听尸系列
超级探案：超神体
004.幽灵骨
广西水资源丰富，且是西部地区唯一靠海的省市，水产种类繁多，与此有关饮食文化也很发达。
广西的首府南宁在中国的名气虽然不大，但它有个霸气的别名叫“百湖之城”，这个名号并不是夸张的措辞，而是确实有129个湖泊在南宁城内，只是很多当地人也不知道。由于湖泊众多，不少湖泊的名称也变来改去，几年前政府才把名称给规划了。
南湖是南宁最有名的湖泊之一，风景秀丽，还有调节炎热气候的功效。我对南湖没有不敬的意思，但南湖也是警方经常踏足的地方，因为那里发生过多起抛尸案、碎尸案、杀人案，有些见报了，有些则没有对外公开。其实，南宁有不少案件都跟湖泊有关，那些平静的水下都藏有许多恐怖的故事，而我要说的案子就跟白龙潭有关。
白龙潭也叫白龙湖，位于南宁的人民公园，其名始于宋朝，南宁人对湖最初的印记就在这里。2012年年底，白龙潭有人曾在水面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看似海绵，但又像块肉，闻着没有腥味，有人将其掰开，从裂缝中能看到隐约的血丝，有人说是太岁，也就是传说中的肉灵芝，价格不菲，因此有一些人就跟风去打捞，想碰碰运气。过了两天，湖面上又漂来了一团东西，等边上的人打捞上来一看，却都傻了眼。
那东西在远处看，像是劣质的充气娃娃，近看却十分骇人，因为那是一具死尸。身为法医，我们自然见识过各种奇怪又吓人的尸体，本是不会感到惊恐，可我们真正见到尸体时，却也跟群众的反应一个样。
死者是女性。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卡壳了很久，因为不知道怎么描述这具怪异的尸体，这在我法医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
怎么说呢？尸体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尸体里的骨骼全部消失了，整具尸体就是一团腐臭的肉，像还没充气的橡皮艇。尸体骨骼没有了，尸体的五官就不立体了，阴气森森的，比纸人还瘆人。
尸体没有外伤，也就没有切开的痕迹，甚至没有开刀过的愈合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体的骨骼怎么全部不见了呢？
法医要确定死因，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做尸检了，任何法医来了都会感到头疼不已。我们可以假设尸体的骨骼是瞬间消失的，若是如此，人会怎么死去呢？
人是需要呼吸的，肺本身不能自主地张缩，其张缩是靠胸廓运动。胸廓运动需要呼吸肌参与，呼吸肌依附在胸廓骨头上，呼吸就是是通过这些肌肉拉动骨头。没有了骨骼，人体内的肺脏就会塌缩，失去呼吸能力，很快就窒息死亡。
这为女性死者是窒息死亡吗？如果她的骨骼是一瞬间消失，那么就有这个可能性，问题是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事。那是金庸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对死者用了化骨绵掌吗？当然也不可能了。若是使用化学物品，倒是可以将人类的骨骼分解掉，但要留下其他人体组织，这又变成了几率为零的事情。
鉴于此种情况，我不敢贸然下刀，生怕解剖时会有什么问题出现，破坏了尸体上的证据，影响刑侦人员的办案工作。这种案情也很罕见，在跟相关部门进行反映后，我得了上头的指示，这才对死者进行了一系列的尸检工作。
死者是女性，约30岁左右，由于骨骼消失，尸检中暂时无法还原其样貌，但采集了指纹，可在系统中没有搜索到相关人员。在解剖的过程中，我发现死者的肌肉和脏器基本都溶掉了，可以说体内就是一锅被煮烂的八宝粥，一剖开那些溶物都流到了解剖台上，挡都挡不住。死者全身几乎只剩一张皮了，我差点就怀疑那是蒲松龄笔下的画皮鬼。
纵然是我做了准备，也没料到会这样，我恐怕是第一个面对这种情形的法医，当下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尸检工作，只好采集了一些溶物待以检验。
奇怪的是，那天我“做完”尸检后，助理清理过解剖间后，他就腹泻了。助理是个年轻人，不太讲卫生，早午餐会带进解剖间，连包装都打开着，为此我讲过他很多遍。我虽然是法医，影视剧也有法医在解剖间吃东西的剧情，但我一直觉得吃东西应该去外面吃，毕竟大部分死者遇害前都没有一饱口福，你在旁边吃东西，它们吃不到，能开心吗？尊重死者是法医这一行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助理那次腹泻得厉害，我当时在做案子上的各项检验工作，干脆就给了助理一天的假，让他赶紧上医院去看看。没想到，助理病情没有好转，隔天就死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确实，腹泻是有致死的可能，因为脱水会导致体内酸碱失衡，电解质紊乱，从而引发心脏骤停。可助理正直壮年，又只腹泻了一天，不应该去世得那么突然。
我立刻联想到了助理的死是不是跟无骨死者有关，因为清理解剖台时，助理可能没按规章来办事，从而被传染了致命的病原体？什么病原体会让人腹泻而死呢？我先想到的是霍乱弧菌。
世界上曾有过七次霍乱大流行（亦有人将1993年的霍乱流行计算在内，称有八次霍乱大流行），1831年在英国就有十多万人死于这种病症。现在霍乱已经比较少见了，一般染病的渠道是饮用了被病原体污染的水，或者食用了不干净的河鲜和海鲜等等。有时候自来水被病原体污染了，你用自来水刷牙也会染病。
根据对无骨死者和助理的尸检，我均检测出了霍乱弧菌，也就是导致霍乱的元凶。霍乱是古老且流行广泛的烈性传染病之一，主要症状就是腹泻、呕吐，其发病快，传染性强，死亡率也较高。霍乱弧菌有两种生物型，一种是古典生物型，另一种是爱尔托生物型，后者导致了第七次霍乱大流行。死者和助理体内检测出的就是爱尔托生物型霍乱弧菌。
不过，无骨死者的尸检结果更奇怪一些，她体内不只有霍乱弧菌，还有异常大量的壳质酶。壳质酶是什么呢？它存在于蜗牛、白蚁等生物的消化液中，能够让甲壳类动物的甲壳消失，其原理就是将甲壳素分解为乙酰基葡萄糖胺。如果壳质酶够多，也能让骨质被分解掉。那壳质酶怎么会在死者体内中呢？这跟霍乱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被污染的水源中，爱尔托生物型的霍乱弧菌可以依附在甲壳类动物上，它们会分泌出壳质酶，以此分解甲壳，作为养分。死者体内的那些霍乱弧菌就是那么分泌出壳质酶的，而且数量非常大。
其实，这种骨头消失的病症在古代也有提及，中医称之为鬼怪骨，西方则唤作幽灵骨，只是没有严重到全身骨头都不见了。如今，科学家们对这种病症仍无法做出解释，由于罕见性，也没能做系统的研究。有一种学说提到，这种病是由创伤引起的，从而诱发了血管增生。当血管增生进入无法控制的状态时，它会分泌一种物质，可以刺激“破骨细胞”的活性，所以这样会造成骨头的溶解。（破骨细胞会破坏骨结构，溶解骨小梁，女性绝经后，其活性会增强。）
然而，在此案中，死者的情况应该跟以上学说没有关系，湖中抛尸也说明了此案并非患病那么简单。
经过刑侦人员的长时间走访排查，他们终于找到了死者的住址，我用指纹进行比对，也证实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姓俞，生前在南宁星湖路的电科大厦上班，其丈夫从事水产生意。死者跟丈夫不和，经常闹矛盾，这是邻里都知道的事。死者丈夫知道刑侦人员找到他，他没有隐瞒，直说有一天夫妻吵架后，他很生气，于是对晚餐中的南瓜苗汤吐了口水，给妻子喝下。谁知道，妻子当晚严重腹泻，等他醒来后就发现妻子死在客厅，且骨头都不见了，他恐惧之下就将尸体绑了一块石头，丢到了白龙潭中。显然，石头没绑好，尸体浮到了水面上，被人发现了。
事实上，2012年底白龙潭就要全面清理淤泥了，因为2008年湖中曾冻死了大量的鱼类，那年排水清淤只是局部，所以就算尸体没有浮上来，清淤工人也会发现尸体的。
不管怎样，我那年已经接触到了“超神体”的项目组，在与其他研究人员交流后，我取得了死者丈夫的唾液样本。经过检验，我发现了许多异常的物质，当中就包括霍乱弧菌和壳质酶。死者丈夫后来也交代，说“壮阳生精话黄鳝”，他为了一展雄风，经常喝黄鳝血，可黄鳝要是活在被污染的水源中，也会感染一些病原体。至于死者丈夫的骨骼为什么没有被分解掉，那是因为他体内的成骨细胞活性很强（与上述的破骨细胞作用相反），他被溶解的骨骼会再“矿化”（即骨质形成过程），这情形反反复复，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身子虚，需要补充黄鳝血的原因。
我的助理感染了霍乱弧菌，但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死者丈夫的唾液，所以骨头溶解的症状不明显，可惜还是因此丧命。正常情况下，人类的胃酸是可以杀死霍乱弧菌的，但我的助理病得太严重，回天无力。为此，我感到愤怒也很无奈，我能怪谁呢？死者丈夫只是吐了口水并抛尸，这在法院里要怎么判刑呢？因为这些病症不可能当作证据呈交上去的，比如我写出这个案子，一定也会有从事科学工作的人员发出质疑。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搞懂幽灵骨这种病症，我们怎么能让大家信服死者丈夫是杀人凶手？这种罕见病也没有申请资金做研究的理由，毕竟没有价值，现在幽灵骨也只有500多起有记录。像这种案件，并不是有一腔热情就够的，很多现实里的条条框框会限制你，没有想当然的容易。
案情到了这里就明朗了，后续事宜也不必赘述。
关于这些犯罪嫌疑人的“超神体”，在这系列故事的最后我会给出我个人的解释，因为涉及很多方方面面的科学内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总之，我没有再允许助理将食物带进解剖间，也严格督促他们在工作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将自己暴露在致命的环境中，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死者是不是带走你的死神。
人生就是那么无奈又无常。
（超神体 第004案 幽灵骨 完）
涉案人部分笔录：我跟老婆就像是电影里演的那样，本来我们两家是不合的，她家富，我家穷，我们不顾大家的反对结婚了。可惜老人家的话没说错，结婚就是要门当户对，因为结婚后激情就散去了，我们的人生观不同，经常有摩擦，到最后已经很难调和了。
……
作家们常常会书写男女打破世俗观念而结合的佳话，但没有人去写他们婚后的生活完不完美，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作家都只写到情侣在一起就算结局了吧，因为他们到了最后可能也是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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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会继续写超神体，也会继续听尸本来的案件，听尸有4个部分，第1个是最初的那些案件，第2个是老邓的那些案子，第3个是我在国外的事（比如北极光杀人案），第4个是超神体，每个部分都会继续的，只是我很难天天写，因为工作真的太忙了。
回复一些朋友在微博上的质疑
为什么喝唾液的汤会得病，平时接吻没事？
答：平时丈夫不发病是没问题的，就像有人生病了，他不发病就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是查不到问题的。原文我其实写的不是唾液有问题，而是鼻涕的，我认为那样大家会觉得恶心，所以做了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