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布包袱里裹着的,是一道符纸和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就跟白薇常用的黄纸一样。
白薇先盯着那符纸看了几眼,不禁皱起了眉头来,随后赶紧打开那一大张黄纸又一看,就见上面用毛笔红字工工整整写着几行话——
“五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
看完上面的字,白薇惊了住,不禁抬头开始往天上看,直勾勾盯着天空也不说话。
我和五爷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赶紧问白薇是怎么了?
白薇叹了口气,沉沉说道:“那妖人是要置我于死地呀……”
她话刚说完,都没等我和五爷再问细情,就听‘轰’地一声,夜空中竟闪过一道闪电。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虽然还没冷到下雪的时候,但多雨的深秋也算是过去了,最近一段时间从没说再下过一场雨,而这一整天的白天,更完全是晴空万里,没想到夜间竟忽然要下起雨来……
雷声和闪电也吸引了我和五爷的注意力,五爷盯着天空看了一阵子,叹道:“这场雨看来小不了啊,怎么会好端端的要下雨呢?”
“是易大师……”
白薇沉沉开口,这话一出,我和五爷全然惊了住。
只听白薇又扫了一眼手里那黄纸,接着说道:“这个易大师对道术和阴阳术的运用不容小觑,竟然还懂得道家祈天布雨之法,看来刚刚是专程派手下的鬼仙送这些布雨法咒来挑衅的……”
“祈天布雨之法?这有什么用?”
我一声惊问,然而没等白薇发话,就自己先惊醒了过来。
对啊,白薇被易大师下了水劫,现在一直靠油盐酱醋这些偏招克着咒法,却无法完全解开,水劫水劫,遇水为劫,如果这时候下起大暴雨来,那白薇岂不是很危险……
“白薇,你快进屋!”
想到这里,我赶紧催促着白薇躲回屋子里去,可白薇却根本不理我,转身就往法坛前跑,惊呼道:“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帮我先把法坛移进中堂,不然真下起雨来的话……”
白薇话才说完,天上已经开始落下来豆大的雨点子,我们可不敢耽搁,赶忙护着法坛上的香炉,就将法坛整个往中堂里搬,好不容易把法坛移动到中堂里时,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哗啦啦地砸在地面上,惊得院内泥沙乱飞……
“看来易大师是要跟我拼命了,他想要我死……”
白薇紧皱眉头沉沉发话,可说话时却没注意到,中堂屋顶一个裂缝竟开始往下渗雨,漏下来的雨滴正好滴在白薇脸上,白薇惊慌中抬头一看,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雨滴立刻被吸进了她的鼻子中,呛得白薇又开始疯狂地咳嗽起来……
她原本做法时就耗费了太多精力,眼下又被这么一呛,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和五爷吓得赶紧从左右两边扶住她,却听白薇慌张地说道:“快,快帮我取纸笔鸡血墨和桃木棍来……快……”
“白薇,你又要干什么?”
我一声惊问,白薇皱着眉头答道:“如果你是易大师,这种情况下还会坐以待毙按兵不发吗?”
“我会趁火打劫,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我沉沉开口,说完话赶忙按照白薇的意思去找纸笔,心里更觉得越发紧张了起来,就像正有一场大难在徐徐笼罩下来……
就在我找纸笔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若有似无地轻轻哭号声,伴随着稀里哗啦地雨声传进中堂,就像是有人正在雨里哭泣,可回头朝着外面一看,根本就没有人在。
而就在这时,一阵中气十足地吼声却从院门外传了进来——
“小丫头,你敢拿五鬼阴我,我就拿五鬼锁你的魂儿……”
这话音一落,门外随后传来一阵激荡地念咒声——
“天苍苍,地皇皇,拜请五鬼阴兵到坛前,脚踏飞龙在云天,铁链铁锁随吾身,迷魂童子摄魄童郎,阴兵阴将随吾旨令,擒魂捉魄不得长生,拜请东方五鬼到,南方五鬼到,北方五鬼到,西方五鬼到,本境五鬼一齐来,拜请五鬼阴兵听吾号令,急急出门!天无生地元主,收斩堂中人三魂七魄为主,魂飞魄花散,四四散散,一起斩死不留情,是吾兵听吾令,是吾将听吾断,三更叫汝也要听,四更叫汝也要行,顺吾者生逆吾者死,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听到念咒声,白薇顿时一声惊呼:“妖人!你有种冲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及无辜!”
话一喊完,白薇又更加急促地朝我喝道:“小六子,快!快把东西拿来!”
我赶紧将她要的东西都拿过去,替她铺开黄纸时,就见白薇抬手咬破手指,开始往鸡血墨汁碗里滴血,随后抄起笔墨就开始在黄纸上奋笔疾书,没用多久,就在一张张黄纸上熟练地写下了咒文来……
可白薇写咒文时,我只感觉自己忽然开始脑袋发沉发晕、胃里一阵倒腾很恶心,手脚也开始渐渐地发麻,而我看得出,五爷似乎也出现了这种症状,因为他一只手已经扶在了墙上,正如同无法呼吸般艰难地喘息着……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朝白薇发问,只听白薇瞪着眼道:“那妖人肯定早就偷偷在咱房前屋后埋了法器,现在施了五鬼摄魂咒,咱们三个都跑不了……”
“那怎么办?”
“只能硬挨,你们千万保持精神,但凡晕厥过去,可就醒不过来了……”
说着话,白薇将两张写好的黄纸分别递给我和五爷,叫我们踹在身上,而黄纸一近了身,我就觉得身体似乎开始逐渐地好转,但仍然还是感觉浑身异常难受……
而就在这时,正跪在地上全力写咒的白薇忽然胸腔一阵起伏,‘噗’地一口血水就吐在了还没写完的黄纸上,随后身子一歪倒在了我的怀里。
这把我吓了一跳,赶忙抱着白薇问她怎么样了,只听白薇虚弱地道:“小,小六子,你快看看我……的眼睛……”
我扒开白薇眼皮一看,只见她双眼眼白中密布深红色的血丝,上眼白的中间部分,竟还多出了一条清晰可见的暗灰色直线来。
我把在她眼中看到的情况一描述,白薇顿时紧锁眉头苦笑道:“糟了,那妖人是怕我不死,竟又给我下了夺魂的符术了,我快撑不住了……”
“那,那可怎么办呀!”
我急得都不知所措了,就听白薇又道:“要解我身上中的咒术,只有一个办法,砸了妖人施术的法坛……”
“我去砸!”
听到这话,五爷拔出两把菜刀来就往外冲,顶着瓢泼大雨直扑向院门口,口中一声怒喝——
“姓易的,有种你别做缩头乌龟,陪你爷爷我好好打一架!”
哪里知道,五爷根本没等冲到门口,就双脚一软瘫在了水泼中,站都站不起来了……
“五爷!”我吓得一声惊叫,然而瘫在怀里的白薇此刻也是虚弱不已,我根本不知该先救谁。
而这时白薇已拼尽全力站起身来,目视着大门口一声高呼——
“易大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话出口,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狂笑,突然有人开始在外面疯狂撞门,门栓没一会儿就被撞断了,紧接着就见两个弟子推向两侧,穿着身黑袍的易大师绕过摆在门外的法坛,冷笑着迈步走了进来,抬手间把一样东西丢进了中堂来……
白薇抬手接住,一看,是个如怀表般大小的小罗盘,后盖上刻着一个‘磲’字。
看到罗盘的一瞬间,白薇愣了住,不自觉地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罗盘也掏了出来,两只罗盘一模一样,看到这里,连我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记得这种罗盘白龙也有一块,而罗盘后盖上所刻着的是个琥珀的‘珀’字。
震惊之余,我慌忙问白薇道:“白薇,为什么你们会……会有一样的罗盘?”
白薇紧皱双眉,沉沉开口:“先师收徒有七,分别以七宝命名为号,每人佩一只玉骨罗盘,罗盘后刻各自号中一字,并以此为记……”
话说到这儿,白薇抬眼扫向立在院子里面带冷笑的易大师,神情极其复杂,沉默许久终又说道:“你是源宗首徒,我早被赶出师门的大师兄——砗磲王……”
白薇说完,易大师微微颔首,笑得更狰狞了。
这时就听白薇忽然又道:“我听我哥提起过你,你心术不正借阴阳术养鬼害人,十多年前就被逐出了师门,当时甚至连我都还没正式入门,后来你流落南方,据说早就在湘西客死异乡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要是不死,现在哪儿还能活?我修了一身正统的源宗阴阳术,师傅能放过我?”
话说到这儿,易大师忽然狂笑起来,随后又朝白薇一瞪眼道:“都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借着出马仙的身份隐居在此,原本你不惹我我也不会碰你,可你竟敢跟我作对,我的小师妹,你说我能饶得了你吗?”
听易大师说话时,白薇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起来,显然早就听说过眼前这位‘师兄’的厉害之处,于是一只手摸向衣领,将戴在脖子上的枭玉掏了出来,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易大师眯着眼睛一看,不觉又笑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说:“十三道御史台的白枭玉竟然在你手里,看来是你大哥白龙交给你的吧?可这东西在不同人手里发挥的效用远远不同,就算在你手里,以你现在的道行也对我无可奈何……”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着话,白薇忽然转头望向了我,笑了笑说:“小六子,刚我给你的符纸,还给我……”
“啊?”
我愣了一下,随后见白薇已经朝我抬起了手来,于是我赶紧从怀里把刚刚白薇给的黄纸掏了出来,递给了她,哪知道黄纸一离身,头脑的晕眩和身体的麻木立刻越发严重了起来,隐隐约约就听白薇又小声道:“想办法联系我哥,给我报仇……”
说完这话,白薇突然猛一把就将我推翻在地,随后一手握着桃木棍,另一手攥着那黄纸,大步流星地就冲进了正被瓢泼大雨侵袭的院子里。
她一边走,一边抬起手中的桃木棍,指着眼前人怒吼道:“妖人,对你下咒、拆你四梁八柱都是我的主意,有本事咱俩一对一斗法,你不要伤及无辜!”
这话说到一半时,立在雨中的白薇开始剧烈地咳嗽,显然是被漫天的雨水呛得,而没等走到易大师面前,她已经跌跌撞撞摔了好几个跟头,但每次都依靠着手里的桃木棍又撑起身子,继续往前走。
再一看易大师,白薇往前走时他则缓步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大门口外,身形一转又闪回了门口法坛之后,抓起法坛上的毛笔,开始顶着大雨奋笔疾书,左手也偷偷掐起了手决来……
“师傅以前总说什么正邪不两立,既然如此,眼下虽是同门,你也别怪我这个师兄下手无情了,琉璃师,此时就是你断魂之时,此地就是你葬身之地……”
易大师吼话时,白薇在大雨中一个箭步向前,挥动手中桃木棍,脚塌天罡正步,掐诀之余口中声声铿锵地喝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白薇喝出咒文时,易大师口中念咒的声音也在夜雨空中徐徐传荡,而我躺在中堂里,刚被白薇退了一下之后,现在竟然爬都爬不起来了,浑身几乎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整个身体瘫软麻木,只能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院子里的情况……
我知道,今夜在院子里将发生一场寻常人几乎完全无法理解的玄术之战,而白薇战胜的机会及其渺茫,想到这里,我心都恨不得提到了嗓子眼,但却动都动不了,根本不知该怎么去帮助她……
眼看着白薇迈着踉跄步伐冲到了法坛边上,我的视线渐渐由模糊变成了一片漆黑,随后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我再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时,最先听到的就是一个女人在不停呼唤着我的名字——
“小六子……你快醒醒啊小六子……”
我心潮一阵澎湃,不等张开眼睛,就摸索着攥住了她的手,拼尽全力嚷出了一声‘白薇’,然而睁开眼时,正坐在地上紧紧搂着我的,却是满脸惊愕地李秀秀……
我一愣,为了避开她的眼神开始环视四周,就见张小茹、杨左生以及黄家大爷都正忧心忡忡地守在我的周围,而我依然是躺在屋子的中堂地面上,唯一不同的是,外面已经没有了打斗声,天也已经亮了……
“小六子,你可算是醒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见我醒了过来,杨左生赶紧拽着我的胳膊一声惊问,而我当时的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根本无意回答他,甚至有些事情连自己都还捋不清楚,只听杨左生又慌张地道:“你快说话呀,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在外面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鬼堂口收做四梁八柱的冤魂鬼仙都超度了,怎么早上一回来就看到这幅景象?小师傅呢?五爷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左生一提白薇,我猛地一惊,这才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就往院子里跑。
夜里的暴雨似乎早就停了,但院子里仍然满是泥泞,雨水更将凌晨时院子里所有的痕迹全都冲刷了去,简直就跟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这时就听李秀秀在一旁急匆匆说:“小六子,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我们一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易大师……是易大师……”
我慌张地开口说道:“凌晨时易大师来过,还要害我和五爷,白薇就冲出去和他顶着雨水斗法……”
“顶着雨水?她身上还中着水劫呢!”张小茹一声惊呼,随后又问:“那后来呢?五爷又去了哪里?”
我摇了摇头,后来的事情我完全都不知道,但仔细一回想,却想起我即将昏迷时,就见瘫在院子里的五爷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难道五爷和白薇,都被易大师给带走了?
我大惊失色,赶紧又对李秀秀说:“快,快开车带我去找易大师!我要宰了那个王八蛋!”
李秀秀虽说还没完全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一见我这么激动,因此也不敢怠慢,赶忙扶着我出院子上了车,张小茹和杨左生也跟了上来,留下黄家大爷先替我们看着院子后,李秀秀开车带着我们直奔县城里易大师的堂口而去,然而赶到堂口时我们一看,眼前已只剩下一片荒芜……
按理说,一般算命看香的堂口,早上这段时间正该是人来人往最多的时候,就跟到庙里烧香一个道理,都想抢着烧头柱香,越早心越诚。
可是我们赶到易大师的堂口时,院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门大敞四开着,戳在门口的‘看香’牌子也倒了,一片冷冷清清的废弃场景,简直就跟没人住的废宅似的。
下了车我们进去一看,上次来时在两边厢屋里‘练功’的那些老头老太太早就无影无踪了,又往里走,还是见不到一个人影,更别说有人来拦着我们了。
随后我带着他们进了易大师设在东屋的香堂,进去一看,一片黑乎乎阴森森的,红色的灯已经不亮了,摆在柜子上的三尊菩萨像也摔了,我掀开柜子上盖着的布往里一看,那一共十三尊鬼仙像也全都倒了,仔细一看,除了最上面那尊倒下的鬼王像还完好无损之外,下面两排上的四梁八柱十二尊像上,多多少少都现出了一道道位置不同的裂痕来……
看了一阵子后,就听张小茹说:“昨晚我们按照易大师的堂单,连夜赶奔了十二个埋葬尸体的地方,为墓主人进行了超度,顺便破了易大师在每座坟墓前设下的聚魂风水阵,就等于拆了他的堂口、砸了他堂口的四梁八柱,现在这座堂口已经算是废了,看来易大师是卷铺盖卷跑了……”
“可他能跑去哪儿?”
我一声惊问:“白薇和五爷都不在,肯定是被他给带走了,他不在这里又能去哪儿?”
我气得在几个屋子里乱翻乱砸了一通,却发现堂口里所有值钱细软几乎都被卷走了,这也正应了张小茹的猜测,显然易大师确实是放弃了这座堂口。
一想到可能再也找不到白薇了,我心里难掩地开始发慌了起来,急得坐立不安不知所措,但一直待在这里也是徒劳无功,没办法,在张小茹等人的安慰下,我只能先跟他们又回了黄家沟子,以便仔仔细细地分析事态,希望还能想出什么补救的办法来。
回去的路上,我把张小茹他们离开之后,我所见所闻的所有事情都仔细跟大家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大家的脸色也都更难看了起来,而最为让人震惊的,无疑竟然这个欺世盗名的易大师,竟然和白薇师出同门的这件事。
说话的功夫,李秀秀就开着车进了黄家沟子,可还没等我们到达家门口,离着远远地就听李秀秀一声惊呼——
“你们快看,那不是五爷吗?”
听到这话,大家都争抢着往前方看去,果不其然,就见一个浑身又是泥又是血的老人,正瘫坐在门口闭目养神,黄家大爷也陪在一旁,手里端着一碗水。
李秀秀赶紧加速把车开到门口,我们几个抢着下了车后,都朝五爷围了过去,叫了两声,才捡五爷幽幽地睁开了眼,然而没等开口,却先甩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
我一愣,盯着满面怒容地五爷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才听五爷骂道:“小师傅生命垂危,你们还有心思跑出去游山玩水?”
“五爷,我们去了易大师的堂口,可是那里已经……”
张小茹话没说完,就被五爷气呼呼地打断道:“有就怪了,那妖人早就转移了阵地,藏进了山里。”
五爷说着将黄家大爷手里的那碗水抢了过去,咕咚咕咚两口喝光后,才又有气无力地款款道来。
五爷告诉我们,当晚易大师和白薇两人在院里斗法时,碍于白薇身上有咒,在瓢泼大雨之中一番交手后最终败下阵来,被易大师的两个弟子绑好后就带了出去。
而那时候我已经在中堂里彻底昏死了,五爷自然也没工夫管我,虽然身体也同样瘫软,但还是依靠着过人的精神力,强撑着身子追了出去,结果出去时就发现易大师一行人将白薇抬到了一辆藏在不远处的三友卡车里,随后开着车就扬长而去。
因为当时正在下雨,村里都是土路,因此地面上很容易就留下了车轮的痕迹,五爷就攥着菜刀连夜磕磕绊绊一路追赶,直追着那辆三友车出了村,随后顺着开石矿时采矿队在山上开出的山道,就上了山。
大概上到半山腰位置时,易大师一行人下了车,两个弟子抬着白薇就往山道边的山沟里跳,随后钻进了路边的小树林里,顶着夜雨一路急行,碍于雨声颇大,他们又急于赶路,也就没注意到五爷一直在后面徒步跟随。
见他们进了林子,五爷就跟着也钻了进去,一路披荆斩棘的跟踪之后,竟发现易大师一行人将白薇带进了个位于林子后面的山洞里,就没再出来过。
五爷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一见对方六七个人呢,也不敢冒然行事,就躲在外面偷偷窥伺里面的情况,希后来直到雨快停了天也快亮了的时候,他才又按原路赶了回来,苦撑着回到了黄家沟子,来给我们报信。
听五爷说完,我们难以言喻地感动,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顶着夜雨在深山老林里奔波了一整宿,跌撞得浑身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得人好不心痛。
我赶紧让黄家大爷进屋去拿伤药,想帮五爷先止血包扎,可五爷却一口拒绝,撑着墙站起来后,双眉紧皱满面怒容地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管我个糟老头子!快跟我走,上山去把小师傅给救回来!”
我狠狠点了下头,就想跟着五爷上路,哪知道李秀秀和张小茹却几乎同时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只听李秀秀说:“就你们现在这副模样,去了又能怎么样?小师傅都被抓了,你们谁还是他的对手?”
李秀秀话一出口,我们全都沉默了。
随后只听张小茹又劝道:“秀儿说的没错,咱现在就算上山也是徒劳无功,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据我分析,白薇目前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我问。
张小茹说:“很显然,如果易大师真要大开杀戒的话,凌晨时在这儿杀掉你们不就好了?他会咒术,说得难听一点,就依着凌晨那种情况,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们的魂儿都摄走,回头就算请来法医都查不出你们的死因,跟他更是半点责任都没有,不是吗?”
张小茹这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显然确实是这样。
紧接着就听张小茹又说:“你们再想想,他为什么非但没有害死你们,更要把白薇给抓走呢?我觉得这其中必有缘故,所以我们现在绝不能冒然行动,不然轻则是送死,重则更会逼急了那妖人,反而害了白薇。”
“师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杨左生为难地发了问,张小茹想了想,又望向李秀秀说:“我看咱们还得去趟县城,既然硬拼拼不过对方,就不如去请请救兵……”
张小茹话说到这儿,我们已经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所谓的‘救兵’无疑就是陈国富。
我仔细一想,确实,陈国富身为507实验所的干部,也许真能依靠他把易大师那妖人给收拾掉,想到这里,我赶紧安抚着五爷先进屋休息一下,随后让李秀秀开车,带着张小茹、杨左生我们又赶奔了县城而去。
这次我们直接去了507的实验所,一进门就让看守赶紧把陈国富给我们叫出来,毕竟我们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了,那看守也就没多废话,拿起对讲机来就给里面通报,随后没过多久,就见陈国富哼着歌,从屋里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这次陈国富倒是没躲着我们,还主动把我们迎进了里屋去说话,就跟老朋友见面似的,显然心情不错。
一进了屋儿,陈国富才笑呵呵问我们来意,我哪儿还有心思跟他客套耽误时间,就把整个事情言简意赅地跟他说了一遍,哪知道话一说完,前一秒还满脸堆笑的陈国富立刻沉下了脸来,眼珠一转,问我说:“所以呢?你们来找我干嘛?”
听陈国富语气怠慢,我也有些生气,就说:“胖子,白薇对你可不错,他们兄妹俩还帮过你们大忙,怎么都算是你的恩人吧,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哪知道我说完这话,陈国富顿时冷笑了一声,道:“小六子,咱是朋友我也不妨明说,确实,白薇、白龙是帮过我们,但一码归一码,我们507所是正经实验研究单位,吃着俸禄的铁饭碗,我可没权利想帮谁就帮谁。”
“难道你想见死不救?”
张小茹一声质问,陈国富又笑着说:“也不能说见死不救,只是这件事情我们507所实在是爱莫能助,首先,那位易大师是人,与我们的研究对象不相吻合,何况又没闹出人命来,我怎么能轻易就动用研究所的人手呢?你说对不对?就算真闹出了人命来,你也犯不着来找我们研究所吧,你该去找实验所才对!”
“陈国富,你……”
“行了行了,小六子你别说了,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上你的忙,我还很忙,恕不远送。”
陈国富说完下了炕就要送客,竟不讲分毫的人情,虽然我们原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竟然绝情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我们大出意外。
见陈国富铁了心不想帮忙,我们也不便多留,只能心灰意冷地走出了院子,坐着李秀秀的车就想赶回黄家沟子再想别的办法,可车才刚刚起步,没等开走呢,我无意间抬眼往前一看,竟见从院子旁的转角后面伸出了一条胳膊来,竟是有人在朝着我们招手,我赶忙又仔细一看,招手的不是别人,竟是陈国富的弟弟,陈国生。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一见我们注意到了自己,赶紧又钻进了巷子里,显然是想让我们跟进去,于是我赶紧让李秀秀开车停到了巷子口,随后大家下了车,步行跟着陈国生进了那小巷子。
走到巷子深处,才听陈国生急慌慌地说:“小六子,你们的来意我刚都偷听到了,你们可千万别着急……”
“不着急?怎么能不着急,白薇都落在对方的手里了,现在还生死未卜!”
我心急如焚,气得就差骂街了,陈国生赶紧又劝我说:“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件事,你们确实怪不着我哥。上次地宫那件事我哥被上级骂得狗血淋头,级也降了,现在他哪儿还敢擅自行动,再出什么差错非得被一撸到底不可……”
“那就能见死不救了?”
张小茹瞪着眼质问道:“之前白薇白龙是怎么帮你们的?为了帮你们除掉地宫里的东西,我们连命都不要了,现在这么一丁点事情你们竟然都不愿意管,难道你们整个研究所里都是冷血动物不成?你可别说你们这神通广大的507所办不到,你哥连县里的证件都能弄出来,连本地警力物资都能支配,他还能没办法救白薇?”
见张小茹情绪激动,陈国生咧了下嘴,面露为难地说:“小茹,我哥不愿帮忙,其实,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我问。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易大师是什么人?他叫易宁,可是我们507所的长期合作对象啊!”
陈国生这话一出,大家全都惊了住,就听陈国生又细细道来,说道:“507所直接授命于国家,专门负责研究调查各类非科学超自然事物,这一类别包括性很强,可不单单就是研究什么妖魔鬼怪,还有很多类似于搜罗研究各地奇人异士的工作,也归我们负责。为什么我们一个研究机构要在全国各地设置秘密研究所?就是为了方便跟这种奇人异士们接触,并将他们作为研究对象……”
听到这话,我们哑口无言,陈国生叹了口气,又阴沉着脸说:“这次抓走白薇的易大师,自从两年前就跟我哥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承诺愿意全力配合我们研究所的各种实验,也就是愿意将自己作为实验体供我们探索研究,所以,对于易大师各类超自然能量术法的研究,已经开展了两年多,现在属于是我们研究所最重要的实验项目……如果我哥为了你们跟易大师交恶,就等于主动放弃了这一实验项目,万一导致实验计划破产,回头怎么跟上级交代?”
“呵,说了半天,你哥还不是为了自己?”
张小茹冷笑着说:“算了,你们既然不愿意帮忙,我们也不必强求,我就不信凭我们几个救不出白薇来,小六子,咱们走,跟这种冷血的人待久了,我恶心!”
张小茹说完拽着我胳膊就想走,吓得陈国生赶紧在后面又追又求的,随后挡到我们身前,慌张地道:“别别别,你们先别走,我只说实验所没办法帮你们,可我有说过我不帮你们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才停住步伐,就见陈国生从白大褂里悄悄掏出个牛皮纸袋来,鬼鬼祟祟地塞进我衣服里之后,才又说道:“小六子,虽然我们嘴上不说,可全研究所谁不记得白薇你们对研究所的大恩大德?当初要不是你们把那棺材给弄走,拼了命的送回地宫里销毁,没准我们命都没了,这恩情就算我哥不报,我也得报。好了,你们快走吧……”
听他说完我愣了一下,刚要问他往我怀里塞的是什么,可陈国生已经连朝我使了几个眼色,示意我们赶紧离开,随后没等我们走呢,他已经急匆匆往小巷子深处走去。
见陈国生离开了,我们也赶紧回到了车上,我就让李秀秀快点开车,一直等到车开出县城、上了乡间小路之后,我才从怀里掏出那牛皮纸袋,打了开。
一看,纸袋里装的是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张小茹问了一句,我掀开文件第一页,往标题上一看,赫然见文件开头写着一行大字——‘气功师易宁实验记录资料’。
那年代正处于气功热大潮之中,不管是正规机构还是老百姓,只要见了哪里有奇人高人,不管你是什么真有本事的道士法事,或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骗子神棍,都统称为‘气功师’,他们只会觉得,你能做出一些常人所做不到的神奇事情,这一定就是气功。
我随后又掀着那资料一页页往下看,里面大多以记叙为主,除了实验报告,竟然还有采访易大师时留下的笔录,对易大师的各种功能、身份乃至于习惯都记录得很详细。
我仔细看了一遍,就见易大师的采访笔录里写到这样一句话——
易宁:我有很多重身份,作为一个出马仙来说,我曾经先后请过两位仙家上身,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怪异动物,这些用我们的话来说,就叫仙家,你们懂吧?而我最初出马时,请到的第一位仙家是一只黄仙,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这些仙家的本体会躲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修行,并通过灵媒将灵魂转移到我的身体上,从而借用我的身体来做事情,我就成了它的‘马’。但是很可惜,几年前那只黄仙的本体显然是暴露了,误闯进一个农户家里,被个老人用铁锹拍碎了脑袋,本体一死,灵魂也就不足以为仙了……
当看到这句话时,我心头不由地紧了一下,竟不由地想起了我的祖父来。
黄仙就是黄狼子,黄狼子闯进院里被用铁锹拍碎了脑袋,这不正是我祖父干的好事吗?
我赶紧又往下接着看,果然,接下来的一句笔录里,写的就是易大师叙述那只黄仙肉身死时惨状的事,他介绍说,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只黄仙肉身的死状,但通过灵媒之间的交流,却清晰能感觉到那只黄仙是如何被打死的,并且能设身处地地感觉到当时黄仙的痛苦和身体的疼痛,而那只黄仙不单被拍碎脑袋而死,甚至还被老人残忍的扒掉皮毛晒在了晾衣架上。
我彻底震惊了,绝不会错,这不就是我祖父当年干出来的好事,毕竟黄狼子这种东西平时可没多少人敢去招惹,拍死后又拔掉皮晒起来的,估计更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感慨起缘分这东西到底是有多奇妙来,想不到早在那个时候,我和眼下这难缠的易大师,竟就有了尚未察觉的交集。
随后,我把文件分给了其他人看,他们看文件时,我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祖父拍死黄狼子那件事跟他们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没过多久,李秀秀开着车把我们带回了黄家沟子,回了家一进院子,就听屋里热热闹闹连哭带嚎的,我们赶紧走进去一看,竟见五爷的儿子老四正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而五爷此时此刻正端坐在炕沿上,紧皱眉头闭眼沉思,黄家大爷正小心翼翼帮他包扎伤口。
“爸,您就让我替您去吧!”
老四抹着眼泪哭嚎道:“这事太危险了,我当儿子的,怎么能看着您去冒险啊!您可都七十多岁了,您不能再跟年轻时那样折腾了!”
五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老兵永不死,只是渐凋零!你小子别再劝我,我一定要上山!我一定要亲手把小师傅救出来!”
一听这话我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是老四看到自己父亲现在这满身是伤的模样,担心他跟我们上山之后会出了事,所以想要代替他去,而五爷的倔脾气一上来,谁又能拦得住呢,非得坚持自己上山,于是这两父子就在屋里吵了起来。
我立在门口赶紧叫了声‘五爷’,屋里三人这才意识到我们回来了,赶忙追问去县城的情况如何?
我把事情一说,气得三人都顿足捶胸骂起了街来,五爷更是气得想抄着菜刀蹬着自行车杀进县城收拾陈国富那小子,好不容易才被我们拦了住,哄了下来,毕竟,虽然陈国富不愿帮忙,可陈国生倒算是仁至义尽了,虽说那文件对我们也没有实质性的帮助,但无疑让我们更加了解了易大师这个人。
随后大家就商量起接下来的对策来,到底该怎么救白薇。
依着五爷的意思是,我们直接一人抄两把菜刀杀上山去,反正知道那山洞的具体为止,进去之后见人就砍,虽说那易大师身怀异术,可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神仙,难不成还能不怕菜刀?
五爷提议完之后李秀秀也立刻表示支持,站起来激动地说:“那我这就回我们村儿把孙二虎接过来,他认识的地痞流氓不少,人多力量大,咱抄家伙一起杀上山去……”
听李秀秀说完这话,张小茹我们连忙阻止,一是不想真让一大群地痞流氓闹出人命来,二也是因为上次真真切切地吃了那些地痞流氓的亏,心寒了。
见张小茹、杨左生我们三个都反对,黄家大爷也一个劲儿在旁边帮腔劝阻,五爷不耐烦地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就直接扔下小师傅不管了?”
“不是不管,只是不能擅自行动。”
张小茹紧皱着眉头,沉沉说道:“凌晨时天太黑又下着雨,五爷您追踪易大师时不被发现也属正常,可现在光天化日万里无云的,咱只要一上山,立刻就会被对方给发现,到时候咱不就等于明摆着往人家设下的圈套里面跳吗?”
“按你的意思,咱们晚上再去?”五爷渐渐冷静了下来。
张小茹点了点头,又望向我问:“小六子,你的意思呢?”
我想了想,答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我也同意小茹的话,咱们晚上趁着天黑偷偷上山,这样成功救出白薇的机会可能会更高一点……”
见我们都这么说,五爷和李秀秀于是都点了点头,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随后,大家又开始围坐在炕头上研究起详细计划来,一阵各抒己见之后,天很快就黑了下来,但时间终究还早,因此我们仍是不敢行动,就继续等,想等到晚上十点来钟,正常人都开始犯困的时间,再行上山救援。
未免大家饿着上山顶不住,张小茹特地做了些饭给大家吃,可我们满心都在为白薇担心,哪里吃得下呀。
闲来无事,五爷就又对着自己的儿子老四说:“老四啊,这山我是上定了,你别拦着我,你敢拦着我,我先打死你再上山去!你爸我什么脾气你该知道!”
见老头儿这么倔,老四也知道劝不住,就只能无奈地点头应了下来,随后就听五爷又说:“一会儿我们就要动身了,趁着还有时间,你去把小三子给我抱过来,让我这个爷爷好好疼疼他,谁知道……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我宝贝孙子呀……”
“爸,您别这么说……”
一听这话,老四又开始抹起了眼泪来,气得五爷拍桌子骂道:“你个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赶紧的,去抱我孙子去!”
“哎!爸,我这就去!”
老四说完摔下筷子就往外跑,没过多久,就一路小跑地将自己的儿子小三子给抱了过来,抱着孩子进屋时,就见小三子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显然是正睡觉时却被自己爸爸拎了起来。
把小三子抱上炕后,五爷笑眯眯就将孩子往怀里搂,又是颠又是摸头地一阵爱抚,可五爷正稀罕孙子时,却忽然就听‘哇’地一声,趴在五爷肩膀上打瞌睡的小三子竟莫名其妙地就哭了出来……
五爷吓了一跳,赶紧哄着孩子问:“我的宝贝孙子,怎么好端端的还哭了?舍不得爷爷走?”
哪知道就听小三子抬手指着左边炕角的方向,哭嚎着道:“爷爷,他吓唬我,他吓唬我!”
“啊?谁吓唬你?”
听到这话五爷吓了一跳,我们也不禁都被小三子的怪异举动吸引了住,往炕角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可这时候小三子已经哭嚎得更加激烈了,又嚎道:“爷爷我怕,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谁!谁敢欺负我孙子,我跟他拼命!”
虽然满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情况,可五爷还是熟练地拔出了菜刀来,朝着小三子手指的方向就是一通狂砍,小三子的哭声这才渐渐减弱了下来。
紧接着,张小茹凑到了小三子跟前,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地问:“小三子,炕上有啥?来告诉姐姐,你看见啥了?”
“一个披着黄衣服的姐姐……”
小三子指着炕角的方向,怯怯地说:“她又退回去了,她哭呢……”
听小三子说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声,就赶紧问张小茹是怎么回事。
只听张小茹答道:“恐怕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孩子眼睛灵,能看见,咱们却感觉不到……”
话说到这儿,张小茹索性回手朝着墙角一指,对着空气厉声问道:“你是谁?来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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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的问话自然得不到回答,但盯着墙角仔细一观察之后,就见她的脸色也突然阴沉了下来,随后沉沉发话:“这孩子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东西在,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得到……”
张小茹这话说完,杨左生立刻跳上了炕,朝着扔在炕头的桃木剑就想往小茹身前挡,小茹却将他一把拽住,摇了摇头说:“不对,这东西对咱们好像没有恶意,要不然怎么会直到被孩子发现,还不对咱们下手?”
“会不会是易大师给咱们下得什么咒?”
杨左生问话一出,张小茹又摇着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可惜白薇不在,她开过眼,可以直接看见这些玩意儿,咱修行还是不够啊……”
张小茹说话时,我凑到那被吓得惊魂不定的孩子面前,问道:“小三子,你刚才说你看见的那东西,长什么样?”
小三子怯怯开口道:“是个披着黄衣服的姐姐,正缩在炕角哭呢,哭得可惨了……”
小三子说完话,我又问道:“你能听到她的声音?那她说什么话没?”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
小三子撇了下嘴,又朝着炕角望了过去,凝着眉专心地又看了几眼之后,忽然说道:“我好像有能听懂的,它说别人叫它……黄仙彩……”
“黄仙彩?”
一听这话,我心里猛地一惊,不由地朝着众人惊呼出声来——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之前白薇说过,当初二仙姑的四梁八柱分别由胡黄长蟒黑五家组成,负责上身办事的是位黄府的二奶奶,名字就叫黄仙彩……披着黄衣服……难道是她?”
我话一出口,众人都觉吃惊了起来,我赶忙又望向什么都没有的炕角,慌张地问道:“你真是黄仙彩?当初以二仙姑为马的那位黄仙二奶奶,黄仙彩?”
问完话我赶紧转头望向小三子,问他对方有没有回答,小三子答道:“她点头呢,她点头呢……”
“果然是她!”
一瞬间,我喜出望外,可又转念一想,二仙姑都死了这么久了,为什么她身上的仙家竟然还在这屋子里徘徊?按照白薇之前的说法,‘马’死了之后,四梁八柱以及主仙家都该四散了才对呀?
想到这些,我又想继续问她的来意,并且让小三子从中翻译,然而对方所说的大部分语言小三子都听不懂,无疑说的是所谓的上方语,这让气氛瞬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阵沉默之后,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赶紧转身对着黄家大爷说:“大爷,你快去把三姑娘给请过来……”
“我妹妹?叫她来干嘛?”黄家大爷问道。
“三姑娘已经修了出马仙或许她有办法请身上身呢?”
我话一说完,黄家大爷恍然大悟,赶紧快步跑出了屋去,可黄家大爷一走,就听张小茹说:“请三姑娘过来会不会有些唐突,她身上还带着个鬼仙呢,万一……”
“你放心,我有办法。”
我微微一笑,随后又接着说:“最近白薇不是一直代兄传艺呢吗,那天晚上咱们去拜会了三姑娘之后,她偷偷教了我几招查明破解鬼仙上身的小招数,兴许管用……”
说到这里,我赶紧翻身跳下了炕,跑到中堂碗橱里先取了一个大碗进屋,摆在屋里地面中间后,往里面倒满了阴阳二水。
所谓的阴阳二水,天为阳地为阴,说白了就是天上的雨水和地上的井水,因为白薇要经常开坛做法,所以以前下雨时白薇特地收集了不少。
巧的是我们晚上正好吃的馒头,我就从桌上抓了两个吃剩下的大馒头,并在馒头上各自竖着插了一根筷子后,就摆在了那大碗的两侧,又取来一根红绳将两根插在馒头上的筷子顶端拴住,连接在了一起。
拴好红绳之后,我从被绷紧的红绳中间位置,又以另一根红绳缠绕,红绳下面则拴上了一枚从坟地里捡来的铜钱,将铜钱往碗里垂下来时,铜钱的边缘将将好碰在了那碗水的水面上。
都准备妥当后,我又从中堂取了三张烧纸以及一片柚子叶进来,先用柚子叶从碗里沾了点水抹在双眼眼皮上后,就开始蹲在那碗旁边开始烧纸。
等我将纸烧完时,外面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样子是黄家大爷已经带着三姑娘过来了。
我赶紧朝炕上几人说道:“一会儿三姑娘进来后你们都不要出声,我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几人赶紧都点了点头,于是紧闭双唇都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等了没多久,就见外面的脚步声进了中堂,就在这时,垂在水面上的铜钱突然开始发生了变化,屋里没风,铜钱之前明明一动不动好端端地垂着,可如今竟突然开始缓慢地在水面上打起了转来,随着外面脚步声的逼近,铜钱的转速越来越快。
这是白薇先前教我的查恶鬼之法,用以查看自己家中是否有恶鬼藏身,阴气比如,铜钱自会打转,如果屋子里干净,那么铜钱就会一动不动地垂在水面上,虽然三姑娘身上的是个鬼仙,可终究还是由恶鬼修成,难免也会引起这铜钱的反应。
就在这时,屋门上盖着的门帘已被掀开,黄家大爷带着三姑娘就走了进来。
两人进门时我回头一看,就见三姑娘正笑着朝炕上几人点头作礼,柔声发问说:“这么晚了,你们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哪知道这话没等说完,明显就见三姑娘的表情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随后不禁失笑,开始面露痛苦,身体微微开始抽搐,就像很不舒服似的,而我仔细一看,隐隐约约地竟能看见三姑娘背上有个虚晃的白影,我揉了揉眼睛,白影还在,但异常模糊,显然就是上了三姑娘身的那东西。
我瞄准这个空档,一个箭步就朝三姑娘扑了上去,紧紧攥住她胳膊后赶忙朝着炕上一声令下——
“快!把她按跪在地上!”
我话一出口,早就有所准备的杨左生、张小茹立刻跳下炕来就往三姑娘肩膀上按,三姑娘也突然开始疯狂挣扎,但还是没能敌过我们的按压,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赶紧一手捏开三姑娘的嘴,另一手拽下那垂在碗上的铜钱就塞在了她舌根下面,并以先前取来的柚子叶狠抽她天灵盖。
同一时间我又往三姑娘背后一扫量,那白色的虚影竟开始往后仰,我端起地上装满阴阳水的碗来,一股脑儿就从三姑娘天灵盖一泼而下,耳边瞬间想起一阵若有似无地鬼哭狼嚎声,再看那白影,已经退开到了三姑娘背后三步开外,忽然一掉头,钻进中堂就不见了……
那虚影一消失,三姑娘立刻瘫倒在地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我就让杨左生帮忙把她抬到了炕上去,躺了十几分钟之后才见三姑娘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和,就慌张地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笑着说:“你放心,这几天你中了易大师的邪,让个鬼仙上身了,好在白薇提前教我怎么驱鬼,我已经把那鬼仙赶走了……”
解释完后我见三姑娘也恢复了正常,这才将请她来的原因跟三姑娘说了一遍,随后就见三姑娘盯着那有东西在的空旷炕角开始看,看了一会儿之后,也许是因为早就打了窍的原因,竟忽然点点头道:“我能看得见她,也能听见她的声音,她确实是当初我姐身上的仙家不错……”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喜,赶紧发问:“那你有没有办法请她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