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听完点了点头,怯怯地说:“我倒是知道该怎么请,可是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三姑娘,你可一定要成功啊,我总感觉这黄仙想要告诉咱们点什么,万一你失败了,咱们就真没救白薇的法子了。”
“我尽力!”
三姑娘又一点头,随后就让我们大家全都先从屋里出去,在院子里静待片刻,因为她要做法请神,不方便被人看到,于是五爷我们就都下炕离开了房间,只将三姑娘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面,而我临出来时,三姑娘特地嘱咐我给弄几瓶好酒进屋。
等我们都出去之后,三姑娘拉上了窗帘、关了门,连屋里的灯都关上了,在黑乎乎的炕头上开始静坐了起来,时不时还会念叨几句我们听不懂的上方语咒语,我们不敢吱声,就都远远地躲在院子里静坐着。
忽然,就见一道诡异地黄光在黑乎乎地屋里一闪即逝,紧随其后,三姑娘忽然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快!快让那两只狐狸离开……快让那两只狐狸离开……”
起的早,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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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我们都吓了一跳,就想往屋里冲,去看看情况,可刚走到屋门口,只听里面的哭闹声已经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三姑娘又急匆匆地说道:“小六子你别过来,你身上带着仙家呢,是一对狐仙,二奶奶害怕……”
“那,那怎么办?”
我心里一惊,此时就听三姑娘又说:“你先出去,到大门外站着去,我不叫你你千万别进来……”
听到这话我一点头,调头就往外跑,跑到院外的大街上之后再往中堂里一看,其他几人的脸色都好转了,显然是屋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于是就又都退到了院子里来。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多钟头的功夫,屋里拉着的窗帘忽然‘唰’地一下被拉了开,黑洞洞的房间里,只见三姑娘面带诡笑坐在窗台前,盯着院子里的人嘿嘿地发笑,双眼发直,眼睛里竟射出一种奇特地黄光。
随后就见三姑娘朝我们招了招手,似乎是示意我们进屋,我这才又跑进了院子里,跟着其他人进了屋去。
进屋后把灯一拉开,就见盘腿坐在炕上的三姑娘,先懒洋洋地去抓摆在炕桌上的一瓶白酒,往嘴里一连猛灌了好几口,看得我们心里一阵奇怪,因为三姑娘平常是滴酒不沾的。
三姑娘一口气灌下半瓶白酒后,就开始眯着眼嘿嘿笑着打晃,还时不时往地上吐两口唾沫,那状态简直就像是当初给我看香的三姑娘一个样,而不知何时,三姑娘已经在屋里点好了三炷香,把屋里熏得烟雾缭绕的,如同仙境一般。
随后,晃着身子的三姑娘抬眼扫向了我,眯着眼笑道:“你们可别伤我家老仙儿,也不能抢我家老仙儿的酒,我知道胡家人也好这一口儿,回头我单独送你们喝……你们碰我我就跑,跑了我就不回来了……”
我完全听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紧随其后,就听三姑娘话锋一转又说:“小六子,你离远点坐着去,你身上狐仙太冲,我仙家害怕……”
又听三姑娘这么一说,我赶紧躲到了门口外边去,才又问道:“三姑娘,那位黄仙上你身了吧?你快帮我们问问,它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二奶奶说了,她知道易大师身上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告诉你们之后,你们也得答应帮她一个忙……”
“什么忙?”我赶紧发问。
我问完话三姑娘又灌了两口酒,晃晃悠悠说道:“我姐没了以后,二奶奶就成了到处游离的散仙,但是没走远,一直就躲在这附近。后来我们黄家有难,二奶奶重情重义又回来了,没想到让易大师给抓了,现在真身就被困在易大师藏身那洞的笼子里,被下了符,二奶奶的魂儿回不去,就只能到处飘,所以才来这里求助,她帮你们就一个条件,你们收拾掉易大师后,得把她救出来,放咯……”
听三姑娘说到这里,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问:“三姑娘,你之前不是做过几个怪梦,其中一个梦是梦到个白衣服女人追你,手里还各拎着一个鸟笼子,里面放着黄光,难不成里面的就是……”
“其中一个就是二奶奶,另一个笼子里关的是我姐四梁八柱里一只小黄仙,我姐去世后也一直跟着二奶奶到处游历,结果一起让易大师给抓住了,不过那只小黄仙道行不够,长时间魂离肉身回不去,又不愿屈服于易大师,已经被易大师耗得灰飞烟灭了,二奶奶估计也撑不了几天,所以你们要救就得快点救!”
我当即点着头说:“这件事我答应,她是二仙姑身上的仙家,是个好仙家,我们肯定不能见死不救。”
三姑娘听到这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身子一晃,竟瘫软地倚在了炕桌上,就跟喝多了似的,用手拄着头又含糊不清地说:“易大师身上原本有只黄仙,那只黄仙原本就跟二奶奶认识,还是一家子,家住南赵庄村外山中,古刹之内……”
听到这里,我再度一惊,不禁联想到了当初我们在老奶奶庙里制服的那窝黄狼子。
但没来得及发问,只听三姑娘又接着说道:“二奶奶修成正果,普世救民,但一些亲朋却入了邪门,就比如易大师身上的这位黄仙,借着易大师的身子常做坏事害人,因此二奶奶跟它往来不多,后来有一回,那黄仙被人设下陷阱闯入一户农户院中,没想到对方是一世外高人,黄仙被制住脱不了身,那高人说要替天行道惩戒妖邪,逐以铁锹将黄仙拍得头骨粉碎而死,死后又按地狱轮回规矩扒其皮,使其尸骨不全无法投胎入世,就成了游魂野鬼……这高人,就是你的爷爷……”
三姑娘忽然抬手朝我一指,而我已觉不出惊讶来了,唯一无法理解的是,我的祖父马三山,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连修邪的妖仙都能制得住?
紧接着,就听三姑娘又说道:“至于那成了孤魂野鬼的黄仙,本想报复你家,奈何你爷爷有灵物护身无法靠近,无奈之下它只能附着在自己的皮毛之上,希望能伺机报复,却不想被你爷爷发现,又以符文封之,因此被困在皮毛里几年都无法脱身,直到后来有一天,你们又取出那黄仙的皮毛来,皮毛一抖,咒法自破,那黄仙终于得以逃生……”
听三姑娘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猛地想起那时祖母刨开炕洞取铜鼓时,屋里爬出个身穿黄袍长着尾巴的小孩儿来,把我姑姑家的小孙子吓得直哭,难不成那就是当时跑走的妖仙?
随后我问三姑娘说:“三姑娘,你再帮我问问二奶奶,既然易大师身上所附的是黄仙,为什么又创了个鬼堂?白薇说过,鬼仙和动物仙格格不入,想放在一起供奉似乎并不容易。”
三姑娘没有直接回答,摇晃了一阵子,又是点头又是自言自语之后,才抬起眼皮朝我说道:“因为那黄仙死后就不是仙了,成了鬼,后又借着自己皮毛上的灵气躲在你家修行,几年下来就从妖仙修成了鬼仙,所以逃走之后,易大师摆设香堂,当以祭鬼堂的方法祭拜供奉才行。而那黄仙之所以又回去找易大师,全因要等待时机找你家报仇,你爷爷已经不在了,它现在心里唯一想的,就是磨死你,害得你家破人亡最好……好在,二奶奶有法子治它……”
一听说二奶奶有法子治那鬼仙,大家都显得有些激动,随后就见三姑娘又闭目沉思了许久,才又说道:“易大师虽是阴阳家出身,但过度依赖于仙家,常驱使仙家为虐四方,这是他的一大弱点。这次也不例外,二奶奶告诉我,易大师在藏身的洞穴里布了鬼仙法阵,只要外人进洞,就会不知不觉间被吸走魂魄,轻则体力不支晕倒,重则魂魄离身惨死洞中……”
听到这话,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好在是没有冒险冲进洞里去救人,不然白薇救不成,反倒是我们都可能葬身在洞里。
随后只听三姑娘又道:“二奶奶说,要破那阵,就得先把里面易大师身上的鬼仙引出来,它是破阵关键……”
“那该怎么引它,它没有肉身,附在易大师身上,想必要引它出来也不容易……”
三姑娘听完笑道:“这事儿其实也好办,我知道个法子你们可以试试。先前我看了不少我姐留下的关于出马仙的书,上面记载,萨满十二仙班以及鬼仙都有各自不同的爱好,比如常莽二仙喜好扭着身子喝生鸡蛋汁,所以请神之人常以生蛋供奉;胡黄二仙,喜好烟酒鸡鸭,所以请仙家上身时必须好烟好酒伺候上才行,就跟现在这样……”
三姑娘说着抬手一指桌上已经喝见底的一瓶酒,又说:“至于鬼仙,据说喜好清茶苦茶以及各色茶点勃勃,那鬼仙生前是由黄仙所化,如果把这几种喜好的东西都放在一起,说不定能将它引出来……”
“那引出来之后呢?”我又问。
“引出来之后,就得看你的了。”
三姑娘抬手朝我一指,又接着说:“要是小师傅在,说不定有办法将那鬼仙一击擒住,但她不在,以你们的身手就有些冒险了,就不如在投其所好引它出洞后,再投其所怕。鬼仙惧怕阳气至重之物,而黄家人惧怕胡家人,除此之外还惧曾打伤自己的物件……”
“我明白了!”
三姑娘说到这里,我恍然大悟,不禁激动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去找当年我爷爷拍死黄仙的那把铁锹对不对?”
三姑娘点头笑了起来。
我不敢怠慢,见事情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赶紧让李秀秀开着车带我回了一趟自己村儿,直奔了祖母所住的老院而去。
已是深夜,祖母早就睡下了,可无奈之下我还是敲门把她叫了起来,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就让祖母赶紧把当年祖父拍死黄狼子的那把铁锹给我找出来。
因为祖母从没搬过家,很多曾经祖父用过的工具,在祖父死后也就一直扔在厢屋的工具堆里没在碰过了,听我说完后就赶紧去给我翻,翻了一阵子后真将那把老旧的铁锹找了到,嘱咐我注意安全之后,就让我拿着东西赶紧回了黄家沟子,以免耽搁了正事儿。
告别了祖母,我顾不上回自己家跟爹妈见个面了,就又坐着李秀秀的车回了黄家沟子,等我俩进院子时,就见张小茹、杨左生以及五爷三人也已经准备好了应用之物,蓄势待发了。
“你们记住,在破了那鬼仙的妖法之前千万不能入洞一步,以免徒生事端,切记……”
临行前,三姑娘又特地嘱咐了我们一番,大家点了点头,于是留下李秀秀陪三姑娘、黄家大爷以及老四在家里等候,五爷我们四人背着东西就步行上了路。
出了村没多远,我们就踏上了上山的小道,五爷先前跟踪易大师来过一次,因此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带我们踏着泥泞穿树林过草地,很快就在一片一人高的杂草丛后面停了下来,五爷朝着草丛外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一指,小声说道:“就是这个洞,易大师他们就藏在里面。”
听到这话,我赶紧朝草丛外望去,借着月光就见前面现出一块黑乎乎的岩壁来,岩壁下有一个洞,阴阴森森的,里面看不到一点光泽。
我们不敢冒然进入,于是按照三姑娘所教的办法,将提前准备好的一碗清茶,一碗苦茶,一碗酒,一包烟以及从五爷家拿来的两只熏鸡都掏了出来,摆在草丛后的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并且又在圈子中间摆了一个香炉,插了三炷香点燃。
未免无法察觉那鬼仙什么时候出动,我还特地又在地上用馒头、红线、一碗阴阳水和铜钱重新在洞口处不远的地方摆了个局,用以查探鬼仙动向,等把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我们一人揣着一口袋黄豆,就躲进了草丛里,不敢出声了。
我们在草丛里一躲就躲了一个多小时,因为山里刮着徐徐的夜风,因此吊在碗上的铜钱时不时徐徐摆动一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得精准,倒是让我们更加提心吊胆了起来。
可我们仍不敢动,哪怕已经在地上蹲得双腿发麻了,也完全不敢发出声音,四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洞口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等了一会儿,就见那被红线吊着的铜钱竟又开始摆动旋转了起来,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有了情况,我有些不耐烦了,就盯着洞口小声朝其他人发问道:“你们说,三姑娘这招会不会不管用?莫非那鬼仙不上当?”
说话时,我扭头想扫一眼在旁边不远处,全神贯注盯着洞口方向的另外三人,然而刚扭头一扫,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惊了住……
蹲在草丛里的一直都是五爷、张小茹、杨左生我们四个人,可此时竟然变成了五个……
就见一个身披黄袍子,皮肤雪白、眼圈发黑且面无表情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弯着腰紧贴在张小茹的背后,往前探着身子,看向我们全神贯注打量的方向。
那男人伸长了脖子,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但身体异常僵硬,脸上神情也诡异阴森,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而我又往他下身一打量,那人下身的裤子从小腿往下就是空的,两条裤腿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在离地十来厘米的高度悬空漂浮着……
这不是个人,这是只鬼。
我瞬间惊了住,毕竟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亲眼见鬼,甚至紧张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而张小茹和五爷、杨左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神出鬼没的鬼仙,早已经来到了我们中间……
没过多久,张小茹似乎也发现了我表情的异常,扫了我一眼之后,压低声音问道:“小六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张小茹说话时,就见紧贴着自己后背、探着身子快要把头搭在张小茹肩膀上的男人,循着声音就低下了头来,从上空幽幽地盯着张小茹开始打量,张小茹却全然不觉,可她说话时五爷和杨左生却都无意间望了过去,这一下,全都惊了住……
见我神情慌张也不说话,张小茹就又问:“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就去休息一下,我们盯着就好。”
“小,小茹,你千万别动,也别说话了……”
“啊?”
“你听我的,听我的……”
“怎么了?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身上有东西?”
我说话时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张小茹这才也觉出不对来,又仔细一感觉,似乎是察觉到了从背后渗过来的阴气,不禁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而她看向那脸色苍白的男人时,男人也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瞬间,四目相对……
两人对视的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按照我的推测,下一刻张小茹必定会吓得一声惊呼,从而也让那受了惊的鬼仙彻底发狂起来,到时候情况可就不妙了,越是这么想,我就越紧张,不由地紧紧攥住了手里的铁锹,气都不敢喘了,周围一片安静,仿佛时间瞬间静止。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想错了,张小茹盯着那张惨白惨白的怪脸,看了大概五六秒钟,没做出任何的反应,而五六秒钟之后,就见她身子忽然往后一仰,‘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翻了白眼,原来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这倒也不错,至少没使得那鬼仙受惊,张小茹一倒下,那鬼仙立刻又慢悠悠抬起头来,直视前方看了一会儿之后,身子忽然开始往前飘,穿过草丛时竟没发出一点声响,随即落在了我们用各种清茶酒水和熏鸡摆成的圈子里,立在圈子正中间的香炉前,闭着眼睛开始左摇右摆地晃,一副沉醉的模样,显然是中了我们的圈套。
趁这机会,我壮着胆子绕出草丛往前走,步步为营地走到那鬼仙背后时,它竟还毫无察觉,继续在那圈子里摆来摆去,我不敢出声,又悄悄举起手中的铁锹,瞄了瞄那鬼仙的后脑勺后,紧攥着铁锹杆子猛地就朝它脑袋上抡了下去,‘啪’,霎时间就听一阵鬼哭狼嚎,周围顿时惊起阵阵阴风,而哀嚎声中,就见那鬼仙身形一晃就趴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一时间,五爷和杨左生都从草丛里冲了出来,把豆子往它身上狂洒一通,砸得那鬼仙浑身开始腾起阵阵白烟,身体逐渐虚化,却还在用双手撑着地面试图往起爬。
我怎能让它再爬起来,就学着我祖父当年打黄狼子的样子,瞪着眼拧着眉,抡着铁锹又往它脑袋上一口气连补了十来锹,每一锹派下去,都能听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叫,随后哭叫逐渐变成了类似于什么动物发出的刺耳惨叫声,拍着拍着再一看,趴在地上的人竟恍惚间变成了个黄澄澄的动物,仔细一看,果然是只黄狼子。
一见那鬼仙现了原形,我一咬牙一瞪眼,一把按住它脖子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然从后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杀猪刀来,对准那黄狼子头顶上猛地一刀就刺了下去……
‘噗’地一声,伴随着一阵怪叫,那趴在地上拼命抽搐的黄狼子周身忽地腾起了一层浓雾白烟来,吓得五爷我们赶紧往后退步,没多久后等白烟被风吹散了再一看,地上的黄狼子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地面上一滩腥臭地血水……
“杀进洞去!”
一见计划成了,五爷赶紧从包里拽出矿灯来绑在头上,随后从后腰拔出两把菜刀来,就往山洞里冲,杨左生也赶紧将被吓晕过去的张小茹唤醒,搀扶着她跟随我和五爷一起冲进了洞里去。
果然,进洞时我们的身体觉不出任何的异样来,尤其首战告捷,更觉得心旷神怡满心地斗志昂扬,可冲进洞后没多久,就见前面手电筒的光柱乱闪而来,我们迎着那光柱往里一看,竟是几个易大师的手下打手手持着棍棒、手电朝我们堵了过来,每个都凶神恶煞般往我们的身上扑。
别看我学了点对付妖邪的本事,但打架我可不行,尤其对方人多势众,我不免犯了愁,再看张小茹和杨左生,两人的体型都比较单薄,难免也都犹豫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却见年过七旬的五爷大摇大摆上前两步,紧攥着一对菜刀厉声喝道:“小六子,一会儿你们找机会就冲过去,对付鬼神的事交给你们,对付人的事,就交给你五爷!别让人以为我个老头子是吃闲饭的!”
我们快要冲到水缸前时,易大师才幽幽地张开了眼睛,没站起来,坐在地上忽然咬牙切齿地吼道:“臭小子,你们敢打散我的仙家,我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我们又不是黄狼子,皮哪儿那么容易扒下来?”
我故意气了他一下,随后瞟一眼昏死在水缸里的白薇,怒冲冲发问说:“妖人,你把白薇怎么了?”
只听易大师奸笑道:“我这师妹身上道行不浅,不把她炼成鬼兵岂不可惜?”
听易大师话一说完,张小茹顿时惊吸了一口凉气,吼道:“你要拿白薇炼妖?你是疯了吗?”
说着话,小茹抬腿就朝水缸跑去,想救白薇,然而护在水缸边的两个女弟子已经都掏出了刀来,恶狠狠瞪着小茹,使得小茹也不敢轻易接近了。
这时就见易大师扶着洞壁站起身来,又冷笑道:“自当年被逐出师门,我四处流浪寻觅炼妖养鬼之术,虽有过不少尝试,但从未遇过这么好的灵媒,今天既然遇到了岂能错过?我知道你们想救她,但为时已晚,我已在洞里布下天罗地网五鬼阴兵,谁敢妄动一步,我便夺他的魂儿要他的命……”
易大师说着朝洞中另一侧设下的法坛一指,又笑道:“你们以为灭了我的仙家就能制我?别忘了我可是阴阳家的砗磲王,精通阴阳之术,你们谁能奈何的了我?”
说话间,易大师抬手掐诀,口中顿时开始默念咒语,张小茹和杨左生一见,赶紧互使了个眼神,卸下背上的背包就开始往外一件件掏法器,一边掏,张小茹一边厉声喝道:“你有阴阳术,我有天师法!今天就让我俩这龙虎山弟子,会会你这歪门邪道!”
那易大师显然早就不好了法阵,他一念咒,我们立刻又开始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好在张小茹、杨左生及时掏出法器来,一时间洒符摇铃念咒舞剑,师姐弟俩脚踏天罡正步就做起了法来……
忽然,张小茹扔下手中桃木剑,又从地上抓起一卷画轴来,‘哗啦’一声展开后,一幅钟馗吃鬼像赫然现出,就听张小茹手持画轴一声厉喝:“呔!自古邪不胜正,你能招五鬼阴兵,我们就请钟馗显灵,拿你的小鬼们来开开胃!”
霎时间,洞中阴风骤起,只听得一阵哇呀呀地怪叫声竟不知从何处传来……
张小茹拿着那画就朝易大师方向对去,不成想竟吓得易大师往后退了两步。
可刹那之后,就见易大师已经缓过了神来,冲到法坛前左手从香炉里掐起三炷香,右手抓起桌上一根红绳就开始在五指之间缠绕,随后以左脚为基,右脚开始拼命地往地上跺,一边跺脚一边掐诀念咒——
“嘛咪嘛咪哄,雷火急电风!嘛咪嘛咪哄,雷火急电风!”
念咒时易大师忽然将左手中的三炷香,对准了张小茹手中的画卷,随后缠着红线的右手又往法坛上一抓,从碗里抓出了一大把朱砂来,对准三炷香,就朝张小茹的方向撒了过去……
朱砂一撒,瞬间在空中荡起一层红烟,而几乎同一时间,本立在易大师十五步开外的张小茹,手中那画卷却突然间‘呼啦’一声莫名燃烧了起来……
张小茹吓了一跳,赶紧将被火烧毁的钟馗像扔到了地上,哪知道易大师一声冷笑,又将三炷香对准张小茹再扔了一把朱砂,‘呼啦’,这一下,张小茹后背的衣服都跟着烧了起来……
张小茹大惊失色,吓得赶紧躺在地上开始打滚灭火,但易大师的第三把朱砂已经撒出,这一次烧着的是张小茹的裤子……
“你这是……你这是什么妖术……”
张小茹一边打滚挣扎一边慌张地叫,杨左生也无心再继续做法,赶紧跑过去帮自己的师姐灭火,就听易大师狂笑道:“我早掌握了你们的弱点,你们还敢来跟我斗,真以为破了我的堂口四梁八柱和仙家,我就没辙你们了怎么着?”
狂笑声中,易大师抬手端起摆在法坛上的一个木箱子,一掀那箱子盖,易大师接连从里面掏出了四个用粗布缝好的布娃娃来,一一摆在了法坛上。
我仔细一看,那四个布娃娃身上都缠着发丝,有长有短有多有少,就听易大师再度笑道:“我去了一趟你们的堂口,难道还能白去?早知道你们这些杂碎不会轻易放弃,必定会再来碍我的好事,所以我先从你们的堂口中搜集了不少你们的发肤之物,提前下降做法,就等着你们来自寻死路呢……”
说着话,易大师抄起法坛上一支装满血水的大碗来,就见里面的血水轮流从那四个布娃娃头顶上浇了下来,四个布娃娃瞬间变得血红血红的,紧接着,易大师抄起两根银针就往其中一只布娃娃的双腿膝盖上扎,几乎同一时间,只听得杨左生口中一声惨叫,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捂着膝盖疼得直打滚,站都站不起来了,无疑是中了易大师的法术……
随后见易大师又用剑指夹住那布娃娃的头,送到一旁烛火上去烧它一条手臂,这一下,杨左生更是惨叫连连,手开始疯狂地颤抖甩摆,显然疼得厉害。
已经扑灭了身上火焰的张小茹一见,赶紧抄着桃木剑又站了起来,迎着易大师就冲了过去,谁知道没冲了几步,就见易大师不慌不忙地又抄起另一个布娃娃来,将一对银针刺入布娃娃膝盖后,张小茹再度摔倒……
“让你起来!我钉死你!”
趁着张小茹趴在地上还没起身,易大师又取出五根银针来,随即将那布娃娃以张小茹同样的姿势往法坛上一按,五根银针接连扎在它双腿双手以及脖颈后面,银针穿透布娃娃直接钉在了法坛上,张小茹疼得惨叫连连,然而几度挣扎之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跟被黏在了地上似的,竟根本爬不起来,而手背脚腕脖颈上与那布娃娃被扎处相似的位置,莫名其妙地就现出了五颗紫红色的红点来……
“我原本想网开一面,心说只要你们不来送死,我大可不理会你们,毕竟毁我堂口拆我四梁八柱本就是白薇一人的主意,我也无需大开杀戒,可这是你们自己来送死的,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洞!”
“姓易的,杀人可是犯法的!”
一时间不知所措,我只能壮胆子般朝易大师吼了一声,哪知道吼完却见易大师笑得更狂妄了,答道:“杀人确实犯法,可我碰都没碰过你们,谁又能证明是我杀了你们呢?就比如,现在正在洞口前跟我手下鏖战的那老人,别说碰到他了,我连看都看不见他,就算他现在死了,顶多也只能算是我那几个手下失手杀人,与我何干?”
易大师说着又抄起第三只布娃娃来,一阵掐诀念咒后左手攥着那布娃娃‘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按,右手抄起几根银针来就往那布娃娃的后背上扎……
我看得出,那布娃娃应该是代表着五爷的,因为布娃娃上锁缠的发丝竟都是白色的。
易大师一连往那布娃娃上扎了十来根银针之后,我隐隐约约地就听见黑乎乎的洞道中传出来一阵阵凄厉地叫声,是五爷在撕心裂肺地惨叫,我又一看张小茹和杨左生,都已痛不欲生地瘫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而眼下唯一还没被咒的,就只剩下了我……
“好!就让我来陪你好好斗斗法!”
我狠一瞪眼,迎着易大师就往前走,可走出没几步就见易大师开始掐诀念咒,我仔细听他口中念诵的咒文,显然又是之前在院外跟白薇斗法时所念诵过的五鬼拘魂的咒语,看来是想利用阴兵来拘我的魂。
果不其然,片刻之间我就开始觉得眼花缭乱身体发麻,趁着还有知觉,我赶紧将右手五指伸平,指尖朝上,大拇指掐无名指,又以左手手掌托住右手,呈清净决,口中默念白薇之前教我的静心口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念咒时,我只感觉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但显然也只能管这一时之需,长久抵抗下来必还是会受不了晕厥过去,而一见我竟还能挺住,易大师又是一声冷笑,腾出一只手来从法坛上捏起一根银针,旋即朝着第四只布娃娃的头顶上扎了过去……
一瞬间,我只感觉头痛欲裂,眼前更是几度发黑,差点连站都站不住了,几欲跌倒,可就在这危急关头,一声嘹亮地呐喊却从我背后的洞道方向传来,我根本无力回头去看,而抬眼一扫易大师的表情,却已经吓得慌张失措……
眨眼间的功夫,一个血淋淋的人影已从我身旁跌跌撞撞一窜而过,我看清那是个遍体鳞伤的老人,赤手空拳迈着箭步就朝易大师身上扑去,是五爷……
五爷跑得飞快,从黑乎乎的洞道中一冲过来,根本不等易大师作何反应,就如同扑食的猎豹般将易大师扑倒在了地上,紧接着骑在易大师身上就是一连三拳狠狠砸向他的脸……
直到被打得嘴里都流血了,易大师才缓过神来惊慌叫道:“这怎么可能,我给你下了九根银针,你怎么可能还能动……”
“谁敢打我孙子,我就他妈弄死谁!”
五爷狠一瞪眼,说话间又一个大嘴巴就呼在了易大师的脸上,随后扭头朝着我厉声喝道:“孩子,掐清净决静心打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卤门,静心感应,如有神助!自有神助!”
五爷的话依旧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但初听这话,我却不由地一愣,因为那语气虽然同样刚劲,但总觉得与以往的五爷多少有些不同指出,竟说不出来的陌生、而又无法言喻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