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那话喊完,忽然就见骑在易大师身上的五爷浑身上下忽然一阵抽搐,抽搐过后只见五爷抬头朝天一声长叹,叹息过后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就从易大师身上翻倒了下来,晕死了过去。
  “五爷!”
  我忍不住一声惊叫,刚想跑过去,却见易大师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身来,又跌跌撞撞到法坛前去抓法器,冥冥之中我想起刚才五爷所说的话来,赶紧又往地上盘腿一坐,紧闭双眼不闻四外,手掐清净决,口念静心咒,片刻之间只觉周身轻松不已,如在冥冥之中穿梭于仙境九霄,腾云驾雾一般……
  我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但却能清晰感觉到身体四周围所有事物的一举一动。
  我‘看见’易大师一手持着八卦镜,另一手端着血碗上前两步,将碗里的血水泼到八卦镜上之后就又开始掐诀念咒;我‘看见’倒在地上的张小茹和杨左生两人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但身旁却又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晃动着的黑影死死地按住他俩,使他俩根本无法起身;我看见满身是血憔悴不已地五爷趴在地上,身体时不时抽动两下,而另一个腰插两把菜刀、赤着上身的白发老人正背对着我盘腿坐在五爷的身旁,伸手在五爷背上轻轻拍了几下,说了声‘老兄弟,辛苦你了’,随后赫然化作一团光泽,竟钻进了五爷的衣服里,而山洞的四面八方岩壁之下,竟又见一只只黑影晃动,虽然看似模糊,但五官却多少能够看清,有得青面獠牙、有得蓬发杂乱,有得身上镶着五颜六色的妖艳怪毛,正徐徐朝我逼近而来……
  那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真切,宛如真实,可我全程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竟仿佛根本无需睁眼,就能前后左右四面八方的一切一般……
  “毛头小子,你凭什么跟我斗法?我乃阴阳道八十六代弟子之中的当家人‘砗磲王’,神魔仙鬼皆需避我三分,你也配当我的对手?”
  易大师这话一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传来——
  “刀山火海亦有路,神佛还需潜人间。世上哪有配不配,只问苍生敢不敢?”

  我用心感受,背后的黑暗中忽然显出光亮来,就见一对白发老人正在我背后不远处并排打坐,男方白须白发面带微笑,双手紧握着一根搭在腿上的拐杖,女方鹤发童颜一脸慈祥,双手抱于胸前手掐诀法。
  我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老人了,但头一次觉得是如此的熟悉,不禁回想起祖父出殡当天,那场大雨之中的邂逅来……
  就在这时,面露惊色的易大师忽然左手掐起道诀,一番计算之后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朝我一指,慌张说道:“你跟阁皂马家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灵物护身?”
  说完话,易大师又双手抓着那八卦镜往前走了几步,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了起来,而在我背后打坐的那对老人却都爽朗笑了起来,只听那老婆婆说:“既知事有不对,何必执迷不反?我青眼胡家护三山一脉三世平安,岂能容你个妖道在此放肆,害我主家性命……”
  老婆婆话一说完,就见两个老人身形忽然往前一晃,两道道虚影擦着我肩膀飞过后,人已消失,紧接着就听一阵鬼哭狼嚎声从对面传来,我闭眼‘望’去,竟见两只灰黄色的大狐狸,正在那群逐渐围过来的黑影之中扑来撕去,杀得不亦乐乎,但刚刚咬碎几只黑影,却就见更多的黑影从周围扑了上来……
  眼看易大师双手持镜呲牙咧嘴地接近,我也徐徐站起身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于是起身时渐渐张开眼睛再一看,五爷和张小茹、杨左生三人依旧倒在地上,小茹依旧坐在缸里由两个女弟子挟持着,但哪里有什么重重鬼影,哪里有什么狐狸乱舞,抬眼向前一望,唯一看见的就是满脸狰狞地易大师正双手托着那八卦镜,朝我额头上狠狠砸来……
  “我要你灰飞烟灭!”
  我本能地想要往后闪避,可冥冥之中,却忽然感觉到左边裤子口袋里有股强烈地灼热感,我往后退时我赶忙往口袋里一掏,掏出来的竟是白薇那块枭玉……
  为什么枭玉会在我的身上?记得白薇被抓走之前,这玉一直戴在她脖子上啊,难道是她趁我不备,早就把这玉藏在了我的口袋里,为我护身?
  想到这里,我心头猛一惊愕,但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眼看着易大师手中的八卦镜迎头砸下来,我索性戛然止步,同时将手里的攥着的枭玉往空中一抛,抛到八卦镜与我额头之间的位置时,我猛一个箭步向前,怒吼了一声‘邪不胜正’,用额头顶着枭玉就往八卦镜正中间的镜面上撞……
  ‘啪——’
  霎时间只听一声脆响,镜面被顶裂得一瞬间,若有似无地就见一团团黑烟滚滚地从裂开的镜面之中喷了出来,势如山崩海啸,紧接着易大师的惨叫声传来,竟被我撞得往后踉跄倒退出好几步,手中的八卦镜也摔在地上,镜面摔得粉碎……
  一瞬间,我额头上的血也滑了下来,沾着血的枭玉从空中一落下,我立刻一把攥住,攥实的拳头没等再松开,箭步冲到易大师面前时一拳就朝他下巴上勾去……
  易大师又哼一声,身子一倾终于‘噗通’倒地,瞪圆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模样,再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见易大师倒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顾撞破八卦镜时也把自己撞得头晕眼花,一转身晃晃悠悠就朝那水缸走了过去,迷迷糊糊地就见白薇晕在缸里,生死不明……
  见我逼近,吓得两个女弟子赶忙刀锋相向,可我一步未停继续逼近,张小茹、杨左生以及五爷三人,也都颤巍巍从地上起来,配合我从三个方向,朝那水缸围了过去……
  忽然就听‘啪嗒’一声,一名女弟子慌张过度,手里的匕首竟脱手而出,连退两步惊慌地道:“你们放了我吧,我也是被师傅逼迫才做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一求饶,另一个女弟子也吓得失声痛哭了起来,抬手指着倒地不起的易大师一通臭骂,只求我们能放两人一条生路。
  我可没空搭理她们,就一点头让她们快滚,随后快步冲到水缸前,把昏厥不醒的白薇从那装满臭烘烘血水的水缸里给抱了出来……
  “白薇!白薇!”
  我将她放在地上连叫了两声,可白薇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仔细观察,就见白薇脸色发白、眼皮发青,我本想为她做人工呼吸,哪知道刚把小茹的嘴掰开,就见她口腔里竟被塞着一张卷在一起的黄符纸,我把那黄符纸取出来一看,纸上赫然用血写着四个大字——七日断魂。
  “这是什么玩意?”
  我将黄纸递给张小茹看,只看一眼,张小茹立刻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冲到易大师身前先甩了他两个耳光,随后恶狠狠地问:“她是你的师妹,你还有没有人性,竟然给她下七日断魂咒!”
  易大师被抽得嘴角冒血,却还一脸冷笑地说:“怎么,你想弄死我不成?就算你宰了我你们也救不了白薇!死在七日断魂咒下之人怨气至重,死后亡魂不散必化厉鬼!我本想将那厉鬼炼成鬼仙为己所用,看来现在是不可能了,嘿嘿,不过她拆我堂口,眼下这一切都是报应!哈哈,有这么漂亮的小师妹为我陪葬,化为失控的厉鬼为恶人间,岂不快哉!快哉!”
  下面多加一章,这篇幅剧情比较漫长,主要为了开始铺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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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疯子!”
  小茹气得又狠狠抽了对方两个耳光,对方全无反抗,只是嘿嘿地发笑,仿佛早就将生死置之了度外一般。
  而听着易大师的狂笑声,白薇又迟迟不醒,我气得肺都快炸了,抽出菜刀来就往前冲,骂道:“姓易的,我现在就宰了你为民除害!”
  “别!别闹出人命来!”
  张小茹吓得赶紧拦住了我,又劝道:“他用妖术害人,寻常人根本找不出证据,可你要是一刀宰了他,非得背上人命官司不可!小六子,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冷静?他都把白薇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叫我冷静!”
  我说话时那妖人竟然还在狂笑,气得我又朝张小茹和杨左生师姐弟说道:“既然你们不想我犯法,那你们为什么不动手?你们不是道士吗?他会害人的妖术,难道你们就不会?快害死他!害死他!”
  “小六子你清醒一点,我们是正道!”
  张小茹字字掷地有声,说完一把推开我,又吼道:“你以为只有你关心白薇的安危?可现在不是犯糊涂的时候,我们得先想办法救白薇才行!”
  “哈哈,你们救不了的!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了我,反正你们也抓不到我害人的证据,然后赶快回村里去给她准备后事,七天后,我定会再来收她的魂儿,继续炼妖,到时候你们谁都别想阻止我!另一个选择,嘿嘿,现在就杀了我,有个美女师妹为我垫背,又有个血气方刚的愣小子因我下大狱,我不亏!不亏!哈哈!”
  “你个王八蛋!”
  我气得又想冲过去砍他,可张小茹、杨左生两人却死死抓着我不让我靠近,其实我心里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可听着那妖人的放肆狂笑,我早就迷失了心智,一心只想着为白薇报仇。
  而正当我们纠缠之时,五爷却从一旁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忽然一把从我手中夺过菜刀,箭步就朝那妖人走了过去,妖人一见瞬间变色,只听五爷语气平和地道:“要杀他也是我杀,我老五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小师傅的仇我替她报!”
  “五爷!您不能啊!”
  五爷这一举动,吓得我们都惊了住,就见五爷言语平静出手利落,显然是动手前就做好了对那妖人下死手的准备,没等我们冲过去阻拦,五爷一把就攥住了妖人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后,攥着刀就想往他脖子上抹。
  可就在这时,一阵呼喊声忽然从洞道里传来——
  “五爷!您刀下留人呐!”
  听到那焦急地呼喊声,大家都愣了住,循着声音往前一看,就见黑乎乎的洞道里射过来几道手电筒光柱,紧接着一群人已急匆匆靠近了过来,我仔细一看,带头的是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胖子,竟是陈国富,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507的研究院,陈国生也在一旁跟随。
  “幸亏我来得及时!幸亏我来得及时!五爷,您千万别动刀子!”
  陈国富一边往前赶路一边焦急地劝阻,紧接着就听易大师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我死不了!我死不了!”
  五爷气得狠狠一瞪眼,可507的人都到了,却也不敢肆意而为了,就警戒地问陈国富道:“我们去求你你不愿帮忙,现在我们打败了这妖人,你又来干嘛?难道你们跟这妖人是一伙儿的?”
  “五爷,您误会了,我是来帮你们的!”
  说着话,陈国富已经走到了我们身旁,又劝五爷说:“五爷,没法帮你们我确有苦衷,何况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些搞研究工作的,无凭无据拿什么帮你们啊!干预太多当地政警事务,我们会担责任的!”
  陈国富话说到这儿,就见陈国生也上前一步,焦虑地道:“小六子,五爷,我哥没骗你们,之前我给你们的那份资料是我们研究所的高度机密,就是我哥托我偷偷以个人名义转交给你们的!我哥不是不想管你们的事,是爱莫能助,只能出此下策,可他不放心你们,怕你们搞出人命来,这才又带着我们连夜赶过来帮忙啊……”
  “帮忙?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们还能帮什么忙?”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听陈国富又笑道:“事情真都解决了吗?我刚才都听见了,白薇中了咒生死未卜是不是?你们又不知该怎么处置易大师这妖人是不是?都交给我,我能帮忙!”
  听到这话我来了兴趣,急忙问他怎么帮忙,只听陈国富又拍着胸脯说:“你们忘了吗?我跟白薇的大哥白龙有过合作,我知道该怎么联系到他!现在既然你们无法救白薇,不如就让我试试去联系白龙,说不定他有办法救自己的妹妹呢!至于易大师……”
  话说到这儿,陈国富朝易大师扫了一眼,眯着眼一阵沉思后,又皱起眉头来说:“易大师你们也交给我,就算卖我个人情,或者说就当我替你们联系白龙的报酬,我会把他关在研究所里继续进行实验,也有能力让他从此在外面消声灭迹,再也不敢再出来害人,你们说这样行不行?”
  见陈国富说得情真意切,又保证会全心全力救白薇,张小茹我们商量了一番之后,也只能点头应下了他的要求,但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一次,陈国富无疑又坐收了渔翁之利,既还了我们上次的人情,又能顺利救走易大师以免耽误了研究所的研究项目,而易大师这次堂口被拆又被我们击败,无疑是彻底身败名裂难以东山再起了。
  507所趁这时候带走易大师关押起来,一方面卖了易大师个人情,另一方面又借我们挫了易大师的锐气,谅他以后也只能乖乖合作,不敢再造次了。
  我心想,陈国富虽然个人能力一般,但头脑确实好用,总能以最小的代价,为部门博取最大的利益,也难怪能在507所混得风生水起了。
  见我们答应了下来,陈国富赶紧让手下抬来担架,将仍昏死不醒的白薇以及受伤的五爷我们几人送去了医院,更将易大师用手铐铐住后就押出了洞,连带之前在洞口处堵住我们、后被五爷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打手一起押上了一辆故意遮住了拍照的警车,不知道被送到了哪里去。
  在医院打了一天氧后,白薇才终于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把我们高兴坏了,就争抢着问她身体感觉如何,白薇却微笑着说没事。
  嘴上虽然在笑,可白薇显然最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我们更没有掖着藏着,就将在洞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她身中‘七日断魂’咒术的事全盘托出,并问白薇自己有没有办法解这咒术,白薇却摇了摇头,让我们不由地又心灰意冷了下来。
  见白薇的身体还很虚弱,因此我们就没过多打扰她休息,留下张小茹在病房里陪她之后,我转身又去了五爷的病房,五爷所受的都是些皮外伤,经过包扎已无大碍。
  见我一个人埋着头走进去,也不说话,正躺在病床上的五爷就先坐起来笑问道:“小师傅没事了吧?我的伤不碍事,你多陪陪她,不用管我。”
  我仍没说话,盯着五爷看了一阵子之后,才沉沉发问:“五爷,你冲进洞里暴打易大师时的事,应该还有印象吧?”
  被我一问,五爷竟愣了一下,随后微微点头,并将视线挪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对菜刀上……
  “小六子,你爷爷……好像回来过……”
  听五爷一说这话,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虽然,我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随后五爷将昨晚自己在洞里发生的事,又跟我详细的说了一遍。
  他说,当时他正在洞口处和一群打手缠斗,哪知道突然就觉得后背上奇疼难忍,就跟正被无数根针死命的扎一样,整个脊梁骨都被扎得快要断开了似的,当时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易大师对他下了咒。
  剧痛袭来,五爷站都站不住了,可正要倒下时,忽然就感觉浑身开始发热发烫,烫得他竟快要觉不出疼来了,随后就跟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似的,变得异常兴奋,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吼叫着往洞里冲,将那易大师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听五爷说完,我问他道:“五爷,这么说来,您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爷摇着头答道:“说不清楚,但那种感觉却让我觉得很熟悉,而且在我跌倒晕厥之时,我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你爷爷的声音,他对我说……”
  “老兄弟,辛苦你了……”
  没等五爷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而我这话一出口,就见五爷瞬间愣了住,许久后才缓过神来,惊愕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视线竟又望向了柜子上的那对菜刀,转过头来又对我说:“小六子,你说会不会是这对菜刀的缘故?”
  “菜刀?这对菜刀怎么了?”我惊问道。
  五爷叹了口气,说:“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这对菜刀,是你爷留给我的。”
  我心中又是一震,五爷接着说道:“当年我和你爷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就成了好兄弟,一起在十里八乡作威作福,没人敢惹我俩,再后来有一次,我家里急用钱,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去偷国家的电缆,只因你爷不愿意帮我的忙,还一直劝阻我,我才一气之下跟他断了关系,结果后来我就被抓了……”
  往事历历在目,五爷不由得一声长叹,点了根烟吸两口后,才又接着说:“我被抓进去时,自己的两把菜刀被没收了,后来出狱后因为生你爷的气,也就没再联系,直到再后来,那应该是你爷去世前没几天的时候,当时我们村儿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去你们村儿叫卖,你爷就托他带了个东西给我,我一看,就是这对跟随了他一辈子、从不离身的菜刀,以及一张字条……”
  “字条?那字条上写了什么?”
  我赶忙惊问,只听五爷阴沉着脸说道:“上面只写了八个字,‘托妻献子,来生再报’,看那字条里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替他照顾家人。当时我看到那字条,吓了一跳,以为是他那暴脾气又发作了,要去找谁拼命呢,可那几天我家地里农活多,根本腾不出空来,本想过几天再去看望看望这位老哥哥,谁知道等我去时,他连丧事都办完了……我追悔莫及,后来寻到坟地里好好跟他喝了顿酒,那之后,每年忌日时我都会腾个时间过去看看他,而且冥冥之中也应下了他临终前的重托……”
  “我明白了,所以那时候我奶带着我来黄家沟子看香,你义不容辞就来帮忙,就因为答应了我爷,要照顾我们,对不对?”
  我问完,五爷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和含糊,掷地有声地道:“我和你爷,有横刀立马之情,更有托妻献子之义,你家遇了难处我怎能不管?你爷爷走后那几年我时不时就去你们村儿转一圈,跟村民打听打听你家近况,只希望你们遇到难处时能帮上什么忙,没想到后来你们竟在黄家沟子遇了难,我岂有不帮之理?我老五早就想好了,我庸碌一生已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如今子女终身大事已定,连小孙子都抱上了,我也不必再为家里的生计操心,那余生剩下这短短的几年,就当无牵无挂,只为你马家而活,也算为我的老哥哥尽尽情义了……”
  “五爷……”
  听五爷说完,我不禁眼眶发红,随后就见五爷将柜上那两把菜刀抓起来,在手中意味深长地爱抚了一番之后,双手托着递向了我……
  “小六子,你五爷我老了,体格子明显不如当年了,怕是以后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大忙,这对刀,今天我就转交给你,我不求你像你爷爷一样做个横刀立马、刚勇无惧的汉子,只求你能和他一样,做个正直不阿、一声刚正的人!”
  五爷授予重托,我竟犹豫了,盯着五爷沧桑的双手托着的那对刀,不禁感慨万千,最终摇了摇头笑道:“五爷,这刀是我爷送您的,你先留着,若真有一天您厌倦了人间百态,我小六子就先为您送了终,再接这刀也不迟,何况,我这不自己也有一把呢……”
  我说着拍了拍后腰,五爷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于是又将那刀放回了柜子上。
  临从五爷病房里出来时,我心里仍在感慨,感慨我的祖父浑了一辈子,竟能交到五爷这么个一生的挚友兄弟,而感慨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可惜,可惜仍然没有弄明白,昨晚五爷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天晚上,陈国富来了一趟,一进门我们就赶紧问他有没有联系到白龙,陈国富叹着气摇了摇头,但叫我们别灰心,又跟我们起誓发愿地说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和白龙取得联系,我们也只能信他,别无他法了。
  而从清醒之后,白薇就一直闹着要出院,说在医院里住不习惯,想回家往炕头上一坐喝小酒儿去,起初我们都不答应,但后来又一想,白薇身上本就没什么外伤,所受的咒医院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又何必在医院里混日子呢?
  再说五爷的伤也都不碍事,只需回家静养时日即可,于是在两人一再要求之下,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为两人办理了出院手续,由陈国富派车将我们送回了黄家沟子去。
  原本我以为,回到家白薇就能好好静养了,不管陈国富能不能联系到白龙,至少那段时间我们都该让白薇好好放松放松,哪知道根本和我想的不同,我们上午才回了家,中午时就有很多人慕名找上了门来,说是来拜会白薇小师傅的。
  我后来一问黄家大爷才知道,原来白薇和县城里的易大师斗法那事早就已经不胫而走,很多人一见易大师的看香堂口空了,就到处传颂说是白薇斗败了易大师取而代之,传来传去越演越烈,白薇的名声比以前更响了。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中的详细情况,也只是各种道听途说而已,甚至所听的谣言中,还有一部分是507所为掩盖真相而故意欲盖弥彰,以免暴露了自己,以及正在进行的研究计划。
  白薇的情况我最了解,当然不会让这些慕名而来的香客去吵她烦她,就特地嘱咐张小茹和杨左生两人和我轮班守门,但凡是来看香查事或治癔症的一个都别放进来。
  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还都能轻而易举的被我们打发走,可第二天深夜又来个人,是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大妈,任我们怎么打发就是不愿意离开,最后被逼急了竟还跪在了大门口外面,往地上‘嘭嘭嘭’地狠命磕头,说什么只求见白薇一面,要不然就要被易大师害得家破人亡了。
  一听她提到‘易大师’,我们立刻明白这是个被那妖人坑过的苦主,于是询问了白薇的意思之后,就把她带了进去,哪知这先前还诚心实意、哭哭啼啼的老大妈刚一进屋,立刻扑上炕去,就开始狠命地掐白薇的脖子……
  今晚仍是会加更一章,并且进入个新的剧情篇章——小鬼还家。
  为方便重温,制定了一个剧情索引表,但是按照主站制作的,这边一段一段发的,具体在哪儿我都不好找了,所以大家自己对照——

  1--16章:黄家沟除秽篇
  17-26章:奶奶庙捉妖篇
  27-40章:阴山老太爷篇
  41-59章:石灵篇
  60-80章:诃梨帝母篇
  81-102章:斗法篇
  103-122章:鬼子还家篇(目前天涯写至此处开篇)
  一见苗头不对,吓得杨左生我俩赶紧跳上炕把去拉那个老大妈,拉了半天才把她按住,就见她开始疯狂地在炕上扑打惨叫,甚至用头拼命地往炕上撞,就跟想把自己给撞死一样,这让我联想到了当初给我看香时的二仙姑来。
  我赶紧问白薇说:“白薇,她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故意来害你?”
  “不是被上身,是被磨了。”
  说完话白薇让我们用力按住她,随后开始用两只手在她的头发里掐,连掐了几下之后又说:“果然没错,这大妈是个出马仙儿。”
  “她是个出马仙?”
  我一愣,就听白薇又说:“小六子,你去帮我取朱砂笔墨黄纸和一碗糯米粉来,快。”
  我点了下头,于是让张小茹替我先按着那发了疯的老大妈,就跑到中堂去取东西,取来之后,就见白薇将一张黄纸扑在炕上,正对着那老大妈被按住的头,随后用朱砂调兑好笔墨开始在黄纸上画画,她画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框子,但只有三边,没有封口,如同个少了一条边的‘口’字,随后又在那开口的框子里写下了一个‘井’字。
  写完之后,白薇让我们将那老大妈从炕上拉起来,贴着墙壁按住她,白薇自己也慢悠悠下了炕,手持着那张写好字的黄纸就往那老大妈的脸上蒙。
  黄纸单薄单薄的,而那老大妈一直在摇头晃脑地鬼叫,我以为一蒙到她脸上,黄纸必定马上会被撕坏,可谁知道白薇刚把黄纸往她脸上一贴,那老大妈立刻就不再挣扎了,竟像是被什么定身咒给定住了一样。
  紧接着,就见白薇用小手指在黄纸盖着的老大妈的鼻孔的位置,轻轻地一戳,就戳开了两个小洞来,随后端着我拿来的那满满一碗糯米粉,就往那老大妈的脸上扣,正好扣在了老大妈口鼻的部位,立刻就见那老大妈透过黄纸上鼻孔部位被白薇戳开的小洞,开始疯狂地吸,连吸了五六下之后白薇才又把碗取下,再往碗里一看,碗里的糯米粉已经被她吸进去了一大半……
  随后,那老大妈开始靠着墙打晃,偶尔还抽搐两下,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垂,就跟突然犯困了似的,白薇一见,就用左手掐了个手决,随后往那老大妈额头上一按,大拇指正好按在她眉间的位置,一边用力按她的头,一边口中默念六字大明咒,‘嗡(ōng)嘛(má)呢(ní)叭(bei)咪(mī)吽(hōng) ’,连续念了即便之后,那老大妈胸腔忽然一阵起伏,紧接着身子往前一附就开始呕吐,嘴一张,也撕开了脸上蒙着的黄纸。
  白薇见了赶紧将整张黄纸撕下,示意我们松手之后,那老大妈‘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开始疯狂地吐了起来,先是吐出之前吸进去的糯米粉浆糊,随后开始吐一坨一坨黑乎乎的粘稠液体,就像是芝麻糊似的,看得人直恶心……
  她吐时,白薇让我出去给她倒了碗水,等我端着水再进屋时那老大妈也已经吐完了,张小茹正在帮忙收拾地面上的呕吐物。
  白薇将老大妈扶坐到炕上后,先让她喝点水漱漱口,随后笑着问:“大妈,您让清风磨得不轻啊,看您也是行内人,这是被谁害成这样了?”
  “哎,还不是易大师,大妹子,这回多亏你救我,要不然老姐姐我可就活不下去了……”
  说着话,那老大妈竟又开始哭嚎了起来,我们好不容易劝住了她,那老大妈这才将这次来这儿的原因款款道来。
  白薇说的不错,这位老大妈也是个出马仙,而且已经出马有个六七年了,算是个萨满教的老前辈,原本在县城里办了个仙家堂口,以‘九天玄女娘娘’灵兵挂帅,四梁八柱皆为胡黄长蟒,算是个正堂口,那时候据说在县城里名声也不小,直到后来易大师来了。
  她告诉我们,当时易大师也不过是初来乍到,见她有名,就去投奔她,说自己也是已经筑基打窍的‘马’,想拜这位老大姐为师,由她引领入门开个堂口。
  ‘引领’新人,这是出马仙里的规矩,就比如新出马的人,要带着厚礼去找当地老出马仙帮忙,或者直接拜师,然后请老出马仙跟当地十里八乡的仙家打招呼和引荐之后,仙家们同意了,新人才能正式开堂自立,如果仙家们讨厌你,不让你开,那你就算开了也没有仙家愿意保你,更别说请四梁八柱了,总之就相当于找了个跟仙家套近乎的介绍人。
  于是,老大妈就成了易大师的介绍人,易大师并由此成功开了自己的堂口。
  可让这老大妈没想到的是,易大师虽然名义上开的是正堂口,但暗地里却供得是清风鬼仙和妖仙,老大妈毕竟也是行内中人,后来有一次去拜访易大师的堂口是,就发现了,为此还跟易大师大吵了一架,断绝了师徒关系。
  哪知道自己的秘密一被发现,易大师瞬间翻脸,先将老大妈从堂口赶出去不说,后来还三番两次坑害挤兑老大妈的堂口,最终害得老大妈堂口内四梁八柱尽散,自己本身也被易大师下咒派来的鬼仙给缠了上。
  起初老大妈隐隐觉察出不对来,但也没发现是被下了咒,可没过多久,她的原配丈夫突然意外身亡,后来没过两年老大妈又找了个新老伴儿,结果两人操办婚事之前新老伴儿竟也车祸惨死,老大妈隐隐觉出不对,就自己卜卦来算,这才发现竟是被下了‘喝三家井水’的毒咒,嫁一家,寡一家,知道真相后老大妈怕再害人,因此也不敢再找了。
  得知是被易大师害了之后,老大妈气急败坏地就去找易大师理论,还在易大师的堂口里大闹了一番,最后因为苦无证据,被赶去的派出所调解员当成疯婆子给轰了出来,而这事过了不足百天之后,老大妈在外地当兵的儿子忽然传来消息,在部队里出车祸了,高位截瘫,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听说了这是,老大妈哭了两天两夜,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毕竟又是易大师搞的鬼,可碍于胳膊拧不过大腿,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为此,老大妈大病了一场,身子一虚下来,反倒是给了一直磨自己的那清风一个大好机会,被上了身。
  那之后老大妈疯疯癫癫过了几年,饱受病痛折磨一直至今,这不是,最近一听说易大师竟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给搬倒了,老大妈自觉有救,因此多方打听之后赶紧跑来向白薇求助,只希望白薇能帮自己化解这身上的冤孽。
  哪里知道自己的主子易大师一完蛋,一直在身上磨老大妈的那恶鬼本身就有气呢,就跟随老大妈一路而来,趁着老大妈进屋掀门帘时又上了老大妈的身,想借着肉身掐死白薇为易大师报仇,却不成想白薇棋高一着,先把那磨人的恶鬼给治了……
  听老大妈说完后,白薇微微一笑,将手里已经搓成一团的黄纸递给那老大妈说:“我已经帮你清了身体里的怨气和毒素,并把那恶鬼逼出来封在了阴间的一口井里,井在纸上,只要这纸别打开,它就跑不出来……”
  老大妈接过那坨黄纸,又朝白薇千恩万谢了一阵子,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就往白薇身下塞,激动地问:“谢谢师傅救我,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薇笑着说:“你是老前辈,应该多少会看些风水对吧?”
  那老大妈点了点头,白薇又继续说道:“你回家之后,在家中选一吉位将这纸团里的恶鬼供起来,每日焚香三叩首,时间一久纸团内的恶鬼怨气自会散去,它就可以安心去投胎了,也就不会再纠缠你了。不过,被恶灵缠上也是你心不安所导致,假设你当时初见易大师时,能多观察接触,而不是为些钱财厚礼就直接帮他开香立堂,也不会招此劫数了……”
  老大妈听完连连点头,惭愧地说:“师傅您教训的是,是我一时糊涂害了自己……”
  “知错能改就好,今日回家后,虽然你身上的恶鬼被除了,但身体虚亏仍不适合直接冲开香堂,你还需每日潜心修行,早中晚需各诵读六字大明咒一百零八遍遍,以安己心,方可重正修行。切记,此咒可净化身心,行住坐卧无时无刻皆可诵读,没有固定的法门与姿势,但诵读时需忌葱蒜荤腥之物,才能起到心缘一境之效,念诵三月之后,可清你身心中的魔障,消除诸多损害恶劫……”
  “谢谢师傅教诲。”
  那老大妈听完虔诚礼拜,随后白薇又把张小茹和杨左生叫了过来,对两人说:“这大妈被恶鬼磨了这么多年,想必常住家居中也是阴气至重,小茹,你和小杨跟她一起回趟家,帮她清理清理家中的怨气,也免得再招什么邪灵恶鬼缠身……”
  张小茹听完立刻点了点头,随后收拾好应用法器,就带着杨左生陪那老大妈出了门。
  几人走后,白薇立刻又无力地躺到了炕上,从神情可以看出,身体正饱受折磨。
  我于心不忍,可又无可奈何,就问:“白薇,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用了,我身体不舒服是因那断魂之咒,谁都帮不了我……”
  “那个咒就真这么难解,连你自己都没有办法?”我又问道。
  白薇叹了口气,答道:“这咒非同小可,为龙虎山至高至恶的咒法,我们学阴阳道的,阳术即为道术,所以有所了解,但却没有学过该怎么破解,何况,易大师是个厉害人物,他既然为我下了这七日断魂的咒,又怎会允许我在七日之内自己解除呢?想必他定有置我于死地之法……”
  白薇语气轻描淡写的,仿佛对自己的生命安危并不在意似的,可我听了心急如焚,就又问道:“你说这是龙虎山的咒,那小茹和杨左生都是龙虎山的弟子,难道他们也解不了吗?”
  “他们道行尚浅,这咒又是龙虎山的禁咒,十年之内恐怕他们都学不到这一层次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一切随缘吧……”
  说完话,白薇朝我摆了摆手,似乎是累了要休息,我也只能悻悻地转身往外走,可走到门口时白薇又叫住了我,强撑起身子来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记着,以我现在的身体,帮人看香除癔症的事恐怕没精力做,以后遇到慕名而来的香客,你就打发他们去黄家老院找三姑娘,有二奶奶上身压堂,虽说四梁八柱一时半会儿还凑不齐,可她独撑一面应该也没问题了……”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白薇又道:“不过,届时遇到来人你也多询问两句,如果是因为曾被易大师害过,现在专程来请我帮忙的,你就引他们进来,说不定我也就只能活这么几天了,能多帮些人就多帮些人吧……”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难受,但还是应了下来,随后不敢再打扰她休息,就一个人出去了。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果然又来了许多香客,都来慕名拜访白薇,不过能打发都被我打发到了三姑娘在自家老院新立的堂口去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说是曾被易大师害过,我才放他们进去见白薇。
  好在这几人身上的事情都不算大,无疑都是因为得罪了易大师,而被易大师派去的恶鬼邪灵折磨的事情,有小茹和杨左生帮忙,很容易就都解决了。
  倒是当天晚上八点来钟时,我们正坐在屋里吃饭,忽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而没等我去开门,就见坐在炕里面的白薇忽然皱起了眉头来,转眼望向了坐在身边的张小茹,问道:“小茹,你有没有觉出什么不对来?”
  小茹放下饭碗,紧皱眉头答道:“头皮发麻,像是有什么邪物接近了。”
  小茹虽然道行尚浅,但终究也是龙虎山学道之人,感觉比我要敏锐得多,听她这么一说,我竟也不敢去冒然开门了,于是又慌张地朝白薇望了过去。
  只见白薇神情严肃,一听见外面又传来敲门声,立刻闭上眼睛侧耳细听了起来,口中说道:“一人敲门两重音,大人敲了小鬼敲,看来今夜是要有小鬼入宅了……”
  说完话,白薇立刻朝我们说道:“你们在中堂先准备后驱邪抓鬼的法器,然后听我指示,小六子,开门,迎客……”
  我点了点头,赶紧往外跑,跑到院门口时问了声‘谁呀’,就听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白薇大师是住在这里吧?我们是来求她救命的!”
  开门之前,我先顺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就见一男一女一小,三个人立在门外,似乎是一家三口,那对男女的神情都显得很焦虑,女人用手牵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发白的小女孩儿。
  我赶忙打开了门,那男人立刻又激动地说:“小兄弟,我们是来求白薇大师的,请她救救我们的女儿吧!”
  “你们的女儿怎么了?”
  我问了一句,那男人却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气得狠狠一跺脚说:“哎,都怪那个该死的易大师,他把我们害得好惨呐!”
  一听到‘易大师’三个字,我放了心,无疑又是被那妖人害过的苦主,于是我也没再多问,就直接把这一家三口接进了屋里。
  一进了屋,我特地朝白薇和坐在炕边凳子上的张小茹各扫了一眼,就见两人的眉心都不约而同地颤了一下,随后拧起眉头来,开始盯着那小女孩儿仔细地打量。
  而那男人进屋后先问清哪个是白薇,随后赶紧拽着那神色慌张地小女孩儿说:“孩子,快,快给大师磕头,请大师快救救你!”
  小女孩儿倒也听话,赶紧跪下来就开始给白薇磕头,白薇却摆了摆手,随后扭头望向了我问:“小六子,说起来你是我哥的关门弟子,你觉出什么了没?”
  我撇了下嘴,仔细体会后摇了摇头说:“好像没体会出啥来,就是感觉有点不舒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是阴气。”
  张小茹接过了话茬儿,笑道:“这一家人一进屋,一股阴气就随了进来,很浓烈……”
  一听这话,吓得那原本守在小女孩儿身边的男人,立刻往后倒退了几步,不敢再接近自己的女儿了,张小茹又是一笑,对男人说:“你不用怕,自家的女儿有什么害怕的?再说了,我能感觉到那阴气不是从这小女孩儿身上来的,而是从你媳妇身上来的……”
  “我?”
  小茹话一出口,立在一旁的女人瞬间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是我呢?是,是我们的女儿不对劲儿,我又没事!你们这些人,该不会是随口乱说吓唬我们,故意想骗我们钱呢吧?”
  那女人这么一说,连我都不爱听了,这不就等于骂我们是骗钱的神棍吗?
  可白薇却没生气,笑着摆了摆手说:“大姐你先别生气,你没事,身体健康得很,可我这姐妹说的也没错,那股浓烈的阴气确实是从你身上来的……”
  话说到这儿,白薇抬手朝那女人左腿一指,又说:“你觉不觉得自己左腿有些酸软沉重?”
  那女人一愣,慌忙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走路走得多,再加上最近天气不好犯风湿……”
  “你那不是风湿。”
  没等她说完话,白薇就打断说:“你左腿上趴着个已经成了形的小鬼,看样子已经不是跟你一天两天了……”
  白薇话一出口,夫妻俩全都愣了住,而我也朝那妇女腿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
  我就偷偷凑到白薇身边问道:“白薇,真的假的?哪儿有什么小鬼?一般遇到这些东西,我都能扫见个虚影,怎么这次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天眼还没开,看不到正常,而且这小鬼并非恶鬼,看样子道行还浅,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单看它连我都不怕就能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间只听‘噗通’一声,冷了许久的那男人竟直接跪倒在地,紧接着朝坐在炕头上的白薇连磕了三个头说:“大师,您真是高人,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
  白薇笑了,反问道:“怎么,现在不觉得我是骗钱的了?”
  听到这话,那女人也赶紧尴尬地陪着笑说:“大师,我一个妇女没文化,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你们别着急,坐下慢慢说。”
  白薇说完又往那女人的大腿上扫了一眼,接着又说:“我看这小鬼对你们夫妻俩似乎并没有恶意,但是一直缠着你们,无形中也碍住了你们身上的阳气流通,长久下来必定影响你们的身体健康……”
  那女人连连点头,说道:“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腰酸背疼得难受,起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找算命看香的一问,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可我们没办法,那看香的说这小鬼怎么赶都赶不走,我们也只能任它跟着,这不是,听说了您的大名后,我们赶紧就慕名拜访来了……”
  白薇笑了笑,说:“所谓小鬼难缠,看来你们找的那看香的还是道行不够,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白薇一发问,那女人立刻哭哭啼啼了起来,随后将自家的事款款道来,这事情大概出在两个多月之前。
  这一家三口就在县城里住,男的在镇里某单位干公职,女的也是个大企业的正式工,虽然说不上富甲一方,但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而且有个十分调皮可爱的五岁小女孩儿,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可是大概两个多月前,夫妻俩忽然发现自家的孩子有些不对劲儿,以前夫妻俩晚上下班晚,回来时都会看见孩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津津有味的看动画片,可那几天两人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竟好几天都没开过电视机了,每天两夫妻下班时,就见孩子自己坐在客厅的墙角,面对着墙,有说有笑玩儿得十分起劲。
  起初两夫妻都没在意,可是又过了几天,却发现事情不对了,以前女儿睡觉都睡得很沉,不睡够了叫都叫不醒那种,然而那几天,女儿时常在梦中惊醒,然后就开始哇哇地哭嚎,当妈妈的以为孩子做恶梦了,就一个劲儿的哄,再把女儿哄入睡了才自己回屋睡觉。
  后来有一天母亲突发奇想,就问孩子说:“你最近怎么老做噩梦啊?是不是天天玩的太累了,晚上觉不够睡?”
  结果孩子告诉自己妈妈说:“我没做噩梦,是有个小孩儿总来找我玩,有时候我不跟他玩,他就半夜跑进来掐我脖子,还扮鬼脸吓唬我,我害怕,就哭了……”
  听到那话,当妈的当时就脸都吓白了,就把这件事跟孩子爸说了,孩子爸不太信这些,就没当回事,毕竟童言无忌嘛,可后来几天,孩子隔三差五还是会大半夜的哭嚎着醒过来,而且每天两口子下班时都注意观察一下自己的女儿,发现女儿一个人对着墙角坐着,又说又笑的,就真跟身边有个聊得来的小伙伴,在陪她玩耍似的……
  两口子害了怕,于是趁周末休假时,就带着自己的女儿找到了镇上当时名气最大的堂口,想去帮女儿看看香,查查事儿,而那个名气最大的堂口,正是易大师的鬼堂。
  女人说到这里时,白薇哼了一声,问道:“易大师想必狠狠敲了你们一笔吧?”
  一提钱,女人哭得更委屈了,点着头又继续说了下去。
  正如白薇所猜测的一样,夫妻俩初到堂口,易大师倒是还很客气,随后要走了家中女孩儿的生辰八字要算因果,结果算完之后突然变脸,以厉鬼难驱为借口对夫妻二人狮子大开口,第一笔钱夫妻俩几乎没有犹豫就给了,毕竟自己女儿的命最重要,哪知道回了家后女儿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有时候晚上对着墙自己玩着玩着竟就大哭起来,说是陪她玩的孩子吓她,要掐死她。
  夫妻俩越想越害怕,隔了两三天见情况不对,就去堂口里又找易大师,结果易大师又以同样的借口让夫妻俩再多花点钱,用以做法,犹豫再三之后夫妻俩又付了易大师一笔钱,结果再回家后女儿的情况又变得更加糟糕,不只是女儿,甚至两口子晚上睡觉时,都开始经常出现鬼压床的症状,有时候半夜里迷迷糊糊醒过来时,竟还会看见墙角处坐着个看不清脸的小孩子的影子一闪而逝。
  于是夫妻俩又第三次去到易大师的堂口,本想盛怒之下拆他的台,哪知道却先被易大师叫到内堂威胁了起来,口称自己手里掌握着女孩儿的生辰八字,如果夫妻俩不知好歹,就叫小鬼害死女孩儿,磨得他们家破人亡,并以此为要挟,示意夫妻俩转让房产,夫妻俩无奈,最终扛不住那小鬼的骚扰只能答应了易大师的要求。
  转让了在县城的一套八十多平米的楼房后,搬回了农村老家去住,然而家里的情况还是没有减轻,那孩子几乎每天都会来陪自己的女儿玩,夫妻俩也经常做噩梦,那孩子越闹越凶,可夫妻俩已经不敢再去找易大师了,知道就算去了也只能继续被易大师要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夫妻俩一直忍着,忍着,忍到现在才听说易大师被个黄家沟子的女大师给扳倒,于是抱着一线希望连夜赶过来求救。
  把事情说完之后,那男人含着泪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来,一连掀开了三层布之后,里面装着一堆钱,大票小票都有,我粗眼一看,至少也得好几百,钱下面还压着张房产证。
  男人双手托着那包东西递到白薇面前,哽咽着说:“师傅,这几个月我们被闹得家不成家,我们两口子辛苦半辈子赚的房让易大师骗走了,工作现在也辞了,后来到处找大师求帮助花了不少钱,就农村还剩下三间平房一个院子,和这些积蓄了,要是不够我家还有五亩地,我都给你,只要你救救我们……我求你了……”
  男人说着又要下跪,吓得白薇赶紧探着身子搀住了他,可这突然一动,似乎是勾起了身上的旧伤,顿时狂咳不止,赶紧又虚弱地被我搀坐了下来。
  白薇朝我一笑,随后又对那夫妻说:“你们别着急,既然你们来找我了,这就是缘分,我不会看着不管的……”
  说完这话,白薇将那一直怯怯躲在父母背后的小女孩儿叫了过来,让我帮忙把她抱上炕之后,白薇抱着小孩儿笑问道:“小朋友,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阿姨我叫牛牛。”
  小孩儿话一出口,白薇顿觉一阵尴尬,又嘿嘿笑着说:“宝贝儿乖,叫姐姐。”
  “姐姐。”
  “哎,真乖,你多大了?几月几号生的呀?”
  白薇问完,那小女孩儿熟练地把自己的阴历生日报了出来,显然是最近一段时间父母没少带她来这种地方,问她这些问题。
  听女孩儿说完后,白薇掐着手指头开始算,算了一阵子之后又跟那对男女要了两人各自的生辰八字,并要我找个本子把三个八字记了下来。
  我记号之后,白薇要去本子和笔,左手一边掐算,右手握着笔一边计算,专心致志算了一会儿之后,忽然皱起了眉头来,抬眼朝着那对夫妻一扫说:“二位,你们就这一个孩子?”
  两夫妻连连点头,白薇却摇了摇头,说:“不对,从命相里看,你们应该有两个孩子才对,你们可别骗我……”
  “我们可是诚心实意来这儿求你的,骗你干啥?”
  那男人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女人则是捂着脸开始哽咽,也不说话,屋里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
  随后就见那男人抬手在炕上那包钱上狠狠拍了拍,又朝白薇说:“大师,我们就想摆脱这小鬼的纠缠,对于你们这些大法师来说,这还算大事吗?你们只管收了它就好了,这些钱我都给你!你要是嫌少,我在给你借去!可你也别乱说话蒙我们呀!”
  “你们到底是来求人的,还是来砸场的?”
  我听不下去了,一把揪住那男人的衣领,吼了声‘滚出去’后,就把他往门外推。
  一见我俩快要打起来了,白薇当即在炕上吼了一声‘住手’,随后又朝那对夫妻笑着说:“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好,我帮你们除了这小鬼。”
  白薇说完叫我又取笔墨朱砂以及黄纸过来,提笔蘸着朱砂墨,在黄纸上随手写了几句咒文之后,卷起那黄纸信手一捏就叠成了只千纸鹤,揣进了孩子的衣服里,随后又提笔再另一张黄纸上再写了几句咒文,这次写得更随意了,写完之后将那黄纸蒙在孩子的脸上,蒙好后开始默声念咒,没多久就又将黄纸从孩子脸上撕了下来,一看,原本好端端的黄纸上竟然映出了张黑乎乎的人脸轮廓来。
  那对夫妻一见都吓坏了,赶紧问白薇怎么样了,白薇笑了笑说:“你们放心,那小鬼已经被我除掉了,你们就安心过日子去吧……”
  白薇说完将手中的黄纸团做一团,让我拿出去烧掉。
  听白薇说完,那对夫妻顿时千恩万谢,白薇摆了摆手,只说了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后,就不管他们了,自顾自开始坐在炕上点钱,随后两夫妻又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我把这一家三口送走后,再进屋一看,白薇手里的钱还没点完,不知怎的我有点来气,就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钱,微皱眉头说道:“白薇,我知道咱日子过得清苦,可这会不会有点过分了?”
  我看着包袱里那些钱和房本,越说越来气,再一看白薇,却还坐在炕头上嘿嘿发笑,我就又训她说:“人家都说了,日子也过得不容易,被易大师骗的就剩下这么多家当了,现在全给了咱们,人家以后靠什么过日子呀?要不你少要点,我把房本或者这些钱送回去给他们,行不?”
  听我说完白薇一撇嘴,竟说了句‘不行’,这实在让我大出意料,因为白薇帮了这么多人,从没说贪过谁一针一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贪婪了?
  我心中暗想,难不成是因为中了那咒的关系?
  可就在这时,却听坐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语的张小茹开了口,笑着说:“小六子,你把这事情看简单了,白薇不单把人家钱都收了,而且压根就没给那孩子驱魔……白薇,是不是?”
  张小茹说完望向白薇皎洁一笑,我更惊了住,赶紧又说:“白薇,你这不是骗人吗?就算骗,咱也找那种平时作威作福的暴发户骗,不能骗老百姓啊……”
  “小六子你懂什么,我看白薇自有用意,对不对?”
  张小茹说完又朝白薇开始发笑,那眼神就像已然洞穿了一切似的,这一下,白薇也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指着我说:“你个傻小子,真以为我贪这些钱怎么着?你说你这么傻,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拿什么跟妖魔鬼怪斗法啊?哈哈……”
  白薇突然一笑,我心中也开始明白了过来,显然白薇这一做法自有她的用意和道理,于是也尴尬地嘿嘿傻笑了起来,可又一听白薇说的后半句话,我笑不出来了,望着她躺在炕上哈哈大笑的开心样子,不自觉地湿了眼眶,坐在一旁的张小茹和杨左生也沉默了下来。
  发烧了,加个起夜喝水更。
  见我们突然都不说话了,白薇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笑呵呵地说:“你们干嘛呀?我这不是还没死呢,就算过几天真被咒死了,也是劫数难逃而已,有什么可伤感的?咱这些做驱魔师的,自打选了这条路就注定了死于非命不得善终的下场,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白薇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望向了我,暖暖一笑说:“起初做这行时,我也有很多的不习惯,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经常钻牛角尖,要么就自己胡乱纠结,可后来我渐渐就习惯了,就像总有一天,你也会习惯我不在你身边,一样……”
  “我他妈习惯不了!”
  白薇沉默了,就只剩盯着我笑,我也第一次如此坚定地直视她的眼睛,不闪不多,不必不让,我想让她顺着我的眼神看穿我,让她明白,我他妈没有她不行!
  可这句话我最终还是没勇气亲口说出来。
  沉默许久后,白薇又笑了起来,打破僵局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整那对夫妻?”
  大家都摇了摇头,就听白薇又接着说:“他们没说实话,我从他们的八字里看得出来,这对夫妻必还有一子,而且是嫡长子,早年夭折的嫡长子……”

  “早年夭折?难道……”
  我心里一惊,再看白薇,已坚定地点了点头,又说:“纠缠在他家不走的那小鬼,应该就是那个孩子,我刚开天眼仔细查它鬼骨鬼相,绝不会错,他们必是直系血亲!”
  “既然是直系血亲,为什么要纠缠自己的妹妹和父母不放呢?”
  张小茹这话问完,白薇也皱起了眉头来,随后说道:“一时半刻我也搞不清楚,但看那两口子情绪激动,想必是有难言之隐,咱也不好细问,没办法,我只能先用这种法子暂为他们解个心宽……”
  “但你终究骗了他们,他们回去发觉不对,肯定还会来找咱们理论的!”
  我说完后,白薇又笑了,说:“这就是我的目的,我为什么要将他们的钱财全部收下?就是怕他们不来找我!这小鬼绝非恶类,又是他们的亲生子,冒然消灭害它魂飞魄散,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所以趁着他们回来之前,咱必须想办法查明真相,再想办法解开这桩人鬼孽缘才是……”
  “可人家不说,咱还能怎么查明?”
  我话刚问完,就见白薇举起那张写着两口子生辰八字的纸来,笑着说了两个字——探阴。
  这话说完,白薇让我赶紧去准备应用之物,这次她要一件宽松的黑袍子,一瓶酒、三个大碗、烧纸黄纸、笔墨鸡血、一个火盆,以及两个小木板和两支白蜡,并让我在炕桌上蒙上了一块白布。
  随后白薇先用纯鸡血在两块木板上各写了一个名字,一个写得是‘阎罗天子’,另一个写的是‘阴山老祖’,写完之后又在一张黄纸上用鸡血写出了那对夫妻的生辰八字,以及之前说话时问出的两夫妻的姓名籍贯。
  都写完之后,白薇又抬头朝我一笑说:“小六子,探阴算是我们阴阳道的奇门功夫,按理说你现在是阴阳道弟子,我应该教你才对,然而但凡大奇门功夫,十学九疯,五弊三缺必占其一,未免害你,所以我就不教你了,但你得帮我个忙……”
  我点点头,问她需要我做什么,白薇又道:“要探阴间,需阳气至重之人才能平安返回,我现在身上中了咒,阴气缠身压了阳气,我要是去了铁定回不来,会被下面的小鬼缠住拖个永不超生,而你身上的阳气算是我们中间最重的一个了,而且身上有祖辈传下的仙家护体,所以这一趟,得你去……”
  “我?”
  白薇一说这话,还真把我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应下,随后才问:“下面,会不会有很多鬼呀,我害怕怎么办……”
  “傻小子,鬼有什么可怕的?鬼不过是人给起的名字而已,将事物抛开扒透,它们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活着,又有什么可怕的?”
  白薇说完就让张小茹和杨左生先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之后,她开始坐在炕上开坛起法。
  她先让我披上那黑袍子,随后点上两根白蜡烛,将三碗酒倒满,一支碗敬给‘阎罗天子’,另一支碗奉于阴山老祖,随后将第三只晚摆在中间,推到了对面我所坐的位置。
  再之后,白薇用个小刀子将我的手指肚划破,往三碗酒中各挤了几滴血,又划破自己的手指肚同样在三碗酒中挤血,再以毛笔蘸着鸡血混入酒中,混完之后,白薇双手开始掐诀,诀法一阵自如变化后,口中念起了咒语来——
  “弟子白薇,奉天守法,今受人所托斗胆遣使潜下阴间,只为平事清了事主前世所累业障,家中纠葛,解民苦楚,劳请阎罗天子、阴山老祖网开一面,天子殿前、阴山前后,逢鬼退避、逢兵让路,助弟子查清冤孽,以安阳人……”
  说完这番话,白薇又开始摇头晃脑地用上方语念咒,念着念着,我不知怎的就开始头晕,眼皮子开始发沉,随后就见白薇忽然停止念咒声,抬手往我身前的碗里一指,说道:“小六子,把酒喝了,敬敬二位仙师……”
  白薇这话说完,我赶忙端起那混合了三种血的碗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干了,干完了酒也不知是怎的,很快就变得头晕眼花脑袋发胀,摇头晃脑地就跟异常兴奋开心似的,竟开始咯咯地笑……
  我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着身子,开始朝着周围打量,忽然见就见从白薇的背后逐渐走出两个人影来,随后从左右两边落座,我看不清两人穿着打扮,更看不清楚两人的脸,却能感觉到两个人正在对着我点头发笑,紧接着我又一看桌上左右摆着的另外两只碗,碗里原本满着的酒,竟开始渐渐地往下渗,明明没有人动那两只碗,可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两只碗竟都空了,就像是里面的酒都无故蒸发了似的……
  我心里一阵惊讶,再看白薇,她已经开始在摆在桌子中间的火盆里开始烧纸了,烧了一阵子灵纸冥器钱之后,她将那写着两夫妻生辰姓名的黄纸也放进了火盆之中开始焚烧,焚烧时小声嘱咐我道:“你记着,通关的文书在你右边裤子口袋,上了桥后有人跟你要你就给它,但是千万别跟它说话,还有,你身上的黑袍绝不能揭下来,如果黑袍一揭,你的阳人身份就会被厉鬼察觉,届时想再回来就难了……”
  我醉眼惺忪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没等说话,白薇忽然又以右手结印掐诀,喊了声‘走’的同时,剑指朝我眉心一戳,我的身子立刻朝后一个仰翻,竟直接从炕沿上滚到了地上去,可身体软绵绵的根本站都站不起来,也感觉不到丝毫地疼痛,完全就跟喝酒喝得已经没了知觉一样,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瘫软,站都站不起来……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后一股莫名地凉意从我双脚脚底袭来,顺着脚爬上脊梁骨,不一会儿我全身都凉了,我含糊喊了一声‘冷’,再然后徐徐闭上沉重的眼皮,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我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再张开眼睛时,竟然站在一个无比奇异地硕大空间之中,那空间混淆不分天地,充斥着许多我从来见都没有见过的色彩。
  我低头往下看,草是蓝的,抬头往上看,天是绿的,空中看不到一片云彩,却能看到一团团如同泼墨般地光泽彩缎在空中交织盘踞,奇幻无比……
  我觉得身子很轻,就开始按照白薇的话往前走,左右打量,这地方没有任何的房屋人烟,周围很远的地方透出一个个黑乎乎凭空出现的洞来……
  那奇幻的色彩与环境,我直到现在想了很久都不知道如何用文字去详细的描述出来,只能用另一个从未到达过的世界来形容。
  往前走了一阵子之后,我开始见到一个个行人从我左右穿梭而行,那些人的身体和脸同样都模模糊糊的,有整个身子的,有半个身子的,有的没有脸孔,有的没有双脚却往前漂浮,从我身旁经过时没人理我,没人看我一眼,我甚至感觉不到他们的呼吸,不知怎的,它们从我身旁穿行时,我竟总会感觉到一股莫名地压抑,却感觉不出任何的恐怖来……
  再往前,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条蜿蜒崎岖的河,大概有十来米宽,却很长,左右望不到边际,如同将这整个怪异的世界给裂开了似的,河的中间是一座古朴的木板桥,造型显得有些怪异,那些‘人’都从桥上传来传去的。
  于是我也上了桥,上桥之后忽然听见有人对我说话:“你的文书呢?”
  我愣了一下,循着声音望去,不知何时就见一个虚影出现在了我的右侧不远处,正蹲在桥的护栏下面。
  我立刻想起了白薇的话来,就往裤子口袋里一掏,掏出来的竟是一张四四方方叠起来的黄纸,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那对夫妻的名字、生辰八字以及住址,奇怪了,这张黄纸之前不是被白薇给烧了吗?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那黄纸之上不知何时被盖了两个四四方方的打印,印记上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也没多想,又往口袋里掏了掏,见已经没有别的了,索性就把黄纸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黄纸后看了一眼,又递还回来,摆摆手让我往前走,我没敢出声,就快步前行下了桥,再往前走,眼前的世界更奇异了,环视周围的事物,竟都呈现出一种我完全说不出形状的模样来,对于这个奇异的空间来说,似乎我完全没有任何的认知。
  我好奇地打量周围,心里无比的激动,可走着走着,却觉双脚忽然开始下陷,惊慌中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只感觉身体在飞快地下坠……
  隐隐约约地,一个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儿子,儿子爸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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