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如其来一哭闹,我的头更疼了,简直就跟戴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似的,捂着脑袋站都站不住了。
“你快出去!”
白薇赶紧朝我吼了一嗓子,我转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跑,一出中堂双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但头疼的感觉却明显减轻了不少。
我在中堂休息时,白薇也站起来按住了‘发疯’的三姑娘,叫了几声见不管用,她一把扯断黑公鸡腿上的红绳,就把鸡扔了出来,朝我又吼道:“快,把鸡杀了放血!”
如果是平时,让我杀鸡宰鱼什么的我肯定不敢,可这种情况之下也不由分说,索性把心一横,我就掏出了刀来,照准鸡脖子就割了下去,被放了血的黑公鸡在地上一阵扑腾,最后血快放干时也终于不再动弹,而中堂里三姑娘的吵闹声也停了下来。
我再冲进去时白薇已经打开了灯,随后我俩抬着昏厥不醒的三姑娘进了屋,把她放到炕上休息,我趁机问白薇说:“白薇,三姑娘刚刚是怎么了?”
“看来是黄大姐的魂儿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白薇凝着眉说:“那玩意儿道行看来不浅,怕是自从黄大姐通灵见了它之后,就一直被它盯着呢,如今黄大姐的魂儿送走了,接下来只能我们自己查了……”
“查?咱能怎么查?”我问。
白薇答道:“你还记得我在坟地里被埋那事儿吗?”
我赶忙点了点头,记得那是快早上的时候,五爷我们到坟地去找白薇,却发现白薇被埋在地上,只露出了个脑袋来,后来她自己说,是脚底下一空就掉进了个坑里,然后竟还迷迷糊糊的看见旁边地面上钻出来张人脸,对她说了句话……
“当时从土里钻出来那人说,坟地下边有东西,我这几天一直在纳闷儿,坟地下面有什么东西?那个从土里钻出来的又是个啥?”
白薇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才又说:“当时那怪事就有蹊跷,现在又听黄大姐借三姑娘的口这么一说,你们村那块坟地下面八成有文章,我猜测是有比上回那只刺猬更厉害的妖仙作祟……”
话说到这儿,白薇却自己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又说:“不对,应该不可能是妖仙,黄大姐身为出马仙,供的都是正途家仙,最看不上邪魔外道,如果对方是妖仙的话,她又怎么会说起话来这么恭敬的?何况上次你说,她死的前一天竟还突然对着坟地的方向磕头,这事情没我想的这么简单……”
白薇再度陷入沉思,我在一旁问道:“如果不是妖仙,那么那个黑老太爷又可能是什么?”
“如果不是妖仙,必是正途得正果的大仙家。”
白薇答道:“黄大姐管它叫黑老太爷,莫非是黑家的人?吴龙狼狗黑常蟒,黑仙就是乌鸦,这种仙家并不常见,而且从习性来看更不会藏到地底下去呀?”
白薇想了想,转身对我说:“你去准备绳子香烛和黄纸笔墨,今晚咱就去坟地一探究竟再说。”
我点了点头,随后跑出去准备东西,白薇则照顾起三姑娘来,我准备东西时,黄家人跑来询问情况,正好三姑娘也已经醒了,白薇就让大爷先把三姑娘背回去照顾,简单说明已经没事了之后,也带着我上了路。
出了黄家沟子,我俩直奔我们村的坟地,到了地方一看,之前白薇陷进去的那个大洞已经被村里人用一块块大石头简单填了上,上面还盖了几块石板。
白薇我俩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石板掀开,随后在碎石堆里掏开了一个小洞,没等做什么呢,就觉一阵阵阴气呼呼地从那小洞里往外灌,打在脸上,我的脸都开始发麻,但那不是风,是气。
白薇也没废话,蹲在旁边就开始准备东西,先取了一炷香按在蜡烛上用红绳绑好,随后又用黄纸在外围包了几层,再用绳子系上塞进了那小洞里。
点燃了蜡烛和香之后,白薇让我慢慢往下放绳子,并且仔细观察那蜡烛下到什么位置后熄灭,蜡烛灭了就在绳子上做个记号。
我按照白薇的意思,开始拽着一大捆绳子往下慢慢放,开始的时候,就见下面的烛火摇摇曳曳却还不至于熄灭,然后一直下到了大概二十来米的地方,那烛火忽然轻轻一摇,一下就灭了,洞里瞬间一片漆黑。
我赶紧掏出马克笔在绳子上做了个记号,随后叫白薇说:“白薇,烛火灭了!”
白薇正躺在一边休息,懒洋洋问:“那火是怎么灭的?是不是好端端的突然一下熄灭?”
我赶忙应了一声,就听白薇伸着懒腰说:“这就对了,按理说要是因为氧气稀薄烛火熄灭的话,火光会越来越弱,随后灭掉,如果是突然熄灭,那只有一种解释,从绳子下到的这个位置开始,下面阴气过重。”
“那现在怎么办?”我又问。
白薇看了看月色,答道:“你就这样拽着绳子别动,半小时后再把绳子拽上来……”
说完话白薇不再理我,翘着二郎腿靠着个坟包竟然睡着了。
这里终究是片坟地,我可没她那么大的胆子,趴在石头堆上拽着绳子,偶尔周围传出点什么怪声来我都忍不住哆嗦,吓得连连朝四处张望,望着望着,借着月光就见大概十几米开外的一座小坟包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的。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害怕,就仔细又盯着看了一会儿,这一看不要紧,我脑中瞬间‘嗡’地一声,吓得手里的绳子差点脱了手,那坟包后面时而伸出时而缩回去的,竟是个圆滚滚的脑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监视着我们似的,我吓得赶紧练踹了白薇几脚把她叫醒,而就在我叫醒白薇的功夫,那小脑袋往回一缩,一下子又不见了……
白薇起来后气得狠狠踹了我好几脚,我告诉她刚刚我看见东西了,她却不以为然,往周围看了几眼后就说我是精神紧张出现幻觉了,随后又一看时间,正好也过了半个小时,她就让我把那绳子拉出来。
我把绳子全都拽上来后,白薇从辣上把那炷香取了下来,我看了一眼,一炷香共是三根,但只剩下两根还在着着,而另外一根,烧了没有四分之一就熄灭了。
白薇盯着香说:“俗话说,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你看这香烧的,这下面绝对有东西……”
说完话白薇扔了手里的香,又把随身的小罗盘取了出来,盯着看了几眼之后,她让我拉直做了记号的绳子,从记号处开始用脚量,每量一段,就用笔在黄纸上写下数字,似乎是计算着什么。
等把绳子量完之后,白薇让我又将石头和石板都原样盖了回去,盯着黄纸上的一串数字皱着眉不说话了,我就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下去?
白薇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下去容易出来难,再单干下去准保出事,看来我得回去一趟了……”
说到这里,白薇扭头又对我说:“小六子,我得离开几天,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就回来,这几天你先回自己家住,但得帮我办件事……”
“你说。”
“天一亮你就去找五爷,让他帮忙找三只黑山羊,个儿越大越好,你先替我养着;另外你让五爷帮忙给我找几个屠户,资历越老越好,至少得杀猪宰羊十年以上的,一个礼拜我有大用……”
我点了点头,又问:“可你大半夜的要去哪儿?”
听我问完白薇叹了口气,满脸不甘地说:“回家,搬救兵!”
当晚白薇就跟我分了手,我回了家里,而白薇不知道去了哪儿,我问她她也不说。
早上,我按白薇的吩咐又去黄家沟子找五爷,请他帮忙找黑山羊和屠户,五爷一口应了下来,显得对我们的事特别上心,于是我也跟着他在周边几个村儿里奔波了一整天,没等晌午就在几个羊倌手里买好了黑羊,五爷也跟认识的几个老屠户打好了招呼。
见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多多少少放了心,本以为只等着一周后白薇回来彻底解决这件事了,谁知道第二天我们村的坟地就出了大事,把十里八乡都惊动了。
当时是早上,睡醒后我就想去黄家沟子找五爷,因为前一天就答应继续跟他去几个村里找屠户,可我骑着自行车刚出了村,就看见村外小道上开过来两辆警车。
我们这边穷乡僻壤的,很少能看见警车出没,我一猜就是出了大事,就蹬着自行车追了过去,随后就见那两辆警车停在了我们村的坟地边上,旁边还停着另外两辆轿车和一辆救护车,而坟地里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看到这里时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地就联想到了那个怪洞,赶紧扔下自行车跑过去看,我挤进人群往里一看,就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用担架往外抬尸体,吆喝着让围观的村民让一让路。
担架上的尸体一共两具,都用白布单子盖着,可往人群外面抬时正巧刮过来一阵风,就把前面那副担架上的白布单给刮到了地上,下面的尸体一露出来,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就见那具尸体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青灰色的,而且那人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极度惊慌的表情,一时间,围观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医护人员赶紧又用白布单盖好尸体,就搭到了救护车上。
而就在离那怪洞不远的地方,有两个穿西装的中年人在对另外一个跪在地上的光头男人问话,那个光头身上脏兮兮的,又是泥又是草,就跟在地上打过滚似的,脸上的表情也同样惊慌失措,双手还被民警用手铐铐在背后,似乎是犯了什么罪。
由于周围沸沸扬扬的,又拉了警戒线不让我们靠近,因此他们的对话我一句都没听到,后来过了没多久,两个西装男拿着笔录转身就走了,几个民警也把那惊慌失措的光头男拽上了警车,驱散了人群之后,警车也开走了。
他们都离开之后,我赶紧问村里在场的熟人这是出了什么事,后来得知,似乎是早上有个村里的羊倌出来放羊,结果经过这片坟地时,就见三个人躺在地上,就是那怪洞旁边的位置,而且怪洞上原本盖着的石板和石块都被掀开了,洞口露了出来。
后来那羊倌凑近一看,三个人里有两个已经没气了,另外一个虽然还活着,但却倚着坟堆瑟瑟发抖,就跟被什么惊了魂儿似的,羊倌刚跟他一说话,吓得他哇哇的就开始叫。
那羊倌也害怕了,就赶紧回村告诉了村长,然后由村长报了警,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
再后来我又仔细一打听,又明白事儿的村民告诉我说,听过来的民警说,在坟地里发现的这几个人都是我们当地游手好闲的混子,他们似乎是昨晚偷偷进了那怪洞里,结果下去的时候据说是五六个人,最后上来的就三个,而且有两个上来之后不知怎的就开始闹反应,在地上乱滚乱挣扎,然后就死了。
听完我心里暗想,自己还真没猜错,果然跟那怪洞的事有关,可白薇现在又不在,我赶紧蹬着自行车就奔了黄家沟子,找五爷去商量对策。
到了五爷家里我把事情一说,五爷也愣了住,随后马不停蹄地跟我又折回了我们村里,想探探村民的口风,看还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来,结果五爷我俩刚一进我家院门,我爸我妈就急匆匆的从中堂里跑出来,把我俩拽进了屋里。
我赶紧问:“妈,这么急慌慌的干啥?”
“不急才怪,你出去时有民警来过咱家问话,刚刚才走……”
我妈这话说完我再度一惊,赶紧问她对方都问了什么,我妈答道:“倒是也没问啥别的,就是问了问前段时间坟地发现洞的那事儿,问前因后果时,我把咱家跟老赵家遇到的那些事也都告诉他们了……”
“他们就信了?”
我惊讶地问了一句,因为这些事情毕竟都很不科学,别说民警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就听我妈又说:“信不信的不知道,可我说的时候他们一直在特别详细的做笔录,然后说了句‘谢谢’就走了,还挺客气,应该不会把咱怎么样吧……”
我妈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民警来我家干嘛?只是简单的做笔录问情况?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后来偏中午的时候,祖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告诉我们,那几个民警竟然也去她家了,问前几天我们村里出的事,和坟地那洞出现的原因,大致跟问我爸妈的东西一样,后来几个民警还去了老赵家和村里另外几户人家做笔录。
毕竟这整件事跟我们家脱不开关系,结果弄得我们全家都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好在一直到第二天,那些民警也没再来过,坟地里死人那事儿似乎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了似的。
结果到了第三天,一大清早的就又有人来瞧我家的门,我妈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三个人,带头的是个笑眯眯的胖子,身后立着一男一女,都面无表情带着墨镜。
带头的胖子给我妈出示了一下证件,竟然是县里的公务人员,我妈赶紧把他们招待进了屋里,随后胖子让我妈把我叫了出来,闲聊了几句之后切入正题,又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这段时间在我身上出的种种怪事。
毕竟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事情大概的经过简单一说,而说话时除了胖子偶尔笑着插两句嘴之外,另外那对戴墨镜的男女全程一言不发地朝着四处打量。
我说完之后,胖子朝坐在身边的女孩儿笑问道:“小张,你有什么看法?”
女孩儿推了下墨镜,终于开了口,说:“分局估计的没错,这案子一般人确实破不了,那洞里显然有害人的东西,而且道行不浅,那几个人估计是以为下面有宝才偷偷下去的,结果冒犯了下面那东西……”
听这女孩儿一说,我不由地佩服了起来,看她的语气做派,显然是个内行人。
胖子听完皱了皱眉,又笑着问:“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
女孩儿想了想说:“这一带山多水多,近年来妖仙害人的事我也遇到过几回,就一个办法——‘除’!一会儿你带我们去坟地看看情况,今晚我会尽量把事情解决掉……”
胖子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谢过我的配合之后,站起来就往外走,戴墨镜的男女也一言不发跟了出去,而直到他们离开我家时我还在好奇,那对戴墨镜的男女究竟是什么人?看那言谈举止绝不像是吃公家饭的人。
出于好奇,他们坐着辆面包车离开后我也跟了出去,果不其然,一离开我们村子,那辆车立刻折向了坟地,于是村里又热闹了起来,不少喜欢看热闹的村民都追到坟地去看。
等我们追到坟地时,就见那戴墨镜的女孩儿正蹲在那怪洞洞口前往里观察,胖子和另一个墨镜男则正在一件一件的从面包车后备箱里往下搬东西,是几个大箱子,和一张盖着红布的方桌……
两人把东西拿下来之后,那女孩儿开始脱掉外衣,并从其中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件黄澄澄的道袍来,我在旁边围观时吓了一跳,这女孩儿竟然是个小道士,难怪懂得这么多。
穿好道袍的女孩儿让胖子把方桌摆到洞口旁边,随后她又接连从箱里取出桃木剑、摇魂铃、笔墨香烛、糯米朱砂黄符纸,以及一大块木板来,都摆到了桌上,又把桌上的香烛点燃之后,她双手分持桃木剑、摇魂铃,脚踏天罡步,开始舞剑念咒,做得煞有其事一般,而胖子和墨镜男则躲到了一边观看。
女孩儿念叨了一番之后,右手手腕一压,手里的桃木剑‘啪啪啪’连往桌上拍了三下,竟粘起了三张符纸来,随后左手里的铃铛也往下一按,又一声响,用铃铛把摆在桌上的那块木板也粘了起来。
她攥着铃铛和剑往前一迈步,左手的铃铛又一压,就把木板盖在了洞口上,随后右手里的桃木剑剑锋连点三下,三张黄符纸又贴到了木板的背面上。
女孩儿转身回到桌前又是一阵忙活,以朱砂研墨开始在一大张黄纸上写符咒,写的时候是不是从碗里抓一把糯米往黄纸上洒,等符咒写完,碗里的糯米也被她抓空了一大半。
写完之后,女孩儿把笔一扔,抓起黄纸就也贴到了那木板的上面,随后双手掐诀行礼,弓着身子往后退了散步之后才转过身来长吁了一口气,勾勾手指把胖子叫过来说:“你叫几个人到这儿来看着,今晚子时前这块木板绝不能掀开,否则方圆数十里必现大凶,另外,你叫人送几捆绳子过来……”
胖子赶紧点头应了下来,于是女孩儿也没多说,脱下道袍就回车里休息去了,过了没多久真又过来了两辆车,从车里下来的几个人先是在怪洞旁边卸绳子,随后开始在坟地周围站岗。
看到这里时我心里开始打鼓,他们准备那么多绳子干嘛?难道是想下洞去?可白薇临走时就说过,这洞下去容易出来难,连白薇都不敢胡来,这女孩儿岂不是找死?
我越想越着急,就想过去找那女孩儿谈谈,免得她坏了白薇的大事,可还没等穿出人群,一只手就从背后把我给拽了住,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五爷,他竟然也来看热闹。
五爷也没多说,拽着我就走出了人群,随后把我拉到个没人的地方说:“小六子,这事儿你先别瞎掺和,这帮人咱们可能惹不起。”
“惹不起?五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五爷朝那几个站岗的男人指了指,又说:“你看那几个站岗的,身上虽然都穿着便服,可从身板站姿就能看出绝不是一般人,应该都是部队里出来的,因为命案,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公家,咱们就不能鲁莽行事了……”
我急忙又问:“那现在怎么办?白薇过几天才能回来,总不能真让他们鲁莽下去送死吧?上回那伙儿人偷着下去已经死好几个了,据说有几个连尸体都还没弄上来呢……”
五爷摆了下手,拧着眉头说:“你先别着急,我看这个小道士也不是善茬儿,咱先看看她想怎么做,再见机行事。”
他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应了下来,于是就没急着过去多嘴,后来那群人在坟地里一直没走,连午饭晚饭都是在坟地里吃的,而围观的村民们在都挺执着,饭点该回家吃饭的吃饭,吃完又马上聚了过来接着看热闹。
我跟五爷也不例外,一整天都在观望着情况,结果全天下来坟地里那些人还是没有动静。
一见没什么看头,晚上时大部分看热闹的人就都散了,我和五爷当然不会走,就跟另外一些舍不得走的村民在坟地外面继续盯着,这一盯就盯到了靠近夜里十一点,那女道士终于又从车里走了出来,穿好道袍后又从箱子里取出一盏铜油灯来,摆到了放桌上,那灯不是平时用的那种带玻璃罩子的油灯,看起来倒更像是古董,而且灯上排开摆着七根灯芯。
伸了个懒腰之后,女孩儿又掐诀念咒舞了几下桃木剑,随后用烛火接连点燃了那七根灯芯,又在灯前香炉里供了一炷香之后才放下桃木剑,快步走到了被木板封住的洞口前。
她先警告其他人都别靠近,随后双手握住木板边缘猛地一掀,那一瞬间,一团有型可见的黑气‘呼啦’一下就从洞口里喷了出来,黑气直冲天际,冲上去至少十来米高,随后才渐渐地消散,把我们这些在周围看热闹的都吓了一跳,毕竟谁都没见过这种情况。
可那女道士看都没看一眼,抱着木板转身就跑回了方桌前,把木板放到方桌上开始仔细观看,看了大概十来秒钟,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出于好奇,我们也都往前凑了几步,仔细盯着方桌上的木板一看,也是惊得一片哗然,那木板最初盖在洞口上时是黄白色的,对准洞口那一面上还清晰刻着一幅老君像,然而现在再拿过来看时,压住洞口的那一面已经是一片漆黑,就跟被涂了一层墨水似的……
见女道士立在方桌前出神,胖子赶紧凑过去笑问:“小张,情况怎么样?”
女道士扫了胖子一眼之后,摇了摇头说:“不行,这洞里阴气太重根本下不去人,要是盲目下去准保还得死人……”
听到这句话,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心说,看来这女道士确实有两把刷子,而且还很明智。
可她这话说完,那胖子立刻垂下了脸来,摆着脸色说:“小张,来的时候你可一口一个保证,说没问题,现在总不能变卦了吧?”
女道士忙解释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管,就一定会管,只是我现在需要点时间做准备,先给这洞里卸卸阴气才能下去人……”
“呵,你少来这套,你是嫌给的钱少吧?”
胖子哼了一声,先前的喜笑颜开早就一扫而光,满脸不悦地又说:“你们要是嫌钱少,我可以跟上面申请给你加,可事儿咱不能不做吧?现在至少还有三具尸体在洞里,上面催得很紧,如果还不赶紧把尸体都弄出来,这事儿可就压不住了……”
在胖子步步紧逼之下,那女道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扫了一眼立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墨镜男之后,终于把心一横,狠狠点了下头说:“行,那我就下去一趟!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可能我最多也就是把尸体先帮你们找回来,要解决根本问题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
听到这话,胖子脸色话锋一转,又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那女道士的肩膀说:“小张你这就对了嘛!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我们大家都会支持你!”
女道士没再理他,转身叫过来那墨镜男,让他开始给自己准备东西。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就问身边的五爷怎么办才好,五爷却还是摇了摇头,跟我说:“静观其变,小师傅现在不在,咱们不能瞎惹事。”
没办法,我也只能又忍了下来。
靠近十二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下洞准备,要下去的一共是五个人,除了那对一直戴着墨镜的男女之外,还有三个负责站岗的男人,被胖子选出来下去帮忙。
五个人下洞前,胖子先给做了一番训话,随后才让开始行动,就见五人先将一条绑着矿灯的长绳子顺进了洞里,随后腰间绑好绳索的女道士,开始打头阵往洞里钻……
女道士钻进洞里时,我忍不住又问五爷说:“五爷,真让他们下去啊?”
五爷点头答道:“让他们先给探探路也好,坟地下面到底有什么,咱还一点底都没有呢……”
随后,就见另外四人在腰间绑好绳子后,也都进了洞去,留下那胖子带着几个人在洞口边守着,时不时拿起对讲机来,跟下到洞里的人问两句情况。
起初还一切正常,可大概后夜一点来钟的时候,情况忽然不对了,胖子抓着对讲机连‘喂’了好几声,可对讲机里竟没人应答,传来的只是一阵阵沙沙声,似乎是没了信号,这一下,胖子跟下面的人彻底失去了联系,也开始着急,背着手围着怪洞开始转圈,这一下,我们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坟地里整个气氛瞬间凝聚了起来。
后来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猛然间一声尖叫忽地从对讲机里传出,吓得胖子浑身一哆嗦,握在手里的对讲机直接扔了出去。
“快捡起来,有信号了!”
五爷气得在旁边一声怒吼,那胖子这才缓过神来,跪地上抓起对讲机赶紧吼道:“喂喂,听得到吗!下面情况怎么样?”
对方却不理他,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背景音,只听那女道士的叫声从里面传来——
“快!快拉我们上去!快拉我们上去!快……”
信号突然间又再度中断,胖子吓得抹了一把汗,赶紧朝守在洞口的另几个人吼道:“快拉绳子!”
听到命令,几个人赶紧各自拉住一条绳子开始往上拽,试图把腰间绑着绳子的五个人拽上来,可刚拽了没多久,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跟他们对抗似的,任由几个人拽着绳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可五条绳子竟全都纹丝不动……
见势不妙,五爷我们都坐不住了,赶紧吆喝着其他看热闹的村民跑过去帮忙,分别拽住五条绳子一齐往上拉,这一下那些绳子总算是开始往上移动,而撕心裂肺地惨叫声求救声也开始越发地清晰了起来。
拽着拽着,就见洞口处露出了个人影来,两只手拼命地扑腾抓挠,我们一看,是跟随女道士下洞的其中一人,带头拽绳子的男人见了赶紧跑过去帮忙,可刚拽住他的胳膊,那人一扭身子回头就是一口,结结实实咬在了拉他的人的手背上。
这一口,直接撕掉男人手背上一块肉,可他还是忍着疼把对方从洞里拽了出来,两个人‘噗通’一声都倒在了地上。
“继续拉绳子,快继续拉!”
胖子吓得面如土灰,在一旁连喊带叫的指挥着,我们赶紧又开始拉另外四条绳子,可是拉着拉着,就见其中三条绳子应声而断,拼命拉绳子的人往后一翻都摔在了地上,那胖子一见,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都别闲着,快来帮忙!”
见所有人都慌了神,我赶紧吼了一声,索性把最后一条绳子往腰上一缠,心想今天我他妈不把你拽上来,我就跟你一块下去!
五爷等人见了都爬起来帮忙,一群人拽着一条绳子就开始使劲,可是拽最后这条绳子时所受到的阻力却显然更大,任由我们十几个人往上拽,那绳子却还是好几次被什么东西拽回洞里一大截。
但大家都没放弃,毕竟绳子下面系着好几条人命呢,可唯独那胖子瘫坐在地上吓得魂不守舍的,嘴里连连叨咕:“完了完了,这回我怎么跟上面交差呀,非得背黑锅不可!”
听到这话,五爷来了脾气,攥着绳尾跑过去就往那胖子脖子上缠,一边缠一边气得骂道:“人命关天你还考虑这些?今儿个绳子拽不上来,勒死你个狗日的!”
随后过了没多久,情况似乎开始好转,绳子开始飞快地往上移动,紧接着就见一条血糊糊的胳膊从洞口伸出攀住了石头,众人心中大喜,激动得恨不得叫出声来,可手里的绳子却不敢丝毫的松懈。
仔细一看,攀住石头的是那个一直跟着女道士的墨镜男,几个人赶紧跑过去帮忙拉他,却听墨镜男一声惊呼了一声‘先救她’,随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往上一扔,把另一只胳膊紧紧搂着的女道士先递了上来,随后才自己往上爬。
那女道士被救上来时整个人是没有知觉的,道袍上撕了十多道口子,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而墨镜男也没好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上来时还是清醒的。
一得了救,墨镜男立刻跌跌撞撞跑到女道士身旁,开始帮她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确定女道士还有呼吸之后才自己跑到了那方桌前,对着七芯灯打了几个手决后端起装着糯米粉的碗就往回跑,先往女道士身上倒了多一半,随后往自己身上也洒了点,然后端着碗又朝最先被救上来那人跑去。
可还没等跑到他身边呢,就见躺在地上的那人忽然一阵抽搐,伴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开始抽风打滚吐白沫,随后一股黑紫色从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皮上由里往外透,见到这幅画面,周围所有人都惊住了……
缓过神来,几个人就想冲过去查看情况,却被那墨镜男喝止了住,警告他们不要靠近,随后又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地上那人渐渐停止挣扎,再也不动了……
墨镜男叹了口气,说了句‘没救了’之后,低头望向了身边另一个男人受伤的手背,问道:“你手怎么弄的?”
因为是第三个被救上来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人在救第一个人时被咬了一口的事,而话一问完,就见对方不以为然地甩了下手说:“我这是小伤,不碍事。”
墨镜男也没再多问,毕竟当时光线比较暗,再加上对方手背伤口没血糊满,根本看不出是怎么受的伤,就转身又回了女道士身边。
当时女道士仍还没醒过来,但呼吸还算匀称,墨镜男这才放了心,就把吓得魂不守舍的胖子叫过来说:“你打电话守住洞口,绝不能再让任何人下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不想担责任就全听我的,这次冒然下洞可是你指挥的,害死这么多人你还嫌不够?”
墨镜男这么一说,那胖子终于老实了,连连点头答应照做,墨镜男又说:“洞里的尸体回头再想办法,你先把我和小张送到医院,把我们那几箱东西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胖子又点了点头,赶紧照做,回车里打电话联系人之后,很快就又赶来了一辆救护车和另外两辆捷达轿车,后来救护车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女道士、墨镜男,以及那具尸体,另外两辆捷达车就再没走过,车上的人收拾完现场后,在坟地守了一夜。
我们看完热闹要回去时,那胖子特地把村民们都叫到一起,吓唬我们今晚的事别往外说,因为是机密,如果泄露出去的话我们都得抓进去坐牢,我和五爷当然不怕这个,随口答应后回了我家,然而当晚坟地发生的怪事,第二天还是不胫而走,毕竟看热闹的村民们大多心直口快,但也都没什么恶意。
回了家,我和五爷都睡不着,就坐在炕上聊起那件事来,我问五爷说:“白薇刚走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您看接下来该咋办?”
五爷叼着烟袋锅子琢磨了大半天,沉沉答道:“拉走他们的救护车我见过,是县上医院的,你先别着急,早上我去探探口风再说,那洞里是怎么个情况,现在恐怕就那个戴墨镜的小子知道……”
早上六点来钟,五爷洗漱完骑着自行车就去了县上,大概下午两点来钟才回来,我们赶紧问他打听到什么没?
五爷没理我们,先奔向中堂水缸,舀了一舀子水咕咚咕咚喝完之后,往炕上盘腿一坐开始给烟袋锅子里塞烟叶,这才才款款道来。
早上出门后,他直奔了县里医院,真找到了晚上拉走女道士和墨镜男的那辆救护车,后来他就开始在医院里来回转悠,结果就发现有一间病房门口一直守着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他都认得,是晚上在坟地里站岗的,因此他确定,女道士和墨镜男应该就在病房里。
可那间病房根本不让一般人靠近,五爷盯了半晌,就看见一个大夫和两个护士推着医疗仪器进出过,而且病房在走廊最深处,连假装从门口经过都不可能。
偏近中午时,五爷看见在坟地瞎指挥那胖子来了,还带着俩六七十岁的白头发老专家,可进去没多久他们就又出来了,两个老专家一边走一边聊着什么,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再然后,送两个老专家离开的胖子又折回来过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是两只浑身漆黑的大公鸡,把公鸡送进病房之后,那胖子又自己走了。
午后五爷又盯了一会儿,见也没什么别的动静了,就赶紧回来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我妈一听五爷没吃饭呢,赶紧热了俩菜给他垫肚子,五爷边吃边又说道:“我在医院里跟几个病人聊了会天,听说那病房里的人自打被送进来开始,门口站岗的就没离开过,看来要进到病房里肯定不容易,后来还听说,他们凌晨刚到医院时,医院院长都跑过去照看了一下,其中一个站岗的还给院长亮了什么证件,后来院长都开始点头哈腰的,看这意思,这几个人有点本事,整不好是什么大官。”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五爷想了想,叹了口气说:“看来也只能等小师傅回来了,咱这几天先别瞎搞,免得捅出什么娄子来不好收场。”
我点了点头,心说也只能这么办了。
吃饱喝足后五爷就先离开了,说还要去继续找厨子,临走时告诉我,让我没事多注意注意坟地的情况,以免再出什么乱子,我点头应了下来。
那之后,我没事就到村外坟地附近去溜达溜达,反正这段时间见了不少怪事,不知不觉间胆子也练大了,有时候半夜起来尿尿的功夫,我也得打着手电筒到村外去溜达一圈,可一晃两天下来,一切都安然无恙。
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十一点来钟我正要睡觉,又想起了坟地的事,反正精神也挺足呢,我就拿着手电筒打算再过去绕绕。
结果我刚出村口,就看见坟地的方向现出一股子亮光来,我心里一惊赶紧跑了过去,离得近了再一看,灯光果然来自于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坟地里竟然搭起了个工棚来,几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工棚旁边铲石渣拌水泥。
坟地边上还停着两辆解放卡车,车上装的也全都是水泥和黄土,整个坟地都被笼罩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之下,记得我六点来钟过来看时还没有这些东西。
我又仔细一看,卡车旁边有个人正手执小红旗指挥其他人,正是上次那个胖子,一看见他我就猜到肯定是没干好事,难不成他们又要打那怪洞的主意?
可对方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人,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肯定都阻止不了,于是赶紧调头就跑回了家,回到家里我把事情跟我爸妈一说,我爸也急了,就带着我先去找了村长,而经过上次老赵家的事情之后,村长对白薇自然也是信任有加,一听说有人在乱搞我们村坟地,当即跑到村委会用大喇叭召集来一批村民,拎着铁锹棍棒就浩浩荡荡赶往了坟地。
我们赶到坟地时,就见怪洞旁边已经又被卸了一大车黄土,几个工人正拼命抡着铁锹把土往那怪洞里攘,村长赶紧带头冲了过去,喝止住几个工人之后,胖子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特轻蔑地扫了我们一眼,问道:“干嘛?这是县里的命令,你们想搞事情啊?”
一听说是上级命令,村长愣了一下,可还是没怂,瞪着眼说:“不管谁的命令,我们村不少人家的祖坟都在这儿呢,你瞎施工坏了我们风水咋办?还有,这片坟地是我们村的土地,不管你们要动什么工,为什么不跟我们村村委会先协商,却大半夜的偷着动工?”
胖子被问得一愣,气冲冲地摆着手说:“这是秘密任务,你们一帮庄户人懂什么?都别捣乱,赶紧散了,散了!”
我在旁边哼了一声,敲锣边说:“秘密任务?把这洞给填上?我怎么记着这下面还有好几具尸体没弄出来呢,直接就埋这儿了怎么着?你说是县里的命令,有文件没?你把文件拿出来我们看看啊!”
我这么一说,其他村民也都开始跟着起哄,再看那胖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是拿不出文件来,就只是吓唬我们,让我们都赶紧各回各家别捣乱。
这一下我猜出了他的用意,不用问,肯定是这小子心里有鬼,上次他胡乱指挥女道士带人下洞,结果害死了好几个人,这事要是传出去上级肯定追究他的责任,所以他想把洞给填上,一了百了,自己也免得再担责任。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我们当然不会答应,大家伙儿就起哄让他把动工文件拿出来给我们看,只要有县里盖戳文件,我们马上走人,否则的话谁敢再往洞里攘一锹土,我们就动手,结果气得那胖子脸都歪了。
可胖子还是不死心,一口一个‘老乡老乡’的开始跟我们软磨硬泡,最后见我们软硬不吃,胖子恼羞成怒下登时朝着工人们一摆手吼道:“别他妈管他们了,继续开工!我是县里的人,我看你们这帮刁民谁敢动我一根汗毛?还反了你们了!”
胖子一横,村民们都来了脾气,攥着锹镐棍棒就往前凑,想揍他个王八槽的,吓得胖子就往工人们身后躲,而一群工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逆自己的‘老板’,只能抄着家伙硬着头皮顶在前面,一时间坟地里的气氛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可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在人群最后面吼道:“捣什么乱,都给我闪开!最近坟地没死人,还想搞搞气氛咋的?”
那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底气十足,一传进人群里大家立刻都停了手,随后就见后面的人群让开了一条路来,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白薇。
“你可算回来了!”
看见白薇走过来,我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就见她肩膀上背着个花布包袱,此时拧着眉瞪着眼,还是一贯的冷漠。
一走到我身旁,旁边的村民都开始争抢着跟她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师傅’,白薇谁也没理,朝我一翘下巴问:“大半夜的你们开舞会呢?也不怕把下面的死鬼都蹦出来?”
我哪儿还顾得上跟她开玩笑,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用最简单的话跟她一说,白薇这才弄清楚状况,转身走到那胖子身边,嘿嘿一笑说:“小胖子,你以为把洞填上就没事了?你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吗?你知道你现在的做法会害死多少人吗?来,你跟我过来……”
白薇说完话,拽着胖子的胳膊就走到了洞边,往下一指说:“你往里看,那是什么?”
白薇说完示意胖子往下看,胖子估计也懵着呢,真就探着身子看了起来,紧接着就见白薇绕到了他的身后,活动活动筋骨,猛地一脚就踹在了胖子的肥屁股上,胖子一声惨叫,瞬间整个人都跌向了洞里……
今天家里开始过年了,叔叔大爷的轮着吃饭,一直到大年三十,然后开始到处拜年。所以今天早点更,下午也会早点更,晚上得回老家吃饭。
胖子当然没掉下去,快整个翻进洞里时就被白薇一把拽住了裤腰带,等于大半个身子悬在洞口的碎石头上,吓得鬼哭狼嚎的。
白薇哼了一声,冷冰冰说:“你往下看,仔细的看,你眼前那片漆黑里,好几个人可能在盯着你看,等着你把他们救上来送回家,你却要连人带洞一起埋,你说他们能放过你吗?不天天晚上去拜访你才怪……”
胖子吓得惨叫连连,赶紧挣扎着求饶,一口一个‘我错了’,求白薇把他弄上去,白薇这才用脚瞪着石头用力一拽,被拽上来的胖子‘噗通’一声就翻坐在了地上,吓得魂不附体。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之后,胖子才咧着嘴不知所措地说:“妹子,不是我心狠,可现在哪儿还有别的办法?小张可是我们专门请来的,那是正正经经的道士出身,她现在都醒不过来了,这洞再不填上说不定还得有不知好歹的下去寻宝……”
白薇一笑,答道:“这事你放心,既然我敢阻止你填洞,我就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这儿人多嘴杂,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白薇说完让胖子先把那些工人都打发走,又让村民们都散了之后,让我带着她和那胖子回了我家。
回家后,白薇先让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跟她说了一遍,听我说完之后她才问那胖子说:“这么看来,现在这件事的最高负责人是你?”
胖子撇着个嘴,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
白薇一伸手,又问:“你的证件呢,给我看看?”
随后胖子取出证件给白薇递了过去,但白薇开始他却说道:“这证件盖着官戳绝对有效,但只是县上临时下发的,用来吓唬吓唬老百姓,其实并不是我的真实身份,至于我的真实工作单位,抱歉,我没法说……”
胖子说话时洋洋得意,就跟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可听完这话后白薇却微微一笑,有意无意地说:“你是507的人吧?”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话一出口,那胖子直接惊住了,直愣愣看了白薇半天,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507研究所成立于1968年4月,全称‘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表面上负责航天医学的综合研究和宇航员的选拔培训,但实际上着力进行的是气功、特异功能、灵异事件等研究工作,是个独特的非科学研究机构,这次的怪洞事件闹出了几条人命,因为你们发现尸体上有些迹象用科学的方法难以解决,所以才会派你过来进行指挥考察,我说的对不对?”
白薇的话说完,胖子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挑起大拇指来,惊讶地说:“高人,你竟然知道我们,还了解的这么详细,老妹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薇笑答道:“我就是个闲人,不是什么大人物,倒是我哥跟你们所有过合作,所以我多少了解一点儿而已。”
她说完话朝我望了一眼,又笑着说:“这次我回家搬救兵,也是想请我哥帮忙,不过他没空,可惜了……”
听到这话我发了愁,问:“白薇,救兵没请到,那现在怎么办?”
“不要紧,虽然人没请来,不过我想要的东西还是拿来了,有这东西在就好办事了。”
说话间白薇伸手掏进脖领,把戴在脖子上的一个原型玉吊坠掏出来给我们看,那玉坠整体雪白,镶嵌着一圈金边,而上面刻着的图案,是只张开翅膀翱翔空中的猫头鹰,可奇怪的是那猫头鹰只有一只脚,爪子里抓着条蛇。
我问:“这玩意儿是什么?”
“秘密。”
胖子又问:“老妹儿,敢问你哥是……”
“不方便说。”
白薇一脸的神秘,把吊坠又塞回衣服里之后,又对那胖子说:“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调查我,而是调查怪洞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按你们的话说,眼下从洞里活着出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疯了,一个昏迷不醒,就只剩下一个还在,这个人我今晚就得见见,小胖子,你没意见吧?”
“我不叫小胖子,我叫陈国富!”
胖子没好气地瞪了白薇一眼,想了想之后,叹着气说:“眼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好,你们跟我走!”
随后那胖子带着我和白薇出了门,开着自己那辆破捷达直奔了县城医院。
我们到医院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因为有陈国富的带领,因此守在病房门口的人也不敢阻拦我们,就放了行,不过我们要进病房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我和白薇,回头一看,就见五爷正从一间病房里探出头来朝我们招手。
按理说五爷现在应该在黄家沟子自己家里,怎么会在这儿?我和白薇心中大喜,赶紧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五爷不放心这边的情况,所以每天晚上都过来守在旁边病房,假装给病号陪床的护工。
有五爷在,我心里踏实了不少,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进了那间‘闲人免进’的病房。
那是一间八张床位的房间,毕竟那个年代资源有限,可没有什么独立病房之类的高档服务,不过病房里有六张床位是空的,只有两个病号,一个是至今昏迷不醒、周围摆着各种大型医疗设备的女道士,另一个是身穿病号服,正躺在床上看书的墨镜男,也是怪了,他连看书都还戴着墨镜没摘下来……
一见我们走进去,墨镜男立刻站了起来,神情戒备地开始打量白薇、五爷和我,随后问陈国富说:“这几位是……”
“是我请来的高人,想问你一些关于那洞的情况。”
陈国富话一说完,墨镜男立刻轻蔑一笑,又躺回床上爱答不理地说:“几位,我劝你们别管这事,神棍我见得多了,不过是为了求财而已,真搭上性命可不值得,那洞不是你们能下的地方……”
一听对方的态度,我和五爷难免有些生气,可白薇却满不在乎地在病房里开始溜达,随后目光扫向墨镜男病床下的几个箱子,以及胡乱塞在床底下的罗盘、桃木剑和一袋子黄符纸,就笑着说:“你是龙虎山的道士?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碧清是你什么人?”
这话瞬间勾起了墨镜男的兴趣,又坐起来问:“你能看懂我们龙虎山的画符术?”
白薇也没回答,开始在那昏迷不醒的女道士床边打量,随后从墨镜男床底下抓了一把糯米粉,又从脖子上拽下那块玉坠拽了下来。
她左手抓着糯米粉,右手以剑指夹住玉坠,用拇指按住女道士肚脐位置之后,手掌张开往上一转,食指和中指中夹着的玉坠正好摆在了女道士胸口正中间,白薇拇指用力,顺着女道士肚脐往上一拉,整个手掌就压在了玉坠上。
随后白薇用手掌根部压住玉坠掐了几个手决,开始用力往下按,连按了三下之后,那昏厥不醒的女道士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喘了几口粗气之后顺着鼻孔竟若有似无地喷出了两股子黑烟来……
白薇把玉佩往起一拽,那女道士顿时瞪着眼张着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开始深深往嘴里吸凉气,白薇顺手就把手里攥着的一把糯米粉塞了过去,瞬间全被女道士吸进了肚子里,这才又‘噗通’一声躺回了床上……
看到这里时,那墨镜男彻底愣住了,白薇却若无其事地甩甩手说:“阴气一除,用不了两三天她就能醒,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她,是那几具尸体……”
听白薇说完,陈国富赶紧说:“你想看那几具尸体的话,我这就带你去,尸体就暂存在这家医院的太平间里,整件事不处理完,我们不敢动。”
白薇扫了他一眼,笑道:“算你小子聪明,乱动那几具尸体必定出事不可,你先带我去一趟。”
说完话,白薇、五爷我们三个跟着陈国富就出了门,没再管那墨镜男,随后被陈国富带进了位于医院地下室的太平间,找到了存放那几具尸体的冷柜。
最开始那伙儿偷偷下洞的混子一共是六个人,下去后上来了仨,但其中两人上来后就死了,剩下个光头疯了,所以留下了两具尸体,后来胖子派了三个手下跟着女道士和墨镜男又下了一次洞,这也是回来了三个人,除女道士和墨镜男之外,另一人也是上来后就突然挣扎死亡,因此一共是三具尸体。
陈国富叫护士把三具尸体拉出冷柜时,尸体上都裹着尸袋,随后陈国富就叫手下把尸体都抬了出来,并排摆在了太平间里的一张大桌子上,随后叫护士把尸袋打开。
守太平间的护士虽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儿,但对于尸体这种东西早就司空见惯了,因此想都没想,就熟练地去拉其中一个尸袋头部位置的拉锁,可刚把拉锁‘吱’地一下拉到颈部位置,那女护士却突然一声尖叫就瘫在了地上,吓得脸色煞白。
尸体她见过不少,但是睁着眼贼溜溜左右扫量的尸体,恐怕她是第一次见。
这画面也把我们吓坏了,就见那躺在里面的尸体皮肤呈现出紫灰色,嘴唇雪白雪白的,明明已经死了几天,但一双眼睛是睁开的,不只是睁开,偶尔还眨巴两下,一双眼珠子时而上翻时而左右观望,如同个初来人间处处好奇的新生儿似的……
“他,他还活着……”
陈国富吓得浑身乱颤,虽然太平间里冷气十足,可他还是瞬间就吓出了满头的白毛汗。
可白薇依旧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说:“会眨眼就一定是活着?你也太天真了。”
说着话,白薇走到另一个尸袋前顺手拉开了拉链,果不其然,另一具尸体也是睁着眼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球贼溜溜地乱转,随后白薇又拉开第三个尸袋,还是如此,只不过第三具尸体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睁开,看起来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
白薇指了下第三具尸体,问陈国富说:“这应该是你们的人吧?”
陈国富连连点头,慌张说道:“就,就是他,我派下去的手下……”
“那就对了,再有一两天的功夫他的眼也就完全张开了……”
听到这话,我惊声问道:“完全张开后会怎么样?”
白薇答道:“这三个人下洞后吸进了太多阴气,死后阴气聚集在胸腔不散,就成了行尸,小六子,你还记得老赵家那姑娘吧?”
我连连点头,赵倩的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想起这件事来,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赵倩的尸体从炕上缓缓坐起来的画面,吓得脊梁骨发凉。
这时白薇又说:“虽然这些事用科学解释不了,但从某种意义上,这三具尸体现在的情况就跟赵倩差不多,都是一股阴气盘踞体内作祟,只不过赵倩的怨气是自身死时集聚的,而这三具尸体上的阴气是通过鼻腔口腔吸入的……尸一旦成了行尸,必然是先睁开眼,这叫开灵,开灵之后再过几天,不光是眼睛能动,身体也会开始活动,如果放任不理,等它们行动自如后就会在阴气的支配下,任意攻击所见的一切活物,到时候想拦都拦不住了……”
陈国富听完惊问道:“那一把火烧了有用吗?”
“那得看什么时候烧。”
白薇答道:“要是尸体刚弄出来就尽快烧掉,那还好,但如果是现在你想把这几具尸体弄走烧掉,火一烧起来,反而会加速这些尸体身体里阴气的扩散,没准就从火堆里直接爬出来了……”
“那,那怎么办……”
看表情,陈国富急得都快哭了,白薇却满脸轻松地笑着说:“别害怕,姐不是在这儿呢吗?你去病房里把龙虎山那小子叫下来,带着他的法器,我得请他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