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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疑问出口,就听孙家媳妇答道:“当时我确实是在猪圈的外面,被莫名其妙的定住之后,那个灰脸的三眼人就开始在我面前诡笑着吃我的心,可这时候,天已经渐渐凉了,透过云层射出来的几道阳光若有似无地射在了那怪人的身上,他的后背忽然就开始冒白烟,怪人开始呲牙咧嘴,就像是被灼烧得很疼似的,一怒之下,就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扔进了猪圈里……”
“阳光?这么说,那东西也怕三光?”
我一声惊呼,而这时就听立在一旁的女鬼提醒道:“小子,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这话我低头朝着香炉里一看,就见那插在香炉里的香已经快烧了一半儿,随后只听那女鬼又说:“阴间有阴间的规矩,这些新死的亡魂被鬼差抓下阴间之后,本都该在鬼门关前排队,等待着进入鬼门关内投胎,并有依次的顺序,每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鬼差前去巡查,如果发现有鬼魂失踪,便会记录在册,空出来的位置也会被后面排队的亡魂补上,他们在想投胎可就难了……你们已经聊了快半炷香的功夫,一会儿我把他们送回去并重新安排一番,还需要半柱香的功夫,你可不要耽误了他们的时辰……”
“我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见询问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才站起了身来,随后王家老二以及孙家媳妇都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嘱托我带话给家人之后,这才让我离开。
我回到亭子里,问那翘着二郎腿听歌的大成哥说:“大成哥,事情已经办完了,真谢谢您的帮忙,可我现在该怎么回去?”
“这个简单……”
大成哥嘿嘿一笑,说着抬手指向半空,又说:“这山岭名为诀别岭,本就是供阴间怨魂们思念阳间用的,你只需望着空中,心中想一个你此时此刻最想见到的人,我自有办法将你送到她所在的地方去……”
听到这话,我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白薇,却又朝着大成哥发问道:“我思念谁都可以吗?”
大成哥点头一笑,答道:“谁都可以,即便距离你肉身千里之外,倒也无妨,只要你有那实力通过自身的精神力使得阳魂自行返回躯壳之中,否则超过了时间阳魂未能归壳,你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好,我明白了……”
我应了一声,随后按照大成哥的话,抬眼扫向了黑漆漆的半空之中,心中暗自思量。
就在这时,大成哥却已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身来,活动活动筋骨之后,忽然间一声怒吼,势如龙吟虎啸,霎时间我心头不由地一惊,没等缓过神来呢,大成哥已一脚狠狠踹在了我的屁股上,怒喝了一声‘走你’的同时,伴随着游魂野鬼们一阵阵放肆地狂笑,我整个身体已‘嘭’地一声朝着空中飞去……
“大成哥!你他妈给我等着!总有一天老子杀来阴间!要报这一脚之仇……”
“哈哈哈!毛头小子,老子等你,哈哈……”
狂笑声中,我的身形瞬间扎入层层黑云之内,黑云弥漫霎时间蒙蔽了我的双眼,而不知在这黑乎乎地半空中飞行了多久,忽然间,一团金光已在我眼前渐渐幻化出来……
‘唰’地一下,刺眼的金光一瞬间将我整个包裹,伴随着一阵诵经之声,我的身形渐渐落地,金光之内,我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视觉……
我抬头往前一看,自己竟已身处在一处鸟语花香地山林之间,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石壁挡住去路,那石壁直插九霄,我抬头往上一望,却根本目测不出高度来,但却清晰看见头顶上空大概三四十米的位置处,石壁上清晰刻着四行金漆大字,字迹深入石中刚劲有力,每个字都差不多有一人大小,清晰工整,让人不由地惊叹起这是何方高人遗留人间的绝世著作来……
伴随着一阵惊愕,我不由地盯着那四句诗文,清晰地念叨了起来——
“一念空时万境空,重重关隔豁然通。东西南北了无迹,奥妙尽藏此山中……”
而我正念叨时,霎时间,原本晴朗无比的天空,却逐渐变得乌云密布,原本山中的鸟语花香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狂风大作,山林开始跟随着那苍劲地狂风‘哗啦啦’地摇摆,整个天空上卷积的黑色云层,逐渐朝我头顶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忽然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霹雳,一道雷电已如条火龙般钻出黑云直插山壁,顷刻间碎石横飞,惊惶之中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就已被那雷电打穿石壁时带起的气浪推得往后倒飞出了十多米远,才‘噗通’一声在地上乱滚了起来……
那雷电镇得我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的阳魂就快要被震碎了似的,而雷电过后,我颤巍巍爬起身来再看那石壁,竟已被震得黑烟缭绕,我的正前方,更现出了个黑乎乎的大洞来……
“这是……”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莫非是刚刚那道惊雷劈碎岩石留下的坑洞?
可是凑近了一看,却又不像,只见那洞口石壁平整,洞道笔直光华,立在洞口望向两侧洞壁,其上更刻绘着一尊尊神形不一的神佛雕像,分明是工匠精心打磨而成的才对……
不过,如此鬼斧神工的洞穴,为何会在一声霹雳之后惊现此处呢?
一阵惊叹之中,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始往那洞道中走去,心说一定要把这怪事弄个明白才行。
记得大成哥说,只要我心中惦念着一个人,便能把我的阳魂送到那人的身边去,可这云深不知处的山林之中哪儿有一个人影,更别说是我惦念的那个人了……
我摸索着一侧岩壁朝前走,原本平滑的洞道,似乎越发地曲折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前方一片漆黑之中,忽然闪出一线亮光,顺着光亮摸去,很快就看到了洞口,我心中大喜,赶紧加快步伐走出山洞,眼前豁然开阔,我朝四周围一望,不禁又是一声感慨——
原来,这洞外竟又是一番天地,潺潺溪流浮游着四只眼睛的红鱼,浩瀚天空飞翔着五彩斑斓的鸾凤,遍地一片郁郁葱葱,树枝上还挂满了西瓜大的硕果,简直看得我目瞪口呆,心说莫不是自己晕晕乎乎的闯进了什么天外仙境,世外桃源?
惊叹过后,我压住心中的激动,顺着花间的小路又开始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就见前方一片丛林的后面正腾起一股袅袅炊烟,有炊烟必有人家,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得,于是赶忙朝着炊烟飘起的方向跑了过去,打算找个人问问,眼前自己所在的到底是什么魔境仙山?
可我穿过丛林一看,霎时间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惊了住。
朝前一看,那腾起袅袅炊烟的哪里是什么山中人家,分明是一幢朱雕玉砌的宏伟宫殿,宫殿台阶下左右对称着两尊巨大的哼哈二将石雕,怒目狰狞,每只看起来至少也有个七八千斤重。
震惊之中,我顺着身前白玉台阶就开始往大殿门前走去,顺着半掩的殿门走进去一看,里面竟是一座金碧辉煌地空荡宫殿。
殿中除了三十二根参天古树般粗壮的朱砂柱外,数百尊天地散仙、道祖天将的金身像分列两旁,而正前方那傲然矗立的三座丈高金身法像,我一眼就认出正是道家所拜的三清祖师爷……
三尊法像身下的高台上,更还安放着一张金晃晃地龙纹大椅,其上坐着一名中年道士,神情严肃,虎目圆瞪,手中仗一金边桃木剑,凛凛威风……
312
“老头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九香摇魂铃交给我?”
那坐在金椅上的中年道士忽然朝着殿中一声怒喝,而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中年道士所在的高台之下的一根柱子旁,竟还孤零零地倚着个枯瘦的身影,是个身着残破黑色道袍的清瘦老人,手中同样握着一根桃木剑,但那剑的剑身已经断成了三节扔在地上……
这时就听台上中年道士又厉声喝道:“自你回来,我们每个月都要较量一场,你从未赢过一次,为何还如此固执?当年既然已将掌门的位置让给了我,为何还要藏匿着镇山的法器不交出来?难道只因为对我这当儿子的怀恨在心?”
那中年道士越说越怒,而我已经完全无心顾及他了,盯着那瘫坐在柱子旁的老年人一阵仔细观瞧之后,不禁泪湿双眼……
“爷……爷爷……”
一时间,百感交集,想不到随意间的尝试竟已成真……
在诀别岭时,我本想第一时间回到白薇的身旁,将所查到的事情告诉她,但却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在关键时刻,惦念起了一别多年的祖父来……
而他,如今当真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可就在这时,坐在高台金座上的中年道士却忽然猛地立起了身来,一挥手中金边桃木剑,朝着我的方向厉声喝道:“何方来的孽障,可知我降魔龙族圣殿从不容邪祟阴物踏足一步,看我不让你灰飞烟灭!”
话音没落,那中年道士一个窜身就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身形不等落地,甩手间已弹出一道符来,‘嗖’一声瞬间就飞到了我的面前,根本不容我躲闪一步,就已经‘啪’地一下正中在我的额头上,霎时间我身形往后一晃,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一般,双脚一软就倒在了地上,眼看着那道士怒冲冲扑了过来,我竟毫无还手之力……
那道士冲到我的眼前,双手举剑就刺,而这时就听祖父在背后吼了一声‘且慢’,说话间手中的残剑剑柄赫然甩出,‘啪’一声砸在那刺向我的金边桃木剑剑锋上的一瞬间,中年道士手中的整把剑瞬间飞出了十多米远,撞在一根柱子上才落了地……
道士气得狠一瞪眼,回头望向祖父刚要开骂,却见祖父已经第一时间捂着腹部艰难地冲了过来,一把拽起我来又冲出了十几步,远离开那中年道士之后,才一把揭掉了我额上的符咒,盯着我的脸顿时一声惊呼——
“你……你是小六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时间,祖父老泪纵横,紧紧搂着我又一声惊呼:“你为何会变成了魂魄之躯,难道你……难道你已经……”
“爷……爷爷……是阳魂……”
我朝着祖父勉强撑起一丝笑容,紧紧拉住他皱巴巴地手,再不愿意放开。
“爷爷,您是已经……已经在天堂了成神了吗?这地方……这地方……真好看……”
“哎呀,什么成神呀!这里是阁皂山!”
祖父抹了一把泪痕,一时间悲喜交加,又哽咽说:“小六子,爷爷没死,爷爷对不起你们……但爷爷并非是有意诈死,也是实属无奈,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祖父话刚说完,都没等我回答一句,背后却又传来了那中年道士的怒吼声:“原来这就是你一直包庇的小孽种啊!他身上拥有我降魔龙族血脉,怪不得能开启我降魔龙族秘境呢!小孽种你来得正好,今天我就手刃了你,为我降魔龙族清理门户……”
中年道士招手之间,那落在一旁的桃木剑竟又飞回了自己手中,他刚一举起剑来,就听马三山一声怒喝——
“马君武!你疯了不成!你不能杀他!”
“不能?为何不能!如果不是因为这小孽种,我降魔龙族岂会受人唾骂!老头子,你已经包庇了他将近二十年,今天他自寻死路,你再敢挡我,你我父子今日就真得反目成仇了……”
“你敢!”
“我乃阁皂山主,有何不敢!四圣三十六帅,都天神雷阵伺候!”
中年道士话音一落,忽然间就听那浩瀚金殿上空猛地传来一阵吼声,我抬头一看,就见殿顶之上,数十名手持各色法器的金甲人已伴随着吼声从天而降,一时间由四面八方将我和祖父困在了其中……
见势不妙,祖父立刻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压住我手腕脉门一探,皱了皱眉头说:“你是阳魂离体,再耽搁下去恐会魂飞魄散,爷爷帮你杀出条血路,你快走……”
“爷爷!我还没跟你待够呢!”
没等我把话说完,祖父已经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然而根本没等冲向门口,那中年道士猛一甩手,三道黄纸符已赫然朝着我们这方向飞来……
一发觉那道士从后偷袭,祖父当即停下步伐,余光扫去赫然猛一跺脚,霎时间一声怒吼,只听“呼啦”一声,那三张黄纸符未等飞到我们身前,已然在半空之中化为三团灰烬……
“马君武!你再咄咄逼人,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爸!你还冥顽不灵?难道为了这害了我们阁皂山二十年的孽种,你真甘愿放弃一切?”
话说到这儿,中年道士再度仗剑刺来,霎时间却见祖父凝眉瞪眼满面怒容,余光一扫见对方木剑刺了过来,挥手间一掌就朝那道士手中的剑锋拍去,只听得‘卡拉拉’一阵脆响,锋利地剑刃刚一触及祖父的掌心,瞬间折断,伴随着祖父的怒吼声,金边镶嵌的桃木剑竟已经在一瞬之间就化为了十多段,纷纷落在地上……
那中年道士一见自己法器被折,顿时大惊失色,然而不等反应过来,祖父又是一声暴喝,凌空一掌已又打出,‘嘭’地一声,只见一道虚光散开,撞在那中年道士胸口上的一瞬间,中年道士已伴随着惨叫声倒飞出了十多步远,‘噗通’摔倒在地……
祖父一手拽着我的胳膊,另一手单手成诀,又朝满面惊慌地中年道士怒声喝道:“君武,你别逼我!这二十年来我什么都能忍!但你要害小六子!绝对不行!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爸!为何你冥顽不灵!难道你忘了君翎是为何而死……”
“我没忘,忘得是你啊孩子……”
祖父眼圈通红,但却并未多说,说完这话转身又带着我朝那大殿门口冲去,周围围着的一群金甲人立刻手持法器围了上来,试图拦住我们的去路。
祖父当即剑眉挑起,环视四周那数十人的对付,不禁一声长叹,随后怒声喝道:“四圣三十六帅,护卫我阁皂山降魔龙族秘境,代代更替,你们这些人中,有二十六人本是我当年亲手调教出的弟子,现在你们果真要与我兵戎相见?”
“老爷子……我们……”
一时间,就见那群金甲人中多一半都开始犹豫了起来,趁这机会,祖父暗中单手掐诀,趁着那群金甲人还没反应过来,赫然一掌又朝前方打出——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番天印……”
话一出口,一团幽光已赫然从祖父掌中打出,霎时间就听前方惨叫连连,伴随着十几名金甲人翻倒在地,祖父拽着我快步冲到门口,趁着背后还没人追上来,紧紧按着我的肩膀一声惊问:“孩子,你可还记得进入秘境时,岩壁上那四句诗文?”
我慌忙点了点头,祖父微微一笑,抬手在我心口一拍,说道:“记住,奥妙尽在你心中,以后不要再来这地方,更不要试图找我!好好生活!为了……自己……”
话音没落,爷爷猛然一掌拍在我心口之上,已然将我整个身形从大殿中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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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我现在身为魂体的缘故,或是怎么回事,一被祖父掌风打出,霎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毫无重量似的,竟被那掌力托着朝空中飞去……
我朝着下方那金殿望去,就见祖父正眼含热泪将两扇沉重的殿门‘嘭’地一声紧紧闭合,我不禁心中暗自发下誓言——
“爷爷,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来找你,一定……哪怕铲平了整个阁皂山……”
忽然间,我眼前的所有事物已开始渐渐苍白,当那苍白吞噬整个身形,我已再无任何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声叫喊开始在我耳边逐渐地清晰了起来——
“小六子……小六子……你快醒醒啊……”
冥冥之中,我听出那是白薇的声音,不禁张开眼来,果然见白薇、宋雨霏以及陈国生等人正都焦急地等在我的周围,一见我悠悠转醒,激动得全都手舞足蹈,白薇更是连连抹起了眼泪来。
一把我从那冰冷的石桥上扶起来,白薇立刻惊声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下面出了什么事?”
我沉着脸摇了摇头,脑海中更还在闪过一幅幅在那金殿之中的画面,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不禁朝着白薇问道:“白薇,阁皂山……在哪里……”
“阁皂山?”
白薇一愣,随后答道:“阁皂山位于江西樟树东南方,属武夷山支脉,以道术、医术见长,小六子,你突然问这个干吗?”
“我爷爷……在阁皂山……”
“马三山?”
听到这话,白薇顿时一惊,随后又惊呼道:“这怎么可能?你爷爷他明明早就已经……”
“不……我爷爷是诈死……他现在就在阁皂山上,被关在个金灿灿的大殿里,还,还有一群人守着他……”
我情绪有些激动,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才将整个事情跟白薇等人款款道来,听我说完,白薇不禁也沉下了脸来,紧皱着眉头说道:“阁皂山为符箓三宗之一,这二十年来一直有三山老爷子的长子马君武把持镇守,你的意思是……如今诈死的三山老爷子正被马君武囚禁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是马君武……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第一时间宰了他,不管他是谁……”
“你别冲动……”
白薇赶忙又安慰了我一番,随后又皱着眉头说:“三山老爷子竟还没死,这实属意外,这事情应该尽快让我哥知道才行,以便再想办法,从长计议……”
“白薇,我等不了了!”
我狠狠瞪着眼,将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又吼道:“我想现在就去找我爷爷!”
“可是……”
白薇犹豫了一下,沉默许久之后才说:“可是这里的事情怎么办?三河县的事情,又怎么办?”
“这……”
白薇这话,让我也沉默了下来,沉默了一番之中,却也只能点了点头,答道:“好吧,但是等三河县里的事情一查清楚,我一定要去阁皂山!要去找我爷爷!把整个事情问个明白!”
白薇点了点头,又说:“你本就是降魔龙族的人,要到阁皂山弄清身世倒是并不过分,你放心,等时机到了,我也一定会陪你一起过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小六子,你还太过弱小,按你刚刚所说,那手持金边桃木剑的中年道士铁定就是阁皂山的镇山掌门马君武,此人高深莫测,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对付不了他,刚刚你阳魂前往阁皂山时,应该也都看到了,道家的高手过招,绝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甚至连现在的我,都不一定能撑得住他们两三招,而按你所说,那马君武还一直想要杀你,现在去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我明白……”
我点了点头,只觉得心中一阵憋闷,明明知道祖父还健在人世,然而心头却全然欢喜不起来……
见我和白薇都不再说话,陈国生在一旁焦急地说道:“那些必定都是后事,现在说也没有意义,不如我们还是先研究研究怎么对付那掏心黑手的事情吧?”
听到这话,我和白薇都点了点头,于是我这才将此次前往阴间冥界的所见所闻,跟几人款款道来,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这话说完,就见白薇脸色一沉,皱着眉头说:“按你的意思,那杀死王家老二和孙家媳妇的凶手,是个三眼人?”
我点了点头,答道:“这一切都是我亲耳听来,绝无半点虚言,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着三只眼睛的人呢?难道是什么堕入魔道的妖仙作祟?”
“不……这次我们遇到的,可能远不止那么简单……”
白薇摇了摇头,随后又是一番沉默,接着又说:“额生三目……可定人形……又食人心以补充自己精元,难道是……”
话没说完,白薇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赶忙问道:“白薇,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应该……不会有错了……”
白薇暗叹一声,又愁眉不展地道:“当初我在山上修行之时,曾听师傅提起过一样东西,为人所化,但虽与阴间十二道中的尸灵道妖魔类似,却不属尸灵道之内,称为……人魔……”
“人魔?”
“所谓人魔,为由人化魔而成,但所化方式却与一般生人成魔成精不同,而是由邪道术士以特定方式炼制而来,人魔成型后开天目,并由魅惑定人之能,最主要的……这种东西因是半人半魔之躯,又身上魔性极重,日夜都在被阴气所吞噬,所以至多三日之内便要进补一次生人之心,以补充阳气,才能维持好自身半人半魔的躯体……”
“如果不吃人心,又会怎样?”
陈国生一声惊问,白薇答道:“如果这种人魔不吃人心,便会逐渐导致体内阴阳失调,逐渐增加的阴气最后将人魔身为人时的阳气全部吞噬,从而化为真魔,但妖力却会大减,最终沦为靠喉中阴气驱使行动、而无半点认知的僵尸、行尸……”
“就跟我们村的赵倩一样?”
我问完这话,白薇又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如今那人魔刚刚吃下两颗生人之心,无疑应该是体内阴阳两气最为平衡的时刻,也正是妖力最强的时刻,不单魔性奇强,甚至因保留着人性,而不吃世间术法效果,可不好对付……”
这时就听陈国生又惊问道:“那么,有没有办法让它再度转化为正常之人?”
“这……不太好办……”
白薇话一出口,却见陈国生的脸上竟现出几丝难以解释的失落……
一时间,山顶上的气氛竟又凝聚了下来,沉默许久之后,我又问道:“白薇,如果对方真是你说的这种人魔的话,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东西能够对付得了它了吗?”
“有倒是有……”
白薇沉沉答道:“道门龙虎山曾有以十常物布阵驱魔的案例,这十样东西不属术法之流,说不定,能够管用……”
“十常物?我知道,是不是之前在黄家沟子用过一次的那十秽?”
话说到这儿,我已然想起了当初刚认识白薇时,在黄家沟子除白仙时所用的那十样东西,分别是绝户咒、天葵布、落地精、腹死胎、寡妇血、庙中钱、行房景、阴间钱、处子泪以及横死物。
哪知道听我把话说完,白薇却摇了摇头,说:“那是十秽,与十常物不同,相比之下十常物要更加好找,但到底有没有效果……却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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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白薇要来纸笔,并先后写下了十样东西,好让陈国生去准备,分别是——
第一样,唾液。
白薇刚把两个字写好,就见陈国生催了两口唾沫问:“你要这东西干什么,多恶心,来,我有的是!”
白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这么一丁点儿够干嘛,我要得是千人唾,也就是收集九百九十九人的唾沫混合在一起,才能达到最大威力。”
陈国生听完咽了口唾沫说:“你想把那只人魔恶心死?”
“非也,人之阳气最为邪祟所惧,而阳气最重在于唾液,从古至今,不少驱魔师都常以此法击鬼退邪,你没听过宋定伯卖鬼吗?不过,唾液虽有退邪避凶之效,但威力并不大,尤其对付人魔这种半人半魔邪气惊人的东西,就必须要混合千人唾,才能起到作用……”
第二样,大蒜。
白薇写到这里,陈国生又在旁边惊呼道:“这个我知道,似乎西方一些驱魔人对付邪祟妖魔都喜欢用大蒜和十字架……”
白薇答道:“十字架什么的,在咱这边可不适用,不过大蒜确实有驱魔之效,自古就被道家列入了驱魔辟邪十常物之一。此物烈性,气味香烈,百虫不招,百鬼难侵,不过单独使用的话,对戾气太重的厉鬼效果倒是也不明显。大蒜能驱邪避鬼这一点,还是古时候阁皂宗弟子发明的,阁皂宗善用法器,所以常以阵法或法器辅助,所以后来这招儿被西方人学了去,竟配上了十字架来使用,也算是一种法器了……”
第三样,狗牙。
写到这里时,白薇扫了一眼陈国生说:“就如同千人唾一样,这狗牙,我要百狗牙,最好是黑狗的牙。犬只夜间狂叫不止,必是看见了人所看不见的脏东西,而狗却能保身而退,关键就在于这狗牙之上,狗的牙齿有慑邪镇妖之气,尤其黑狗,天生性烈,无论是牙是血都是退魔之神器……”
陈国生听完点了点头,答道:“这个好办,一会我就派人去到处收集狗牙,实在不行,就去找牙医买,我听说那些管给人镶牙的牙医,用得大多都是狗牙……”
第四样,桃木剑。
白薇写完说道:“十常物本是道家所发明发现的,是十种寻常物品所布置的除妖法阵,只因桃木天生具有辟邪之气,且有正运气,而道家又擅用桃木剑为主要驱魔法器,所以便直接将桃木剑列入了十常物之一,剑锋自带戾气杀气,配合桃木本身的驱邪之能,所以法力更强,效果更好。你帮我多找些桃木剑来,最好捉妖布阵时在场的人人手一把,实在找不到,村子外面就有一片桃树林,你们自己动手去削,但是切记,桃木切不能受潮或是弄脏,否则威力大减……”
陈国生听完连连点头,赶紧叫身边人记了下来。
第五样,钟馗像。
“钟馗乃是阴间捉鬼之圣人,百鬼若见此人必定心中畏惧,就如同小偷见了警察似的,不敢近身,陈国生,你帮我请十尊钟馗像来,或是十张手绘的钟馗画像,千万不要图省事就去买那些年画一样的印刷品,根本就没有效果,只是废纸一张。准备好后,我要把十尊钟馗像布在十方,十方钟馗大阵困住人魔……”
陈国生再度颔首,白薇随后又继续开始往下写……
第六样,父母所赐之物。
白薇写完之后,陈国生问:“小师傅,谁的父母?”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自己找到了……”
这话说完,白薇转身朝着立在一边旁听的宋雨霏望了过去,意味深长地说:“小泥鳅,你妈妈留给你的那副玉手镯,你一定随身带着呢吧?”
“恩恩!”
宋雨霏连连点头,抬手间,手镯从手腕上露了出来。
白薇笑了笑,又道:“父母所赐之物,有护身挡煞之效,亲情越浓,正气越强,而且越是经常随身佩戴,法力就越高,亲情的盛阳之气可抱做一团,化为烈火,令鬼胆寒。十常物中,此物可用以护身。小泥鳅,等我们布阵捉那人魔时,恐怕要利用你为诱饵,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听到这话,宋雨霏想都没想就应了一声,而我在旁边沉沉问道:“白薇,这太冒险了吧?要不我来当诱饵吧!”
哪知道白薇却摇了摇头,说:“不行,今晚这诱饵恐怕非小泥鳅来当不可了,至于原因,等十常物找好之后,我自会告诉你的……”
这话说完,白薇又朝陈国生说:“虽说这样东西不需要你帮忙寻找,但你还得帮我一个忙,你要尽快将全村人的生辰八字登记下来给我……”
“好办,我一会儿就去联系村长,让他去办!”
“那我就放心了,记住,一定要快。”
第七样,玉石。
白薇道:“玉能驱邪,越是天然纯粹之玉,品质越是高贵,效果也就越好。玉长埋地下,集浩然君子正气于一身,此物之威力,可保人畜平安,令众鬼胆寒,不敢近身。陈国生,我要你帮我准备十面玉镜,并镶嵌于十尊钟馗像或者是十张钟馗画像,以此震慑妖魔,这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吧?”
“这……”
陈国生犹豫了一下,咧着嘴说:“就算有难度,我也会尽量找来的,只不过,看来又要耗掉我们507一大笔资金了……”
第八样,玳瑁。
“玳瑁本指得是一种大型海龟,我倒不用你给我找一整只的大海龟过来,我所写的玳瑁,为‘玳瑁’这种动物之精血凝固后的固体,自古至今,玉玉有不相上下的地位……”
听到这里,陈国生又咧了下嘴,叹着气说:“哎,看来又要消耗掉一大笔资金了……”
白薇又说:“你可别小瞧了此物,玳瑁乃是辟邪镇宅不可多得的上品宝物,你帮我找四块玳瑁摆件来,越大越好,我要以此来压住四方阵脚,方有机会困住那人魔身上的邪气……”
“好吧,我尽量!”
第九样,阳光。
写到这里时,白薇脸上不禁又犯了难,扫了我们众人一眼之后,叹息着说:“从小六子探阴打听来的消息可以看出,那人魔极惧阳光,惧三光者擅夜间行动,白天必定藏于人所不知之处,所以要抓到它,就必须夜晚动手,可十常物中偏偏有一样是阳光,这可就不好办了……”
“日光灯行吗?”
陈国生刚一提议,就被白薇摇头否决了掉,答道:“日光灯可不行,所发出来的光和真正的阳光区别很大,更没有什么驱邪避凶的效果……”
白薇说完,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而这时忽然就听宋雨霏在旁边说道:“对了,我想到些东西,兴许能行!”
“什么东西?”白薇赶忙发问。
宋雨霏答道:“宝石啊!像是红宝石、翡翠、钻石什么的,照了日光之后晚上都能发出红色的荧光来,还有绿宝石、黄玉、珍珠之类的,也能在照射紫外线后吸收阳光,从而在夜里发出荧光来,所以才有了夜明珠这种东西,那不就是阳光吗?”
“有道理啊!”
听宋雨霏说完,白薇顿时一拍手,激动地说:“你说的这些东西本就是擅吸阳气三光之物,如果在太阳下暴晒一天的话,晚上确实可以直接取用!小泥鳅,真有你的,竟然懂的这么多!”
宋雨霏抹着鼻子嘿嘿一笑,答道:“姐你快别夸我了,这些都是海哥以前告诉我的,那时候他总想带我去市里抢劫珠宝行……”
而这时我又朝着陈国生脸上扫了一眼,就见豆大的汗珠正从他脸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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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扫了他一眼问:“陈国生,有难度没?”
“没,没有……砸锅卖铁……也给你找……找来……”
“那就好。”
白薇点了点头,挥笔又在纸上写下了最后一物——
阳刚正气。
写完之后白薇将笔一扔,说道:“自古邪不压正,正气性烈,鬼神避之。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尤其正义之士,体内血气更为阳刚,所以人才应该多做善事,以便凝聚一身阳刚正血,而相反的,如果做多了伤天害理、苟且之事,内心发虚,阳气自损。还有就是,身体越是健康,心情越好,精神头越足之人,阳气就越是旺盛,这种人即便半夜里走在阴气逼人的墓地荒山之中,甚至住在至阴之地,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邪祟皆会避他而去,因为一个人只要气正,心便敞亮,问心无愧,鬼神敬畏。所以这一腔正气,便是驱除邪祟最好的武器……”
“那太好了,人咱有的是!”
陈国生一拍胸脯,但还没等高兴多久,白薇就扫了他一眼,摇摇头说:“不,除了我们在场四人之外,这村里能够堪此大任的确实不多,没办法,如今这世上不正之人大有人在,心不正气则虚,气虚则阳弱,邪祟也不外乎欺软怕硬之徒,你气虚,它自然欺负你……”
“那,那怎么办?”陈国生又问。
白薇答道:“回头你托村长选几个村里阳气足、长得壮或是从不做坏事的老实人来,帮我们撑场,十常物合一布阵,希望能够困住那人魔……”
陈国生听完又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这些东西我一定尽快去准备,小师傅,您什么时候布阵做法?”
“后天晚上。”
“后天?这么多东西,你就给我两天的时间准备?”
“不错,耽误得再久,恐怕又要有人无辜丧命了……”
白薇坚定地点了点头,答道:“人魔每三天就要进补一次人心,才能维护住体内阳气,不至于沦为行尸走肉,从这次王家老二和老孙家媳妇的命案来看,这人魔一次进补就需要吃下两颗心脏,现在已经过了一天,还有两天,它就会再出来觅食,那时也是我们要消灭它最好的时间……”
白薇说完带着我们往下山的山道方向走去,边走边又头也不回地指了指背后那石桥,接着说:“这石桥和水渠就不要拆掉了,我故意按阴间格局布下此格局,两日之内必将吸来大量的阴气,这种地方最招邪祟阴物的喜爱,两天后的子时,我们就在这里布阵捉拿那人魔……”
“可那人魔如果不来该怎么办?”
我在一旁问道:“你也说了,所谓人魔,也就是半人半魔,它还具备着人的智慧,看到山顶被改造成这样,肯定会心有忌惮的……”
“这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他一个非来不可的理由……”
白薇边说边往山下走,又朝陈国生说:“我给你两天时间是准备十常物的,但我要的全村人的生辰八字你必须今晚连夜就给我准备出来,我有急用……”
“我这就去办!”
陈国生哪儿敢耽搁,说着话快步就先冲下了山去,而白薇、宋雨霏我们三人则是改道先去了老王家,安慰了一阵子才刚刚痛失次子的王老爷子之后,才下山回了宋雨霏家。
我们到家后没过多久,陈国生就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来找我们,将册子递给白薇后说,这就是村委会里登记着全村老少出生日期等资料的资料册,白薇赶紧拿起来仔仔细细地一页页翻看,我们几人就在旁边陪着,也不敢出声,更不知道白薇到底是在翻看什么?
几乎用了一整夜的功夫,白薇才将那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个遍,长吁了一口气后,朝我们说:“太好了,村里村里再没有第二个村民是三伏日生人了,这就好办多了……”
“啥?啥三伏天生人?”
我和陈国生都好奇地问了起来,却见白薇先瞟了一眼早已经在一旁沉沉睡去的宋雨霏,才回答道:“小六子,之前我让你下去探阴时,不是先让陈国生找来了王家老二以及孙家媳妇的生辰八字嘛,其实当时我看那两个八字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两人虽不是同年生人,但出生日期极其相近,都是三伏内生人,准确的说,正处于中伏之中……”
“三伏?三伏天?”我再度发问。
白薇点了点头,又接着说:“三伏为初、中、末三伏的统称,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尤其是中伏。‘伏’为古时候我们阴阳家先祖,对应季节变化所分划出的时节,代表阴气受阳气所迫而藏入底下的意思,所以三伏日也正是全年之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阳盛阴衰,才有了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之说。‘伏’为土,又称长夏,春、夏、秋、冬四季被我古阴阳家冠以木、火、金、水四行,一年五季春、夏、长夏、秋、冬,由秋到冬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自然循环。但是由夏到秋则不然,火克金,金不敢出来,就要潜伏一段时间,‘潜伏’就是‘伏’的本义……”
听白薇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惊问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王家老二和孙家媳妇都是中伏天生人,当时阳气最重,因此出生的人身上阳气也就最重,而人魔每三天食一次人心,正是为了保存身体内的阳气不至于被渐渐成长的阴气所吞噬,维持住体内阴阳平衡,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两个阳气最重的人下手……”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白薇说着拍了拍手中那本册子,又接着说:“我刚刚把全村老少的生日都翻了个遍,生日恰好位于三伏之内的,除了已经被害的王家老二和孙家媳妇之外,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还有一个?难道是……”
话说到这儿,我和陈国生都不由自主地朝着正呼呼大睡的宋雨霏望了过去。
白薇点了点头,答道:“我和小泥鳅自幼就认识,她的生日我早就知道,刚刚一翻这册子,更又确认了一遍,不会有错。我想,出事时如果不是小泥鳅一直待在山上、跟咱们在一起,恐怕也已经出事了……”
“所以你才要拿小霏当成诱饵?”
“这是现在唯一引出那人魔的方法,何况小泥鳅既是三伏日出生阳气至盛之人,又是天生具备阴阳眼的修法奇才,对于那人魔来说,可是大补的食材,它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哪怕是铤而走险……”
“可是,这确实太危险了……”
陈国生也不免犹豫了一下,怯怯地说:“小师傅,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人魔的实力如何,还是不要太低估它比较好吧,万一要是做法不成,或是被它破了阵,那可就……”
“所以我才让你把阵型摆在山顶上。”
白薇微微一笑,答道:“驱魔之人,必须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容不得再胆小怕事,后天我们在山上作法布阵时,你只管在村里多布置些人,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就赶紧带着村里的百姓们撤退,以免那人魔发起疯来伤及无辜……”
“小师傅,可是你们……”
陈国生刚要说话,白薇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嘿嘿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叽叽歪歪的了,天都亮了,还是让我好好补个觉吧……”
她说完往炕上一趟,翘着二郎腿就若无其事地呼呼大睡了起来,然而一只手还是偷偷地牵住了身旁宋雨霏的手,我能感觉得到,其实对于后天的法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担心,因为这即将成为诱饵的小姑娘,可是她最看重的妹妹啊……
316
接下来那两天,白薇、宋雨霏我们三个人别提多悠闲了,每天几乎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炕上躺着,以便养精蓄锐应对与人魔那一战。
而一听说我们是驱魔师之后,村委会的领导们也开始频频往我们家里跑,专程给我们送来吃的喝的,以及日常所需的开销和各种礼物,不过我们要那么多东西也没用,于是偶尔去山上探望王老爷子时,便会把大部分带去给他老人家。
而利用这两天的时间,陈国生也带着人把白薇点名要的十样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作法当天傍晚,便专程派人来接我们上山。
我们到了山上一看,一切都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并且按照白薇的吩咐,陈国生命人拖了四副大棺材上了山,具体也不知是留着做什么用的。
见我们来了,陈国生风风火火跑过来说:“小师傅,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白薇点了点头,随后让陈国生以那石桥为中央,将拖上山来的棺材分别以棺头对准石桥方向,摆放至石桥正东、正西、正南、正北四面。
陈国生赶紧命人照做,随后白薇又问:“我要得千人唾呢?”
白薇话一说完,陈国生立刻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就见一个西装男已经一边干呕一边拎来了个铁皮水桶,显然水桶里装着的就是白薇要的东西,随后白薇让那人将水桶小心翼翼放到了石桥一侧的草丛里藏了起来,又问第二样东西,大蒜在哪儿?
陈国生抬手朝着不远处一指,答道:“这东西便宜,我给你买了一车过来,你看,那不正剥着呢吗……”
我们一看,果不其然,两个西装男正蹲在不远处一个手推车前专心致志地蹲在地上剥蒜,已经包了多一半了,一边剥一边流眼泪,估计是让蒜味呛的……
“很好,剥完之后,把所有蒜都扔进石桥下的水沟里去,我自有妙用,狗牙可准备好了?”
“也备好了,虽然没有多少是黑狗的牙齿,可不管什么颜色狗的狗牙,我给你弄来一大麻袋……”
“足矣,也倒进水坑里去,跟打算以及坑里的水好好搅合搅合……”
白薇说完陈国生赶忙派人照做,白薇又说:“另外,把我让你找来的桃木剑分给在场每人一支,关键时候可用来防身,其余的桃木剑,全都分别埋到地面随手可及之地,以便到时候随时取用。”
陈国生连连点头,随后命人搬来十尊用红布蒙着的钟馗圣像,问白薇说:“这些怎么用?”
白薇一一掀开红布看了几眼,就见那一尊尊的钟馗圣像手中,都抱着一面白玉或黄玉打磨成的圆形玉镜,这时陈国生又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些钟馗像,又找专门的工匠加工了一番,另外你要的那些玳瑁、吸光的玉石,我们也全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安排讲解其用法呢……”
白薇微微颔首,说道:“你在这石桥两侧支起四根细柱子来,柱子上拉起四道绳索,在最中间位置吊上一尊钟馗像,其余九尊,一尊置入石桥正下方水中,其余八尊按方向顺序一一埋于正、偏东南西北八位,面朝石桥,而且不要埋得太深,浮土刚好盖住钟馗像头顶即可,至于玳瑁,则埋在正东南西北方四尊钟馗法像脚下,用以压住阵脚,加强这法阵的威力……”
“那那些已经在阳光下暴晒了两天的玉石呢?”
陈国生说话时,两个西装男已经搬过来个上着密码锁的大箱子来,陈国生拍了拍箱子,又说:“这些东西可都价值不菲,你用可以,但是用完之后必须如数奉还,少一颗都不行,因为都是我们和当地珠宝商们沟通后借来的,那些大老板大多是港台人,他妈的,刻薄得很……”
“你放心吧,我对这些破玩意儿没兴趣,等完事后,记得给我报酬就行了……”
白薇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随后朝着桥下一指,又说:“这些东西是此次布阵所用的大杀器,你将箱子里的各种宝石全都一并倒进石桥下的水里去……”
“什么?”
一听这话,陈国生当场就傻眼了,瞪着白薇又惊呼道:“这些可是宝石,倒进水里那不就跟那些大蒜啊狗牙啊搀和到一起了,完事了难道还要让我们一颗颗的挑出来吗?”
“老娘管你,就问你,想不想捉那人魔?”
白薇可没工夫管这闲事,话一出口,任凭陈国生气得火冒三丈,眼下这种时候,也只能把火气生给憋回去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好了没?让他们过来……”
陈国生又点了下头,一招手,两个西装男便带过了一群男女老少来,大概能有个二三十人,齐刷刷地立到了白薇的身前。
白薇一阵‘阅兵’,随后点了点头,朝着众人问道:“各位,这次要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想必你们心里也都清楚了吧?”
众人立刻都点了点头,白薇又说:“那就好,这次的任务确实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毕竟是除魔卫道的善举,所以还希望各位……”
不等白薇说完,陈国生就在旁边使眼色道:“白薇,你就没必要做这些没意义的动员了,请他们来我可花了不少钱,你以为真是为了什么除魔卫道啊,你还是赶紧布置任务吧……”
“那好吧。”
白薇耸了耸肩,于是指着那已经在周围四方落座的四副大棺材说:“今晚十一点钟时,你们这些人,包括陈国生你带来的507的兄弟,分别藏进那四副棺材里去,棺材至阴,配合着我的咒文能暂时遮住阳气,以至于你们不会被那人魔发现,之后我随时叫你们,你们就随时出来帮忙,不用别的,出来后只需各种大呼小叫,用手里的桃木剑去打那人魔便可以了……”
陈国生听完犹豫地问:“可是,就四副棺材装这么多人,会不会小了点?”
“凑合一下吧,四棺镇基,与玳瑁用途相同,再多只会适得其反……”
陈国生听完点了点头,于是也没再多说,就又指挥着手下人继续忙碌了起来,赶到快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山上所有事宜都已经早早的准备妥当,一群人也都兵分四路,勉强挤进了那四副提前凿好通气口的红木大棺材里,由白薇、宋雨霏以及陈国生我们四个人接连为棺材盖上了盖子。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白薇让宋雨霏一个人盘腿坐到了石桥上去,只等着那人魔自投罗网了。
这时陈国生问:“白薇,那小六子咱们三个,现在怎么办?”
“给。”
白薇也没多说,只是将两根芦苇管子分别塞进了我俩的手里,随后大摇大摆哼着歌就朝石桥下的水坑里走,没一会儿的功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水面之下,只剩下一根管子浮在水面上微微晃动。
我俩一下就明白了白薇的用意,于是也赶紧跳下了水,将管子插进嘴里露出水面用来呼吸,身体藏在了那红彤彤的血水之中……
藏好之后,白薇示意我们千万不要出声不要动,并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然而整个空旷的山头上,除了时而吹来的一阵阵阴风,刮得远处树林沙沙作响之外,已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
眼看着就快十二点了,我有些不耐烦了,可刚要浮出水面透口气,白薇却从旁边拽住了我,神情凝重地微微晃了晃头,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已从远处树林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317
看到人影出现,我心头猛地一惊,不禁缩了下身子在水中躲好,又朝那人影走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人影已经摇摇晃晃地朝着石桥这边走来,霎时间,连山中吹起的阴风都变得比之前更加强烈了起来,水温急剧下降,冰寒刺骨。
那人影逐渐接近石桥,就快上桥时,借着月光往那人影脸上一看,我们才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瞬间心中又是一寒。
正如在阴间时王家老二和孙家媳妇说得一样,那人脸色灰白异常,脸皮上大片血肉都已溃烂得不成样子,看得人毛骨悚然,而在他灰白色的额头上,一条血红的竖印从发际线处一直下划到了眉心,显然正是两名被害人口中所说的那只‘眼睛’……
眼看着那人魔缓步走上了桥去,脚踩在石桥上,竟没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这让我不由地担忧起桥上宋雨霏的安全来,也不知他发现了那人魔没有,而就在这时,躲在一旁的白薇已悄悄拍了我一下,随后悄无声息地将头探出了水面。
我和陈国生一见,也赶忙将头从水面下露了出来,白薇立刻朝我俩使了个眼色,悄声说道:“你俩悄悄前行到桥两侧去,一人拎一桶千人唾,听我指挥……”
我俩点了点头,于是一左一右开始悄悄移动,很快就移动到了水坑两侧,伸手就抓住了藏在草丛里的千人唾,这时我又回头朝着桥上一看,就见那人魔已经走到了宋雨霏的背后,而宋雨霏正紧闭双眼盘腿冥想,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逼近似的……
就在这时,白薇已经用手抓着桥帮爬了上去,虽时不时有水滴顺着裤脚滴答进水中,发出轻微地响动,然而有周围越显猛烈的阴风作衬,倒是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赶忙朝着白薇焦急地使了使眼色,以便她赶紧想办法去救宋雨霏,可白薇却依旧不慌不忙地顺着石桥往上爬,丝毫没有要动手的征兆,再看那人魔,却已在宋雨霏的背后停了下来……
月光下,只见那人魔忽然咧起嘴角现出一抹狞笑,一抬手,就朝着宋雨霏的肩膀抓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的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然而那人魔的手却仅仅是轻轻地落在了宋雨霏的肩膀上,吓得宋雨霏猛地一哆嗦,终于张开了眼……
“小妹妹,你倒是看我一眼啊……”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狰狞地冷笑,那人魔竟然开口说话,而一听他的声音,我心头更是一紧,怎么听,那声音都异常地熟悉……
这时就见宋雨霏已经慌张地朝着那人魔抬起了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就听‘咔’地一声,那人魔额头上的第三只眼已经瞬间张开,一团红光‘唰’地一下就射在了宋雨霏的脸上,一瞬间的功夫,宋雨霏身形一颤,竟如同被石化了似的一动都不会动了……
“嘿嘿嘿……起来……”
那人魔忽又一勾手指,宋雨霏已飘然起身转过身来,朝那人魔挺起了胸膛,紧接着就见人魔抬起胳膊,那糜烂而锋利的爪子立刻朝着宋雨霏的心窝处插了过去……
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不好,哪知再看白薇,却仍还躲在桥帮一侧不动声色,见我要有所行动,立刻朝我摇摇头阻止住了我,而我只这一愣的功夫,那人魔的爪子已经插在了宋雨霏的心口前……
霎时间就听‘嘭’地一声,不知怎的,那人魔的爪子碰触宋雨霏身体的一瞬间,从宋雨霏周身竟若有似无地射出一团幽光来,如同个护盾似的,不单将那人魔的爪子又给弹了回去,甚至将他手指灼烧得更加糜烂了……
人魔瞬间大惊,不由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朝着宋雨霏一声怒吼——
“你,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没等人魔话音落下,白薇已一个纵身跳到桥上,一把揽住宋雨霏的同时,朝着立在桥两侧的我和陈国生一声怒吼——
“快!泼他!”
说话的功夫,白薇抱着宋雨霏就从桥身另一侧扑入水坑,那人魔一声怒吼,缓过神来再想去抓宋雨霏竟已晚了,立刻想往桥下冲,可却被拎着铁皮桶的陈国生拦住了去路……
一时间四目相对,那人魔竟忽地虎躯一震,伴随着一声惊叫,转身就又朝我冲上去的一端扑来,这倒是让我心里有些不解,心说看不出这陈国生还真有一套,手中桶里的千人唾甚至都没用到,难道本身自带吓鬼的本事?
可还没等我多想,那人魔已经快要扑到我的眼前,我赶紧把手中的铁皮桶拎了起来,就想往他的身上泼,可就在这时,我借着月光又朝那如今近在咫尺的人魔脸上一望,一瞬间,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身体瞬间石化了……
这倒不是因为那人魔又用怪眼控制住了我,而是因为,如今我终于已经看清了这人魔的面貌,更情不自禁地惊呼出了他的……名字……
“陈……陈国富……”
“给我闪开!”
满脸狰狞地陈国富朝我呲牙咧嘴一声怒吼,张牙舞爪就要往我的身上扑,好在白薇及时一声怒吼——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泼他!”
听到白薇的声音,我终于从惊慌失措中缓过了神来,趁还没被陈国富扑中,猛地一抡手中的铁皮桶,里面臭烘烘的千人唾就已朝着陈国富正面泼去……
霎时间只听‘哗啦’一声,被千人唾泼中的陈国富,伴随着周身腾起的一股股浓郁白烟,顿时连连惨叫着开始后退,退到了石桥正中间位置……
而这时候,已经让宋雨霏提前上了岸的白薇再度身形矫健地攀着石桥纹路纵身而上,跳上桥面的一瞬间,双手撑住石桥栏杆,双脚赫然朝着陈国富脸上踹去,‘啪’地一声就将身形魁梧的陈国富从桥上踹了下去,整个身体‘噗通’一下栽入了水中,这一下,叫声更加地惨烈了起来……
而伴随着陈国富的挣扎惨叫声,千万道刺眼地光芒已赫然穿透水面从水底翻出,一时间将整个水坑照得如同一整块血红血红地红玉一般,而白薇也已趁这机会从石桥上一跃而下,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而我哪儿还顾得上别的,扔下手中的铁皮桶,快步就冲向了陈国生,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吃人心的人魔会是你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快说!”
“小六子……我……我确实瞒了你们,但你听我解释……”
陈国生刚要解释,只听得‘噗通’一声,扎进水中的白薇已又如同条出水地蛟龙般窜出水面,爬上了那人魔陈国富的肩膀之上,用双腿缠着他两臂的同时,左右手中紧攥着的两根狗牙已对准陈国富的左右太阳穴,猛地扎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哥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易大师?不,不可能,易大师不是早就被抓起来了吗?”
“小六子,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是因为想查明这件事,想救我哥,我才一路追踪到这里来的……我不是想有意隐瞒你们,只是我……”
“你们两个就不能换个时间再聊吗?快来帮忙!”
忽然间,就见白薇朝我们猛一瞪眼,伴随着陈国富的惨叫声,赫然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翻入了水中消失无踪。
再看那陈国富,两边太阳穴已被两根狗牙刺穿,但挣扎的却更加疯狂了,在水中不停地抓挠咆哮,就跟恨不得把白薇找出来撕碎了似的,我和陈国生一见,赶忙也纵身朝着水中跳了下去……
318
我俩跳进水里的同时,就见钻进水中的白薇忽然间又如同一条泥鳅般从人魔背后的水面一跃而起,双手轻轻一按那人魔后背借力一窜,双腿已然又将人魔的双臂捆了住,紧接着一个下腰,上半截身子已再度后仰扎入水中,双手扯着那人魔的双腿猛地一拽,霎时间就听‘噗通’一声,人魔瞬间失去平衡,纵身往前一扑就趴在了水中,顺势也把白薇从水里给翘了上来。
看到这里我不禁感慨,这小丫头,柔功可真好,想不到竟还一直藏着一手从未露过的‘老树盘根’。
而就在这时,白薇已朝着我和陈国生一声怒吼:“你们两个废物还看什么看!快来帮忙!”
听到这话,早已看愣了的我俩才缓过神来,赶紧冲上去帮忙按住了人魔,趁这机会,白薇一个纵身从人魔身上翻了下来,两腮一鼓,竟从嘴里又喷出两颗狗牙来,捏在手中就往那人魔的喉咙口两侧刺去……
陈国生见了不禁一声惊呼:“小师傅,可真有你的!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嘴里竟然……”
“滚蛋!”
白薇回眼一瞪,吓得陈国生赶忙闭上了嘴,而白薇已又匆忙地钻进水里,片刻之后再浮出水面时,怀里竟然抱着一堆沾满泥泞的大蒜,期间还搀和着一颗颗因吸了日光而正荧光闪闪的宝石。
没等我和陈国生明白她的用意,就听白薇吼道:“快,把这死胖子翻过身来……”
我和陈国生不敢怠慢,赶紧拽着那人魔的双手,将他从水面上直接翻了个个儿,再看白薇,已经从怀里抓出一把沾满泥的蒜瓣和宝石来,就往那人魔的嘴里塞。
陈国生一见吓坏了,赶忙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攥住白薇的手腕,惊呼道:“小师傅,你这是干嘛?”
“你瞎呀?当然是往他嘴里塞!”
“不行啊!这些宝石!宝石!租来的呀!”
“陈国生,你小子是要钱还是要命?或者是见他是你哥,就不敢下手了?”
“我……我……”
“滚开!”
白薇一把甩开陈国生的手,随后将手里的宝石和蒜瓣就塞进了那已化为人魔的陈国富的嘴里,霎时间就听‘咕噜’一声,正张着嘴嘶吼的陈国富一下就吞了下去,不过片刻之间,那挣扎与惨叫声已变得更加狰狞痛苦了起来……
白薇冷冷一笑,随后又往他嘴里狠狠塞了一把,才开口道:“陈国富,当初黄家沟子一别,我们翻遍荒山野岭都没找到你,没想到现在再见面竟然变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模样,也真是可怜!这大蒜和宝石上吸收的阳光都有驱除阴气之效,来,让姐姐好好帮你洗洗胃!”
说话间,白薇又一把一把将大蒜、宝石拼命地往陈国富的嘴里塞,塞得顺着陈国富的嗓子眼黑烟直冒,甚至放出微弱地荧光来,那神情举止痛苦不堪,但碍于被我和陈国生死死按在水中,却根本就挣脱不开……
可一见自己大哥如此痛苦的样子,陈国生不禁心软,在旁边劝说白薇道:“小师傅,你留他一条活命吧,说不定他还有救……还有救啊……”
“已成了魔,还有什么救?倒不如现在就让他解脱!”
“不行啊!”
白薇话刚出口,陈国生忽地一声惊叫,说着话竟撒开了制住人魔陈国富胳膊的手,这一下,陈国富算是抓住了机会,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猛然间一把就裆开了白薇,趁势掐住我的脖子就把我往水里按……
我被按进水中时,只听见一阵嘶吼后噼里啪啦地水声响起,挣扎着再浮出水面时,陈国富已经窜上了岸。
也同样刚从水里挣扎起来的白薇一见,不禁大怒,回头狠瞪了陈国生一眼道:“陈国生,亏你还是507所的人,做出这种事来,真他妈丢人!”
“小师傅……我……”
陈国生立在水中羞愧地低着头,已然不知所措。
眼看着陈国富就要冲到我们所布阵型的边缘处,白薇赶忙一声怒喝——
“全体出动!挡住人魔!”
这吼声一出,正东南西北四方四棺,棺材盖子瞬间被人从中‘嘭’地一脚踹了开,三四十号人霎时间争先恐后地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个个从后腰拔出桃木剑来,就从四面朝着那人魔包围了上去……
而人魔逃跑时冲向正西方,西面那副棺材里跳出来的人自然十来号人自然最先挡住了人魔的去路。
可根本没等我松一口气,那被十多人挡住去路的人魔已张开血盆大口赫然一声嘶吼,霎时间阴风四起,前方十多人瞬间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根本没等那人魔接近呢,就已经吓得‘妈呀’一声四散而逃了……
而这群人一散,其余三面围过去的三批人也都吓坏了,赶忙绕路都散了开,气得白薇直骂街,但这也难免,虽说人多,可终究都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驱魔人,更全都没有经历过这种诡异的事态,敢进棺材里躲半天,已经算是勇气十足了。
白薇我们赶忙冲到了岸上,然而不等追过去,那人魔却已经逃到了大概阵脚的位置上,再往前几步,就要跨过埋在地下的钟馗像逃之夭夭了,危急关头,就见白薇边追边单手掐诀口中念咒,忽地皱眉瞪眼一声高呼——
“祖师爷救命啊!”
白薇话音刚落,霎时间就见‘唰’地一道金光拔地而起,正挡住了那人魔的去路,几乎片刻之间,隐隐约约就见金光之内闪出个红腾腾地虚影,身躯庞大五官模糊,一袭红袍随着阴风狂舞,手中一把寒光锃亮地宝剑更是舞得虎虎生风,伴随着口中‘哇呀呀呀’地怒吼声,一剑便斩向了迎面冲上前去的人魔……
霎时间就听人魔一声惨叫,剑光一闪而过,那人魔已往后倒翻出十多米远,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后才狼狈地爬起身来,但不等逃走,白薇就已从怀里掏出个密封着口的塑料袋来,撕开塑料袋,里面装得是一摞黄纸。
抬手间白薇将黄纸抛洒得漫天飞舞,眼看着人魔已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白薇当即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猛地一下以膝盖狠撞那人魔腰椎,人魔当即疼得一声惨叫,身子往后一撅,已被白薇顺势以双手兜住了下巴,随即一个下绊,没等站稳的人魔已又再度‘噗通’一声翻倒在地。
“小六子!帮我按住他!”
白薇一声怒吼,我也紧随其后赶到人魔身前,赶忙帮忙压住人魔的双手,再看白薇,抬手间已先从空中抓下两张飘舞地大张黄纸,就往满身是水的人魔脸上贴去,随后再抓,再贴,再抓,再贴,没一会儿的功夫,已在人魔全身上下贴了二十多张黄纸。
一时间,被黄纸制住的人魔身体狂颤,周身时不时从纸下喷出层层白烟来,白薇可不管那么多,扳住人魔肩膀一个翻身,继续又抓黄纸往他后背上贴,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那人魔浑身上下用黄纸包得如个木乃伊似的……
这时白薇又朝愣在一边的宋雨霏喊道:“小泥鳅!快将桥上的钟馗像给我摘来!”
“明白!”
宋雨霏狠一点头,赶紧跑到桥上去摘悬挂在桥中间的钟馗法像,然而陈国生却已狼狈地跑了过来,口中惊呼道:“小师傅!别!怎么说他都是我哥!求你别杀他!”
“你给我滚蛋!”
陈国生刚跑到白薇身前,就被白薇无情地一脚踹得跌坐在地,哪知陈国生再爬起身时,竟已从口袋掏出把弹簧刀来,就要往白薇的身上刺……
“臭娘们!放开我哥!”
319
眼见陈国生急红了眼,举刀就刺,我吓得赶紧上前阻拦,谁知白薇却一把拉住了我……
“陈国生,你想干嘛?”
白薇怒视着紧攥弹簧刀的陈国生,又冷冰冰地发问:“小子你记着,是人是魔全在一念之间,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阻止你,但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若是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我……我……”
陈国生紧紧攥着手中的刀,愣在白薇身前一阵彷徨,终还是手一松将刀扔在了地上,随后浑身瘫软着坐了下来,任由被白薇用黄纸包裹制住的哥哥身体一阵抽搐,被黄纸糊住的口中发出一阵沉闷地痛苦哭嚎声,却已不知所措……
“姐!给你法像!”
这时宋雨霏已艰难地将那钟馗法像抱了过来,白薇赶紧一把接到手中,随后默念了几句咒文,双手举着那法像赫然朝着被黄纸包裹住的陈国富胸口狠狠砸去……
只听‘嘭’地一声,法像已然如个印章般狠狠压在陈国富的胸口之上,那一瞬间,就见一团有形可见的金光顺着法像‘嗡’地一声扩散而出,伴随着金光的扩散,陈国富不停抽搐的身体上,开始在黄纸的包裹下逐渐渗出一团团浓郁地黑烟来……
那弥漫的黑烟很快就将他周身黄纸浸染成漆黑漆黑的颜色,被包裹着的陈国富又剧烈抽搐了两下之后,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瘫在了地上……
陈国生一见,不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抹着眼泪哽咽道:“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小师傅说得对,正邪不两立……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偏偏要走这条邪路……为什么……”
“你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
说话间,白薇已经将那钟馗法像从陈国富的胸前搬开,随后紧攥着拳头狠狠在他胸口一砸,霎时间就听一声惨叫从陈国富口中传出,胸腔猛一起伏,当即从地上坐了起来。
白薇趁机扶住陈国富,并同时将他脸上的两张被染得漆黑漆黑的黄纸撕了下去,再看陈国富,那原本灰白灰白的脸上已不知何时现出了几许粉嫩的血色来,就如脱胎换骨了似的,可脸上的溃烂,却终究没有消失,顶多算是开始像人了不少,却终究还不是人。
陈国富一坐起身来,弟弟陈国生立刻惊喜地迎了上去,哪知就见陈国富无力地跪在地上,就开始一阵疯狂地呕吐,伴随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吐出大片大片的黑色汁液来,其中更夹杂着一颗颗蒜瓣以及微微闪着荧光的宝石,这些都是之前在水里时,白薇塞进他嘴里的东西……
闻到恶臭,白薇我们赶忙都掩着口鼻退后了几步,就听白薇一脸嫌弃地说:“你放心吧,我只是将他身体内外的阴怨之气清除了一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对他下死手的。他是人魔,半人半魔,如今阴气驱除阳气就顶了上来,至少短时间内能像个人一样清醒,暂时不会有变成行尸的风险了……”
“谢谢!谢谢!”
陈国生听完连连致谢,就见白薇又朝着陈国富的呕吐物里一指说:“你也可以放心,我塞进他嘴里的那些东西,现在不都完整无损的吐出来了,洗干净给人家珠宝商送回去就是了,如果不够数,就在水里仔细捞捞,再不行就多给他吃点五谷杂粮,等他拉干净,差不多也就凑齐了……”
说完这话,白薇招手叫周围几个西装男拿了捆绳子过来,一见陈国富吐完了,就把他整个五花大绑起来,塞进了一口棺材里盖了上。
稍稍缓过神来的陈国富在棺材里一阵挣扎,可白薇理都不理他,又让人将布阵用的六尊钟馗像都取出来之后,按照上中下三路分别摆在了棺材的左右两侧,从而用来镇住棺材里的陈国富,随后白薇又亲笔写了一张黄纸贴到了陈国富的胸口上,这一下,陈国富安静了不少,白薇才命人盖上了棺材盖,并且用绳子将棺材牢牢绑好,免得被他逃了。
盖棺时,陈国生在旁边千叮咛万嘱咐,让负责盖棺材盖的人给留出个呼吸的空隙来,免得把里面的陈国富闷死,白薇却在旁边冷笑着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他是人魔,根本就不需要像人一样呼吸。”
听到这话,陈国生赶忙又问:“小师傅,那我哥还有救吗?”
“没救。”白薇斩钉截铁地说。
一听到这话,陈国生整个人都如同石化了一般,愣了一会儿才又颤颤巍巍地尴尬笑道:“小师傅,您,您别开这种玩笑,我知道您法力通天,肯定有办法救我哥的对不对?毕竟他只是人魔,充其量算是半人半魔而已……”
“陈国生,半人半魔,仍然是魔,我没有骗你,也无需骗你。”
白薇皱着眉头,正颜厉色地说:“实话告诉你吧,刚刚我仔细检查过你哥的身体,他的身上有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陈国生惊问。
“你哥并非是寻常的有人入魔而转化为人魔之躯,那种最普通的人魔,我们来时的路上就见过一个……”
“白薇,你是说殷长生吧?”
我这话说完,白薇点了点头,又道:“殷长生修行时无入魔道,因此魔由心生,渐渐化为了人魔,就行里来说,这种人魔最为常见,外在是人,而心内已成了魔,若是情况越来越严重,心中的魔就会渐渐吞噬还算是‘人’的外表,从而变成真正的魔,也就是说,这种人魔的转化过程是由内至外,由人至魔……但是……你哥不同……”
“那我哥呢?我哥的转化过程又有什么不同之处?”
“刚刚仔细检查你哥身体时我发现,他应该在成魔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一听这话,陈国生不禁一愣,只听白薇又道:“我这可不是骗你,比如你看你哥脸上的那几块溃烂,应该就是成魔前因尸体腐烂而留下的,所以他的转化过程并不如正常人魔一样由人至魔,而是由尸至魔。既然是由尸至魔,那么就算死时怨气再重,也应该化为尸魔才对,又怎会化为人魔呢?”
话说到这儿,白薇又扫了我一眼,接着说:“就像当初你们村的赵倩一样,死后因怨气哽在喉咙经久不散,渐渐就成了行尸,若不及时处理,行尸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最终就会逐渐变成尸魔。按照六百年前天诛府建立时,第一任府主花小云的分类,世间妖魔邪祟共分为十二道,尸魔和人魔都属于尸灵道妖邪,但等级却全然不能相提并论……”
话说到这儿,白薇又扫了神情凝重地陈国生一眼,接着又说:“而且,我还发现一件事,你哥似乎并不是自己入魔的……”
“不是自己入魔?”
陈国生一声惊问,白薇又点点头说:“你哥额头上的第三只眼有蹊跷,那并不是自己生出来的,我刚刚缚住他时仔细检查过,他的额头上有缝合的痕迹,甚至身上关节各处也有长短不一的刀疤,刀割在活人身上,伤口向内会逐渐愈合,但割在死人身上,伤口外翻且无血迹,伤痕四周呈青灰色,你哥应该是死后才被人动的刀……”
“你的意思是说……我哥原本已经死了,但死后却被什么人利用特殊的技巧……改造成了人魔?”
陈国生一声惊呼,白薇随后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说:“他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320
说完这话,白薇低着头一阵沉默,隔了一会儿才对同样出神的陈国生说:“此地不宜久留,你先派几个人把那棺材抬回小泥鳅家里去,赶紧收拾好这里的残局,然后去找我们,我们再细谈……”
“明白。”
陈国生点了点头,于是赶紧指挥人开始收拾现场,并且又叫了几个村民帮忙,抬着那棺材就跟着白薇我们下了山。
下山路上,我问白薇说:“白薇,你为什么不当场就跟陈国生问清情况?这事情太匪夷所思了,还等收拾完残局再说干嘛?”
我话一说完,就听快步前行的白薇沉沉发话:“有人在盯着我们……”
“什么?”
一听到这话,我不禁开始左右张望,白薇却给我使了个眼色,才又说道:“你别乱看了,这人不简单,不会被你找到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又问道。
白薇扫了我一眼,问道:“你阳魂入灰家洞府,去找灰家老太太盘道时,灰家老太太曾有意无意提及三河县的事儿,对吧?”
我连忙点头,白薇又说:“陈国富是人魔,而和灰家洞府竟还有关系,甚至灰家老太太也提到他是来为自己送邀请函的,你不觉得这事情背后,藏着很深的秘密吗?”
话说到这儿,白薇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只纸鹤来,递给我时又说:“我料定此事并没这么简单,于是今晚布阵时,暗中派了十二只纸鹤接洽四周,这才发现本该了无人迹的树林里竟还藏着一人,不,准确的说并不是人,而是阴气极重的邪祟,你仔细看纸鹤的翅膀……”
听她说完我定睛一看,就见纸鹤的翅膀上竟然渐渐现出一抹浅浅的黑色来,白薇又道:“我将这十二只纸鹤的翅膀上都图了一层薄薄的糯米粉,糯米粉一遇阴气便会发暗,后来将十二只纸鹤召回时,只有这一只纸鹤的翅膀上变了色,纸鹤从东南方飞回,也就是说,那人一直藏在东南方的树林里,从纸鹤翅膀的色泽来看,这人身上的阴气绝不比已成人魔的陈国富弱,只是依仗着有陈国富在前面做挡箭牌,所以没被我们察觉到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心,两颗心。”白薇冷冷说道:“人魔虽要每隔三天就采补一次人心,以补充阳气,但按理来说,一次一颗就已足够了,之前村子里一共有三人为三伏日生人,除了王家老二以及孙家媳妇之外,还有就是小泥鳅,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为小泥鳅跟我们在一起才逃过一劫,但直到今晚察觉到陈国富背后还有人在,我才明白了过来,之前是我猜错了,这人魔仍是三日采补一心,之所以会有两个受害者,并不是陈国富贪吃,而是还有一只人魔在附近……”
听白薇这话说完,我心中‘咯噔’一声,已然不知所措。
这时就听宋雨霏问:“姐,可你是什么时候派出的纸鹤,为什么我们一点都没发现?”
“早在你们帮忙准备布阵时,我就已经偷偷将纸鹤放出去了,直到将陈国富装进棺中后才偷偷收了回来……”
“也就是说,那另一只人魔有可能还在山里?”
我心里一惊,又问:“那我们何不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
“不,不能打草惊蛇。”
白薇眯了下眼睛,眼中不禁透射出一股狐狸般地狡猾精明来,又说:“你们仔细想,既然本就有两只人魔在,而一直藏在林中的那只极有可能早就发现了我们在布阵,要对陈国富不利,为什么不单不通知他小心,竟还让他一个人过来送死而躲在林子里旁观?不,与其说是旁观,倒不如说是在监视,另一只人魔很可能一直在监视着陈国富的一举一动,至于目的,我还没猜到……”
听白薇说完这些,我不禁佩服起白薇的老谋深算来,就又问道:“白薇,那你想怎么做?”
“他能隔岸观火,我们就能声东击西。既然他一直在监视着同为人魔的陈国富,那么,陈国富到哪里,他自然也会到哪里去,不急,等他自行现身……”
“可是,你怎么确定这第二只也是人魔?”
“我还不能确定,”白薇答道:“但不管他是什么,他绝对跟藏在陈国富背后的秘密脱不开关系,而他到底是不是人魔,今天后夜便能见分晓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再度皱起眉来,眼中闪烁出一股难以掩饰地冷漠寒光。
我们一行人快步下山,没过多久就将棺材抬回了宋雨霏家,见抬棺材的几个村民都累得满头大汗,一阵感谢之后我就想弄点水给他们喝,哪知道没等转身去打水呢,白薇简单道谢之后就让几人离开了。
几人刚走,白薇立刻将大门紧紧关了起来,倚靠着门口开始轻声细听,虽不知道她是在干什么,可这一下连宋雨霏我们两个都不敢说话了,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紧随其后过了没多久,忽然间,黑漆漆地夜幕中传来一阵狗的狂吠声,那叫声很急,有些奇怪,并不是单纯的狗听到异响后看家护院发出的吠叫声。
而一听到狗叫声,白薇立刻将自己的罗盘掏了出来,细听着那狗叫声盯着罗盘一阵观看,随后唯一皱眉道:“果不其然,那东西也跟下山了,但一时间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正在村里盘旋……”
“白薇,那咱们怎么办?”
“快取红绳!”
白薇说完话,我赶忙进屋取来一大捆红绳,就见白薇一手捏着罗盘扫量,一手扯住红绳开始在院中快步倒退,让我不停放线的同时,白薇又叫宋雨霏跟上去时不时帮她踩住红绳已成阵法,很快就在整个院子的地面上布下了个红绳大阵,随后又让我取来笤帚,用地面上的浮土将那红绳网完全都遮盖了起来,这才带着我俩不慌不忙地进了屋……
进屋后往炕上一坐,可把宋雨霏我俩紧张坏了,只因不知道这次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妖魔邪祟,而白薇却依旧镇定自若,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甚至哼起了歌儿来,后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声,我心头‘咯噔’一声,赶紧朝着窗外一看,却见竟是陈国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院子里,随后进了屋。
“小师傅,山上忙活得差不多了,我叮嘱他们好好收拾残局后,就赶紧下山来找你了……”
“很好,坐吧。”
白薇点了点头,陈国生这才坐了下来,抄起炕桌上的水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之后,才又朝着白薇一脸严肃地说:“小师傅,对你有所隐瞒是我不对,但‘对外保密’是我们507成员的基本准则,希望你别见怪,我想好了,今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知无不言……”
听他说完,白薇不慌不忙地说:“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这整个事情应该和你们的兄弟单位749局有关吧?”
白薇话一出口,陈国生不禁一愣,沉默许久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师傅,原来您早就知道了……没错,之前从赵大年家抢走那副刀具的,就是749的人……”
“什么又是749又是507的,你们搞数学的呗?”
我听得一头雾水,那还是第一次听到‘749局’这个接下来将和我整个命运绑在一起的名字。
这时就见陈国生放下水碗,重新站起了身来,郑重其事地说:“也是时候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了,我叫陈国生,隶属于国防科工委超自然研究机构,机构代称‘749’,终身编号3508……”
321
“749”。
一个只有编号没有实名的特殊机构。
1971年中mei关系缓和,我国开始渐渐了解到一些西方国家对于超自然研究的一些具体情况,也开始进行类似的研究,于是,一部分科学家起草了‘组建我们自己的超自然研究机构’的计划书,并在1974年9月获批执行,因此才有了749局最初的雏形。
这个机构最初隶属于国fang部,而后划入国防科工委,总部原设于西三环航天桥附近,表面上打着‘航天情报研究’的旗号,但实际里做得都是针对于超自然事件研究以及监察处理等事宜,职能繁杂。
直到后来507所秘密组建,749局的一部分研究职能因此转入了507一方,749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一个专职特殊事件检查处理的监察部门,并拥有一定的武装处理非科学事件的能力,这一点,极像是天诛府,但根本区别在于,749局是官方建立并认定的部门,而天诛府虽更熟悉这些超自然事宜,但至多算是个在民间潜伏六百余年的神秘组织。
初听到‘749’这个名字时,我还有些迷茫,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分不出它和507所之间有什么区别来,竟还需要建立两个。
随后陈国生仔细一说,我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按照陈国生的说法,507所和749局虽职能不同,但大致定位都差不多,都属于名义上不被认可的‘不存在’的部门,目的也全都是进行超自然、灵异事件研究以及一些基因改造实验工作。
但507所更多的是倾向于进行超自然事物的实验研究工作,各地突发特殊情况时,研究所里却并不配备专业的驱魔团队来解决这一问题,所以当初我们村外坟地出事时,正好在附近县城设有研究所的507所,虽然承担下了处理这件事的责任,但却根本没有能力应付,甚至还要花钱雇来正巧路过的张小茹和杨左生作为外援。
而749局则不同与此,他们的主要职能就是监察和处理,也就是说,749局会效仿天诛府一样特地去招揽和训练驱魔人,以便各地发生特殊时间时,可以第一时间到达现场解决问题,不过相比507所的‘遍地生根’,749局的分部扩建性局限很大,所以机动性差,很多简单的事情还是要靠‘近水楼台’的507所来解决。
而这两个兄弟单位,一直处于互相竞争又互相协作的关系,例如当时正好处于九十年代初‘气功热潮’之中,各地出现不少所谓的奇能异士,有真有假,有江湖骗子,也有类似于易大师那种拥有真实异能的术士,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心甘情愿的被请到研究所里作为实验对象。
于是749和507之间展开了一次合作,507所先对各地知名术士发出邀请函,希望对方配合实验研究,如果对方拒绝,则由749成员负责抓捕,随后转送507实验所内进行研究,试图从一些异能人士的身上,发现可以用以提升人体极限的基因或物质,从而应用于国防方向。
除此之外,再解决一些各地涉及灵异的特殊时间时,749在处理好现场工作之后,也会将所取得的‘特殊物品’交由507所处理,用作实验研究。
说到这里时,陈国生一阵苦笑,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就像之前我哥跟你们说的一样,507所造就已经展开了对那万骨枯井地宫,以及神秘的结巴仙的研究,而研究这些的自然也不单单是507所一家,我们749局和507所一直处于亦敌亦友的竞争状态,对于一些对科研有跳跃性帮助的大项目,一直你争我夺……”
“可你明明是507的人才对,为什么现在又……”我问。
陈国生答道:“其实我一直都是749局的人,当年大学没必要,我就因为成绩优异被749局选中,并且秘密安排入局接受特训,而之后上级领导发现我的亲哥哥,正是507所其中一个分支研究所的负责人,并且专门负责749感兴趣的大项目,于是让我以秘密间谍的身份打入了507所,并且归入了我哥的部门,伺机切入507所内部机密,我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对,这无疑等于是出卖自己的亲大哥,可我毕竟是749局的人,组织利益大于一切,而且,这些年来507所也没少往我们的团队里派人窃取情报,只不过大家明面上都不说而已……”
陈国生说完,白薇又问:“所以,赵大年家那刀具的事情之所以会暴露,也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没错,”陈国生点了点头,答道:“我哥叛变后,由我接任了研究所的负责人工作,从而获取了那份研究所内的高级机密,我本不该向你们泄露的,但我们毕竟是共历过生死患难的朋友,不是吗?我无法对你们全然相告,但我不会害你们,所以我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详细事宜汇报749之后,又将文件内容泄露给了你们……就因为这样,749的人才会先你们一步把赵大年家粘着结巴仙血的刀具取走……”
“所以,这次你会出现在这里,也跟749那两个人有关,对吧?”
陈国生再度颔首,又说:“这次出差这么远,我表面上的任务是带着研究所的人阻截749那两名特工,从而夺回刀具,但实际任务是秘密掩护两人前往三河县……”
“为什么他们要去三河县?”
“因为结巴仙现在就在三河县,”陈国生回答说:“我们749局内部不乏高人,已经提取杀猪刀刀锋上锁沾染的血迹样本,追踪到了结巴仙的去向。那个传说中被萨满教视为教神、创造了镜、鼓、刀、面、铃、壶、幡、鞭八件旷世祭器的结巴仙,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是我们或是507所,谁如果破解了这八件祭器中所藏的秘密,可能会令这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们懂不懂?”
陈国生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又问:“可是,你为什么现在会对我们全盘托出?你就不怕我们暴露你的身份?”
“不怕,原因我刚刚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至少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陈国生,你这小子……”
白薇叹了口气,一阵沉默之后转入正题,说:“那么你哥又是怎么回事?当初消灭掉鬼子母、抓住易大师之后,你哥就失踪了,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听到这话,陈国生摇了摇头,回答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鬼子母那件事之后,我们真的到处搜寻他的下落,以便将他绳之以法,作为弟弟,我更不想看着我的亲哥哥一步步走上不归路啊!可后来几度搜寻,我们却都找不到他,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将他藏起来了似的,直到后来,我以追回刀具的名义秘密保护两名749特工来到这里,沿途发生了几起离奇命案,死者就跟这村里的两个人一样,后来我协助当地507研究所的同仁们追查了一番,有一天晚上入住旅馆后,半夜里忽然有人敲我房间的窗,没想到,竟是我哥……”
“他主动去找你?找你干嘛?”白薇听完惊问。
“当时看他那个样子,我也吓了一跳,而他更亲口告诉我,那些命案确实是他所为,但并非全部,他现在身不由己,会突然去找我,竟是想嘱咐我别再插手这件案子,以免祸及自身……除此之外,他还给了我一样东西,说关键时候,能够保我的命……”
322
陈国生话一出口,白薇顿时惊问:“你哥给了你什么东西?”
“是一封信。”陈国生回答说。
“信?什么信?内容是什么?”
然而陈国生却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当晚我哥离开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那封信我绝对不能拆开来看,除非有一天我生命受到威胁,就把那封信交给一个人……”
“谁?”
“你哥……白龙……”
听陈国生话说到这儿,白薇不由地又是一惊,紧紧皱着眉头一阵沉思之后,才又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哥留给你的那封‘保命信’,是要给我哥看的?”
陈国生再度颔首,又说:“虽说我哥和你们之间有些冲突,但他和白龙本来就是旧交,交情虽然不深,但是我哥对白龙却及其信赖,甚至以前经常会在我面前提到他,说如果自己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得力助手就好了……他给我留下那封信,是为了关键时候保我的命,将我这个弟弟的生命安全托付给自己最信赖的白龙也不足为奇,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把我哥害成了这样?那封信里又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难道都跟……白龙有关?”
听他说完,白薇也点了点头道:“虽然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大体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除了我哥之外,这事情想必还跟那位传说中的结巴仙有关,毕竟你哥曾特地去提醒你,不要再插手这件案子,而结巴仙正是这件案子的核心……”
“小师傅,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是我们,是你……”
白薇一眼扫向陈国生,沉了沉,又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必将追查到底……”
陈国生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虽然我哥特地去劝我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但想必他也知道我的脾气秉性,知道我不会就这么撒手的,所以才特地留下了那封信来给我保命,可越是危险,我就越是想查明真相,为我哥报仇!所以我一直试图找到我哥,今晚有你们帮助,终于成功抓到了他……”
“抓是抓到了,可惜只是暂时的……”
白薇话一出口,陈国生顿时惊了住,赶忙问了句‘为什么’,于是白薇将下山时告诉我和宋雨霏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国生。
听白薇说完,陈国生吓得脸色苍白,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这附近可能还潜藏着另一只人魔?”
“有人盯着我们这是肯定的,但具体是不是人魔,还需要你去查明。”
“我怎么查?”陈国生问。
“很简单,如果今晚不出事的话,明早派你的人出去打探下消息,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出这类掏心的案子……”
“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对方是人魔的话,三天大限已到,肯定会去找目标行凶多心,对不对?”
陈国生问完,白薇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我听不下去了,就在一旁插话说:“白薇,既然明知那东西是人魔的话,今晚必定会行凶杀人,为什么我们不现在出手制止他?”
“你有把握把他揪出来吗?”
白薇瞥了我一眼,冷冰冰说:“不管对方是不是人魔,都比陈国富那死胖子要机灵得多,从他一直暗中窥视就能看出,这家伙心机很深,而且从飞回来的纸鹤翅膀上的颜色判断,妖力应该在你哥之上,眼下如果冒然出手,绝大可能会打草惊蛇……”
“可是如果现在不出手,那不就……那不就多葬送一个老百姓的性命?”
“非常时期,只能非常对待……”
白薇眉头紧皱,沉沉说道:“眼下这村子里已经没有三伏天出生之人,虽然一般人的心也能为人魔补充阳气,但效果并不理想,何况如今我们还在村里,那人魔为免暴露,必不会在村子里行凶,而是会去周围觅食。如此一来,也正好能暂时引走他,方便我们在村里布好阵,等他自投罗网……”
这话出口时,白薇脸上的神情也是异常的难看,我当然明白,一向将万物生命看得极重的白薇,甚至当初对付白仙妖仙时,连那窝被视为余孽的小刺猬都不忍杀死,如今却要以一条人命作为诱饵,对她来说想必是万般的煎熬……
我不再说话,再说下去只会让她难受,而看她刚毅的神情,显然也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再更改了。
又是一番沉默,随后就见陈国生点了点头,答道:“那么,我哥就暂时拜托给你们了,我这就派人出去,一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回报给你们……”
说完这话,陈国生快步离去,屋子里剩下白薇、宋雨霏我们三人,都不再说话了。
当晚白薇让我俩早点睡,以便养足精神准备捉第二只人魔,而自己却去了院子里,整整一晚上都守在棺材旁边不敢分神。
其实我看得出来,白薇早已判断出那一直潜伏在周边的第二人必是人魔不可,今晚定然还会有第三人枉送性命,白薇心知肚明。
虽然在屋里休息,可这么紧要的关头我哪儿能睡得着,后来一直熬到凌晨三点来钟时,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忽然传来,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我‘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披好衣服跑到了院子里,果不其然,就见满头大汗的陈国生已经冲进了门来。
“小师傅,让你猜对了!”
说话间陈国生快步朝端坐在棺材旁的白薇跑了过去,又慌张地说:“我在村委会里临时设了个联络点,并在周围几个村子里都派了人监视情况,就在大概十分钟前,离这里二十里外一个村子发生命案,是个在别人家打了一夜牌的醉汉回家路上出了事,被人掏走了心!”
“十分钟,二十里……”
听陈国生说完,白薇立刻捏着手指一阵掐算,随后皱着眉头说:“人魔为肉身成魔,行进速度与常人无异,常人一个钟头大概能步行十里,至多十六里,三更半夜忽生命案,想必轰动了全村,那人魔急于藏身,可入了冬,天又变短了,六点左右才会天亮,也就是说,他今晚无论如何都应该会赶回这里继续监视我们,而我们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准备,应该够了……”
话说到这儿,白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又朝着陈国生喝道:“你快去通知在那村里潜伏的兄弟,马上联系公安机关到达现场,把整个村子封锁起来,最好鼓动村民们漫山遍野去搜寻凶手下落,闹得动静越大越好……”
“这是为啥?”陈国生问。
“你笨啊,动静一大那人魔自然不敢露面,只能找地方暂时藏起来,能拖住他越久越好……”
白薇说完,陈国生连连点头,刚要去办却又被白薇叫了回来,急忙忙说道:“还有一件事,那人魔回来之前,我们至少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做准备,你马上派人去买红色线绳,还有,将能买来的全部纸人纸马都买回来,买得越多越好,而且一定要尽快赶回来……”
“明白!”陈国生点了点头,又问:“那还需不需要别的?比如十常物之类的?如果找这些的话,恐怕要耽误些时间了……”
“不需要,”白薇摇摇头说:“这只人魔从内到外、从妖气到心智都不像是你哥陈国富之流,光凭十常物怕是难以抵挡,何况准备那些东西太耗费时间,如今只能动些狠手了……今晚,我要在阴间捉他……”
323
陈国生应了一声,就赶紧跑去办事,他走之后,我赶忙又问白薇说:“白薇,那咱们需要准备什么?”
“你去把小泥鳅给我叫起来,我有事情交给你们去办。”
一听这话,我赶紧应了一声往屋里跑,把正在呼呼大睡的宋雨霏摇醒之后,拽着就往院子里跑。
冲进院里,就听睡眼惺忪地宋雨霏揉着眼睛问:“姐,干啥呀?”
白薇笑了笑说:“小泥鳅,你跟我俩去一趟你们村外的那片桃树林,我有事情交给你办……”
“哦,知道了……”
宋雨霏张了个哈欠,点了几下头就想往外走,却被白薇又叫了住,笑着说:“等等,还有一件事,你把你家那只黑猫也给我抱上一起去……”
“哦。”
宋雨霏又应了一声,于是伸着懒腰回了屋,从炕上抱起那只同样在呼呼大睡的黑猫之后,才跟着我们出了门。
出门时我问白薇:“咱们都走了,那棺材里的人魔陈国富怎么办?”
白薇答道:“你放心,那人魔现在赶不回来,棺材是安全的,如果今晚他能把陈国富带走,也就说明是我猜测错了,咱也只能认输……”
她没再多说,带着我俩快步就上了路。
出了村,宋雨霏带着白薇我俩走了没多远,就见前面现出一片光秃秃的大桃树园来,这片林子我们并不陌生,刚来村里时,白薇就是让李书海来这儿取的五根桃木枝。
进了林子之后,白薇竟让我将手电筒关掉,这一关,周围顿时黑了下来,只能借着天上的月光稍稍看到些东西,尤其身在林子里面,更显得阴森森的。
而白薇则不理会,摸索着树干继续往前走,时不时停下脚步打开手电筒照一下手中的罗盘,然后又继续做。
她三进两退左转右转走了一阵子之后,才在林中一块空地停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大登山包里先掏出了个铜火盆来,随后将香烛冥纸一一备好,先点燃了那对办喜事用的红色蜡烛。
随后白薇又掏出三个大碗列在香炉之前,等于是简单布了个小祭坛,这才朝着宋雨霏说道:“小泥鳅,你天生就具有阴阳眼,现在我得靠你帮个忙……”
“姐,你说……”
这时就见白薇又掏出条红绳以及一个铜铃铛来,将铃铛在红绳上系好之后,递给宋雨霏说:“一会儿我会在此处作法请桃仙,你就在旁边坐着,若是看见有什么怪异景象,就马上告诉我……”
“明白。”
宋雨霏点了下头,于是白薇又把我叫到了身旁,让我坐下之后,竟将剩下的半瓶白酒塞给了我,说道:“至于你,就在这儿坐着喝酒就好,记住,一定要美滋滋的,喝两口就感叹声好喝,越浮夸越好……”
“白薇,你这是干嘛?想喝酒咱俩回家去喝呀……”我不解地问。
白薇答道:“你懂个屁,桃林之中有桃仙,这桃仙是今晚咱能不能顺利破魔的关键,桃仙好酒,只有用好酒才能引它现身……”
“你咋知道桃仙好酒?你俩喝过呀?”我不耐烦地问。
白薇撇了下嘴,答道:“难道你没听过一首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世人皆以为这是唐伯虎借桃花仙人自比,其实不是,在我阴阳家遗留下的一本古籍之中确有记载,唐寅为我阴阳家子弟,甚至曾经入过天诛府,在一次山中退魔时结交桃仙,更成了众生的酒伴挚友……”
“真……真的假的?”听到这话,我不禁一惊。
白薇又道:“唐伯虎精通玄术,但你可知为何世上稍有记载?这要对亏了道家的排挤。道家自古就与我阴阳家对立,将我们视为偷师叛祖的异类,因此咄咄相逼,唐伯虎只能淡然隐去。我家中记载,唐伯虎年少修行时便常有道门中人前来挑衅,其中有个道行颇深的老道士前来上门斗法,极擅炼金之术,唐伯虎闭门不见,却被那老道士作邪术搅得家不成家终日难安,唐伯虎盛怒之下应下挑战,当日与那老道士摆坛斗法,却为炫耀自身术法,而是以法事封住那老道脉门,导致老道法术失灵,被众人当做骗子一番嘲笑奚落,唐伯虎更为其吟诗一首:破布衫中破布裙,逢人便说会烧银。如何不自烧些用?担不河头卖与为。那之后唐伯虎悉心修法各地避居,之后事迹就鲜有人知了……”
白薇没再多说下去,准备好应用之物之后,坐在铜火盆前就开始烧纸,边烧口中边反反复复念叨了起来——
你乃桃家古树仙,静心修行少人烟,积功累德积年久,妙法精微临我坛;
云锁深山行人少,古洞修来彻夜寒,清泉缭绕伴仙客,酒香腾腾吐真言;
弟子急焚一炉香,香传信息通四方,今朝有事来招请,有道仙家快临堂。
正念叨时,白薇点燃了火盆前香炉内的三炷香,霎时间青烟缭绕浮向半空,见我愣在旁边无动于衷,气得白薇不住地朝我挤眉弄眼使脸色。
我哪儿还敢怠慢,赶紧灌了一口白酒,故意加强语气感叹道:“啊!真他妈好喝呀!”
“他妈的,给老娘认真点儿!”
白薇又瞪了我一眼,我赶紧又灌了一口,更加神情地‘呻,吟’了起来——
“好酒啊!真是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真好喝呀……”
我一边坐在林子里嚷嚷,一边‘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酒,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喝得开始发起了飘来,我心里奇怪,不对呀,按照我的酒量,也不至于这么几口就醉了吧?当初五爷、白龙我们三个可是一人干掉一瓶二锅头呢……
而就在这时,就听宋雨霏在旁边怯怯地开了口,慌张地说:“姐,姐……有,有个小孩儿在偷看咱们……”
听到这话,我心中不禁一惊,心说难道是大半夜的,桃林里有什么妖魔邪祟、游魂野鬼被我们惊扰到了?可又一想,不对呀,这里可是桃树林,有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往桃树林里钻?
这时就听白薇急声问道:“你别慌张,别睁眼看它,快告诉我,那小孩儿什么穿着什么打扮?”
“是,是个小女孩儿……”
宋雨霏赶忙低下头来,时不时往远处瞟一眼,战战兢兢说道:“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好像只穿了个红兜兜,正躲在你左边十来步外的那棵大桃树后面……”
“那就对了,是它没错。”
白薇点了点头,随后又朝宋雨霏说:“你别紧张,那不是邪祟,是这桃树林里的桃仙显圣,它不主动献身,我和小六子看不见它,唯有你这双阴阳眼可以洞察先机,你别紧张,听我说,你现在悄悄绕过去,将我给你的红绳系在那孩子所在的那棵桃树树干上,记住,千万要小心谨慎,可别惊扰了那孩子……”
“明,明白……”
宋雨霏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壮着胆子就开始往前走,随后悄悄凑近那桃树,就蹑手蹑脚地将手中那条系着铃铛的红绳,绑在桃树上……
也是怪了,红绳刚一系好,没等宋雨霏离开,那系在绳子上的铃铛立刻开始无风无浪地自己‘丁铃铃铃’乱响乱摇了起来……
事出突然,宋雨霏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就想往我们这边跑,可还没等跑出两步,忽然间就见一道粉色虚影从树中飞出,径直窜进了宋雨霏的后背里……
324
那身影一钻进宋雨霏的身体,宋雨霏开始不自觉地浑身乱颤了起来,把我吓坏了,赶紧攥着酒瓶子站起来说:“白薇,小霏好像让啥附上了!快救她!”
我说完就想往前冲,谁知白薇却从旁边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摇摇头说:“你别过去,我好不容易把仙家请来,再让你给惊走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而就在这时,宋雨霏的身体已经逐渐停止了颤抖,就如同很累似的弯着腰往前探着身子,脑袋低低地往下垂着……
没等我看明白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却见宋雨霏忽然猛地抬起了头来,开始朝着我嘿嘿地傻笑,这一下倒是把我给吓住了,就见宋雨霏脸色雪白,两颊间竟透出两抹淡淡地腮红来……
忽然,宋雨霏一个箭步就朝我窜了过来,白薇赶紧又把我拽得坐到了地上,惊呼道:“快,继续喝酒!快!”
我吓得赶忙又猛灌了一口酒,再看那宋雨霏,已经嘿嘿笑着跪在了我的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顺着嘴角开始往下淌口水,就跟个精神病人似的。
白薇却不动不摇也没显出任何地慌张来,又继续烧纸,一边烧一边又说:“你就当她不存在,快继续喝你的酒……”
我点了下头,又自顾自地开始喝,一边喝一边感慨好喝,喝着喝着,就见宋雨霏拿衣袖一抹口水,朝着我开口说了话,可一张嘴,嘴里蹦出来的却全都是上方语,好在我能听得懂,仔细一听,对方是在问我:“你这酒好喝吗?”
“真是好酒啊好酒!此酒只应天上有,真他妈香,真他妈淳……”
我越是这么说,宋雨霏的口水就越是挺不住地往外流,好几次被我馋得直吧嗒嘴。
见时候已经差不多了,白薇这才朝她笑了笑说:“你也想喝酒吗?你也想喝的话,你看我这儿都帮你准备好了……”
随后就见白薇抬起手来,以剑指将香炉内左边一炷香的香头儿掰了下来,甩手间就扔进了左前方的那一大碗白酒里,宋雨霏一见,立刻嘿嘿笑着转过身去,捧起那碗酒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完又朝白薇笑道:“不够,不够……”
白薇一笑,于是又掰断右侧那炷香的香头儿往碗里一扔,宋雨霏立刻又捧起第二碗酒喝了起来,喝完还是叫着不够,边说边盯着香炉里仅剩下的最中间那一炷香,满眼期待地嘿嘿笑了起来。
可白薇却不理她,也不伸手去掰,宋雨霏等了一会儿,不由地着急了起来,又朝白薇叫道:“不够……不够……”
白薇却还是不理她,甚至别过了身子去,宋雨霏一见,气得登时站起身来,开始如同个小孩子似的扭着身子撒泼使性子,眼看着都快哭嚎起来时,白薇这才笑着开了口:“桃仙,你喝了我两碗酒,得帮我做两件事……”
“不管不管,不够不够。”宋雨霏扭着身子扁着嘴道。
再看白薇,抬手不慌不忙地指着那第三碗酒说:“你要是帮我,这碗酒也给你喝,你要是不帮,就把另两碗酒还给我……”
一听这话,宋雨霏顿时愣住了,堵着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圆了眼珠子开始盯着白薇看。
这时就见白薇不慌不忙又从包里掏出了两瓶白酒来,扔在地上说:“你帮我,这些都是你的……”
一瞬间,宋雨霏眼都亮了,脸色一变嘿嘿笑道:“阴阳家的小弟子,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站一个场,带一条路……”
“站得是什么场?”宋雨霏问。
只听白薇答道:“村中人魔作乱,已害死三条人命,你身为林中桃仙,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要你今夜为我站场擒拿人魔……”
“那你又要我带什么路?”宋雨霏又问。
白薇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地道:“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 ,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善害之鬼,执以苇索而以食虎……”
一听这话,宋雨霏顿时变色,紧皱着眉头惊声问道:“你要我带你到度朔山去?你想做什么?”
白薇不动不摇,一伸手将宋雨霏家的那只黑猫抱进了怀里,又朝宋雨霏笑道:“此猫为吃过死人肉的阴气至重之猫,可作为引仙上体的灵物,我想跟度朔山大桃树下的神荼郁垒二位元帅借一样东西……”
“你要借什么?”
“老虎,拴在度朔山大桃树第十六个根树杈那吃鬼的神虎!”
白薇笑答道:“那度朔山上的桃树,乃你桃家之祖,只有你能潜进去……”
“我要是不帮你呢?”宋雨霏正颜厉色地问。
“你必须帮我,仙家,我这也是为了除魔正道,为人间铲除邪祟,你身为一方仙家,如今在你眼皮子底下除了此等耸人听闻的掏心命案,你却躲在山林之中充耳不闻闭目不见,这束手旁观之举,难道就不怕有损阴德道行?”
“哈哈哈,真是可笑,我为保这一方平安,做的还不够多?”
宋雨霏一声冷哼,又接着说:“昔年那张楚红夫妇在周边一带驱魔伏妖,没少借用我这些树上的桃枝,这林子多年中从无人照料,更无人祭拜上供,若不是本仙念及张楚红夫妇一片赤诚之心,本可以荒废此林另寻蹊径,还会保这一方百姓至今?甚至连你之前伏魔除阴一事,不也是从我这里借走的五件桃木法器?”
“正因如此,眼下这忙您更要帮。”
白薇说着朝宋雨霏跪了下来,朝着宋雨霏惊声呼道:“自古有桃仙一族震慑妖魔,换来人间千万年平和,如今末法时代妖魔乱道,桃仙一族更不可见死不救啊!那人魔厉害,弟子唯恐道行不够难以降服,这才只能恳请仙家出手相助,若仙家愿助弟子伏魔降妖,弟子在此立下誓言,事成后必动员村民在林中修建桃仙庙宇,供奉桃仙法像,早晚三炷香,诚心答谢上仙……”
听白薇这么一说,宋雨霏脸上的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不少,又沉默了一番之后,终还是叹息着点了点头,又说:“我虽能入度朔山,却是阴灵显体,无法将那山中老虎带出,又如何帮得到你?”
听到这话,白薇立刻朝着一边已经醉眼惺忪地我指了过来,当时我正坐在旁边摇晃着身子继续喝酒,而且是真喝多了,酒劲一上来,头脑发晕浑身发麻,浑身都轻飘飘的……
只听白薇朝我说道:“小六子,你有人曹官之能,今晚我命你阳魂出窍,跟随桃花仙子梦游度朔之山,牵那山中老虎回来……”
“你把老子……当……武松啊……”
我晃晃悠悠站起来说:“灌我点儿酒,我他妈也不敢去摸老虎啊……”
“你放心便是,度朔山中的神虎并非凡间之虎,能察人色,听人语,识人心,只要你心中无恶,它便不会伤你,我刚刚所烧的灵钱冥纸便都是专程为度朔山上二仙尊准备的谢礼,你带着一起上路,记住,速去速回……”
“谢礼?哪儿,哪儿呢?”
我东张西望,身边哪儿有什么东西,而这时白薇已经掏出张提前写好的黄纸走了过来,二话没说就蒙到了我的脸上……
霎时间,天旋地转,身体发轻,这阳魂出窍的感觉我早已适应,等眼前恢复视线时,却见自己已又置身于缭绕地烟云之内,而一个粉绸裹身的倩丽女子,正紧紧牵着我的手,向前飞舞……
325
“你是谁?”
我一声惊问,那女子不禁回眸一笑,霎时间千娇百媚如沐春风,女子头上盘着古时的发髻,右侧浅浅插着一株桃花,美得令人遐想连连,一颦一笑间,那妩媚的模样与那狐仙黑妈妈颇有几分相似。
就听女子说道:“你才跟我喝了酒,就把人家忘了不成?”
“哦,你就是那位桃花仙人的真身啊……”
我感慨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难怪当年唐伯虎能为你写出那般超凡脱俗的诗句来,你真好看……”
“呵,油腔滑调,看你这小嘴儿甜的,就跟蜜似的……”
那桃花仙人娇羞一笑,又朝我身后一指说:“你可抓紧了,别把你的东西掉了……”
她这么一提醒,我赶忙回头去看,就见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辆四轮大车,车的一端拴着条绳子,绳子的一端正牵在我的手里,我又往车上一看,整个车的车斗里装满了金银珠宝,看得我眼都直了……
“这,这是……”
“这不正是那阴阳家的小弟子,让你带去给二位元帅的谢礼……”
说话间女子长袖一扫,挡住我们眼前的云烟已朝左右两边分开,云端之末,竟逐渐浮现出一幅如水墨画般精致美丽的场景来,那是一座云烟缭绕的高山,山中鸟鸣兽叫,林间瀑布滑落云层,美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世外仙境?”
我不由地一声惊呼,只听那引路的桃花仙子柔声笑道:“此处名为度朔山,又名桃都山,为我桃家先祖起源之地,山中有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那便是我家的老祖宗……”
仙人说着抬手往山顶处一指,我随之望去,果然就见那云雾缭绕地山顶之上,现出一片可人的粉红色来,鲜艳无比,宛如是为这清脆的大山撑起了一把以桃花花瓣结成的粉红色大伞似的……
而那大桃树的树根经脉,蜿蜒盘曲而下,直入山中,每一条露在树外的根茎,都如一条扭摆身形的巨型龙蛇一般威武……
“这……这就是度朔山啊……”
我不由地一声惊呼,只听桃花仙人又道:“这度朔山中共有六仙,一为树顶金鸡,洞察天地,二为树上神虎,吞鬼食魔;三四为神将神荼郁垒,镇守冥海鬼门,四为山中蛇魔,受困千年不得逃出,你看,那树得东北方有一树枝,树梢弯曲下来挨着地面,就像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大门,便是传说中的度朔山鬼门……”
我朝着仙人手指方向又一看,果不其然,那树枝树干弯曲下来还真像是一座大门似的,就听仙人又道:“这鬼门连接着人间与冥界,门后面的恶鬼妖魔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扰乱世间,于是才有这桃祖、金鸡、神虎以及神荼郁垒二位元帅镇守,金鸡洞察天下,一唱天下明,为人间万鸡之祖;神虎震慑妖魔,若有妖魔逃出鬼门,神虎便将其吞之,桃木又为驱邪利器,桃祖震慑于此,万鬼难当。你再看,那鬼门前正在休息的二将,便正是神荼郁垒二位元帅……”
说话时,那桃花仙人拽着我徐徐飘落向山顶而去,穿过云烟我仔细一看,果然就见那巨大的鬼门之前,两个男人正倚靠着大桃树休息,其中一人身穿银盔银甲,手里攥着一把黑漆漆的钢叉,面如生漆、两眼接耳,两道眉毛斜划朝天,满脸的浓密络腮胡,就跟一根根钢丝似的倒呲着,桃花仙人告诉我,此人正是神荼元帅;而另一人长髯垂胸,身穿银盔银甲,身形魁梧,个头估计得有个两米左右,长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肩膀上扛着一根齐眉的九节桃木棍,面如银盆、原眼长须,不怒而威,此人无疑就是郁垒将军。
一见那桃花仙人领着我落了下来,二元帅纷纷起身,身着金甲的神荼元帅抬手朝着桃仙一指,怒声喝道:“小小桃仙,因何闯我度朔仙山?”
一听这话,那桃花仙立刻花容失色跪拜在地,并拽了下我的胳膊,让我也赶忙跪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声鸡鸣却已从高空中那桃树顶上传来,虽是鸡叫,却声若洪钟,声音在整个山川之间徐徐回荡了起来,紧随其后,只听一个尖锐地声音说道:“那人意欲驱除人魔邪祟,受命前来借虎一用,并请来桃仙为其引路……”
听到这声音,我偷偷抬头望向大桃树的树顶,穿过层层树枝,不禁大惊失色,在远处看时,还觉不出那立在树顶处的金鸡有多大的个子来,可如今一看,那金灿灿地身形简直如同一座大山一样……
而听完这话,神荼元帅立刻点了点头,一捋胡须又道:“我这神虎,岂是说借就能借的?人间如何干我们何事?”
一听这话,桃仙赶忙站起身来,朝我身后一指说:“元帅息怒,他们会来借虎也是无奈之举,只借虎一晚便可,更为二位元帅备上了一份厚礼,还请二位元帅开恩相助……”
两人听罢,四只眼睛直勾勾扫向了我背后那一车金银珠宝,随后互视一眼,脸上神色终还是缓和了不少,随后就听那银甲银盔的郁垒将军捋着胡子笑道:“尔等后辈竟有办法来我仙境,想必法力不低,又何须借我这虎来壮声势呢?不过见你等一番心意,我兄弟也是却之不恭,索性就将你们的礼物收下便是了,你们,回去吧……”
听他说完,我竟还有些懵圈,不禁朝着身旁的桃花仙人望了过去,眨巴着眼说:“桃仙,他这话……怎么个意思?是不是说,事儿,他不管,但是礼物照收?”
“嘘,你别乱说!”
桃花仙人脸色也不免有些难看了起来,朝那二位元帅笑道:“二位元帅,人间疾苦,还请通融啊……”
“这又跟我们何干?东西放下,你们便可离开了……”
那二人显然仍是不给桃仙面子,这让桃仙更尴尬了起来,刚要再去求情,却见神荼郁垒二将已经朝她瞪起了眼来,吓得桃仙周身一颤,无奈之下也只能偷偷拉住我的胳膊,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看来我是帮不了你了,我们还是走吧……”
“走?这就他妈的想走?事儿办不成,老子回去怎么跟白薇交差呀?”
毕竟才刚刚喝了不少酒,头脑发懵,如今一见那神荼郁垒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火气立刻从我心中窜了上来……
而一见我似要发飙,两元帅更是大怒,只见郁垒虎目圆瞪,持着手中桃棍猛地往地上一戳,整个地面都摇了三摇,紧接着朝我一指,怒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自己不走,信不信我这就将你丢去喂那老虎!”
“呵!你吓唬谁呢!”
武松喝了酒能打虎,打虎我不敢,可骂街我倒不是外行,当即也一瞪眼,抬手也指住那郁垒吼道:“世人都把你们供奉为神,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现在你给我来一句人间之事跟你们无关,这就是天神所为?你们好好看看人间,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在门上贴你们的画像,把你们视为门神,求你们保佑平安,而你们呢?躲在山里不闻不问,那还拜你们贴你们有个屁用!老子不服!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得把这老虎给白薇牵回去!”
一时间,剑拔弩张,神荼郁垒都已拎起兵器哇呀呀地开始乱叫,而桃仙更也吓得颤巍巍躲到了一边去,我却不怕,不单不怕,更二话没说就从后腰把我的杀猪刀抽了出来……
326
见势不妙,吓得桃仙脸色苍白一声惊呼:“小子你可别乱来,这里是度朔山,你以为是你们村儿啊!”
“爱哪儿哪儿!”
借着酒劲儿我脑袋发热,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可说实在的,就算是没喝酒,这神荼郁垒如此的态度,我也不见得能受得了,神虎借不回去,必让白薇失望,我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她?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那手持钢叉的神荼却忽然‘噗嗤’一声狂笑了起来,他一笑,一旁的郁垒竟也笑了,倒是把我和桃仙直接给笑懵了。
片刻之后,桃仙心知有缓,虽不知道这两人在笑什么,但也在一旁掩着齿跟着笑了起来,我更懵了,不禁又耍起了浑来,举着刀指着两人怒冲冲就吼了一句‘笑你麻痹’,桃仙一听这话,才刚刚缓和的脸色再度吓得煞白,气得冲过来就照我后脑勺拍了一下,挤眉弄眼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是来借虎的,你是来自杀的……”
“你管我!”
我瞪了桃仙一眼,又气势十足地朝着神荼郁垒吼道:“你俩笑啥笑?我是拉链开了还是把你妈娶了?”
神荼一听,顿时捻须一笑,答道:“哼,臭小子你休得狂妄,我二人笑得是你个区区凡人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区区凡人?大元帅您高高在上,这话说得可真不知羞耻,如果不是有我们这些‘区区凡人’在下边供奉着您祭拜着您,您,算个蛋啊……”
“不要再说啦……”
听我和神荼一句句互怼时,桃仙在一旁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几度想插嘴却根本插不进去,吓得眼泪都开始在眼睛里滴溜溜打转了,身形一瘫,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腿,哭嚎道:“小六子,算本仙求你了!别说了!真会死的!”
“死就死!我小时候,爷爷经常告诉我要做个敢作敢为的人,嬉笑怒骂凭心而谈,老子就受不了这些所谓神仙的冤枉气!地上的飞禽走兽,甚至你这种木头疙瘩称是仙,天上的将军元帅菩萨罗汉也称是仙,天上地下都是仙,唯把我们凡人夹在中间受他妈你们的夹板气!黄狼子刺猬说害我们害我们,大黑长虫都敢自称老太爷,一窝耗子都得特地送去礼品求情,请你个木头疙瘩还得给你陪酒,如今到了度朔山,可算是见着上界的真仙了,原以为超凡脱俗定能让我改观,去你大爷的吧,收了钱不办事,这他妈的又和人间有什么区别?你们算什么神,算什么仙?在老子眼里,你们就是……一……群……狗……屁……”
我连珠炮似的指着神荼郁垒一通臭骂,气得两人也是瞪圆了眼,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往外喷白烟,桃仙愣在旁边低着头,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两人紧咬牙关不言不语,我又吼道:“咋了,你俩咋不笑了?是不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我弄死?来呀,老子虽不是神,可在人间杀过的魔伏过的妖恐怕比你们这俩不理俗事的度朔山‘门卫’还要多得多!这辈子!老子他妈的活直了!够本了!圆满了!”
我越说越怒,只觉得胸腔一阵灼热,似是怒火正在翻涌,难以形容的憋闷。
而一见我不骂了,神荼不禁一声冷哼,又说:“好,也免得被人说是我们二神诚心欺负你个小小的凡人,你要借我度朔山的神虎是不是?”
他说着抬手往上空那高耸入云的大桃树上一指,又摇头晃脑地道:“神虎拴在这桃树第十六根树杈上,既然你这么有本事,连我们这些神仙都不放在眼里,那你就自己爬上去牵,它肯跟你走,你便牵走……”
听神荼这话出来,一旁的郁垒不禁一愣,朝着神荼惊呼道:“可是这小子的身上可……”
“哼,那不是正和你我兄弟之意?”神荼一声冷笑,而这话并未说明白,郁垒就像是已经明白了话中之意似的,也开始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好,成交!等我爬上去牵走那只老虎,你们可别后悔!”
我说着就往那如山一般的大树根走去,忽然又想到些什么,回头又朝着神荼郁垒二神怒声问道:“喂!我要是把那老虎牵走了,可不算是我借的,还用还吗?”
听我话一出口,神荼郁垒连连哈哈大笑着摆起了手来,说道:“不用不用,哈哈,不用还……”
我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心说还有这种没事儿?平白无故赚一老虎,这买卖划算!
我说完就想往树上爬,哪知道桃仙却忽然追了上来,又一把抱住我的腿说:“傻小子你疯了不成?你还真要去爬呀?”
“不然呢?”
我眨巴着眼说:“白给你一老虎你不要,你是傻还是怎么着?”
“哎呀,什么白给你老虎,二位元帅是要你死,难道你真还看不出来吗?”
“要我死?什么意思?”
我顿时一愣,细问之下只听桃仙答道:“你可知这神虎是用来干什么的?神虎与金鸡都乃是开天辟地之时就在此震慑鬼门之神灵,那神虎又吞鬼化邪之能,凡是鬼门之中逃出之鬼,便会由神荼郁垒二元帅以苇绳锁之投喂于神虎,神虎能分善恶,若是心术不正善害之鬼,则一口吞之,若是情有可原浑身正气之鬼,才会放其一条生路,再由二元帅压回鬼门,可世上之鬼又有几个能修得一身正气,因此被锁去喂虎之鬼几乎是十死无生……”
“那不正好,我就是一身正气呀!”
我嘿嘿一笑,气得桃仙直跺脚,又说:“你胡扯什么!你身体里藏着一股极强的妖气,连我都已洞察到,更别说是神荼郁垒二位上界元帅了!鬼虽为阴物,但一心向善还有修成正果之缘,世分阴阳,阴气阳气在诸神眼中皆为人间鬼界平凡之气,可妖气不同,妖本为世上常物所化,滋生于三界之中又不属三界之内,自气便被视为至邪之气,你满身妖气,那虎见了必定当场把你吞掉,这正是……正是……”
桃仙犹豫了一下,忽然凑近我耳边嘀咕道:“这正是神荼郁垒二元帅的借刀杀人之举啊……”
霎时间,一股桃花香味迎面扑来,闻得我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但实话说,初听到这番话,我心头不禁颤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终归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于是朝着桃仙嘿嘿笑道:“凡事总有例外,我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试?这一试可就回不了头了!”桃仙惊慌地劝道:“别说是那虎铁定不会放过你,甚至你连爬上那树枝都根本是不可能的,你知不知道?这桃祖枝有上千,每一层树枝之间便是一重极地,你要爬上第十六枝,堪比横穿十六个世界,直下十六层地狱,用不了多久你就会魂飞魄散而亡……”
“可我还是想试试……”
“小子,要不是因为喝了你家的酒,我才不帮你们这么多,你可别不识抬举!”
桃仙不禁大怒,柳眉一皱还要劝阻,我却已抬手轻轻堵住了她的小嘴儿,嘿嘿一笑:“别说了,还有啥话等我回来再说……”
话说到这儿,我一个纵身就跳上了树根,大步凛然地朝着树干方向走去,哪知道才走出没几步,一团团飞舞地桃花瓣已从背后袭来,一瞬间就将我包裹在了其中……
紧接着,桃仙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
“小子,你执意要去我便不再强留,我喝了你家三碗酒,最后送你三件桃花衣算是还你人情,若你回不来,便也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