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南茅北萨满,鲜为人知的九二年百鬼夜行与东北结巴仙……


  474
  画面中,狐狸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横竖交错密布伤痕,少说也有千道,八条被斩掉头颅的断颈垂在地上,就像是八条正在喷血浆的水管,血从脖颈伤口中流淌出来,停都停不住……
  也是奇怪,这并不是我的回忆,更不是我所见所闻的遭遇,但袭上脑海却异常地清晰,甚至连每一丝每一毫的痛楚都感同身受。
  “你还我汐女……你……还我汐女……”
  忽然,一个颤巍巍地声音从前方传来,大狐狸艰难地挑起被鲜血糊住的眼皮望向前方,隐隐约约地,就见个满身是血的年轻道士,正拖拽着一把沉重的青铜斧子,朝那大狐狸最后的一颗脑袋缓缓逼近。
  道士的脸上满是愤怒和痛苦,鲜血同样糊得满脸满身都是,走来时摇摇晃晃的,似乎站都站不稳了,但手里的斧子却依旧紧紧的握着,握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看得吓人。
  走到那大狐狸身前,那道士忽然一声怒吼,用双手拽起斧子就‘噗’地一声抡在了那大狐狸的头顶上,霎时间鲜血狂飙,那大狐狸疼得眯了眯眼,却连叫一声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愤怒的一斧劈在狐狸脸上的同时,那男人的身形也为之一晃险些摔倒,但才刚刚一稳住身形,他立刻又拖着斧子狂劈出第二斧,斧刃落在狐狸的脸上,霎时间又辟出一道深入骨髓地伤口,血浆与烂肉再度纷飞……
  而他每一斧子劈下,那痛苦我更是感同身受,狐狸已经无力发出声音,甚至气息微弱,而我竟疼得捂着脸惨叫着打起了滚来,他每劈一斧,都如同把我的头骨一劈两半了似的,我只能默默承受……
  “你还我汐女……还我汐女……”
  男人没有停手,一斧一斧继续劈,一斧狠过一斧,甚至劈得自己站不住都跌倒了几次,爬起来又仍然继续,飞溅的血液染红了他整张脸,却依旧冲不掉他脸上那两道深深的泪痕……
  “把汐女还给我……”
  男人一声啼血般地嘶吼,猛地又抡起斧子,就要劈向那大狐狸已经被劈得不成样子的脸颊,可就在这时,一条苍老的胳膊却从后面忽地伸出,抬手间一把就攥住了那男人举起的斧柄。
  我仔细一看,阻止住那男人的,竟正是我的祖父——马三山。
  “你给我放开……”
  男人头都不回地开了口,声音同样冰冷,换来的却是那年迈老人一声长叹——
  “君武,住手吧,你终究是阁皂山未来的接班人,被人看到像现在这样跟个疯子似的,成何体统……”
  “去你妈的接班人……”
  男人回头冷冰冰瞪了老人一眼,抬手一推,就将老人狠狠推出了几步远,老人退后几步身形稳了住,那男人身子一晃,却终又跌倒在血泊中……
  “马三山,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把汐女还给我……还给我啊……”
  男人艰难撑起身子,抓着斧子回身竟要往那老人的身上劈,这时就听又一声怒吼忽然从一旁的废墟之中传来——
  “哥!你真疯了是不是?那是咱父亲啊!”
  “父亲……呵呵……去他妈的什么父亲……我没有这种父亲……”
  男人一通狂笑,哽咽着吼道:“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毁了汐女,如今更毁了阁皂山……马三山,你是罪人,千古罪人……”
  “孩子,我是什么……现在都不重要……”
  老人一声长叹,微微闭起双眼,背负双手朝面前那疯狂的年轻人正颜厉色地道:“我承认,是我错了,阁皂山正是因我才遭此大难,我对汐女的亏欠更是一辈子都偿还不清的,所以等你做了阁皂掌门,千万要记住我这前车之鉴,不能学我……”
  “我才不做什么阁皂掌门!马三山!你已经安排了我的前半生,后半生你休想再插手分毫!”
  “你不做!谁来接我的班?”
  一听这话,老人顿时猛地一瞪双眼怒吼道:“你是降魔龙族本代嫡长子,成为掌门,带领全族乃至全山子弟走出困境,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你逃不掉!”
  “嫡长子?责任?哈哈!我才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于汐女,我是一个丈夫,于那孩子,我是一个父亲!现在我他妈连我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我他妈还能管的了什么!去你妈的阁皂山!去你妈的降魔龙族!我打死也不做这掌门!我他妈恨你们所有人啊!”
  怒吼间,男人抄起长柄斧愤怒冲向老人,猛然一斧朝着眼前自己的父亲砍去……
  老人怒视眼前人,眼见斧刃逼近,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忽地甩出,手中竟多了一把淡紫色的长柄黄铜铃铛……
  没等男人的斧子落在老人的身上,老人赫然持着斧子朝男人头上打去,霎时间就听‘啪’地一声,伴随着一阵叮铃铃地轻响,男人身形一晃,高高举起的斧子忽地脱手而出摔落在地,男人身形几度摇晃之后,终也如同被打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再不动弹……
  “孩子,不管你愿不愿意,维持大局是你的责任,由不得你自己挑选。你可以恨,但只需恨我就够了,毕竟我本就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领袖,我老了……也累了……”
  话说到这儿,老人单薄的身形微微晃了一下,终也疲惫地撑着身子坐了下来,抬头望向云淡风轻的高空,一阵狂笑,声音中更好夹杂着几声哽咽……
  老人想用笑声掩饰哭泣,然而哭泣声却依旧在我脑中盘旋起来,声音却并不来自老人,却来自那已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倒在血海中的大狐狸……
  这哭声,似乎只有我能听得见吧,而一股打从心里冉升起来的痛苦,堵塞,更开始在我整个身体中游游走走,来来回回……
  ……
  “对儿三……”
  “对儿八……”
  “跟不起……”
  “五……”
  “六……”
  “过……”
  “三四五六七,我走了,哈哈哈,脱……”
  “哥们儿,你俩是不是作弊了,咋总是我输?再这么整,哥们儿连皮都得扒一层去了……”
  ……
  一阵笑声忽然从黑暗中传来,我微微张开眼睛,却见眼前的黑暗中透出一股昏黄地光亮,光亮源自于房顶上吊着的几个十五瓦的电灯泡,我循着光源仔细一看,自己似是正身处在一座空旷的昏暗密室中……
  “这是……哪儿……”
  我有气无力地一开口,耳畔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六子醒了!小六子醒了!”
  “先别碰他,更别大吵大闹,他好不容易熬过幻境,你突然一碰没准会疯掉……”
  我循着声音微微扭头去看,朦胧之中却见一道白影‘嗖’地一下就钻进了远处的黑暗之中没了踪迹,而白影原本所在的地方,正有两个人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关切地盯着我看……
  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我渐渐认出,竟是白龙和白薇,两人身前还散落着一副扑克牌……
  “别急,别急,让他自己清醒过来,他现在的意识还很薄弱……”
  白龙再度开口,声音压得很小,随后就见一旁神情焦虑地白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出声了,一直到过了一会儿,我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白龙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朝白薇点了下头,晶莹的泪光瞬间模糊了白薇的一双大眼睛,没等我出声,她已哽咽着飞扑过来,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
  “小六子……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475
  被白薇抱住的一瞬间,我真可以说是百感交集,竟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沉默许久,思绪万分,我嘴里嘣出的第一句话竟是:“白薇,咱被李书海给骗了……”
  我话一出口,正紧紧搂着我脖子抽泣的白薇忽然一把推开了我,脸色一变气呼呼说:“你才知道呀,我刚被关进来时就知道了!但凡我能出去,绝饶不了那小子!”
  见妹妹生起闷气来,白龙顿时尴尬一笑,摇着轮椅走过来劝道:“好妹妹,咱就别提那个混蛋了,难得团聚,应该高兴才对……”
  一听这话,我立刻也在旁边点了点头,激动地说:“是啊,白龙,白薇,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说话时,就见白薇又抹了一把眼泪,依旧气呼呼地说:“好什么好!你看我们兄妹俩哪儿好?现在连你也被抓进来了,难道说咱们命中注定就得死在这地方不成?”
  “好妹妹,消消气,总会有办法的。”
  白龙仍是朗声一笑,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吵闹声,又几个人影已从旁边凑了过来,我抬头一看,是两男一女,正是之前和白龙一起被抓走的二白、三妻和四妾,也就是在饭店里要对我们动手、却被白龙一下解决掉的巴颂三个徒弟。
  一见着他们,我立刻又想起那晚的事来,赶紧问白龙说:“白龙,那天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就被抓走了?”
  白龙笑了笑,答道:“虽事出突然,但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火燕集团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如今我到了三河县,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到。我想到他们会对我动手,唯恐你们受牵连,所以才赶紧支走了你们,没想到啊……现在咱又在这儿团聚了……”
  说着话,白龙一声长叹,又苦笑着说:“真是命运弄人啊……”
  听他说完,我也叹了口气,赶紧又说:“对了白龙,你们知不知道谁是这基地的幕后大老板,说出来吓死你们……”
  我刚要说张鸿儒入魔叛道的事,白薇就在一旁插了嘴,说道:“我们也早就知道了,是张鸿儒那老家伙,我们跟他见过面了。”
  一提起张鸿儒来,白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骂道:“真是没想到,像他这种辈分的高手,竟然也会做出叛道入魔的事情来,难道说我们这拼劲一生守护的驱魔正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这大概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
  白龙苦笑道:“由魔入道,需经千劫万险,由道入魔,却只在遮心的瞬间……”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我朝白龙一声急问,白龙却事不关己般耸了耸肩,撇了下嘴说:“还能怎么做,我们现在都是囚犯,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话说到这儿,白龙抬手朝着上方一指,说道:“你现在身在之处,乃是张鸿儒所布的无间狱,名字虽然叫狱,但其实是张鸿儒自己独创的一个迷魂阵法,再利用类似于迷烟的气体与阵法配合,将你困住的同时,又让痛苦时一波接一波的侵蚀你的内心,周而复始,最后将你折磨的身心憔悴非死既疯……”
  白龙说这话时,我抬头望向高空,就见大概十米往上的石头房顶中央露出一道光亮来,是一个已经用铁丝网遮挡起来的八角形井口,不用问也能猜到,我就是被从那里扔下来的。
  而我又朝白龙一看,不禁又问:“白龙,这阵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我之前倒真是痛苦了一番,可熬过来之后,这不还是好好的,再看你和白薇,一个个面色红润,伤势看起来也好了不少了……”
  “小六子,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这无间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起一次作用,你仔细朝着周围看看,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吗?”
  白龙这话说得我心头一愣,自打我刚醒过来时,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无间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可又闻不出是什么味道,正要问白龙呢。
  他这一提醒,我立刻朝着黑洞洞的四周扫量了起来,虽说我头顶上方的屋顶上,吊着几盏昏黄的电灯,但在这硕大的石室里仍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尤其十步外较远的地方,灯光根本就照不过去,依然黑乎乎的格外吓人。
  我一边仔细盯着周围黑暗中看,一边迈步朝前走,才走出没几步,专心一闻,就感觉灌进鼻子里的臭味越发地浓烈了起来,而仔细盯着远处一看,竟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出一道道怪影,在来来回回地移动着,有快有慢,有大有小,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扫视了一阵子之后,我的目光锁定在一个一动不动的圆乎乎黑影上,迎着那黑影就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步,那黑影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我再仔细一看,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条蛇,一条盘在远处地面上的草青色大蟒蛇,蛇的身子足有水桶粗细,比鸡冠山里那条黑蛇妖简直不相伯仲……
  我望向那蛇时,蛇也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时不时吐两下信子,看得人毛骨悚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那蛇的身前地面上,到处扔着一堆堆枯骨,有些甚至还带着血肉,更夹杂着血淋淋的动物碎肢,这一下,我彻底惊了住……
  不等我缓过神来,忽然间就听‘呼啦’一声,一个什么东西竟从一堆碎骨头里钻了出来,化作一道黄色的身影一下就钻了个无踪,紧接着,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开始在那些骨头中乱钻一通,我强压着恐惧再一看,竟是各种动物,而刚刚跑掉那只黄色的影子,是一只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大黄狼子,正缩着手如个人一样立在原处盯着我看,满眼地恐惧……
  这时我甚至已注意到,那些枯骨、血肉残骸之上,甚至还爬着一些肉食性动物在拼命地啃食,被啃食的残肢断臂之中,甚至还有些可以明显看出是人身上的身体部位……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一声惊呼,看到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可怕怪相,浑身汗毛都快吓得立了起来。
  这时就听白龙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这就是无间狱的真面目……”
  我回头扫向白龙,就见白龙抬手指着前方那些动物说:“你看这些动物,乃至于这满地的残害,之前都是各地修行的动物仙或是潜藏身上的大妖,这几个月来,火燕集团以所谓的‘聚仙大会’的名义,为这些早就被调查到并记录在案的妖仙们发邀请函,把它们骗到了这里来,实际上,只是为了掠夺它们清修出的妖丹来完成人魔实验……”
  话说到这儿,白龙用手往自己额头上敲了敲,又接着说:“人魔的第三只眼并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被利用实验嵌入颅内的妖丹,不同的妖、不同的道行修成不同的妖术,被人魔几率性保留,就化为了不同种的能力。被骗来的妖仙大多数是不会从命的,但这地方只要进来就再难出去,不服从的妖仙被捕捉之后则会被扔进这无间狱里来,反复折磨心神之后,再抓出去解剖做实验,光是我来之后,别抓出去的妖仙少说也有上百只了……”
  “那这些枯骨尸身又是……”
  “是被抓进来的妖仙自相残杀造成的,”白龙叹了口气说:“妖仙也不过是各种动物所化,本身具有兽性,死到临头兽性爆发或是被无间狱折磨得发了疯,就会开始自相残杀,我和白薇被抓进来后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除了精神力强之外,最该感谢的,就是新认识的那位好兄弟了……”
  白龙说着抬手朝左侧一指,我一眼望去,就见左边不远处一具尸骸的后面,正畏首畏尾地躲着个满头白毛卷的年轻男人,朝着我们这边嘿嘿发笑……




  351
  白龙问话一出口,老两口瞬间就愣了住。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了下来,随后就见那老头子摆了摆手,笑呵呵说:“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老两口,会法术……”
  “法术?哪一派的法术?什么法术?师承何人?可否展示一下,让我们这些晚辈见识见识……”
  白龙的笑容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直直盯着那老头子一阵逼问,老头子哑口无言,豆大的汗珠开始在额头上乱滚。
  这时候就见白龙微微一笑,又说:“二位老人家,我看你二人脸色发白眼窝发青,最近是不是身体有恙?怎看不出一丝人色来?或者说……您二位根本就是……”
  白龙这话一出口,就见那老两口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竟不自觉地开始往后倒退,谁知就在这时,却忽然间听到‘嘭’地一声巨响从那深坑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听还在洞里挖掘的江一峰一声狂笑——
  “哈哈!挖开了!挖开了!”
  一听到这话,那老两口的脸色瞬间由忧转喜,朝那洞口望去,却见已经腾起了一大团黑烟来,霎时间一阵鬼哭狼嚎从洞中传出,甚至连整个地面都开始不停地抖动,连小溪里的鱼都开始拼命地往水面上蹦跶……
  “那下面到底埋着什么东西!”
  白龙恍然一惊,不禁朝着老两口怒吼了起来,哪知就见老两口开始不住地狂笑,因为激动的缘故,甚至都开始流出了眼泪来……
  这时候,江一峰的吼声再度从坑里传来——
  “唉呀妈呀!爸!妈!这……这是啥……哪儿有什么宝物……”
  说话间,就见江一峰几步从坑里顺着软梯就爬了出来,而坑里传出的鬼哭狼嚎声竟已越演越烈……
  紧随在江一峰之后,忽然间又几个人影闪现,竟是一群身穿古装、脸色清清白白毫无人色的怪人已经从那坑里争先恐后地钻出,面带狞笑地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看到这里,我心中不禁‘咯噔’一震,朝着白龙惊呼道:“白龙!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就见白龙神情凝重,听我说完不禁也摇了摇头,惊呼说:“不知道,这些东西身上没有阴气,不像是鬼或是僵尸,可又不像是人……”
  白龙说话的功夫,就见那一大群从洞中爬出来的‘怪人’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起来,放眼一看,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十人,其中有男有女,服装造型各异,甚至还有得穿着盔甲,但穿得都是古装,没有一个像是现代人的样子……
  而那对老夫妇却在旁边不停地欢呼了起来——
  “回来了!你们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见老两口喜极而泣,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江一峰也不免惊了住,朝着老两口惊声喊道:“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这,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宝贝儿子,这次要多谢你了!多谢你了!嘿嘿嘿嘿……”
  老两口再度狂笑起来,那笑声却变得越发地狰狞冷漠……
  这时忽然就听那老头子瞪着眼睛一声怒吼:“抓住他们,给大王当做膳食!”
  老人话一出口,周围围着的几十号人瞬间都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白龙一见,赶忙晃手掏出几只纸鹤,就朝那冲上来的人扔了过去,霎时间火光冲天而去,吓得人群四散,趁这机会白龙喊了一声‘跑’,不等那被炸散开的人群爬起来,我赶紧推着轮椅就往外冲去,而白龙也已趁机又掏出几张写好咒文的黄纸来,迎着那群人就扔了过去,哪知道黄纸贴到那些人的脸上身上,竟毫无用途……
  显然,不光是白龙的术法失了灵,此时此刻已经在溪水边取了法器的张中添和江一峰也发现了这一点,一张张黄纸符祭出,一招招桃木剑打出,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没有一点作用,唯独桃木剑打在身上时会喊一声疼,那表现简直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一见那些人张牙舞爪又再度扑来,我吓得不知所措,赶紧求助白龙说:“白龙,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跑!快跑!”
  他说话时,我们撒腿就跑,那群人也开始在后面张牙舞爪地一通追逐,而就在这时,忽然间就听林间的叶片树枝开始‘哗啦啦’地作响起来,‘呼’地一声,一道阴风赫然袭来,紧接着一道鬼影从林中扑出,从正前方朝着我们堵了过来……
  后有怪人前有厉鬼,无疑彻底堵死了我们的出路,惊惶之中白龙又一甩手,掏出一张黄纸来就想和那迎面冲过来的恶鬼硬拼,谁知就在这时,从树林里却传来了白薇的惊叫声——
  “哥!它是自己人!”
  说话间,只见神色慌张地白薇已带着宋雨霏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一露面,当即朝着我们连连招手说:“快到这边来!”
  而白薇说话的功夫,却见那恶鬼的身影从我们身前一掠而过,转瞬间竟已张牙舞爪地朝着对面那群怪人扑了上去……
  趁着恶鬼缠住一群怪人,我们赶忙朝着白薇、宋雨霏二人所在的方向逃去,回头一看,就见那群人似乎完全不怕那恶鬼一般,竟开始不停地朝着恶鬼身上扑去,数十人组成的人海很快就将恶鬼吞没在了其中……
  一冲到白薇身前,白龙顿时惊问道:“白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先逃命,等等我再跟你说!”
  说着话,白薇顿时在前开路,带着我们几人在林子里一阵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到达张中添、江一峰二人所在的小屋前面不远处,白薇却并没有带着我们跑向小屋,而是一转身直直带着我们朝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跑去……
  “妹子,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我们的小木屋不在这边……”
  张中添气喘吁吁一声惊呼,却听白薇说道:“你们那屋子已不安全,不想死的就闭上嘴跟我走,我带你们到个安全的地方去……”
  白薇边说边带着我们继续往前狂奔,由于白龙的轮椅不方便,我索性把他背了起来,由江一峰和张中添二人轮流抬着轮椅前进,跑着跑着,就听背后的山林中鬼哭狼嚎声越发接近,无疑是那群怪人已经从后面都追了上来,我们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跑,深夜中,又在山林里狂奔了足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吧,等带路的白薇终于气喘吁吁地撑着棵树停下脚步时,抬手往前一指,前方的山坡上,已经现出了个黑乎乎的残破庙宇来……
  “快,快进去,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话,白薇赶忙带着我们跑到那庙门口去,就见庙门口外荒草丛生碎瓦遍地,推开挂满蜘蛛网的大门进去一看,里面黑洞洞的,同样是残砖败瓦不成样子,甚至连房顶都已经塌陷了一大部分……
  我们借着从屋顶漏进来的月光往周围一扫量,就见这庙宇已然落败得不成样子,正前方摆着的一尊法像也已经褪了颜色密布裂痕了,甚至法像身前摆放贡品的神坛,也已因年久失修而坍塌。
  破败的神坛前,摆着一块已经腐朽的蒲团,蒲团上盘腿端坐着一副雪白雪白的骨骸,身上挂着一道道黄色碎布条,像是已经已经腐朽掉的道袍,头戴道冠,手中还握着一把已经断掉的桃木剑……
  我们打开手电往他身前仔细一照,就见那白骨身前的地砖上,清晰刻着两个大字——“归去”。
  476
  一说起对方来,白龙竟又笑呵呵从地上抓起了那副扑克牌,一边搓牌一边朝那满头白毛卷的男人轻笑着说:“兄弟你别怕,这是我徒弟,来,咱接着玩儿啊……”
  听到白龙这话,那白毛卷男人立刻板起脸来,躲在尸骸后面连连摇着头说:“不行不行,哥们儿打,打死都不跟你俩玩牌了,你们肯定偷牌了,再,再玩下去,哥们儿裤衩子都输掉了……”
  那白毛卷男人说着一扭身子,竟从尸体后面把屁股撅出来晃了晃,就见他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套着一条粉红色的花边内裤,配合他那一头‘前卫’的白毛卷,倒是徒增了几分可笑。
  见对方一直缩在尸体后面不出来,我朝白龙问道:“白龙,我咋看不出这哥们儿有多厉害来?”
  “嘿嘿,这就叫真人不露相。”
  白龙神秘一笑,又道:“被关进来之后,多亏有他,周围一群发了疯的妖仙才不敢接近我们,要不然的话,任我和白薇道行再高,精神力再强,估计也不知被那些妖仙咬死吃掉多少次了……这无间狱可是个没有任何原则准则,没有任何规矩律法的地方,弱肉强食,是这里最好的写照……”
  “这人这么厉害?”
  我听完又朝那白毛卷男人扫了一眼,不禁感慨问道:“难道他是什么世外高人?白龙,你快给我介绍介绍啊!”
  “哈哈,何必让我来介绍?”
  白龙朝那男人一指,又对我笑着说:“你身上的咒已经化解了,去跟他自我介绍一下就行了,你俩之间早有渊源,也是时候互相认识一下了……”
  听白龙这么一说,我对那男人更好奇了起来,本想再多问几句,可就见白龙满脸神秘微笑,摇着头竟不说话了,连白薇也在一旁抿着嘴笑了起来,朝我连连摆手,示意我赶紧过去跟那白毛卷自我介绍,于是我也没再耽搁,壮了壮胆子,就迎着那白毛卷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我快走到挡在白毛卷前面的野兽尸身前时,白毛卷忽然慌张地朝我一声怒吼——
  “你别再过来了……我,我怕把你吓到……”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笑,心里暗想,都说世外高人有怪癖,看来是不假,这人怎么还害羞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于是我笑呵呵说:“高人,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再说了,大家都是人,只不过你这发型发色奇怪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把我吓着这么夸张吧?”
  说着话,我蹲下身来,朝他嘿嘿笑着说:“高人你好,晚辈乃是阴阳家源宗后学术士,御史白龙的徒弟,我的名字叫……”
  “你叫马六甲,沙窝新庄人,你爷爷叫马三山,我都知道。”
  没等我把话说完,那白毛卷竟先一步把我的资料报了一遍,我有些错愕,不禁朝他伸出了手去,惊喜地说:“高人就是高人,您还真是能掐会算!晚辈马六甲,高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把手朝他伸过去,是为了跟他握手,哪知那白毛卷仍是唯唯诺诺地躲在尸体后面不伸手,目露彷徨怯怯地说:“你,你还是别跟我握手了,见了生人……我害怕……”
  听到这话,更尴尬的无疑是我,一时间伸出的手也不知该往哪儿摆了,这时就听白龙的笑声又从后面传来——
  “你这见了生人就结巴的毛病怎么又犯了?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你说你还害怕什么?不过是握个手而已……”
  “白龙你说的轻巧!”
  那白毛卷朝白龙狠狠一瞪眼说:“哥们儿长得这么出类拔萃,万一,万一要是把他吓着了咋办?”
  “放心吧,小六子没这么胆小,你们赶紧认识一下,咱还有正事要说呢……”
  “那,那好吧,听你的……”
  听白龙说完话,那白毛卷顿时吁了口气,这才从尸体后面伸出只手来,搭在了我的手掌中……
  他伸手时,我正回头盯着说话的白龙,没回过头去看,紧随其后就觉得手心里一阵毛蓉蓉的,直刺挠,我心说这高人是不是有洁癖?握手还戴着副毛手套怎么着?
  想到这里我回眼去看,这一看,顿时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完全不知所措了,只见那搭在我手里的哪儿是什么手啊,分明是一只裹满了白毛的羊蹄子……
  一回过神来,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白毛卷肯定跟我开玩笑呢,想故意吓我,哪知道就在这时,白毛卷已经面带尴尬笑容地从那尸体的后面挪出了身子来,我又盯着它的身上一看,霎时间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声,这一下,彻底惊住了……
  那白毛卷……
  哪儿是什么人啊……
  分明是一只羊,一只浑身被纯白色羊毛包裹着、却长着一张人脸的纯白色大绵羊……
  “我的妈呀!”
  我瞬间一声惨叫,吓得‘噗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开始往后退,再看那人面羊,一见我吓成这样,立刻朝着白龙一咧嘴说:“你看看,你看看哥们儿说的准不准,我还他妈连话都没说呢,这孙子都该吓尿了……”
  我可顾不上听他贫嘴,连连后退之后摸爬滚打就跑到了白龙的身边,战战兢兢地说:“白,白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修成道行的羊仙?”
  “非也。”
  白龙摇了摇头,依旧面带微笑地道:“你别看他长得像羊,却不是羊;虽有人脸,却也不是人,你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东西?”
  白龙说完我连忙摇了摇头,心说这么奇怪的东西我哪儿见过。
  可才刚刚想到这里,霎时间我心里‘咯噔’一声,一时间竟又想起了什么……
  一阵沉思之后,我先望了望正微笑的白龙,又看了看正捂着嘴窃笑的白薇,随后目光再朝前方那只正在用一只蹄子的蹄子尖儿抠鼻孔的人面羊,不禁一声惊呼——
  “难道说……你……你就是……结巴仙?!”
  “哈哈……你终于……”
  听我这话出口,那人面羊立刻满脸骄傲地摇头晃脑了起来,不过由于仓促,摇头晃脑时竟忘了把还插在鼻孔里的蹄子拔出来,脑袋一晃,就听‘噗嗤’一声,一道血柱立刻顺着他鼻孔开始往外喷,那人面羊话没说完,吓得当即打着滚惨叫了起来——
  “哎呀呀呀,哎呀妈呀鼻子抠出血了,快,谁有纸……快给我堵上点儿……”
  眼看着那满身肥的流油、且屁股上套着个粉红裤衩儿的大肥羊在地上一通乱滚,我眼都直了,不禁又朝白龙战战兢兢地道:“白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啥还能说人话……该不会是有人藏在里面假扮的吧……”
  “不,他就长这样,平时行事作风也就这样傻了吧唧、疯疯癫癫的,你别害怕……”
  白龙笑了笑,随后又道:“我刚被关进来时,它已经在这儿了,起初一人出这竟是传说中的萨满教教神结巴仙来,也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他倒挺和善的,也很健谈,明明一激动就结巴,反倒是个话唠,我俩第一次见面就聊了两天一夜,聊着聊着,竟还聊成了朋友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听白龙说这话时我连连惊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自从得知那铜鼓‘镇万仙’的来历之后,我无数次幻想过这传说中结巴仙的模样和神采飞扬,怎会想到,那传说中的神秘教神……
  就他妈这么个玩意儿?


  477
  见我一脸嫌弃般盯着那只‘撒泼打滚’的大肥羊看,白龙拍拍我肩膀说:“小六子,你可别看他现在这样就瞧不起他,他确实就是传说中的结巴仙不假,虽说我具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可从他包罗万象的谈吐来看,活的时间显然不短了……”
  白龙说话时,白薇也凑了过来,也朝着我说道:“小六子,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时,我在你们村外坟地里作法除尸的事马?”
  “当然记得,”我点了点头,说:“那次可把我给吓坏了,一晚上里,先是让活过来的行尸赵倩吓得半死,然后去坟地里找你时,你竟然就只剩下个脑袋露在土外面,整个身子都被埋在土里,我还以为你是被人割了脑袋呢……”
  我说完话,白薇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又瞟了一眼那结巴仙,随后又说:“当时,我以一人之力对付两只行尸,险些不敌,关键时刻竟有人偷偷在地下挖了个洞把我给救了,这事儿你也记得吧……”
  我又点了点头,说道:“这我也记得,似乎还是那人告诉你,说我们村坟地下面有东西,所以我们才能顺着那洞一直找到万骨枯井……”
  “当时挖洞救我,并且给咱指明路线的,就是这结巴仙……”
  “什么?”
  白薇话一出口,我不禁惊了住,这时就见那结巴仙已经晃着肥嘟嘟的身子走了过来,边走边用一只蹄子的梯子缝,卡着屁股上的裤衩儿扯了下来,卷吧卷吧就往鼻孔里塞。
  止住鼻血后,才听他说:“小六子,哥们儿就过你们可不是一次两次,你仔细想想,其实我们见过不止一次了,只是我身为一方大神,不想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见面而已,如果不是我,你们能那么顺利的找到一件又一件结巴仙祭器吗?”
  “你不提那些祭器还好,”一听这话,我来了脾气,瞪着眼前那鼻子眼儿里塞着条内裤的人面羊道:“结巴仙,我不管你是什么大神还是大妖,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件镇万仙铜鼓,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怎么会遭那么多罪!结果还因为那件铜鼓把我都害得半死!”
  “这是机缘,只说明你跟我那件鼓有缘,”结巴仙‘啧啧’两声,又摇头晃脑故作清高地道:“那藏身万骨枯井内的黑老太爷大名黑老六,是个纠缠了我数百年的蟒仙儿,一直贪图我这些祭器上的法力,企图据为己有。我记得当年也是在三河县,那蟒仙儿夫妇寻得我的踪迹,竟偷袭我,哥们儿我虽是大仙家,可也不是好勇斗狠之辈,他们两口子揍我一个,我干不过呀,就跑了,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四件祭器都丢在了荒山里。等我再来找时,已经一件都找不到了。后来我到处调查,才知道,其中一件被你祖父在二十年前得了去,名为落千魂,又一件被只猪精不小心吞进了肚子里,名为吞百鬼,第三件被那蟒仙儿夫妇抢了去,后来一直藏在自己的道场万骨枯井洞道之中,也就是镇万仙,第四件名为探十方,辗转几手之后,被你师傅白龙给寻了去……”
  话说到这儿,那结巴仙一声长叹,又道:“这就叫缘分吧,这四件祭器我苦苦寻找不知道多少个年月,才总算寻了回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又四散而去,最终兜兜转转,其中三件竟都落到了你的手中……”
  听结巴仙说完这话,我才恍然大悟,又问:“可是,这些祭器跟我爷爷又有什么关系?你刚也说了,镇万仙是被黑老太爷抢走的,为什么会到我爷爷手里?”
  “是我请他帮忙抢回来的。”
  结巴仙道:“用你们的话说,哥们儿我虽是妖,但毕竟道行这么高,在道儿上总得有些面子对吧!我跟你爷爷早就认识,想当年哥们儿溜进阁皂山偷看那些女弟子洗澡时,你还没生下来呢……”
  结巴仙话说到这儿,一阵自鸣得意,我忍不住又问白龙说:“白龙,你确定这孙子真是结巴仙,不是流氓仙?”
  “放心吧,他的身份已经能确定了,毕竟古往今来,长成这副模样且能言人语的,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么一只了……”
  白龙这话说完,白薇也在旁边笑着说:“这几天我们被困在这无间狱里闲来无事,我哥我俩就陪他斗地主,输了就脱衣服,趁机聊天,从他嘴里问出不少事儿来了,因此他的身份你不用怀疑……”
  一听这话,我赶忙问白薇道:“那你没输吧?”
  “输了呀,”白薇撇了下嘴说:“你当这结巴仙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想让我脱光。”
  听她话说到这儿,我顿时急了眼,白龙赶紧在旁边摆摆手道:“你放心吧,这结巴仙虽然没安好心,可打牌打得臭,里里外外玩了好几天,白薇我俩就一人脱了两件外套……”
  “那结巴仙呢?”我问。
  白龙一撇嘴道:“这无间狱里原本关着几只尸妖,身上都穿着人的衣服,他小子为了跟白薇我俩玩牌,把人家男男女女都给扒光了,没见连那女尸妖的内裤都没放过,这不,原本攒了好几十件,现在就剩这最后一件了……”
  听到这话我才放了心,但盯着那其貌不扬的人面羊,不禁又感慨道:“可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东西真就是结巴仙?我记得当初连身为萨满教东北总护法仙的黑妈妈都说过,在萨满教的传说中,结巴仙的地位至高无上,而且法力非凡,怎么会是这副德行?”
  “孙子,那哥们儿我他娘的应该是哪副德行?”
  那结巴仙耳朵倒是灵,一听完我的话,当即朝我嫌弃般一咧嘴,怒冲冲道:“小子我告诉你,你以为爷我想当这个破‘结巴仙’是不是?哥们儿我好歹也是个活了自己都不知道多久的长生神兽,就算我真要给自己封官,大可以封个‘帅哥仙’、‘无敌仙’,我他妈是得多有病,我给自己弄一‘结巴仙’的称号,结果到现在全世界都他妈以为哥们儿我是个大舌头呢……”
  “你不自封,那又是谁给你封的这称号?”
  我问话一出,结巴仙气呼呼道:“还不是当年创萨满教的那群老棒子!所谓萨满教,本不是教,而是从有人时就开始有的一种极为古老的原始信仰,一种古巫术。你想啊,那时候的人见过什么?看到条狗都当神仙供着!可那时候没狗啊,一不留神就让它们看见我了……后来这帮子老猿猴儿就把哥们儿当神给供了起来,长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哥们儿自然也不会不乐意,就从了。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人变得越来越聪明,就把自己人都团结起来,依托这原始信仰创了个萨满教,以原始巫术锻造出八件法器,还在上面都刻上了哥们儿我的模样,这一下,哥们儿可火了,其实哥们儿啥都没干过,顶多算一骗吃骗喝,生让他们一代代口口相传,传承了个无所不能的大神仙……这也就算了,他们乐意捧哥们儿,哥们儿更美,结果麻痹的传来传去把我名字给传忘了,为了避免尴尬就给我起名,有的叫我‘羊神’,有的叫我‘白猪老祖’,宋代那会儿看我白白净净的,还有他妈叫我‘馒头天君’的!我一琢磨,这不行啊,哥们儿不能任人诋毁呀?有一回我就偷偷去找他们头头说理去了,结果一激动,结巴了两下,从那以后整个萨满教里就传开了,‘咱们的教神不叫羊神,不叫白猪老祖,也不叫馒头天君,叫结巴仙’,得,我他妈一下就成了结巴仙了……”
  结巴仙越说越气,情到深处把裤衩从鼻孔里拽了出来,抹了抹眼泪。


  478
  听这人面羊抱怨半天,我有些尴尬,简直就像是心头原本搭建好的一座巍峨宫殿,瞬间倒塌,此时此刻我整个脑海中回荡的全都是拆迁的声音……
  那结巴仙显然越说越来劲,抹了两把眼泪之后,瞪着眼又朝我们说:“你说他们气人不气人?仙家的名字能瞎起?依仗着哥们儿脾气好,这要是换了黑老太爷,给人家瞎起个大黑驴吊仙儿,起名这孙子非得被打死八遍不可!”
  “那,那你真名到底叫啥?”
  白龙尴尬地笑了笑说:“咱认识这么多天了,我还真没顾得上问这些。”
  被白龙一问,人面羊立刻又神采飞扬了起来,笑呵呵说:“我这人啊,学新鲜东西学得快,又没长性,所以古往今来我换过不少贴合时代潮流的新名字,以前的就不说了,我用的最后一个名字来源于我追过的一个女孩儿,细一想,那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也是巧了,那女孩儿也是你们阴阳家的人,起初在山里撞见我后把我当成了害人的妖怪,就到处追我,后来追着追着,我就看上她了,就到处追她,结果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我不耐烦地问:“说了这么半天,你名字到底叫什么?”
  人面羊说:“我当初喜欢的那女孩儿名字叫张楚红,哎呀,我当真是很钟意这个女孩儿呀,所以为了追她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钟楚红……”
  “……”
  “白龙,这天没法聊了,要不咱仨联手弄死他吧……”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心说这哪里是什么萨满教神结巴仙啊,就这贫嘴的劲儿,用现在这年代的话说,那穿上件大褂就是郭德纲啊……
  白龙摆摆手,又尴尬笑道:“冷静点,你这股冲动我和白薇前几天也有过,这无间狱里是没有锅,不然我俩早就把它涮羊肉了……”
  这话顿时又把那人面羊给气着了,瞪着白龙咧着嘴道:“小子,你这话啥意思啊?别忘了,是哥们儿我救了你们!要是没有我,你说你们在这儿都死几回了?不说别的,单说果奔那位,弄死你们兄妹俩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我不禁感叹,朝着一直在旁边偷笑的白薇问道:“我说,你们这无间狱里够热闹的呀,有‘说相声的’,还有‘果奔的’,这儿是八极宫吗?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来错,这儿就是八极宫,”白龙笑答道:“说起来,果奔那位你肯定也不陌生,再说了,人家想不果奔也不行啊,毕竟……”
  白龙说着朝我抬手一指,可话都没等接着说下去,忽然间,就听一阵摄人心魄地咆哮声,已从远方黑暗之中传了出来……
  那咆哮声震得我浑身发麻双腿发软,瞬间就把我从眼下这轻松的环境下重新扯回了危机之中,再一看白龙白薇以至于那位‘碎催’一般的结巴仙,也都一下变了脸色……
  “糟了,说曹操曹操到,他又来了……”
  “来了咋的,真反了他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这无间狱里谁是老大!”
  结巴仙话说到这儿又一瞪眼,说着话往地上一坐,两只蹄子伸进胸前那撮厚厚的绒毛里就开始掏,先掏出根儿烟来往嘴里一叼,又说:“你们别怕,哥们儿抽根烟,抽完揍他丫挺……”
  话说到这儿,结巴仙又从‘胸毛’里掏出盒火柴来,坐在地上,用一双后蹄紧紧夹住火柴盒,又用两只前蹄夹住一根火柴,用力一划,火柴头‘呼啦’一声就着了,不过用力过猛蹄子没夹稳,燃烧的火柴当即脱蹄而出,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人面羊肚脐位置,‘呼啦’一下就把他肚子上的毛给燎着了……
  “哎呀妈呀,救火……快救火……”
  结巴仙吓得又在地上一阵打滚,伴随着一股烤羊肉的香味,眨眼间的功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结巴仙跑出去很远后我还在张望,忽然就听白龙在旁一声长叹——
  “哎,这孙子又跑了,每次都是这样……”
  “跑了?”
  我愣了一下,朝两兄妹问:“你刚才不是还说,多亏有他,你们才能安然无恙吗?”
  “确实是多亏有他,可我们又没说是什么方面多亏他……”
  白薇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我哥的意思是,多亏有他天天在旁边叨叨叨个没完,那些被困的妖仙才被烦得不敢接近我们,这么说吧,这无间狱里被逼疯的妖仙三七分,三成是因被阵法引出痛苦回忆发的疯,七成是让他天天叨叨叨逼疯的……”
  白薇说完,白龙也点了点头,接过了话茬子说:“这话不假,我被抓进来时,据说这结巴仙已经在无间狱里被关了俩多月了,当时我就发现,他方圆五十米内寸草不生,其他那些妖仙都躲得远远的,他天天一个人对着头顶上那口井聊天。不过也多亏有他这几天一直烦着我们了,无间狱乃诛心之阵,要不是有这么个嘴碎还没心没肺的,天天叨叨叨的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和白薇也撑不到现在……”
  听两兄妹吐完苦水,我恍然大悟,心说这也难怪,那些妖仙虽也都修行,但毕竟兽性难改,再加上身处这种绝境中难免精神紧张,一不小心也就被逼疯了,可白龙、白薇终究是自愿被抓进来的,而且本身身为阴阳家弟子,定力超人,这才从结巴仙的嘴下逃过一劫。
  就在我沉思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从前方黑暗中渐渐逼近,‘嘭、嘭、嘭’,似是有人在跳,紧接着没过多久,就见一具雪白雪白的身躯从黑暗之中逐渐显露了出来,一看清楚对方身形,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对方双眼之中凶光闪闪,且身形魁梧,少说有两米的个头儿,颜色惨白的身躯上竟然没有任何衣物遮掩,此时正往前平举着双手,一蹦一蹦地朝我们逼近,显然,这正是刚刚结巴仙口中那位‘果奔的’。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人口中此时正死死叼着一只已经断了气的大蛤蟆,左臂上缠着半条血淋淋的蛇,右手中拎着一只断了两条腿的狐狸,三只动物的血还在往下滴,终于在他那具惨白的身躯上染上了一丝色彩……
  见对方逼近,白龙顿时皱起眉来,神情凝重地道:“他每天睡醒后,都要在无间狱里胡乱攻击一番,光是我进来这段时间,就得有二三十只妖仙惨死在了他的手中,小六子,你千万小心点儿……”
  “连衣服都不穿还这么嚣张?这变态是谁呀?”
  我一声惊问,紧接着就听白薇在另一旁紧张地道:“你让他穿什么?他的衣服不是在你身上穿着呢……”
  白薇话一出口,我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玄魁’。
  眼前这目露凶光的怪人,无疑正是那传说中的僵尸王,一瞬间,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却忽然间从玄魁背后窜出,不等被玄魁发现,已猛地一头就撞在了玄魁腰上,人高马大的僵尸王霎时间被撞得趴在了地上,白影二话不说就往玄魁背上骑,竟然是刚刚逃跑的结巴仙。
  就见结巴仙一边拿蹄子往玄魁后脑上狠踹,一边朝我们得意地笑道:“你们以为我又跑了是不是?错!哥们儿这叫迂回战术,看我不把他……哎呀……”
  结巴仙话没说完,就被翻身而起的玄魁猛一把攥住了两条前蹄,没等结巴仙挣扎,玄魁的一对尖牙已然朝那结巴仙的脖子上刺去,就听‘噗嗤’一声,一串惨叫已在无间狱里回荡开来……

  478
  听这人面羊抱怨半天,我有些尴尬,简直就像是心头原本搭建好的一座巍峨宫殿,瞬间倒塌,此时此刻我整个脑海中回荡的全都是拆迁的声音……
  那结巴仙显然越说越来劲,抹了两把眼泪之后,瞪着眼又朝我们说:“你说他们气人不气人?仙家的名字能瞎起?依仗着哥们儿脾气好,这要是换了黑老太爷,给人家瞎起个大黑驴吊仙儿,起名这孙子非得被打死八遍不可!”
  “那,那你真名到底叫啥?”
  白龙尴尬地笑了笑说:“咱认识这么多天了,我还真没顾得上问这些。”
  被白龙一问,人面羊立刻又神采飞扬了起来,笑呵呵说:“我这人啊,学新鲜东西学得快,又没长性,所以古往今来我换过不少贴合时代潮流的新名字,以前的就不说了,我用的最后一个名字来源于我追过的一个女孩儿,细一想,那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也是巧了,那女孩儿也是你们阴阳家的人,起初在山里撞见我后把我当成了害人的妖怪,就到处追我,后来追着追着,我就看上她了,就到处追她,结果最后她还是嫁给了别人……”
  我不耐烦地问:“说了这么半天,你名字到底叫什么?”
  人面羊说:“我当初喜欢的那女孩儿名字叫张楚红,哎呀,我当真是很钟意这个女孩儿呀,所以为了追她我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钟楚红……”
  “……”
  “白龙,这天没法聊了,要不咱仨联手弄死他吧……”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心说这哪里是什么萨满教神结巴仙啊,就这贫嘴的劲儿,用现在这年代的话说,那穿上件大褂就是郭德纲啊……
  白龙摆摆手,又尴尬笑道:“冷静点,你这股冲动我和白薇前几天也有过,这无间狱里是没有锅,不然我俩早就把它涮羊肉了……”
  这话顿时又把那人面羊给气着了,瞪着白龙咧着嘴道:“小子,你这话啥意思啊?别忘了,是哥们儿我救了你们!要是没有我,你说你们在这儿都死几回了?不说别的,单说果奔那位,弄死你们兄妹俩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听到这话我不禁感叹,朝着一直在旁边偷笑的白薇问道:“我说,你们这无间狱里够热闹的呀,有‘说相声的’,还有‘果奔的’,这儿是八极宫吗?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没来错,这儿就是八极宫,”白龙笑答道:“说起来,果奔那位你肯定也不陌生,再说了,人家想不果奔也不行啊,毕竟……”
  白龙说着朝我抬手一指,可话都没等接着说下去,忽然间,就听一阵摄人心魄地咆哮声,已从远方黑暗之中传了出来……
  那咆哮声震得我浑身发麻双腿发软,瞬间就把我从眼下这轻松的环境下重新扯回了危机之中,再一看白龙白薇以至于那位‘碎催’一般的结巴仙,也都一下变了脸色……
  “糟了,说曹操曹操到,他又来了……”
  “来了咋的,真反了他了,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这无间狱里谁是老大!”
  结巴仙话说到这儿又一瞪眼,说着话往地上一坐,两只蹄子伸进胸前那撮厚厚的绒毛里就开始掏,先掏出根儿烟来往嘴里一叼,又说:“你们别怕,哥们儿抽根烟,抽完揍他丫挺……”
  话说到这儿,结巴仙又从‘胸毛’里掏出盒火柴来,坐在地上,用一双后蹄紧紧夹住火柴盒,又用两只前蹄夹住一根火柴,用力一划,火柴头‘呼啦’一声就着了,不过用力过猛蹄子没夹稳,燃烧的火柴当即脱蹄而出,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后,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人面羊肚脐位置,‘呼啦’一下就把他肚子上的毛给燎着了……
  “哎呀妈呀,救火……快救火……”
  结巴仙吓得又在地上一阵打滚,伴随着一股烤羊肉的香味,眨眼间的功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结巴仙跑出去很远后我还在张望,忽然就听白龙在旁一声长叹——
  “哎,这孙子又跑了,每次都是这样……”
  “跑了?”
  我愣了一下,朝两兄妹问:“你刚才不是还说,多亏有他,你们才能安然无恙吗?”
  “确实是多亏有他,可我们又没说是什么方面多亏他……”
  白薇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我哥的意思是,多亏有他天天在旁边叨叨叨个没完,那些被困的妖仙才被烦得不敢接近我们,这么说吧,这无间狱里被逼疯的妖仙三七分,三成是因被阵法引出痛苦回忆发的疯,七成是让他天天叨叨叨逼疯的……”
  白薇说完,白龙也点了点头,接过了话茬子说:“这话不假,我被抓进来时,据说这结巴仙已经在无间狱里被关了俩多月了,当时我就发现,他方圆五十米内寸草不生,其他那些妖仙都躲得远远的,他天天一个人对着头顶上那口井聊天。不过也多亏有他这几天一直烦着我们了,无间狱乃诛心之阵,要不是有这么个嘴碎还没心没肺的,天天叨叨叨的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我和白薇也撑不到现在……”
  听两兄妹吐完苦水,我恍然大悟,心说这也难怪,那些妖仙虽也都修行,但毕竟兽性难改,再加上身处这种绝境中难免精神紧张,一不小心也就被逼疯了,可白龙、白薇终究是自愿被抓进来的,而且本身身为阴阳家弟子,定力超人,这才从结巴仙的嘴下逃过一劫。
  就在我沉思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已从前方黑暗中渐渐逼近,‘嘭、嘭、嘭’,似是有人在跳,紧接着没过多久,就见一具雪白雪白的身躯从黑暗之中逐渐显露了出来,一看清楚对方身形,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对方双眼之中凶光闪闪,且身形魁梧,少说有两米的个头儿,颜色惨白的身躯上竟然没有任何衣物遮掩,此时正往前平举着双手,一蹦一蹦地朝我们逼近,显然,这正是刚刚结巴仙口中那位‘果奔的’。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人口中此时正死死叼着一只已经断了气的大蛤蟆,左臂上缠着半条血淋淋的蛇,右手中拎着一只断了两条腿的狐狸,三只动物的血还在往下滴,终于在他那具惨白的身躯上染上了一丝色彩……
  见对方逼近,白龙顿时皱起眉来,神情凝重地道:“他每天睡醒后,都要在无间狱里胡乱攻击一番,光是我进来这段时间,就得有二三十只妖仙惨死在了他的手中,小六子,你千万小心点儿……”
  “连衣服都不穿还这么嚣张?这变态是谁呀?”
  我一声惊问,紧接着就听白薇在另一旁紧张地道:“你让他穿什么?他的衣服不是在你身上穿着呢……”
  白薇话一出口,我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玄魁’。
  眼前这目露凶光的怪人,无疑正是那传说中的僵尸王,一瞬间,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却忽然间从玄魁背后窜出,不等被玄魁发现,已猛地一头就撞在了玄魁腰上,人高马大的僵尸王霎时间被撞得趴在了地上,白影二话不说就往玄魁背上骑,竟然是刚刚逃跑的结巴仙。
  就见结巴仙一边拿蹄子往玄魁后脑上狠踹,一边朝我们得意地笑道:“你们以为我又跑了是不是?错!哥们儿这叫迂回战术,看我不把他……哎呀……”
  结巴仙话没说完,就被翻身而起的玄魁猛一把攥住了两条前蹄,没等结巴仙挣扎,玄魁的一对尖牙已然朝那结巴仙的脖子上刺去,就听‘噗嗤’一声,一串惨叫已在无间狱里回荡开来……


  479
  眼看结巴仙被咬,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虽说这只羊留着也不一定有啥用,可终究不是我们的敌人。
  可谁知道,明明眼睁睁看着结巴仙被玄魁咬中了脖子,白龙、白薇两人却表现出丝毫的惊慌来,反而嘴角带笑,这倒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起初我还不明白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片刻之后就反映了过来,只因前方已又出来那结巴仙的惨叫声——
  “哎呀,老弟,别,别亲了,别亲了痒痒……”
  我抬头又朝玄魁方向一看,就见结巴仙正在他怀里乱蹬,两只后蹄拼了命的往玄魁肚子上踹,一边踹一边又接着喊道:“你说你这是干啥呀!又是亲又是抱的,还连个衣裳都没穿,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咱俩怎么地呢!哎呀我的名声呀!”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乐,被僵尸咬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随后又仔细盯着那结巴仙的脖子一看,明白了过来,玄魁尖牙虽利,这一口咬得虽狠,可根本就没有咬透结巴仙身上的羊皮,倒是啃得满嘴是毛……
  见我恍然大悟,白龙在旁边微微笑道:“小六子,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位传说中的结巴仙,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哦……”
  “确实,没想到连僵尸王玄魁都奈何不了它……”
  我点点头,不禁一声感慨,就听白龙又笑道:“小六子,这世上你想不到甚至不敢想的事情还有很多,人终究是太渺小了。你可知道,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世界背后,还藏着许许多多类似于结巴仙、蠪侄这些完全超出我们认知的东西,它们之所以从未被发现,或者说之所以能在千百年的历史传承中存活下来,只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和比我们更加灵活的头脑……记住我的话,人根本不是什么高级动物,更不是什么万兽之王,与其自夸,倒不如认清自己的处境,我们不过是‘为虎作伥’的伥、‘狗仗人势’的狗,或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中的猴子,我们只认识到了那些远不如我们的生物,就自以为自己是最聪明、最强大的物种,其实并非如此,比我们更聪明、更强大的物种比比皆是,正因他们聪明和强大,所以他们才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话说到这儿,白龙抬手指向那正在玄魁怀里呲牙咧嘴求饶骂街的结巴仙,不禁又一笑说:“就比如这喜欢‘扮猪吃老虎’的结巴仙,我从这几天和它的攀谈之中就能判断出,它少说也得有个两三千年的道行阅历,甚至它所存在的年代,比这还要久远,因为他很聪明,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懂得去避重就轻……”
  白龙说教完,我赶忙点了点头,就听白薇在一旁发问道:“哥,你觉得他对咱们说的不是实话?”
  “真亦假来假亦真,连历史记载中都有真有假,谁又能辨认得出呢?”
  话说到这儿,白龙又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从之前我和他的几次攀谈中就能分辨得出,这位结巴仙,对杨死兴趣极大……”
  “杨死?”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仔细一想,杨死和这结巴仙之间倒还真是缘分不浅。
  当初杨死带着张小茹和杨左生两人下山游历,行至我们县城时,杨死就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踪他,一气之下到处追查,这才导致了之后和小茹、杨左生的失散。
  这时就听白龙又说:“这几天我故意问过他几次关于杨死的事,可每次都被他转移话题故意避开不谈,但从攀谈中我还是能察觉到,他对杨死很有兴趣,甚至总会旁敲侧击的问我关于杨死的事情,真是奇怪……”
  “杨死……”
  一提起杨死来,我不禁沉默,白龙见状,问我说:“小六子,你怎么了?”
  “白龙,有件事我还来不及跟你说……杨死他……死了……”
  “你说什么?”
  我话一出口,白龙、白薇两人瞬间都惊了住,而就在这时,却听又一声怒吼赫然从前方传来——
  “你说杨死怎样了!?”
  那吼声一出,我们赶忙都惊慌地朝着前方望去,赫然间就见仍被玄魁掐着的结巴仙双蹄猛地在玄魁肚子上一踹,‘啪’地一声,竟踹得玄魁往后翻飞出十来米远,在地上打起了滚来。
  而再看那结巴仙,只在踹玄魁时借力一个翻身,紧接着四蹄稳稳落地,猛然间回过头来,双眼中白光闪闪,看得人不寒而栗,那双眼中所冒出的杀气,简直比二十年前那乱世的蠪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子,你再说一遍……”
  结巴仙再度开口,声音中已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痞声痞气,听得人浑身发凉。
  我咽了口唾沫,赶忙紧张地说:“我,我是说……杨死死了……”
  “这不可能!”
  结巴仙忽又是一声怒吼,声音颤巍巍的,如是怒不可遏。
  “杨死乃当世唯一的九世奇人,他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
  “这种时候了,你说我会骗你吗?”
  我皱眉答道:“为帮我混进八极宫,杨死魂游阴间强攻了鬼门关,没想到回魂时被张鸿儒算计,导致魂魄被困阴间,现在杨死的尸体恐怕就在八极宫里,已经被张鸿儒用作了人魔实验品……”
  听我说话时,结巴仙眼中满是愤恨,那慌张而愤怒的表情,竟如仍不敢完全信任我的话一样……
  就在这时,被踹翻出去的僵尸王已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咆哮,张牙舞爪就又朝结巴仙扑了过来……
  听到咆哮声,结巴仙却只是冷冰冰地扫了对方一眼,一张嘴,冷冰冰说道:“玄魁,现在我可没心情跟你打闹,你再敢上前一步,哥们儿我撕碎了你……”
  结巴仙话一出口,周身杀气简直如有形一般朝着周围散出,那玄魁一察觉到,脸上登时也划过一丝惊愕,可堂堂的僵尸王终究不是浪得虚名,即便察觉不对,依旧张牙舞爪继续往前扑来,双眼中的凶光显然也已更凶猛了……
  “既然你不要命,我就收你的皮!”
  眼看着僵尸王迎面扑来,就听结巴仙猛地一声怒吼,说话间四蹄刨地如箭般往前猛地飞冲而去,霎时间化作一道白光,伴随着‘嘭’地一声巨响,已然一头狠撞在那僵尸王玄魁的胸口上,撞得僵尸王一声惨叫,一双僵硬挺直的脚往后倒滑出几米远,在地面上磨得白烟滚滚……
  可即便如此,玄魁仍未再度倒下,刚一硬顶下结巴仙的全力一击,一双僵直垂在身侧的手臂立刻猛地扬起,拍向结巴仙的肚子,这一击显然也倾尽了玄魁全身力气,双臂一抬带得整个无间狱中阴风虎虎,霎时间又听一声闷响从结巴仙腹部传出,被玄魁双臂一抡,结巴仙登时借力冲天而起,迎头撞向大狱上空那盖着铁丝网的井口,口中撕心裂肺般一声嘶吼——
  “张鸿儒!你个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话音未落,结巴仙已‘嘭’地一声一头撞在铁丝网上,撞得铁丝网上黑烟直冒,瞬间就将结巴仙的整个身体包裹了住……
  黑烟之中,只听结巴仙连声惨叫,身体开始疯狂地抽搐挣扎,白龙见状不禁一声惊呼——
  “糟糕!无间狱诛人心神噬人魂魄,他再不停手会魂飞魄散的!”
  可话虽如此,再抬头望向井口,那结巴仙却全然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早已把自己的生命安危抛到了九霄云外……


  480
  眼看着结巴仙撞在铁丝网上叫得惨绝人寰,我们立在下面却只能旁观,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才好。
  就在这时,忽然间就听结巴仙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伴随着铁丝网‘嘎拉拉’地颤抖,就见他身子一晃,赫然从高空中跌落了下来,‘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钟楚红!”
  一见结巴仙摔落在地再没站起,吓得白薇、白龙我们三人立刻冲上前去查看,只见结巴仙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瘫软的身体仍然时不时地抽搐两下,却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两行热泪更顺着双眼眼角滑落了下来……
  见结巴仙已丢了半条命,白龙赶紧把手伸到他颈部轻轻一按,登时紧紧皱起眉来,二话没说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先让我和白薇退后两步之后,就见白龙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围着结巴仙的身体画了个圈子,随后又在圈子里写下血书咒文,口中更时不时念叨几句。
  “白龙这是干嘛呢?”
  我不解地问了一嘴,就听白薇在旁说道:“在帮他聚魂,看来这结巴仙伤得太重……”
  手指里能挤出来的血终究有限,没等在地上写出多少咒文来,血迹就已经干了,白龙二话没说又伸出另一根手指,想都不想就一口咬破又继续写咒,第二根手指中挤出的血迹再干,就再咬破第三根手指。
  白薇见了心疼,就上前说想帮他,哪知却被白龙一口拒绝,说道:“你和小六子道行不够,别插手,一会儿只管自己逃命就是了……”
  “逃命?我们为什么要逃命?”
  白龙话一出口,我和白薇都愣了住,然而根本没等白龙回答,就听一阵‘嘭、嘭’地沉重跳动声已经从我们背后徐徐传来……
  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我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朝我们接近……
  “小六子,快跑……”
  一听到声响,白薇当即朝我正颜厉色地吼了一句,可吼声没落,她自己却已站起身来,面朝着那正目露凶光、徐徐逼近的僵尸王玄魁结印掐诀,准备死拼硬抗……
  “别做无谓的牺牲,你们两个都走!”
  “哥,这无间狱就这么大地方,你让我们往哪里走?总不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被玄魁分了尸吧?”
  白薇这话还没说完,猛然间就听玄魁一声咆哮,一个飞扑就朝白薇扑了过来,白薇也不含糊,见玄魁逼近,不闪不避箭步直冲,就想去拦住玄魁的去路,然而根本没等咬破手指祭下血符,势力几乎完全呈压倒性的玄魁便已轻松一把掐住了白薇的脖子……
  “白薇!”
  一见白薇受制,我也冲了上去,满心的愤怒汇聚成火,瞬间燃遍了全身,似是在血脉中那蠢蠢欲动的魔性正在悄然窥视,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窜出,再度侵占我的身体一般,可我已经全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看着我和玄魁就要撞到一起,蠪侄的魔血也已沸腾,一经交手必然又是一场全然不顾的昏天暗地,谁料就在这时,却听‘嘭’地一声,一团团黑龙般的黑烟已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转瞬之间就如同凶猛的波涛般在整个无间狱中弥漫了起来……
  白龙一见,当即慌张地朝着我们吼道:“糟了!那毒气又来了!你二人快念静心咒,千万不要被魔性和假象所迷惑……”
  白龙话才出口,一股黑烟已猛地将我们全都吞噬在了其中,而此时那玄魁的一只手正紧紧掐在我的脖子上,将我高高举起……
  我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挣扎,黑烟袭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一丝东西,而一幅幅令人痛苦万分的回忆画面,已又像前次一样再度袭来,每闪过一幅,都将我拉入深深的悔恨与痛苦之中,如再度亲历般被折磨一番……
  我的喉咙仍然发紧,甚至明显能感觉到被玄魁扼住的窒息感,这致命的窒息感虽让我如同身临死亡一般,却无形中将我的甚至从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幻觉中拉出了不少,从而也减轻了我的痛苦,甚至让我被沉浸在痛苦中时,还能听到一阵阵白薇、白龙的惨叫声音从幻境之外的某处传来,声声撕心裂肺,声声痛不欲生……
  “孩子……我的孩子……”
  不知怎的,那些痛苦的画面忽又一转,我竟已深处在一座富丽堂皇的深宅大院之中,周围围着一圈圈熊熊燃烧的火把,一个身穿威武官袍的精壮男人,正跪在地上抱着怀中个血淋淋的孩子,痛不欲生地嘶吼着……
  “孩子……孩子你醒醒……你醒醒啊……”
  伴随着那男人的哭嚎声,周围一种身着素衣的男男女女顿时齐声欢呼,一声声‘杀死他’听得真真切切,而我又仔细一听,那阵阵欢呼声中竟还夹杂着一声声凄厉地女人的惨叫声,嚎叫声,同样听得人心里一阵发凉……
  “哈哈哈!过瘾啊!”
  伴随着一阵女子的哭嚎声,人群忽然朝左右两边分开,几个衣衫不整、满脸血泪的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朝着跪在人群中央的男人声声啼血般地哭嚎了起来——
  “老爷……老爷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您……您杀了我吧……您给我个解脱吧……”
  “阿玛,阿玛救我……救我啊……”
  女人们一边哭嚎一边朝那男人所在的方向爬起,可根本没等爬到男人的身边,从她们背后就又追出一群大汉来,一个个面带坏笑,边系裤腰带边往前追,拖住那些女人的腿就往后生拉硬拽,最前头的男人疯狂地狂笑着——
  “小娘子们别跑啊!才伺候完了我们几个而已,一群兄弟还都排队呢……”
  “啊!不要!放过我们吧……阿玛……阿玛救我……阿玛救救我们……”
  ‘噗通……’
  一个正被拖回去的女人毫无预兆地一头撞在地上,血迹紧随其后从她嘴角淌出,竟是自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而另两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在拼命挣扎撕咬之后,终于惹怒了几个正拖拽他们的男人,于是几个男人相视一眼,抽出刀来便朝着女人们的脚筋挑去,一时间,惨叫声更凄厉了,周围那些围观者的狂笑声也更豪放了……
  那身着官袍的男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仍是一动不动,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惨状,口中终忍不住发出哽咽颤抖的声音——
  “你们恨我们满人,大可来找我明刀明枪的一决胜负,你们却跑来偷袭我的家人,做出这猪狗不如的事情来……难道就因为这恨,你们竟甘愿变成一群无可救药的畜生吗?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任何人之间怎能做出这等畜生般的事情来……”
  “玄魁,你姓得是爱新觉罗,也配算是人?”
  带头的一个男人满脸横肉,手里攥着长刀朝那男人狞笑道:“你们满人夺我们汉家江山,今日我们先屠你全家,明天再去抄玄烨九族……”
  话说到这儿,那男人攥着刀就朝玄魁扑去,哪知只一招的功夫就被玄魁折断了胳膊,夺走了手中的刀……
  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玄魁徐徐站起,一手持刀,一手轻轻晃了晃怀中那已全无生气的孩子,哽咽着笑道:“孩子,你先别睡,来来来,随阿玛最后一次出征……杀!杀!杀!”
  火光如炬,刀光如影,血腥气煞然而起,伴随着连连的惨叫声,我从地上猛地坐起身来,却见那张牙舞爪的玄魁,正如死了一般躺在我的身旁……


  481
  玄魁的身躯时不时抽搐一下,脸上本就狰狞万分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痛苦。
  我赶紧又朝周围望去,就见白薇也正从一旁狼狈地爬起身来,而白龙此时正躺在结巴仙的身旁。
  我赶紧跑过去将白薇搀了起来,又和她一起去查看白龙的情况,轻轻摇晃了几下,白龙这才微微张开了双眼……
  “你俩都没事吧……”
  一睁开眼,白龙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我和白薇,见白薇我俩都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无间狱中的阵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动一次,而且根本没有规律可循,每一次都猝不及防地将人带入无限的痛苦之中折磨一番,而且每次都将人折磨得刻骨铭心……”
  说着话,白龙抬手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赶紧又去查看躺在一边的结巴仙,却见结巴仙也已经微微地张开了眼睛……
  没等对方说话,白龙立刻微微一笑,捋了捋那结巴仙头上的白毛卷,笑着说:“你这小子怎么和小六子一样冲动,好在我及时画符为你聚魂,要不然的话,这次你非得魂飞魄散了不可……”
  白龙话刚说完,就听结巴仙虚弱地开口道:“就算现在逃不出这无间狱,我,我也不能死,我一定要亲手为杨死报仇雪恨……”
  “你跟杨死,到底什么关系?”
  白龙一问,只听结巴仙叹了口气,又答道:“如果我说,杨死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信不信?我这一生,不知活了多少个年月,四处招摇鬼混,从不为恶,也不为善,唯独好奇心重的厉害。当年杨死降生,几乎震惊了整个道家,要知道,传说中当年创建天师道的天师张道陵也不过是五世奇人而已,像杨死这种九世奇人,本身就是举世无双的,我得知年少的杨死被张碧清老道带上龙虎山,一时好奇就时不时偷偷跑到龙虎山上去看……”
  “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结巴仙话说到这儿,白龙苦笑着摇摇头说:“龙虎山乃是符箓三山之首,你虽为萨满教大仙家,可说白了在道门看来,也终究是不入流的妖仙,你敢跑到龙虎山上去,这不是找死吗?”
  “哈哈,谁说不是呢,起初我也就是好奇,以为看看那九世奇人是什么样的人,顺便围观下龙虎山女弟子们洗澡,看完就走,哪知道一来二去竟就上了瘾,之后隔三差五就上山一次,戏弄戏弄他,给他添添麻烦捣捣乱,虽从未和这位九世奇人有过正面接触,但冥冥之中也帮他化解了不少的危机……”
  “难怪杨死对你有这么大的兴趣,”白龙听完又道:“想必是年少时就察觉到过你的存在,之前我也曾听杨死亲口说过,总感觉自小到大你这东西都在他身边绕来绕去的,所以这次非要摸清你的底细,这才导致了后来为了找你和自己的弟弟师妹走散……”
  “呵呵,这应该算是缘分吧,”结巴仙苦笑道:“哥们儿是妖,他是道,虽不同道,又没正面接触过,可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经把他和杨左生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杨死被人害了,这仇哥们儿都不替他报的话,还他妈的算什么朋友?”
  “呵呵,你这小子还真是重情重义,幸亏你不是人,你要是人,必定是个大流氓头子……”
  白龙话音没落,一阵怪响却忽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一时间,好不容易才轻松下来的氛围瞬间又紧张了起。
  我们赶忙循着那声音一看,竟是躺在地上的玄魁正在地上挣扎着试图起身,白薇见了,二话没说就站起了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玄魁走了过去……
  见势不妙,我赶紧也爬了起来,冲过去张开双臂护在玄魁的身前,朝着白薇惊问道:“白薇,你想干嘛?”
  一见我护着玄魁,白薇顿时一愣,问我说:“我当然是要杀他,现在可是杀这僵尸王绝好的机会!小六子你疯了吗?你竟然护着他?他刚刚还差点要了你的命……”
  白薇话一出口,就听白龙也在一旁惊讶地问道:“是啊小六子,你怎么了?”
  我回头扫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僵尸王,沉默片刻之后答道:“白龙,白薇,一直以来你们都告诉我,就算是斩妖除魔也该心存一丝善意,妖魔邪祟也是人间万物众生所化,非极恶无可救药之辈,不可轻易灭度……”
  “小六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我说话时,白薇不禁面露惊色,又说:“你搞清楚一点,他可是僵尸王,你可知道有多少普通人惨死在了他的手中!”
  白薇话一出口,我想都没想就厉声回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又被那些普通人害得多惨!”
  我话一出口,白薇脸上又添了继续惊慌,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时就听白龙沉沉说道:“小六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我们再做考虑。”
  “就在刚刚,我无意间穿入了玄魁的痛苦之中,我看到了他临死前的模样,看到了他身为一个‘人’的无助和悲哀……”
  说话时,我回头扫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僵尸王,哪里还能看出先前那一副狰狞愤怒的面孔,脸上却无形中显露出几许莫名的悲伤,晶莹的泪水更逐渐在那死气沉沉的灰白双眼中打起了转来。
  原来僵尸也是会哭的。
  “僵尸也是由人所化,虽然初期为行尸走肉,可有一句话叫‘人老精鬼老灵’,玄魁是拥有数百年修行的僵尸王,我相信他早就有了灵性,更有自己的思考和认知,我想,他数百年间到处残害生灵说不定只是在发泄当年全家几十口人被害死时的怨恨,虽说大罪滔天,但如果我这想法成立,那么玄魁必有善度之法,又何必对这可怜之人赶尽杀绝……”
  听我说完这话,氛围再度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听白龙问道:“小六子,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有,他的眼睛,”我沉沉答道:“自打在这无间狱中见了它,我就在奇怪一件事,之前我也见过僵尸,眼神发直几乎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来,站着不动时完全就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可玄魁不同,白龙,你肯定也早就发现了,他眼神中满是怒火和仇恨,你又何时见过僵尸流泪?所以我相信他是有感情的,若没感情,也不会跟我们一样在这无间狱里饱受痛苦折磨了,你说对不对?”
  听我把话说完,白龙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说:“是,玄魁确实拥有自己的思维和感情,可是你得明白,就算如此,他仍是杀人无数的僵尸王,你确定要放下眼下这绝好的机会,选择善度玄魁?”
  “我确定。”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脱衣服吧……”
  白龙这话出口,我顿时一愣,惊问道:“师,师傅,你这话啥意思?”
  “废话,你身上穿的本来就是玄魁的官袍,既不杀他又不把衣服还给他,你还要让他个僵尸王,光着屁股乱转多久?”
  “对对对!”
  一听明白白龙的话,我赶紧把身上穿着官袍脱了下来,好在是冬天,里面衣服穿得多,而且也穿着裤子呢,要不然的话,这画面必然就有些尴尬了。
  我将官袍、靴帽全都脱下后整理好,摆在了玄魁的身边,见玄魁正尝试着站起身来,我和白薇赶紧退得远远的,随时准备着应对随时可能突然发生的危险……



  482
  突然,玄魁僵直地身躯往起一挺,已然笔直地拔地而起,起身时用手在地上轻轻一撩,就把我叠好放在他身前的衣服撩到了空中,衣服在天上转了两圈之后,精准地搭在了他笔直前身的双臂上。
  一见玄魁起身,我们更加紧张了起来,就见玄魁那愤怒的眼神朝着我们一阵扫量,眼中凶光闪闪,就如同想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我心知不妙,没等白龙、白薇作何反应,立刻上前一步先护到了白薇的身前,瞪着玄魁厉声吼道:“玄魁!我无意间窥见了你临时前的模样,想不佩服你都不行!你生前是条汉子,现在死了,成了僵尸,就也别做那孬种的事儿!有仇有恨的冲我一个人来!”
  我紧攥着拳头,直视玄魁那凶狠的眼光,毫不闪避,一时间怒火与恐惧争相填满心房,无形之间,我眼前已又被一片青光所蒙蔽……
  “你敢挑衅玄魁,这辈子也算是活值了,”忽然,蠪侄的坏笑声从我脑海之中传了出来——
  “嘿嘿,不如你现在把身体交给我吧,怎么样?反正你作为一个小小的人已经活值了,何必还强占着肉身不撒手,是不是?”
  “你能替我保护白薇吗?”
  “嘿嘿,只要你愿意把肉身让给我,我就能……”
  “你能替我救大家出去吗?”
  “嘿嘿,只要你愿意把肉身让给我,我也能……”
  “那你能到阁皂山替我救出爷爷吗?”
  “嘿嘿,只要你……”
  “行了别说了,既然这些你都能替我办到,把肉身交给你又有何妨?总比在这里等死强吧?”
  “真的?”蠪侄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笑了笑说:“但前提是,我得信得过你才行啊……”
  “哼,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轻易撒手……”
  这话说完,脑海中的蠪侄不再言语,而正在不远处的前方和我对峙的玄魁忽然身形一晃,已跳跃着背过了身去……
  玄魁突然转身,我心里不免又是一惊,没等缓过神来,就见玄魁已经一步步跳向远方的黑暗之中,竟就这么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没入黑暗,我甚至还没从惊惶中回过神来,他就这么离开了?我不禁暗想。
  精神紧绷了数秒之后,见周围再无异常反应,我顿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说总算是挺过去了,谁知没等休息多久,一阵轻笑声却忽然从我头顶正上方徐徐飘落了下来……
  我心里一惊,连忙循着那笑声抬头望去,借着房顶上的昏黄点灯光一看,透过井口那层铁丝网,就见一个人影正蹲在上方井沿上朝着我们嘿嘿发笑……
  我仔细一看,正蹲在井沿上朝我们嘿嘿发笑的竟是个熟人,茅山的一木道人。
  之前一木道人带着个僵尸在八里庄旁的深山老林里为祸一方,还让那前清僵尸假扮僵尸王玄魁,着实让我们受尽了折磨,后来僵尸被除掉,一木也被我们抓回了张鸿儒的夜总会里,没想到如今竟然又在这种地方碰了面。
  这倒没让白龙我们觉出任何的惊讶来,毕竟张鸿儒本身就是这座实验基地的幕后老板,一木道人落在了他的手里,他自然会想方设法将这老道给救出来,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
  见那老东西蹲在井沿上朝我们坏笑不止,我最先发了话,朝着一木道人招了招手说:“一木,你笑什么?有本事你就跳下来,咱俩正面再交交手,你看咋样?”
  “跟你交手?嘿嘿,你们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需要我动手吗?”
  “将死又怎样,至少我们死得有价值,这一点和你就不同了,”我也冷笑着回答说:“你这老东西,活得时间再长又能怎么样?不过是条心术不正的走狗而已,一辈子你都别想抬起头来!就算你现在没死在我的手里,我外面那群兄弟,还有天诛府和749局,也都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我刚刚光顾着看戏,你不提醒,我倒是把正事儿给忘了……”
  听我说完话,一木道人忽然拍拍手,笑得更加兴高采烈了起来,随后又说道:“我过来看你们,就是为了来和你说这事儿的,你那群兄弟们啊,现在可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一木,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到一木道人的话,我心头猛地一惊,白龙、白薇两人也一瞬间变了色。
  就听一木道人又狂笑道:“你在这无间狱里被困了一天多,嘿嘿,外面什么情况你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呢吧?”
  “一,一天多?你开什么玩笑!”
  这话更听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话时我朝白龙扫了一眼,却见白龙也在旁边沉沉点了点头,答道:“小六子,他恐怕不是骗你。这无间狱里虽然没有钟表,可我一直暗中记录时间,你刚被扔下来时由于第一次中阵,结果昏死了就足有将近一天的时间才醒过来,刚刚毒气逼来,这一次昏迷按照以往的时间来推算,至少也得有几个小时之久……”
  “糟了!难道说外面已经……”
  听白龙话说到这儿,我脑海中顿时嗡地一声,心说不好。
  原本我混进这八极宫时,距离和大家约定是总共时间最多就只有两天,按照原本的计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先混入八极宫调查清楚情况,以及八极宫内八个出入口的各自布放和其中格局,随后外面的人按约定时间分兵八路,同时由八个门杀进八极宫来和我们里应外合,将火燕集团彻底击溃……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进来了两天时间,而这两天却一直被困在无间狱里自身难保,外面想必早已是翻天覆地了……
  我正惊愕之时,一木道人又蹲在井沿上笑呵呵说:“嘿嘿,要说你们三个,也真是命大,御史白龙,尤其是你,已经被关在无间狱里这么多天了,竟然还能神采奕奕,你们的精神力果然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过老板说了,无论如何,今天之内都必须解决掉你们,这不,趁着你们还好端端活着,我赶紧过来好心给你们汇报汇报外面的战况,也免得你们担心不是,哈哈……”
  虽然一木还没有直说正事,可从他那放肆地狂笑声中,我们就察觉出是有不好,一时间不禁都紧张了起来。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一木道人又冷笑道:“你们还真有办法,想不到竟然能集结来那么一大批高手舍生赴死,还有五军都护府的大将军王和十三道御史台的蒙馨雪亲自为你们在前开路,真是不简单啊……”
  “大将军王已经到了!”
  一听这话,又想起之前大将军王发动十二都反天门阵,瞬间摧毁火燕分部的事情来,我的心头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来,可片刻之后就听一木道人又笑道:“可这又能怎么样呢?五军都护府的人员虽然精锐,可我们落脚这八极宫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五军都护府的人马没等到达八极宫入口,已经有一大半不是中了阵咒就是中了妖仙们的邪术,啧啧啧,真是惨啊……”
  那八极宫的入口所在环境我是知道的,记得到达入口之前先要通过一条峡谷,随后进入一条蜿蜒的洞道,兜来转去才能到达八极宫真正的入口处,火燕集团无疑是在这一路上早就布好了埋伏……

  病了两天。
  前期每天熬夜到早上,作息紊乱最近经常吃了药还早上十点来钟睡,透支了。

  483
  见我们全都慌了神,一木道人又在上面笑道:“呵,你们倒也别太灰心,虽然这一路上损兵折将,不过庆幸的是你们这天诛府倒也没让我们失望,总算是成功闯进了八极宫的入口来。可也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一群人竟在入口处分兵八路,同时去攻八个门口,哈哈……”
  “不然我们还能怎样……”
  见一木道人笑得狂妄,白龙也不禁笑了起来,又道:“万一我们的人进攻八极宫时,你们这些鼠辈从其中一路未被攻陷的出口逃走了,我们岂不是白干了一场?既然敢来八极宫除魔,他们就都是英雄,恐怕每个人心中都已经做好了卫道尽忠不惜身死的准备,你以为整个驱魔界里都是你这种贪生怕死、不惜用邪术采阴补阳延长寿命的小人?”
  白龙一通责骂,骂得一木道人脸色轻一阵白一阵的,忽又瞪着眼吼道:“御史白龙,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不怕死又能怎样?再不怕死还是要死!你可知道这八集镇尸宫是什么地方?八集镇尸宫为古时术士封禁大尸王之阵冢,一阵八分,一冢八门,八门对应八卦之中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位,又呈马羊雉龙鸡猪狗牛八相,八位八相八门八阵!无论是乾门的‘铁马伏妖阵’、离门的鸨雀鸦枭鸠‘乱世五鸟阵’、震门的‘龙吟丧魂阵’或是巽门的‘凤鸣夺魄阵’,都是古时降魔除妖的高深阵法,阵法常年受尸王阴邪之气所侵,渐渐化为人间魔阵,什么正道邪道,凡夫俗子若不通阵理乱入其中,必定惨死阵中无一能够幸免!你们的人聚在一起,没到八极宫入口都还死上了一大批,现在又分成八组,嘿嘿,必然会在八阵之中被逐个击破,何况八阵之后,还有诸多火燕集团的高手等着他们呢,就算他们死里逃生,也终会丧命八极宫内,哈哈……”
  听一木道人这么一说,连白薇我俩都不免慌张了起来,是啊,大家聚在一起都出了这么多死伤,如今又分兵八组,那要攻进八极宫来岂不是更艰难了?
  可白龙依旧面不改色,端坐在地上微微笑道:“一木,有句话你可曾听过?‘鸡多了不下蛋,人多了瞎捣乱’,正因为有五军都护府的人貌似打头阵,其他人才有时间保留精力,八路一分兵,人少了,没保障了,自然各个都拿出真实水平来,我们的胜率只会更大……”
  “你胡说!御史白龙,你不必在这儿安慰自己,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话说到这儿,一木道人忽然站起身来,瞪着眼猛击三下掌之后,顺着那古井边缘处的管道,竟然又喷出了几股浓烟来,浓烟一出,立刻朝着下方的无间狱里弥漫了过来,只不过这次的烟不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
  “这是……”
  “不好,是迷烟!”
  白龙一声惊呼,随即朝着正立在井沿上的一木道人吼道:“一木,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自然是要继续完成人魔实验的最后一道工序,”一木道人狂笑道:“张老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无论如何今天结巴仙和僵尸王玄魁的实验体都要成型,至于被困在你这位小徒弟身体里的蠪侄,倒不着急,好东西要留在最后……”
  一木道人说话的功夫,一阵阵凄厉地惨叫声忽然从四周围的黑暗之中传了出来,伴随着那阵阵惨叫嘶吼,就见周围一只只妖仙的肉身竟都动了起来,僵尸王玄魁的怒吼声随后从黑暗之中传出……
  我赶紧循着那吼声一看,隐隐约约就见几只动物正往早已将自身衣物穿戴整齐的玄魁的身上扑,刚一制住玄魁的手脚,一条长长的蟒蛇立刻将玄魁用身体盘住,随后在一群妖仙的护佑下,摇摇摆摆地就朝我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哈哈!想必这些妖仙已经接到了老板布置下的任务,没错,你们早就该服从,如果早就服从我们,又何必在无间狱里受这种苦……”
  “任务?”
  听到这话,白龙我们全都惊了住,但根本不容细想,就见那些邪气冲天的各种动物已经冲到了我们身前,我们不敢耽搁,白薇我俩赶紧各自抬起结巴仙的前后腿,跟着白龙就往一旁安全的地方撤,谁知刚一躲开,井口正下方的空地就被那些妖仙夺了去,‘哗啦’一声,两条锁链已经先后从井口中扔了下来……
  两条锁链上各带着一只铁钩子,垂到地面后被那些妖仙一拱,就结结实实缠在了玄魁的身上,随后开始被往上拖拽,无疑是要将玄魁抓走,我们有心阻止,却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就在这时,又一条大蛇却忽然从我们背后的黑暗之中扑了过来,趁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那大蛇张开血盆大口,猛地一口就叼住了结巴仙肥嘟嘟的肚子,也不恋战,抢走结巴仙后‘噌’地一下就也冲到了井口下……
  “不好!他们连结巴仙也要抓走!”
  白龙一声惊呼,刚要冲上去营救,就被几只仙家的本体拦住了去路,有黄狼子、有狐狸、更有一只大蜘蛛,几只妖仙一挡住我们立刻就开始摇头晃脑,那黄狼子更像人一样双腿直立着站了起来,开始原地乱跳,冥冥之中霎时间就见一阵阵鬼影乱舞,一瞬间白龙、我们三个的身体都跟着不由自主地摇晃了起来,我的脑袋也越显发沉,简直就跟被灌进了一脑袋浆糊似的……
  “静心咒,快,快念静心咒……”
  白龙双手捂着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这些妖物都能迷人,千万不能被它们迷住,万一蒙了神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白龙说的轻松,可眼下这种情况,我根本连心神都宁不下来,更别说念什么静心咒了……
  趁着我们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机会,两根铁链已先后将玄魁和结巴仙顺着井口吊了上去,立在井沿上的一木道人立刻将两张符咒分别贴在两大妖的额头上,重新闭合铁丝网的同时,又朝着我们嘿嘿笑道:“嘿嘿,刚刚我一个下属专程过来给我报信,你们强攻八极宫的八路人马中,有五路已经在被全灭在了阵中,其余三路仍在拼死挣扎。五军都护府的大将军王身受重伤,已被下属抬出八极宫,杨死之弟杨左生、师妹张小茹、巴颂以及弟子一穷、天诛府的蒙馨雪、仙灵子,都已先后死在各路阵中,哈哈哈……”
  一木道人狂笑声传来,我心头‘咯噔’一声,连呼‘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大家怎么可能都……
  霎时间,我浑身一阵发麻,脑袋里一阵苍白,一阵狰狞地笑声却忽然从我心底传出——
  “小六子,我可从你身体中觉察到了绝望的味道,怎么,你这就已经撑不住了吗?”
  “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怎么可能都……”
  “嘿嘿,驱魔人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难道你还想名利双收、全身而退?这可能吗?何止是他们,你再看看你的师傅白龙,看看你最喜欢的白薇,看看旁边巴颂那几个徒弟,哼,真是脆弱,真是可悲……”
  是啊,真是可悲。
  我们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蠪侄,”
  我叫了心中那恶魔一声,又道:“我太没用了,你把我身体拿去吧,想怎么做我都不管,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就好……”
  这话我几乎没有过脑,就已经脱口而出。
  “什么?你说!”蠪侄的声音顿时激动了起来。
  “尽最大可能,替我保护好我的白薇,和我的师傅白龙,我……求你了……”

  “好啊好啊!我一定尽力!哈哈!我等了二十年,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蠪侄话说到这儿,忽地语气一变,声音竟沉沉压了下来:“既然你终于愿意放弃自己的身体,那么,我答应你这一请求的同时,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
  “不,我现在不说,若一会儿冲出去后你还活着,我们再聊不迟……”
  蠪侄话音没落,一股愤怒与冲动已然片刻之间打从我心中冲出,而我潜意识中已完全没有心思去压制它,很快,整个身体就被那突如其来的愤怒与魔性所侵占,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凶猛地魔性正在一点一滴地吞噬我的心神,渐渐的,我的脑袋越发浑浊,心智越发迷离,连身体都已快感觉不到了……
  “小子,你主动放弃肉身,那从阴间求来的药性可就再无用处了,不过你血脉之中本就具有妖性,一时半会儿倒也不可能被我完全同化丧失神智,来,我就让你看着我,是怎么完成你这最后的心愿的……”
  那话音没等落下,我的双眼已经完全被刺眼地青光所蒙蔽了住,如即将窒息昏死般,知觉减弱……
  “上古昆吾山,狐王蠪侄!趁机二十年,今又现实!神魔退避!百鬼窜逃!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一阵震人心眩的怒吼声忽然从我口中传来,吼声一出,四方震荡杀气凛然,凛凛的妖气霎时间‘呼’地一声扑向四面八方,整个无间狱内霎时间百妖哀嚎惨叫,阴风拔地而起……
  “小六子!”
  见我突然显出异样,白龙白薇顿时大惊失色,然而任凭他们再怎么喊叫,如今都已经全无用途了,霎时间,我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完全控制着往下一矮身子,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然拔地而起,应着那虎虎的阴风拔地而起,赫然朝着被铁丝网笼罩住的八角形井口处直飞而去……
  “蠪侄,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计划?”
  我嘶声怒吼,但那吼声已经无法从口中传出,只能在自己肉身的脑海中响彻……
  而我话一出口,就听蠪侄的声音冷冰冰传来——
  “不然呢!如果在外面,要破无间狱有的是办法,可如果是在里面,这无间狱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只能强闯……”
  “不行,你会害我和你一起魂飞魄散的,之前结巴仙可刚刚才……啊……”
  我话没说完已然一声惨叫,虽然肉身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但蠪侄控制着我的身体‘嘭’一声撞在铁丝网上的一瞬间,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仍还是无比清晰地被我感受了到……
  “嘿嘿嘿……”
  痛苦之中,昏沉沉地黑暗之中,一阵冷笑声忽地传来——
  “蠪侄啊蠪侄,你身为昆吾山千年神兽,若是出手,连这整个世界都该是你的,你又有何惧之?来来来,我帮你一把,吃下这药,你将找回自己,重拾千年前昆吾山上一夫当关、搅得大炎黄大军挣扎于水火之中的神威!”
  朦朦胧胧地,我见自己趴在一座荒山之上,眼前一个男人冷笑着渐渐逼近,将手中捧着的一瓶药,徐徐倒在我……不,是徐徐倒在了蠪侄正龇牙的嘴角之上……
  我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仔细看,却能看见那男人的身上穿着一袭在狂风之中疯狂摇摆的宽松黑袍,黑袍胸口部位,清晰地印着一幅图案,图案中,一只如鹤一般身姿的独腿怪鸟迎风展翅,爪子里死死抓住一条乱舞的九头怪蛇……
  又是这幅图案……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戴在张鸿儒脖子上的那条奇特的金链子,不禁惊讶了起来,这图案,到底代表了什么?
  还不等我想明白这些,蠪侄痛苦的嘶嚎声已经拔地而起,在荒山之中徐徐飘荡了起来……
  “二十年了,这复仇的机会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了……”
  铁丝网上散出的滚滚黑烟之下,蠪侄的怒吼声忽然传来——
  “你们二十年前害我入魔,我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报这血海深仇……没想到啊,今天这机会终于还是来了……我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怒吼声中,被蠪侄控制之下的我的身躯非但没有被那铁丝网再度弹回去,反而在凛凛阴风的呼啸下开始更加猛烈地往那铁丝网上撞,我的双手十指死死扣住、双脚死死蹬住,伴随着双眼中射出的凛凛青光,开始肆无忌惮地撕扯那几乎坚不可摧的铁丝网……
  虽然不能控制身体的一举一动,但手脚在铁丝网上被割伤出的一条条伤口,我却仍能清晰感觉得到。
  这伤口的痛楚,蠪侄自然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可他却完全没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已然用十指紧紧扣着那铁丝网,疯狂地撕扯……
  见我发了疯一般撕扯铁丝网,立在井沿上的一木道人先是一愣,随后一缓过神来,立刻指着被困在铁丝网下的我一阵哄堂大笑——
  “小六子,死到临头,你这是发了疯了吗?哈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敢说自己是个人?你看你现在简直就像只野兽,像只牲口……哈哈……牲口……”
  蠪侄仍不理他,甚至看都不去看他一眼,继续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十指抠着铁丝网一通撕扯,滚滚的黑烟从铁丝网上冒出,朝着无间狱中落下,简直就像一层黑色的瀑布……
  “哈哈!没用的!这可是老板亲手布下的玄门阵法,无论你是修道者还是妖魔邪祟,想要破解这阵谈何容易!”
  一木道人再度狂笑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下去等死,这样一来你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要不然的话,我打赌你最多不过三分钟,便会魂飞魄散自此荡然无存,不信的话,你大可以……”
  一木道人话都没等说完,忽然间就听‘咔嚓’一声,被蠪侄用双手紧紧抠着的铁丝网上竟生被扯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铁丝网被扯开的一瞬间,一木道人大惊失色,瞪着眼睛愣在原地已然完全不知所措,吓得整张脸瞬间苍白。
  而就趁着一木道人惊住的这一瞬间,只听得蠪侄一声怒吼,猛然间‘呼啦’一声扯开两片铁丝网,身形顿时如只出笼的猛虎般一窜而出,没等一木道人反应过来,已然用血淋淋的双手抓住一木道人的肩膀将他‘噗通’一声按倒在地……
  “小六子!别!饶命啊……饶……啊……”
  一木道人战战兢兢的话语都没等说完,那发了狂的蠪侄已然控制着我的身躯,猛第一口咬向了一木道人的脖子,再狠狠往上一扯,霎时间就听‘刺啦’一声,鲜血已然顺着一木道人被咬断的喉管喷出,霎时间血雾弥漫,一木道人立在不远处的几个手下全都慌了神,估计即便到了这时都不敢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竟凭着一己之力,从内部破开了张鸿儒所布的无间狱大阵……
  “小六子……接下来……就靠你了……”
  “什……什么?!”
  蠪侄疲惫地声音忽然从脑海中传来,我瞬间一惊,而话刚出口,就见自己的身体已经瘫软地从一木道人的尸体上翻了下来,‘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片刻之间,我只觉身体中那股如波涛般汹涌而来的魔性,正逐渐汇入丹元,从四肢消退,而我自己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5
  “你我共用一体二十年,如今因这无间狱的关系,你竟无意间窥视到我心中痛楚,虽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该看出其中端倪了吧?”
  蠪侄的声音再度从我脑海之中传来,已再听不出之前的威武霸气,有气无力的,虚弱得简直像被泄掉了全身的精气……
  “二十年前,确实是我毁了阁皂山,造下大孽,我认!可那并非是我所愿,我要入魔,早已杀人无数,何必等到现在!我是被人诱入魔道迷失了心智……”
  “你可还记得是谁诱你入魔……”
  “我不记得,但我记得他身上的黑袍,他绝对与这火燕集团脱不开关系……”
  “所以你为了报仇……就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自己……”
  不等我把话说完,蠪侄的声音已又再度传来:“你我本就是一体,你身体中又流有我狐家的血脉,就算你不想承认,但事实上这二十年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小六子,二十年前我已被这些人击败一次,就算我是天下狐主,却仍不敢奢望自己能亲手报仇,而你虽为一介凡夫俗子,一路走来却屡屡创造世人想都不敢去想的奇迹,这是造化,令我不得不佩服!你能创造奇迹,而我,能助你冲破这无间狱,你我相辅相成,真是命运弄人……”
  “可你为了帮我撞破这无间狱却……”
  “都是命数,你不必自责……”
  蠪侄忽地狂笑两声,又气喘吁吁地道:“无间狱异常狠毒,但凡强闯阵者,必被磨碎魂魄、自此魂飞魄散,可谁又能想到,你我二十年来本就是一体两魂,哈哈,真是可笑,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这无间狱必当由我们来破,而且,总要有一人牺牲……小六子啊,二十年来我每日每夜都在想方设法的害你,夺了你的肉身,可如今心灰意冷之际,我却深知自己虽为狐祖,却根本无力与眼下这神秘的对手抗衡,也没有你的勇气,更无法像你一样创造奇迹……你我终究不能一起赴死,我能最后、也是唯一为你做的,只有再送你这最后一程……”
  “蠪侄……你……”
  霎时间,应和着蠪侄的凄凄惨笑,我的眼眶不禁发酸,而力量,更源源不断的回到我的身体……
  “在无间狱中,你让我最后应你一个请求,我应了,而现在,我将魂飞魄散,也请你最后应下我的一个请求……去吧……带着我狐祖蠪侄二十年的怨愤和仇恨,替我报仇……替我一雪前耻……”
  话到最后,蠪侄的声音化为怒吼,紧接着又化为凄厉地惨叫声,渐渐消散在我脑海,荡然无存……
  “蠪侄!蠪侄!”
  我叫了几声,脑海之中却再也没有传出丝毫的应答之声,而一见我开始试图从地上挣扎起身来,周围几名吓得脸色苍白的黑袍人,也终于从一木道人被‘我’一口咬断喉咙的惶恐之中缓过了神来,带头一人当即慌张叫道:“无间狱……无间狱被人破了!!快去叫人帮忙!”
  一听这话,另外几人当即争抢着朝门口跑去,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已经冲出去大声嚷嚷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白龙的吼声从井里传出——
  “小六子!快!快放下锁链拉我们上去!”
  一听这话,我赶紧跌跌撞撞又冲向井口,想去抓那两条一木道人没来得及卸掉的铁链子,谁知还没等冲到井口前,就听‘呼啦’一声,竟是几只大鸟已经先挣扎着从井里飞了出来,无疑是些被困在无间狱里而侥幸生还的妖仙……
  一从井口飞出,一群鸟立刻在房间里乱飞乱撞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之前喊话那人已经从腰间掏出电棒,趁我不备跑到我的背后,对准我后腰就是狠狠一下……
  ‘滋啦——’
  电流在我身上一走,我原本就酸软的身体再度不支倒地,那人一见立刻按住我的双手试图将我制服,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吵闹声,又几名赶来救援的黑袍人已经冲进了门来。
  进了门一见屋里飞得到处都是怪鸟,吓得其中一人立刻惊叫道:“不好,那些妖仙要跑,快拿网……”
  那人喊话的功夫,最后冲进来的两个人已经张开了一张贴满了黄纸符咒的麻绳大网,四个人拽开之后就像往那些鸟的身上罩,可虽说那些鸟刚刚逃出无间狱,但毕竟都是成了道行的仙家,即便是肉身暴露在外,自然也轮不到那些人如此的放肆,一时间就听阵阵刺耳地鸟叫声此起彼伏,利爪长喙纷纷朝着那些人身上招呼了过去……
  而这时那按着我的人也正要用旁边的锁链把我手脚束缚住,趁他不注意,我拼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一只手挣脱的同时赫然拽住了那人的衣领,又用膝盖趁机一顶,正抓着铁链的男人被我一脚就窝进了井口里。
  那人掉下去时还在拼命抓着锁链不放,一时间就一阵惨叫之中夹杂着一阵锁链的‘稀里哗啦’乱响声,随后所有声音伴随着‘嘭’地一声闷响结束,无疑是那人已经拽着锁链摔到了井下……
  我赶忙爬起来朝着井里一望,借着井下昏黄的灯光,只见一群体无完肤、狼狈不堪地妖仙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井口处汇聚过来,而立在井口前的白龙、白薇,此时也正在接连托着巴颂的三个徒弟:二白、三妻、四妾的脚往上爬……
  “白龙!要帮忙吗?”
  我朝井里胡乱喊了一嗓子,其实哪儿还有帮他们的能力,再跳下去岂不是添乱。
  白龙朝我微微一笑,随后厉声喝道:“小六子,你先出去,尽量找到被抓走的玄魁和结巴仙,千万不能让他们两个被火燕集团利用做实验之中,我们随后就到……”
  “明白!你们自己小心!”
  我应了一声,再抬头朝着房间四周望去,墙上地上已然是鲜血淋漓,几个黑袍人早已被那些飞来飞去的怪鸟抓花了脸、啄瞎了眼,有几人甚至连胳膊腿都已经被怪鸟扯断……
  我牟足力气趁乱冲向门口,猛然一脚‘嘭’地一声踹开了房门,几乎同一时间朝着那些飞腾的怪鸟一声怒吼——
  “各位仙家往这边跑!出了这个门可就自行保重了!”
  我吼声没落,已有鸟仙趁乱朝着门口争抢着飞来,我倒是没有着急,毕竟我们的举动已经惊动了火燕集团,此时此刻门口外面难免有火燕集团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枪打出头鸟,我可不能先出去挨枪子。
  于是我先等一部分鸟飞出去之后,我这才定了定神,趁乱也一个箭步窜出门去,本已准备好和火燕集团的人交手厮杀,哪知道出去往走廊里一看,眼前的画面顿时让我惊愕了住……
  环视两侧,就见走廊里横七竖八的倒着足有二十多号人,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而那些人看起来更都没有死,而是全都昏迷了过去……
  而就在理我不远处的地方,地上还蹲着另一个黑袍人,脸上带着防毒面具,此时此刻正在拼命用脚踩地上的一堆炭火……
  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几只朝那炭火堆飞过去的大鸟已恍然间掉落在地晕死了过去,我不禁一惊,而这时那黑袍人已从身旁抓起另一只防毒面具朝我扔了过来,喊道:“我刚点了迷烟,快戴上面具!”
  事出突然,我也已经顾不上多想,接过面具就带了上,随后就见那人三脚五脚就把火炭全都踩灭了,确认烟雾都散光之后,这才长吁一口气把面具摘了下来,我一看,这人竟是李书海……



  486
  “你个王八犊子!”
  一见是这小子,我火气登时又冲了上来,一把扯掉面具摔在地上,就朝眼前正嘿嘿坏笑的李书海扑了上去。
  李书海一见,吓得抱着脑袋连连求饶道:“马哥,哎呀,马哥你别打!我可刚刚才救了你呀!”
  “你还救我?你他妈先骗了白薇又骗了我,没你我们用遭这种罪吗?”
  “哎呀!马哥你先把我头发松开,你好好想想,没我的话你可早就死了!”
  李书海哎呀呀惨叫着吼道:“你看外面,火燕集团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你,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张鸿儒布无间狱的迷烟把他们全都放倒,你已经又被抓起来了……”
  听李书海这么一说,我也犹豫了一下,是啊,李书海在走廊里点了一堆迷烟,至少放倒了对方二三十号人,而且从他们身上带着的各种法器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就算不是业内高手,也都不好对付,如果刚刚这群人纷纷冲入房间,别说我一个人根本应对不了,那些在房间里大脑一通的怪鸟们恐怕也得遭殃。
  见我一犹豫,李书海立刻又嘿嘿笑道:“马哥,现在你知道我是好人了吧?你们还得谢谢我呢?”
  “谢谢你?去你大爷的吧!”
  见李书海满脸堆笑,我想都没想就一嘴巴抽了过去,‘啪’地一声打得李书海直转圈。
  没等他反应过来,我揪着他衣领子一把就将他按在了墙上,恶狠狠说道:“李书海,你小子反复无常个没完,到底是忠是奸?又或是见风使舵的三姓家奴?”
  “马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为了救你们,我冒了这么大的危险,你们可真是狗咬吕洞宾……”
  “少他妈废话!”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跟我来这套?对,现在是你救了我,可也是因为你,我才被关进无间狱里去的,那无间狱里有多危险你小子心知肚明,把我弄进去明明就是想害死我!我不知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但你他妈的绝对不是个好人!更不是我们的‘自己人’!”
  我这话一出口,李书海满脸的坏笑不禁僵了一下,那狡诈的眼神之中也若有似无地划过一丝阴狠来。
  “小马哥,既然事已至此,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嘿嘿……”
  李书海冷笑两声,又接着说:“没错,之前我确实是想把你们弄死,因为我觉得凭你和大姐大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小霏,还不如把小霏留在我的身边,毕竟跟着火燕集团会更安全。可现在我主意变了……”
  “主意变了?你什么意思?”
  “你们一直被关在无间狱里,有所不知,就在刚才,八极宫的八门被同时攻开了四路……”
  李书海话说到这儿,我心头不禁一阵,就听李书海又说道:“其中有一路,甚至是被个七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混混,拎着两把菜刀生给抡开的!那一门中三处陷阱两处大阵,还有几个动物仙和四名火燕集团麾下的高手守着,竟然他妈的拦不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家伙,这他妈的上哪儿说理去?”
  “是五爷!”
  一时间,我心中更激动了。
  李书海叹了口气,摇摇头又说:“张鸿儒这老家伙老谋深算并且道行高深,但终究不是个合格的当领导的材料,他太低估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了,当然了,我也有些小瞧了你们,眼下来看,这八极宫真没准会被你们给闹个天翻地覆……”
  听到这话我笑了,问道:“呵呵,李书海,该不会是就因为这些,所以你又打算站回到我们这一边来吧?实在是抱歉,我们虽然是乌合之众,但队伍里绝对不收‘垃圾’,尤其是你这种垃圾……”
  我一阵冷嘲热讽,本以为李书海但凡还有点良知的话,也得多少羞愧一下子,哪知道听我把话说完之后,这小子不单没有一丝动摇,反而更加从容地笑了起来,又摇了摇头说:“小马哥你错了,张鸿儒虽然不是领导八极宫的材料,但他手里毕竟还有一张致胜王牌,就是那些即将出世的人魔!而且八极宫内此时高手如云,就算你们再闹,终究也会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最终还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不得翻身……”
  “既然你这么认为,为什么又要……”
  “为什么又要救你们?嘿嘿,小马哥,我救你们可不是为了像你们示好,我只是觉得,眼下这种状况,我们应该可以互相帮助一下……我救你们的命,为你们提供情报,而你们……帮我除了张鸿儒那老鬼,咱就算两清……”
  话音入耳,我顿时一惊,没等问呢,就听李书海又说道:“你以为我是张鸿儒的手下人?不,我费这么大的力气,从分部一直熬到实验基地里来当差,可不仅仅是为了给个糟老头子打工啊!这几天我早就查清楚了,在这座实验基地里,虽然张鸿儒是管事人,但对于整个火燕集团来说,他还并不算绝对的权力支配着!甚至我隐约感觉到,在火燕集团之上,甚至还有更大的力量在支配着一切,那力量是你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的!所以我的上升空间还很大,我还能更上一层楼,得到更多的权力和更高的地位,而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我最大的绊脚石可不是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而是张鸿儒那老东西,只有他死,我才能踩着他的尸体扶摇而上……”
  “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听他话说到这儿,我气得举起拳头就要打,只听李书海瞪着眼睛朝我一声狂笑——
  “哈哈,小马哥,你要是想出气就随便打我,但是打完之后你最好先弄清现在的情况,并且仔细想想接下来我说的这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所说出的话,以及说话时脸上的表情,眼中的狡诈,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毕竟这小子才只有十八岁,自从他乱石砸死程天宝开始,所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至于一个狡猾的眼神,哪儿还有一丝十八岁小青年该有的模样。
  我不禁感慨白薇看人的眼光,记得自打我们第一次见到李书海开始,白薇就对这小子没有任何的好感,那时候甚至连我都觉得白薇的表现有些过分了,虽说是为了保护宋雨霏,可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是现在再一看,白薇显然是对的,这小子何止是天生的混混、天生的流氓,他更像是个与生俱来的枭雄……
  “小马哥,我亲爱的小六子呀,你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们需要我的帮忙!不然的话就算你有十条命,还是会葬身在这八极宫里……”
  李书海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换句话说,我可能已经被他耸人听闻的野心和气魄给吓了住……
  而就在双方僵持之时,白龙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房门里传了出来——
  “小六子,他说的有道理,反正我们已经信过他那么多次了,自然也不差这最后一次……”
  说着话,就见白龙慢步走了出来,虽然已经能离开轮椅靠双腿站立,但从步伐来看,双腿依然还没完全痊愈。
  白龙走出来时,就见一只只从无间狱里逃出来的各种动物也正疯狂地从门里冲出,白薇领着巴颂三名弟子紧接着互相搀扶也走了出来。
  白龙扫了李书海一眼,又笑道:“你想合作,于我来说自然是没意见,可你至少给拿出点儿诚意来,不然让我们怎么信得过你呢?”


  487
  “哼,御史白龙,你是个明白人,连说话做事都跟你这傻妹妹和这啥妹夫不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一听这话,白薇的脸立刻就红了,我松开李书海的衣服,也瞪着眼骂道:“就是,别瞎说,我们还没领证呢!”
  “小六子!你也给我滚!”
  一阵吵闹声中,李书海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又朝白龙说道:“当初火燕集团发现这座八极宫后,布阵擒住了玄魁,并且将八极宫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将原本的空旷墓道改造成了数以百计的小房间,并且加了很多股布迷阵的铁皮墙壁,把八极宫改得简直就像是一座大迷宫一样,不熟悉地形的话,你们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
  话说到这儿,李书海从口袋里掏出了张地图来,递给白龙说道:“我偷偷绘制了一张八极宫地形图,虽说还并不完善,但大半路线还算正确。其中,我用红圈标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以及周边十来个比较重要的实验室所在位置,你们现在的第一个目的必然是要去找到被抓走的结巴仙和僵尸王玄魁,以便阻止实验的完成,我这话没猜错吧?哼,那十几个圆圈标记之中的某两座实验室,那两个大妖物应该就在其中,但具体是哪两个,连我都不知道,所以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找了……”
  李书海说话时,大家都凑到了白龙身旁,盯着他手里的地图一番观察,李书海一见,又笑着说:“这就是我的诚意,如果你们答应帮我除掉张鸿儒,那么接下来,我还可能会为你们送来更大的‘诚意’,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最该做的是赶紧离开这儿,万一被人发现我跟你们在一起‘闲聊’,没等你们干掉张鸿儒,怕是他就得先干掉我了……”
  话说到这儿,李书海又随手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把水果刀来,一见他亮出刀具,我们立刻都警戒了起来,哪知道李书海根本不再理我们,转身竟走向了身旁一个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黑袍人。
  轻轻揪着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之后,李书海将手中的水果刀刀刃往他喉咙上一压,随手一抹,血已染红了地面……
  “李书海,你干什么!”
  见到他这一举动,大家都惊了住,白龙刚一声制止,就见李书海抬起头来,朝我们眨了眨眼,仍面带轻松地说:“哎,我怎么能让他们好好的活着呢?万一我放迷烟时有谁认出了我,等他们醒了告我的状,那我不是死定了?”
  “可是你也不能……”
  “难道你们有更好的方法吗?”
  李书海边笑边又走向另一个人,同样随意地伸手揪住那人的头发,将血淋淋的水果刀抹向了那人的脖子,霎时间,又是一片血迹飞溅,而完成这一系列残忍的过程时,李书海连眼都没有眨一下,更全程直视着血淋淋的画面,面带微笑……
  “李书海,你他妈简直是个疯子……”
  “嘿嘿,我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爬到更高的地方,让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的小霏……”
  话说到这儿,已经抹完第三个人脖子的李书海忽然朝我们抬起头来,阴森森的目光扫来,看得人不寒而栗,只听他又说道:“几位,这是我们火燕集团自己内部的事,你们该不会要阻止我吧?我劝你们要为大局着想,何况我现在弄死的,没有一个是好人,你们与其在这儿一直耽搁时间,还不如赶紧行动起来,别等无力回天时只能等死……”
  “李书海,你……”
  听到这话,我们更生气了,尤其白薇,气得直接就想冲过去阻止他,哪知道才走出两步,就被白龙一把攥住了胳膊。
  白薇一惊,当即望向白龙,只见白龙脸色铁青,沉沉说道:“虽然残忍,可他说的没错,我们根本没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
  话说到这儿,白龙再度拿起手中的地图来,又朝着我们几人说:“快,你们分别记住地图上几间实验室的位置,我们分头去找,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救出结巴仙和僵尸王,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
  大家顿时齐齐应了一声,却见白龙转身又望向走廊里那些正在逃窜的动物,怒声吼道:“各位仙家!你们都是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修行之士,只因一时邪念误入歧途,如今才遭此劫难,险些命丧八极宫内!如今虽然捡回了一条命来,但于情,你们应该报仇!于理,你们也该协助我等铲除火燕集团这大祸害,以便赎罪!难道你们就想这样逃之夭夭,再夹着尾巴到深山老林里去藏一辈子?”
  白龙话一出口,就见正在疯狂逃命中的十几只动物立刻停下了步伐,回头朝着白龙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白龙一见,又朝它们吼道:“更何况,火燕集团不被彻底消灭,你们真以为自己能顺利逃出去吗?眼下你们于情于理都只有最后的一条路走,那就是毁掉这地方,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不愿意狼狈逃窜坐以待毙的,就都给我停止逃命!随我一起将这八极宫掀个底朝天!”
  白龙吼声未落,一群现了原形的动物仙已然高昂起头颅嘶声怒吼了起来,形形色色的怪吼声交织一体,震得走廊连连颤动……
  “御史白龙,真有你的,好,那这边的事就都交给你们了……”
  李书海说完这话转身就跑,白龙扫他一眼之后也未阻拦,又朝着二白、三妻、四妾,以及我和白薇发号施令说:“你们快去寻找结巴仙和僵尸王的下落,我带着这些妖仙吸引火燕集团主力的注意力……”
  “哥,可是你的伤……”
  “少说废话!白薇,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白龙一声怒斥,吓得白薇赶紧低下了头来,就听白龙又正颜厉色地道:“你们都给我记住,大义面前不拘小节,今天无论谁牺牲在这八极宫里,都是死得其所的英雄!这里交给我,你们快分头行动!”
  大家不敢多说,于是赶忙分头朝着走廊两边跑去,而就在白薇转身要离开的一瞬间,白龙又在后面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白薇回头一愣,白龙的手指已经轻轻地刮在了妹妹的鼻子尖儿上,暖暖笑道:“傻妹妹,最后记住哥一句话——凡事多用脑,天凉多穿衣,今天哥要是先走一步,为咱爸雪耻洗冤的事儿,就靠你了……”
  “哥,万一是我先走一步呢?”白薇眼含热泪问道。
  听到这话,白龙丝毫没有含糊一下,掐了掐白薇肥嘟嘟的小脸蛋说:“只要哥还在,你就初步了事儿……”
  话音没落,白龙一个转身就冲向远方,背后一群动物仙紧赶直追随他而去,一路人马千奇百怪浩浩荡荡,白龙的怒吼声也在整个走廊里响彻开来——
  “虽然你们都不算是天诛府的人,但今时今日都给我记住我天诛府所传之训——天道!诛邪!”
  走廊很长,期间更延伸出一条条岔路转角,没多久的功夫,我们几人已经完全散开,各自奔向了不同的岔路而去,而我单独往前冲时,时不时就听见背后的走廊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地野兽哀鸣与吼叫声,打斗声随即传来,想必是白龙已和火燕集团的人马正式交了锋……
  我不敢耽搁,一见前面现出一座被标记的实验室,登时狠狠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488
  李书海果然没有说错,八极宫的地形错综复杂,而且被用作实验室的房间比比皆是。
  我一脸踹开三间实验室的门都毫无发现,更在路上遇到了几名火燕集团黑袍人的袭击,好在都不是神秘高手,没等对方备好法器,就已经被我乱拳打趴在地。
  其中更有个趴在地上还不服不逊的,见我打完他就走,还在后面扯着嗓子直骂街:“你不讲究!你不讲规矩!身为驱魔人怎能像流氓一样打架,有种的回来跟我斗法!”
  “我斗你大爷……”
  规矩,成就了很多人,也耽搁了很多事,既然不讲规矩的方法更有效,那我干嘛还要墨守成规?
  ‘嘭——’
  我又一脚狠踹下去,第四间实验室的门应声而开,我往里一看,就见实验室里如同前三间一样,摆着一张大实验床,不同的是,前三间实验室中的实验床上都是空的,而这张床上,就见一只肥嘟嘟的大肥羊正四仰八叉地被五花大绑在上面,那姿势就跟待产的孕妇似的。
  而实验床的周围还围着一圈人,有的身穿黑袍手持法器,有的身穿白大褂并且戴着口罩,手里拿着手术钎、手术刀,正虎视眈眈地围着结巴仙被划了红线的肚皮打量着……
  一见我破门而入,实验室里的人都惊了住,霎时间就听被绑在床上的结巴仙哽咽着一声嘶吼:“兄弟救命啊!他们要阉了我!”
  “他们不是要阉了你,是要宰了你……”
  我捏了两下拳头,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进去……
  ……
  庆幸的是,这实验室里的几名黑袍人显然都不是什么高手,而那些身穿白大褂的显然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实验员,别说术法了,连最基本的流氓打架都不会,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七八号人已经被我撂倒了多一半,剩下几个吓得屁滚尿流,嗷嗷惨叫着就往外跑……
  我哪儿有空理他们,见危险接触赶紧先除去困住结巴仙的咒符,并解开了绑着他手脚的绳子。
  绳子刚一解开,就见感激涕零的结巴仙一头钻进了我的怀里,用两只蹄子紧紧抱着我哽咽道:“兄弟,依仗着哥们儿身上剁了块儿肉,要不就冲你舍身相救,哥们儿非得感动得以身相许不可……”
  “你少废话,这么感动你还不如请我吃顿涮羊肉呢!”
  也是巧了,救完了结巴仙我又在实验室里一转悠,无意间竟发现我长期随身带在身上的那把剔骨刀,竟然也在实验室里放着呢。
  这可把我激动坏了,赶紧把刀抄起来一阵爱抚,随后插进后腰里嘿嘿笑道:“有这老伙计在,我心里可踏实多了……”
  结巴仙一见,不禁哼了一声说:“你咋见个啥都往裤子里塞,就不怕把屁股再多割出两瓣来?”
  “少废话!再嘴碎一句我把你也塞进去……”
  “还是免了吧,哥们儿这么大的块头,再给你撑一缸裂就不好了……”
  我懒得理他,反正也已经把他给救了,转身就想往外走,可还没等走到门口呢,那结巴仙就‘噗通’一声从实验床上蹦了下来,叫住我说:“恩人,你要去哪儿?”
  “废话,既然已经救了你了,现在当然是要去救玄魁……”
  “没得救了,已经晚了……”
  话说到这儿,结巴仙顿时一声长叹,我赶忙惊问道:“晚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结巴仙答道:“刚刚那群实验员要切我小鸡贝时,我亲耳听见其中有个人说,他本来接到的命令是要去帮玄魁做手术,配合邪术法事将玄魁的尸气和妖力都转移到另一具用作人魔实验的死尸上,结果手术还没开始呢,他们就接到张鸿儒的命令,临时把玄魁调离了实验室,他们这才腾出手来给我做手术……”
  “调离实验室的意思是……”我问。
  结巴仙又道:“似乎是八极宫的门已经被外人给攻破了,前线告急,玄魁作为八极宫真正意义上的主人,自己的‘寝宫’被外人闯入必因尸王习性而拼死力战,火燕集团的人抓住了僵尸王这一习性,利用邪术蒙蔽了玄魁的心智把他送到了被攻破的宫门处去,谁要是遇到了他,那可就麻烦了……”
  听结巴仙一说这话,我也跟着焦虑了起来,赶忙说道:“那咱就更不能耽搁了,你也快跟我走,出去帮忙去!”
  “帮你大爷!咱俩加起来都干不过玄魁,咋帮?”
  结巴仙一咧嘴说:“哥们儿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小子今儿救了我一命,哥们儿必定铭记在心,以后有机会了,哥们儿请你找小姐去……至于帮忙,还是免了吧,大家不是同路人,我只是被火燕集团抓进来的而已,又不是你们驱魔界的人,我他妈犯得着替你们拼命吗?再说你们这破事儿哥们儿我也不想,山水有相逢,好兄弟,咱后会有期……”
  结巴仙边说边往门口走,趁我不注意把腿就想开溜,可还没等跑出去就被我一把揪住了小尾巴,往后猛地一拉,疼得结巴仙‘哇’地就是一声惨叫……
  “别,别揪尾巴,屁股疼!”
  “你少废话!咱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帮忙,咱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说着话我索性把那挣扎不停的大肥羊扛到了肩膀上,走出实验室往走廊两边各自望了一眼,又问结巴仙说:“你被关进来的时间比我们长,快说,出口的方向是哪边,跟我去阻止玄魁!”
  “左边。”
  “好,咱去右边!”
  我扛着结巴仙拐向右侧,往前一阵飞奔,气得结巴仙在我肩膀上连哭带嚎地骂道:“小王八犊子!你要找死别带着哥们儿啊!玄魁已经被蒙了心智,咱俩非得被他撕碎了不可……”
  我不理他,继续扛着他往前跑,跑着跑着就感觉肩膀上忽然一热,那孙子见我不搭理他,为了报复我竟然在我肩膀上尿了。
  要不是我在无间狱里亲眼见识过这结巴仙的厉害,觉得他还能派上用场,我非得现在就刨个坑把他埋了不可。
  哪知道结巴仙见我气得脸都白了,反而变本加厉地威胁道:“你赶紧把我放了!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可拉粑粑了啊……”
  “拉吧!你想拉估计也来不及了!”
  我话刚出口,只听一阵震耳欲聋地咆哮声已从走廊正前方的拐角后面传了出来,那吼声震得人心直颤,而离得老远呢,我更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猛烈地阴气迎面扑来,这阴气我并不陌生,除了玄魁,还能有谁……
  一察觉到危机逼近,结巴仙又在我肩膀上连哭带嚎地折腾了起来,我不管他,扛着他就继续往拐角方向冲,哪知道还没等我冲过拐角,猛然间就见一到身影已从拐角后面瞬间倒飞而出,‘嘭’地一声就撞在了我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上,竟然是玄魁。
  他这一撞,撞得后面的墙都开了裂,玄魁身子一晃应声倒地,但只片刻间的功夫就又直挺挺地窜起身来,一个纵身就又跳向前方……
  我赶忙追过去看,顺着玄魁跳走的背影往前一看,就见距离玄魁大概二十米开外的走廊前,正立着大概十来名男男女女。
  十来人全部身穿宽松白袍,说是白袍,但其中大部分人身上血迹斑斑,袍子也已经在一次次激战中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了。
  就见这一群男男女女手中各自手持法器面色慌张,有的还正在紧张地布置法坛,唯独立在最前面的一个貌似三十来岁的大个子神色镇定双眉微皱,赤手空拳面对袭来的僵尸王,仍然面不改色不怒自威……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