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八仙饭店——阳世人莫进,阴间鬼不留!

  水妖的左拳依然在空中摆动着,但它嘴里清晰的吐出了那三个字“钉死我!”

  之前无论是僵妖还是水妖,都只会发出嘶哑的吼声,斗了这大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具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能说出人话。这几个字一出,我和毛八宝、哈姆博格都愣了,这是搞的哪一出?好不容易能说话,还是自己求死?难不成是说错了?

  迟疑之下,水妖的左拳慢慢向下压去,距离哈姆博格的脑袋只有半尺不到。哈姆博格见势不妙,脑袋猛地往旁边一甩,他刚刚躲开那个地方,水妖的拳头就打了下来,生生在夯土地上砸了个坑。

  一圈不中,水妖左拳收回之后又冲着哈姆博格脑袋砸,这次依然是在空中停了几秒才砸下,虽然声势惊人的又砸了个大坑,可还是让哈姆博格躲了过去。

  哈姆博格躲过第三拳之后,呸的一下吐掉嘴里的土,冲我喊“四老板,你赶紧随他愿钉死他吧,这个搞法是想活活呛死老子吗?”

  我看着水妖的第四拳又摇摇晃晃的举了起来,一时也是慌了,举着钉子乱比划“我倒是想钉,钉哪儿啊?”

  “钉我!现在!”那水妖又开口说话了,不过这次几乎是吼出来的。反到把我吓得一哆嗦。

  “钉就钉!老子还怕了你?!”我把一根镇魂钉咬在嘴里,双手握着镇魂钉就往他心口扎,反正之前给过一家伙了,不差多这一根!

  可还没等我把钉子落下去,旁边的周岚赶过来,一脚踹在我手上,把钉子踹飞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我情绪一下爆发了,握着最后一根镇魂钉就冲着周岚就吼

  周岚指着水妖那张烂脸也冲我吼“它现在是妖!你这样钉下去根本就没用!”

  “那现在到底怎么办?!”我也急了

  “等!”周岚回了一个字

  “她说的没错,听她的!”毛八宝拦住了我,随后飞身扑到了水妖的左手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的压住了又要抬起来的拳头。

  我有点想薅自己头发了“到底要等什么?”

  周岚缓缓吐了一口气“等它再次说话的时候。”说完这话,她也不吭声了,死死的盯着水妖那张只剩半边的狰狞的面孔。

  我试着让自己相信她和毛八宝,手里紧紧的攥着最后一根镇魂钉,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水妖仅剩的一只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总能从这里看到些什么。再说的丧气一些,我也不知道看哪里了,周岚和毛八宝这会都盯着水妖的脸,我也只好一起盯着看。

  水妖的身体不断的扭动着,哈姆博格已经快要压不住他,毛八宝更是在硬捱着,我感觉我的双腿快要被它反锁断掉了一样的剧痛。三个人眼看都要撑不住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那水妖唯一一只眼睛的变化。

  那本来几近破裂的眼睛泛出的是灰黄的颜色,黯淡无光且透着一丝阴森的死意,看久了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可就在这一刻,那眼睛突然清澈起来,灰色的瞳孔变的更加深邃,黄色的眼底也开始泛出一丝白光。就这样简单的细微的变化,让我感觉它的整个眼球都鲜活了起来,甚至给了我一种错觉,此刻被我们死死压住的不是那个水妖,而是一个人。

  就在这错觉产生的下一秒,那“人”的嘴巴动了动,说话了。说出的还是那几个字“钉死我!快!”

  我被它吓了一跳,手里握着钉子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也就在此刻,周岚突然大吼一声“四老板,开天门!”

  下意识的,我按照周岚的命令把手里的镇魂钉插了下去,顺着“那人”两眉之间的印堂就插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完全没有收到任何阻碍,那早已朽烂的肌肉和骨头根本没法抵抗尖利的钢钉,四寸长的镇魂钉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一插到底,尖利的钉头穿破了颅骨,斜斜的从脑袋的后侧穿了过去,冒出的钉头上还带着一些白丝丝的脑浆。

  还没等我来得及恶心,周岚已经伸手从旁边捡过刚才我掉落的那根镇魂钉,反手插进了 “那人”的百会穴。钉头刚刚一入,小靴子立刻跟上,一脚把镇魂钉踹了个没顶而入。透过破碎的颅骨,我清楚的看见了两根长钉是如何在脑浆里交汇的,那场景看得我嘴里至泛酸水。

  虽然那身体依然在剧烈的弹动,脸上的肌肉也在不断抽动,可那个被两根长钉入脑的“人”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一种解脱,嘴唇很努力的动了动,费力的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我看“他”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也不再挣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人”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苏晋。”

  两个字刚刚说完,那唯一的眼球便瞬间失去了光彩,变成了灰暗的颜色,与此同时,一直锁着我的双腿也失去了力量,变成了软软的压制在我的腿上。

  一直控制水妖左手的毛八宝这会也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啪的一下贴在苏晋额头,嘴里轻轻说了一句“走好。”随着毛八宝的离开,那被紧紧贴在额头上的黄色符咒突然爆开变成了一个火球,包围了我眼前的半颗脑袋。等十多秒中那符火便慢慢消失殆尽,而那颗脑袋此刻也已经变成了漆黑的一个破损的球形。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迟到的第一更~~~

  主要是中午不小心睡着了,汗~~~

  感谢大家支持~~
  第二更也要迟到了,还在外面,没法发更。

  估计要到九点半十点左右和第三更一起了,抱歉。

  感谢各位支持。
  毛八宝慢腾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沉声说道“刚才被钉的不是水妖,而是那个倒霉的武状元苏晋。”

  “那个水妖呢?还在这个尸体里?”我扭头往地上看了一眼,那尸体的脑袋虽然被烧成了骨骸,但身体还在,时不时的在肚子、胸口甚至胳膊和大腿上鼓起一个大大的鼓包,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左冲右突的想要从里面跑出来。

  毛八宝点点头“水妖没法直接操纵尸体,只能借助鬼魂之力,尤其是这最弱的苏晋。刚才你用镇魂钉钉了他,我又用火符烧了他,苏晋已经魂飞魄散,现在这身体更像是个牢笼,把水妖困在了里面。”

  哈姆博格这会也翻身站了起来“这苏晋这么猛?能扛住水妖?”

  周岚轻声说道“执念吧,当初他能选那种办法逃婚,现在为了制服水妖,怕也能硬撑着露上几面,让我们有了唯一的机会。这人,倒也真是个奇男子。”

  哈姆博格看了周岚一眼,意外的没有反驳她,自己默默的结果毛八宝递过来的外套,把还在蠕动的尸体残骸包了进去,捆成个包袱拎在手里,扭头问道“这玩意怎么处理?水妖怕啥?”

  毛八宝指了指头顶“让它离着水远点,见个日头就完了。”

  四个人顺着墓道回了滑坡坑,又返回那上百具棺材聚集的地方,毛八宝和周岚用了些符咒清了一下尸毒,免得又流出去害人。这才回到当初挖那个泥洞的位置,轮番上阵连刨带挖的回到了塔里。

  这会天色刚蒙蒙亮,透过院门看了看街上零星的行人,我们几个还是翻墙回到了旅馆,三个光膀子的老爷们大清早的实在有点太扎眼。回到房间睡了半天,中午时分办了退房后,开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县城边山坡上的公墓,这里就是之前的乱葬岗。

  一口气爬到坡顶,低头看着整齐的墓碑,我轻叹了一声,看这依山傍水的好风水,谁能知道这地下的地下还有那么惊险的事情?不过也说不准是他们祖上显灵,让我们赶巧遇到,否则那僵妖成了气候,怕是一场水患又是少不了。

  哈姆博格找了个朝阳小斜坡,在一个树坑旁边把裹着尸骸的布包随手一抖,那尸骸滚落在树坑里,直接暴露在刺眼的阳光之下。一开始还有几个气泡一样的凸起不停在尸骸表面出现,半分钟之后,尸骸表面开始冒起淡淡的灰烟,烟雾越来越浓烈,颜色也由浅变深从灰转黑,慢慢的从一缕缕烟雾变成了烟柱,慢悠悠的升上天空,隐隐的还能听见那尸骸中发出的嘶吼惨叫。

  我一屁股坐在一个树墩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抽着,扭头冲着毛八宝说道“谁能知道这张养浩张大人还是这么个人物?当官是好官,做学问也能流传千古,人家还不声不响的灭了个水妖,啧啧~~”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没等毛八宝答话,周岚挽了挽头发,坐在了我身边。

  我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你是说你们周家?”

  周岚的脸上暗了一下,低下眼睛把头转到了一边,没再说话。我也没再理她,专心看着哈姆博格和毛八宝在那里烧尸骸。那尸骸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纸糊的,毫无抵抗力的静静燃烧着。随着黑烟飘过,剩下的只有灰黑色的粉状灰烬,一阵微微的山风吹过,那飞灰被慢慢吹动,一点点的消失不见,看的我感慨万分,不管生前多么风光无限,到最后不还是这一把灰粉?

  我正看的出神,突然身后有人喊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知道这里不许私自烧纸啊?”

  我蓦然回头看去,一个五十岁出头带着红袖箍的大叔正站在十来米外吼着,见我回头,那大叔更来气了“你还抽烟!有没有点防火意识啊!”

  我赶紧讪笑着把烟头扔在地上,伸脚用力碾了两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外地来的,不知道您这规定。”

  大叔左右扫视一下,看见了哈姆博格,又指着我吵吵“看看,还把外国人也带坏了!愣着干嘛啊!还不赶紧灭了?!”
  毛八宝那是多机灵的人,直接蹲下身子,假装往坑里填土灭火,顺便挡住了还没烧完的半具尸骸。周岚伸手拉着那看林的大叔,问他哪里有水。这大叔也是实在,带着我和哈姆博格转到了另一侧山坡的一个水池旁边,又给我们找来水桶,让我们打水灭火。

  虽然这老头一直揪着我批评教育的,可人还是真实在,我对他也没丝毫怨气,而且这一来一回的,那尸骸也烧的差不多了,等我们两桶水泼过去的时候,树坑里只剩下了堆灰黑色粉末,就像刚刚烧过了一大堆纸。

  下山之后我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出来好几天了,怎么也要报个平安问问情况。伍思思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好,涛哥状态也还好,让我们不要担心。我挂了电话跟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周岚带我们继续去第二个地点,反正都出来了,家里目前也没什么事,索性一次能多搞定就多搞定。

  按照周岚说的位置,我设了导航,一路开车过去。没成想这全是山路,一个弯套一个弯,开了半小时抬头看去,距离出发的地方上下垂直不过五百米。从地图上看,这已经到了太行山腹地,用毛八宝的话说,等咱出了这山,怕是听人说话都是带着醋味的了。

  不过现在最担心的是能不能在天黑前出山,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眼看着日头偏西了,我才在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的指点下开上了一条村路,到了这个到张家营子的地方。县城不大,但也一应俱全,镇中心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合法的加油站,至少让我不用担心要推车出山。

  这会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县城里就六条主路,围成了个田字形,坐了一下午车的四个人索性把车停在旅馆后院,沿着大路溜达,逛逛夜市看下有什么特色的吃食。

  这只不过走了几百里山路,却是真的感觉进了另外一个地界,不光如同毛八宝所说的口音都带了醋味,连吃食都不大一样了。大排档小饭馆多是各种泡馍和臊子面,还有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的葫芦头和梆梆肉,不过那飘香的味道真的是让我有点流口水。

  毛八宝看出我心里所想,随手往一个人声鼎沸的档口一指,模仿着当地人的口音说道“来碗葫芦头尝尝?再配上半斤梆梆肉,香的很哦。”

  被他这么一说,我再也把持不住了,狠狠地点了一下头。哈姆博格跟松开缰绳一样,唰的一下瞬间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边,一口气点了四大碗葫芦头,又凑到一个大桶旁边,挑三拣四的弄了起尖的一盘梆梆肉。

  葫芦头端上来,我看着比我脸都大的盛着葫芦头的海碗发愁“我说二哈,这么大一碗,我够呛能吃了啊。”

  哈姆博格端起啤酒一仰脖倒进嘴里,跟冲马桶一样把满满一嘴的梆梆肉咽下去,这才说道“谁让你吃了啊,我给我自己点的,你们想吃啥自己再去点。”

  我冲他狠狠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一个大碗搂到了怀里。说实话,我也是饿了,等那满满一大勺滚烫的肉汤浇到碗里,泡的里面掰碎的馍吱吱响的时候,那真的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左手端碗右手拿勺,就这么呼噜呼噜的往嘴里扒,一边咝咝的吸着凉气,一边往下吞,看的旁边一桌本地人嘿嘿偷着乐。

  他们当地吃饭的习俗蛮奇怪,坐在桌上的大多是有酒有肉有凉菜,极少有人点这葫芦头。点葫芦头的人则都是蒯一勺辣椒放在碗里,然后蹲在路边,跟我一样左手碗右手勺的扒着吃。我这坐在桌上还扒着吃葫芦头的卖相,确实有点不太合群。

  不过就像哈姆博格说的“千里之外,谁认识谁啊,你又不是网红?”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丝毫不顾四周的眼神,继续专心的低头往嘴里扒馍。这所谓的葫芦头,在我看来就是当地特色版的清汤卤煮,高汤配大小肠,来点香菜和粉丝,哗啦一浇,格外的一个风味,当地排档卖的又实惠,满满一碗足够人吃的滚肚圆。

  我正吃的开心,旁边哈姆博格拨拉我胳膊“四老板,四老板?”

  我支起胳膊肘子往外顶他“别祸祸我,自己不够吃接着点。”

  “不是,你看那个人。”哈姆博格不依不饶

  我又扒了一口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条街上都是人,你让我看谁?还不如找个不是人的给我看看。”

  我们俩的对话引起了对面毛八宝和周岚的注意,毛八宝顺着哈姆博格手指的方向看了几眼,回头低声说道“四老板,你确实应该看看那个人。”

  毛八宝虽然平时也爱调笑,但正事从来不含糊,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转头往哈姆博格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嘟囔着 “谁啊?你们这么认真?”

  扭头看过去,一个蹲在路边吃葫芦头的人影映入眼帘,看着他的样子,我当时就愣了,嘴里嗫嚅的说道“不会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二更+三更连发~~

  偷偷说一句,已经齐平了雁北堂的进度~~~

  感谢大家支持,各位晚安啦~~~
  在距离我们几个五六米远的地方,蹲着一排在吃葫芦头的村民。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里人的面相大都是长脸细眼且眼窝略深,脸上多多少少的带着一丝的笑意,一边轻声跟身边的人交谈着,一边蒯起一勺馍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而哈姆博格发现的那个人明显的有些不合群,他一个人蹲在路边,眼神盯着远处,手里的碗勺许久才动一下,无意识的往嘴里塞着东西。而他最与众不通的地方,就是头发。在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平头寸头,而他确是一头长发,在脑后的位置很随意的挽了个丸子,其余的碎发很凌乱的散在一边,和那几乎已经连鬓的胡子和那身满是尘土的衣服搭在一起,显得格外的落魄。

  从我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分明就是失踪已久的丘老道!可丘老道平日里绝对是一丝不苟,头上的太极髻绝对盘的一丝不苟,身上的道袍也是板正的看不见一个褶,就连手里的拂尘都是把尘尾捋的丝丝鲜明。吃饭喝酒那是规规矩矩,虽然他是拿着酒葫芦对嘴喝,但喝酒之时必定是侧身对人,喝前喝后一定会用块小方巾擦一下葫芦口,总而言之,丘老道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身风尘的蹲在路边跟一群乡下人一起吃这看起来粗鄙的葫芦头。

  不过丘老道已经失踪数月,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为了保险期间,我和毛八宝对了个眼神,两人起身,一左一右的向那个人走去。

  我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把打火机攥在了手里,自从前晚去水妖那里把打火机和扇子放在房间里之外,我现在几乎就把这打火机贴身放着,孬好不计这大胡子还是个苦力加打手,总比到时候喊啥啥不灵的强。

  我假装随意的蹲在那人身边,冲他一咧嘴“爷们,借个火呗?”

  那人下意识的一回头,那张布满了皱褶的脸分明就是丘老道!

  丘老道一见是我,自己也是楞了一下,双手一松,大半碗葫芦头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溅了一地。随后噌的一下站起身,抬腿就跑。这里是人流密集的夜市,他不管不顾的往前跑,撞的人歪歪斜斜,身后骂声一片。

  我伸手阻止了凑过来的哈姆博格,冲他张了张空荡荡的双手,就在我凑过去借火的时候,已经把打火机悄没声息的放进了丘老道的外衣口袋,这下不怕他再玩失踪了。

  我转身回到桌前,喊过刚拿出笤帚准备清理的店老板,掏出钱递给他,伸手指了指丘老道摔碗的地方“那个碗也算我的,一起算帐吧。”嘴里正在骂骂咧咧的店老板楞了一下,止住了骂声,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去给我找零了。

  从大排档出来,四个人没再溜达,直接往住的旅馆方向走。距离旅馆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一个高壮的人影从路边闪了出来,正是大胡子。

  我们俩对视一眼,大胡子冲我点点头,便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们几个迅速跟了上去,走了十来分钟之后,已经脱离了主路,周围虽然还有路灯,但已经越来越稀疏,行人也越来越少,周围只有几个亮着昏暗灯光的铺面,卖着烟酒等日用品,远没有镇中心的那种繁华,感觉再往前走都快能看见农民种的地了。

  走到一个小旅馆门口,大胡子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四老板,道长就住这里面,具体房间我没跟上去,不过他现在状态似乎很差。”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大胡子也没多说,指了指旅馆一侧的墙角,随后一闪身便不见了。

  我走到墙角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揣进口袋,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个小旅馆,门面很旧,大门还是那种八十年代的木框配玻璃的老式门,伸手轻推过去,两扇门发出吱嘎嘎的难听的声音。进门是个不大的木头柜台,柜台上面挂着一盏昏黄的吊灯,后面是木格,里面摆着烟酒和泡面袜子等等一堆给客人准备的日用品。

  柜台里一个油腻的大叔听见声音抬起头来扫了我们几眼,重点在周岚身上打量了一番,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住店啊?单间100,五人间一个床50,男女不能混住。身份证拿来,没有身份证加200。”说到这里,油腻大叔从他那布满指纹的眼镜片后面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冲着周岚问道“姑娘,你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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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梆梆肉和葫芦头真的很好吃啊~~~啊啊啊啊~~~

  感谢大家支持,我去脑补梆梆肉了~~~
  听店老板这么一问,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不约而同的后退半步,就哈姆博格脸上都挂上了笑。周岚是谁?虽然她现在叛出周家,可当初人家是在明面上替周家五支中的三支长脸说话的人,哈姆博格跟她再不对付,也只是冷言冷语,还真没就对她如何如何,现在这个乡村小店的老板说出这话,真的是有热闹看了。

  周岚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一步迈出,那傲人的胸脯距离油腻大叔的眼镜距离不到半米。她也不说话,任由那油腻大叔打量着自己的身材。我们三个站在她身后,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就这么静静的过了也就十来秒钟,那油腻大叔的脸色变了。脸上猥琐的笑容慢慢僵硬起来,表情开始变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他的眼睛开始慢慢变红,一丝极细的血线顺着眼角慢慢流出。紧接着油腻大叔身体猛地向后一倒,整个人噗通一下摔倒在地,双手捂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周岚这才轻盈转身,伸手指着柜台一侧的楼梯“二楼,最头上那间屋。”

  毛八宝竖了个大拇指“直接上小鬼,好手段!”

  周岚微微一笑“当年有个贪官的儿子想给我下药来着,要不是有小鬼,我就着道了。”

  “后来呢?”哈姆博格忍不住问了一句。

  “后来啊,我让他回家把墙砸了,从墙里抠出几千万,自己开车带着去反贪局把他爹举报了。”周岚莞尔一笑“满满一墙的钱,他一家人都跑不了。”

  这次连哈姆博格都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沿着吱吱嘎嘎的楼梯上了二楼,在昏暗的灯光下沿着两米宽的窄窄的楼道走到尽头。我刚想伸手推开那扇老旧的房门,哈姆博格猛地伸手把我拖了回来。就在下一秒,房门突然破开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一柄拂尘呼啸而出,随后留下一地木屑又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得我背上直冒冷汗,那拂尘摆明就是丘老道的东西,能把软软的尘尾变的硬如长矛更是丘老道的独家绝活,如果不是哈姆博格拉我一把,恐怕这碗口大的洞也要开在我的胸口了!

  哈姆博格鼻子里哼了一声,迈步上前,哐当一声就把房门踹开了,毛八宝怕他吃亏,紧随其后跟了进去。两个人进去之后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我赶忙迈步进屋,眼前的景象确实也让我吃了一惊。

  屋子是个单间,但极小。进门三步就是床,两床加起来没有一寸厚的破被就算床垫了。左手边是个老式脸盆架,上面搁着半盆水,脸盆架再往上是唯一的一扇铁框窗户,几块玻璃已经坏了,用胶带勉强站在一起。右手边是个布质的衣架,钢架已经歪斜,里面零零散散的挂着几件衣服。毛八宝站在窗前,放着丘老道破窗逃走,而哈姆博格则微微侧身挡在我面前,怕这老道又暴起伤人。

  之前威风凛凛的丘老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在房间里唯一一个昏黄的灯泡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沧桑和憔悴,两眼左右晃动,充满了恐惧和警惕。他半蹲在床上,右手持着拂尘,左手抓着一团旧衣服,那个不离身的酒葫芦则歪斜的挂在脖子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拼命的架势,看他那衣服口袋上巴掌大的洞,我都觉得让大胡子跟到旅馆门口才摔落在地上是挺难为的一件事。

  我借着灯光仔细打量着丘老道,他的眼白中满是血丝,昔日明亮的眼球此刻昏暗无光,眼角的鱼尾纹层层叠叠,甚至连嘴唇都已经有些干裂。真的想不出这几个月来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能让一贯高傲的丘道长变成这样?

  我心中感慨,嘴里轻叹了一声,轻轻推开哈姆博格,身体凑近丘老道,让灯光照在我脸上,轻声说道“道长,我是夏思澈,八仙饭店的夏思澈,你还记得我吗?”

  一直神情紧绷的丘老道像是被这几个字惊醒了一般,耳朵突然间动了一下,随后两眼死死地盯着我。哈姆博格又要把我挡在身后,我摆了摆手,直接一屁股坐在距离丘老道不足半米的床边“道长,是我,夏思澈。我拿个东西给你看看,你别害怕,我慢慢拿。”

  说着,我举起双手,示意手里没有东西。然后左手慢慢的拉开衣襟,右手两根手指用极慢的速度从内侧口袋里把折扇拎了出来。随后双手把住折扇扇骨,一折一折的慢慢展开,把“八仙饭店”四个金字一点点的展现他的面前。

  等折扇完全打开,丘老道的注意力终于被完全吸引到了那四个字上,他死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又抬眼看看我,又低头看看字,就这样来回了好几次,他的眼神终于松动了,脸上的的表情也不再紧绷。两颗豆大的泪珠突然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一直留到腮边。像是被泪珠烫到,丘老道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几乎是在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四老板,你是四老板!”

  随着这句话的说出,他手里的拂尘啪嗒一下落在床上,整个身体想失去了全部力量一样向我歪了过来。

  “是我,我是夏思澈!”我赶紧放下折扇,伸出双手扶住他“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丘老道的泪珠仿佛是止不住的一样往下掉,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四老板,我对不起你们啊。”
  今日第二更~~~

  好消息是再次追上了雁北,坏消息是我卡文了~~~

  三更争取尽早吧~~

  感谢大家支持~~
  虽然不知道丘老道之前经历了什么,但这个破旅馆明显不是谈话的地方。回到前台,那油腻大叔已经坐了起来,但一看到我们还是哆哆嗦嗦的往墙角躲,我问过丘老道后,又好气又好笑的给他柜台上扔了两千块钱,算是结清了费用。然后把丘老道送回了我们住的地方,那旁边有个洗浴中心,先好好收拾收拾再说。

  等我和周岚从外面买了几套新衣服回来,丘老道已经睡着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呼噜打的花样频出,看起来是有段时间没正经睡觉了。哈姆博格凑过来跟我抱怨,说这次洗澡算是天价消费了,丘老道下去一泡,人家池子里都没人了,换了三个搓澡师傅还没给他搓明白,而且最后就算他怎么给小费,也没搓澡师傅过来了,还是他哈姆博格这么一个无私的高尚的乐于奉献的国际友人亲自上手给丘老道搓的背。

  等他抱怨完,毛八宝把我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四老板,这牛鼻子身上有硬伤啊。”

  我眉头挑了挑,接口问道“怎么回事?”

  毛八宝把我带到床边,轻轻掀起薄被的一角,露出丘老道那刚刚跑完澡泛着点红头的上身。只见在他右肋处有三条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每条都足有半尺长,方向一致间距相同,还能看粗伤口边缘外翻的肌肉,看起来像是大型动物的尖利爪子给他抓伤的。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最触目惊心的伤口在他胸口。胸口上少了巴掌大的一块肉,塌下去了一大块,伤口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什么动物咬掉的,而且那伤口似乎一直没有愈合,边缘一直微微的渗着液体。伤口里面能隐隐看见两道白色痕迹,想来距离肋骨也就是毫厘了。就在肋骨上方一点,能清楚的看见伤口最深处在随着心脏的跳动而蠕动。毫不客气的说,只要这伤口再深几厘米,我们今天绝对看不见丘老道了。

  毛八宝轻轻的放下被子,冲我摆了摆头。我会意的走出房间,让他们来到了我的屋里,同时也把大胡子召了出来,这事看起来蛮严重,得好好合计合计。

  我先开口问道“你们跟道长相处时间久,他之前受过这样的伤么?”

  毛八宝轻轻摇头“虽然我和他关系不怎么样,可这牛鼻子确实有两把刷子,要说没受过伤那是不可能,但这么重的外伤应该是没有,而且这牛鼻子就算打不过,靠着他那耍酒疯的本事还能跑得了的。”

  我又问大胡子“你跟了道长一路,感觉有啥不对劲么?”

  大胡子挠了挠头发,想了好一会才说“我当时又怕从他兜里掉出去,又怕他发现,一直玩命想办法呢,太细节的真是没注意。就光记得他一直在叹气,走上一段路就停下来看看,然后叹一口气再走。”

  “他在看什么?”毛八宝问道

  大胡子摇头“不知道,我哪看的见啊。不过没感觉他有转身回头一类的动作,就是面朝前。停一下,叹一声,再走。”

  我挠了挠下巴“他走的方向是往县郊,没啥建筑物了,都是山。难不成他是看着山叹气?山里有东西不成?”

  大胡子接口说道“说道东西,我想起来个事。之前不是说道长从他师父那里偷了啥东西之后不见的吗,那怎么得是个宝贝家伙吧,可我从他身上没感觉有任何异样的气息,除了他那拂尘就是酒葫芦,还有一身旧衣服,别的啥都没有。”

  听到这里,我们几个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都摇了摇头。之前在那个破旅馆的房间里,我们搀着丘老道往外走的时候,屋里几乎是干干净净的,没见他的私物。而且如果有遗漏,就算丘老道自己不说,那种宝家伙如果不是特别处理,也是躲不开这几位的。凭丘老道的现状去专门藏一个宝家伙?怕是做不到的。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发现这事真的是迷雾重重,索性各自回房睡觉,等到第二天丘老道自己开口。临睡之前我长了个心眼,让大胡子守在丘老道房间,一是保护,二是监视。

  丘老道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等他一睡醒,我们几个直接在县城最好的酒店开了个单间,准备一边吃饭,一边听听丘老道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

  我拿着菜单随手点了七八个菜,看丘老道这状态就知道最近日子不咋样,合计给他多来几个肉菜补补。没想到菜上来之后,丘老道竟然没敢吃,拿着筷子尖很小心的夹了一点放进嘴里,仔细的品了半天之后,这才又夹起略大的一块放进嘴里。过了几分钟感觉没问题了,这才开始不管不顾的下嘴,盐水花生直接端盘往嘴里倒,卤牛肉一片片的不停筷。等上了热菜之后,索性直接下手把肘子和鸡汤端到自己跟前,一口肉一口汤吃的那叫个过瘾,愣是一个多钟头就没停筷子。他这吃相把上菜的服务员直接看傻了,基本就是第二个菜端上来,第一个盘撤下去,厨房里大师傅出菜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这位爷下饭的速度。我看着丘老道的吃相,开始怀疑他嘴里说的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就是今天午饭他没钱付帐。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钟头,基本上都是我们几个眼巴巴看着丘老道吃,等桌上的盘子碗都见底了,丘老道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后一靠,一手拍着肚子,一手拿着根牙签剔着牙,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三个月,三个月没正经吃点带油水的东西了。”

  我和毛八宝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口问道“道长,你这几个月都干啥去了?”

  丘老道听到这句话,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有些疲散的身体又紧绷了起来,刚刚产生的一点安全感荡然无存。看他那带着些惶恐的神情,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才能把堂堂八仙饭店的四楼主事逼成这样?

  周岚不动声色的拿起茶壶给丘老道斟了一杯热茶“道长,您喝口水慢慢说。”

  丘老道双手抱住茶杯深吸了一下,四溢的茶香似乎让他放松了不少,停了一会,他才慢慢开口讲出了他的离奇经历,虽然只是失踪了几个月,但这故事的源头,却是从当初他打伤师父天机子逃出太素宫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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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正经的把丘老道的故事交代完,包括他下山后经历的事情,他从天机子那里偷走了什么,以及到底遇到了什么~~~

  感谢大家支持~~各位明天见~~
  当年丘述真酒后失德,打伤师父天机子之后,一路狂奔下山,没想到一个趔趄摔到了一个土坑里,连摔带怕的气血上涌,丘老道一下就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他周身寻了一遍,除了不离身的拂尘和师父给他挂在腰上的葫芦,自己就只剩这一身道袍和几两散碎银子了,虽然还有几张银票在观里,可他哪敢回去拿啊。当下丘述真双手平端拂尘,双膝跪地,冲着道观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丘述真17岁随着天机子上山,现在已经变成了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年纪不小,可几乎从没下过山的他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得找人问明了方向,再凭着当年一些依稀的记忆,向着自己家方向走去。
  太素宫距离他家足有上千里路,饶是丘述真脚程快外加艺高人胆大的挑些小路近路,也是走了旬月的时间,待到他看见城门上大大的“城关县”三个字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庞流下,沿着粗砺的胡茬滴落在地上。
  可等他进了城,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把他惊呆了。当年那深宅大院早已经不见踪迹,眼前是一排酒楼和食肆,他沿着街走了好几遍,确认无误这是自己当年离开时的家,却找不到家人在哪里。丘述真去问酒楼的伙计,伙计刚来不到俩月,对他的问题一问三不知,加上此时的丘述真衣衫褴褛更是不招人待见,几句话没说合,便被几个伙计推出了门外。
  如果换做平时,丘述真早就冷笑一声,扬起拂尘把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宵小之辈打的屁滚尿流了,可此时的他先是殴师叛教,又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现在又找不到家人,心情激愤之下,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驾到了路边的阴凉之处,一只枯干的手掌递过一碗茶水。丘述真顾不上道谢,接过茶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这才抬头看去。那递给他茶水的,竟然是位熟人。
  递水的人姓郭,是之前邱家的一家绸缎坊的伙计,比丘述真大着那么七八岁,这人憨厚老实,加之身强体壮不偷懒耍滑,店里人都喊他大老郭。当年丘述真离家出走之时,这大老郭也是知道的,加之丘述真多年修道,容貌变化并不大,这大老郭才把他认了出来。
  只是当年二十多岁的壮汉,现在分明不足五十岁,却变的如同一个七旬老翁一般苍老,如果不是他左手当年受伤,尾指和无名指伸不直,丘述真也决然认不出他来。丘述真暗暗心惊,一把抓住大老郭的手腕,颤声问道“老郭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成这样了?我爹呢?我二娘她们呢?”
  大老郭见丘述真如此激动,也禁不住流出两行浊泪“少爷啊,你可回来了。邱家,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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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要从丘述真走后第三年说起,邱家的生意一直不错,虽然说不上蒸蒸日上,但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邱家大少爷一心求道的事情早已经满城皆知,人人都说这邱家家大业大,邱少爷天纵英才,没准以后真的就能成个神仙。邱老爷也是有苦自知,儿子一去便没了音讯,就算他有意再娶给邱家续个香火,怕是也有心无力了,邱家这产业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交到儿子手上。但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自己只有吃好喝好,把身体养的棒棒的,才能有机会等到儿子回来的那一天,要是儿子真的能够学道有成,自己这思念之苦就算没有白受,邱家祖坟也算冒了青烟。

  二奶奶见老爷这么想,也是松了一口气,平日里使唤丫头下人的多多采买一些补品,把老爷的身体养的壮壮的,安安心心的等着大少爷回家。这一来二去的,邱家倒是跟城南药店的郭老板一家混熟了,时不时的过府吃饭饮酒,关系越来越亲近。当初差点成了儿媳妇的郭家小姐也格外讨邱老爷和二奶奶的喜欢,加上郭小姐平时也爱配个丹方,时不时派人给送到府上几丸,两家的关系更是亲近。最后两家一商量,邱老爷发帖遍邀亲朋好友,当众把郭家小姐认成了干闺女,这邱郭两家也算是做了亲。

  除了大排筵宴之外,邱家给两家的所有家丁伙计每人发了二两的喜银,还在府门口放粥十天,把这邱家认干女变成了全城的大喜事。而随着这波喜事,郭小姐炼丹配药的美名也传了出去。邱老爷索性拿出一笔钱入股,一手将城南药店扩大了两倍。邱郭两家联保,邱老爷日益健壮的身体和邱家大少爷出外求道的事情更是成了活招牌,郭小姐成了远近闻名的女神医,一时间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更是不乏有人怀揣千金来求一丸郭小姐亲手炼制的丹药。

  郭家的专业,邱家的经营,让这城南药店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成了方圆数百里的药材中心。凡是在药包上打上“城南”二字,那就是品质保证,如果旁边再有一方精致的郭字小印,那便是一般人苦求不得的郭小姐亲手炼制的丹药了,不敢说价值连城,但也是一药难求。

  眼看着药铺生意蒸蒸日上,郭小姐的婚事也成了两家老人的心病。郭小姐已经二十有一,在那时候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但不知她是心里挂着丹方还是挂着那邱家大少爷,毫不客气的把各路提亲的队伍一一拒之门外。上至官员的儿子下到及第的秀才,从日进斗金的富商到杀人掠货的山贼,硬是没有一拨人能一睹郭小姐的芳容。偏偏其中很多人还不好轻易得罪,害的邱老爷和郭老板人前人后赔了不少笑脸,但这事也变相说明了这邱郭两家势力渐大,不用因为怕得罪什么人而把闺女嫁出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终于是出事了。
  时任巡抚孙大人中年丧子,自家香火无继一直是他的心病。后来续娶的三夫人很是争气,在孙大人五十岁那年诞下麟儿。孙大人老来得子欣喜若狂,给儿子取名孙麟,字永安,把这儿子视为掌上明珠一般。三夫人更是母凭子贵的成了后宅之主,连孙大人对其都言听计从。

  孙麟三岁那年突然得了重病,卧床旬月不起。孙大人请遍名医,但大都是摇头摊手,面露怯色的离去。不是这些名医无能,而是这孩童用药和成人用药大不相同,再加上这孙大人爱子如命,三夫人刁蛮任性,这一众医生更是不敢妄自开方,万一孙麟病情一个反复,后面麻烦不断,还不如自己认个怂,躲开这祸事。

  三夫人连哭带闹,一边骂着庸医误人,一边心疼儿子,嫌弃孙大人不想办法。孙大人也是心烦气躁,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一个丫鬟跪下回话,说自己是城关人,前几天回家省亲的时候听说城关出了个女神医,会炼丹配药,一丸就见效。

  孙大人一听,马上让丫鬟仔仔细细的把这女神医的事情说来听听。丫鬟表功心切,把邱家大少爷夸成了神仙般的人物,郭家小姐更是他的神仙眷侣,炼出来的丹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天下没有一丸丹药治不好的病。孙大人本来心存疑虑,但架不住三夫人连哭带闹一叠声的催催催,马上安排管家带人直奔城关,就算请不来女神医,也要求来一丸丹药,救自己儿子的命。

  巡抚的大管家平日里眼界高惯了,求人的事情是万万做不来的。带人来到城关的城南药店,一进门便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吵吵嚷嚷要郭大小姐炼上一炉丹药敬献巡抚大人。郭小姐被他们烦得没法,又架不住对方是巡抚家的大管家,无奈之下取了一瓶丹药给他。本意是早早打发走就算,一时间也没有问是何人用药。那管家也以为仙丹到手,少爷这病就算好了,一句话也没多问,转身带人就出了药店大门。

  回到巡抚衙门后堂,管家把那一瓶仙丹尽数呈给了孙大人。还没等孙大人多问,三夫人早已经把仙丹一把抢过,倒出两粒,用水稍稍一化,便送进了孙麟的嘴里。

  孙麟只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又卧床那么久,用大夫的话说就是虚不受补,需要慢慢调理。而郭小姐炼的丹药偏偏又是金石之方,大补为主。三夫人认定郭小姐炼的是仙丹,而郭小姐以为是孙大人自用,两厢都少说了一句话,便酿成了惨剧。

  小少爷吃了那两丸丹药,当晚便鼻血长流不止,后半夜更是开始尿血,第二天的日头还没上到三杆,这名叫永安的短命少爷便一命呜呼了。

  孙麟一死算是戳了孙大人的逆鳞,在三夫人哭天抢地声中,孙大人一怒冲冠,命手下赶去城关,封了那城南药店,把郭姓妖女捉拿归案。

  邱家郭家势力再大,也抵不过堂堂的二品巡抚大人。邱老爷眼睁睁看着一众虎狼之士把郭家数十口五花大绑压上囚车,又把偌大的城南药店贴上了封条。还没等囚车出城门,平日里被郭家小姐拒婚的三教九流们也开始动作了,蛊惑众人说郭家涉嫌投毒谋害朝廷大员,此次必然满门抄斩,邱家和郭家为伍,怕是也逃不过此劫。一时间墙倒万人推,邱家银号门口人山人海,挤兑成风。

  邱老爷咬着牙多方调对,一方面从其他商铺筹钱应付挤兑,一方面稳定人心,力求多拖延几日。可第三天头上便传来消息,郭小姐不堪受刑,自缢身亡。郭家自郭老板以下三十余口被判充军为奴,当初向孙大人举荐郭家的那个婢女更是被三夫人活活打死。可怜郭家六代中医世家,从此没落。

  消息一传来,邱家银号的挤兑更甚,邱老爷手里拿着书信,眼前看着挤兑的人潮,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邱老爷从此一病不起,家里家外全靠二奶奶一力支撑。她毅然把店铺全部转出,家里的下人也辞掉了,除了应付挤兑之外,还给所有伙计和下人发了一笔遣散费,嘱咐大家各自安家,好自为之。也有一些人对邱家情深意重不愿离开,二奶奶只是摇头苦笑,不再多言。

  而大老郭就是在那次事件中留下的人之一,他自小在邱家长大,从一个使唤小厮变成店里伙计,对邱家感恩戴德。他眼睁睁看着邱家从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只剩下几个人,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奶奶也开始亲自洗衣摘菜了,看的这仅有的几名家丁下人心酸不已。

  家里虽难,也算能过得下去,可邱老爷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二奶奶狠了狠心,把自己的金银首饰和邱家祖宅一并卖了出去,把所有下人全部遣走,只留了一个叫清姑的无家可归的丫鬟在身边,主仆二人在城外租下一个小院伺候邱老爷。大老郭当时跪在地上求二奶奶把自己留下,二奶奶摇头没答应,而是给了大老郭一笔钱,让他在祖宅旁边租个铺面干点生意,一是有个营生,二是能替他们等少爷。

  二奶奶把装银子的布包放在大老郭手里,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得帮老爷续着这口气,得让他见少爷一面。你就在城里等着少爷,免得他回来后找不到家了。”

  大老郭一边说一边哭,丘述真一边听一边哭。说到最后,两个人抱头痛哭,邱家大少爷哭的几乎都要背过气去。等过了好一会,他才哽咽的问道“后来呢?我爹和二娘后来怎么样了?”

  大老郭一脸悲戚“二奶奶自己省吃俭用,天天给老爷用鸡汤炖人参吊着命,可府上兴盛的时候也没这个吃法,更何况是那时候~~老爷到底是没熬过那个冬天,刚转过年就走了。二奶奶料理完老爷后事之后,打发清姑娘来给我送信,结果信笺里面只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和清姑娘觉得不对,就往老爷坟地那里赶,发现二奶奶已经在坟旁的树上自缢了。”

  事情的最后,就是大老郭娶了清姑,两个都无父无母的苦命人用那笔钱置办了个家,从此相依为命。他们如同遵守父母遗命一般每天守着祖宅旁边的这个小茶水铺,日复一日的盼着大少爷能回来,他们知道,自己是这邱家大少爷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之人了。屈指算来,已经十余年了。
  第二更+第三更连发了~~~

  有朋友私信说这几更跑得有点远,确实是~~

  其实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丘老道的故事说明白,省得以后再弄个番外之类的东西了~~~

  而且构想中这个故事也跟最后的主线分不开,免得到时候又支离破碎的来回倒腾,索性一次讲明白吧~~

  感谢大家支持~~~~明天见啦~~
  丘述真掏出自己一路省吃俭用存下的几两散碎银子,从路边买了纸钱线香,随着大老郭到了城郊,在父母坟上又哭了个昏天黑地。等他哭够了,大老郭把他带回家,清姑已经预备了一桌子饭菜,两口子问他有什么打算,如果一时没有着落,可以先在茶水铺将就一下。

  丘述真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满是补丁的破道袍,知道大老郭夫妇这是可怜自己,可他怎么也没法再影响他们的生活。当下也没吭声,扒了几口饭就回房睡觉去了,大老郭两口子只当他是心情郁结,便也没多问。

  到了凌晨时分,丘述真悄悄起身,从厨房里摸了几个馒头揣在怀里,顺着院墙翻了出去,跪在地上冲着小院磕了几个响头,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城。

  可他抬头四顾举目无亲,出城之后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想了半天决定一路向西北而行,那里太行吕梁横亘,想来也有些道观,加上自己也是正经道门出身,术法精通,想来能让他找到一个了却残生的地方。

  一路向着西北方向没走出两天,刚好在路边碰见一个镖队出事。队伍里一个镖师似乎是发了癔症,嘴里大喊大叫,手里拿刀乱砍,被众人制服后跪在地上哇哇连吐,吐出来的都是些腥臭无比的秽物。二三十个镖师趟子手束手无策之际,这事被已经改回原名的邱成荣看见了,他修道多年,一眼便看出这镖师是撞了邪气。找镖头要了黄纸线香,先画符又焚香,然后冲了符水给那镖师灌下。功夫不大,那镖师哇了一声吐出一只肉虫,那肉虫见光就死,瞬间变成了一截焦炭一样的东西。而那镖师的脸色也恢复正常,片刻之后已经神志清晰,说话行动也恢复了正常。

  邱成荣修道多年,自己没把这当回事,伸手找镖头要了几个馒头做酬劳就要继续上路。镖头看他虽然衣衫褴褛但身强体壮,而且这手段看起来不像一般人,便问他去向。得知他也往西北方向,镖头便邀他临时加入镖队一起。他这趟是个大镖,先走洛阳再转西安府,虽然绕了个弯,但也算是同路。镖队里管他衣食住行,外带还有三两银子的趟子钱。邱成荣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这么一个人走下去也不是个事。别的还好说,单这吃食就是个麻烦。如果跟着镖队一起,自己的衣食住行就算解决了,索性也就点头同意。从趟子手手里取过一套干净衣服往身上一套,便成了这镖队的临时一员。

  不过他这个趟子手倒是特别,平时也不干活也不喊镖,下车就吃,吃饱就睡,第二天走镖的时候肯定准时准卯的出现在车上。邱成荣虽然不干活,但平日里镖队里谁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或是跌打损伤之类的,他就出去转一圈,随手找点草药一捣,也能药到病除。他的存在让整个镖队里都安心了不少,自镖头以下都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一个人因为他从不干活而说一个不字。

  那位姓陈的镖头不止一次找着由头跟邱成荣谈,说这段时间相处的不错,希望他加入镖局,大家一起长长久久的一起跑镖挣钱。就算他不爱做镖头,只要每次跟着出门,趟子钱至少多分他两成,绝对不会比一般镖头少。陈镖头一表态,下面的镖师和趟子手更是一个比一个积极,他们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有这么个身强力壮会治病还会降妖捉鬼的搭档,那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邱成荣愣是谁的面子都没给,你说他听着,说完他就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自己该吃吃该睡睡,招呼他帮忙的时候从来不偷懒,但别的事你也别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他这态度让镖局的一众人看的直摇头,知道留不住这么个大人物,可他们也不知道邱成荣现在是心无生气,只想着躲进深山不问世事了却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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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谅~~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个来月,镖队终于到了离洛阳城还有十来里地的伊河边上。眼瞅着太阳已经落山,进城是来不及了,镖头便招呼大家就地歇息,第二天日头一起来便起身进城。走镖的都是风餐露宿,没有重镖极少住店,野外扎营对他们再也寻常不过。一众趟子手在各自镖师的带领下,扎营的扎营,守标的守镖,忙的也是不亦乐乎,功夫不大,营地上空便飘起炊烟,传来了饭菜的香气。

  邱成荣一个人靠在镖车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人群发呆。他知道明日进城之后,镖队交接完毕,就要赶往西安府。此处距离西安府不过六七百里,其中一段还是水路,差不多十几二十天也就到了。而他自己的目的地也算近在眼前了。现在可以说是跟这镖队相处一天少一天,虽然这群镖师生性粗鄙,但也都是耿直汉子,一个多月以来对他真的是相当不错,现在面临分别,他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思忖片刻,他去找陈镖头打了个招呼,说见周边山林茂密,想进山去采摘一些草药,给大家制备一些药丸路上带着。陈镖头五十开外,又在江湖上打拼多年,早已经是人老精鬼老灵,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也没有赘言,只是派了两个年轻的趟子手跟着他帮忙加带路,二人约定次日中午十分在洛阳城中的武威镖局见面。

  两个趟子手之中,年纪在二十出头的那个叫王二明,刚刚娶了媳妇,平日里话也不多,干活不惜力气,是个稳重人。年轻的姓陈,是陈镖头的本家侄孙,刚刚16岁,左右无事便跟着陈镖头出来走镖涨涨见识,平日里称呼陈镖头为二爷爷,管几个年纪大点的镖头都喊叔。这孩子生性活泼,爱说爱笑,大家就给他娶了个外号叫陈猴子,陈镖头也不管,任由大家和他调笑。

  据陈猴子所说,这洛阳城里的武威镖局是陈镖头的徒弟所开,师徒二人往日里关系就不错,现在徒弟有了出息,当师父的肯定也要帮衬帮衬,所以也才有了这一趟千里走镖,专门拐弯走这么一趟洛阳城。

  三个人边聊边采药,不知不觉已经是半夜。王二明搭了个小帐篷,三人挨在一起睡了一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赶往洛阳城。等他们到了洛阳城已经过了中午饭口,陈猴子怕二爷爷责骂,一进城门便跑没了影,好在王二名也是认路的,陪着邱成荣慢悠悠往武威镖局走。

  这洛阳城比那城关县大了不知多少倍,别说久居道观的邱成荣,就连“老江湖”王二明也看的目不暇接,俩人一人背着个药篓子,慢悠悠的边逛便往武威镖局方向走,倒也优哉游哉。

  俩人逛了三四条街,眼瞅着再过俩路口就到镖局了,斜刺里突然出来一个人,冲着邱成荣便撞了过来。王二明眼疾手快,一把将那人脖领子薅住,开口骂道“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可等定睛一看,那人却是之前离开的陈猴子。陈猴子这会已经站立不稳,两眼通红。邱成荣赶忙扶住他,开口问道“猴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镖局了么?”

  陈猴子说话已经带了哭腔“邱叔,镖局出事了,我二爷爷他们也出事了!”
  邱成荣和王二明大惊失色,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一边一个架起陈猴子就往镖局方向赶。

  过了两个街口之后往旁边巷子一拐,那就是武威镖局所在,此时的武威镖局门口已经是人满为患,比邱成荣两人刚才逛得大街人还多。人群围着的地方,是两扇黑漆大门,大门紧闭着,门楣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写着“武威镖局”四个大字。

  邱成荣三个人再想往里挤是挤不进去了,门口有一队官兵把守着,手里刀尖一律冲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王二明之前来过两三次,认出了其中一个带队的班头,三两下挤了过去,脸上带着笑脸问道“刘班头,您还记得我么?”

  那位刘姓班头楞了一下,方才想了起来“你是王•~~~~”

  “正是~~”王二明接过话头吗,顺势把早先扣在手里的碎银子递了过去“小的王二明,这武威镖局的镖头正是我师兄,不知道这镖局怎么了?”

  刘班头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这武威镖局闹鬼了啊?”

  “闹鬼?”这俩字一出,王二明和陈猴子同时看向邱成荣。

  刘班头压低声音说道“三天前就出事了,本来有个富商的镖早就到了,可镖局一直没去送,人家自己带人来取镖,谁想到一进门就发现里面的人死了一地,那商人吓得立马就报了官。大人谨慎,先派了个手脚麻利的从旁边楼上看,结果里面一具尸体都没有。可那商人信誓旦旦的说里面尸体都满了,大人就又派了一队衙役来看,结果七八个人里就跑出来一个,人还给疯了。那衙役嘴里胡说八道的,闹鬼的事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大人和我们几个都害怕了,就把这大门封了,合计着请个和尚道士的来做做法事。谁想到今早一队押镖的过来,死活不信邪,硬生生往里闯,这都进去两三个时辰了,一个都没出来,我合计着啊,又悬了。”

  “那这里面啥情况啊?”王二明急急问道

  刘班头摇头“那谁知道去啊,这会谁还敢进去啊?我们这会就还剩三十来个衙役,谁也不敢往里冲啊。不过刚才请的师傅到了,带着几个徒弟进去看呢,等会看看吧。”

  “不会是那富商带人下的黑手吧?”邱成荣从旁边问道

  刘班头轻笑一声“给他个胆!那商人从镖局出来就大病一场,这会还在床上躺着呢。”

  几个人正说着,武威镖局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几个小道士从里面鱼贯而出,最末位是个老道士。刘班头赶紧舍了他们几个,一脸媚笑的迎上去,对那老道极为客气,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道也没怎么搭理他,掀开轿子的轿帘钻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小道士,冲着人群扬声说道“经真人查勘,此宅有厉鬼盘桓。还望各位乡亲不要围观,待真人设坛做法后再行计较。”这话说完,小道士紧走几步追上轿子,一行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五六个愁眉苦脸的衙役把着镖局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老道刚出来的时候,邱成荣的目光便停留在了他身上,眯着眼睛看着老道钻进轿子,才转头向那武威镖局看去。果然如那刘班头所说,武威镖局的上空有一层淡淡的黑气,却不像鬼气,更像是妖气。
  今日二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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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事,更新耽误了。

  晚些时候发个三合一的大更哈~
  邱成荣拉着王二明和陈猴子随着慢慢散去的人群也离开了武威镖局,在街边找了个小茶楼点了一壶茶,邱成荣才低声说道“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王二明一惊“邱大哥,你说的是啥意思?”

  邱成荣抿了一口茶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那镖局里确实有蹊跷,不过不是闹鬼。我看那几个道士倒是有点问题,没准这蹊跷就出在他们身上。”

  陈猴子这会完全没了主意,带着哭腔说道“那不管是不是闹鬼,我二爷爷他们怎么办啊?我得进去看看!”他说着,一口把茶喝干,就要起身。

  邱成荣啪的一下摁住了陈猴子的肩膀“你现在进去有什么用?你二爷爷什么功夫你没数么?更何况他手底下还有那些镖师。他们都出不来,你还想怎么着?”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啊?”陈猴子嘴巴一瘪,又想哭。

  邱成荣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行晚上咱去看看,不管是鬼是妖,进去了才能知道。”

  当下三个人把手上的银子凑了凑,还有个三五两碎银子。邱成荣点头说够了,安排王二明去武威镖局附近转转,踩踩盘子,他自己则带着陈猴子出了门,去采买一些要用的东西。

  天色擦黑的时候,三人在事先约好的明园客栈碰了面,王二明已经开好了房间,三人吃饱之后就开始睡。一觉睡到鼓打三更这才起身各自收拾,准备夜探武威镖局。王二明和陈猴子都是跟着镖队闯荡过的,身上没什么多余东西,一人在身上藏了把刀就算完,邱成荣则特别重视,从随身包袱里把久没拿出来的拂尘取了出来插在腰里,又把下午买来的朱砂符纸和线香之类的东西收拾停当,这才出门。

  三人从后窗出了客栈,王二明事先探好了路,顺着客栈后墙过一个借口,转弯就是镖局后门。平日里这里常年上锁,又是背街小巷,官府看的倒也不严。

  三个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镖局后门,果然如王二明所说,这后门所在的一条巷子上都看不见人影。月色映照之下,两边民房和树木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映在地上,更是格外平添了几分阴森。这后门本来倒是有俩衙役,可这黑乎乎的巷子没比那闹鬼的宅子好多少,没几个衙役愿意在这守夜,怕是早就跑到什么地方躲着了。

  邱成荣躲在一个阴影里呆了好一会,看确实没人这才起身向着镖局后门一路小跑。刚跑到后门口,手还没摸上那院门,门下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啪的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邱成荣吓得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唰就起来了,头发根都发炸。等看清抓住他手腕的是个衙役的时候,邱成荣的心才放了下来,脑子里飞速的转着,想要找个什么理由圆过自己三更半夜跑到鬼宅后门的事实。

  可没等他开口,那个衙役先说话了“不要进去,闹鬼啊~~不要进去~~”

  这衙役一开口,又把邱成荣吓了一跳。这说话的声音极其古怪,就跟一个男人捏着嗓子故意学女人说话一样,而且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还带着颤音和上挑的尾音,这衙役的神情更是吓人,两个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嘴角上撇,露出一副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吧,我编不下去了,各位脑补星爷《九品芝麻官》里面那个刘洵老爷子演的“阴阳人”李莲英的形象吧~~向老爷子致敬~~)

  身后的王二明和陈猴子看着不对就往上凑,想要过来解围。可没等他俩过来,那衙役突然松开了手,双手捂脸撒腿就跑,边跑还边连声惨嚎“闹鬼了~~闹鬼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闹鬼了啊~~~救命啊~~~”

  随着那衙役跑远,声音也越来越小。整个后巷里只剩下邱成荣三人,三个人都不说话,静谧的让人压抑。一直激动着要去找二爷爷的陈猴子此时声音也发颤了“邱~~邱叔~~咱~咱还进去不?”

  邱成荣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伸手按上了院门,沉声说道“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要给陈老镖头个交代。”

  手随声落,暗劲陡发,随着嘎吱吱的响声,两扇木门缓缓打开了。


  据王二明所说,这武威镖局分为前后两进院子,前院是武场和验镖的地方,后院则一分为二,是家眷和仓房所在。两进院子中间有中堂和号舍,是平日里待客和趟子手们临时住宿的地方。

  推门进了后院,院子左手边是一排小屋,盖得简单用料也低劣,邱成荣随手推开看了看,里面堆着木柴炭块,想来就是仓库所在。往右手边走有个月亮门,门上有锁,透过花楞子墙能看见有个小花园和几间精致的房舍,想来那就是眷属们住宿所在。邱成荣没有往后宅走,顺着月亮门所在的墙根往前走,这里有个过道,可以穿过堂屋直达前院。

  转过屏风就到了堂屋,这厅堂极大,屏风前一个条几,上面摆着香炉瓷瓶镇宅石,供着的是关二爷的画像。大厅两侧放着两排十来把椅子,想来是镖师们议事或是待客之所。不过此时这些都没有吸引三人,透过半开的的房门,能清楚的看见几辆大车停在前院,而那几辆车,正是伴随了三人一个多月的镖车!

  陈猴子这会也顾不上害怕了,蹭的一下窜了出去,直奔镖车。邱成荣和王二明一把没拉住他,赶紧在后面跟上。三个人围着镖车转了几圈,车上车下也都查看了一遍。车上的货物完好无损,车身上也没什么刀砍斧剁的痕迹,可就是人都没了。

  “人都去哪里了?”陈猴子回头问了一个没人能回答的堪称废话的问题。

  邱成荣和王二明对视一眼摇摇头,俩人转身往里走,事已至此,只能从号舍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排查。

  这些小屋真的只能叫号舍,每间都不大,刚够放下一张床。邱成荣三人把两排大概二十多间号舍查了一遍,里面全都空无一人,被褥叠放整齐,床铺一丝不乱,完全没有任何打斗或者混乱的样子,就好像试着床铺的主人没有经历任何离奇的事情,然后自己主动的走向了死亡。

  邱成荣找了个号舍坐下,皱着眉头问道“我记得那个刘班头说是有个商人发现人都死了,然后报的官。可现在死人活人都不见,他是怎么知道人死了呢?”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二人回答,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商人撒谎,第二,尸体被转移了。不过后来官府派人来,一队衙役都不见了,然后又有道士进门,说有厉鬼。这么看来不是那商人撒谎,而是那道士有问题了。”

  “道士能有啥问题?”王二明问道

  邱成荣撇了撇嘴“咱三个转这么一圈,活人死人都没见到一个,那道士进来到底发现了什么?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他不是个真道士,是个冒牌货。”

  话说到这里,还没等陈猴子和王二明说什么,后院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个人瞬间警觉起来,静悄悄出了号舍,俯下身子慢慢向后院挪去。跪在通道的阴影里,透过花楞子墙向后院看去。之前空无一人的后院此刻变的热闹起来,一条条人影在花园中穿梭,但走的都极慢,且走路的姿势十分僵硬和怪异,两膀不动且双臂下垂,两条腿好像不会打弯,完全靠着双脚在地上拖着走,虽然上身挺直,但脖子好像没有丝毫的力气,任脑袋歪在一边。他们都在沿着花园的小径,向着内室慢慢挪动着。

  这群人差不多有二三十个,而借着月光,邱成荣也勉强辨认出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陈镖头那个镖队的镖服!

  就连一贯稳重的王二明这会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邱~~邱哥~~这莫不是真的闹鬼了吧?”

  邱成荣此刻也是第一次自己独自面对这种场面,努力攥着拳头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慢慢放松咬紧的牙关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陈猴子突然站了起来,哐当一脚踹开了月亮门,冲着一条人影飞奔而去,嘴里同时喊道“二爷爷!二爷爷!”

  邱成荣和王二明同时向着那个人影看去,那人身材不高,但体格健壮,在他微微侧身的一霎那能从他歪在一边的脑袋旁边看见一根烟袋的形状,那正是陈镖头独一无二的特征。

  可此时的陈镖头似乎完全听不到陈猴子的喊声,依然径直向内室方向挪动,就连其他人也都对陈猴子的喊声充耳不闻。陈猴子不管不顾,几步冲到陈镖头面前,猛地一拉他肩膀,陈镖头的身体被他拉的转了过来,露出了了一张有些骇人的面孔。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两眼圆睁但却无神,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嘴角歪斜,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露出的那种笑容,但那笑容此刻却是凝固在脸上一般一动不动,透出一个诡异甚至是恐怖的表情。

  陈猴子被吓得一哆嗦,双手仍然紧紧的抱着陈镖头的肩膀“二爷爷?二爷爷你醒醒~~你们怎么了?跟我走啊~~~”

  正在此时,另一个身影撞在了陈猴子的身上,他回头一看,是镖队里的一名叫春娃子的趟子手,平日里两人关系不错,但这会的春娃子表情动作和陈镖头一模一样,都是眼睛圆睁,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春娃子?春娃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陈猴子转身薅住春娃子的衣领来回晃动,可依然无济于事,不仅如此,刚刚被他拉住的陈镖头,此刻又摇摇晃晃的沿着小径向内室蹭去。

  陈猴子还待再去追他,从身后赶过来的邱成荣和王二明一边一个拉住了他,邱成荣低声喝道“这里情况不对!不要轻举妄动!镖队的兄弟怕是已经被妖怪控制了。”

  没想到这句话不但没有阻止住陈猴子,反到激起了他的性子。陈猴子当啷一声从春娃子的腰间撤出腰刀横握当胸,嘴里恶狠狠地骂着“妈拉个巴子,老子到要看看,谁敢动我二爷爷!”

  邱成荣和王二明还没来得及组织,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我动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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