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然而,更作孽的是,当晚我从办公室出来,在独自归家的路上便被猥琐男给跟踪了。我自己都很费解,我一没短裙二没黑丝三没深V四没露背,连上衣都是良家妇女的七分袖,咋就激发了他的原始机能让他hold不住了呢!
要说从源头上讲,还得怪死贱人彭大树,吃他一顿饭吃得我忍不住想装13。看着室外温度适宜凉风习习月色如水,我竟然盲目决定不坐地铁了,改倒两个公交车,路上还能吹吹夜风观观小景散散七窍玲珑心啥的。
刚开始一切还挺顺利,第一趟车上人很少,我学着人家文学作品里伤怀的女主,放着前面宽敞的座位不去,蹬蹬蹬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夹箍(角落的意思)坐了,将头扭向窗外,也不知道是看外面的车流人群呢,还是看自己在玻璃上的侧影。移动传媒城市电视也很给力,居然放的不是广告,而是一首忧伤的mv。
总之一切都很文艺。直到我到站下了车,穿过马路到对面的站台换乘另外一辆公交。要说也是邪了门,当时的时间不过晚上九点还不太到,站台上竟然只有我一个人在等车。我本来以为这是上天在给我造气氛,然而事实告诉我,太simple太naive了
很快,我就感觉到一个硕大的黑影就在不远处。我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壮年男子,形象气质参考警匪片里的后者。我最开始没多想,以为他也是在等车,直到我突然发现,地上他的影子在向我的影子慢慢靠近。当时宽敞的站台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显然不可能是无处容身,我偷偷往边上撤了一点儿,他果然跟进。
一辆不是我等的车来了,他没有上车。又一辆不是我等的车来了,他还是没有上车。我的旁光告诉我,他在看我,看我是否有上车的意图。我的冒险精神立即被激发,危险面前还tm以为自己是031呢,竟然决定主动出击验证一下。
第三辆不是我等的车来了,我做出一个要上车的身形,那位果然跟着抬起了脚。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倒不觉的紧张,反而有些膈应人的兴奋。靠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直面犯罪心理,high得来。
没过多久,我等的车来了。我不紧不慢掏出一卡通,刷卡上了车。我无需回头看,我的铁杆一定在后面跟着我呢。无人售票,车上很空,除了司机之外就只有前面老弱病残孕座位上坐了几个乘客。我慢慢地往后面的双排座走,那人也无视前面的空座,跟着我往后走。
我捡着靠近后门的第一个双排座靠外的位置坐下,那人迟疑了一下,有想挤着我进去,坐到我里面那个座位的意思。我刷地解下背包,把它四仰八叉地摊在了里面的空座上。
猥琐男呆了呆,只好捡着跟我隔着一个过道的座位坐了下来。我一边假装闭目养神,一边想,一会儿到了站,这哥们肯定会跟着我下车,然后一路不疾不徐地尾随我,直到到达他认为天时地利人和志在必得的作案地界儿,他才会下手。我揣测着,这哥们不辞辛苦地跟了我一路,还花了一块钱的车票钱,横不是仅仅为了向我展示他的第二性征这么纯情吧。想到这层利害关系,我不禁自我批评道,这年头现世报都装宽带了,你丫还敢没事扮忧郁装文艺,活该抓你去滚工地。
工地男一号听不到我的内心独白,已经很有职业操守地做足了准备,只等我前脚下车,他跟着后脚就蹿出去。
果然前面几站我稳坐钓鱼台,工地男一号也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
随着家的逼近,急中生智,硬是被我想到了一个损招儿。我面无表情,心中却邪佞一笑,你大爷的,今儿我要是晃不死你,我就情愿跟你友情出演这出工地雅蠛蝶。
two
车里的广播清晰地念着:“XXX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我把包重新背在了身上,站起身走到后门前standby。我用眼神小心地测量着门距和台阶的高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身子侧成科学严谨的42度。
车门一开,我保持着42度的体位就迈了出去,果然我的粉丝跟着也直接从座位上蹿了出来。岂料他身形一动的同时,我一转身又迅速地飙回了车上,我俩在后车门处来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擦身而过。毫不知情的司机师傅完全按照自己的预判和习惯来开关车门。这高难度的动作场面,也就鼎盛时期的成龙跟菲尼克斯车祸现场的三轮哥敢尝试了。
工地男一号发现被我晃点,下意识就想来个猥琐归来。然而此时车门已经关上,车身已经启动。他赫然发现我正站在后门口,隔着玻璃静静地死盯着他,只好羞涩地转身走上站台,假装看站牌找路线。
我重新走回座位坐好。离姐到家,还有两站地呢。
这场辞演工地雅蠛蝶的小插曲结束了。我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后怕只有一点点,更多的是兴奋,我想着得把我的丰功伟绩发扬光大,下了车便很显摆地一个电话拨给了萝卜,乐得跟傻子似的向她绽放了我的光荣。
萝卜默默地听着,过程中完全没有打断我,非常优雅有素质,但等我一结束,她嗷号一声就冲身边的雷阵雨狂飙上了:雷阵雨,三天之内提爷们来见,否则咱俩就一刀两断!
“你这是干啥!”我赶紧制止住萝卜的暴怒:“跟雷阵雨有啥关系啊,我保证那人绝对不是他!”
“赵大咪你还挺美是不是!”萝卜在那边气急败坏:“你自己觉得还挺能耐挺光荣是不是?!”
我心说,是啊,这的确是我现在的心情没错。但我晓得萝卜用的是欲抑先扬神功,我现在最好缄默不语。
“赵大咪,我tm不管你是挖墙脚还是当小三,今年你必须给我结束这操蛋的单身生活。”萝卜完全暴露了她悍妇的本质,口不择言道:“年底是我给你的最后期限,否则别怪我亲自上手,先活掰了你房东,再生嫖了彭大树!”
我滴妈,这言辞也太有气场太御姐太彪悍太生猛了,我目瞪口呆,只剩出的空没了进的气,呆若木鸡地听着萝卜以血海深仇的力度挂了我电话。萝卜的嘶吼功力那不是盖的,再加上我的手机也酷爱漏音,小区里过往乘凉遛狗的各色大爷大妈们,纷纷对我侧目,用警惕的眼神出啊出啊我。
我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畔走过。不是姐淡定不在乎,而是姐刚被萝卜震掉了两片脑叶,现在就是个行尸走肉。整个大脑背景空白,只回旋着四个大字:活掰生嫖。初号黑体倾斜下划线,你们懂的……
我三魂七魄皆散地回到了家,对半染的问候置若罔闻,一个人带着刚被雷劈了的表情飘回了房间。衣服都没换,鞋也没脱,只颤巍巍地抱过你妈贵姓,挨着床尾坐了,望着窗外的夜幕繁星呈刚做完脑电击状。
半染被我的状态吓着了,敲敲门走了进来,隔着安全距离在床头蹲好了攻守皆备的马步,试探着将你妈贵姓从我的指缝中解救了出来放在身后,咽了口吐沫才敢轻柔地叫一声:“大咪姐~~”
我徐徐回转头,用目空一切的眼神从她面上拂过来拂过去。
“你还好吧?”半染把全部胆量都押上了,问。
我点点头,继续用目空一切扫她的脸。半染已经退到了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你妈贵姓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尖利着小嗓门,问:“你终于被灯女给强奸啦?!”
要不说男宠不白养呢,关键时刻只有他知道以毒攻毒,这跟灯女搞蕾丝边的恐怖微小说一出,我立马浑身通电,一边筛糠一边耳聪目明了起来,魂魄脑叶纷纷归位。
我一把薅过你妈贵姓,死命掐着他的肥臀,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
你妈贵姓泪水长流:艺术创作是需要时间的好不好,乃们能不能有点人性!(你妈贵姓:举报,这实际上是赵大咪的台词,是她对催文者弱弱而无效的反抗。)
three
半染第二次把受气包你妈贵姓从酷刑中解救出来。一屁股坐在床上,问:“到底出啥事儿了?”
我捡着她能听的,言简意赅地说了说彭大树、工地男一号和萝卜的戏份。半染听完果断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站在萝卜姐一边,你是得赶紧找个爷们了。饭票啊免费性生活啊咱都先不说,单就说晚上接你下班保障你人身安全这一条,这爷们也不能省。我看彭大树这娃对你有意,择偶不如撞偶,就他了!”
我摇摇头:“使不得。连自己的战略伙伴都不放过,未免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可是”半染愁苦道:“房东远在大洋彼岸,解不了近渴啊。”
“他更是使不得!”我发自肺腑道:“晚上带他出去那不是自找强暴么,到时演对手戏的可就不仅仅是猥琐男这么单一了。花痴女怪阿姨色情狂怪蜀黍不穿秋裤的欢神儿(换气)男同女同双性变性腐男腐女异装癖,他全能给你招来!到时双拳难敌咸猪手,他自己被千手观音扒光了不说,我也跟着殃及池鱼。”
“有道理。”半染跟你妈贵姓一同颔首道。
我叹一口气,道:“放心吧姐没事,区区跟踪狂根本奈何不了姐。就像今天这位,差点被姐晃出肾结石来。现如今单身女性多了去了,大家都生活地很幸福啊,情绪也都很稳定嘛。比如你,你不也是孤家寡人一枚嘛。”我开始拉拢半染。
半染迟疑了一下,说那倒是。
然而她的迟疑还是被敏感的我捕捉到了。我往前靠近了一点儿,双目炯炯地盯着半染,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染面颊一红,扭捏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先写捺!”我不客气地说。
“你是睁眼瞎吗?都快一个月了,你就没看见客厅挂着半染姐大大的照片啊?!”你妈贵姓不要face地来抢戏。
我呼地站起来,腿都有些软了,亲娘来,是结婚照吗?我天天留眼喘气,什么也没看见啊。忙得与世隔绝的下场就是,连身边的姐们有了奸情都浑然不知。急赤白脸地冲到客厅,在看到照片的一瞬,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诸神保佑,不是婚纱照,只是一张生活照风格的艺术照而已。半染穿着条扎染的长裙,脑袋穿过肩膀头子回眸一笑,各种轻舞飞扬,各种文艺非常。
看得出来,照相这人对半染是情深深雨蒙蒙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捕捉到他人如此美好的一瞬间。
“是我之前在剧组里认识的剧照师。”半染小声娇羞道。
“好事啊。”我开心地笑了,由衷道:“恭喜。”
半染赶紧表明态度:“大咪姐我跟他还是朋友阶段呢,我还是会跟你一起住的,你放心。”
我心说,这单身久了给周围群众造成多大压力啊。赶紧安抚道:“姐没多想。你别紧张,顺其自然哈。”
半染看我情绪不错,拉我在沙发上坐了,直来直去道:“我的事儿先放一边,说说你的事儿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除了赚钱之外,什么也不想。”我实话实说。
“别蒙我了。”半染很难取悦。夹咕着眼睛,深入问道:“就那谁,你房东,你什么想法啊?!”
“没想法。不可能的事儿我从来不想。”我说。
“不就是曾经有过同性恋情吗,那又怎样,谁没有过去啊。”半染义愤填膺。
“半染”我开始从另外的角度开解她:“你跟你那剧照师经常煲电话粥熬短信汤吧?
“是啊。”半染奇怪道:“怎么啦?!”
“可我跟房东四五个月不见,一通电话只能说上一分钟,这还是建立在我吭哧瘪肚搜肠刮肚的基础上。”我说。
半染态度有所松动,但还是劝道:“有很多老夫老妻在一起时间久了,彼此太熟悉了,也是话不多的呀。这叫默契!”
“你先等会儿再默。”我打断她:“我和他认识总共半年,相处两个月,关系也就仅强于路人。跟人家相濡以沫半辈子的老夫老妻相提并论,是不是太冒进了?!”
“呃”半染打结道:“我只是好有一比。再说了,感情跟资历可不成正比,老话说有缘修得同船渡,无缘对面不相逢。我就觉得你跟你房东特别有缘。”
“这个问题先暂且略过。”我转移话题道:“这样,如果,我只是打个比方哈,剧照师他爹看不上你,坚决不同意你俩在一起,你怎么办?”
“切”新新女性半染嗤之以鼻道:“干他p事,老娘又不是要嫁给他。问他意见是尊重,他不同意也没用。大不了我俩私奔!”
“勇气可嘉。”我赞赏道。“可如果连剧照师本人也不同意呢?”
“我考!”半染勃然大怒:“那还搞个毛!横着我一个人出演独角戏啊,自己精分得热火朝天乐此不疲,整个一脑残无药医嘛。”
我欣慰地点点头,拍拍半染的肩膀,点评道:妹儿呀,你真是相当冰雪!
说完我留下半染一人慢慢醒味,自己踱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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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睡得正香,突然梦中听到有人敲我房门:“咚咚,大咪姐。”
我睡眼惺忪地捞过手机一看,乖乖,凌晨两点。
“门没锁。”我冲着门口有气无力道。
半染推开我的房门,也不进来,就倚着门框站着,说:“我到现在都没睡着。我觉得你之前说的不对,你在偷梁换柱混淆视听。现在,我问,你来答。你是不是给你房东做过饭?”
“你想干啥呀大半夜的,作啥妖啊。”我哀号道。
“别东拉西扯,你就说是不是吧!”半染斩钉截铁。
“是!”我无奈了。
“是不是洗过衣服,收拾过屋子?”半染继续逼问。
我回忆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是。”
“是不是看过他哭,看过他笑,看过他酒后胡闹?”半染愈演愈烈。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我预感到半染思索了大半夜的这个审问将会比较棘手,我得全力应对。
“小点声,你大半夜的吵吵啥,再给你妈贵姓吵醒了。”我试图将炮火转移。
乌漆抹黑中,一束追光灯打上窗台,照亮了“就差钱剧团”台柱你妈贵姓。贵姓哥一甩假发套,潇洒道:“少废话,哥向来昼伏夜出,晚上睡觉的那不是哥。回答问题!”
这吃里爬外的男宠,胳膊都拐到大腿根儿了。我咬牙切齿拿食指虚点你妈贵姓半晌,只好回答道:“是。”
“是不是认识他爹,知道他妈,基本见过他全家?”半染这问讯还带押韵的。
“不是你等会儿,求求你好心告诉姐,你这是什么大妖蛾子!”我不再回答,妄图故技重施,转移话题。
“别转移话题。”半染严肃道:“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我只好叹息道:“是。”
“是不是跟他好友混成了姐们,跟他爱人混成了铁子,跟他情敌混成了貌合神离?!”
我觉早醒了,现在冷汗都出来了:“是。”
“是不是帮他喂过药,替他尽过孝,跟他拥过抱,一起睡过觉?”半染算是魔怔了。
“你这有歧义的。”我赶紧否认。
“我说的是睡觉,又没说上床,你激动个毛。”半染很瞧不起地瞥我一眼。我只能翻个白眼,吃个哑巴亏。
“是不是曾为他一夜不睡,曾为他清早就起;曾为他奖金泡汤,曾为他历经悲喜;曾为他挨打挨骂,曾为他取悦戏霸;曾为他牺牲自己,顺便还看过他裸体?”失眠下的半染真是个抒情小天后,逆天小排比界的自学成才选手。
“重点部位有遮挡的,你能不能庄重一点!”我无语了。
“也差不多了,最后这一节是我为了凑数押韵扯景儿做气氛用的,不重要。”半染无赖道。
“你问完了吗,我要睡觉了。”我重新躺下,转身背对着她。
半染毫不理会我的抗拒,还在添柴加火:“赵大咪,就你跟他这关系还敢跟我说是路人?你不要看老娘两个太阳穴鼓鼓的,就以为老娘左右脑颅各塞了一个棒锤!”
“你这纯粹是时势造绯闻。我俩就是室友而已,没你想的那么旖旎。”我闷声道。
“我要说的不是你的态度。是他的!”半染怒其不争:“我就纳了闷了,你怎么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呢。难道你房东就这么亲民,这么随和,这么逆来顺受?”
“这几个词用在他身上实在太违和了。”我实话实说。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他为什么任由你渗透进他生活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为什么任由你策反他身边的亲朋好友爱恨情仇,为什么让你个死跑龙套的无孔不入到这种程度?”半染叠声问道。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我哪知道。”我负气道。
“你要是知道,早当上grandma了!”半染甩下这丧心病狂的结语,连声姑奶都没叫,就摔门走了。
这倒霉催的半拉染色体,把自己肚子里的话倒了个空,可以高枕无忧地睡觉去了,合着把负担全都转移到我的房间来了。看来这一晚注定要有一人值班,她负责前半夜,我负责后半夜。尊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