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在以后的日子里,半染每每回想起她那天午夜如有神助的刑讯诗朗诵,都忍不住肾上腺狂飙。她无数次拉着我的胳膊,眼巴巴地像在问我,又像在自问:“你说我那天晚上怎么能那么带劲呢?!太tm英姿飒爽了!”
可喜的是,这样带劲的半染终归只是昙花一现,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然而萝卜这次却是真的急了。在我辞演工地雅蔑碟的两天后,周一中午,我接到了萝卜的电话:“雷阵雨给你找着一个男的。今晚相亲。”标准的死到临头通知范儿。
“贵伉俪也太雷厉风行了吧。改天吧,我今儿没空。下午约了客户谈事儿,估计得弄到挺晚。”我是这样回答的。
“客户管个球用!客户能接你下夜班吗?!”萝卜有点关心则乱了。
“现在客户在我眼里都不是人,而是红扑扑的人民币。”我宽慰道:“那小哥不白瞎,先给我留着,等我忙过这阵子。”
“你不知道现在的适龄男青年比iphone还抢手吗?!”萝卜又问:“你约客户几点?”
“四点。”我说。
“那八点怎么也谈完了。”萝卜决断道:“就这么定了,八点半。我跟雷阵雨做东,找个离你家近的地方。具体地点等我短信。”
我还想再挣吧两句,萝卜就以别人在叫她开会为由,生生切断了通话。
我知道萝卜这次是真的上心了,雷阵雨在三天之内划拉到这么个爷们也着实不容易,就算为了报偿他俩的拳拳热心,我也不应该再推辞。但是,自从那夜半染冲我朗诵排比句之后,我表面虽然一切正常,但内心深处却是兵荒马乱。一个房东和一棵大树已经够我劳心劳力的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拓展版图。
我必须跟萝卜面对面好好谈谈,她才可能理解我的处境,放我安稳地度过这段杂乱无章期。于是当天中午午休时间,我和萝卜就出现在了她办公大楼内的咖啡厅里。
我把姐夫的斯人憔悴、彭大树的突施冷箭和半染的午夜释放都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萝卜听。萝卜一边听一边沉思,待我全部说完之后,她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盯着我瞳孔里最聚光的那个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他求证?
“求什么证啊?”我又开始怂了。
“求结婚证!”萝卜自从有了雷阵雨之后,说话无忌了很多。
“别闹了。我可不想自作多。”我把手抽回来,心虚地搅着杯中的咖啡。
“直接给他电话求证确实太奔放了一点,换了我我也做不出来。”萝卜很能理解我的苦衷。
沉默了两秒钟,她像突然被点亮智慧人生似的,叫道:“你可以先去向他伯父求证啊!”
“此人有疾,此人好演。”我摇头道:“千万不能惊动他。我上午去问了,他下午就能给我快递结婚证。”
“唉。”萝卜叹息道:“要不,找找姐夫?!”
我立即断然拒绝:“人都啥样了我还上去踩一脚,缺德不缺德,亏心不亏心啊。”
萝卜一拍桌子,沉声道:“那就只剩一条路了。把你房东电话号码给我,我替你问。”
“不行。他这人最警惕,最注重隐私,以你的身份,你是绝对问不出来什么的。”我说。
“真费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萝卜烦躁道:“干脆飞过去直接扑倒办了丫得了!”
“启禀大王,我不抢压寨夫人好多年。”我说。
“对了,那谁呢”萝卜最后又想起一个人:“泡泡此人,可用吗?!”
“此人现在正跟我绝交中,这表明他跟新欢航母还在如胶似漆。”我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一抹嘴道:“因此,他要是知道我对他旧爱起了心思,我将命不久矣。”
“他这也倒是人之常情。”萝卜有圣母的潜质。
我站起身来,冲着萝卜的面门,留下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放心吧,我会问的。”
其实还有后半截话被我咽了下去。如果他明天回来,我明天就问;如果他三五年回来,而我还没嫁的话,我三五年后就问。
如果他永远不回来,我将永远不会问。
two
九月在名义上是秋天,但令人烦躁的高温毒日是不会随着月历戛然而止的,所以人们才造了秋老虎这个词来聊以自慰。我的际遇总是跟时节气候极度吻合,没过几天便也迎来了一只真老虎。
周中的清晨,他伯父突然状似无意地发了条短信知会我,宗师马上要回国了,直飞北京。
接到短信的时候我正坐在马桶上跟宿便缠斗,看到短信内容后我立即一泻千里。宗师有两下啊,隔空远程治便秘那是一绝。
我一个电话拨了过去,戏霸很快就接了,显然正等着我呢。几个意思啊?他不是打定主意滞留美利坚了吗?!我声高八度,整个人还沉浸在宗师回归的恐慌和排便畅通的兴奋中,内心情绪各种起伏交错,老矛盾了。
他说在那边生活太不习惯,坚持要回来。他伯父心平气和地复述道。
那,那,那他不治病了?我都结巴了。
回来慢慢调理吧,慢性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他伯父应对自如。
在美国到底是怎么不习惯了?我追问,心说是不是又在那飙册那神功,被性
格直爽and不懂欣赏的美国民众竖了中指顺便种族歧视了。
衣食住行,语言风俗,所有的都不习惯。他伯父一边说着一边还心有戚戚上了,颇为幽怨道: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出国生活是很难适应的,习惯差异太大了,我们吃不消的。
不是吧!我迅速打断了戏霸的情绪段落,忍不住数落道:是身体要紧还是习
惯要紧啊,要说你这个弟弟我早看不惯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从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妈贵姓:赵大咪,你这个见风使舵的巴结王,我看不起你!)
他是在北京转机,然后直接回浙江吧?我抱着一丝希望轻轻问道。
应该会在北京呆一段时间,他还想再看看中医。戏霸毫不犹豫地斩断了我的美梦。
房子不都已经卖了吗,他还回来干啥呀?我欲哭无泪,想到宗师即将再次宠幸帝都,我连三十万都不想挣了,真想拍拍屁股躲回老家算了。
没卖。李程不让卖。戏霸的语气里似乎有安慰的成分。
我来不及多咂摸,下意识追问道:他怎么知道房子要卖的?!你说的?你连宗师都敢阳奉阴违,你好大的胆子!
不是我说的。戏霸赶紧撇清关系。
别演了,赶紧告诉我你是怎么借刀杀人的,否则宗师回来,你别怪我嘴碎。我警告道。
好吧。戏霸迅速权衡出了利弊,坦白道:我只是在房产中介那里遇到了一个很热情的小伙子,他认识李程,对了,也认识你呢。
行了!听到这里我立即打断了戏霸的陈述,我知道下面怎么回事了,区区一个越洋电话,如何能难住咱们这阳光全面的中介小哥。But中介小哥不是我说你,在剧情这么紧凑的第二季,连房东都只混了几个音频,你竟然还出场骗通告费,你是有多想红?!
好了,现在情况我都弄得差不多清楚了,你可以直接把你的目的说出来了。我直白地对他伯父示意道。
戏霸有些尴尬地一笑:你得去接机。我那天有重要会议,抽不开身。
three
没搞错吧!我哇哇大叫:放虎归山,你躲一边,让我一个人去当炮灰,你还可以更缺德一点吗?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戏霸鼓励道。
边去!我没有野心,不想得虎子,顺便说一下我最近忙得都差点忘了自己的性别,你另请高明吧。说着我就要挂电话。
大咪,帮帮忙好伐?!他伯父也是着急了,家乡话都飙出来了。
哎呀,我真的没时间,骗你就让我被宿便憋死。我对着电话叫道。
他回来那天是周末。戏霸赶紧拉拢我。
周末是啥,可以吃吗?我都半辈子没过过周末了。你没时间的话就让司机小于去接他就好了嘛!我几乎带了哭腔。
这可使不得!戏霸连忙也用哭腔否决。
我一想也是,宗师阔别故国数月,心心念念巴望着落叶归根,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好不容易落地,唯一前来迎接他的竟然只是一个司机,这让好面儿的宗师情何以堪。他一不堪,我们谁也别想再堪。想到这一层,我忍不住鸡皮疙瘩与汗毛齐飞。
伯父啊,不是我想八卦你的私生活哈,但你完全可以让我伯母,也就是你媳妇去接机嘛。我脑袋迅速旋转,不惜自降身份补充道:再说了,你们才是正经亲戚,我算哪根葱啊,我真的不够格接机的。宗师看到我准会觉得接待规格太低端,在档次上,我都不如司机小哥。
你伯母已经不在了。戏霸在那边幽幽道,听不出情绪,演技俨然已入化境。
我满脸冷汗,脱口道:对不起啊,伯父,我不知道。
你以实际行动表达对我的歉意吧,去接机。戏霸撂下这句话,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这是一家什么人啊,使唤起人来毫不迟疑。但我确实对他伯父颇有愧疚。我承认他伯父这个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多面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周伯通,广告都说了,男人不止一面。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鳏寡孤独的一面。事已至此,我实在没脸再去跟被我无心戳了伤疤的戏霸讨价还价。算了,我不入地狱谁入,不就去接机嘛,我就不信宗师武功高强到能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当场把我给化骨扬灰了。
很快,一个自称是戏霸秘书的陌生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将宗师到达的时间航站楼和班机号传达了过来,并声称当天会有一辆专车听我调度。
这边厢,我刚被预订去给册那老祖装孙子;那边厢,我的亲祖宗就按捺不住要抱真孙子。这就像一幅刚拆封的扑克牌数到了最后,只剩下大鬼小鬼,齐齐出没。
当然,事情搞成这样我有很大责任,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沽名钓誉,向502展示我那陆海空三栖影后的实力。因为像502这样单纯的观众,几乎是戏剧文盲,她真的人戏不分。更恐怖的是,她将抛头颅洒人血地助推你,不把你最后真的弄成戏如人生,她决不罢休。
简言之,在我通过电话向502献演了那出十全九美之后,她对我的偏爱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生怕我这样风度翩翩的好媳妇在人才济济的大都市被人捷足先登,于是,在完全没征询彭大树本人意见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的502就亲自登门向赵赵氏表示:赵大咪这娃,她代表老彭家收下了。
赵赵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见如此咸淡不计的婆家,感恩地差点去庙里捐个门槛。
——————我是周六有事不更今天六更之NO。4的分隔线—————————————
就这样,在我跟彭大树两个当事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彭家和老赵家的政治核心已经偷偷地达成了政治联姻的合作预案。而赵赵氏之所以给我打电话,并不是来祝贺我已脱销,也不是来催促我去猫上树,甚至不是来赶我去民政局。因为这些初级阶段早就不在赵赵氏和502的高瞻远瞩里了,她们直接跑步进入了人类社会的最高级阶段---传宗接代。
各位可以想见,我在突然接到赵赵氏普及育龄妇女健康知识的电话时,该是多么的但求速矢。
“不准抽烟喝酒,不准点灯熬油;不准胡吃海塞,不准光吃不动;不准半小时以上对着电脑,不准连续十天一次不搞……”听着赵赵氏宣读她跟502联合起草的十不准条例,我欲哭无泪,唯有凄凄哀号:“妈呀,你能不能不要再玩我了。这游戏谁开发的呀,也太吓人了。”
“什么游戏!这全是我跟你彭家阿姨过来人的经验宝典。”赵赵氏呛声道:“这十条你给我背下来,从今天开始,严格按照字面意思执行。”
502在景深处小声出主意:“告诉她我们会定期抽查。”
还tm随堂测验呢!我心说,这俩妇女是疯了,一个赵赵氏我都接不住,现在又加了个502,我根本连手都不敢伸。好家伙,这两块巨石一起落下来,正好能把我三等分了。
我刺溜一下钻进了公司的厕所,把救命电话打给了彭大树。
“时间紧任务重,你不要插嘴,听我说。”电话一通我就开始爆豆:“你妈跟我妈终于在家里闲出花来了,俩人起草了一份名为十不准的条例,主打健康备孕绿色产仔。我一个人实在吃不消两个更年期妇女。现在这样,谁的妈谁领走,洗好脑之前保证不再放出来,把自己家里整和谐整消停,将科幻彻底消灭于无形。你同意不?”
“我妈让你备孕?”彭大树俨然是关键词提炼帝。
“是。但我警告你,这件事你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针对男宝宝女宝宝排尿的位置不同,她们绝对还有一份为你量身定做的十不准条例。”我开始恐吓彭大树。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彭大树的口气还是充满怀疑。
“要的就是打你个措手不及。”我换了一口气,道:“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质疑我的可信度了,你必须无条件信任我and配合我。”
“我先往家里打个电话再说。”彭大树这多疑的货还是不信任我。但事实将会告诉他,我是多么的诚实。
果然,十多分钟后,彭大树就把电话打了回来。“本色出演,你现在后悔不?”他上来就挤兑我。
“什么时候了,还区分责任。”我掉转枪口:“再说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你这货怎么跟你妈贵姓一样,没有良心。”
“我妈我已经搞定了。她不会再跟你提备孕的事儿了。”彭大树说。
“太有效率了吧。”我不禁感叹:“快快,经验共享,你是怎么办到的?”
“因人而异,我的方法你用不了。”彭大树说。
“抠死你得了,还想技术封锁啊!”我翻个白眼:“用不用的了是我的事,你只管教我就行了。”
“我直接跟我妈说,不要再找大咪谈备孕的事了。她就答应了。”彭大树说。
“蒙鬼呢!”我嗤之以鼻:“你可以瞧不起我的智商,但你不能瞧不起五十多岁妇女抱孙子的野心。”
“我真的是这么说的。”彭大树故意气我:“所以我说这办法你用不了。因为你跟我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心说,好哇,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打压我,看我怎么反将你一军。“彭大树,既然你这么有地位,那就由你来摆平我妈,告诉她别再给我打电话说那些生孩子的胡话。”
“我不管。谁的妈谁领走。”彭大树就是个小贱人。好在我比他更贱。
“彭大树,你欠我一个人情,所以这是你必须还的。你没有选择。”我仰天大笑,当债权人的感觉真是太tm舒爽了!
five
最终,在彭大树的出头下,赵赵氏心有不甘地勉强收回了她的十不准条例。顺便一提,作为对我忤逆谋反的惩罚,赵赵氏单方面口头宣布,取消我对她所有遗产的继承权。
真孙子风波好歹算是挺了过去,装孙子行为艺术马上接踵而来。没办法,戏一旦好到我这样的程度,档期就得是这么的满。人民群众需要我,人民群众过度消费我。
在美好金秋九月的某个周末,气温最高的当口,悲催的司机小哥载着悲催的我,出现在了首都机场航站楼里。来得稍微早了一点,宗师还没到。我暗自掐算估摸着时间,很有心眼地跟司机小哥说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卫生间,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炮火连连的前线。
我躲在洗手间,只想等时光飞逝,宗师冲司机小哥撒泼完毕我再出去,这样我就能避开杀伤性最强的第一波攻势了。我可是个很精明的人呢!
过了不到半小时,我果然接到了司机小哥的电话:“赵小姐,你好了吗?我已经接到李总了。”
“我马上就好。”我衣着整齐地斜倚着墙壁,却装出一副正在很匆忙提裤子的样子,问:“李总情绪怎么样?”
“挺好的。他让你快过来。”司机小哥其实根本不用重复这句话,因为我已经透过听筒听到了宗师带敏感词的原声。
啧啧,饶是我躲开了第一波冲击,宗师的威力还是这么骇人。我哪敢再耽搁,扣上电话高抬腿就撩了出去。以我对宗师的了解,我必须在三十秒内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他很有可能无法压抑住内心狂飙突进的冲动,在机场就给我来个马力马力轰!
我撩到大厅,远远地瞭望过去,本来欢实的脚步突然一顿,差点立扑在地。亲娘来,肿魔还有传说中的surprise啊!
宗师竟然不是独自归来的。戏霸个腹黑玩意儿咋也不预告一下呢,早知道姐就好好捯饬捯饬了,这一脸的加班后遗症,肿魔好见故人呢!
这段如果借用泡泡体来写的话,是这样的:在颇有些吵闹喧嚣的机场,快步穿梭的各色人群中,赵大咪一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房东。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帽衫,牛仔裤,球鞋,棒球帽,拎着一个造价不菲的行李包,挺拔修长地站在那里,明朗的颗粒的光线从不同的角度打到他的身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暗格和阴影,他依旧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仿佛跟出国前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仿佛哪里有了些赵大咪也说不上来的不同。那一刻,本来吵闹的机场和熙熙攘攘过往的人群都仿佛在瞬间被抽成了真空,连宗师和司机小哥都变成了面目模糊的浮云,打着酱油飘走。周遭安静的能听见头发掉落的声音。赵大咪不会动了,只晓得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算太远处的房东,他安详地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很像不真实的幻境。这个时候,房东远远地也看见了赵大咪,他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有眼神深了深,嘴角扯了扯。不仔细看,你会以为他看到的,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赵大咪眼睁睁看着房东,一步步朝他走近,她的心像擂鼓一样咚咚咚咚,他越近它越快,跳得她耳膜生疼。哦!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悲哀;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无奈;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什么好期待;如果这都不算爱……(你妈贵姓撕开大幕跳出来:再爱爱爱的,一刀捅死你!)
six
然而实际上,情景是这样的:赵大咪意外看到房东居然也在,吓得拐了一下,但作为身体协调能力极佳的奇女子,她还是稳住了脚步,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重新找回了富有韵律感的步伐,匀速地撩到了几个人面前。
“叔叔,欢迎回来。”擅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奇女子带着假笑,先主动向宗师示好。然后才以顺便涉及的态度,朝房东点了点头。
“你去哪了?”宗师的气色很不好,面黑黑地问。(不在现场也抢戏的你妈贵姓提问时间到:赵大咪你不是说,一般人自从得了神经病,精神都好多了么,怎么宗师是个反例呢? 赵大咪:放肆!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你也敢问。宗师是一般人吗?!回去默写一百遍!)
“不好意思,最近内分泌有点紊乱,刚去协调了一下自己。他伯父因为忙于公务,难以脱身,所以特地派遣不才我前来接机。”我谦卑的说。
哼!宗师从鼻子里呲出对我的不待见,背着手率先就向外走。拖着行李的司机小哥赶紧殷勤地跟上。我跟房东并肩而行,走在最后。我掏出电话,给戏霸发了条短信:你大爷的!
接着又发了一条:谢谢。
第一条是感谢他给的这个surprise。第二条是感谢他让我这么快就得到了当面求证的机会。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在我们走到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房东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我奇怪地回头看他。
他看回来,向门口的三人说了一句话:再见。
我被他这free style的演技震懵了,几个意思啊,咋刚考妮其哇就要撒有那拉了呢。
“我等一下还飞回去。”房东如是说。
我深深地被shock到了。心说你在美国当总统啊,这么日理万机,当天飞来当天飞走。但是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他这个行为有个专业名词,叫近京情怯。因为那个人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以他一定要绕开这片土地,所以他甚至连机场都不愿意出。宗师景况不好,不能一个人坐飞机,所以他陪着飞回来。但他不会停留,他要的只是挥一挥衣帽,不带走一片燕赵。
“麻烦你送我爸。”房东对我说。
我想客套地笑一下都未遂。因为我的心情已经直down到谷底。天马行空如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别扭到这种程度。他是不愿意踏足北京的,我哪再有机会向他求证。我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转头对宗师说:“不好意思哈叔叔,我有点事儿想跟李程谈。您看,您是等我一会儿呢,还是先让司机小于把您送回去?”
宗师阴厉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半晌,然后又转到自己儿子身上。气氛僵硬到开裂。但是我态度坚决。
“册那!”宗师终于小声地骂了一句,转身径自走出了大门。司机小哥敏捷地跟上。
我长舒一口气。第一次被人骂了册那竟然还感恩戴德,一身轻松。
“你几点飞啊?”他们走后,我转身问房东。
“九点。”他说。
我看了看表,很好,还有六个小时。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