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雕弓天狼——我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

  @ljh080807 2012-02-03 18:18:53
  楼主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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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朋友,我来了,感谢您的关注。
  @平淡男生 2012-02-03 16:10:09
  向往的军旅生活。希望继续写下去。支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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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我也不想辜负您的期望,但愿我能坚持到底。
  @神经崽子 2012-02-03 01:59:03
  说实话,现在的机关兵真是鸟都不是。在机关里,拿着工资,搞个小势力,整天就知道想女人,消磨意志,真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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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其实特种部队里也不都是钢铁锻就的战士,你说的类似机关兵同样也有,但他们毕竟不是主流。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工作关系时间有限,一次写不太多,再说有些内容也需要认真回忆整理,我不想为了赶进度草率而就,那样的话既对不起自己对特种部队的情感,更对不住一路支持的网友们,但有一点我向朋友们保证,不管有多难,我都会坚持把它写完。谢谢朋友们的厚爱!
  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白天泡在水里自然是凉爽,但上岸经烈日一曝晒,皮肤就像火灼一般疼痛,而且数日过后,肩膀上、后背上开始一层一层的脱皮,泛着酱紫色的老皮大块大块的往外张着还没脱落,粉嫩的新皮刚刚长成则还透着血色,有的战士忍不住用手去撕,老皮连带新皮往下一扯,血肉模糊,真的是惨不忍睹,晚上睡觉一挨上地铺,更是钻心般疼痛。虽有卫生医护人员天天巡视,又是凡士林又是防晒霜,不停地涂抹擦拭,但每天都要泡在水里,这样的防护效果微乎其微。“也许真的只有时间才是疗伤的灵丹妙药吧”,军医这般无可奈何地感叹。果然,二十多天后,这样的现象才有所好转,此时,人人都似刚从太上老君的八卦炼丹炉里放出,太阳底下一照,黝黑的皮肤冒油闪光,真个象脱胎换骨一般,黑是黑了点,但个个都显得更为结实、更为健壮。
  五千米远游训练达标后,接下来又进行武装泅渡,这个项目可就没有只穿条游泳裤头那样简单了,不但要携带武器装备,着制式迷彩作战服,还要在采取蛙泳形式向前游进的同时注意观察水面动静,尽量降低游动时发出的声响,以免在实战时惊动敌人。单纯的游泳在许多人看来兴许是件锻炼身体、舒适惬意的休闲活动,但如果穿着衣服并且负重在水中,恐怕就没人会这么想了,更何况还有许多战术方面的要求。由于是着装游泳,每次上岸所有人都是湿漉漉一片,此时整个驻训营地就变成了一个大型晾晒场,风轻轻吹过,方圆数百米到处飘扬着迷彩的气息。
  训练十分紧张,武装泅渡训练刚刚结束,紧接着就是潜水训练。科目一个接着一个,内容不断变样翻新,时间更是安排的密密麻麻,满满当当,早上气温低不适合下水、晚饭后太阳很高天还没黑,这些空闲的时间段都被充分利用,要么练擒拿格斗,要么练俯卧撑仰卧起坐,再不就是打军体拳或者练硬气功,除了休息睡觉几乎是一点空闲都没有。按照大队长的话说,北方夏季本来时间就短,适合水上训练科目的天数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必须抓紧,一天都不能浪费。
  转眼间来到龙潭水库已经一个半月了,相比较营区,这段时间倒真的是清净不少,除了八一节期间有两个地方政府慰问团来走访,师长带人来检查指导过一次外,其他外人还真就没来过,看来大队长作出的这个决策是非常英明的。不过大队长也真的能撂开手,和副政委在这荒郊野外带着我们一呆就是这么长时间,硬是和大家一样,从来没回过营区,也没回过家,只是这一天,大本营来了电话,说是上级通知,让大队长去战区报到,参加一个为期不知几天的重要军事会议,这才把这边的事务交代给副政委,坐着他的北京212吉普回营区去了。
  副政委是特种大队改建时刚从一营教导员位置提拔上来的,别看是个老政工,当年在军直教导大队任指导员时,带队代表集团军参加战区组织的军事比武曾得过团体第一名,其本人也夺得了手枪射击和400米障碍两个单项第一,为此荣立一等功,并直接从教导队指导员提拔为A团一营教导员,时隔四年,又荣任副政委,年龄才不过三十几岁,正可谓血气方刚,春风得意。大队长一走,副政委自然就是这水库驻训部队的老大了,当晚就召集各单位干部开了个临时会议,除重申一下大队长不在驻训点期间的纪律要求外,更是特别强调,所有人尤其是各级领导干部,必须坚守岗位,驻训未结束前,谁也不准脱离训练请假回家。
  这个要求并不是今天才提出的,其实刚来驻训时就曾明确过,对我们这些未结婚的单身汉来说倒也没什么,当兵的四海为家,不管在哪儿三餐和住宿都在部队,可对于有家有业的人来说却是有点残酷,特别是那些家属能够享受随军待遇而且就住在部队周边的。以前在营区还可以享受隔三差五回家温存看望妻儿的权利,但现在远离闹市,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加之部队的纪律要求,岂能说回就回?前些日子有大队长在,大家的弦都绷得紧紧地,没人敢提出这个要求,今天他走了,并且连走带回恐怕至少一星期,好几个营一级军官听闻后禁不住喜上眉梢,暗地里都舒了口气。副政委虽然强调了这条纪律,但很有可能仅仅是作态而已,再说毕竟不是主官,额外开恩给个假应是情理之中的事。
  果然,散会后刚回到连队,月光下我看到副主任就踱了过来,找到他在我们连队当兵的小舅子,私下里说明天他要跟管理股回营区拉粮的车回城,问有没有什么事。他小舅子说没什么事,还好奇地问姐夫,不是说不让回去嘛,副主任嗤地一笑,掉头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几个战士出公差帮管理股返营车辆装载物资,正干活时,看到副主任走进管理股旁边副政委的帐篷里。我内心暗想,这肯定是请假去了,他是大队政治机关的副职首长,正营职务,仅比副政委低半格,却是一样的中校军衔,资格也算是比较老的了,这个面子副政委应该会给的。不一会儿工夫,就见副主任铁青着脸匆匆走出帐篷,一边走还一边恨恨地骂道:“你他妈的算老几啊,刚当几天副政委,就想教训我,呸!”
  话音刚落,副政委也从帐篷里大步跨出,指着副主任问道:“你骂谁?”
  副主任一脸不屑,轻蔑地说:“少跟我装,不是当年当教导员向我汇报工作的时候了?土包子开花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我瞧得起你你就是副政委,瞧不起你你什么都不是。”
  副政委直气得青筋暴跳,但还是强压着怒火,不急不缓地质问:“政治处带长以上的现在就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说走就走,扔下部队不管,思想政治工作靠你说的那两个干事能拿得起来吗?再说,官兵们都在这里坚持训练,谁也没回去,你自己好意思为一己私事请假?你走了,还有其他符合随军条件的怎么办,大家都在这里看着呢……”
  副主任梗着脖子道:“我有事,我是大队的八号首长,当然有这个特权,再说,地球离了我就不转了?你是副政委,也是政工干部,你是干什么吃的?”
  副政委说:“我是干什么吃的还轮不到你管,但现在我是大队长政委授权,代表大队党委在这里主持全面工作的,不是哪个部门的参谋干事助理员,谁的职责谁负责,你不用在这里东拉西扯。”
  所有人都呆在当地,傻傻地看着两个领导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既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上去解劝。
  这时,副主任头一扭往不远处自己的帐篷走去,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少跟我装蒜,我今天就是要回去了。”
  “站住——”副政委似是愤怒到了极点,声音大得连远处正在岸边操练的官兵们都听见了,大家都驻足向这边观望。
  副主任头也没回,仍向前走去。
  “今天你要是敢回去,我一枪毙了你。”副政委一字一顿。
  “你敢——”副主任站住,回过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借你俩胆!”
  副政委忽地闯进帐篷,旋即又闪了出来,手里已多了一把手枪。
  不好!距离副政委最近的我再也不敢沉默,几个大步踏上去,死死抱住副政委那只已抬起的胳膊。副主任面色苍买,立马呆在当地,嗫喏着嘴唇哆哆嗦嗦什么都没说出来,管理员赶紧上去把他拉进了帐篷。
  驻训场上的空气在这一刹那全部凝结了,大地静得出奇,静得可怕!
  ……
  情况很快反馈到大队长、政委那里。第二天,政治处主任亲自坐车上来替换,副主任则黯然神伤地跟车返回营区,两个月后,调离特种大队。
  @向往自由的大雁 2012-02-04 00:10:54
  记号!楼主还更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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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看到了你的留言,新的内容还没写完,明天我会再更新部分内容的。
  @雪伴烟花舞 2012-02-04 22:09:17
  本来想给你发消息讲笑话的,但显示字数太多,就在这里讲给你听吧!
  是那位大年夜想家想的哭了的新兵的笑话,周末他出去买了双新鞋子,回来后想穿上向我们炫耀一下,当他很开心的穿上后又满脸郁闷的对我们说:完了,售货员给我拿错鞋子了,你们看还两只都给我拿错了,脚尖都向外呢!
  坐在他对面的战友刚喝了口水,还没有咽下去,噗的一声吐了出来,笑着说:傻子!你穿反了!
  那个新兵看了看红着脸说:哦!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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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家伙傻得可爱,两只脚尖都向外……还大愚若智,应该是“大于弱智”,哈哈
  @冰上寒烟翠 2012-02-04 13:59:22
  写得很好!今年国庆去内蒙玩走京沈回家的时候看到葫芦岛,还打算过去看看呢,可惜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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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可没说这个地方是葫芦岛啊……
  @正中区皮尔洛 2012-02-05 00:00:58
  楼主看到我,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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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你了,可天色已晚……
  @youareno1sure 2012-02-05 02:20:33
  小女子从小是羡慕军旅生活,但身为女子,在我们80后中期这代的太难,能看到楼主的贴子,每一个环节都是看得热血沸腾,虽然没有电视上放的那以般血铁挣挣,但比电视剧来的更加的实在。
  正月十五还没有过,还是在这里祝楼主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合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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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您的关注,也祝福您生活快快乐乐,身体健健康康,容貌漂漂亮亮!
  @地下铁1979 2012-02-05 14:03:01
  战友,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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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战友关注,你们的支持同样是我写下去的动力,向战友致敬!
  @ljh080807 2012-02-05 15:27:08
  楼主:今天更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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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更新一点内容,对不起,让您久等了,祝中秋节快乐!
  @大风吹过香满楼 2012-02-04 13:18:22
  地方不熟,部队也不熟,我是平民,只是中国有核潜艇基地和造船厂的只有葫芦岛了,所以就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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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祝您元宵节快乐!看来你对中国军工地理倒是很熟悉的嘛,不过我描述的只是一个凭空想象的地方,如有巧合,纯属偶然,切勿当真!
  @姐S舞S功盖世 2012-02-04 13:36:12
  年过完了,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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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舞功盖世的姐,您的一路支持让我很感动,还请今后多加关注。
  雕弓天狼——我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里(第十章)

  三辆解放运输车刷刷刷地在崇山峻岭中的砂石路上穿行,路边一丛丛的灌木往后飞速倒退着,车后漫山遍野的苍翠中不时扑来一阵阵诱人的清香。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深邃的让人犹如饮了一杯甘醇的美酒,阳光温馨恬静地洒到红彤彤的枫树上,整个山谷更是被映得绚烂多姿,让人心旷神怡,任谁都禁不住有放声高歌的欲望和冲动。
  此时,三辆车内分别坐着九连全体人员,最后一辆车里坐的是我们三排。这样的壮观美景许是感染了七班长,他禁不住兴奋地提议:“排长,枯坐着太没意思,咱们一起唱歌玩吧。”
  “好啊,唱什么,谁起头?”我坐在车尾观察员的位置上,对七班长的倡议积极响应。
  “我来,”老牛摇摇晃晃站起来,“咱们就唱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那首。”
  “得了吧牛老兵,你那破锣嗓子还能起出什么好头,我们都得跟着你跑调跑到海南去。”几个战士起哄道。
  老牛嘿嘿笑着坐下,七班长一见,马上开始点将:“郑伟呢,你来。要说唱歌还得我们七班,郑伟可是刚在大队‘野营杯’卡拉OK大赛上拿的一等奖,你们谁行,啊?”
  “对对,就让郑伟来起头。”七班几个人嚷嚷道。
  郑伟象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扭扭捏捏站起来,不好意思地问:“班长,唱什么?”
  “你起什么头就唱什么歌,只要别弄那些咦咦呀呀瞎抒情的就行,牙疼,”七班长一边说,一边问我,“是吧,排长?”
  我点点头说:“对,干脆就唱军歌,有劲。”
  郑伟清了清嗓子,又使劲咳嗽了两声,起头唱到:“咱当兵的人——预备,唱!”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只因为我们都穿着
  朴实的军装
  咱当兵的人
  有啥不一样
  自从离开家乡
  就难见到爹娘
  说不一样
  其实也一样
  都是青春的年华
  都是热血儿郎
  ……
  二十几个人整齐亢奋地唱起来,嘹亮的歌声从大家的胸腔中喷薄而出,飞向车外,穿透丛林,在幽静的山谷中久久、久久地回荡。
  这是九月底发生在龙潭水库所处龙潭山脉深处的一幕,此时此刻,我们正被运往距离龙潭水库二百公里一个名叫乌沟的地方,实施为期七天五夜的野外生存训练。
  进入九月份后,天气渐渐变凉,水上科目已不能正常实施,在完成运用冲锋舟抢滩登陆的内容后,部队转入山地攀登及丛林战法训练,中间还穿插着野外生存基本常识的学习。因为十月份上级命令我们要返回营区,参加师里组织的一项军事演习,所以赶在返营前,大队决定野营驻训的几个分队要分头完成最后一个科目的训练内容,那就是野外生存,同时也作为对本阶段训练的一个综合考评。
  说是野外生存,其实并不是简单地在露天行军和食宿,而是穿插了许多训练内容和作战要素,更有好几项任务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完成。按照司令部设计的方案,我们几个分队将分头被拉到远离驻训点二百公里左右的地方,携带武器装备和单兵携行具,配发两顿饭的米、水以及一日份的压缩干粮、咸菜,沿指定的路线和定位点返回。要求自然也提了很多,诸如不准进住民房、不准向老百姓讨要物资、不准搭乘任何车辆、不准采摘种植的水果、不准猎杀国家保护动物、不准生明火做饭烧水等等等等。临出发前,作训和军务的两个参谋奉大队长之命,逐一检查了我们的行囊和口袋,发现有额外携带食品和钱币的,统统进行登记收缴,看着地上堆起的那些火腿肠、苏打饼、巧克力还有人民币,我心里暗想,看着阵势,大队长不把我们饿晕几个在山上是誓不罢休啊,也太那个什么狠点了吧……
  一路风尘半路歌,颠簸了将近三个小时后,终于达到了目的地——乌沟。刚跳下车,指导员从前边走过来说:“你们三排歌声很响啊,小心哦,劲使完了,一会儿有得你们苦吃。”
  我说:“放心吧指导员,这帮小子有使不完的劲,不就是二百多公里嘛,七天五夜走完,太轻松了。”
  指导员一笑:“别把话说大了,我倒希望能象你说的那样,不过你看看这张图心里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说着,把一张军用地图展开递到我面前。
  我擎着地图往上扫了几眼,指导员说那条曲里拐弯的长长红线就是我们返回的行军路线。从地图上看,崇山峻岭中也有几条山间公路,但这条红线和公路几乎没有重合之处,全是在绵延起伏的山脉和密密麻麻的丛林地带中穿过,而且还有几个关键点是在海拔很高的山峰上,直线距离二百公里,但这条红线少说也得有三百公里,走阳光大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按照这条红线走的话很定是艰难万分。我吸溜抽了口凉气,叹道:“指导员,这压根没有路啊,让我们怎么走?”
  指导员卷起地图塞给我:“这张图是给你们排的,下次告诉弟兄们没事的时候省着点力气。路,当然没有现成的,但我们走过去,不就有了嘛。”
  这时,连长站在一块空地上召唤大家集合,送我们到出发点的作训股长再次明确了任务和要求以后,抬腕看看手表,对连长和指导员说:“现在是上午九点整,今晚你们的宿营点是699高地南侧八百米处,距离这个地方四十公里,到达指定地域后别忘了立即向指挥部报告,晚上等你们顺利到达的好消息。”说完,带着电台兵坐车返回了。
  连长立即面向全连命令道:“出发。”
  说良心话,第一天上午的行程并不是很艰难,基本上是沿着乌沟山谷向前走。山谷地势平坦,有花有树,还有一条欢快的小溪,头顶上更间或有几只艳丽的鸟儿飞过,队伍沙沙沙地走在其间,不象是行军,倒似是在旅游,设计这条路线的人应该是想先给我们一个体验和适应的机会。一来大伙才刚刚出发,体力正充沛十足,二来深深被谷中的美丽景致所吸引,心里面自然也就放松舒畅,所以一口气走了三个多小时也没人喊累,中午小憩的时候,还有人轻松地哼着小曲讲着笑话,浑没把这项训练当回事。
  下午一出发,方向突变,离开山谷沿着山脉向一座大山穿去,遍地的荆棘和密密麻麻的灌木、树藤、枝蔓此时都成了我们前进的拦路虎。几名战士在前面用匕首和砍刀开辟着道路,我们则跟在后边踽踽而行,速度明显放缓。此时,日头正高,又无一点风丝,汗水开始顺着每人的脸颊和脖子奔流而下,几十斤重的背囊紧紧贴靠在后背,胸前挎着冲锋枪,腰部又被子弹袋和手榴弹缠绕着,所有人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小曲声、说笑声已经慢慢地偃旗息鼓,耳边能听到的除了碰撞撕扯树枝的哗哗声,就是大家浓厚粗重的喘息声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翻过一座山脉后,明明连长告诉我们眼前不远处的那个高地就是699,其南侧八百米有一块大秃石的小山坡就是要宿营休息的地方,眼瞅着近在咫尺,却足足又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放下行囊,连长马上让通信连配属给我们的电台兵向大队指挥部报告:九连已按计划于当晚6时30分到达指定地域,现正在组织晚餐。
  不许生明火,这是纪律,还是几个老兵有办法,用随身带的战备锹顺坡刨一个土洞,上方开一个圆口,底下堆几块石头,架上干柴,便成了一个简易锅灶。没有煮饭的家伙,不是有头盔嘛,倒入水和米,上面再扣上一顶,俨然就是一个小蒸锅,虽然大部分蒸出来都有点夹生,但毕竟也是热乎乎的一顿饭,连续跋涉了六七个小时,就几口咸菜,饿极了的我们吃的还是很香。
  半夜,躺在睡袋里早已沉沉进入梦乡的我忽然被人推醒,连部通信员低低的声音急促地说:“三排长,有任务,快把你排全部叫醒集合,所有人保持静默,不要出声。”说完匆匆朝二排方向跑去。
  在营区时多次紧急集合的演练使大家都养成了敏捷麻利的习惯,听到呼唤,短短十分钟,全排就都携带好装具集合站好。森林的夜黑得让人发毛,不时有夜鴞声从头顶尖叫着掠过,静寂中尽管谁都没说话,但透过黑暗中那好几个捂嘴打哈欠的动作,我知道大家非常困乏。夜幕中尽管看不到大家脸上的表情,但肯定都和我一样心中既好奇又纳闷,这是谁啊,半夜三更给我们下达任务,刚刚第一天就开始折腾上了。
  全连集合站好,连长摸黑站在队前压着声音宣布任务:“同志们,大队指挥部来电,经空中侦察,前方699高地发现敌人一个雷达站,驻守兵力一个排,大队命令我们,排除一切困难,趁夜幕于凌晨两点前端掉它。一排在我左侧一百米,二排在我右侧一百米,三排在中间三路并举实施突破,现在开始对表,目前是一点三十五分,开始行动。”
  命令一下,我立刻低低招呼:“七班在前,八班在中,九班在后,跟我冲。”说着,端起冲锋枪朝699高地方向奔去,身后二十几个人鱼贯快速跟上。这登山的路白天走起来尚步履维艰,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黑魆魆的影子,再加上枝藤缠绕,尖石突出,更是寸步难行。刚跑出百米远,一块凸石就把我绊倒在地,身后紧跟的七班长连忙跳起来闪避,但还是没能躲得过去,一脚踩到我刚刚躬身想爬起的后背,扑通就栽倒在我前头,只听“嘭”地一声,好像撞到了一颗树干上。我伸手把他拽起,低声问了句“没事吧”,七班长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告诉我“没事,幸亏有头盔”。后边跟上的郑伟紧张地问:“排长,那山上真有敌人的雷达站啊?我们枪里又没有真子弹,怎么打啊?”
  七班长喝止他:“别说话,后边的抓紧,快快快,跟上。”
  我心里暗笑,这小子还真是个小孩啊,这年月和平盛世哪来的什么真正敌人,不过是一个突然下达的演练科目而已。
  从宿营地到699高地制高点只有八百米距离,如果是平地坦坡,用不了三分钟即可到达,但这夜的“破袭”却让我们足足跑了二十几分钟。凌晨一点五十八分,我带领三排冲到高地顶端,随后连长带通信员爬上来,在朝天鸣放几发空包弹后,预示着敌雷达阵地已被我们端掉。电台另一端,贴着通信兵的耳机,我听到大队长在一旁用明语说了句“干得好”。
  大队长一句“干得好”,却着着实实把我们折腾个够戗,不但好梦被搅,还要重新摸回去另行宿营,这一来二去,近两个小时宝贵的休息时间算是没了,不过,能听到这样一句三字考语,说明我们出师告捷,大家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野外生存进行到第三天,勉勉强强对付完最后一顿早餐后,所有人携带的食物都消耗殆尽,水壶也都空空如也。中午时分,大家开始漫山遍野去找吃的,野菜、野蘑菇、野果子尚能找到一些,但飞禽走兽却是踪迹难觅,也难怪,这些年人们又是开山放炮,又是滥砍滥伐,纵是有那么几只山鸡野兔狼虫虎豹,也早被附近的山里人偷偷猎杀,哪还能那么幸运地被我们捉到。偶尔发现山鼠野鸡窜过,没有真枪实弹,想靠两只手去捉岂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白白欢喜惊叫一场。有野果野菜野蘑菇果腹,吃的尚能对付,可深山老林中水源却更是难觅,即使发现汪水的坑渠,水面上漂浮的那一层层绿泥和嗡嗡舞动的苍蝇小咬,看着都让人恶心,更不要说去喝两口了。
  黄昏时分,忍着干渴与饥饿,部队来到地图上标注为“王家窝铺”的小村子东侧一条山脊上,望着山下一座座屋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我禁不住使劲咽了好几口唾沫。身边的老牛问:“韩排,今天我们宿营点在哪儿?”
  我看看地图,告诉他不远了,就在附近。
  老牛拉拉我衣襟,示意我慢点走,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过去,他小声嘀咕道:“看山下那小村子没有,晚上咱俩偷偷过去整点吃的?”
  其实潜意识里我正有此意,但纪律要求我们不准进民房,再说我还是个干部,一排之长,这种违纪犯律的事我又怎么能带头干呢?我搪塞说:“咱们身上都没带钱,去了有什么用。”
  老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脚,狡黠地笑笑:“有准备,鞋垫夹层里有货。”
  我扑哧一乐,这家伙,还真是个老兵油子,什么鬼点子都能想得出来。
  我说:“既然这样,你要是能整就多整点,最起码让咱们排的都打打牙祭。”
  “拉倒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全知道了,连长指导员能干?”
  “那……”我沉吟着。
  老牛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接着说:“不用你亲自去,半夜我悄没声过去一趟,放心,咱一不偷二不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做个安排就行……”说着凑到我身边耳语了几句。
  我内心矛盾,未知可否,但晚上睡觉前,还是有意把自己和老牛的位置安排到靠近村子一侧的最外边,并把他放到晚上十一点那班岗,为的就是方便他的行动。
  第一次策划违法乱纪,我是既忐忑不安,又按捺不住心头那股子兴奋劲,尽管已困乏至极,却始终未能入睡,心里急盼着早点把吃的弄到手,却又暗暗祈祷那个时间晚点到来。十一点的时候,岗哨过来招呼老牛换岗,老牛窸窸窣窣爬起来——其实他也压根就没睡着,因为那熟悉的打雷一样的鼾声我没听到。我把头伸出睡袋,悄悄地观察着周围,除了鼾声、蛐蛐声和山风声,什么动静都没有。确认平安无事后,我也穿衣起来,悄悄摸到老牛身边,接过枪,提醒他只有一小时时间,快去快回,老牛点点头,哧溜几下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约莫二十多分钟时间,老牛就匆匆地摸回来,我悄声问:“这么快?”
  “别提了,连长在下边呢。”老牛连呼带喘,惊魂未定。
  我一愣:“怎么,连长也进村了?”
  “哪儿啊,他在下边潜伏着呢,好像是二排的俩小子,被他抓个正着正挨训呢,幸亏我发现的及时,急忙往回跑。”
  “那他看见你没有?”我急急地问。
  “往回跑的时候闹出点动静,他喊了声谁,但天这么黑他肯定认不出我。”
  “没追你?”
  “没有,估计把我吓唬回来也就完事了。”
  我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急忙钻回睡袋,心咚咚跳了半天才平静下去。
  第二天早上一集合,连长就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道:“昨天夜里我和指导员轮流蹲守,还真发现咱们有个别同志不太自觉,无组织无纪律,竟然想偷偷跑进村子,如果这样的话,那野外生存训练还有什么意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将来谁再违犯,立刻给大队发电派车把他接回去,看看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人有脸,树有皮,我希望大家能把我的话当回事。”
  一边听,我一边感觉脸上烫得很,真是惭愧惭愧,万幸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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