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安探丸郎》汉代杀手组织“探丸郎”的传奇故事

  宰相的“死因”虽然未经证实,但毕竟有了说法,世间的许多事,真相本来一开始就是以谣言的方式先行传播,最后才水落石出。
  经过最近的行动,程休昭推测出,或许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在背后安排刺杀行动,目标对象的名册,很有可能一式两份,探丸郎拿一份,其它隐蔽势力拿一份。无论谁完成了任务,都对这个人有利。
  这样看,就看出问题了:师父说,名单上的人都是仇家,要一个个杀掉。那么,贲丽他们那一伙人,又为什么杀人?
  难道,他们也是贲丽等人的仇家?
  哪有这么巧的事,两批人恰好有同一批仇家。
  继续往深了想,那就是师父欺骗他们,纯粹把他们当工具。这其中,当然有十多年前做下血案的人,但未必不曾夹杂着师父的私货。
  认识到这一点,是很容易的,但要正视这一点,却是不容易的。师父对于三兄妹的恩情,实在太深厚了。
  当年,他冒死把三人带出长安,身中三箭七刀,几乎死在半途,那是真真实实的。
  多年来,他们到处逃亡,每一次都是师父挺身而出,挡住追兵,连脸都削掉半面,才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这些情义,根本假装不来,伪造不出。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师父,程休昭才以他为榜样,从小就像个男子汉,习惯性地把一切扛起来。
  师父不但是恩人、父亲,更是精神导师、头顶的星辰。
  伯言又无子女,能够依靠的也就是三兄妹,他还不至于不顾一切,置自己的徒弟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程休昭不会把自己的顾虑和师弟师妹说,但他知道,一个人,既要服从规则,又要有主见,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能彻底迷信,他必须自己查勘真相。
  作为一个顶级的刺客探丸郎,如果没有这点怀疑精神,他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目前,应该继续保持对师父绝对的尊重和信任,但暗自的调查,也不能停止,必须迅速果断地进行下去。
  他准备挟持贲丽,找出另一条线索,逼问幕后的黑手。
  向从无交情的贲丽问个明白,总比直接质问伯言,更理性一些。

  贲丽一个人任职长安,城中并无宅邸,平时很少出宫。如今,传言这么猛烈,他更是龟缩不出,以免引起大家的关注,甚至遭受报复。
  相府中人,不敢对天子指指点点,但当街杀掉贲丽的勇气,还是有的。
  翟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这个家族,驯养了无数的死士,在翟义的驱动下,一定磨刀霍霍,待机复仇。
  最近,相府太安静了,安静得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即将射击的箭阵。
  汉朝讲究对天子忠诚,更讲究对父母尽孝,皇帝的谥号中,都有一个“孝”字。翟家杀掉进献谗言的郎官贲丽,维护孝道,并不会受到舆论谴责,也不会受到朝廷的严厉处罚。
  而且,贲丽谋害宰相的消息传开后,其实对皇帝的形象是不利的,人们很难相信,刘骜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杀掉宰相,如此自私凉薄,实在令人齿冷。
  如果贲丽死于仇家之手,恰好把一切罪责推给他,这也是皇帝愿意看到的局面。
  贲丽陷入必死之局,左仇的任务是,在他死之前,找到他,尽量获取一丝半点有用的信息。
  中尉管兵,卫尉管整个皇城,左仇无法仅仅经过刘炫仓的关系,进入禁宫。
  他向掌管宫室的卫尉递交申请,希望约见贲丽。投书三日,依然得不到回复。
  左仇深知宫中的规矩,不回复意味着不同意。
  大谁何的请求符合职务身份,并不逾越规矩,但是,传唤天子的亲随,兹事体大,作为负责宫禁安全的卫尉,必须考量天子的权威,不能向天子传报司法系统的要求。
  大家都是同僚,彼此心照不宣,不要给对方为难。
  左仇知道此路不通,又不甘心,宫门外候了一阵,满腹心事走到街上,东看西看。
  不经意间,来到度春风。
  他本来没有明确的方向,脚却随了心意,来到这栋楼下。
  一直默默跟随的齐宵恕满面谦恭,轻声说道:“大谁何,莫如上去饮杯香茶。”
  左仇道:“朝廷有令,宰相丧期,不许民间嬉戏。这度春风,哪里还敢泡茶。”
  齐宵恕道:“口渴了,饮杯茶,不算嬉戏。”
  左仇道:“不必打扰人家。”
  突然,狂风又作,卷起漫天黄沙,夹着枯叶,把街道塞满。
  萧萧的风声中,齐宵恕幽幽说道:“郎官无法质询,一个烟花场所的姑娘,也不能问一问吗?”
  左仇心中一凛,猛转过身,看着齐宵恕,眼中怒意升腾。
  齐宵恕伏下身子,低垂眉目,身形极其谦恭,言语却十分镇定,一字一句说道:“柳姑娘是城西侯府大战的当事人,大谁何不问,属下去问。”
  左仇喝道:“大胆。”
  马鞭举起,正待击下,又缓缓收回了手。
  两人站在冷风中,对视不动。楼上开了几个窗户,姑娘们探出身来,挥舞手帕,嬉笑道:“两位差爷,有没有胆量冒着丢官下狱的危险,来楼中饮一杯酒啊。”
  随即,樊高起的声音在楼内响起,急急说道:“姑奶奶们,不要惹事,楼下的人,可是这个城市的阎王,你们少去招惹。”
  门窗关闭起来,姑娘们吃吃地笑着,从缝隙来看热闹。
  左仇握紧短刀,冷峻说道:“你在我的衙门中,却替别人办事,暗中监视我,你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吗?”
  齐宵恕道:“每个衙门,都有贵官的细作,替主子打探消息。我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奸细,大谁何不必和我讲情义,我也不会愧疚。”
  左仇道:“你已经把柳姑娘的行踪密报你的主子了?”
  齐宵恕道:“还来不及禀报。不过,一旦我遭遇不测,我的弟兄就会上报。”
  左仇道:“做成了这件事,你有什么好处?”
  齐宵恕道:“这是一件分内的差事,做坏了有罪,做好了也没有任何好处。大谁何,并非我有意监视你,我们出生入死这么长时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我总要活下去,希望你体量我。”
  左仇放松了握刀的手,说道:“我不怪你。”
  齐宵恕道:“度春风是案件的起点,大谁何不查,别人也会来查。不如主动去查,还能最大限度保护好柳姑娘。”
  左仇冷笑道:“你替我考虑的,倒是十分周全。”
  齐宵恕道:“大谁何是我的上司,从工作角度来讲,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的。”
  左仇笑道:“那劳烦兄弟费心了。”
  齐宵恕道:“奉令。”
  礼部侍郎的府邸前,一名管家出来采买,走过几条街道,迎面撞上一名胡商打扮的年轻人。
  这名胡商,正是程休昭。
  程休昭躬身行礼,说道:“大总管,有礼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管家打量一阵,冷冷问道:“你有何事?”
  程休昭道:“在下姓程,祖籍敦煌,自小游历塞外,自天竺来,带着一本经书,想请大总管过目品鉴。”
  管家颇觉无趣,说道:“我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程休昭道:“在下历尽千辛万苦,得到一部大月氏的《浮图经》,愿献予侍郎公。”
  管家道:“越说越荒唐了,我家大人,乃圣人门徒,不需要这般异邦杂学。”
  程休昭道:“最近朝臣相继故去,大司马、宰相、太史令……实在太多。礼部尚书江大人,前久致仕,重任自然落到侍郎公身上。侍郎公若组织礼官数十名,念诵《浮图经》三百遍,使得亡者超生,也是一件功德。当今天子一定喜欢。”
  管家失声笑道:“我堂堂大汉,自有祭奠超度的礼仪,何须使用天竺传来的礼数。你莫不是昏了头。”
  程休昭道:“不管怎样,斗胆耽搁大总管半个时辰,吃点果品。”
  说罢,不由分手,牵着管家的手,引到路边茶肆,请他正中高坐。早有一名年轻女子送上香茶、葡萄等物,一名年轻男子送上一封银钱。
  管家粗略一看,少不得三千钱,十分警惕,起身要走。
  程休昭道:“不敢欺瞒大总管,我说实话吧。在下并非要送上传自天竺,兴于大月氏的佛经。”
  管家道:“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程休昭道:“请大总管稍坐,容我一一道来。”
  管家忐忑坐下,年轻男子把银钱放进他的口袋中,年轻女子奉上清茶。
  程休昭道:“在下原本也是边远郡县官宦的子弟,因家中破落,无奈从商,到京师来讨些生活。我有车马、丝绸、金银、玉石、珠宝、米谷、兵器、漆器一应陪葬物品,想通过大总管的关系,由侍郎府专门采买。其间利润,在下不敢贪多,愿献予侍郎公五成、大总管三成。”
  这样来走门路谈生意的商贾,每月都要见上两三批,并不奇怪。管家听罢,稍稍心宽,端坐下来,摆个架势,半闭着左眼,饮了两口,傲然说道:“生意给谁都是一样做,你既然提出,我会考虑。不过,这事还须向我家大人请准,我不敢自专。”
  程休昭欢喜笑道:“我就知道大总管在府中一言九鼎,一准管事。”
  管家说道:“那是。”
  两人用了些餐点,吃了些水果,总管道:“我还有些货品采买,这就去了。”
  程休昭道:“大总管不急,但且宽坐。今日府中的用度,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会令商贩随同大总管送到府中就是。”
  总管笑道:“你年纪轻轻,办事如此机敏,甚好。用了多少钱,我拿给你。”
  程休昭道:“些许小钱,不足挂齿。以后还有许多叨扰之处,请大总管玉成。”
  总管道:“这是自然。”
  程休昭道:“在下打听到,最近有一笔大生意,经过侍郎公手上。”
  总管道:“你说的,莫不是宰相的祭礼?”
  程休昭道:“是。”
  总管道:“这件事,你恐怕要失望了。”
  程休昭道:“是不是天子憎恨宰相,不办祭礼?”
  总管道:“不。天子感激宰相,要大办特办。因此,一应流程,都拿到宫中去做,礼部倒成了从属。”
  程休昭面上甚为失望。
  总管道:“不过,我与宫中采买的奉常官私交甚厚,可以代为引荐。”
  程休昭喜道:“有劳大总管,我这就备些薄礼,待大总管得闲,前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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