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捕》:变态杀手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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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立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对,我是这么想的,不仅仅有人帮齐思嘉抛尸,而且‘二流’的人都有可能不是齐思嘉所杀。你想想看吧,‘二流’身高再矮,但也是小伙子吧?他经常侵犯其它女孩,屡屡得逞,那么瘦弱的齐思嘉又怎么可以战胜他?‘二流’被齐思嘉杀掉,然后按照齐思嘉的话说来,抛尸入河?恐怕她有那个胆,也不可能有那个力气吧。”
  岑晰溪默默地点着头,她说:“是呀,按照这个说法,齐思嘉背后确实有个人,他可以杀害‘二流’,又可以将尸体挖坑卖掉,还借口说是抛尸入河了。”
  沈德立噘着嘴说:“这个人会是谁呢?齐思嘉既然知情,而且现在她愿意背了黑锅,那么她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沈德立和岑晰溪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楼道里非常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拐角处的窗外有几只小鸟在警觉地跳来跳去。
  忽然,两人对视了一下,齐声说:“范海新?”
  岑晰溪抢先说:“是范海新,那时候范海新是齐思嘉的男朋友,按照齐思嘉的话说起来,范海新是他唯一的爱人,杀死‘二流’的很有可能是范海新,也许是他们俩合谋的。”
  沈德立不停地点头说:“嗯,大同小异,我基本上也是这么看的。不过,也许齐思嘉是主谋,范海新帮助实施犯罪,在杀死‘二流’之后,齐思嘉在‘二流’身上用蜡笔写下了‘畜生’二字宣泄情绪。”
  岑晰溪又想到了一些新的疑虑,她说:“那齐思嘉为什么要在‘二流’身上写下‘畜生’二字,又为什么要范海新帮忙杀死‘二流’呢?仅仅是因为见义勇为吗?”
  沈德立想了想说:“对了,也许齐思嘉也是受害者,她也遭受过‘二流’的侵害,但是她并没有报警,她找来了范海新,合谋杀死了‘二流’,然后范海新去处理了‘二流’的尸体。因为这一切都因齐思嘉而起,所以齐思嘉现在愿意背下这口黑锅,承担一切罪责,为的是帮范海新开脱。”
  岑晰溪握了一下拳头说:“嗯,这样就更顺畅了,沈队长,你看我们是继续审讯齐思嘉,还是去找范海新?”
  沈德立皱着眉说:“这一对子都不是好弄的货色,没有证据估计他们谁也不会就范。”
  岑晰溪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有心证呀。”
  沈德立疑惑地问道:“心证在哪儿?”
  岑晰溪解释道:“心证不是你刚刚提供的吗?一个女孩子遭到了性侵害,一般都不愿意跟人诉说,可憋在肚子里的那种委屈是令人心碎的。齐思嘉刚才也隐瞒了这个情节,如果我去戳破它,她一定会方寸大乱。”
  沈德立瞪着岑晰溪说:“听起来有点残忍,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二流’虽然死得其所,可对于我们刑警来说,还原事实真相才是根本,晰溪,这个任务只有你可以做到。”
  岑晰溪脸上露出一丝阴郁,她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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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在岑晰溪的努力下,齐思嘉又一次更新了她的供词版本。她说那个时候,“二流”有一天在半路上截住了她,把她拖到了路边的树林里,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事后,齐思嘉去找来了范海新,自己主动去诱出“二流”,埋伏在树林里的范海新将“二流”乱刀砍死,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支红色的蜡笔在“二流”的衣服上写下“畜生”二字。
  后来,范海新告诉齐思嘉,他将尸体抛进了学校旁边的河里。那段时间,她非常担心尸体会被人发现,经常去那条河边察看,可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尸体,范海新跟她说,尸体应该是被鱼吃掉了。
  而范海新的口供是沈德立亲自去搞定的,所有情节和齐思嘉说得基本一致。范海新承认是将尸体埋在那块荒地上,至于为什么要骗齐思嘉说是抛尸入河,他说那只是为了惊吓齐思嘉。
  “二流”被杀案终于铁板钉钉,苏法医从“二流”家提取到一些DNA样本,和“二流”的尸骨比对成功,确定了身源,加上口供、杀人工具、蜡笔字迹、埋尸地点等等有效证据,这起由齐思嘉和范海新合谋的陈年老案宣布告破。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星期,范海新因为需要进行精神病鉴定,被转移到了安康医院,据说刚进去的时候,他极力反抗,他觉得那儿比第七医院的状况糟糕多了。
  沈德立将精力又转回了齐思嘉纵火案当中,齐思嘉在病床上坦白了她纵火的事实,可是手头上并没有物证支持,可以说,齐思嘉随时都有可能翻供。
  沈德立坐在办公室里,烟都已经抽了好几支了,可是依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岑晰溪忽然出现在沈德立的眼前,岑晰溪说:“沈队长,齐思嘉一直躺在医院里不肯出院,我们这案子还办不办呀?”
  沈德立头都没抬,说道:“怎么不办了?这是我们冷案第一案,齐思嘉不是已经交代了吗?也算是取得重大突破了吧?”
  岑晰溪在沈德立的对面坐了下来说:“可是……”
  沈德立闷声说道:“可是你岑晰溪有什么办法去找到证据锁定她?”
  岑晰溪无奈地说:“沈队长,你就别寒碜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呀,你瞧我跟你这么长时间,你心里还没数吗?要是我知道,我早就憋不住说出来了。”
  沈德立在烟灰缸里摁灭手中的烟头说:“晰溪,其实你进步还是很大的,做我的助手会不会有些委屈?”
  岑晰溪一听这话味道不对,赶紧说道:“沈队长,你是不是又想赶我走了?我一点儿都不委屈,我愿意一直做你的助手。”
  沈德立露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说:“晰溪,我相信你可以的。”
  岑晰溪感觉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听不懂沈德立想要说什么,于是问道:“沈队长,你神神秘秘的,你不会要断我的前程吧?”
  沈德立摇头说:“不,相反,我相信你会有更加广阔的前程,说吧,你这番过来,一定是有什么好点子要跟我说,对吧?”
  岑晰溪只好说出心中所想:“沈队长,你不要怪我呀,这回我又想到了一个新主意,我想请大雷医生帮我们去看看齐思嘉烧毁的那幢小楼。”
  沈德立疑惑道:“有价值吗?”
  岑晰溪解释道:“当然咯,齐思嘉那天想要纵火自杀,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只有大雷医生最了解齐思嘉,要是大雷医生去了那幢小楼,或许他能读出齐思嘉最原始的动机,只有找到最原始的动机,才可以真正锁定齐思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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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的早上,费大雷又一次被岑晰溪请上了车,向檀溪镇方向开去。
  费大雷看到路上熟悉的景致,想起上回去檀溪镇会见范海新父亲范文轩的情形,说道:“晰溪,难道我是注定要重回檀溪的?”
  岑晰溪驾着车,她表示不解,问道:“怎么说?”
  费大雷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说道:“我们相遇的第一天,我正在病房里给范海新检查身体,现在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今天请我去檀溪,我想一定是因为范海新。”
  岑晰溪笑笑说:“不,这回只是因为齐思嘉,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作为湾州刑警队的特别调查员,帮我们去看看齐思嘉烧毁的那幢小楼,找出齐思嘉那天为什么会纵火烧死家人。”
  费大雷喝完水,又盖上瓶盖说:“晰溪,这个我也跟你提过,齐思嘉的纵火行为纯属于扩大性自杀,她不放心她的家人,所以才剑走偏锋,一把火想要带走一切,这在我们精神病学里是有理论支撑的。”
  岑晰溪在前方路口打了右转向灯,一把方向盘转向了右边的主干道,她说:“理论归理论,我要的是动机,就算是扩大性自杀,它也有更底层的东西吧?”
  费大雷转头看了一眼岑晰溪,说道:“嘿,晰溪,你厉害了,你要更底层的东西,我告诉你,这抑郁症发作起来,偏偏就没有更底层的东西,外人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可在抑郁症患者看来是天大的压力。”
  岑晰溪不愿意听到费大雷这般泄气的解释,她嗲声说道:“大雷医生,反正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找到齐思嘉的心理动因,我就把你锁在她的那幢小楼里。”
  费大雷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晰溪,你这是霸道兼虐人系,我费大雷是看走眼了,谁要是娶到你这样的小总裁,天天都是世界末日。”
  岑晰溪听了费大雷这句话,心里有些感伤,她忽然想到费大雷对齐思嘉的那般爱护,一阵醋意涌起,她说:“大雷医生,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齐思嘉呀?”
  费大雷收住了笑容说:“晰溪,你这是说什么呀?齐思嘉是我的病人,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呀?”
  岑晰溪默默地开着车不说话,半天才说:“你不喜欢齐思嘉,那么你喜欢谁呀?”
  费大雷干咳了一声,说道:“这个,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谁。”
  岑晰溪追问道:“难道你身边就没有值得你喜欢的女孩?”
  费大雷尴尬地坐在那儿,他不太愿意袒露心扉,可这车里只有他和岑晰溪两人,要是说谎,那也太虚伪了。
  费大雷想了想说:“这个,身边的女孩确实不少,医院嘛,女孩蛮多的,可我,可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呀。”
  岑晰溪听到这句,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她逼问道:“那医院外面呢?”
  费大雷又拿起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然后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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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一阵沉默,岑晰溪驾着车子到了齐思嘉烧毁的那幢小楼前。
  岑晰溪指着那小楼说:“大雷医生,就是这幢楼,我以前来过一次。”
  费大雷抬眼看去,那幢小楼在阳光照耀下乌漆嘛黑的,整个儿就是座废墟,他说:“哦,我知道了,齐思嘉原来生活在这儿。”
  岑晰溪解释道:“齐思嘉住三楼,那天晚上她下楼来到厨房里点了火。”
  费大雷打开车门,哀叹一声道:“这些我都知道,齐思嘉不止一次描述了这些场景,只不过她说那都是她的梦境。”
  岑晰溪觉得费大雷有些执迷不悟的感觉,她忽然说:“大雷医生,你如何识别人家的谎言?”
  费大雷迈下车说:“谎言?在我眼里只有真诚与不真诚,来找我看病的,大多是真诚的,如果找我看病还不真诚,那找到我也是白搭。”
  岑晰溪见费大雷不愿意承认齐思嘉说谎的事实,便说:“大雷医生,我觉得你对齐思嘉一定有恻隐之心,难道你现在还认为齐思嘉没有说谎?”
  费大雷苦涩地笑道:“晰溪,你看看这幢房子吧,都烧成了这样了,你说像齐思嘉这样的女孩,她的心理创伤会有多大?”
  岑晰溪有些生气地说:“大雷医生,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袒护齐思嘉,你难道分辨不出魔鬼与天使?”
  费大雷默默地望着远处的小楼,半晌才说:“我只想治好她的病,其它的你看着办吧。”
  两人一路无语,直到走进小楼一楼的客厅,岑晰溪才打破了沉默:“大雷医生,刚才真不该跟你较真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齐思嘉犯下的罪行实在太多了,我心里窝不住。”
  费大雷没说话,只是在房子里头四处张望,岑晰溪也耐心地将以前苏法医和小刘介绍的情况一一跟费大雷说了。
  一直沿着水泥楼梯走到三楼,费大雷才说:“当时火真的挺猛的。”
  岑晰溪走进齐思嘉的卧室说:“齐思嘉当时就躺在这张床上,我们苏法医说,她是一氧化碳中毒,要是抢救不及时,肯定性命不保。”
  费大雷看着那张床,脑海中出现了齐思嘉的样子,齐思嘉变成了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睡在眼前的这张床上,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那表情不断地在变化,渐渐得变成了一幅画。
  费大雷想起上次自己做的一个梦,梦见火光中出现的那张扭曲的脸,此时齐思嘉的表情和那张脸一模一样。
  费大雷拍了下大腿说:“晰溪,我知道了,那是恐惧,是恐惧逼迫齐思嘉走到了生命的边缘。”
  岑晰溪见费大雷似乎找到了齐思嘉心底里隐藏的秘密,她不想去打扰,只是静静地在那儿倾听。
  费大雷继续说道:“你不是说齐思嘉的爸爸一直没有出现过吗?我想他已经死了,他是齐思嘉杀死的,她杀了她父亲,她的恐惧无处躲藏,她才放了那把火。”
  岑晰溪觉得非常有道理,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切,齐思嘉因为杀了父亲才心生恐惧,最后半夜里放火烧了房子,想要自杀,因为她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所以跟警察撒谎说是父亲烧了房子,她知道警察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父亲的了。
  可是尸体呢?岑晰溪想,当时火烧现场并没有发现齐海昌的尸体,那么齐思嘉把他的尸体藏哪儿去了?
  岑晰溪站在齐思嘉的房间里来回走着,忽然她看到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黑色小鸟在树梢上啼鸣。
  岑晰溪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她猛然想起,上回在这儿朝窗外张望的时候,也是这只小鸟在那儿啼鸣。
  岑晰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下子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她对费大雷说:“大雷医生,我知道尸体藏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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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立带领着苏法医、小刘、海哥他们,随后也赶到了小楼现场,经过大家的讨论,沈德立当即做出决定,开挖小楼后的那片菜园。
  沈德立觉得岑晰溪分析得有道理,岑晰溪说,齐思嘉一定是把她爸爸的尸体埋在了菜园子里,因为再也没有比这个菜园更好的藏尸地了。
  费大雷也提供了佐证,齐思嘉经常说她站在窗口张望窗外的菜园,他怀疑齐思嘉是不是担心埋在那儿的尸体被人发现。
  沈德立觉得这应该算是孤注一掷了,如果没有,白挖一场,但如果找到齐海昌的尸体,这便是最大的物证,冷案计划成功起航。
  几台挖掘机在两个小时之后停靠在小楼附近整装待发,柴油机散发出的浓烈油烟味弥漫在小楼周围的空气中。
  沈德立一声令下,挖掘机就推倒了爬满常春藤的围墙,开始进入菜园挖掘,奇怪的是,岑晰溪再也没有见过树梢上的那只黑色小鸟。
  沈德立和岑晰溪就站在三楼齐思嘉的卧室里,这个位置是最佳的观察点,他们全神贯注地静待菜园子的发现。
  时间在不断地消逝,海哥架在肩头的摄影机一刻都未停息,小刘手里拿着金属探测器四处寻找可能掩埋的凶器,苏法医干脆就爬上一台挖掘机的驾驶室,指导挖掘机师傅小心操作,他担心挖掘机粗鲁的铁铲损坏了齐海昌的尸骨。
  经过三个小时的挖掘,天色已经慢慢暗淡下来,岑晰溪心里那个紧张呀,因为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虽然最后的决定由沈德立做出,可要是一无所获,她担心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般笼罩着她。
  正期盼着,岑晰溪忽然听到苏法医在底下喊道:“停,快停下!”
  沈德立看不太清楚苏法医指向的地面情况,因为挖机已经挖了足足一米多深了,他朝岑晰溪喊道:“走,下去看看,好像有货了。”
  岑晰溪跟着沈德立一路往楼下跑去,当他们跑到苏法医的那台挖掘机旁时,苏法医已经从挖掘机驾驶室下到地面,用一只铁锹正在进行手工挖掘。
  苏法医挥汗如雨,他边挖边说:“沈队长,你看,这儿有衣服碎片,尸骨肯定埋在这儿。”
  岑晰溪伸头去看,见深深的地坑里果然有一块深蓝色的碎布片,苏法医的铁锹正在往纵深挖去。
  “有了!”
  苏法医停住了挖掘,跳下了土坑,他顾不得戴上手套,就徒手开始刨地,不一会儿,地面上露出一根长骨,他说:“搞定,这儿就是埋尸的地方。”
  海哥拿出照相机说:“兄弟,你先上来,我拍个照吧。”
  苏法医爬出土坑,等海哥拍照固定好现场原貌之后,便戴上一副加厚的乳胶手套,又跳下坑去,小刘也不顾一切地跟着下去了。
  两人用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刨开了尸骨旁边粘附的泥土,整具尸骨暴露无遗。
  苏法医拿起头颅看了看说:“尸骨的腐败时间符合七年前掩埋,年龄嘛,我看这牙齿的齿龄和齐海昌比较近似,等等,颅骨上好像有砍痕,这样的话,我觉得死因也有一定的倾向性了,沈队长,尸体生前很有可能是被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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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立心中一毛,朝坑里的苏法医喊道:“又是砍死?”
  岑晰溪知道沈德立所指的意思,她说道:“沈队长的意思是说‘二流’吧?‘二流’是范海新砍死的,你担心齐海昌也是范海新砍死的?”
  沈德立阴沉着脸说:“是有这个担心,如果说齐思嘉是狼,那么范海新就是狈,少了谁,这出悲剧都不会上演。”
  苏法医在坑里继续研究那些砍痕,当他看到其中一条长达10厘米的砍痕有个缺口之后,他大叫道:“沈队长,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前几天根据范海新交代的情况,在旧登埋尸的地方挖出的那把砍刀有个缺口,正好可以对应齐海昌颅骨上的这条砍痕,我敢说,齐海昌便是范海新杀的。”
  沈德立见那条砍痕体现出的力量异常巨大,他心中的疑惑都释去了,七年前稚嫩的齐思嘉怎么说也完不成这一次攻击。
  岑晰溪分析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知道了。七年前,齐思嘉邀约了范海新砍死了她的父亲,然后将尸体掩埋在这菜园子里。到了晚上,齐思嘉站在窗前,担心这儿的尸体会被人发现,她恐惧到了极限,于是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但又不放心一家老小,所以她去一楼厨房点燃了那把火。”
  沈德立肯定地说:“晰溪分析得非常有逻辑,看来我们又得再次去找范海新。”
  岑晰溪无奈地说:“也不知道范海新的供词要升级到几点几版本才会终结。”
  沈德立愤愤地说:“这一次就是终结版。”
  沈德立说完,向苏法医他们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让岑晰溪驾车带他去安康医院,他要连夜再次审讯范海新。
  一路上,沈德立精神相当放松,他心里的压力尽已散去,找到了齐海昌的尸体就已经确保了案件的逻辑性,只要范海新和齐思嘉的口供没什么问题,那么这起绵延七年的冷案真的要结案了。
  虽然路况不是很好,岑晰溪照样把车子开得虎虎生风,现在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因为今天她的异想天开竟然得到了沈德立的支持,挖开整个菜园子发掘尸体,现在想想都感到害怕,谁能相信,还真得把齐海昌的尸骨给挖了起来。
  车子开到了安康医院门口,岑晰溪在一处停车位上将车子停好,然后下了车,去找医院门口的保安登记。
  岑晰溪第一次来,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在保安的指导下,她终于填好了会客表。
  沈德立对这儿还是有些熟悉的,他不止一次来到这里,关押范海新的病房在右手边,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两人进了医院大门,岑晰溪跟着沈德立朝右边拐去。右边是一幢三层高的矮楼,岑晰溪觉得这建筑肯定是哪个年代留下来的老建筑,她见那些窗户上都安装着黑色粗大的铁栅栏,感觉安心了不少。
  来到关押范海新的107号病房,沈德立通过安装在门上的观察口朝里头瞧瞧,他心里一怔,病房里没有人,范海新呢?怎么这个时候人不在了呢?
  沈德立回头摊摊手说:“晰溪,你去联系一下病房,怎么没看见范海新了呢?”
  岑晰溪看了一眼沈德立说:“好啊,也许是检查治疗去了吧。”
  岑晰溪走了之后,沈德立站在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他想这一次必须是终结版供词,他已经不能再忍了。
  过了一会儿,岑晰溪和一位病房值班医生跑过来了,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边跑边说:“不可能呀?晚上没有安排什么检查治疗呀,晚上查房的时候,我亲眼见到范海新在里头的。”
  医生跑到病房边上,先是朝观察口瞅瞅,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病房的门,沈德立看见医生的手抖得厉害。
  沈德立意识到有些不妙,他紧张了起来,跟着医生冲进病房,病房并不大,除了一张单人床,几乎空无一物,范海新就算要躲藏也没有地方。
  三人呆立在那儿,医生忽然说:“走,去看监控,病房里都有监控的,我不相信范海新会遁土。”
  岑晰溪看见那张单人床的床单有些泥土擦拭的痕迹,相应位置的地面上可以看到一些细碎的泥土,她去挪了挪那张木板床,发现贴墙的部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洞口直通到屋外,在灯光的照射下,屋外的野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岑晰溪心里一凉,她尖叫道:“沈德立,不好了,范海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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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德立看到床边墙上的那个洞,心凉到了底,他对医生大叫道:“立即报告领导,组织力量外出搜寻,要是跑没多远,我们还有机会。”
  沈德立说完,掏出手机直接给张局长打了电话,报告了安康医院发生的事情,请求局里派出特警队围捕范海新。
  沈德立知道,这是一场对决,范海新现在罪案缠身,要是处置不当,一定会逼得他选择鱼死网破。
  岑晰溪见沈德立一脸的肃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问道:“沈队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德立招手说:“晰溪,你跟我一起,到车上去把家伙带上,我们暂时组织一下医院的人力,到附近的村庄里先搜起来,等特警队来,那太晚了。”
  岑晰溪跟着沈德立急匆匆地来到医院外面的停车场,打开后备箱,从一个密码保险柜里取出两把手枪,准备组织搜捕。
  安康医院设在远郊,附近除了一个村庄,剩下的都是田野和山地。
  沈德立见医院里值班的医生已经跑出了十几个,便开始给他们安排任务,他将每三人编成一个组,要求往四个方向进行搜捕,但务必保证搜捕人员自身的安全。
  刚刚布置完任务,沈德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想都没想就挂断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实在没有时间闲聊。
  沈德立对刚刚分好的四个组下了命令:“出发!”
  这时候,沈德立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又是家里打过来的,只好生气地接了起来,本来想简单说句责怪的话就挂掉,可是电话那边却传来一声奇怪的笑声。
  这笑声听得沈德立浑身毛骨悚然,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他觉得这有些奇怪,到底是谁在他家搞恶作剧呢?
  “爸爸,爸爸救我!”
  沈德立孩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嘶哑地喊道:“是谁?到底是谁?”
  沈德立的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怀疑,刚才那恐怖的笑声很有可能是范海新的,可他心里还是没底。
  “沈队长,你不是很牛吗?来呀,我们来一次对话,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不许带枪,否则的话,不用我说了吧?往后你就听不到有人叫你爸爸了。”
  这回,沈德立已经清清楚楚地听出来了,这人便是范海新。他想不到范海新已经跑出这么远了,竟然已经出现在他的家中,控制了他的孩子和妻子,他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劫持孩子来要挟他?
  沈德立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朝岑晰溪喊道:“快走,你嫂子要出事了!”
  岑晰溪冲上了车子,等沈德立冲进后排座的时候,她的油门已经猛烈地踩下,车子咆哮着冲向了城市。
  岑晰溪在车上听了沈德立简单的介绍,她心急如麻,她担心范海新会在他们赶到之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沈德立又将电话拨回家去,范海新好久才在那边接起电话,他说:“沈队长,你是不是有些等不及了?”
  沈德立大声呵斥道:“范海新,你等着我,你不是要找我吗?我答应你,我一个人,不带枪,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当面谈。”
  范海新哈哈笑了起来,他说:“好吧,我等你,我现在肚子有点饿,你冰箱里有东西吗?”
  沈德立试探地说:“冰箱里有没有东西,你不会问你嫂子吗?”
  范海新又哈哈笑了起来,他说:“果然聪明,你不就是想知道你老婆的情况吗?她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
  沈德立一阵头晕,他心想他妻子也许已经遇害了,他骂道:“范海新,要是她们有任何闪失,我都不会原谅你。”
  岑晰溪一阵心寒,她将车子开出了她所能操控的最高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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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二十多分钟的狂奔,车子终于到了沈德立家的小区,两人急匆匆地赶往了沈德立家的那幢楼下。
  沈德立家在二楼,沈德立掏出枪,把枪交给岑晰溪说:“晰溪,你还是报警增援吧,如果我出了意外,你们可以任意处置现场,只要救出孩子和嫂子就好。”
  岑晰溪鼻子一酸说:“沈队长,你还是把枪带上吧。”
  沈德立摇头说:“要确保嫂子和孩子安全,我不能带枪,你要知道,范海新是个疯子,不能有半点马虎。”
  岑晰溪接过枪说:“沈队长,那你要小心呀,我这边马上联系增援。”
  沈德立抛下岑晰溪,一个人走向自己的单元门,他用门禁卡刷开了大门,然后沿着楼梯走上二楼。
  沈德立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他本来想直接开门冲进去,然后跟范海新决一死战,但想到老婆和孩子的安全,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沈德立轻轻地敲了敲门,门里果然是范海新,范海新说:“沈队长,还蛮快的嘛,你等等再开门,我说行才行。”
  过了一会儿,沈德立得到范海新的同意之后,才拿出钥匙打开门,坐在沙发上的是他被捆绑着的孩子,孩子的嘴巴上贴着胶带纸,见到了沈德立在那儿“嗯嗯呀呀”想要叫出声来。
  范海新坐在孩子的身边,一只手藏在孩子的背侧,沈德立猜想那应该是把刀。
  范海新瞪着沈德立说:“举起手,然后慢慢走进来。”
  沈德立慢慢地举起手,警觉地开始往自己家走进去。
  等沈德立靠近范海新时,范海新悠然地坐在那儿说:“跪下,沈队长,你给我跪下!”
  沈德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没想到范海新会叫他跪下,他心想,他一个刑警队长在一个犯罪嫌疑人面前跪下,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范海新语气变得沉重起来,他恶狠狠说:“沈队长,这没得商量,你必须给我跪下!”
  沈德立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他恨不得一下子撕碎范海新,但现在真的想不到什么办法救下孩子,他开始慢慢地向下曲起双腿。
  当沈德立屈膝弯腰时,他发现这是一个极其难以获得的攻击角度,要是这个时候扑向范海新,也许是最佳的时机了。
  这个念头在沈德立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便当机立断,迅速地放下双手,直接扑向范海新,去掐范海新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范海新提起腿,一脚踹在沈德立的膝盖上,沈德立“哎哟”一声倒在一边。
  这个时候,沈德立孩子机敏地脱开范海新,迅速地向卧室逃去,范海新拔腿就去追孩子,但被倒在地上的沈德立拖住了一只脚。
  范海新回过头来,提起脚猛踹沈德立,然后挥刀向沈德立的腹部反复地刺戳。
  沈德立感觉到右腹部一阵刺痛,全身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知道一定是刺中肝脏了,全身肌肉变得没了张力,完全失去了抵抗。
  危急之时,沈德立忽然一阵枪声响起,范海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沈德立的身上。
  沈德立艰难地推开范海新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他看到岑晰溪正举着枪趴在阳台的不锈钢栅栏外准备再次射击。
  岑晰溪见范海新已经死亡,便对沈德立叫道:“沈队长,你等着我。”
  岑晰溪从阳台上跳下地面,然后转到楼道上了二楼跑进沈德立的客厅。
  岑晰溪见沈德立的腹部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她急忙从沙发上抓起一个靠枕压住沈德立的腹部伤口。
  岑晰溪见沈德立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安慰道:“没事的,沈队长,我已经通知了队里,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救护车也很快就会到。”
  沈德立痛苦地睁开眼说:“晰溪,恐怕是不行了,我感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你去看看嫂子有没有事。”
  岑晰溪已经听见卧室里嫂子的嘶喊声,她知道嫂子应该也是被胶带纸粘住了嘴巴,她说:“没事的,嫂子一定没事的。”
  沈德立艰难地说:“晰溪,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沈永木就是我师傅。那年,我刚刚参加工作,他带着我去抓‘黑色屠夫’,可惜的是,我受了重伤,你父亲赶来救我,结果他却不幸牺牲了。”
  岑晰溪双眼顿时流出了滚烫的泪水,她第一次听说她父亲和沈德立之间的故事,她妈妈一直没有告诉她这个故事,现在沈德立告诉她了。
  岑晰溪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沈德立继续说:“晰溪,这些年来,我一直背负着这个巨大的包袱,我努力在找‘黑色屠夫’,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晰溪,看来这次我要不行了,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
  岑晰溪抓起沈德立的双手,紧紧地贴在胸口,她仿佛看到躺在血泊之中的是她爸爸。
  42

  一个月后,费大雷顺利地竞聘成功,得到了安康医院的主任职位。他负责的那个科室住有五十多位有着严重犯罪史的精神病人,但他表示非常乐意,正如他在竞聘演讲中说得那样:“我愿意用我的聪敏才智去帮助这些病人,我更愿意看到世界的美好。”
  费大雷去安康医院上班的前一天,他驱车去市一医院看望持续昏迷的沈德立,没想到在ICU的病房里遇见了岑晰溪。
  岑晰溪正坐在沈德立的病床边为他朗读故事,见费大雷来了,便停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费大雷。
  费大雷点头说:“我想,沈队长会好起来的。”
  岑晰溪也点点头说:“嗯,我想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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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捕》第一季已经到此结束,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第二季约于6月开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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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捕》第二季

  从今天起开始连载

  我写得慢,不要催,会疯

  如果嫌慢,一个月回来看一次就可以了,估计刚好看一个故事
  《心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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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1:庄周之雀


  1

  费大雷第一天去安康医院报到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件麻烦事儿,这件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位在安康医院住院治疗的老头突然自残,虽然男护士迅速对他实施了保护性电击措施,可还是没有保住他的一双眼睛。
  费大雷觉得非常震惊,是因为他正好站在主任办公室的窗户边,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
  早上的时候,费大雷自己开车早早就来到安康医院。
  安康医院这个位置算是湾州市的城郊,距离原先居住的那个酒店式公寓有些远,费大雷半路上就已经决定在医院附近重新物色一个住处,方便自己每天上班。
  费大雷去找了院办,简单办理了一下入职手续,然后就来到了二病区,他现在是二病区正式的主任。
  费大雷站在主任办公室窗边正在想如何与二病区的医生护士举行第一次见面会,没想到窗外已经出了大事。
  费大雷先是看到两名男护士带着七八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楼下公园里散步。那些病人排着队,绕着公园里一条红白相间的塑胶游步道慢慢地行走。
  中间位置的一位病人忽然离开了队伍,朝左边的一小片竹林跑去,跟在后面的那位男护士大叫起来:“喂,你给我站住!”
  整列的病人都转过头去看那位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干瘪老头,这个时候他已经冲到了竹林边上,两位男护士也转眼追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一切还是太晚了,那位病人伸手去折断了一根竹枝,朝自己的双眼猛插,整个过程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其中一名男护士从腰间摘下了电击棒,朝那病人的背部刺去,病人应声倒下,躺在地上痉挛不止。
  费大雷正要起身跑楼下去帮忙,见其余的那几位病人已经一拥而上,将地上的那位病人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还是刚才那位男护士又从腰间解下一段绳子,将病人的手脚都捆缚了起来,病人这才开始嚎叫起来,不知道是刚刚感受到双眼受伤的疼痛,还是在抗议失去的自由。
  另一位男护士朝病人满是血污的面部看了看叫道:“快抬去外科急症室,我看两只眼睛都已经不保了,眼球碎裂,估计得摘除眼球。”
  费大雷心里“咯噔”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第一天到安康医院,病人就给了他这么个下马威。他想,原先第七医院各式各样的病人也不少,但像这般自残的还没遇到过。
  费大雷心里有些紧张,他想要是这病人出自他现在的二病区,不知道这会给他的职业生涯带来怎样的麻烦。他不可能忘记,在第七医院的时候,他所在的精神一科跑掉一个范海新,可是让他头疼了好几个月。
  费大雷见那病人已经被另外四位身强力壮的病人像抬一件家具一般急匆匆地抬往了急症室,他心里并没有安定下来。他知道,这病人要是摘除了眼球,那么他的精神疾病治疗将面临更大的困难,要是治不好,那肯定得一辈子呆在安康医院。他又忽然想,别看那病人现在瘦弱的样子,谁知道以前有过什么愚蠢的行为,说不定还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呢,再怎么说,应该也是犯过严重的罪行才被送来这儿治疗的吧。
  费大雷回到自己的座位边,忽然看到手机在桌面上震动着,他转眼一看,原来是刑警队岑晰溪的来电。
  “晰溪,你好,有事吗?”费大雷接起了电话。
  岑晰溪在那边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声音非常轻松愉快,她说:“大雷医生,报告一个好消息给你。”
  费大雷皱了皱眉说:“哦?我猜是……”
  岑晰溪呵呵笑道:“是,你猜对了,沈队长刚刚醒过来了,医生正在给他量血压。”
  2

  湾州市第一医院的ICU病房里,一位上了年纪戴着老花眼镜的医生正在观察沈德立的瞳孔。
  岑晰溪担心地站在一边,似乎生怕这位躺了一个多月的刑警队长再次发生意外。
  自从上次沈德立在家中为了救护自己孩子被范海新刺伤肝脏被送到医院来之后,作为队长助手的岑晰溪每天都会来这儿看他。
  这段时间以来,岑晰溪心里不知有多担忧,医生说,沈德立是因为大失血而导致昏迷的,虽然血供补足了,但是大脑可能会因为长时间缺血出现不可逆的损坏,不能保证后续完全恢复,要是恢复不了,那么也许就这样一直躺着,变成了植物人。
  岑晰溪今天像往常一样,早早过来给沈德立朗读,因为她听说朗读可以帮助昏迷的病人醒过来。
  岑晰溪今天朗读的内容是林语堂先生1941年写的一篇散文,题目叫做《秋天的况味》,也算是应了现在这个秋天的季节,病房的窗外银杏树正在摇曳着金黄色的叶片。
  “秋天的黄昏,一人独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烟头白灰之下露出红光,微微透露出暖气,心头的情绪便跟着那蓝烟缭绕而上,一样的轻松,一样的自由。不转眼缭烟变成缕缕的细丝,慢慢不见了,而那霎时,心上的情绪也跟着消沉于大千世界,所以也不讲那时的情绪,而只讲那时的情绪的况味。”
  岑晰溪念着念着,忽然余光中看到沈德立睁开了眼睛,她停住了朗读,惊讶地望着沈德立。
  沈德立睁开了眼睛,似乎是婴儿出生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他忽然说:“晰溪,有烟吗?”
  岑晰溪听到了沈德立竟然开始说话,心头忍不住一阵酸楚,她问道:“什么?你说什么?沈队长。”
  岑晰溪急忙去按了病床边上的呼叫器,等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大喊道:“护士小姐,我们沈队长醒过来了!”
  护士当时也感到非常惊讶,她急忙去找了这位老花眼镜医生过来。
  这时候,医生回头对岑晰溪说:“真是奇迹呀,病人情况一切正常,血压、心率、呼吸指标都很好,瞳孔大小正常,看来脑部供血充足,不愧是铁打的刑警队长呀。”
  岑晰溪听了之后,含着热泪“噗嗤”笑出声来,她说:“医生,谢谢你,这和刑警队长真有关系么?”
  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要说有关系,那是假的,要说没有关系,也是假的。姑娘,你每天坚持在他面前朗读,那才是真的。”
  岑晰溪看看面带微笑的沈德立,这是她久违了一个多月的微笑,他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和她父亲一起浴血奋战,然而她父亲却不幸牺牲了,现在这个男人将在未来的日子里帮助她回忆父亲的那些峥嵘岁月。
  岑晰溪微笑着对医生说:“我懂了,坚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这是我人生最受益的历练。”
  医生收起听诊器说:“接下来,你们放心地把病人交给我们医院,要不了多久你们的队长就可以出院了。”
  岑晰溪心里不知有多激动,她掏出手机正要给沈德立的妻子打电话报告喜讯,不料手机先响了起来,她在屏幕上看到了卢定凯的名字。
  “卢定凯,怎么了?”岑晰溪接起电话问道。
  卢定凯着急地说:“晰溪,又发现一具女尸,和之前发现的几具尸体一模一样,女尸的嘴巴里发现一只死去的秋蝉。”
  3

  岑晰溪担心给刚刚苏醒的沈德立带去担心,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病房,急匆匆地赶回了湾州刑警队。
  在沈德立住院的这段时间里,表现不错的侦查员卢定凯暂时接替了刑警队长一职,不过只是临时的。
  卢定凯感觉身上的担子仿佛一下子重了千斤,不过这是当然的。这个月来,湾州陆续发生了好几起女性被杀案件,加上今天的这起案件,已经累计有四起,卢定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奇葩的事情。
  卢定凯想,要是沈德立在做大队长,他是不会体会到压力是如此巨大。
  第一起案件发生的时候,一位二十来岁女孩的尸体在一处郊外的河流里被发现。
  苏法医检验尸体时发现,女孩是被掐颈死亡的,死因倒是不足为奇,可是当他在检查死者口腔时却吃了一惊,口腔里发现一只死去的秋蝉。
  苏法医当时有些纳闷,想不通这秋蝉到底是怎么跑进死者口腔的,后来在汇报尸体检验工作的时候,他还是淡化了这个发现。他想,尸体是在河流里发现的,要是河流里正好有一只死去的秋蝉,不小心随着水流滑入了死者的口腔,那么这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等到第二起案件发生时,苏法医全身出了冷汗。
  死者也是位年轻女孩,尸体在一处树林里发现的,尸体的口腔内依然发现一只死去的秋蝉,虽然树林里也可能有秋蝉生活,但苏法医认为,秋蝉是无论如何无法自己飞进死者紧闭的嘴巴。
  当卢定凯得知这个情况之后,他真的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他不是特别相信苏法医的判断。他想,既然苏法医都说了树林里可能有秋蝉生活,那么照样存在秋蝉爬进死者嘴巴的可能,不然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凶手做这个动作毫无意义。
  当第三具被掐死的女孩尸体口腔内发现秋蝉时,卢定凯顿时醒悟了,凶手正在挑战警方的极限。他再也坐不住了,他第一个想去问的人是沈德立,可是沈德立当时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岑晰溪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继续做她的刑警队长助手职位,帮助卢定凯做好侦查指挥工作,她发现顶职的卢定凯虽然有些年轻,可统筹谋划案件进展一点也不差,但她发现卢定凯有致命的弱点,这段时间以来,连续三位女孩被杀,卢定凯似乎快要顶不住了,有一回岑晰溪发现卢定凯咬牙切齿地在他自己办公室里用拳头击打墙壁。
  岑晰溪刚才听到卢定凯电话里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今天这起案件可能是压垮卢定凯的最后一根稻草。
  岑晰溪本来想立即告知卢定凯沈德立醒过来的喜讯,但是她担心卢定凯会在心理上更加依赖沈德立,可能会造成案件进一步拖延,所以她憋住了没说。
  岑晰溪想,一个月里,四位女孩被杀绝不是一件轻松的小事,哪怕是沈德立自己来处理这个系列连环杀人案,那也不会很顺利,只是沈德立抗压性会更强,他永远都显得那么有自信,哪怕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岑晰溪出现在卢定凯办公室的时候,卢定凯早已经坐如针毡,他一见到岑晰溪便说:“晰溪,走吧,苏法医他们早就到了现场,着急等我们过去呢。”
  岑晰溪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便跟着卢定凯往楼下走去,卢定凯边走边问:“晰溪,刚才又去医院了吧?沈队长今天怎么样?”
  岑晰溪欲言又止,但发现这事又不可能隐瞒下去,只好如实说道:“沈队长醒过来了。”
  卢定凯回头诧异地盯着岑晰溪看了老半天才说:“你说什么?沈队长醒过来了?”
  岑晰溪点点头说:“是的,医生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卢定凯如梦初醒般说道:“好啊好啊,看来这个案子还是要等沈队长回来,我真是太怂了,已经第四位女孩了,我欠下的债太多了。”
  岑晰溪安慰道:“也不完全这样,刑警队里大伙儿一起干的,你不需要负这个责任,哪怕沈队长在,案子也不一定可以破,只是沈队长在,你会更安心。”
  卢定凯默默地爬上车,岑晰溪一脚大油门,车子像是野马般向现场冲去。
  4

  尸体现场位于野外一处废弃的抽水站,技术组的苏法医、小刘、海哥正在那儿忙碌地勘查现场。
  岑晰溪的车子从柏油路面的县道转向右侧的一条碎石子路,开进不到五百米就抵达了抽水站边,她将车子贴近路边停下,卢定凯便拉开车门下车。
  苏法医见卢定凯和岑晰溪来到了现场,便停了下来打招呼道:“定凯,晰溪,你们都过来了?”
  岑晰溪点点头,卢定凯将脑袋探进抽水站的门说:“死者口腔确定有秋蝉?”
  苏法医点头说:“是,一模一样,光靠这只秋蝉,就可以并案侦查了,我觉得凶手一定是同一人。”
  卢定凯不确定地在地面上的那具女尸身上扫了几眼,见那女尸身材姣好,穿着暴露,便说:“看来凶手是有选择的,和之前的三具尸体太像了,我估计她的身源还是没办法搞清楚。”
  苏法医叹了口气说:“是呀,之前三具尸体我们都检测了死者的DNA,可是数据库里并没有比对上亲属,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家庭有人失踪不去报警采集血样检测DNA呢?”
  岑晰溪也朝抽水站里头瞧了瞧说:“苏法医,确定数据库全国联网情况正常?”
  苏法医咧咧嘴说:“肯定没问题,我还向外省的兄弟单位核实过,他们可以看到我们的数据,数据互联互通肯定没出问题。”
  岑晰溪补充说道:“要真是这样,那么我猜这些人很有可能长期和父母不住在一起,所以她们失踪了,父母一时还不知道。”
  卢定凯凝眉说:“嗯,有这种可能性,这些女孩身份不明,从外地来的可能性大,要真长久居住在我们湾州,就算没有父母亲在身边,总有一些熟人吧,按理说,熟人也会反映失踪情况,我们的协查通报已经贴遍了大街小巷。”
  这时候,小刘从抽水站的附近搜索现场回来,他先是跟岑晰溪打了招呼,然后向卢定凯报告情况:“定凯,我已经四周去转过了,确定这是抛尸现场,凶手应该在其它地方掐死了这女孩,然后选择了这个废弃抽水站,将尸体抛弃在这儿。”
  卢定凯问道:“那么车轮情况呢?”
  小刘皱皱眉,指着附近一处稍宽的平地说:“条件不是很好,不过,那边的地面发现一处轮胎印子,是一辆SUV的轮胎,我分析是凶手将车子开到那儿调了个头。”
  岑晰溪插了一句:“小刘,那么和之前的轮胎印是同一辆车子吗?”
  小刘阴郁地点头道:“是同一辆车。”
  卢定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一个连环杀手,始终开着同一辆车,杀害的都是同一穿着类型女性,抛尸地点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是取向比较一致,都是郊区的野外。”
  岑晰溪也说道:“凶手的作案手段比较稳固,只是更换了抛尸地点,我感觉凶手不算太狡猾,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突破口,我相信要不了太久了。”
  5

  费大雷召集了他在二病区工作的第一次会议,他把全体医生和护士都集中在一个狭小的会议室里,开诚布公地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费大雷没有像上次来安康医院竞聘那般把话题抬得很高,只是非常务实地说了些自己对于未来工作的想法,然后着重地向医生和护士了解现在病区病人的住院情况。
  等几位主管医生汇报完毕之后,费大雷发现现有的住院病人几乎手中都是有命案底子的,最严重的一位杀死过三个人,唯独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是因为破坏私人财物而被抓,已经在二病区呆了十多年,病情一直没什么好转。
  费大雷听一位医生特别提到:“有意思的是,这位病人数学能力特别强,医院里组织了学习小组,寄希望通过学习改善调节病人的情绪,这位病人就成了数学方面的辅导员,他经常给其它的病人上数学课。”
  费大雷觉得这有点意思,便随口问道:“哦,这位病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医生补充说道:“他说他叫庄良哲,可是警察那边没有查证,送来的时候,登记的就是庄良哲,这十多年也就这么沿用下来了。”
  费大雷皱了下眉说:“问题倒不是太大,反正我们只负责疾病治疗,那么庄良哲得的是什么病?”
  医生接着说:“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典型症状是被害妄想,他总觉得遭人迫害,所以他喜欢拿石头砸那些人住宅的玻璃窗。”
  费大雷记得在第七医院的时候,也有一个病人老是拿石头砸别人家玻璃窗,可是并没有被收住到安康医院,于是他问道:“庄良哲犯的事不是很严重呀,为何被关进了安康医院?”
  医生解释说:“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猜是因为庄良哲身份不清没有家人的缘故吧,这样的病人你们第七医院不收吧?”
  费大雷点头说:“说得也是,总得有个地方,第七医院肯定不会收没有家属的病人。对了,我可以去看一下庄良哲吗?”
  医生有些疑惑地说:“费主任怎么一来就对我们的庄良哲产生兴趣了呢?”
  费大雷摇摇头说:“或许我可以治好他,以前我有个病人也是砸玻璃类型的,住了一年多,后来痊愈出院了。”
  医生也摇头说:“庄良哲不一样,他的妄想症状实在顽固,什么新药都试过,没丝毫变化。”
  费大雷决定会后就去见见这位庄良哲,他不这么觉得,之前的经验增强了他的信心。
  经过一番畅所欲之后,费大雷对二病区的情况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第一次会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他总体上觉得,这个医护团队还是很不错的,自己来这儿做主任应该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做出一番业绩。
  散会后,刚才那位医生带着费大雷去庄良哲的病房,庄良哲的病房在二病区一楼的109室。
  费大雷经过108病房时,发现那间病房门开在那儿,房间里堆放着一些水泥和砖块,便问道:“这间房是怎么回事?”
  医生苦笑道:“这间病房跑掉一个叫范海新的病人,范海新在床底的墙上打了个洞跑了,这墙外边就是田野。”
  费大雷大吃一惊,说道:“原来范海新也是关押在二病区?你知道吗?他跑出去之后将刑警队长沈德立捅成了重伤。”
  医生凝眉道:“是呀,这个我知道的,那天正好沈队长亲自到我们安康医院准备审查范海新,不料他却先溜之大吉了,据说沈队长昏迷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费大雷摇头道:“不,沈队长今天已经醒过来了。”
  医生感叹道:“真是奇迹呀,昏迷一个多月,竟然也能苏醒过来,真是了不起。”
  费大雷朝前走去,他看到了前边那间病房的门牌上写着“109”字样,知道那便是庄良哲的病房了。
  6

  透过病房房门的观察窗,可以看到庄良哲正在病房里踱步。
  庄良哲看上去远不止四十来岁,整个腮部被密匝匝的胡子覆盖,两只眼睛幽暗得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要是恍然在夜间偶遇,一定会让人感到害怕,可在费大雷的眼里,他只是位需要救治的病人。
  医生拿起胸牌刷卡,打开病房厚重的房门,口气严肃地对里面喊了一句:“庄良哲!”
  “到!”庄良哲停住了脚步,眼神变得委婉了些,回应了一声医生的喊话。
  医生介绍说:“这位是新来的费主任,二病区以后归他管,往后你要听费主任的话。”
  庄良哲非常顺从地应道:“是。”
  费大雷见庄良哲像是小学生见老师那般站在水泥地面上一动不动,便招呼道:“庄良哲,你坐吧。”
  庄良哲看了费大雷一眼,然后默然地在他的病床上坐下,双手服帖地放在膝前。
  费大雷仔细打量了庄良哲一下,见他虽然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还是可以透过衣服的褶皱看出他结实的身段,特别是双手手背上鼓起的粗大静脉显得非常有力量。
  费大雷顿了顿说:“庄良哲,听说你的数学特别好。”
  庄良哲抬了抬眼皮说:“哪里,不是,只是稍微懂一点而已。”
  费大雷呵呵一笑说:“往后就叫我大雷医生好了,我刚刚调任到安康医院,希望你以后能继续配合我的工作。说实话,我觉得你的病不是很严重,会有更合适的治疗方案,相信总有一天,我可以治好你的病,病好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庄良哲眼神胆怯地说:“大雷医生,我没有病,以前的那些医生总要我吃各种药,都说是为我好,十几年了,我就一直这样,也习惯了,以前我每天都想出去,可现在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费大雷语气略带安慰道:“那你有家人呀,他们会想你。”
  庄良哲摇头说:“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费大雷眨眨眼说:“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庄良哲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他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自从我发现身边很多人想要谋害我,我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
  费大雷疑惑地问道:“可是你的数学能力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呀?”
  庄良哲微闭着眼睛说:“也只剩下这么一点东西了。”
  费大雷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你呢,往后就好好在这儿呆着,继续发挥你的特长,通过给其它病人上数学课,既能帮助到他人,也能帮助自己,教与学都可以改善情绪。我呢,好好研究研究你的治疗方案,找一些更加适合你的试试。”
  庄良哲习惯性地点着头,像是已经接受费大雷的一切说辞。
  从庄良哲的病房出来,费大雷问那位医生:“我看庄良哲的表现还好呀,怎么这么多年来,他就一直没有治好病?”
  医生委屈地笑笑说:“费主任,咱们精神科判断病人是否痊愈最要紧的就是自知力,可是庄良哲一直缺乏自知力,他不觉得他有病,所以也就没办法了。”
  费大雷脸上阴云密布,表情严肃地说:“对了,把庄良哲住院期间的所有病历都调出来,送到我的办公室,我要好好看看。”
  7

  湾州的秋夜气温非常舒适,偶尔在街边的阔叶树上还可以听见几声秋蝉的悲鸣。
  西门派出所宽大的会议室里,卢定凯坐在那儿苦思冥想,面前一大堆材料都是岑晰溪帮助他浏览过一遍的,正等着他继续过目,可是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卢定凯见侦查员们已经陆续从各地赶回专案指挥室,便说道:“大家各抒己见吧,今天的这起案件显然可以和之前的三起案件并案侦查,这一点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就不用讨论了,我看大家还是谈谈其它的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岑晰溪坐在卢定凯旁边,四周看了看会场,见那些侦查员都低着头,似乎没有想要发言的意思,她斗胆说道:“我觉得大家是不是可以谈谈对死者的看法,我想如果把死者研究清楚了,凶手也会有着落。”
  卢定凯点了点头说:“晰溪的提法很好,大家随意一点,我知道大家压力很大,一个月四位女孩死去,我也同样心痛,可是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激起斗志,争取尽快抓获凶手。”
  这时,后排的一位三十多岁的侦查员干咳了一声说道:“要不我先谈一下吧,就当是抛砖引玉吧。”
  岑晰溪知道,这位侦查员叫任剑起,是刚刚从外地调过来的,个子虽然不大,据说在他的老单位侦破过很多大要案,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
  任剑起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说:“我是这么看的,对于死者,我觉得和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几位女孩应该都是外地来我们湾州的。那么现在的重点是,这些女孩为什么来?都是怎么来的?她们来湾州又是要去哪里?找的是谁?”
  会议室里只有任剑起的声音在回荡,岑晰溪迅速地在她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着。
  任剑起继续说:“我觉得只要抓住这条线在死者身上下功夫,准能找到突破点。晰溪说得没错,如果我们摸清楚了死者的情况,凶手也就无处藏匿了。”
  卢定凯拿起自己手中的笔转了转说道:“那么,你觉得如何下手了,从第一位女孩被害开始,我们做的工作也不少了,协查通报已经贴遍大街小巷,湾州已经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任剑起的眼睛朝四周转了转,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郝景天身上,他说:“我想是不是可以使用一定的技术手段,这个我不是太懂,我想咨询一下郝景天。”
  郝景天坐在那儿认真地点点头说:“嗯,你说吧。”
  任剑起接着说:“不管怎么说,这些女孩一定要从机场、车站来我们湾州的吧?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死者的照片进行视频搜索呢?”
  郝景天楞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从机场、车站出入口获取以前的监控视频,然后用死者的照片作为搜索对象,识别比对视频中出现的人像?”
  岑晰溪一拍桌子说:“对呀,这可是个好方法,要是在视频中找到了死者,那么我们不是大大推进一步了?说不定就可以确定死者来自于哪个城市,甚至连死者姓名都出来了。”
  任剑起皱着眉等着郝景天的态度,可是郝景天却摇摇头说:“这项技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这儿有个视频软件可以试试,只不过这个技术的关键点在于机场、车站的视频分辨率能不能达到要求。”
  卢定凯听了之后心里有点激动,这项技术要真能做成,查明死者身份是大概率事件,于是他说道:“郝景天,这件事情你去办吧,机场、车站那边要是有麻烦,我会打电话给他们。”
  8

  专案组讨论了一个多小时,针对死者、凶手、现场等等各个方面,大家都提出了不少看法和意见,但是卢定凯觉得还是没什么信心,因为除了刚才任剑起的建议有些突破性,其它的没什么新鲜花样,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以往都极具开创性的侦查员们似乎忽然都卡了壳。
  散会后,卢定凯见时间还早,便对正在整理材料的岑晰溪说:“晰溪,沈队长今天醒过来了,我都还没去看过他,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岑晰溪看了看手机时间,将一摞材料收整齐,然后说道:“九点钟还差一刻,要是现在赶过去,也许还能赶在医院允许的探视时间之前。”
  卢定凯收起包包,站起身说:“那行呀,我们走吧。”
  岑晰溪拿了放在桌面上的车钥匙说:“那走吧,不过我想,最好不要在沈队长面前谈起案子。”
  卢定凯快步走出会议室,边走边说:“嗯,这个我有分寸。”
  两人一路驱车来到市一医院ICU病房,卢定凯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已经看到沈德立正躺在病床上和妻子聊天,他暗自高兴,心想沈德立一定可以很快康复回到单位,不然他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岑晰溪推开ICU病房的门,卢定凯先走了进去,朝沈德立微微笑道:“沈队长,好久不见。”
  沈德立躺在病床上和蔼可亲的样子,他朝卢定凯和岑晰溪微笑道:“谢谢你们来看我。”
  沈德立妻子嗔怒道:“人家岑晰溪在你病房里给你念书念了一个月,你知不知道,一个谢谢就可以了?”
  岑晰溪走到跟前说:“我念了一个月的书,图书馆都快要被我搬空了,我自己感觉一辈子都没读过这么多书,真是收获颇丰,我倒要感谢沈队长了呢。”
  卢定凯瞪了岑晰溪一眼说道:“晰溪,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让沈队长一直不要醒过来?”
  岑晰溪娇声道:“哪里会呢?我巴不得沈队长天天在刑警队,我们队里那么多案子,没有沈队长在,案子积了不少吧?”
  卢定凯干咳了一下,提示岑晰溪已经违背了她自己的诺言,可是这时候沈德立却问道:“定凯,队里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岑晰溪赶紧抢过话头说:“哦,没有,没有的事儿,沈队长,你就安心养病吧。”
  卢定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德立又问道:“现在队里谁在负责呀?”
  岑晰溪连忙说:“现在卢定凯在代理你的队长职位,沈队长,你不用担心,他挺厉害的。”
  卢定凯这时候沉下了脸,他说:“沈队长,真的抱歉,我做不了这个位置,局里这是赶鸭子上架,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事,连着死了好几位女孩,凶手就是找不到。”
  岑晰溪“唉”了一声说:“不是说不能说出来吗?你怎么就没收住?”
  沈队长挪了挪身子想要爬起来,他妻子急忙去扶住,说道:“哎呀,你身子这么虚弱,就不要爬起来了,你躺着不是也一样可以说话吗?”
  沈德立吁了一口气说:“定凯,你说什么来着?这段时间落下这么多案子?”
  9

  一位护士小姐推门进了ICU病房,岑晰溪和卢定凯朝旁边退了几步,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护士小姐走到输液架边检查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医院探视时间就要到了,你们差不多可以离开了,病人体虚,需要充足的休息时间。”
  岑晰溪连忙说:“是,是,是。”
  等护士小姐出了门,卢定凯才又对沈德立说道:“沈队长,确实如此,队里没有你,我们都快要顶不住了。”
  沈德立躺在病床上急得脸都憋红了,他说:“你赶紧说给我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岑晰溪朝沈德立妻子看了看,见她愁容满面,但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便说:“定凯,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干脆给沈队长汇报一下吧。”
  卢定凯心事重重地将四位女孩之死的前前后后都简要地向沈德立做了汇报,沈德立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思。
  在沈德立的脑海里,此时一位黑衣人突然窜了进来。和往常一样,黑衣人依然没有面貌的一身漆黑。
  忽然,黑衣人开始活动起来,他前后有序地掐死了四位女孩,在女孩的口腔中分别放入一只死去的秋蝉,然后将尸体抛弃在河流、山林、田野……
  当卢定凯汇报完案件之后,沈德立沉思了很久才睁开眼睛说:“定凯,案子总体办得不错,只是侦查思路有些偏了。”
  岑晰溪惊讶地望着沈德立,她真心想听听这位已经昏迷一个多月的刑警队长对于案件的看法。
  卢定凯更是从旁边拉过一条凳子,紧紧地贴在沈德立的身边,好像生怕错过沈德立的每一个字眼。
  沈德立慢慢地说:“你们查的那些基本面没有错,但还是没有抓住重点,凶手一定是有所图的。正如所说,这些死去的女孩长得都很漂亮,但并没有遭到性侵害,那么凶手仅仅是为了财物吗?大概率不像,现在人们出行,一只手机走天下,身边并不会携带多少现金等等有价值物品,凶手杀死一个人得不到什么。”
  沈德立顿了顿又说:“既然每具尸体的口腔里都放着一只秋蝉,那么我看重点应该在这只秋蝉上面,只有把这只秋蝉研究清楚了,案件才能拨开迷雾。”
  卢定凯急忙补充说道:“这方面的工作我们也去做过的,我亲自去拜访过湾州大学生物学系的一位教授,他说这种秋蝉在我们湾州很常见,所以我们没办法在秋蝉分布的地域方面深入调查下去。”
  岑晰溪着急地问道:“沈队长,你是不是觉得凶手在死者口腔里放一只秋蝉有其它的意思?”
  沈德立想了想说道:“查找秋蝉分布地域来源当然是工作的一个方面,既然这条路已经堵死,那么我们就应该考虑更深层次的东西,这只秋蝉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我想。”
  沈德立的妻子在一旁收拾一只双肩包,她已经准备离开病房,岑晰溪顾不上前去帮忙,依旧定定地望着沈德立。
  沈德立的眼睛盯着输液袋里晶莹剔透的药液正缓缓地滴落,他忽然感觉思路大开,于是说道:“有那么些凶手,喜欢在尸体上做标记,比如在尸体脸上刻字,他们想要一种存在感,认为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就应该留下自己专属的印记。”
  岑晰溪插话道:“沈队长,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死者的口腔里留下一只秋蝉也是他专属的标识?”
  沈德立转头看了看岑晰溪说:“晰溪,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还是要从秋蝉身上着手做工作。”
  卢定凯坐在那儿满脸疑虑,他心里在想,就算他想从秋蝉身上做些工作,可是也没处落脚,他坦白说道:“沈队长,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沈德立关切地说:“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你可以去访问一下大雷医生,看他有没有在第七医院听说过这种事情。”
  岑晰溪笑着说:“沈队长,大雷医生已经不在第七医院了,他调去安康医院做主任了。”
  沈德立一脸惊讶,没等他开始说话,卢定凯便说:“沈队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很有可能患有精神疾病,我们一直以来并没有摸清楚他的杀人动机,也许这只蝉有着某种寓意,要是搞清楚了,便知道凶手到底是为什么了,对吧?”
  沈德立叹了口气说:“这位黑衣人过于猖狂,一个月杀死四位女孩,要是我们不及时抓住他,他或许还会继续。”
  10

  第二天上午,卢定凯派了几个人帮助郝景天顺利地在湾州国际机场、两个火车站以及东西南北四个汽车站取到了近一个半月来的监控视频存档。
  视频拷贝回来的时候,郝景天差点被吓晕了,摆在他实验室桌面上的是五十多块2T的硬盘,他摇摇头在心里想,要是把这些视频一帧一帧统计起来,应该是个他无法表达的天文数字。
  郝景天见那些硬盘堆得像个山头,心想要快速比对这些视频数据,若是按部就班,那得花上个把月时间,这肯定是卢定凯无法接受的。
  郝景天忽然想到,要是能利用上指纹系统集群服务器的计算能力,最快一天时间就可以将这些视频比对一遍。
  想到这儿,郝景天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但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比对结果,他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凉意。
  郝景天以前也尝试过类似的实验,他将一张人脸照片输入比对系统,可是不一定能准确识别出视频样本中的目标人像,这涉及到许多技术关键点,比如视频中人体的运动速度,视频拍摄的角度,现场光线的明暗,特别致命的是不同的摄像头采集的视频分别率差异极大,需要不断调节比对参数,否则出错率将高到无法接受。
  郝景天开始将那些硬盘分别插在磁盘阵列架上,先通电测试了一下硬件,磁盘阵列上绿灯一盏一盏亮起,结果表明一切正常,于是放下心来。
  准备工作完成后,郝景天来到了痕迹室找小刘,小刘正好在处理昨天现场轮胎印的石膏模型,他看到郝景天开玩笑说:“郝景天,昨天晚上任剑起甩给你的那个破任务,搞不定了吧?”
  郝景天也蹲下身来观察那白色的石膏模型,见轮胎的印迹非常清晰,便说:“要是任务简单到像你的这只轮胎印,我一定能搞定。”
  小刘带着橡胶手套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款轮胎年销售量是一百万条,你还会说这是一件轻松的事吗?”
  郝景天噘了下嘴巴说:“一百万,我现在听到这么小的数据量,心里感觉好舒服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需要处理的视频图像总数不知道是一百万的几次方。”
  小刘冷笑道:“搞不定的事情就不要逞英雄咯,到时候挨骂的也许就是你了。”
  郝景天朝小刘挤挤眼说:“不,要是资源能整合一下,我看未必。”
  小刘有些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
  郝景天这才说明来意:“要是能借用你的指纹比对集群计算机系统一天时间,我就可以光荣完成使命了。”
  没想到小刘摇头说:“那可不行,指纹比对集群系统计算能力的确强大,可是我们的系统24小时不间断在工作,停一天你要我的命呀。”
  郝景天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这个要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并行计算,稍微借用一点你的计算资源,也许也能帮我大大提高比对速度呀。”
  小刘不确定地问道:“这个你能保证不影响我们的指纹比对工作吗?”
  郝景天点头说:“尽量吧,你看兄弟现在遇上了麻烦,你不出点力怎么行呢,再说,我有一张火锅优惠券一直留着没用,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用掉,顺别喝两瓶。”
  小刘咽了下口水说道:“记住前提,前提是不影响我的工作,要是中间出了岔子,我跟你没完。”
  11

  正当郝景天忙碌地在架设跨实验室计算网络的时候,岑晰溪驾着车前去安康医院找费大雷。
  岑晰溪还记得这条通往安康医院的道路,郊区的路面不是太好,偶尔有一些小坑让快速行驶的汽车有些颠簸,但这不影响岑晰溪的驾驶。
  卢定凯本来说好一起过去,可是临时被张局长叫走,岑晰溪担心刑警队又要被骂,案子破不了,挨骂是常有的事儿,而且像卢定凯这样的资历,可能会被骂到没有自尊。
  经过一片村子,车子终于抵达安康医院的门口,岑晰溪在门口的停车场停好车,径直去门卫那儿办好了会见手续。
  “晰溪,你过来了?”
  岑晰溪刚刚在会见记录本上签好名字,耳边就听到了费大雷熟悉的声音。
  岑晰溪抬起头笑了笑说:“大雷医生,又来麻烦你了。”
  费大雷穿着白大褂,在阳光下显得异常俊朗,他说:“都是份内的事儿,再说你们给我的这顶‘特别调查员’的帽子还戴着呢。”
  岑晰溪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警服,看起来显得英姿飒爽,她说:“大雷医生,自从认识你之后,好像我们办案子就没法子离开你了。”
  费大雷伸出右手做出“请”的样式,并且说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呀,你瞧我的新工作也是因为你们的原因,不然我都不会想到来安康医院。”
  岑晰溪跟着费大雷来到他的主任办公室,见他的办公室风格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以前第七医院那间副主任办公室装饰非常简洁,可这儿却完全相反,房间的色调古旧阴暗,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是晚清风格的古典灯具。
  岑晰溪左右瞧了半天才在一张红棕色木沙发上坐下,她说:“大雷医生,风格变化这么大,你能适应吗?”
  费大雷给岑晰溪倒上一杯白开水说:“这儿的家具包括书籍,都是以前的老主任留下的,据说老主任是个比较低调的学究,现在退休了,他这风格和我的不一样,可这不能随便改吧,医院的经费不支持这样的改动,况且我刚刚过来,也不应该在形式上铺张浪费。”
  岑晰溪沉吟道:“是呀,那也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费大雷开心地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呀,适应环境也是工作能力之一嘛,我可以接受的。”
  岑晰溪伸手从她自己的包包里摸出一个U盘说:“大雷医生,今天要请教的案子已经成了系列案子,这个月来已经发了四起了,四位女孩被杀死。”
  费大雷接过U盘说:“大概知道一些,社区布告栏里看过协查通报,你们的线索奖励金已经提高到十万了吧?”
  岑晰溪双眼注视着费大雷,像是要把破案的重担转移到了他身上似的,她说:“大雷医生,资料都在里面,你先看看,我再向你介绍基本情况,案子肯定等不到沈队长恢复健康回到队了,今天我们局长已经把卢定凯叫去了,我猜一定会有限时破案的指令。”
  费大雷从他那张仿古木色办公桌上将笔记本电脑拿到茶几前,然后插进了那个U盘,开始浏览里面的案件照片,第一张照片就让他感到一阵有些心慌了。
  12

  费大雷看到的这张照片正是第一位死者的口腔照片,因为是水中尸体,稍微有些腐败,口腔四周的皮肤有些脱落,像是得了严重的皮肤病一般,照片的正中心显示的正是口腔内部情况。
  费大雷见死者口腔中有一只带着羽翼的蝉,黑乎乎的蝉壳上粘附着污迹,看上去有些恶心。
  说实话,费大雷心里却是有些慌乱,他在社区布告栏上看到的死者信息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比如性别比如年龄比如身高,然后是一张经过仔细处理过的死者面貌照片。
  费大雷慌的是,这只蝉在死者嘴里的情景让他想起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期间听说过的一件事。
  那件事是费大雷听美国的一位同学说起的。
  美国曾经有个不太有名的4 Cicadas乐队,乐队由四名白人女孩组成,创作过一些非常感人的音乐,但不知什么原因,她们创作的音乐并没有得到广泛传播,后来乐队就销声匿迹了。
  故事到这儿并没有完结,后来有人发现,乐队主唱杀死了三位成员而被捕。
  在媒体介入之后,真相逐渐被曝光,原来乐队主唱是位女同性恋者,她胁迫几位女孩成为她的女友,但都遭到了拒绝,她怒而将三位女孩逐一杀死。
  乐队名称4 Cicadas就是“四只蝉”的意思,主唱在狱中是这样解释的,她之所以要以蝉作为乐队名称,是因为她们的合作就像是四只蝉。在自然界中,只有公蝉才会发声,母蝉却不会,正好符合她们之间的从属关系。在她的心目中,她自己就是一只公蝉,不仅在乐队里担任主唱,并且负责组织乐队的创作,其它三位女孩是跟随她的母蝉,帮助她完成乐队的伴奏工作。
  当一切都不如4 Cicadas主唱想象的那样时,她痛下杀手,毁灭了曾经让她感动的乐队,自己口服安眠药自杀,但却被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
  岑晰溪见费大雷定定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照片,久久没有翻到下一页,有些好奇地问道:“大雷医生,莫非你看到第一张照片就已经有想法了?”
  费大雷这才回过神来,他发现系统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便讪讪地说:“没有,哪有的事呀,只是觉得这张照片有些奇怪。”
  岑晰溪问道:“大雷医生,你说的一定是这只蝉吧?”
  费大雷将光标移动到“下一张”准备点击,口中说道:“是,只有这位死者口腔中有蝉吗?”
  岑晰溪解释道:“不,四位女孩口腔中都有。”
  费大雷惊诧地转过头来说:“啊?都有?”
  岑晰溪心想,不如先给费大雷介绍一下整串案子的基本情况,这才能更好地帮助他进行思考。
  岑晰溪介绍的时候,费大雷边听边往下浏览照片,他发现这些死者的死因都相对简单,颈部都有明显的掐痕,唯一麻烦的地方就是口腔中的那只蝉。
  当岑晰溪介绍完案情的时候,费大雷依旧皱着眉,仍然在往下翻看那些照片,忽然,他的脑海中闪出了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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