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把生锈的割喉刀》
之前谈到“报应”那个话题，大家还记得吧，陈叔为此给我讲过两个事，一个是他老家发生的“腌尸案”，时间比较早；另一个就发生在本市里，事件的主角已经死了，就埋在陈叔守护的公墓里。那天讲完第二个故事，陈叔带我去看过那块墓碑，墓主是位何姓男人，碑上刻着生卒年1951－2011。可能不看还好，看了墓碑以后当晚我做了噩梦，一夜没睡好。
那天，我给陈叔再次点上烟，他开始悠悠地讲起第二个故事。陈叔先问我，小七你注意到没，墓主何师傅死在他60大寿那天？我不明白陈叔想说什么，这种巧合多了去了，我问他然后呢。陈叔郑重地说，公安局调查过也尸检过，说陈师傅是自杀的，可死的方式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法？我迫不及待，陈叔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只见烟气从他那受过伤的，勉强能称之为鼻孔的地方冒出来……
2011年8月底，也就是何师傅过生日那天，一众亲戚好友来家里吃饭、祝寿，提的大包小包礼品堆满了屋子。何师傅的媳妇虽是改嫁给他，也是何师傅的第三任媳妇，但跟何师傅感情特别好，两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何师傅也都视如己出，可以说一家人和和美美。媳妇做了一大桌菜，亲戚好友都在桌上互相敬酒了，何师傅喜笑颜开，起身去厨房里看灶上熬的汤，大家都知道猪排骨汤是何师傅的拿手。可等了半天不见何师傅出来，有人去厨房看时就惊叫出来了，浑身哆嗦。
只见厨房里，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地板上、柜子上、灶上、墙上，腥红的动脉血还没凝固，还在流淌着。何师傅右手持刀双膝跪地，他脖子已经被割开，血肉模糊，因为伤口太深，头已经失去支撑耷拉在肩膀上，整个尸体像是仰头看着天花板，那圆睁的双目凸出，要炸裂的样子……而灶上的猪排骨汤还咕嘟咕嘟煮着。
最奇怪的是他手里那把刀，不是菜刀或他平时用的剁肉刀，而是一把木柄腐烂、刀身生锈的攮子，刀口已经锈得残缺不全，别说肉了，就连纸估计都划不烂，但他用这把钝刀生生划开了自己的脖子，以至于伤口像锯齿一样是被撕拉开的，可以想象过程很艰难，这样自杀的方式人能做得出来吗？陈叔问我，我一时语塞，半晌后我问陈叔如果是那种东西干的，那到底是有多大仇冤啊？
原本这事没人知道原因，连警察也只能推测何师傅是精神出了问题，但陈叔无意间从两个人那里听到不同消息，恰好还原了事情的原委。这两个人，一个是何师傅的媳妇，我们暂叫她何妻；另一个是郑道长，其实一般人都叫他道士老郑。
何师傅死后葬到公墓，何妻经常来扫墓，一开始她碰到陈叔会害怕（其实每个人初见到陈叔都会害怕），但时间久了跟陈叔聊天，才发现陈叔是个好人。何妻根本不相信何师傅是精神出了问题，她说这是冤魂索命。
陈叔追问究竟，何妻不愿多说，直到有一天何妻来扫墓时，显得失魂落魄，她在墓前跟何师傅哭诉，一会儿怨何师傅造了孽，一会儿说她以后不会再来墓地看他了。为了安慰何妻，陈叔把她请到自己的小屋喝茶，何妻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面色苍白。
何妻说女儿早已嫁人，儿子在外地有了新家，老屋空荡荡的，她已经不敢回去了。原来自从何师傅死后，他生前住的房子越发变得阴森可怕，即使是炎热夏天的中午，她摸出钥匙去开家里大门的时候，从锁孔里都会嗖嗖冒出凉风，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开门回家以后，除了厨房散发着洗不掉的血腥味，她还总觉得身后有凉风吹着后脑勺，猛地转过身，发现空无一人。何妻说她确信窗户是关着的，电风扇也没打开，家里怎么会有风呢，很多次之后，她开始相信房子里藏的有人，或者说，是鬼。
陈叔说那一次，何妻在他那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跟他倾诉了。
何师傅生前是个卖猪肉的小摊贩，家住西郊老纺织厂附近，那附近就他生意好。何师傅平时刀功神奇，多年的经验让他练就了一刀准的功夫，先切后称，丝毫不差，切完去皮、切丁、剁末，一气呵成，简直像玩杂技一样。也因此何师傅特别在乎他的刀，每一把切肉刀都要磨得锋利闪亮，用完就擦干净收好，这是他的习惯。可能因为干的是杀生的买卖，所以何师傅信佛、信道，一辈子爱做善事。很奇怪这么个善良人却一生坎坷，结过三次婚，头婚妻子病死，二婚儿子死了，媳妇跟他离婚。
第三次终于太平了，虽说没有亲生孩子，但一家人也过得美满。何妻说，从几年前开始，何师傅行为变得怪异，午夜梦醒，她经常发现何师傅不知所踪，下床寻找时发现客厅里端端坐个人影，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开灯才发现是何师傅，他怔怔地坐着，两眼空洞无神。
很多次之后，何师傅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说半夜熟睡之际，听到窗外有人叫他，喊他出去说话，那声音听着是熟人的嗓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披上衣服下了床。开门走到客厅，他发现昏暗中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低沉的声音……
何师傅说，既有些熟悉又让人恐惧。那人说是从何师傅老家来的，想跟何师傅合伙做生意……何师傅在恐惧中神情恍惚，后面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那个神秘男人一共来了好几次，何师傅始终没看清他的脸，这之后何师傅整天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喊他。半夜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低吼，满床翻滚，何妻打都打不醒他。何师傅说，他总是做恶梦，梦见自己爬刀山剑树，浑身被割得稀烂，又梦见自己渴得不行，被迫喝下熔化的铁水铜汁，以致肝肠寸断骨肉糜烂，痛得满地打滚……
何师傅吃不好睡不好，不断消瘦，何妻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吃了安神补脑液及一些抗焦虑的药，仍然不起作用。何师傅肉铺也不开了，整天去求神拜佛，那之后症状竟然真的慢慢减轻了，那个神秘男人不再来，晚上恶梦也渐渐变少。
转眼到2011年，何师傅体重又回到以前的水平，一到夏天他光着圆鼓鼓的啤酒肚站在猪肉铺后面，逢人就笑呵呵拉家常，但是那一天，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因为他看到巷子口，那个鸭舌帽的神秘男人正远远看着他。而这一次何妻也看到了，这更把何师傅吓得不轻。他们提前收摊回家，何师傅病了好几天，何师傅说他好像认出那人是谁了，何妻追问但他就是不说。
何师傅不断去找道士老郑，花了不少钱，老郑去他家做了几场法事，过后怪事好像真的消停了。但就在60大寿的前几天，何师傅半夜又出去了，何妻想看个究竟，在门缝中偷偷往外瞄，只见一条黑影正出现在他家客厅，何师傅跪地求饶，说他知道错了，希望放他一条生路……
何妻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黑影向她的门缝靠近。何妻赶紧关上门，坐在墙角死死抱着头……良久之后没了动静，还好那东西没有进来。
何妻也跟警察说了这些，但没人相信她，认为她是是胡编乱造的。何妻问陈叔信不信，陈叔说信。陈叔想问那个东西到底是谁，是不是何师傅当年得罪谁了，何妻摇摇头，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不想说。
何妻告辞，说她搬走了，路远往后不太可能再来扫墓，陈叔表示他会好好照看，帮忙打理。
原本这事也就成了谜，可偏偏道士老郑来公墓时，跟陈叔相识相知，谈起了这件事。道士老郑说这事他知道，何师傅第一次去找他是为了解梦，听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他就觉得不详，不想接手。老郑说他梦的是个啥，那就是十八层地狱里的情形啊，再看他面上有大凶之相，恶鬼缠身无疑，惹不起的。
但不知怎么的，何师傅就是看中道士老郑了。你们想想，老郑这人一没有道教协会颁发的道士证，二没有庙观给他挂单，完全就是野路子，何师傅为什么偏偏看中他呢？好吧，也可能是本人眼拙低估了郑道士。以后我给大家单独讲讲道士老郑的故事，我感觉自从我认识他以后，生活有趣多了，哈哈哈！
话说回来，何师傅生前缠着道士老郑不放，要他救命，老郑心里很没底，平时算算命、跟人唠唠嗑心情愉快还没啥风险，这种事要是玩脱了容易惹祸上身，老郑说啥也不答应，何师傅扑通给他跪下了。
老郑还是心软，决定豁出去帮人一把。首先他要何师傅把过去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地跟他讲清楚，何师傅有些为难，但为了小命，还是说了。不说不要紧，一说老郑就傻了，还救个屁呀，回去等死吧！当然，这只是老郑当时的心理活动，他不能说出来把人吓死，用他的话说，最后帮忙做了两场法事纯粹是为了安慰。果然过了没多久，何师傅就横死家中。
我问何师傅到底跟老郑说啥了，陈叔抽着烟，开始讲起来。原来何师傅终于看清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是当年何师傅的初中数学老师（暂且称他为赵）……那是1966年，这一年发生啥事大家可以回忆一下。
1966年8月，还在读书的何师傅像疯了一样，带领众人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他们拆了课桌椅，手持木棍高喊打倒黑、帮、打倒三、反、份子。何师傅当时十来岁，冲在最前头，下手极狠。由于平时学习不好，赵对他管得过多，以至于他心生怨恨，趁此机会疯狂报复。当天组织人的时候，何师傅就怀揣了一把攮子，原本是想给自己壮胆，可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赵被、斗、倒，何师傅红了双眼。随后几个人将赵带到牛、棚，看到赵满头鲜血仍然冷静教训他，年幼的何师傅越发愤怒，随即趁别人不注意掏出身上的凶器……
事情发生后，何师傅也感到害怕，他把那把带血的攮子带到偏远处埋了。
多年以后，那把攮子忽然再次出现在何师傅的家中，却成了一把生满铁锈、连纸也划不烂的钝器，何师傅亲手拿起这把钝器，用力撕开了自己的喉咙……
陈叔恨恨地说，活该，这就是报应！一个善良的老师当年无辜惨死，暴徒却逍遥快活，天理难容，这样的人神仙也救不了。想想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可我转念一想，不对！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呢，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
或许是因为，多年以后何师傅午夜梦回，也有忏悔的时候，可是罪孽已经种下了，他必须承受内心的煎熬，这恐怕也是他为什么信佛、信道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缓解这种煎熬。佛经说，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在60大寿那天，何师傅用他自己的凶器，了结了自己，终究难逃最后一劫，也是他应有的下场。
最后说一句，当年那次浩劫中应该很多那样的惨案，但暴徒是否都难逃一劫，我没法知道。因为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我特别感慨，生活中我们总是希望好人有好报，坏人应该受到惩罚。好在，事实似乎也确实是这样。人在做，天在看，或者说，鬼在看……我相信只要心存善良，坦荡做人，神鬼自然不会为难你。
之前谈到“报应”那个话题，大家还记得吧，陈叔为此给我讲过两个事，一个是他老家发生的“腌尸案”，时间比较早；另一个就发生在本市里，事件的主角已经死了，就埋在陈叔守护的公墓里。那天讲完第二个故事，陈叔带我去看过那块墓碑，墓主是位何姓男人，碑上刻着生卒年1951－2011。可能不看还好，看了墓碑以后当晚我做了噩梦，一夜没睡好。
那天，我给陈叔再次点上烟，他开始悠悠地讲起第二个故事。陈叔先问我，小七你注意到没，墓主何师傅死在他60大寿那天？我不明白陈叔想说什么，这种巧合多了去了，我问他然后呢。陈叔郑重地说，公安局调查过也尸检过，说陈师傅是自杀的，可死的方式不正常。怎么个不正常法？我迫不及待，陈叔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只见烟气从他那受过伤的，勉强能称之为鼻孔的地方冒出来……
2011年8月底，也就是何师傅过生日那天，一众亲戚好友来家里吃饭、祝寿，提的大包小包礼品堆满了屋子。何师傅的媳妇虽是改嫁给他，也是何师傅的第三任媳妇，但跟何师傅感情特别好，两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何师傅也都视如己出，可以说一家人和和美美。媳妇做了一大桌菜，亲戚好友都在桌上互相敬酒了，何师傅喜笑颜开，起身去厨房里看灶上熬的汤，大家都知道猪排骨汤是何师傅的拿手。可等了半天不见何师傅出来，有人去厨房看时就惊叫出来了，浑身哆嗦。
只见厨房里，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地板上、柜子上、灶上、墙上，腥红的动脉血还没凝固，还在流淌着。何师傅右手持刀双膝跪地，他脖子已经被割开，血肉模糊，因为伤口太深，头已经失去支撑耷拉在肩膀上，整个尸体像是仰头看着天花板，那圆睁的双目凸出，要炸裂的样子……而灶上的猪排骨汤还咕嘟咕嘟煮着。
最奇怪的是他手里那把刀，不是菜刀或他平时用的剁肉刀，而是一把木柄腐烂、刀身生锈的攮子，刀口已经锈得残缺不全，别说肉了，就连纸估计都划不烂，但他用这把钝刀生生划开了自己的脖子，以至于伤口像锯齿一样是被撕拉开的，可以想象过程很艰难，这样自杀的方式人能做得出来吗？陈叔问我，我一时语塞，半晌后我问陈叔如果是那种东西干的，那到底是有多大仇冤啊？
原本这事没人知道原因，连警察也只能推测何师傅是精神出了问题，但陈叔无意间从两个人那里听到不同消息，恰好还原了事情的原委。这两个人，一个是何师傅的媳妇，我们暂叫她何妻；另一个是郑道长，其实一般人都叫他道士老郑。
何师傅死后葬到公墓，何妻经常来扫墓，一开始她碰到陈叔会害怕（其实每个人初见到陈叔都会害怕），但时间久了跟陈叔聊天，才发现陈叔是个好人。何妻根本不相信何师傅是精神出了问题，她说这是冤魂索命。
陈叔追问究竟，何妻不愿多说，直到有一天何妻来扫墓时，显得失魂落魄，她在墓前跟何师傅哭诉，一会儿怨何师傅造了孽，一会儿说她以后不会再来墓地看他了。为了安慰何妻，陈叔把她请到自己的小屋喝茶，何妻双手紧紧地握着茶杯，面色苍白。
何妻说女儿早已嫁人，儿子在外地有了新家，老屋空荡荡的，她已经不敢回去了。原来自从何师傅死后，他生前住的房子越发变得阴森可怕，即使是炎热夏天的中午，她摸出钥匙去开家里大门的时候，从锁孔里都会嗖嗖冒出凉风，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开门回家以后，除了厨房散发着洗不掉的血腥味，她还总觉得身后有凉风吹着后脑勺，猛地转过身，发现空无一人。何妻说她确信窗户是关着的，电风扇也没打开，家里怎么会有风呢，很多次之后，她开始相信房子里藏的有人，或者说，是鬼。
陈叔说那一次，何妻在他那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跟他倾诉了。
何师傅生前是个卖猪肉的小摊贩，家住西郊老纺织厂附近，那附近就他生意好。何师傅平时刀功神奇，多年的经验让他练就了一刀准的功夫，先切后称，丝毫不差，切完去皮、切丁、剁末，一气呵成，简直像玩杂技一样。也因此何师傅特别在乎他的刀，每一把切肉刀都要磨得锋利闪亮，用完就擦干净收好，这是他的习惯。可能因为干的是杀生的买卖，所以何师傅信佛、信道，一辈子爱做善事。很奇怪这么个善良人却一生坎坷，结过三次婚，头婚妻子病死，二婚儿子死了，媳妇跟他离婚。
第三次终于太平了，虽说没有亲生孩子，但一家人也过得美满。何妻说，从几年前开始，何师傅行为变得怪异，午夜梦醒，她经常发现何师傅不知所踪，下床寻找时发现客厅里端端坐个人影，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开灯才发现是何师傅，他怔怔地坐着，两眼空洞无神。
很多次之后，何师傅自己也觉得奇怪，他说半夜熟睡之际，听到窗外有人叫他，喊他出去说话，那声音听着是熟人的嗓音，让他不由自主地披上衣服下了床。开门走到客厅，他发现昏暗中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低沉的声音……
何师傅说，既有些熟悉又让人恐惧。那人说是从何师傅老家来的，想跟何师傅合伙做生意……何师傅在恐惧中神情恍惚，后面的事他都不记得了。
那个神秘男人一共来了好几次，何师傅始终没看清他的脸，这之后何师傅整天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喊他。半夜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发出低吼，满床翻滚，何妻打都打不醒他。何师傅说，他总是做恶梦，梦见自己爬刀山剑树，浑身被割得稀烂，又梦见自己渴得不行，被迫喝下熔化的铁水铜汁，以致肝肠寸断骨肉糜烂，痛得满地打滚……
何师傅吃不好睡不好，不断消瘦，何妻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吃了安神补脑液及一些抗焦虑的药，仍然不起作用。何师傅肉铺也不开了，整天去求神拜佛，那之后症状竟然真的慢慢减轻了，那个神秘男人不再来，晚上恶梦也渐渐变少。
转眼到2011年，何师傅体重又回到以前的水平，一到夏天他光着圆鼓鼓的啤酒肚站在猪肉铺后面，逢人就笑呵呵拉家常，但是那一天，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因为他看到巷子口，那个鸭舌帽的神秘男人正远远看着他。而这一次何妻也看到了，这更把何师傅吓得不轻。他们提前收摊回家，何师傅病了好几天，何师傅说他好像认出那人是谁了，何妻追问但他就是不说。
何师傅不断去找道士老郑，花了不少钱，老郑去他家做了几场法事，过后怪事好像真的消停了。但就在60大寿的前几天，何师傅半夜又出去了，何妻想看个究竟，在门缝中偷偷往外瞄，只见一条黑影正出现在他家客厅，何师傅跪地求饶，说他知道错了，希望放他一条生路……
何妻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黑影向她的门缝靠近。何妻赶紧关上门，坐在墙角死死抱着头……良久之后没了动静，还好那东西没有进来。
何妻也跟警察说了这些，但没人相信她，认为她是是胡编乱造的。何妻问陈叔信不信，陈叔说信。陈叔想问那个东西到底是谁，是不是何师傅当年得罪谁了，何妻摇摇头，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不想说。
何妻告辞，说她搬走了，路远往后不太可能再来扫墓，陈叔表示他会好好照看，帮忙打理。
原本这事也就成了谜，可偏偏道士老郑来公墓时，跟陈叔相识相知，谈起了这件事。道士老郑说这事他知道，何师傅第一次去找他是为了解梦，听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他就觉得不详，不想接手。老郑说他梦的是个啥，那就是十八层地狱里的情形啊，再看他面上有大凶之相，恶鬼缠身无疑，惹不起的。
但不知怎么的，何师傅就是看中道士老郑了。你们想想，老郑这人一没有道教协会颁发的道士证，二没有庙观给他挂单，完全就是野路子，何师傅为什么偏偏看中他呢？好吧，也可能是本人眼拙低估了郑道士。以后我给大家单独讲讲道士老郑的故事，我感觉自从我认识他以后，生活有趣多了，哈哈哈！
话说回来，何师傅生前缠着道士老郑不放，要他救命，老郑心里很没底，平时算算命、跟人唠唠嗑心情愉快还没啥风险，这种事要是玩脱了容易惹祸上身，老郑说啥也不答应，何师傅扑通给他跪下了。
老郑还是心软，决定豁出去帮人一把。首先他要何师傅把过去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地跟他讲清楚，何师傅有些为难，但为了小命，还是说了。不说不要紧，一说老郑就傻了，还救个屁呀，回去等死吧！当然，这只是老郑当时的心理活动，他不能说出来把人吓死，用他的话说，最后帮忙做了两场法事纯粹是为了安慰。果然过了没多久，何师傅就横死家中。
我问何师傅到底跟老郑说啥了，陈叔抽着烟，开始讲起来。原来何师傅终于看清了，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是当年何师傅的初中数学老师（暂且称他为赵）……那是1966年，这一年发生啥事大家可以回忆一下。
1966年8月，还在读书的何师傅像疯了一样，带领众人无法无天胡作非为，他们拆了课桌椅，手持木棍高喊打倒黑、帮、打倒三、反、份子。何师傅当时十来岁，冲在最前头，下手极狠。由于平时学习不好，赵对他管得过多，以至于他心生怨恨，趁此机会疯狂报复。当天组织人的时候，何师傅就怀揣了一把攮子，原本是想给自己壮胆，可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赵被、斗、倒，何师傅红了双眼。随后几个人将赵带到牛、棚，看到赵满头鲜血仍然冷静教训他，年幼的何师傅越发愤怒，随即趁别人不注意掏出身上的凶器……
事情发生后，何师傅也感到害怕，他把那把带血的攮子带到偏远处埋了。
多年以后，那把攮子忽然再次出现在何师傅的家中，却成了一把生满铁锈、连纸也划不烂的钝器，何师傅亲手拿起这把钝器，用力撕开了自己的喉咙……
陈叔恨恨地说，活该，这就是报应！一个善良的老师当年无辜惨死，暴徒却逍遥快活，天理难容，这样的人神仙也救不了。想想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可我转念一想，不对！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呢，不是白白便宜他了吗？
或许是因为，多年以后何师傅午夜梦回，也有忏悔的时候，可是罪孽已经种下了，他必须承受内心的煎熬，这恐怕也是他为什么信佛、信道的原因，只不过是为了缓解这种煎熬。佛经说，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在60大寿那天，何师傅用他自己的凶器，了结了自己，终究难逃最后一劫，也是他应有的下场。
最后说一句，当年那次浩劫中应该很多那样的惨案，但暴徒是否都难逃一劫，我没法知道。因为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的，我特别感慨，生活中我们总是希望好人有好报，坏人应该受到惩罚。好在，事实似乎也确实是这样。人在做，天在看，或者说，鬼在看……我相信只要心存善良，坦荡做人，神鬼自然不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