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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梅花镇,一座存在于画卷里的鬼镇

  第六十章
  因为出来的早,李寂然回城时还没到中午,他慢悠悠地闲逛,逛到一栋高楼附近。
  这栋楼里进出的人颇为异常,个个脸色偏白,阳气虚弱,一下吸引了李寂然的注意。

  李寂然混进楼内,四处查看,发现风水没什么问题,楼中也没鬼魂作祟。
  为了查清端倪,李寂然躲到角落给自己改变形象,一转眼他拎着公文包,西装革履,变成了一位成功的都市白领模样。

  相较身边虚弱的众人,精神奕奕的李寂然身上阳气充沛,就像一枚电灯泡。
  他假装找人办事,大楼内上下乱窜,但除了收获不少年轻漂亮女性的秋波,却是一无所获。

  等到中午时分,大楼内的众人下班吃饭,楼中顿时安静下来。李寂然从高层坐电梯,也打算回去了,这大楼的怪异,日后有空再来调查。
  与他同电梯的还有一位商业老总似的中年男人,秃顶大肚子,但难得的是,他身上阳气亦挺足,在这栋大楼内,算是异类了。

  李寂然与他,目标都是一楼,但电梯停住,门打开后,外面暗幽幽的一片,竟是到了大楼底下的负几层。
  电梯门外还站着一男人,穿一身打扫卫生的环卫制服,笑眯眯地盯着李寂然与那位秃顶老总,上下打量。

  秃顶老总被他怪怪的目光看得不舒服,嘴里嘟嘟囔囔地一通乱骂,伸手重新对着电梯控制面板的“1”键和关门键狂按。

  但电梯仿佛坏了,任凭秃顶老总怎么按也没反应。

  这时,那穿着环卫制服的男人靠近电梯门,他对着电梯里的两人,慢慢地张大嘴巴……
  他的嘴巴越张越大,最终嘴角都裂到了后脑勺的部位,露出口中细密的利齿,以及上下四根尖锐的獠牙。

  秃顶老总吓得惊骇欲绝,他背靠着电梯壁,支撑自己不瘫软在地。
  “你……你……你别过来!你是什么怪物?”他失控大喊,同时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纸币,“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吃我。”


  穿着环卫制服的男人却根本不为他的金钱所动,他继续靠近电梯,完全堵住了电梯门。
  跟着他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奇怪声音,一股黑雾从他口腔里喷出。

  黑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电梯内的空间,等它消散,秃顶老总与李寂然都变得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穿着环卫制服的男人转身,走向对面幽暗的角落,他身后,秃顶老总与李寂然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

  绕过停靠的一些车辆,穿环卫制服的男人一直走到一间杂物间门口。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指挥秃顶老总与李寂然进去,自己四处张望了一眼,便也跟着进入,并从里面关闭好门。

  ……
  穿环卫制服的男人在杂物间内重新张开大嘴,又变回适才丑陋恐怖的怪物。
  这次他还伸出一根猩红长舌,舌尖分叉。

  长舌在空中挥舞蠕动,一点点靠近秃顶老总的脸,它品尝美味般舔遍秃顶老总的脸颊,又伸进秃顶老总的鼻孔……
  秃顶老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只剩下几丝红润时,长舌方才抽出来。

  长舌在空中转一圈,滴落下许多不明液体,又直奔站在秃顶老总身旁的李寂然而去。
  看它的目标,显然也是李寂然的鼻孔。

  李寂然脸皮抽搐,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双目一闭一张,射出湛然神光。
  紧接着一道银光从他怀内激射而出,突兀地斩断了这根长舌。

  长舌落地,尤在地面弹跳蠕动,银光纵横开阖,追上去一通乱砍,将它继续砍成十多节,彻底不能动弹。
  李寂然一招手,银光跳起,在秃顶老总的衣服上蹭了蹭,飞回李寂然怀内。

  再看被斩断了舌头的男人,他抱着脑袋连声痛哼,皮肤上浮现出青黑的鳞片,一双眼眸也变成了血红色的冰冷竖瞳。
  李寂然趁他痛得恍惚,欺身贴近他,掏出一张符,就欲贴到他头顶。

  男人身子一晃,躯体柔软得不像人类,他顺势倒伏在地,居然躲过了李寂然的攻击。
  身子一弯一扭,他整个胸腹贴着地面,张大嘴巴,露出一嘴利齿,反咬向李寂然的脚踝。

  李寂然轻咦一声,对这男人的敏捷柔韧颇感惊讶,他不避不让,脚尖一挑,先踢中了他的下巴。
  男人被踢得倒翻出去,半空里又喷出一股黑雾,瞬间充斥了整个杂物间。

  李寂然收回适才的符,换了另一张符丢进黑雾之中。
  如同开了吸尘器,这符疯狂地吸收空间里的黑雾,立刻把黑雾吸得干干净净。

  杂物间再度明朗,男人却消失不见了。李寂然小心翼翼地四顾,同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
  将纸折叠成条,迎风一抖,它便成了三尺长的纸剑。

  拎着纸剑,李寂然在杂物间四处搜寻,最终一无所获。
  最后,李寂然只好放弃寻找,向门口走去。

  但就在拉开门的一瞬间,李寂然反手向后挥剑,一道半月型的剑气脱离纸剑飞出,悄无声息地斩向他头顶的天花板。
  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被纸剑剑气斩中,他从天花板上跌落下来,痛得在地面翻滚。

  李寂然定睛一看,正是那消失的男人。他挥舞纸剑,连续又甩出数道剑气。
  男人被剑气斩得皮开肉绽,初时还有力气滚避哀嚎,渐渐动作越来越慢,直至一动不动,僵硬倒毙。

  ……
  一抖纸剑,纸剑重新变成一张白纸。将白纸收回公文包,李寂然缓步接近男人的尸体。
  弯下腰,李寂然一把抓住男人的后衣领,把他拎起。

  打量手上怪物一般的男人,李寂然判断他就是那潜伏河底的蛇妖。
  欲把这蛇妖尸体带走,送去给那非狐非人的少女观看,告知她大仇已经报了,她母亲可以安息。

  然而就在这一刻,异变又生!

  僵立的秃顶老总身后,一缕黑影一溜烟蹿出杂物间,等李寂然回身追出,黑影跑得飞快,已然没了踪迹。

  李寂然回转杂物间,看见地上的男人尸体正在变化,数息功夫,他从一个人的外观,变成了一截蛇尾。

  “狡猾的蛇妖,竟给它断尾求生遁走了!”
  李寂然懊恼不已,只好收走这一截蛇尾当战利品,垂头丧气地走出大楼。

  估摸着蛇妖不会再回来了,李寂然也懒得守候。
  恢复原型,他拎着旧藤箱,懒散地往酒馆的方向行去。

  ……
  行到酒馆门口,李寂然看到出门逛街的逍遥也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时下流行的短袖加牛仔裤,头戴一顶棒球帽,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坐在屋檐下休息。

  “你这是要出门远行?”李寂然惊奇问逍遥。
  “不是,只是用来掩饰翅膀。”逍遥得意地回答。

  他取下登山包,给李寂然看,原来登山包的后面他挖了一个大洞,翅膀正好可以放进去。
  “不错,挺巧妙的。”李寂然赞赏逍遥的构思。

  “但难道以后,你就一直背着这么一个大包?”李寂然想象那场景,感觉好像有些中二……
  “没办法,为了以后我走上演艺道路的需要。”逍遥解释,“我查了很多资料,艺人们要学会维持神秘感。”

  “而我的神秘感就是这对翅膀,平常时得收起来,需要表演的时候再拿出来,才能有轰动效应。”逍遥滔滔不绝地对李寂然讲解。
  “对了,我和阿愚已经商量好了,要组建一个表演团体。”逍遥通知李寂然。

  “哦?你们的团体叫什么名字?”李寂然推开酒馆的门,漫不经心地询问逍遥,对于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他才不感兴趣。
  “就叫灰姑娘与帅气王子天团。”逍遥大声说道。
  第六十一章
  逍遥与阿愚,借了梅花镇的一块空地,真的开始排练表演节目了。
  并且两人还保密,不许李寂然偷看。

  李寂然被二人排斥,心中有点小小的失落,不过也难得地获取了少许清闲。
  时光如梭,第三天上午,李寂然去给抱怨再也吃不下素面的两个家伙买米买菜归来,看到酒馆门口坐着两个人。

  这两人李寂然都熟稔,一个是经常给李寂然做饭的夏静,一个是穿汉服的陈沉。
  李寂然远远见她们相谈甚欢,自己走近了,方才止住交谈。

  “你来了。”李寂然同陈沉微笑打招呼,夏静就不用了,因为彼此早就是很熟悉的朋友。
  “我考虑好了。”陈沉抬头望着李寂然,“我想再去长安。”

  “那就跟我进来吧。”李寂然推开酒馆的门,把大米与菜放回厨房,又领着陈沉进入后面的梅花镇。
  一回头,李寂然发现夏静亦步亦趋地也跟在后面。

  “你也要去长安吗?那小龙没人照顾,岂不是成了野狗?”李寂然打趣夏静。

  “它已经是野狗了,跟着一条小母狗厮混,经常不回家。”夏静撇嘴。

  “那我的伙食谁来管?”李寂然又想到一个关乎自身的大问题。
  “放心吧,我就看看,到时与你一起回来。”夏静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这还差不多。”李寂然点头,领着两人穿花绕树,直达梅林深处。

  梅林深处有一株老梅,粗逾数人合抱。
  李寂然走到老梅跟前,屈指敲了敲树干,树皮滑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树洞。

  李寂然低头钻进树洞,内有一道台阶直通地底,阴森森还往外吹着冷风。
  夏静与陈沉互看一眼,咬着牙跟随其后。

  三人洞中排成一列,行了约摸数分钟。末尾的夏静一边不停避开头顶岩石的滴水与落灰,一边开口抱怨:“陈姐说她上次去长安,只是跳下楼即可到达,我们这次为什么要钻这么久的老鼠洞?”
  “这是先师的恶趣味。”李寂然在前面悠悠回答夏静的疑惑,“忍忍吧,很快就到了。”


  “有些人去长安,还要穿过一片沙漠,翻越几座雪山呢。”


  ……
  李寂然口中的很快,大概是半个多小时吧。
  半个多小时后,三人灰头灰脸地钻出地道。

  “重见阳光的感觉真好!”最后一个出来的夏静夸张地张开双臂,旋转拥抱蓝天。
  不过身体旋转了一半,她就定住了姿势。

  因为她看到了一座巨大恢宏的古代城池,孤零零地矗立荒野。
  “这就是长安?”夏静手指城池,震撼得张大了嘴巴。
  “是。”李寂然与陈沉一同点头。

  “我们去长安!”李寂然意气轩昂地一挥手臂,依旧带路前行。
  这次三人没走多远,因为城池本来就很近了。

  进城门的时候,陈沉看到城门左右比七年前多了两个老兵。他们各自扛着一杆长枪,闭着眼睛在打盹。
  李寂然轻手轻脚,先溜了进去。夏静好奇,要去摸人家的盔甲,却是惊醒了他们,被抓个正着。

  “进城要交税!”两个老兵拦住了夏静与陈沉。
  “我们没钱……”夏静哭穷。

  “没钱也不行。”老兵执拗地就是不肯放行。
  夏静只好向进了城的李寂然张望求救,身后的陈沉此时不慌不张地拉她退后。

  “我来。”陈沉对夏静说道。然后她从汉服的袖子里掏摸了半天,掏出两块巧克力。
  一人一块,陈沉把巧克力递给两个老兵。两个老兵眉开眼笑地伸手接过,立即抬起长枪放她们进城。

  “长安也很腐败嘛。”进城后的夏静嘟囔,这第一印象令她有些失望。
  “别急着判断,你再回头看一看。”陈沉忍着笑意提醒夏静。

  夏静回头,惊奇地瞧见两个老兵不见了,只有两位可爱的垂髫童子坐在城门口吃巧克力。
  “这……这……”夏静目瞪口呆,‘这’了半天。

  “走吧。”陈沉拉扯夏静,“我第一次来长安,也被人捉弄过呢。”
  “不过不是这两个小童,而是一位小道士。”陈沉回忆。

  ……
  七年前的长安和七年后的长安,其实没什么变化。
  满街还是一树树灿烂的桃花,桃花下行人如织,摊贩喧哗。

  进城后,轻车熟路的陈沉反客为主,她主动当起李寂然与夏静的导游。
  她先从城门旁的楼梯登上高高的城墙,她告诉李寂然与夏静,昔日自己最爱在黄昏时来到此处。这里有一位孤独的抱剑旅人,他像雕塑一般长年累月地伫立不动,她常常陪他一起发呆,眺望旷野中的夕阳。

  说着话,陈沉上到了城墙顶,她叙述的抱剑行旅居然尤在,并且显然还记得陈沉,笑着冲她点头致意。
  那一瞬间,抱剑行旅的笑意让陈沉恍惚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离开七年,只是睡了一觉,现在苏醒了。

  下了城墙,恍惚的陈沉带领李寂然与夏静又来到长安城中心位置的湖泊,沿湖边高堤走近道观,陈沉发现那捉弄过自己的小道士也在。
  “就是他,最爱捉弄人。”陈沉在门外悄悄告诫夏静要注意。

  “我认得他。”李寂然忽然插嘴。
  “要不要我替你报仇?”他笑吟吟地问陈沉。
  “要!”陈沉用力点头。

  “看好了。”李寂然像川剧变脸,躲在道观门外,转瞬变成了一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道。
  手握拂尘,李寂然迈进道观,大着嗓门喊道:“乖徒儿,我找了你几百年,你原来躲在这里!”

  道观里的小道士闻声看向李寂然变的老道,他大惊失色地原地蹦起。
  “师父,您老如何来了?”

  “你来得,莫非我来不得?”李寂然变的老道吹胡子瞪眼。
  “赶紧去打几斤好酒来,我们师徒叙叙旧。”

  “是,师父您老且待片刻,我去去就回。”小道士弯腰躬身,倒退着离开道观,出了门,一溜烟就跑了。
  就连陈沉喊他,也装作没听见。

  等小道士跑得不见踪影,李寂然变回原先模样,他走出道观,与笑得直不起腰的两个女人会合。
  “如何?出气了吧。”李寂然问陈沉。

  陈沉止住笑,忙不迭地点头,“出气了,你比裘梦生有趣多了。”
  “他就从不帮我报仇。”

  ……
  提到裘梦生,陈沉突然莫名地有些心慌。
  她没心情再游览长安城了。

  “去我这长安城中,曾经的家里坐一坐吧?”她向李寂然与夏静建议,“如果它还在的话。”
  “行,我们也累了,正好歇息一会。”李寂然欣然同意。

  于是继续陈沉带路,三人走下高堤,走入城中一处黑瓦白墙的巷陌之内。
  沿着一条清澈的沟渠,在巷陌中七拐八拐,陈沉的脚步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这户人家的门头,用白粉画了一个圈,圈里有一个“陈”字。
  “这字是我写的,七年了,它仍然还在。”陈沉指着这字对李寂然、夏静介绍。

  “那就赶紧推门进去吧,字还在,说明房屋没被他人占了。”李寂然催促陈沉。
  陈沉伸出手,贴着门,却是半天不敢推开,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我来帮你。”夏静瞧得急眼,她也伸手,用力一推。
  大门吱呀一声,没有上锁,应手而开。

  门后是一方小院,小院正中摆了一张躺椅,竹编的,表面很干净,像是常有人坐。
  小院角落,种了很多花草,有的开花了,有的还没开。显然,也是有人打理。

  “布局没变。”陈沉疑惑地四处打量。
  她推开自己以前居住的厢房,“床榻被褥也都是我的……”

  “裘梦生未走,他应该一直还住在这儿。”陈沉最终判断。
  她心底微微泛起一丝甜蜜,脚步轻快地转身进了厨房,像一位贤良淑德的女主人,给李寂然、夏静煮茶。
  第六十二章
  与陈沉告别,李寂然、夏静二人继续在长安城内闲逛。最后他们登上了长安最高的高楼,倚着栏杆,俯览脚下的城郭。
  “好美!”夏静望着这满城桃花,一池碧波,忍不住赞叹。

  “长安最美丽壮阔的时候,其实并不是此刻。”李寂然告诉夏静。
  “是黄昏或者夜晚的时候吗?”夏静猜测。

  “不,跟时间无关。”李寂然摇头否定,“只跟它的形态有关。”
  “跟它的形态有关?”夏静不解。

  “长安长安,它是一座城,也是一群人,更是一条龙……”李寂然抬头,眺望远方的天际,微笑着说出一句话。
  “这句话包含着一个秘密,它隐喻我们脚下的这座城,偶尔会化做一条龙,城里的每个人,都会变成龙身上的一部分。”

  “有的变成龙角,有的变成龙须,有的变成龙睛……”
  “这条龙巨大无比,能下至黄泉,上至九天,它潜入深渊,可破开沉沉的黒障;它遨游太虚,会搅动无数的星光……”
  “那一刻,才是长安最美丽的时候。”

  李寂然悠悠神往,对夏静讲述。
  讲完,他握住夏静手腕,与她说道:“闭上眼睛,我们也跳楼回家。”

  夏静懵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寂然拽下高楼,坠入虚空。
  失声尖叫,夏静吓得自然而然地闭上眼睛。

  半晌,夏静怯怯地睁开眼眸,发现已经身在梅花镇的梅林之中。
  不远处,逍遥与阿愚两人,身着奇装异服,一个正在唱歌,一个正在跳舞。

  ……
  中午,做完饭的夏静有事离去。
  李寂然无聊,便又前往幽隍鬼狱探查。这一次,他准备下第二层。

  当然,第一层是必经之路。经过骷髅的埋骨地,李寂然遇到老猫,它徘徊左右,显然每天夜里还在孜孜不倦地往下挖,地面已然被它挖了一半的泥土出来。
  李寂然挺佩服这家伙的毅力,但李寂然还是将它挖出的泥土又都填了回去,并特意多填了一些,还用力踩实。

  迎着老猫幽怨的目光,做完这一切的李寂然热情挥手与它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前行。


  走到河边集镇,李寂然口渴,想再喝一口蛇男的酒,于是抬脚进入青衣酒坊。

  大中午的时候,酒坊内没人,李寂然坐下,高声喊道:“老板,上一壶好酒。”
  然而等了半天,不见蛇男出现。

  李寂然接着呼喊,同时用手拍桌子,蛇男才姗姗地,不情不愿地提着一壶酒游出来。
  “一壶五十,概不还价!”蛇男将酒壶放下,伸出手指。

  “喂,你这是黑店啊!上次才一壶十息……”李寂然瞪眼。
  “上次是上次,这次不同了,爱喝不喝,不喝我拎走。”蛇男作势要带走酒壶。

  “行,行!五十就五十。”李寂然无奈,一把按住酒壶,渡给蛇男五十息元气付账。
  蛇男方才满意离开,嘴里犹自悄声嘀咕:“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城隍,五十息元气与他只是呼吸之间的事情,还与我等穷人讨价还价。”

  ……
  喝完五倍的高价酒,李寂然走出酒坊的门。
  对面红影一闪,李寂然看见老板娘也正走出旅社。

  李寂然向她微笑致意,老板娘瞧见李寂然却是面色一变,她低头,转身,又躲回旅社。
  李寂然尴尬地摸摸鼻子,欲就此离去,但想了想,他还是跟进旅社,准备与老板娘解释一二。

  迎面大堂内没人,李寂然寻到后院。后院厨房亦是空空的,那口井边放着洗了一半的菜。
  估计老板娘躲到了二楼,李寂然又登上二楼寻找。果不其然,在二楼自己之前住的客房,李寂然见到板着脸的老板娘。

  “你是城隍老爷吧?”坐在床上的老板娘幽幽先开口。
  “欺骗得我们好苦,枉我还傻乎乎地要将灵魂赠你。”


  李寂然站在门口无言以对,他倒不是羞愧,只是觉得面对眼前这被人欺骗过一次的可怜人,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他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回答:“你包的饺子很好吃,如果可以,我想经常过来品尝。”

  老板娘愕然望着李寂然,她万万没想到李寂然的回答是这么一句。
  她原本猜测李寂然或许会道歉解释,或许会怒斥自己,更或许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有些失措,接不上话,面色也板不住了。
  “冤家啊!”她取下自己的脑袋放在双膝上扭捏地揉搓,羞涩道:“你必须付账,而且……”

  “我知道。”李寂然抢答,“而且是原价的五倍,对吗?”
  “没问题,为了品尝你做的美味,多少我都愿意。”

  ……
  搞定老板娘,李寂然退出旅社。
  沿着河边集镇的青石板路,他慢慢而行。

  走到集镇尾,一丛高耸入云的修竹入眼,修竹下面,竹篱笆围砌的茅舍小院内,李寂然又遇到一个熟人。
  严格地讲,是两个,雪姑与她的妹妹云娘。

  正在喂鸡的雪姑抢先一眼瞟见李寂然,她放下手中盛粟米的簸箕,趴到竹篱笆上,冲李寂然招手。
  “小哥,小哥,看这边……”


  李寂然循声望去,看到雪姑笑吟吟的一张俏脸。
  “是你呀!”今日进幽隍鬼狱来,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对自己微笑,李寂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也立刻冲她微笑致意。


  “小哥进来坐一坐吧。”雪姑推开竹篱笆的门,热情邀请李寂然。
  等李寂然进小院坐定,她又拎了一壶凉茶给李寂然饮用。

  “小哥,上次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雪姑款款坐到李寂然对面。
  “上次说的事情?”李寂然有些糊涂,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小哥搬过来住,给我和云娘做顶梁柱的事情啊。”雪姑娇嗔道。

  李寂然额头冒出一滴冷汗,他反问雪姑:“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雪姑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哥是新来的城隍,对吧?小哥这么年轻英俊的城隍,我第一次见到呢。”

  “知道你还勾引我?”李寂然甚是无语,“再说我是城隍,如何能长期在这鬼狱居住?”
  “城隍怎么了?城隍一样可以三妻四妾啊。”雪姑驳斥李寂然,“我也不需要小哥你常住,偶尔来看望我们姐妹俩就行,我们姐妹俩甘愿做小哥的外室……”

  说着说着,雪姑神情变得哀婉欲泣,“小哥是高高在上的城隍老爷,自是不知道小民的悲苦,雪姑现在全无法力,以前依赖妹妹云娘,家中还能支撑一、二,但经过那日一劫,云娘的法力也消耗贻尽了。”
  “现在我们姐妹俩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有兽妖来犯,或恶人心存不轨,叫我们又如何应对?”

  “造成这一切的,难道不是城隍老爷你?小哥莫非想撒手不管?”雪姑反问李寂然。
  李寂然被雪姑问的张口结舌。

  这时,雪姑妹妹云娘从鸡舍里钻出来,她头顶数根稻草,拉住姐姐的胳膊。
  “姐姐,你不用求他了,他不管我们死活算了。反正我们命苦,这般挣扎着,不也活了数百年。”

  “两只狡猾的狐媚子,又在使计诈我。”李寂然终究也是老奸巨猾,妹妹云娘年轻,表演的有些过了,一下被他看出端倪。
  “你们没有法力是真,但要说真心想与我做妻妾,那就是鬼话狐说。特别是当你们知道了我是城隍,还想如此。显然,是欲赌我同情心,好骗一些法力。”

  “你们啊你们……”李寂然摇头笑了笑,“也罢,姐妹俩相依为命,身无法力确实可怜。我就各赠你们一些法力防身。”
  笑完,李寂然伸出双手,快速点中雪姑与云娘的眉心……

  ……

  给两只狐妖渡完法力,李寂然拎着旧藤箱,再次沿河继续向前。
  身后,雪姑与云娘倚着竹篱笆频频向他挥手。

  “城隍哥哥,其实你还是中了我姐姐的计谋……”见李寂然走远,云娘忍不住大喊,可惜只喊出这一句,就被她姐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也不知道李寂然听没听见。

  不过估计就算李寂然听见,也懒得去计较了。因为这后面的路杂草丛生,乱石嶙峋,坑洞也多,他必须全神贯注。


  这般一直跋涉了一个多时辰,李寂然才走到目的地。
  只见前方河流的拐弯处,孤零零屹立着一道门,门里是淡红色的一片幽光。


  李寂然没有停留,笔直地走进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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