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从长安出来,短发少女与李寂然告别,自己回了公寓。
避难长安之前,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短发少女与李寂然约定好了,三天后再来找李寂然。
站在酒馆门口,目送短发少女走远,李寂然发现唱诗班与年轻僧人的斗法也终于消停。
城管女孩代替了唱诗班的位置,守在狗屋旁边,用她的电喇叭循环播放社会主义价值观,以及八荣八耻一类口号。
大约由于自认为曾被青牙欺骗了感情,城管女孩的电喇叭里偶尔还插播一些反封建反迷信的宣传用词。
这让一旁摆摊算命的青牙甚是无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当然这一切都与李寂然无关,阴霾了好久的天空此时云开日出,难得地恢复了晴朗。
李寂然拖出他那都快要发霉的躺椅,只管惬意地往门口一躺,舒服地就眯起了眼睛。
这般眯到下午四点,傅远过来拜访,才打断了李寂然的休憩。
这家伙梦里当了三年树妖,落下一点后遗症,说话娘气,还喜欢翘兰花指。
他坐到李寂然旁边,有些哀怨地抱怨李寂然不守信用,答应了自己,却总是拖延。
李寂然茫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傅远什么。
他问傅远,傅远掏出手机,放出一段语音。这段语音里面,李寂然允诺带傅远去看看一个小世界。
李寂然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地想起,当时托付傅远给朱有鱼换黄金买稻种,似乎是答应了他这个条件。
也罢,傅远帮了自己不少忙,权当还他一次人情。
李寂然告诉傅远,让他回家准备准备,今晚十二点就带他去异界玩耍。
傅远大喜,给李寂然一个飞吻。
但接下来他又扭捏地问道:“我能不能再带一些朋友一起?”
见李寂然皱眉,他赶紧补充一句:“可以收费。”
“收费啊……”李寂然立即大方地一挥手,“随便带吧,越多越好。”
……
夜晚十二点钟,一辆中巴悄无声息停到酒馆门口。
早早守候在此的李寂然清点人数,连同傅远一起计算在内,共有男男女女十六人。
因为也没什么注意事项可说,李寂然等他们闹哄哄地下车站好,就率领他们过了马路,来到对面的空地。
不想让他们看到星际之门,以免日后麻烦,李寂然没给他们喷洒符水,而是忽悠他们手牵着手,连成一长串。
然后李寂然抓住最前方一人的手腕,就像拖拽一根绳索,拉着他们就穿过了星际之门。
于是暗夜之中,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位过路的货车司机,惊恐地看到一大堆人排着队伍,一个个消失于虚空……
这司机吓得猛踩油门加速逃离。
日后,为91号大楼又增添了一段闹鬼的传说。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李寂然他们一大群人今天才是主角。
书接上文,话说他们穿过星际之门来到异界,第一眼看到的事物却是出乎他们意料,包括李寂然。
他们迎面看见许多人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大圈,正在大声地呼喊吆喝,这些人的服饰也十分怪异,有的身穿古装盔甲,有的竟然一身现代山寨迷彩服……
圈子中间,则是三对人在赤膊相斗,拳来脚往打得是精彩纷呈,格外激烈。
众人从星际之门中穿越过来,恰好也在圈内,看到这一幕顿时面面相窥。
而搏斗的三对人突然见到他们冒出来,也是吓得各自停手。围观者亦惊讶地纷纷闭嘴。
场面一时安静得只听闻到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
幸好对面很快有人认出了李寂然,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对面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口呼上仙!
……
一进来就被人下跪,李寂然面色有些尴尬。他赶紧把他们都驱赶了起来。
这时他眼尖,看到人群里有一个熟人,正是身材瘦小的朱有鱼。
一把抓住朱有鱼,李寂然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两边还在争斗不成?
朱有鱼回答李寂然,他们人民军和城主的腐朽政权暂时罢战言和了,刚才的打斗,只是双方在争夺今日的出界权。
出界权?李寂然被这新名词弄糊涂了。等朱有鱼解释完毕,他方明白就是每天去外面大世界的三个名额。
因为随便倒买倒卖一点东西就能赚的盆满瓢满,这名额从一开始的畏如蛇蝎无人问津,变成了现在的抢手货。
所以双方订下规矩,每天夜晚,星际之门重新刷新出去人数的子时,双方各派三人比武,胜利者就可以获得出界权。
“那强壮者岂不是天天可以出去?”一旁随李寂然进来的,倾耳偷听的一位公子哥插嘴。
“非也。”朱有鱼摇头,“出去过一次的人,一个月内是不能再出去的。”
“这倒还合理。”李寂然颔首。
放了朱有鱼,他略一沉吟,感觉一天三个名额确实是太少了,不利于这方小世界的和平演变。
从旧藤箱掏出朱笔,李寂然把星际之门上的符箓修改了一下。
然后他对围观的诸人说道:“这门从今天开始,一日可以出去十人。”
以为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再争斗的李寂然,转瞬瞠目结舌地发现,那还没分出胜负的三人仍然重新摆好架势,继续要打斗。
并且从围观者里面,反而又多走出来了十四人,脸红脖子粗地两两对峙……
愚蠢!野蛮啊!李寂然痛心疾首,深感移风易俗之艰难。
同时又暗自庆幸,刚才没有手一抖改成百人。
他拎起旧藤箱,懒得再管他们了,就要离开。
一回头,却发现跟随自己进来的一干公子小姐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导游。
再一细看,他们竟都混入了人群,津津有味地在观看打斗。
……
待二十人分出胜负,时间已然过了丑时。
随着返城的人群,李寂然一伙偷偷也溜进了城。
大约是习惯了每天夜里十二点的折腾,城中很多商铺都还在开门营业。
傅远这次依靠李寂然,很是在他的朋友圈里涨了一回脸面,他一开心,主动要请大家吃夜宵。
挑选一家装潢古色古香的酒楼,众人迈步入内。
酒楼老板笑脸相迎,李寂然抬眼一看,认出也是熟人!
这胖胖圆圆的脸,正是那天凌晨,在早点铺子前哭泣的家伙。
“这般时辰了,你还不睡觉,不怕冷落了你的三房小妾?”李寂然忍不住取笑他。
这酒楼老板脸皮却是甚厚,他笑嘻嘻地弯腰行了一礼,回复李寂然道:“上仙说笑了,小民操持生计,一大家子的人嗷嗷待哺,床笫之欢可比不上赚钱重要。”
“正妻加三房小妾,还有各自生的儿女,果然是一大家子人。”李寂然点头。
随酒楼老板进入包厢,坐定后,他忍不住还是又说了一句,“外面的父母,还有含辛茹苦照顾他们的她,你心中也要有数……”
酒楼老板这次收了嬉笑的神情,肃容应答。
“上仙放心,我终归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酒楼老板与李寂然的对话,傅远他们自也听到了。
等酒楼老板离开,他们好奇询问,李寂然便随口讲述了酒楼老板的故事。
大家听罢,唏嘘感慨,表情各异。有叹息的,亦也有羡慕的……
这群人交头接耳一阵,共同推举傅远出头。
傅远觍着脸,凑到李寂然跟前,神神秘秘问道:“李哥,这儿可以三妻四妾,估计也会有青楼,待会吃完了饭,能不能带我们去青楼看看?你瞧,大伙儿第一次来这里,都很好奇……”
李寂然扶着额头,以自己上千年的经验,他很想告诉他们,这个点,没有哪家青楼会开门。
但顾客就是上帝,李寂然不打算出言提醒,随便他们去折腾。
他只是侧首问同来的一群女人,“你们也要去青楼吗?”
“要去,要去!”这群女人眼冒绿光,竟是比男人们还兴奋。
第一百零六章
一群年轻人吃饭喝酒,闹腾一个多小时太过于正常。
所以吃完饭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这个点,别说青楼,客栈都关门打烊了。
最终这一大帮子人,只能在城里闲逛。别说,这一晃悠,还真的让他们找到了一家青楼。
这家青楼的名字也很雅致有趣,叫做红袖招。应该是取材楼下少年过,楼上红袖招的寓意。
这时大家又累又困,索性就都守在这家青楼门口等它开门。
还好,古人早起,守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有一杂役打开了门。
也不知道是谁兴奋地一声吆喝,众人立即趁机冲进门里。
呼啦啦地十余人一拥而入,顿时把这开门的杂役给吓坏了。
凭着在青楼里工作了半辈子的职业经验,杂役把手中拎着的扫帚一扔,扯开嗓子就高声示警。
“谁家的小娘子带人来捉奸了!大家风紧扯呼!”
紧随着这杂役的高声示警,就听闻楼内响起多声尖叫,跟着稀里哗啦一通桌倒椅倾的乱响,七八个男人赤身裸体地从窗子翻出来,蒙着脸面就往外狂奔……
这些裸体男人狂奔的架势,丝毫不逊色傅远他们冲进去的气势,甚至还略胜一筹。
两班人在青楼的院子里交错而过,傅远他们刹那间也被惊住。
他们慢慢停下脚步,疑惑地往后望。
当然,他们身后裸体男人们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只有一脸紧张盯着他们的杂役,以及面色古怪的李寂然。
“我们是不是无意中吓到了人家?”良久,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模样斯文的女人怯怯问道。
“岂止是吓到了……”傅远苦笑接嘴,“我担心有人会被吓得不举……”
……
瞧在李寂然的面子上,青楼老板没有计较傅远等人闹出的乌龙事件。
当然这里面也有傅远等人刻意带来的黄金白银之功效。毕竟这十六位金主招待好了,钱财也是不少。
引众人进入大厅,青楼老板笑问众人要如何玩耍?
众人都是经常逛夜店的主,兴奋地就要开口。李寂然这一刻却突然插嘴。
“开十七间房,先让我们睡觉。”他对青楼老板说。
见众人哀鸣,李寂然又道:“睡醒之后,再随便你们折腾。”
众人见此,方纷纷转悲为喜。而且一夜未眠,他们确实也都很困顿。
当即欣然接受李寂然的安排。
只是在李寂然休息后,有几个家伙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悄悄叫了姑娘进屋。
嗯,其中还有两位是女人。
……
中午起床,李寂然走出房间一看,走廊上一群莺莺燕燕,十六个人身边,居然每人都有青楼女子陪伴。
更夸张的是,跟随李寂然进来的女人,竟然都在女扮男装,她们各自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古代公子哥儿的衣冠,挥舞着一把折扇,来回招摇。
唯一一位没有女扮男装的女人,却把她身边的青楼姑娘,打扮成了俊俏书生。
而她自己一身华丽的青楼服饰,依偎着‘书生’撒娇。
李寂然一阵恶寒,很想一人给她们一脚,但看在收了费的面子上,鼓鼓眼睛忍了。
他喊过青楼老板,问午餐如何安排?
青楼老板一脸佩服地告诉李寂然,说他带来的人颇为会玩,他们自行在午餐时安排了一个节目,叫做比诗夺魁。
具体内容就是吃饭时每人写一首诗,给躲在幕后的花魁观赏,花魁最喜欢谁的诗词,谁就赢了。
这桥段李寂然听着十分耳熟。他想起来了,外面世界流行的穿越小说中,经常玩这一茬。
这帮家伙估计是现学现卖。
但此处还有一个疑惑令李寂然不解,让李寂然忍不住问青楼老板道:“你这里难道真有什么花魁?”
“原本没有……”青楼老板老实承认。
“但方才楼里面的姑娘们抓阄,现抽了一位出来。”
汗,抓阄抓的花魁,这古往今来大概是第一位。
清心寡欲的李寂然对这手气好的家伙,忽然都有了一丝兴趣。
……
正午时分,比诗夺魁正式开始,具体地点就在青楼最宽敞的大厅。
除了李寂然十七人,青楼内的其余嫖客也纷纷来凑热闹。
青楼老板像模像样地用一帘轻纱,在大厅隔出了一角。
纱后人影绰约,凭空多了几许神秘。
酒过三巡时,梆子声一响,轻纱后的人影轻启朱唇,为大家唱了一首小曲助兴。
得,还是性感的烟熏嗓音。惹得大厅里一众男女都浮想翩翩。
这般等纱后人陆续唱罢三首小曲,众人吃喝的也差不多了,梆子声又一响,轻纱内转出来一位八、九岁的女童。
她朗声道:“比诗夺魁正式开始,诸位请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写诗一首,送来给我娘……我家花魁赏鉴。”
女童说完这话,便点燃一根香,然后垂手立在一旁。
……
众人面前,此时早有陪伴的姑娘铺好纸墨。
众人想好了诗词,不用自己写,只需在姑娘耳畔诵读,姑娘就会替之撰录。
这番设计,李寂然猜测也是傅远他们的主意,因为很明显嘛,这些富二代不会写毛笔字。
同时李寂然还猜测,傅远他们大概也不会真的写什么诗词,肯定是抄袭明初之后的名家作品。
因为穿越小说里的桥段都是如此。
果然,李寂然举目四顾,发现傅远他们很快就完成了创作,并且个个神态嚣张,得意洋洋。
李寂然暗中发笑,揣测他们的心理,知晓他们笃定认为通过这番炒作,会以文采轰动这方小世界,然后留下一个什么十六才子的传说。
这点恶趣味无伤大雅,李寂然自是不会揭露他们。
再说,他们还是李寂然的金主呢。
他笑着任凭女童收了他们的作品,放到香火旁的桌子上。
而这时香火才燃烧不到一半。
“月宝,且先读一两首吧。”纱后人大约也没料到傅远等人写得这般快捷,她出言吩咐女童。
“是,娘。”女童点头,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
“沁园春,雪……”女童的声音清脆。
她徐徐朗读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后面这一大段文字的朗读者,却不是女童,而是纱后人。
她抑扬顿挫地把整首词背完,然后叹了口气。
“先夫在世之时,每逢下雪,常爱咏读这首。他告知我,这是一位叫润之先生的大作,莫非今日来宾中,有润之先生?”
纱后人的语气平淡,不似嘲讽。
李寂然忍着笑意,偷看到傅远脸色通红。
纱后人此刻又追问了一句,见无人应答,便轻声吩咐女童,让她继续读下一首。
女童应了一声,重新换了一张纸。
“桃花庵歌……”她高声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
“又摘桃花换酒钱……”纱后人打断女童,她轻轻叹息,自顾自把后半段又背完了。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这首亦是先夫最爱,城外桃花盛开时……”
纱后人语气停顿,仿佛陷入回忆,半晌,她吐出一口郁气,再度吩咐女童。
“月宝,继续吧。”
……
香火只剩短短一截时,女童把收上来的二十余首诗词都读完了。
大部分的诗词,女童读了开头几句,纱后人都能接着背诵。
傅远一干人等,初始脸色俱羞红无比,但到了后来,听闻纱后人背罢一首就缅怀一句先夫,心中羞愧却是渐渐也化做了惆怅。
一个青楼女子,开口闭口先夫,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儿,怎么看,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一场闹剧,于是就这般消弭无形。傅远等人熄了争名的心思,与土著嫖客们一同吃饭喝酒,谈笑晏然,彼此之间倒是比之前自然亲切了。
李寂然端起酒杯,见此也笑眯眯地与身旁配给自己的青楼女子碰了下。
仰脖欲饮之际,李寂然眼角余光看到女童忽然向这边走了过来。
她一路走到李寂然的桌子跟前,小大人一般弯腰行了一礼,说道:“我娘求上仙也赐一首诗词。”
李寂然闻言,抬头望向纱后之人,恍惚之间,那短短的一瞬,他却仿佛从纱影飘舞之间看到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
“也罢,我就写一首赠与你娘。”他怜爱地摸摸女童的脑袋,拿起毛笔,笔走龙蛇地写了一首古诗。
“红尘温婉少年鬓,楼上离歌与谁听?”
“可把轻狂赊一醉,好梦最是恼人心。”
“人心淡淡散无迹,旧窗旧庭旧衣襟。”
“更有旧时一片月,与尔暖酒到天明。”
第一百零七章
午饭后的余兴节目,李寂然李大导游不负责任地让傅远他们自由活动。
李寂然自己则偷偷溜出了城,他穿过星际之门回到了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的空地上,城管女孩还在播放电喇叭,人民专政的力量压制得年轻僧人不敢吭声。
捎带着,城管女孩也继续持续不断地打击青牙这个封建迷信的传播者。
见此一幕,幸灾乐祸的李寂然,代表人民给城管女孩送去一杯茶水,鼓励她再接再厉,不要轻易放弃。
然后他拎着旧藤箱,又进了鬼狱。
当然,李寂然这次进鬼狱不是无聊,而是因为他怀中揣着数万元刚赚来的导游巨款,打算接出蛋崽,领她去打打牙祭,吃一顿。
所以一接到蛋崽,李寂然也没在鬼狱内多停留,很快便出来了。
接下来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开心地逛街狂吃。
直至蛋崽小肚子撑得圆滚滚,实在吃不下去了,他们方才罢休。
这时,向来胆小的蛋崽鬼迷心窍,突然又想念起浩瀚无边的大海,她哀求李寂然再带她去海里游泳消食。
李寂然自是赶忙摇头拒绝,怕又被人类的舰队发现追逐。但这时蛋崽神神秘秘地告诉李寂然,约翰他们帮她想出了一个好方法,可以完美地伪装自己,让人类发现不了。
李寂然的好奇心,顿时被蛋崽勾了起来,为了看到蛋崽的完美方法是什么,他拼着再冒一次险,与蛋崽搭乘班车,重新来到海边。
像上次一样,两人悄然下水,入到海底。李寂然放出萤火虫与纸老虎带路,一路疾行到了公海地界,才停下脚步。
……
“来吧!就在这儿让我看看你的完美伪装术。”浮上海面的李寂然充满期待地对蛋崽说道。
“你瞧好了。”蛋崽自信满满地从脖子上摘下龟壳,扔了出去。
嘭地一声,龟壳在海里恢复成原先大小,蛋崽灵活地钻进里面。
她变回乌龟,伸出头尾四肢。
“这儿等着我。”她吩咐李寂然道。
跟着一个猛子,她就扎进了海底深处。
李寂然在海面等了半个多小时,差点以为蛋崽要把自己给淹死了,正要准备下去救她之际。
就见脚下的海水剧烈翻滚!沸腾似的开了锅。一座由沙土外加珊瑚礁石构成的小岛缓缓浮出了海面。
这小岛上面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海底生物,比如海星与各种贝类。
最令李寂然瞠目结舌的是,小岛最高处的礁石洞穴里,还盘踞着一只二十多米长,张牙舞爪的八爪鱼。
“这……这就是你的完美伪装?”李寂然失声询问。
“如何?很隐蔽吧!”蛋崽洋洋自得的声音从小岛底部传出,那儿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只乌龟的大脑袋。
“我可是在鬼狱的湖泊里练习了很久。”
“我为湖泊里的鱼,以及那条蛇颈龙默哀。”李寂然以手加额。
李寂然暗暗决定,下回去鬼狱,一定要把给蛋崽出这个馊主意的约翰三人丢进湖水里。
……
抱怨归抱怨,李寂然最终却不得不承认,蛋崽的这个伪装还真是不错。
好几艘渔船货轮从蛋崽身旁驶过,只要蛋崽停住不动,它们愣是没办法发现藏在下面的蛋崽。
这些船舶最多对这座忽然冒出来的岛屿惊奇,拍了几张照片便也就离去。
蛋崽很是痛快地畅游了一番,期间只有一艘游轮是观察她最久的。
但这也不是蛋崽的伪装有问题,而是因为游轮上的客人,有人眼尖地看到了躺在岛屿沙滩上晒太阳的李寂然。
这点让李寂然也很是无语,当时他可是把自己埋得只剩两个鼻孔露在外面呢。
鬼知道游轮上的人眼睛竟那么毒!担心游轮派人上岛挖尸,李寂然被逼悻悻地从沙子里钻出,他对着游轮上指指点点的客人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游轮上的大喇叭这时却大声响起,询问李寂然是不是海难人员?他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可以免费救援。
但紧接着大喇叭里喊话的家伙语气一变,他说李寂然要是愿意付款的话,他们也不会拒绝,没钱还可以刷卡,没卡支付宝转账也成……
李寂然嫌这家伙聒噪啰嗦,为了尽快打发他们,他只好唤来老虎阿布,骑着它绕游轮一圈,告诉游轮上的人他自备了交通工具,无须他们救助。
游轮上的客人纷纷连声惊呼,他们难以相信阿布可以游这么远……
但李寂然再三肯定地表述阿布就是这么厉害,他确实不需要任何帮助。游轮也只好充满好奇地离开。
毕竟,真要让李寂然上船,他的老虎阿布也是个大问题。
……
大约是见到李寂然骑老虎也很好玩,游累了的蛋崽后来又变回小女孩模样。
让巨大的龟壳载着岛屿原地漂浮,她潜水捉了一只鲨鱼,骑在鲨鱼身上,她非要与李寂然的阿布比赛谁游得快。
李寂然欣然应战,结局却出乎他意料,蛋崽的鲨鱼赢了。
恼羞成怒的李寂然,把阿布变成了一只小猫。
他坐到岛屿的沙滩上折符纸,誓要折出一只胜过蛋崽鲨鱼的新物种。
眼见李寂然快要折成功了时,天边一道白光遥遥一闪,一个背后有六只大翅膀的漂亮金发女子落到李寂然跟前。
“你好,请问XX市在哪个位置?”金发女子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问路。
李寂然抬起头瞟了她一眼,估摸她就是那非常厉害的六翼天使。
“看见那骑鲨鱼的小女孩没有?”李寂然指着远处的蛋崽忽悠她。
“你往她那方向飞,一会儿就飞到了。”
“多谢了。”金发女子不虞有诈,一振翅膀,就从蛋崽的头顶掠过,消失在海天交界处。
“呔!什么妖怪?”蛋崽惊讶地大喊。
“不是妖怪,是阿达家的亲戚。”
李寂然站在他新折好的物种,一只硕大的魔鬼鱼背上,悄无声息地滑到蛋崽身后,回答她的质疑。
“阿达家的亲戚?她是来找阿达的吗?”蛋崽猜测。
“应该错不了。”
“可是她飞的方位不对呀,我记得那边是极北酷寒之地。”蛋崽一脸迷惑。
“或许她飞得热了,想去凉快凉快吧!”李寂然耸耸肩膀。
……
从海上归来,李寂然将蛋崽送入鬼狱,急急忙忙地他又赶回小世界的城池。
没办法,赚钱就是这样辛苦。
在青楼大厅,李寂然看到傅远他们一伙人只回来了一半左右。
就连傅远也不见踪影。
“那些人呢?”抓住大厅里其中一位,李寂然询问他。
“他们出城去了,跟随着一个叫朱有鱼的本地人,说是参观什么新世界里的南泥湾,吃红米饭,喝南瓜汤,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去?”李寂然好奇。
“我家过去是地主。”这人眼露恐惧之色,“我怕他们还要开忆苦思甜大会,玩得疯了,揪我上台批斗。”
李寂然闻言点头,拍了拍这人肩膀。
“你这份谨慎值得夸奖,我告诉你啊,那边的一个头目我认识,叫做张老三,自称以前是我们世界里的一个屌丝。他人不错,但估计有些仇富……”
“你们这些纨绔子弟,被他忽悠去了的,啧啧啧,怎么样都要脱层皮吧。”
李寂然大摇其头。
“那你不去救他们?傅远可是你朋友啊。”旁边一女人插嘴,李寂然记得她,就是中午特立独行扮成青楼女子的那位。
“用不着,我所谓的脱层皮不是指皮肉之苦,而是指钱财。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哦,那没什么。”女子赞同李寂然的话,转头和她的‘书生哥哥’虚鸾假凤去了。
先前的那人这时接过话头,他问李寂然道:“大师,我们呢?我们晚上有什么活动?”
李寂然抓了下头发,他颇为苦恼地答复那人:“这青楼之内,还有什么活动比得过上床睡觉?”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天早晨,傅远等人坐着两辆牛车,被朱有鱼送回城。
他们一个个气宇轩昂志得意满,彼此间的称呼也从什么张少、王哥之类的,变成了张部长,王委员……
傅远更是夸张,他的头衔居然是主席!
这厮兴奋得连走路的姿态都与众不同,像个老干部一样挺胸凸肚,背负双手。
一干没去新南泥湾的留守者大为好奇,追问之下方才得知,昨夜小世界里的人民军政权,在热情款待了这些富二代后,还弄了个展望未来、革命胜利后的官职拍卖会。
他们拿出了一大堆水利部、教育部、政协、人大等部门的部长委员职务,让这群富二代们竞拍。
这看起来有些耍猴的意思,却偏偏对上了这些富二代们的胃口,让他们在现场趋之若鹜。
傅远的主席就是这般得来的,当然,他拍到的不是国家主席,而是未来新政府的人大主席。
“花了那么多钱,就买了个挂在云端的虚职,脑袋一定是进水了。”
这时,昨天害怕被揪上台批斗,没敢去玩的那位地主后代,见傅远等人一脸得意猖狂,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
“你懂个屁!”傅远一群人齐声怼他。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明白,按照历史趋势,这人民军早晚会赢,我们这叫提前投资。”
“只用区区十余万元,就换来此处的一个官职,这生意完全是包赚不赔。”
“但这官职又有何用?难道你们会常住这里?”地主后代继续抬杠。
“不常住这里,我印在名片上,看着也舒服。”傅远一脸我乐意的神情。
“再说,这大小也是个官儿,我就算住在外面,亦可以遥控指挥,偶尔还能进来体味一下当领导的滋味……”
傅远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地主后代再无言以对。
他眨巴着小眼睛,憋了半晌,突然对傅远道:“不行,我也要去捐个官,比你大一点就成。”
……
地主后代与几个昨天没去,深感错失了良机的公子哥们嚷嚷,他们也要去新南泥湾。
李寂然不置可否,随便他们折腾。
而李寂然自己,则打算再溜回外面的世界一趟。
因为他和短发少女三天之前的约定,时间到了。
这不,刚走出了星际之门,李寂然就瞧见短发少女背着一个大包,已然坐在了酒馆的屋檐下面等待自己。
“都准备好了?”李寂然穿过马路,来到短发少女跟前询问。
“是的老师,我们准备好了。”短发少女站起身,一脸决绝地回答。
“不用那么悲壮吧?”李寂然失笑。
“又不是去坐牢。风头过了,黄巾教忘了你们,你们还是可以出来的。”
“不想出来了。”短发少女连连摇头。
“虽然我和他现实里相识不到两个月,但梦里面,我们已经是两世为人……”
“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这一世,我们只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短发少女的语气,沧桑的像个四五十岁的妇人。
李寂然见此,也不再啰嗦。
沿着原路,李寂然带领短发少女再进长安。
这一回,二人进了城没有闲逛,径直就往能住家的那些幽深小巷而去。
轻车熟路地,李寂然一直走到了陈沉家门口。
巧的很,远远地,李寂然便看见陈沉正蹲在门前的清渠旁,漂洗衣服。
“我为你带了一个邻居作伴。”李寂然笑着同陈沉打招呼。
陈沉抬首,看清是李寂然,她立刻很是高兴地丢下手中衣服不管,领着李寂然与短发少女就回了屋。
……
在院子内为李寂然与短发少女沏好茶水,陈沉与二人交谈。
很快,陈沉就弄明白了李寂然与短发少女的来意。
“这事简单。”陈沉告诉短发少女,“我家隔壁就有一栋空宅,里面什么都有,你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短发少女大喜,当即央求陈沉带自己去观看。
两个女人叽里呱啦,李寂然懒得凑热闹,他索性留在原处喝茶。
半盏茶的功夫,陈沉一个人回转。
她笑吟吟地知会李寂然,说短发少女看中了那栋宅邸,喜欢得不得了,非要留下来收拾打扫,不愿意再离开半步了。
短发少女还托陈沉带了一句话给李寂然,说谢谢老师了,让李寂然过几天再来做客。
至于现在嘛,她忙的很,待会就不去送李寂然了。
“我这没良心的学生,有了房子就忘了老师。”李寂然笑着摇头。
不与短发少女计较,李寂然随口问陈沉:“这儿住的可好?”
“非常好。”陈沉微笑着应答。
“那还惦记着裘梦生吗?”李寂然与她打趣。
“他回来了数次,总是匆匆。”陈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别说,渐渐地我不怎么惦记他了,他在也好,不在也好,我都欣然。”
“你这是近道了呀!”李寂然举杯与陈沉轻轻碰了一下。
“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
因为去的早,李寂然从长安出来还没到中午。
他走进酒馆,发现最近被各式噪音袭扰,酒馆白天都没了客人。只有春兰、玲玉二人无聊地在看电视。
做导游赚了一笔的李寂然,于是很大方地给二人放假半天,并一人发了一千元的奖金,让她们上街购买衣服。
春兰、玲玉两人顿时恢复了精神,她们打着伞,欢天喜地出门。
李寂然站在酒馆门口,目送她俩走远,方要转身进酒馆,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顺着这目光回望,李寂然看到这目光的主人竟然是张九娘。
她还是那般朴素简洁的模样,背着长剑,站在秦时月的小店前方。
她左手拎着一个书包,右手拎着一袋蔬菜。
显然,她照顾的小孩在秦时月的店里购物,她则在外面等待。
完了,之前的假死被她发觉了。李寂然苦着脸,就见张九娘放下蔬菜,手慢慢伸向了背后……
“我说大姐,你已经杀了我一次,这次可不兴一言不发就拔剑!”李寂然赶紧大声地制止她。
“拔剑!拔什么剑?”一群中学生闻声从秦时月的小店里探出头瞧热闹。
张九娘这时却温和地一笑,她伸手挠了挠后颈,自言自语道:“冬天也有蚊子,真是奇怪。”
“大姐,你可吓了我一跳。”李寂然松口气。
“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张九娘质问李寂然。
“怕某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啊!”李寂然叫屈。
“你的意思是,上次我冤枉了你?”张九娘蹙眉。
“当然。”李寂然肯定地一点头。
“役鬼谋财,我或许是冤枉了你,适才那两女鬼出门喜笑嫣然,确实不像被强迫的情形。”张九娘徐徐说道。
“但你屋子里的鬼差雕像,你敢说不是用活人残忍制成的?”张九娘语气转厉。
“是,那鬼差雕像,是用活人炼制的。”李寂然老实承认。
但他接着反问:“可是大姐,你凭什么断定就是我炼制的呢?”
“放在你的酒馆里,不是你还是谁?”张九娘嗤鼻。
“你当我傻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李寂然准备与张九娘好好说道说道。
眼角余光一撇,他却是看见蒋芳向酒馆走来。
“得,正主儿来了。”李寂然一把拉过蒋芳,“她就是那鬼差雕像的妻子。”
李寂然对张九娘介绍。“其中缘由,她最清楚。”
……
小孩买东西的短暂时间,如何说得清一个故事。
即便蒋芳口才不错,张九娘临走时对李寂然还是有些怀疑。
毕竟李寂然装死欺骗了她一次,练剑练到实心眼的她,心目里早将李寂然归划到奸猾之徒那一类了。
这感观,恐怕一时难以改变。
幸好李寂然倒也不着急,他只求张九娘下次见面别直接拔剑就成。
至于幕后给她提供假消息的黑手,慢慢查探,总会查出端倪。
放下心来的李寂然,于是不再计较这些让人烦恼的问题。
他重新拎起旧藤箱,准备再进入小世界,带出傅远那群纨绔子弟。
三天的异界旅行团,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他们想要继续玩的话,得重新缴费才行。
然而心中这般计划着的李寂然走到马路边,却出乎意料地望见对面的星际之门蓝光一闪,傅远居然自己从门内冒了出来。
只是他冒出来后,就一动不动地紧贴着星际之门站立,样子很是反常。
猜不透傅远在弄什么妖蛾子,李寂然一晃身,躲到了一棵街树后面偷窥。
他看到傅远接下来拿出手机打电话,说了一大堆。
然后半小时不到,一辆小车开至空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递给傅远一个巨大的拉杆箱。
等这人开车走远,傅远左右张望一番,拖着这拉杆箱,他竟然又慢慢退回了星际之门内,消失不见。
这不合理啊!李寂然大吃一惊。
傅远从里面出来后,按设定他是根本看不见星际之门的,也无法再次进入。他怎么可能出来后又进去了?
带着疑惑,李寂然穿过马路,他加快脚步,追进星际之门,打算找傅远质询。
不过进入星际之门的第一眼所见,让李寂然马上就明白了傅远能出又能进的原因。
他看见那十六个富二代都聚集在星际之门的背后,他们手里拽着一根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则系在傅远的腰间……
“行啊,你们厉害!都会找星际之门的bug了。”李寂然望着这帮家伙哭笑不得。
“李哥,这不是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嘛,我们才想出这么一个笨办法救急。”傅远嬉皮笑脸地对李寂然解释。
“救急?救什么急?”李寂然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傅远突然不好意思,“就是我适才与楼里面的姑娘吹嘘,说外面的世界现在流行一项运动盛况空前,有数亿人一起观看……”
“不料旁边一帮土著孤闻寡陋,反而嘲讽我吹牛吹得没边。”
“大伙儿纷纷不服,就同他们争辩起来。”
“然后……”傅远挠头,“然后我们就同他们打了一个赌。”
“如果我们赢了,他们以后就叫我们大哥,见面就得行大礼;如果我们输了,反之就要叫他们大哥……”
第一百零九章
红袖招青楼里面,午后时分传出各种各样的怪声。
这声音吸引了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渐渐把红袖招围得水泄不通。
后来有巡城的兵卒过来查看,跟随这些兵卒后面一拥而入,众人才发现这声音原来是从两个木方块内传出来的。
这两个木方块中间,还挂着一片巨大的白布,白布上则如同皮影戏,演绎着色彩斑斓的一幕幕画面。
有去过外面世界的人主动介绍,说这叫电影。外面的世界很流行,不过看一回据说要花很多钱。
想不到此刻在红袖招就可以白看,这人告诉众人赶紧多看几眼。
不然一会儿红袖招小气的老板反应过来,以他的一贯秉性,估计也要收钱。
众人闻言称是,连忙专注地欣赏起白布上的内容。
这仔细一瞧,众人方发现白布上的内容甚为怪异,居然是成千上万的西夷坐在高台之上,围观两支队伍疯狂地抢夺一个皮球。
场面锣鼓喧天,倒是轰轰烈烈,但众人看得是不明所以,只当图个新鲜。
众人更喜欢的,还是中间时常插播的广告。
特别是有美女出现或者带有高科技含量的。每逢这时,现场都是一片惊讶与赞叹。
这般看了一会,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不出之前那人所料,红袖招老板端出一个脸盆,真的要收取大家的门票钱了。
这时,与人打赌赢了的傅远心情好,他豪爽地大手一挥,说道:“本主席今天就做一次善事,免费让你们看个痛快。”
然后,在红袖招老板哀怨的目光中,傅主席带领着王部长、张委员等人,指使刚才打赌输了的一帮家伙把音箱、幕布移到了青楼外面。
因为已经赢了赌约,无须再播放这方小世界里人人都看不懂的世界杯,作为人民军的未来人大主席,傅远眼珠子一转,他挑出一部很老很老的影片播放。
于是这方城池上空,大中午的,突然响起了白毛女那伤心欲绝的歌声:“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啊……”
……
李寂然混在人群中,欣赏这些老电影,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要知道他在梅花镇里住了一百年,这些老电影亦是从来没有看过呢。
可惜,傅远带进来的电池不多,连续播放了三部后就没电了。
众人意犹未尽,讨论着剧情散场。
李寂然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见时候不早,便也走到傅远一干人等跟前,叫他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傅远他们玩得尚未尽兴,闻言自是一片哀鸣。但迫于李寂然的淫威,也只得敢怒不敢言,各自返回红袖招,与这几日陪伴自己的姑娘们挥泪告别。
李寂然在外面等待,等到他们从红袖招出来,看到跟随他们一起出来的,居然还有一位二十八九岁模样的青衣女子。
这青衣女子手牵着诗会时的那个小女童,款款走到李寂然面前。
“承蒙上仙赐诗,小女子无以为报。”
青衣女子弯腰对李寂然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又说道:“现愿将小女送与上仙,鞍前马后供上仙使唤。”
青衣女子说完,不待李寂然反应,她一按女童的脑袋,大声吩咐:“月宝,快跪下给上仙磕头。”
李寂然伸手欲阻止,但望见青衣女子眉眼之间不舍又期盼的神色,他微微叹了口气,却是收回手,坦然承受了女童的跪拜。
直到女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李寂然才再次伸手将女童拉起。
他对青衣女子说:“放心吧,我会待她如己出。”
青衣女子对李寂然又行了一大礼。
沉默着,她缓缓退回红袖招。
……
牵着女童的手,李寂然与傅远等人一同出城。
一个人终究忍不住,问李寂然道:“李哥,那女人明明是要你替她抚养女儿,什么给你使唤都是借口,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又如何?”李寂然一笑,悄然握紧女童的小手。
“她一弱女子,不想女儿步自己的旧辙,举世茫茫,她当我是朋友,信任与我,我又岂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她可以寄养于青楼之外的人家啊。”那人还是疑惑。
“小世界里就那么大,不管寄养于谁家,周遭之人还是会知道她的女儿是青楼女子的后代,女儿长大了,一样不好婚嫁……”
李寂然替青衣女子解释,同时他忽然蹲下身体,盯着女童的脸,认真说道:“月宝,我知晓你心中什么都明白,你母亲的这番苦心,你也要明白,她不是真的不要你了,是忍着难受为你好。”
“我明白。”女童大力点头,眼中忍了好久的泪珠一连串滚落。
“明白就好,却无须悲伤。”李寂然笑着掏出手绢给女童擦干净眼泪。
“我跟你说,这世间真正的痛苦其实不是离别。”
“哦,那是什么?”女童好奇。
“是与蠢人在一起。”李寂然瞟了眼傅远等人。
“所以你日后跟随为师,第一要学的就是聪明。”
“那聪明的标准又是什么?”女童追问。
“最基础的标准,就是善解人意吧。”
……
善解人意的李寂然,与傅远等人在马路边告别。李寂然告诉他们,下次如果再来玩,可以给他们的导游费打八折。
然后,李寂然穿过马路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因为女童月宝是人类小孩,并不适宜长期住在梅花镇里,李寂然将出租屋后面的一间房安排给她住。
至于之后她上学读书的事宜,异界旅游团中的一位朋友,刚才拍胸脯保证他来搞定,因为他家就是办私立学校的。
这样一来,也就没什么麻烦了。
忙了几天,欲好好放松一下的李寂然搬出桌椅,打算坐在门口喝茶休息。
一转身,李寂然却看到月宝乖巧地拎着茶壶,端着茶具跟在自己身后。
在李寂然惊讶之际,她又动作利索地泡好了茶,倒了一杯放到李寂然手边。
“行啊!月宝。”李寂然忍不住夸奖。
“这份眼力劲儿,颇有为师当年的风采。”
“我只是听师父的话,努力变聪明。”月宝谦虚回答。
“唉……”李寂然舒服地喝了一口茶水,他指点月宝道,“你可也不许变得太聪明了。”
“为什么?”小小年龄的月宝被李寂然的话给弄糊涂了。
“我跟你说啊……”李寂然与月宝闲扯,“女人太聪明了,这世上的男人就没几个敢娶。而你娘将你托付给我,显然是希望你日后找个好人家……”
“你现在还小,不懂没什么关系。以后大了,就要学会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藏拙,他说什么你都要说对,他愿意跌跟头你也必须陪着他去跌,暗地里悄悄准备好伤药即可。”
“只有这样,男人们才会觉得你是最好的,从心底里把你当做一个宝……”
李寂然絮絮叨叨,对月宝传授泡男人绝技。月宝垂手而立,认真听讲。
等李寂然讲得口干舌燥时,杯中没有茶水,她便立即为李寂然续满。
如此续了几回,李寂然再也没什么可教的了,他问月宝:“听懂了吗?”
月宝眨着大眼睛,她看着李寂然,欲语又止。
“有话就说。”李寂然开明地引导月宝。
“这等高深的学问,你一时不明白也没什么。”
“师父……”月宝垂下头。
“不是我没听懂,是你讲的这些太过于浅显,楼里面的姐姐们都教过我。”
李寂然大汗,他想起来眼前这小女孩是在青楼内长大的,自己刚才好像是在班门弄斧了。
咳咳!李寂然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这只是初级教材,以后有空,为师再教你更厉害的学识。”李寂然忽悠道,准备转移话题。
“是么?”月宝欣喜。
但她停顿了一下,却又反问李寂然:“师父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师父又不是凡夫俗子。”李寂然大摇其头,“师父是修仙之人,心里早丢失了情爱。”
“师父只喜欢聪明的,越聪明越好。”
“是那种聪明到极点,变成了冰块的人吗?”
“那叫冰雪聪明,不是冰块。”李寂然纠正月宝。
“我明白了,冰……雪……聪……明。”月宝复述一遍。
“但我还是不想学习什么藏拙。”
月宝认真地对李寂然说道,“我喜欢师父,我要努力做一个冰雪聪明的女人。”
一口茶水呛进李寂然气管,这一回,李寂然是真的咳嗽了,不是假装。
他趴在桌子上巨咳,月宝转到他身后,用小拳头替他捶打后背。
“师父,你慢些喝,又没人与你抢。”
月宝像个小大人一样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