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骷髅夫人被老张撞碎了浑身骨头，没个一年半载估计是复原不了。
阿妙再无危险，第二天就与李寂然告别离开。她打算用此后的余生去寻找和尚出家的寺庙，以完成和尚的心愿。
李寂然则与月宝继续前行，半个多月后，他们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酒馆。
只是才下马车，李寂然就看见简卫国蹲在自家出租屋的屋檐下，显然是在等待自己。
大约蹲了有些时候，这简卫国一脸困倦，他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地栽起了瞌睡。
打开房门，让月宝进屋休息，李寂然转身喊醒简卫国：“老简，醒醒，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简卫国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人是李寂然，顿时大喜地一把抓住李寂然的衣袖。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了好久，你若再不出现，我就要撕你给的救命符了。”
“出了什么事情？”李寂然好奇。
“说来话长，但你先跟我去一趟医院，王睿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李寂然闻言，赶紧不再啰嗦，吩咐月宝看家，他坐上简卫国的那辆破车，随简卫国就去医院。
途中，简卫国边开车边讲述，李寂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简卫国与王睿师徒俩，被李寂然救出小世界不久，又接到一桩悬案。
这案子初看很普通，就是一人员失踪案件，大意是一个人晚上睡在家里，忽然梦游，走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然而两人接下来调查此案，却越调查越是心惊，他们顺着一些蛛丝马迹搜寻下去，发现同样的失踪者在这座城市里竟然并不少。
只是因为他们都是自主离去的，家人多半以为是离家出走了，没有报案。
通过没日没夜的查看监控，外加多方走访。
最终两人发现，所有的痕迹，都指向郊外一处早就被荒弃了的，没人居住的村庄。
于是在大前天，两人计划一同过去看看。但临出发时，简卫国家里出了一点事情，让他走不开。
王睿便先独自去了。
当天夜里，王睿没有归来，电话也打不通。
简卫国判断肯定是出事了，他立即向局里报告，抽调了许多警察连夜赶去那荒村救人。
结果折腾了大半夜，在一间破屋里大家终于找到了王睿。
他外表完好，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怎么叫也叫不醒，陷入了昏迷之中。
送去医院，医生们也束手无策。
……
待简卫国把事情讲述清楚，车子也开到了医院。
弃车上楼，简卫国匆匆引领李寂然进了王睿的特护病房。
李寂然站到王睿床头，细致观察一直陷入沉睡的王睿，默默地观察了良久。
“怎么样？他还有救吗？”担心地看着李寂然的脸色，简卫国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
“他被偷走了一部分魂魄。”李寂然伸手翻开王睿眼皮检查，告诉简卫国。
“虽然本体的灵魂尚存，但魂魄的总体数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肉体，所以他无法苏醒。就像一台电脑，被人删除了一部分主程序的运行代码，宕机了。”
对李寂然的说法半懂不懂，只当王睿没救了，简卫国神色一黯，他愤恨问道。
“有办法让他说出凶手是谁吗？师徒一场，就算他清醒不了，我也要尽力去替他报仇。”
“用灵魂出窍的法子，减去肉体的重负，可以让他暂时开口说话。”李寂然略一思索，沉吟道。
“你去关了门窗，别让闲杂人等闯进来，我做法让他出窍。”
“是。”简卫国应诺。
他动作飞快地关闭了病房的门窗。
等一切做好，简卫国回头，看见李寂然又取出了当初夜叉事件时，给第一个被害者用过的那把纸伞，放到了王睿身上。
同时在王睿身边，李寂然亦如当初，点燃了一根细香。
香烟袅袅下，纸伞颤颤地飘浮至半空。
紧跟着，隐约可见一道透明的人影从王睿身体里坐起，坐到纸伞下方。
简卫国定睛一看，认出这透明的人影正是王睿。
“你现在可以与他说话了，但别问太复杂的问题，他灵魂缺失，有些茫然。”
李寂然对简卫国示意。
“明白，就是少根筋。”简卫国伤感地点头，之前多聪明的一个小伙子啊。
他想了想，尽量简洁地问道：“小王，那天你看到了什么？”
“人，很多人。”王睿呆呆地回答。
“他们在干什么？”
“在一间屋里，站着不动。”
“那间屋有什么特征？”
“像是祠堂……”
问到此处，简卫国略微停顿了一下，盯着王睿的面目，他斟酌用词，又问：“知道是谁害的你吗？”
“不知道。”王睿表情依旧呆滞，“当时我身边突然起了一阵白雾，我感觉很疲倦，就睡着了。”
“睡着以后呢？”简卫国追问。
“睡着了就做梦啊！”王睿的虚影翻了一个白眼，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向简卫国。
“你个兔崽子……”简卫国瞬间有些失控。
李寂然一把拉住要暴走的简卫国：“说了他现在分不清事理，恐怕也忘了你是他师父，你跟他计较什么！”
“哦，忘了。”简卫国不好意思地挠头，重新平静了下来。
“都梦到了些什么？”简卫国继续追问，企图挖掘出一点隐藏的线索。
“太多太多了……”
王睿感叹：“各种稀奇古怪的梦境，还有许多是我小时候的事情。”
“这是他的灵魂在自我修补恢复。”李寂然一旁悄声对简卫国解释。
“灵魂还能自我修补恢复啊？”简卫国一愣，这样说王睿还是有救的，他刚才的悲伤却是白白浪费了。
“肉体都能够自我修复，灵魂当然也能。”
对简卫国的一惊一乍，李寂然不以为然。
“那能像传说中的招魂那样，招回王睿失去的魂魄吗？”
此时简卫国心情一放松，脑袋里的奇思妙想也是泉涌。
“他是被窃去了灵魂，又不是自个不小心丢了魂，如何招得回来。”
“说不定他现在失去的魂魄都被吸收得干干净净，渣都不剩了。”李寂然对简卫国的脑洞无语。
“那如果等他自己慢慢修复，需要等多久的时间？”简卫国关心质询。
“看个人情况吧，魂魄天生健壮，意志力强大者，或许半年就够了；反之，一二十年也有可能。”
“啊！这不还是有可能等于没救。”
“他家中就他一个独子，这般睡个一二十年，醒来人也废了啊……”简卫国为王睿着急。
“这样啊，那就试试我最近新学的一个法术吧。”
朋友一场，李寂然也不想王睿躺个一二十年。他抬头见那根细香燃烧得差不多了，便赶紧掏出一个小本本与一支笔，像个记者一样认真地询问王睿。
“你喜欢玩游戏吗？”
“喜欢？很好。”
“喜欢中式古典风格还是西式古典风格？”
“嗯？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
“香可是要熄灭了，你想不想早点苏醒？快点随便说一个吧，别磨蹭了，差不多就行。”
“末日风？打僵尸的，血液还不能是绿色的？”
“OK，没问题。”
……
离开病房，简卫国忍不住好奇，看着李寂然手里的小本本，他问道：“最后你与王睿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寂然收起小本本，“你老了，与我们有代沟，所以听不懂。”
“这其实是我送给那家伙的一个大机缘。”李寂然略有些得意地补充。
“如果运作的好，他或许能因祸得福呢。”
满头雾水的简卫国听李寂然说完，依旧还是满头雾水。
“算了，当我没问。”他走到车前，打开车门。
“现在我送你回去？”简卫国征求李寂然的意见。
“不。”李寂然一屁股坐进副驾驶室，“去荒村吧，我们去会一会偷了王睿灵魂的那个家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这荒村的位置原来在海边高地，简卫国开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接近。
后面还要下车徒步走一段。
李寂然拎着旧藤箱跟在简卫国身后，放眼这一路的风景除了礁石就是滩涂，甚是荒凉。
连海水的颜色都是暗黑色的，带着一抹诡异。
快要走近村子时，李寂然突然问简卫国：“这儿以前的人都是渔民吗？”
“我和小王查过资料，他们都是渔民。”简卫国点头。
“以打渔为生的？”
“没错。”
“那为什么荒弃了？”
“据说是因为八十年代的时候，有人得罪了海神，把海中妖兽带回了村子。”
“说详细点。”李寂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根据案卷记载，要从一对渔民父子说起，他们某次出海归来后有些反常，下了渔船不言不语，回到家里也是如同木偶……”
“他们的家人吓坏了，以为他们中了邪，立刻请了本地的一位神婆替他们驱邪。”
“当时的目击者讲述，神婆又唱又跳的，折腾到了下半夜也没效果，便暂时住下来，准备明早继续施法。”
“可是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这对渔民父子家还不见一个人出门，村子里的人察觉不对劲，强制打开了他们家的大门。”
“结果只见屋子里空荡荡的，那对父子渔民和他们的亲人竟是都不见了，包括那位请来的神婆。”
“村民们报警，警察来了后，一番调查，也是毫无结果。”
“以上这些都是我特意从档案室里找出过当年的陈旧案卷，翻阅半天才知晓的，可惜除了弄了一头一脸的灰尘，也没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简卫国抱怨。
“仅仅这样，村子里的人就都吓得搬离了？”李寂然无法相信。
“当然没这么简单。”简卫国接着讲述。
“此后这村子里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八十年代嘛，大家一开始怀疑是敌特在搞破坏，于是从附近乡镇抽调精壮，组成了一支民兵巡逻队，每天在村子内外严密巡守。”
“可是这仍然阻止不了失踪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某一天深夜里，一位持枪的民兵也失踪了。”
“不过他在数小时后突然开了一枪。枪声给寻找他的众人指引了方向，大家顺着枪声的方位找过去，在当初最早失踪的那对父子渔民家门口，发现了他。”
“客观地说，是发现了他的遗骸。”
“当时他整个人体仿佛被酸液浸泡过，腐蚀得不成模样了。”
“后来从省里调来了一位专家，认真检查一番，得出结论:他身上的酸性液体应该是某种生物的消化液。并据此判断他是被一种大型生物吞噬进了体内。”
“至于这大型生物为什么又将他吐了出来，专家推测应该是他临死时的枪声引来了众人，大型生物为了尽快轻身逃离现场，才不得不又将他吐出。”
“村民不断失踪的悬案至此真相大白。但抓不到那能吃人的生物，谁也不敢冒险住下去了。”
“久而久之，这村子就被荒废了。”
……
简卫国讲完故事，他与李寂然已经走进荒村。
“先去发现昏迷王睿的小屋，还是王睿说的那个有很多人的祠堂？”简卫国征求李寂然的意见。
“那两个地方都不用去了，我们去当初那对最早失踪渔民父子的家。”
李寂然将目光转向大海的方向，眺望了一会，收回视线，他对简卫国说道：“赶得急的话，我们或许还能救出一大批人。”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简卫国一愣，随即大喜。
“差不多猜到了。”李寂然颔首。
“那我们赶紧就去！”简卫国脚步不停留，依旧前方带路。
“幸好我为了这个案子，翻烂了当年的卷宗，对这儿的地形了若指掌。”
两人说话间，那对渔民父子的家就到了跟前。
简卫国抬手，指着一栋门窗俱损毁的大屋告诉李寂然：“喏，就是这里。”
“那害了王睿的凶手，难道真在这里面，它是当年的那吃人生物？还是别的什么家伙？”指点完，简卫国好奇，悄声又问李寂然。
“我若没猜错，八九不离十就是当年那生物耐不住沉寂……”李寂然摸着下巴回答。
“可它当年只是吃人，好像没有将人弄昏迷的案例。”简卫国提醒李寂然。
“当年它只是幼兽，现在是成年体了，所以多了一些技能吧。”
不待简卫国再问，李寂然抬腿迈进了屋内。
虽然门窗洞开，这屋内还是极其阴暗，破烂的家具东倒西歪。李寂然站立到房屋正中间，举目巡视了一圈。
摇摇头，拎着手中的旧藤箱，李寂然又走进了后面的一间房。
这次刚到门口，李寂然就停住了脚步，他并指朝着霉烂的屋顶一点，从他指尖顿时射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线。
这金黄色的光线非常奇特，碰到屋顶的刹那间，它就沿着屋顶扩散开来。
如同发光的液体，它慢慢地铺满整个屋顶，然后顺着四面墙壁往下流淌。
再把四面墙壁也流淌满了后，它下到地面，又从四处墙角往中间一点点汇合。
待它终于汇合在了一起，整个房间变得是金晃晃、亮堂堂的，分外耀眼。
此时，只听李寂然轻喝一声：“破！”
这满屋的金光，霎时便炸裂了开来……
金光炸成万点星芒，在房间内飞舞。
等这些星芒散尽，在房间的正中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洞口周围光滑，细看布满了粘液，显然，有巨物常于此进出。
“老简，要不要随我一同进去？”李寂然回头问身后刚合上嘴巴的简卫国。
“有没有危险？”简卫国老警察了，并不冲动，他先反问李寂然。
“没什么危险，只是为了白送你一件功劳而已。”李寂然怂恿道。
“那还犹豫什么？走吧！”
闻听没有危险，简卫国靠近洞口，探头张望，发现这洞内原来还是一个向下的斜面。
想来挖成这样，也是洞内的生物为了方便进出。
……
巨洞并不深，李寂然与简卫国只走了一刻余钟，就到了洞底。
洞底倒是颇大，半边是岩石，半边是海水。
想必从海水的这边潜下去，应该可以潜入外面的海洋。
这应该就是那吃人生物进出的秘密通道了。
李寂然放出萤火虫，飞上洞顶照明。
不出他所料，在岩石这一边的角落里，蜷缩着十来个人。
简卫国赶过去辨认，很快认出其中一位，正是他们要找的失踪者，至于其他的人，简卫国判断应该亦是那些家人没报案的失踪者。
可惜如王睿一样，他们全部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没办法说话介绍自己。
“打电话联系医院吧，多派些救护车来接他们。”
李寂然一指地上的那些失踪者，对简卫国说道。
简卫国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这里没信号，我得上去与上级联络。”
“你尽管去联络。”李寂然一挥手，“我在这看着他们，你放心，绝对没事。”
目送简卫国原路返回，消失在洞口，李寂然再次缓缓转过身，盯着地上的某一个失踪者，他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位失踪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模样普通，只是穿着实在太土，竟是七八十年代流行的黄绿色军装。
半晌，估摸简卫国快要打完了电话，李寂然忍不住叹口气。
“你还要伪装多久？”他问这老人道。
见老人仍然没有反应，李寂然也懒得再陪他耗时间了。
他放出银色飞剑，迅疾地绕着老人的脖颈一圈，剑光袅绕中，老人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一旁。
洞中闷闷地响起一声痛嗷。
老人被割断的头颅突然在地面弹跳，并且跳着跳着就变成了一截粗壮的腕足。
这腕足上有一只竖立的眼睛，还有一张不停蠕动的嘴巴。
再看老者的身躯，一眨眼间更是变大了许多倍。模样也从一个人的外观，变成了一只软体生物。
它躯体扁而宽大，下面有着数十条腕足，每一条腕足上面，如同刚才被李寂然割断的那一条，都长着一只眼睛一张嘴。
而在它的背部顶端，亦有数排眼珠，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李寂然。
见李寂然似乎胆怯害怕了，缓缓往后退。它身子底下的众多腕足一起用力，猛然将它庞大的躯体弹向半空之中。
携带着呼啸的风声，它泰山压顶一般落向李寂然的头顶。
李寂然抬头往上看，见密密麻麻的腕足中间，它躯体的正下方，竟然还藏着一张非常非常大的利嘴……
不等李寂然反应，随着它躯体的下落，这张巨大的利嘴，一下子就从头到脚将李寂然完全吞噬。
这一幕恰好被刚打完电话，赶下来的简卫国瞧见。
简卫国目呲欲裂，拔出手枪就对准了眼前的怪物。
但担心子弹射进怪物身体，会伤及里面的李寂然。
简卫国举着手枪，却是一直不敢扣动扳机。
也就在这时，简卫国看见怪物的躯体逐渐发亮，一会儿功夫，它整个身躯都明亮得透明了。
隐约还可见它身躯里面有一个光球，流光溢彩地正在飞速膨胀……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随着怪物体内的七彩光球越来越大，怪物的体型也吹气一般膨胀了起来。
到了某一临界点，它背部的数排眼珠突然从眼眶激射而出，紧跟着它浑身的肌肤崩裂成无数碎片，混合着它淡蓝色的血液飞上半空。
但这些肌体的碎片与血液尚未来得及落地，就被它体内那没有了约束的光球瞬间扩大追上，湮没于刺眼的一片光芒中……
简卫国的双目也被这暴涨的光芒刺激得受不了，他偏过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等简卫国再次睁开眼睛，洞穴内的光线恢复了正常，他看见刚才的怪兽彻底消失了，只剩李寂然拎着他的旧藤箱站在原处。
“它被你干掉了？”简卫国疑惑地询问李寂然。
“这家伙吃人成性，无可救赎。”李寂然摇头。
“不过你放心，它还有一个同伴。”
“你们多派些人守候在这儿，等它回来，迟早还是可以抓获它的。”
“但是要小心了，它会幻术，能迷惑人的精神。”
李寂然提醒道。
“这究竟是什么鬼？”简卫国尤心有余悸。
“听说过海市蜃楼吗？它就是海中幻蜃的一种。”
对简卫国略微讲解了几句，听到外面遥遥传来了众多警车鸣笛之声，李寂然不再久待，他收回了洞顶的萤火虫，向简卫国告辞先走。
至于简卫国之后如何应付上级的查问，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对了，王睿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也无须担心。”
临走前，李寂然给简卫国又吃了一枚定心丸。
“可是这些人呢，他们同王睿一样。”知道李寂然好说话，简卫国指着蜷缩地面的一干失踪者追问。
“他们啊……”李寂然苦恼地挠挠头。
“算了，这单机游戏进化成网络游戏好了。”
丢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李寂然飞快地跑了。
……
第二天一早，简卫国又来到酒馆，寻找李寂然。
他告诉李寂然，案子结了。但上级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派人守候在洞穴里捕捉另一只幻蜃。
因为简卫国没办法证明真的有幻蜃存在，当时他说给领导听的理由，也只是讲自己进洞时看到有一只幻蜃逃进了海水里。
领导认为简卫国或许是看错了，即便没看错，捕捉这种奇特的物种也不是警察的职责。他最多是向上面反应，让上面派专业人士来处理。
这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可就长了。对此，简卫国有些沮丧和担心，他感觉这幻蜃是有灵智的生物，害怕另一只幻蜃会在这段时间里替它的伙伴报仇。
而它报仇的对象，除了李寂然就是简卫国了。
李寂然自是无所畏惧，可是简卫国不行啊，这幻蜃害人于无影无形之间，他一个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对付与提防。
简卫国可不想自己或者妻儿也重蹈王睿的旧辙，被幻蜃变成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植物人。
人老了就是胆小，哪怕他是一位警察。
李寂然非常理解简卫国的担忧。他亦明白简卫国的来意，其实还是委婉地求自己出手，把另一只幻蜃也解决了。
“老简，你安心回去。”
李寂然宽慰简卫国，“这件事情既然凡人的官府撒手不管，我们城隍一定会把它处理好的。”
“这也是一地城隍的职责。”
……
送走简卫国，李寂然转身进了鬼狱。
去深海里寻找一种水族生物，他需要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不用说，正是在第二层鬼狱的湖边晒太阳的蛋崽。
以答应抓住幻蜃后，给她尝一口为条件，蛋崽爽快地跟随李寂然出了鬼狱。
沿着昨天的道路，李寂然带蛋崽重新来到海边。
两人溜进荒村，由那屋里面的洞口进入洞穴。
果真如简卫国所说，洞穴里没有一个人看守。那些昏迷的失踪者们倒是都被接走了。
李寂然与蛋崽一同进入洞穴内的海水，放出萤火虫照明，两人缓缓沉到水底。
水底有不少零乱残缺的人类骸骨，李寂然估计是两只幻蜃吸收后排泄出来的残存物。
绕着水底巡视一圈，李寂然很快找到一条隐蔽的通道。
两人飘进通道，一路前行，约摸走了两三千米的距离，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到了外面的广阔海洋。
接下来该往何处寻找那只漏网的幻蜃，就要看蛋崽的了，捕猎者追踪猎物，各有它们天生的技巧。
只见蛋崽趴在出来的洞口边缘，小鼻子对着洞壁上的粘液嗅了嗅，再低头拨弄了一会海底的泥沙痕迹，便胸有成竹地站起身，往一个方向一指。
“它朝那边走了，就在三个时辰以前。”
……
顺着蛋崽指引的方向，李寂然与蛋崽脚步不停，一直追出了近海。
这时海底的地形变得崎岖，成百上千条沟壑密密麻麻地出现在前方。
而在进入其中一条最深幽的海沟沟底，两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见了一只比山还要巨大的幻蜃，静静地趴在那儿。
蛋崽就算变回乌龟，也没它的十分之一大。
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动弹了，它身体表面积满了泥沙与珊瑚礁，猛一瞧，根本就是海底的一座山。
而李寂然与蛋崽之所以发现了它，则是因为他俩是贴着海底而行的。这只巨大无比的幻蜃下面，一些同样巨大无比的腕足顺着水流在轻轻地不停摇摆，才让他俩看出了端倪。
“它应该活了好几千年了吧？”蛋崽咋舌。
“何止，上万年也说不定呢！”李寂然猜测。
“我们确定要在它面前抓那只小幻蜃吗？”蛋崽有些犹豫。
她建议道:“不如随便抓一条大乌贼唬弄你朋友算了。”
“唬弄不了啊！”李寂然有些苦恼，“他见过了幻蜃的模样呢。”
“那算了，我们继续，大不了多打过一场。”蛋崽虎头虎脑地便要往前冲。
“别急。”李寂然一把拉住蛋崽。
“我看眼前这个大家伙似乎睡着了，这等巨物熟睡了都难以醒转，我们小心些行事。”李寂然叮嘱蛋崽道。
“可是你要找的目标，正在它的身体下面，恐怕是小心不了。”蛋崽指着巨大幻蜃的下方，告诉李寂然。
“那也未必。”李寂然轻轻一笑，掏出两张隐身符，贴到了自己与蛋崽的身上。
……
隐匿了身形的两人，绕过那些随着水流摆动的巨大腕足，深入到这巨型幻蜃的底部。
他们头顶上方的巨蜃之口洞开，一股股的水流被吸进喷出，顺带水流里裹挟的鱼虾也进入了它的肚腹。
“它睡着了也能吃东西呀！”蛋崽一脸羡慕。
“它恐怕也只能吃这些小鱼小虾了。”过了一开始的震撼，李寂然这会儿智商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蛋崽没李寂然见多识广，不解问道。
“因为它体型太过于巨大了，巨大得已经超出它肌体的承受能力。”
蛋崽眨着眼睛，努力理解李寂然的话中意思。
半晌，她有些明白:“也就是说，它现在其实根本无法动弹？”
“差不多吧。”李寂然点头，在巨蜃下面左顾右盼一阵，他催促蛋崽。
“别偷懒了，快干活，继续找那漏网之鱼，完事了请你吃烤肉。”
“你这叫剥削童工。”经常出来外面世界晃悠的蛋崽学会了不少新词汇，她嘟囔一句，低头重新开始寻找。
这次很快，蛋崽锁定了目标位置，在一根腕足的后面，她发现了那只幻蜃。
因为两人隐了身，那幻蜃却没发现蛋崽与李寂然。
直到李寂然与蛋崽接近到它身后，蛋崽张大嘴，偷偷咬了一口它的腕足，它痛得猛地一跳，才惊觉有东西偷袭自己。
幻蜃惊惶四顾中，李寂然又唤出飞剑，银光来回穿梭数次，霎时就破坏了它的心脏与大脑。
……
李寂然弯腰割下一根腕足，打算带回去给简卫国安心。
顺带他问蛋崽，要不要也割一根回去做章鱼烧。
蛋崽呸呸呸地接连吐口水，她回答李寂然：“不要了，一点都不好吃。”
两人说话间，海水忽然一黯。
等空间再度明亮，李寂然与蛋崽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海里面了。
身边是一片沙滩，沙滩后是密密的丛林。
一群穿着草裙的原始人在沙滩上载歌载舞，更远处的海岸上，还搁浅了一头巨大的鲸鱼。
“怎么回事？”蛋崽一脸莫名其妙。
“应该是我们被那巨蜃偷袭了，进入了它创造的幻境之中。”李寂然分析。
“它不是无法动弹了吗？”蛋崽抱怨。
“是我疏忽了，忘了精神攻击不需要肉体的力量。”
“那我们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破除它创造的幻境了。”
“如何破除？”蛋崽像个好奇宝宝，不舍追问。
“幻境的基础，都是出于创造者自己的所见所闻，外加想象，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让创造者的想象力崩溃，它创造的幻境自然无法维持，就会跟着崩溃。”
“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意思……”蛋崽一屁股坐到沙滩上，撑着腮帮皱眉。
“其实很简单的，说白了就是用另一种东西吸引幻境的创造者走神，它一不小心走神了，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再维持这个幻境。”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让一个人走神的方法有多种，最有效的莫过于张九娘的那一剑。
在那风华绝代的剑气面前，恐怕任何生物都会目瞪口呆。
不过可惜的很，李寂然使不出那一剑。
蛋崽亦然，即使她突然变大，变回巨大的乌龟，但在更为巨大的巨蜃跟前，估计也难以让人家吃惊。
所以蛋崽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这只巨蜃失神。
直至她看见李寂然从怀里掏出一物，施施然地做法让它悬浮至半空。
……
半小时后，李寂然与蛋崽离开了那条幽深的海沟。
在他们身后，巨蜃如山的身体下面，所有腕足上的眼珠都朝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漂着一个小小的气泡，气泡中有一台发出亮光的平板电脑。
此时，这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部老电影。
而这老电影的内容，讲述的是一群人，在一只巨大无比的深海巨兽面前，努力抗争逃生的故事……
……
“这电影挺好看的。”蛋崽跟在李寂然身后，边走边频频回头，她竟然有些不乐意离开。
“乖，我们回去再看，家里也有。”李寂然哄她。
那台平板电脑上的影片可是快要播放完了呢。
等影片播放完，巨蜃回过神来，发现他们还没走，岂不是又要斗过一场？
“好吧，回去你要给我看哦。”蛋崽虽然性格活泼，但还是知道轻重的。
“放心，保证一定让你看个够。”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絮絮叨叨，就这样在海底越走越远了。
黄昏时，他们从另一处海边上了岸。
……
把看完了电影的蛋崽送回鬼狱，李寂然再从鬼狱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忙碌了一天的李寂然却还不睡觉。他坐在出租屋门口，手里抱着一团雾蒙蒙的光线，用意念编织着里面纵横交错的无数线条。
这般编织了许久，李寂然才满意地抬起头。冬季的夜空星辰明亮，只见他在星光下洒脱一笑，忽然就把手中的这团雾蒙蒙的光线用力抛上了高空……
如同放飞信鸽，这团雾蒙蒙的光线在高空中刹那间分解成了上百团，它们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流星似的远遁而去。
这时若有人能将视线跟踪其后，便可以发现这些光团穿门入户，最终进入了王睿、以及和王睿一样被幻蜃弄昏迷的一干人的身体内。
而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光团，则也没有浪费，它们分别找上了这座城市里别的植物人。
……
王睿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从病床上坐起，他扯掉七八根连接着自己躯体的电线，下了病床，推开了病房的门。
外面的走廊很安静，但丢弃了满地纸张与杂物，一片狼藉，仿佛被人洗劫过了一遍。
有一位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蹲在走廊的尽头。
从他的方向传来咀嚼进食的声音。
这声音很夸张，不像是人类在用餐，倒像是一只野兽在啃骨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出于职业习惯，王睿向他走过去，但隔了十多米的距离，王睿就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来！”顺手抄起旁边一个挂输液瓶的铁架，王睿呵斥那人。
那人缓缓转头，王睿心中一突，他看到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嘴角满是血迹，牙齿暴突尖锐。
他似笑非笑地对王睿一咧嘴，猛地就从地上蹿起，动作灵活地扑向王睿。
这一瞬间，王睿也看清了他啃食的物体，竟是一个半边脸只剩白骨的人头。
“丧尸！”王睿下意识地判断，他将手里的铁架对准扑过来的那人，用力一顶。
噗地一声，铁架前段刺进那人胸膛，那人却似乎没有疼痛感觉地继续往前冲，直到铁架上挂输液瓶的分叉阻拦了他的身体，他才停住。
他朝王睿不停挥手，欲抓住王睿。
幸好铁架够长，他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王睿。
王睿双手紧紧握住铁架的底端。僵持了一阵，王睿一发狠，仗着年轻力壮，把他推得连连倒退。
一直倒退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王睿奋起余力再向上一掀，就把他掀下了楼。
王睿住的病房楼层有八层高，趴在窗口，王睿探头往下看，看见那人胸前串着铁架，跌断了双腿。
但他即便在地上爬，也依然昂着头冲王睿嘶吼。
王睿吓得缩回头。
……
喘匀气息，王睿决定立刻离开这儿。
适才挂输液瓶的铁架用着很顺手，他再拎了一把，走到电梯前。
按下下楼键，一扇电梯门打开，露出里面一地的尸体。
而且每具尸体都残缺不全，有的手脚被咬断了，有的脖子只剩一丝皮和筋脉。
王睿恶心欲吐，赶紧换了一处电梯。
然而这处电梯还没打开门，里面就传出许多丧尸的吼叫声。
王睿见势不妙，一闪身躲进了一旁的逃生楼梯。他屏住气息，静待那电梯重新关上门。
之后不敢再去尝试乘坐电梯了，王睿沿着逃生楼梯小心地往下走。
走到一楼，王睿悄悄把逃生门推开一个缝隙，凑过去往外瞧。
结果王睿吓得差点跳起来，门外的大厅里安静地站满无数丧尸，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慢慢退回二楼，王睿蹑手蹑脚地溜进一间病房。
这间病房里倒是没有丧尸出没，就病床上躺了一个死人。
这死人脸色铁青，双眼大睁，估计是吓死的。
念了一声阿门，王睿顺手抹闭他的眼皮。
接下来王睿却将这死人从病床上搬到地面，抽出了他身下的床单。
和别的病床上的床单连接在一起，王睿又将这些床单的一头系在靠窗的一架病床上，另一头从窗口丢了下去。
再顺着这些床单，王睿攀爬落地。
他终于安全地离开住院大楼，躲到了大楼后面一条寂静无人的窄巷子里。
……
这窄巷子一边是住院部的大楼，一边就是医院的围墙了。
贴着围墙，却是一片老旧的民房，有不少民房阳台都延伸到围墙上方。
王睿无暇细看周边的环境，他顺着窄巷子就往前走，期待能找到一条安全的道路，离开医院回家。
但他显然命不好，转过一个弯时，前方窄巷子的出口居然有四五个丧尸在那晃悠，它们身穿蓝色的清洁服装，手拿大扫帚，估计以前是医院里的清洁人员。
这些丧尸同时也看见了王睿，兴奋地连声嘶吼，飞快地朝王睿奔过来。
王睿转头就跑，嘴里忍不住咒骂：“谁说丧尸都是慢腾腾的，这不是瞎扯嘛！他们明明跑得比博尔特都快！”
眨眼功夫，王睿就跑回了爬下来的原处。大概因为身后丧尸吼叫声的影响，此刻他的前方，也冒出了四五个同样穿着蓝色清洁服的丧尸。
两边夹击，无处可逃的王睿只好重新抓住床单，打算退回病房。
不料，他慌张中用力过猛，一下把床单扯断了。
握着断裂的小半截床单，眼瞧窄巷子两边的丧尸快速逼近，王睿欲哭无泪。
……
闭目待死之际，王睿头顶突然有人喊他。
“哥们别发呆啊，快抓住绳子爬上来。”
王睿抬头，看见是围墙那侧的一户阳台上，一位少年在向自己招手。
这少年把一根绳索系在阳台栏杆上，另一头已经丢到了王睿跟前。
绝处逢生的王睿大喜过望，连谢谢两个字都来不及说，他一把抓住绳索就蹭蹭地往上爬。
以破纪录的速度，王睿短短数秒就爬上高处。
追过来的丧尸够不着王睿了，它们气得挥舞手中的扫帚，狠狠地打了几下王睿屁股。
这等疼痛，王睿自是毫不介意，况且王睿翻过阳台栏杆后，那些丧尸们的扫帚也打不到他了。
坐在阳台地板上，休息了一阵，王睿感激地对眼前少年说道：“谢了兄弟，这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图报！”
少年一摆手，回答王睿：“别客气了。”
“我车祸昏迷醒来后，只见到你一个同类，不救你救谁啊。”少年老成地感慨。
“对了，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忽然到处都是丧尸？”少年好奇地问王睿。
“你也是方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的？”王睿惊讶地反问。
“是啊，我车祸后一直昏迷，偶尔有意识，但身体无法动弹，直到今天，却突然苏醒了，并且身体也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我的情况与你也是差不多。”王睿与少年面面相窥，这太过于巧合了吧。
“我看过不少网络小说，这种情况下……”少年的神情变得惊疑不定。
“一般幕后都有个黑手在暗中操控。”
少年缓缓说道。
楼主出差回来了，今天实在是舟车劳顿，太累了，更不动了，祝大家好心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睿一干人等，在李寂然创造的梦境里挣扎求生暂且不论。
数日后，坐在酒馆门口喝茶看书，享受时光的李寂然却又被一人打断了自己的安静生活。
这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气质不凡。
他一见李寂然，就径直上前弯腰鞠了一躬。
“大师您好！我找您找了数次了，今日终于得见。”他态度谦逊地说道。
“担不得大师，不知你找我何事？”李寂然放下手中书卷，邀请他坐下。
这中年男人依言落座李寂然对面，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大师您从异界里救出了一个女人……”
“你是她的亲人？”李寂然恍然大悟。
“不，我与她并不熟悉。”中年男人摇头。
“但她与我失踪多年的未婚妻是朋友，确切地说，她们在那异界里是朋友。”
“你的未婚妻？”李寂然皱眉。他知道有一位女性穿越者还在那方小世界里，和自己救出来的女子也好像是很熟。
但她嫁人生子了，已经不愿意出来。李寂然依稀记得，她似乎托付自己救出来的女子带了一封信给父母。
“她确实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大学同窗四载，后来又一起拼搏创业，我们彼此都挚爱着对方。”
中年男人的眼眶微微泛红：“不料却在即将结婚的前几日，我们带着摄像师去郊外的山上拍摄婚纱照，中途她躲到一丛灌木后面更换服装，然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当时我在山上发了疯一般地找寻她……”中年男人讲述到此，捂面停顿。
休息了一会，他接着说道：“我坚信她一定会再次出现，此后余生我一直都在等她，我将她的父母视同亲生父母一样对待。”
“半个多月前，我如常去看望她的父母，她父母递给我一封信。”
“我一眼就认出是她的笔迹，满怀着希翼，我颤抖着抽出里面的信件阅读……”
李寂然起身给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茶，又递给他一张纸巾。
“若是悲愤，不妨大哭一场吧。”
“早已经痛哭过了。”中年男人感激地抬起头，冲李寂然一笑。
“只是哭过恨过恼过，还是放不下。”
“我理解。”李寂然善解人意地点头。
“我也知道你的想法，我们走吧，带你去看一看她，好让你彻底放手。”
……
转头对屋内埋头写寒假作业的月宝打声招呼，叮嘱她晚饭去阿达家打秋风，李寂然领着中年男人，过了马路。
穿过空场地上的星际之门，他们转瞬进入到小世界之中。
“你知道她这一边居住在何处吗？”李寂然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知道，是在这儿一个叫做柳叶村的地方。”
“它位于您救出的那位女子之前居所的东北方向，大约相隔了二十余里的山路。”
中年男人回答，又补充道：“这些都是您救出的那位女子告诉我的，包括大师您的消息。”
“你又是如何找到我救出的女子？”李寂然感兴趣地追问。
“她给我未婚妻父母送信时，留下了地址。”
“哦，原来如此。”李寂然话锋一转，又问中年男人道，“你去到她家，看她是独居，还是……”
“独居，房间里有很多小布娃娃，她与它们生活在一起。”
“也是苦命人啊！”李寂然喟叹。
“不，我感觉她并不悲伤，心情很平和。”中年男人告诉李寂然。
说话间，两人绕过了城池，步入了山林。
在山道上，李寂然忽然又停下脚步。
“对了，你不能这样去看她。”李寂然对中年男人说道。
“你这样会让她难堪，会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那我应该怎么办？”中年男人无奈地望着李寂然。
李寂然摸着下巴，思索半晌，他苦着脸道：“算了，我就为你们牺牲一二吧。”
……
依靠甲马符的帮助，李寂然与中年男人很快到了那柳叶村的村口。
中年男人还是原先的模样，李寂然却变成了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
两人扮作情侣，并肩入村，他们一路打听过去，寻觅到了一条小溪边的村屋附近。
站在这村屋门前，中年男人的目光刹那间就直了。
李寂然顺着中年男人的目光望去，看见村屋前的一条晾衣绳索上，挂着一袭洁白精美的现代婚纱。
十余年的时光侵蚀，这袭婚纱却依旧完好如新。
在离婚纱不远处的村屋屋檐下，则端坐着一位身穿古代服饰的中年女人，她一头乌发梳得整整齐齐，鬓角眉稍亦修剪的一丝不苟，神态气质与这村子里的其她村妇俱不相同。
这女人的左手边是一容貌与她相似的，十一、二岁的少女在专注刺绣。
右手边是一呀呀学步的幼童，在与一条小狗玩耍。
而女人自己，却是握着一本书发呆。
……
中年男人的目光穿透婚纱，静静地望着这女人。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良久良久，李寂然腿都感觉有些麻木了时。
一位长相憨厚朴实的年轻村民从一旁的溪流里走上来，他手中用树枝还拎着两尾溪鱼。
他疑惑地看了看中年男人与李寂然，又看了看坐在屋檐下的女人。
“二位……”最终，他耐不住好奇，面朝中年男人与李寂然询问。
“别问了，他是我的故人。”坐在屋檐下的女人此时开口。
“你去把鱼烧了，再拿出床底下的那坛酒。”女人吩咐这村民。
“是，娘子稍待。”村民立即回头答应了一声。
再转过头来时，他脸上露出笑容，对中年男人与李寂然一拱手:“即是我家娘子的故人，请先随意安坐，我去弄些吃食就来。”
说完，拎着鱼他就进入了村屋后面。
坐在屋檐下的女人等这村民消失不见，抬起头，她亦嗔亦怨地瞟了中年男人一眼，便也站起了身，冲中年男人遥遥招手。
“过来吧，自从听闻这方世界与外面联通了，我就知晓你迟早会来找我……”这女人苦笑说道。
中年男人痴痴呆呆地走过去，走到女人跟前。
“你过得可好？”中年男人哑着嗓子询问。
“原本很好的，但现在你来了，估计又要心乱一阵子了。”女人抱怨道。
“你不用心乱，这些年没有你的音讯，我也重新找了他人。”中年男人回手一指站在原处，变做妖娆女子，正在挠首弄姿的李寂然。
“嗤！”女人一声轻笑，她微微摆首笑道，“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还不了解你么。”
“她不是你的妻子，甚至也不是你的情人！”
“为什么？”中年男人不解女人的判断。
“因为你们两人看着彼此的目光里丝毫没有爱意，更因为……”
“更因为什么？”
“更因为当年如果进来的是你，你猜我会嫁人吗？”
……
“我们是那么的了解彼此……”
女人紧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眸。
“当年如果进来的是你，对你重新出现还抱有一丝希望，我就绝对不会嫁人，必定一直等你。”
“我是如此，你肯定也是这般。”
“傻瓜，你现在终于不用等了，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有儿有女，丈夫爱我怜我，年纪也比我小……”
“回去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孩，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