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李寂然飞到山间隘口，果然远远地便望见一顶造型熟悉的草棚子。
只是那两个家伙没在草棚子里卖蒙汗药酒，而是化成了龙的本体，一左一右地守着隘口。
李寂然从天而降时，它们正拦住一队商旅收费。大约被金币珠宝晃花了眼，它们完全没注意到李寂然的出现。
甚至当李寂然走过来，那冰霜龙还特意伸出一条粗腿，挡在李寂然前方。
“一枚金币。”它粗着嗓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李寂然低着头，伸手进怀里摸索。当然不是摸金币，而是在摸捆仙索。
李寂然打算把这两个顽劣的家伙绑起来，吊在两边的山峰上示众。
可惜就在李寂然刚从一堆零碎里摸到捆仙索，黑龙已然发觉了李寂然的不对劲，它原地振翅飞起，并大声提醒冰霜龙：“快跑，他就是骑了我们的那个坏人！”
这话有歧义好不好！李寂然抬起头，郁闷地望着灵活地飞上了天的两条龙。
“那封信送到了没有？”他皮笑肉不笑地质问。
“送到了。”黑龙遥遥应答。
“你俩下来，我有话说。”李寂然冲它们招手。
“不了，就这样说吧。”黑龙狡猾，反而又飞得高了些。
“行，那你们赶紧滚蛋！”李寂然怒骂。
“为啥？我们才来不久，搭棚子的钱还没赚回来呢。”黑龙向李寂然诉苦。
“你们那破草棚子，都不值一枚银币！”李寂然掏出打火机威胁黑龙，“信不信我现在就烧了它？”
“你不能这么做。”同样盘旋在高空的冰霜龙插嘴。
“我们签了契约，我俩是你的宠物，如果你不让我们自己赚钱，你就必须养活我们，我一餐要吃一只猪……”
李寂然被这冰霜龙无耻的话语彻底惊呆了，他举着打火机，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白，之前你是多好、多单纯的一位小姑娘啊，现在居然被小黑带坏成这样！”
“闭嘴，我们是被你影响的好不好！”飞在高空的两条龙齐声声讨李寂然。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教你们拦路打劫。”李寂然莫名其妙。
“龙与龙骑士一旦签订了灵魂契约，彼此间的性格就会互相影响，难道你不知道？”
“还有这等说法？”李寂然忧虑地皱眉。
“智商会不会受影响呢？”李寂然担心地询问，他怕受这两条龙影响，自己会变笨。
“这倒没听说过。”两条龙一起摇头。
“那就好。”李寂然松了一口气。
不再与这两个家伙啰嗦，李寂然直接吓唬它们：“待会有十余万人的大军路过此地，你们再不跑，就会被碾成粉末。”
……
李寂然返回营帐，他面前的食物还是热乎的。
迎着霍德尔亲王期盼的目光，李寂然坐下回复：“那两条龙飞走了，让开了道路。”
“阁下辛苦，定有一番恶战吧？”霍德尔亲王好奇追问。
“没有恶战，只是与它们讲了讲道理……”李寂然实话实说。
“龙族变得如此好说话了？”霍德尔亲王难以置信地问身旁一位龙骑士。
这位龙骑士亦是惊讶无比：“龙族一向高傲，多不与人交谈。就连我与我的坐骑，虽有契约，但它对我也时常爱理不理的。”
“可能我遇到的，是龙族中的异类吧。”李寂然随口敷衍。
……
估摸这大军的行进速度，还有多日才能与黄巾教接触。李寂然这时新鲜感已过，不想再在军队中浪费时间。
借此立了一功的机会，算是还了霍德尔亲王的人情，李寂然吃完午餐，便趁机向霍德尔亲王告辞。
霍德尔亲王自是百般挽留，但见李寂然去意已决，最终只好答应。
这家伙不愧是亲王，临别前还再三叮嘱，李寂然日后若去了帝都，一定要去王府做客。
而李寂然辞别亲王之后，返回大车，他顺便也带走了精灵族少年。
两人随意而行，一路走到再也瞧不见军队的地方，李寂然方停下脚步，他对精灵族少年说道：“你自由了，赶紧回家去吧。”
精灵族少年却摇头回答李寂然：“我不走。”
“你又不真是我的奴仆，干嘛不走。”李寂然不解。
“我当然不是你的奴仆，昨夜你与那兽人的对话我都听见了。”精灵族少年眼眸亮晶晶。
“你不需要奴仆，你只需要朋友。”
“好吧，你是我的朋友。”李寂然顺坡下驴。
“作为朋友，我规劝你早日回家，估计你的家人非常想念你。”
“可是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精灵族少年一脸忧愁。
“中间要穿过漫长的人类王国领土，恐怕我才离开你一会儿，就又成为他人的奴隶。”
“这倒是个问题。”李寂然摸着下巴思索。
“要不我带你飞回去？”他征求精灵族少年的意见。
“可是我不知道家乡的具体方位……”精灵族少年不好意思地挠着他的尖耳朵。
“中途我被卖来卖去，早就转悠糊涂了。”
似乎被这家伙缠上了？李寂然有不妙的预感。
偏偏眼前这家伙说的理由又让人无可辩驳，仿佛李寂然真要赶他走，他立刻就会掉进火坑。
这可如何是好？李寂然负手来回转悠。
一旁的精灵族少年却是丝毫不急，他选了一棵树爬上去，悠哉悠哉地躺在枝叶间休息。
良久，李寂然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他昂起头，问树上的精灵族少年：“我暂时先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那儿没人抓你做奴隶。”
“然后呢？”精灵族少年从枝叶间探出脑袋。
“然后你就在那玩段时日，什么时候想起了家乡的位置，就什么时候回来。”
“听起来不错。”精灵族少年开心地从树上跳下。
“我们什么时候走？”他迫不及待地问李寂然。
“现在。”李寂然掏出城隍司印。
……
李寂然带着精灵族少年，从西方大荒传回到地球的城隍石碑位置。不同往常，这次李寂然一过来，眼前陡然一暗。
“这是天黑了？”李寂然下意识判断。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判断错误，地球没有天黑，而是不知道哪个龟儿子，在石碑上盖了一间密闭的房！
黄巾教做的？李寂然摸索着找到房门，一把推开。
嘿，外面居然又是一间房！
幸好外面的房甚是敞亮，李寂然扫视一圈，判断出这外面的建筑是一座迷你城隍庙，因为它的一面墙上贴着城隍画像。
画像前供着一炉香，香烟袅袅间，地上的蒲团上，还盘膝坐着一位道人。
这道人怀抱拂尘，倒也像模像样。但李寂然一看他的脸，却忍不住失笑了。
“刘宜林同志，你这是在干嘛？难道你背叛了组织，投靠了黄巾教？”李寂然打趣道。
“请叫我宜林道长。”扮成道士的刘宜林一脸严肃，纠正李寂然的错误称呼。
但转瞬，他的高人形象就荡然无存，只见他垮下腰，放下拂尘，捶着双腿抱怨道：“组织上考虑，以后可能要经常麻烦您传送，而每次大家传回来，都是在这里突然出现，迟早会被有心人察觉，所以用最快的速度盖了这座城隍庙，用以掩饰。”
“我外面的师侄，没受你们盖庙的影响吧？”李寂然第一时间想到了青牙的卦摊。
“没影响，因为这座庙，他的生意反而更好了。”
“哦，那得给他涨房租。”李寂然点头。
“梅树下的和尚呢？”李寂然继续问刘宜林。
“也没影响，您的曾曾曾曾曾孙子问过和尚了，他说他只要那株梅树下的方寸之地，别的随便我们折腾。”
“这和尚忒狡猾。”李寂然愤慨。
“那地本来就不是他的，借此他反而光明正大地占了一块地皮去！果然所有的和尚都是占地狂魔。”
“和尚也没白占，他被您老的后代抽了不少血，割了不少肉，您没看见，那针管老粗了……”刘宜林忍不住为和尚辩解。
“谬矣！”李寂然摇头。
“他本是由魔成佛，肉身源自虚空，你们就算是砍下他的头颅，他打坐两天又会重新长出一颗。”
“所以他的血肉根本不值钱。”
“能砍头复生的肉体还不值钱？”刘宜林惊讶地大张着嘴巴合不拢。
“境界，眼光境界啊！”李寂然懒得和这大惊小怪的俗人闲扯了。
他招呼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周围的精灵族少年，让他跟好自己。
临出庙门前的那一刻，李寂然忽然又想起一事，他回过头问刘宜林：“你结婚了吗？”
“都有孩子了。”刘宜林飞快地藏起刚刚偷拍了精灵族少年的手机，讪讪回答。
“那你老婆孩子同意你出家当道士？”李寂然对刘宜林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当然不同意。”
“所以我是火居道士，整点必须下班回家，买菜做饭。得，跟您老聊天，误了点了！”
刘宜林急火火地扯下假发，脱了道袍，丢了拂尘，露出穿在里面的西装革履。
他快步冲到城隍庙门口，反手锁了庙门，立马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第二十六章
出租屋的空间太小，李寂然安排精灵族少年住进梅花镇。他看起来与逍遥、阿愚的年龄差不多，正好一起玩耍。
三个人也一见投缘，可惜因为言语不通，他们彼此间的交流暂时只能靠李寂然翻译。当然这不是长久之计，李寂然也没这个耐心。
于是当天夜里，酒馆附近的居民又做了一个梦，包括梅花镇中的鬼魂。
睡在梅花镇里的精灵族少年自然也不例外，他梦见自己沉在一片浩瀚无垠的水底。
他脖子上挂着九颗人头骨项链，手提一柄精钢月牙铲，就像大荒世界里的娜迦，霸占了这一片水域。
他以鱼虾为食，整日在水底游来游去，日子过得倒也快活。
但后来终究耐不住寂寞，他偷偷溜上岸，看见不远处有连绵的村镇，便好奇地进入。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村镇里东游西逛，打心底喜欢上了这儿的繁华热闹。
他当即决定，就在岸上生活了，不再返回水里。由于还听不懂当地人的话，他只好装作聋哑人士。
而他的名字，也就被人叫做了哑巴。
出于精灵族的潜意识，他将笨重的精钢月牙铲卖了，换成了一把趁手的长弓。
他以打猎为生，渐渐融入岸上的世界。
如此厮混了多年，当地的语言他也悄然熟稔。但他还是装作哑巴，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改变。
直到某一天，突然有一位穿着一袭白色长衫的年轻人找到了他，这年轻人告诉他，他不叫哑巴，他其实有名字的，叫做沙悟净。他本是天庭的卷帘大将，因为犯了天条被玉帝贬下凡尘。若想赎罪，就要陪伴取经人去西天取经。
他根本不相信这年轻人的鬼话，要赶这年轻人走。但很是遗憾，他打不赢年轻人，反被年轻人三两下揍趴在地。
年轻人逼着他发誓，一定要做沙悟净！
迫于淫威，他无奈地发誓答应了，他满怀仇恨地问年轻人姓名，年轻人坦然告知他：“我叫做观世音菩萨。”
他记住了年轻人的姓名，也记住了誓约。
不久，果然有三位取经人路过此地，他遵守誓约加入队伍。
他做了三师弟。
……
那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他们一路消灭妖魔鬼怪无数。
凌晨，精灵族少年从梦里苏醒，他呆呆坐起，惊觉自己梦里的师父与师兄竟是阿愚与逍遥。
这时，隔壁左右的逍遥与阿愚似乎也苏醒了，精灵族少年听到他们起床的声音。
紧接着，精灵族少年看见他们推门而入，逍遥冲过来一把握住精灵族少年的手，他激动到语无伦次：“原来你就是三师弟！我们四人终于聚齐了。”
“我头有点晕。”精灵族少年受不了逍遥的热情，他抽回双手扶额，“你们难道也做了同样的怪梦？”
“谁能给我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白天萌萌哒的阿愚，她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地上前一步。
“在你出现之前，我们三人就多次做了这个梦。我们当时分析，这应该就是我们的前世。所以今世，宿命把我们又聚在了一起。”
“但是那时候，我们的梦里总只有三人，然而取经的故事应该是由四人完成的，我们曾经非常疑惑不解……”
“现在真相大白了，原来是缺了沙悟净你。”
“你说我前世是沙悟净，这怎么可能？”精灵族少年难以置信，虽然大荒也有灵魂转世的传说。
“一切皆有可能。”阿愚说出一句充满禅意的话，她提醒精灵族少年，“你没发觉吗，你此刻听懂了我们的话了，并正在用我们的语言与我们交谈。”
“真的！”精灵族少年愕然一愣，“但这又说明了什么？”他反问阿愚。
“说明那梦就是你的真实宿世啊，只有这般，才能解释你为何一梦醒来，就通晓了我们的语言。因为这些语言，本就镌刻在你的灵魂深处。”
……
李寂然今天难得早起，他蹲在屋檐下刷牙，看见精灵族少年与逍遥、阿愚一同走出酒馆。
精灵族少年脸色怪怪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寂然喊他也没反应。
“这家伙怎么了？”李寂然转而问逍遥与阿愚。
“世叔，昨天我们做了一个共同的梦，他的前世原来是沙悟净。”阿愚乖巧地回答李寂然。
“如此说来，你们西游四人组算凑齐了？”李寂然故作惊讶。
“不，还差一位白龙马。”阿愚摇头。
“那匹马也算啊。”李寂然头疼。
“或许可能是小龙吧。”他随口胡扯。
“对啊！”阿愚眼睛一亮，却转瞬又黯淡了。
“小龙只会变小白狗，白龙马不该那么弱……”
“所以它的前世记忆就被封印了嘛，等它能变成白马，估计才能与你们一起做梦。”李寂然继续胡扯。
“有道理。”阿愚点头，此时逍遥与阿达喊她上车，她挥挥手与李寂然告别。
“你们带他去哪里？”李寂然瞧见精灵族少年也上了小车，疑惑大喊。
开车的逍遥从车窗内探出脑袋，“找到了沙师弟，我们去聚餐庆贺。”
“带上我啊。”李寂然兴奋地丢下牙刷与口杯。
“你又不是西游人物，凑什么热闹。”逍遥缩回脑袋，一踩油门。
“谁说我不是！”李寂然对着远去的小车跳脚。
“昨夜梦里，没有我扮演观音菩萨忽悠他，他才不会做你们的沙师弟！”
“施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马路对面，梅树下的年轻僧人闻声推开狗屋的门，指责李寂然。
“你一道家弟子，扮作我佛家的菩萨招摇撞骗，实在是让人不耻。”
“是吗？”李寂然斜眼瞟向年轻僧人。
“作为一个出家人，谁又舍不得我闺女，死皮赖脸地非要我闺女下面的一亩三分地？”
年轻僧人脸色一变，他唰地关闭狗屋大门，喃喃地念诵起经文。
他头顶的梅树，叶片相互摩擦，发出酷似浅笑的声音。
“这傻闺女啊，真是容易满足。”
李寂然悄悄叹口气，转身回屋拿抹布擦拭茶桌茶椅。
……
早上八点，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刘宜林过来上班了。他打开城隍小庙的庙门，熟练地戴上假发，穿好道袍，然后怀抱着拂尘围着城隍小庙转了一圈。
期间，他还帮着刚出摊的青牙搬桌椅。
坐在桃树下喝茶的李寂然定睛一瞧，现今青牙的卦摊贴着小庙墙根，上有屋檐遮风避雨，后有小庙的白墙给他打广告，确实比以前好很多。
刘宜林没有欺骗自己。
等等，广告！
李寂然好奇地把视线移到青牙身后的白墙上，他看清那白墙上的广告，居然是一副青牙的等身画像。
这画像的画功不错，把青牙画得仙风道骨，丰神俊朗，比他本人好看。
画像两边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出长安，入尘世，大袖藏天下；下联是：观市井，看浮云，苍生在掌间。
“这小子狂妄啊！”李寂然读着这副夸张的对联，忍不住提起茶壶，准备再给某人煮一次雨。
但随着视线上移，看到对联的横批时，李寂然的动作，却是立刻又停顿了。
他笑眯眯地放下茶壶，饶过了青牙。
因为那副对联横批上的四个字，是：师叔最棒。
第二十七章
三天后，估摸着霍德尔亲王的军队快要到了，李寂然再入大荒，顺带用他的旧藤箱，帮官方运送了一些物资过去。
在与庄园里的人交接时，钟闲闲告诉李寂然，蛋崽与小龙昨日又转回了庄园，它们再次迷了路。
今早，两个家伙不死心地重新出发。
不过钟闲闲有种预感，它们很快又会转回来。
李寂然十分赞同钟闲闲的预感，他拜托钟闲闲，下次直接带蛋崽与小龙去镇口乘车算了，否则它们可能一辈子都到不了最近的城市。
因为李寂然突然醒悟，乌龟与龙大概也是用磁场来辨别方向的生物。而大荒的磁场，显然与地球完全不同。
所以蛋崽与小龙在森林里不停兜圈是必然的，除非它们能够适应大荒的磁场。
可惜，以这两个家伙的性格与智商，李寂然不认为它们短期内能够自我察觉。
……
与钟闲闲谈完蛋崽与小龙的事宜，李寂然紧接着通知庄园里的两位负责人：“土著的军队要来攻打黄巾教的后土城了，十多万人即将到达此地。”
负责安保的军官顿时神情严肃，他与负责科研的老者对视一眼，迫切询问李寂然：“上级可有指示给我们？”
李寂然取出一封信，丢给两位，“这是你们上级托我带给你们的，你们自己观看。”
趁两位专心读信之际，李寂然与钟闲闲告辞。他离开庄园，缓步进入小镇的酒馆。
酒馆里的雇佣兵与本地镇民不知大战将至，他们依然悠闲地喝着酒，说些粗鲁笑话，或者家长里短。
不忍见他们毫无准备，李寂然要了一杯酒，站在柜台前与酒馆老板闲扯。
他故意大声说道：“你们知道吗？帝都的霍德尔亲王，率领大军，要来讨伐东方人了。”
酒馆老板讶然，他反驳李寂然：“不可能吧，帝都前不久才派了使者与东方人和谈……”
李寂然耸耸肩膀，“信不信由你，反正此刻大军快到了，不信你们等着瞧。”
李寂然言之凿凿，酒馆里不少人马上放下酒杯，他们匆匆离开酒馆。
酒馆老板似乎也无心与李寂然交谈了，他唤来一少年，对他附耳低语一阵，再用力一推少年的肩膀，将他推出后门。
李寂然猜测，这些离开的酒客与少年，应该都是去验证，自己所透露消息的真伪了。
目的已然达到的李寂然，便一口喝完酒，也悄然离去。
他出了小镇，前往黄巾教的后土城，避开沿路的黄巾教明暗哨探，一直走到后土城外。
隔了一些时日，李寂然发现后土城又向外扩展了一大圈，新建的城墙愈发高大。城墙上不仅有巨弩，还可见一些泛着金属光泽的老式火炮。城墙上巡逻的教徒，不少还背着枪械。
李寂然隐了身形，跟在一辆运送木材的车辆后面，无声无息地潜入城内。
他见城内人流如织，却又秩序井然，之前的那些临时帐篷全部撤了，换成了一排排的板房。
李寂然昂首眺望，看见城中央高台上的那道传送门，仍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吐出货物。
这些货物，全部用一种特制的、高宽与传送门一致的集装箱封装。
李寂然走到高台下，好奇地站到一个正在被众人拆解的集装箱旁，见里面是一袋袋的水泥。
这些水泥很快被搬出，运往城墙附近，用以加固加高城墙。
清空的集装箱，则被利索地拖到一旁，有人负责冲洗，有人给它安装门窗。
弄好之后，又有人将它快速拖到一方空地上，转眼变成了李寂然之前看见的板房。
如此一条龙的作业方式，看得李寂然是眼花缭乱。科学、高效！李寂然忍不住赞叹，黄巾教里有人才啊。
绕一个弯，李寂然继续绕到另一处热火朝天的场所参观，却发现这是一处露天食堂。
很多女人在其间忙碌，洗菜做饭。李寂然眼尖，看到傅远竟然也混在里面，他举着一把杀猪刀，满头是汗地切割着一具动物尸体。
李寂然准备暗中与他打个招呼，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见一位圆脸的可爱少女，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走过来递给了傅远。
这大概就是抓了傅远的两位女孩之一吧？也不知道是莲若还是清禅？
李寂然暗中猜测，见傅远边喝酸梅汤边与少女交谈，两人颇为亲密，少女还掏出手绢给傅远擦了擦汗。
得，这家伙一点都不像是在做奴隶！李寂然顷刻间懒得理睬傅远了。
……
李寂然再往前走，看见前方有一青砖小院，一些花草探出小院的矮墙，点缀的小院是分外幽静，与城内他处热火朝天的场景宛如两个世界。
李寂然站在矮墙外，探头往里偷窥，赫然看见院子里，张无尘抓着一只白猫，正努力把这只白猫往一盆清水里按。
猫是怕水的动物，拼命挣扎反抗，但终究挣脱不了张无尘的魔爪，呜咽着被按进了水盆中。
紧接着，李寂然看见张无尘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握住一只毛刷，开始一点点刷洗白猫身上的污渍。
原来黄巾教的张教主，是在亲自给猫洗澡，李寂然好笑地转过身，打算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此时，李寂然耳畔却听闻张无尘幽幽的声音传来：“某人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李寂然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回头解释，“我本想着，等你给猫洗完澡再来叨扰的。”
“不过你倒是悠闲，外面你的一干徒众们，可是忙得热火朝天呢。”
“你不懂。”张无尘扯过一块毛巾，擦拭已经洗刷干净的白猫身上的水渍。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身为教主，我也不能乱插手的。”
“那你的专业是啥？”李寂然好奇反问。
“我做服务员很拿手。”张无尘抿唇一笑，“等后土城有了酒店，你再来，我给你倒酒。”
“不敢。”李寂然连忙摆手。
“我怕你给我下药。”
“你这人真无趣！”张无尘顺手把白猫放到石桌上晒太阳。
“我们说好了不提旧事。”她指责李寂然。
“什么时候说好的？”李寂然拼命回忆。
“现在啊。”张无尘再次狡黠一笑，她打开小院的门，邀请李寂然入内。
李寂然去掉隐身，慢吞吞走进小院。
“纸鹤收到了吧。”他坐到晒猫的石桌旁，一边逗猫玩，一边询问张无尘。
“收到了，多谢你报信。”
“我得替万千的黄巾教众感谢你！否则就要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张无尘说完，欠身认真给李寂然行了一礼。
“俗了吧。”李寂然摇头。
“我们修行之人，不搞这些虚礼。你真要有心谢我，打赢了时少造些杀戮，毕竟牵扯到因果，我也是有份的。”
张无尘嗯了一声，她严肃地向李寂然保证：“这个你放心，他们都是我黄巾教的羊群，日后造出黄天，还需要他们的信仰。”
“所以能不杀，我们绝不会多杀。”
“行，有你这个保证，我就放心了。”李寂然把白猫抱到自己大腿上。
白猫一刺溜，顺着李寂然的大腿滑落地面，它绕着李寂然转来转去，状甚亲昵。
“不讨论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李寂然微笑抬头，他问张无尘道：“你这猫聪明吗？它叫什么名字？”
“当然聪明。”张无尘对李寂然炫耀，“它叫大头，它听得懂人话呢。”
“是吗？”李寂然不相信，“它明明就是一只普通的猫，体内毫无灵力，连帝流浆都没喝过。”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张无尘一副懒得辩驳的表情。
“那我真试试了？”李寂然歪着脑袋，望着白猫。
“试吧。”张无尘不以为然，她对自己亲手喂养大的猫有信心。
“保证比你的师侄白尾巴还听话。”张无尘甚至不忘打趣李寂然。
“这可是你说的。”李寂然故作生气，“竟然用一只普通的猫与我家的白尾巴比较！”
“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张无尘嫌弃李寂然啰嗦。
“你赶紧试吧。”
“好，我试了。”李寂然猛地站起身。
“来，大头，打十七、八个滚儿……”
“不要！”张无尘闻声尖叫，可惜她终究晚了一步。
蹲在李寂然脚边的白猫，已然开心地在地上翻滚起来，它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发，瞬间沾满泥土。
等张无尘制止住了白猫的翻滚，她恶狠狠地要去找李寂然算账，却发现李寂然早已经消失不见。
第二十八章
逃了的李寂然，其实没有逃出后土城，他躲到了城池的另一边，又遇见了一帮熟人。
当然，严格来讲，应该叫做熟妖，因为这些家伙个个头顶着一颗小桃子，全是桃太郎马戏团的成员。
它们亦在加固加高城墙，水桶粗的巨蟒负责搅拌水泥，再由牛犊一般大小的老虎，驮着搅拌好的水泥运上高墙。
猴子等一干小妖忙着砌砖与抹灰，阿淡的两个舞伴则给伙伴们端茶倒水。
至于马戏团的团长，那个瘦小老头，李寂然看见它拿着一本小本本四处晃悠。
时不时的，它还会踢干活偷懒的家伙一脚，显然，它现在是监工。
李寂然不与它们打招呼，悄悄溜过它们身边。李寂然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直走出了后土城的后门。
相较于前门的戒备森严，李寂然感觉后门的把守宽松不少。
对此深感不解的李寂然出城一看，原来后门不远，就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在冷兵器时代，这等于是不可逾越的天险！自然也就无须重兵防守。
不过这河流却是拦不住李寂然，他提着旧藤箱，周身裹进一个透明的气泡，便施施然走进河水之中。
气泡随波逐流，顺着水势漂向下游，李寂然躺在里面，恰意地睡着。
等李寂然一梦睡醒，已然漂到小镇外的沼泽地，当初他遇见黑龙与墨林的地方。
那棵巨大的树还在原处，墨林破损的热气球残骸依旧挂在巨树的枝叶间。
此时天色已晚，李寂然索性就在巨树下露营。
但李寂然刚依靠着巨树躺下不久，就看见头顶的星空，梦幻般地飘来了一艘飞艇。这飞艇四周闪烁着明亮的灯光，隐约还有类似八音盒的那种音乐传来。
李寂然抬头细瞧，辨认出这飞艇的升空动力是它顶端的梭形气囊。
至于前进的动力，则是伸出飞艇两侧，数十片均匀对称的鸟翅状桨帆。
这飞艇构思精妙，造型精致有趣，李寂然在大荒从未见过，他赶紧从怀里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保险起见，李寂然这回特意关了快门的声音，但夜里光线黯淡，相机闪光灯的功能却是自动触发了。
刹那间，刺眼的白色光芒如同闪电划过天穹，高空上的飞艇里面顿时有人大声地惊慌叫嚷：“注意！注意！我们遭到了魔法袭击！”
“袭击者的方位，在我们的正下方！”
这误会大了！李寂然举着手机苦笑。他很想告诉飞艇上的那些人：“我就拍个照而已，你们别大惊小怪。”
但估摸着说不清楚，李寂然一骨碌翻身爬起，他拎着旧藤箱，打算先暂避一时。
然而就在这一刻，从飞艇上突兀地射下一束光。这束光正正地锁定了李寂然，让李寂然无所遁形。
“这位人族的巫师阁下，你为什么要无端攻击我们地精王国的飞艇？”有人声再次从飞艇里面传出，质询李寂然。
“刚才真不是攻击，只是一种记录魔法。”李寂然摊开双手，尴尬地解释。
“你瞧，你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提醒飞艇里的人。
“记录魔法？”飞艇里面的人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李寂然的用词，声音从敌意变为好奇。
“能让我们验证吗？尊敬的巫师阁下。”
“当然没问题。”李寂然转过手机，把屏幕对准天空，展现刚才拍摄的照片。
手机的屏幕太小，飞艇里面的人显然难以看清，它们驾驭飞艇缓缓降低高度，一直降到了与巨树平齐的位置。
然后一颗颗同墨林一样的大脑袋从飞艇的船舷旁探出，飞艇里面的人原来竟是地精。
而这些地精在看清楚了李寂然手机屏幕后，惊讶地唧唧喳喳相互讨论起来。
“画面非常逼真，细节也完全一致，可以完美地用来记录魔法阵和魔法卷轴……”
“人类的记录魔法，超乎我们想象啊。”
“我们在魔法的研究上，大幅落后了。”
“幸好在机械制造方面，我们仍然领先。”
“……”
……
这些地精们，一讨论起来似乎就没完没了，李寂然的手都举酸了，它们还在说个不停。
最终，李寂然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它们自己还在呢。
其中一位像是领导的，拖着雪白长胡子的地精，终于注意到李寂然的不耐烦。
它制止住其它地精的喧哗吵闹，笨手笨脚地爬上船舷，弯腰对李寂然鞠了一躬。
“尊敬的巫师阁下，感谢你让我们欣赏到了如此精妙绝伦的魔法！”
“哪里，小魔法而已。”李寂然谦虚地收回手机，摆摆手示意它无须客气。
这家伙胡子老长了，李寂然担心它一个站立不稳，会从狭窄的船舷边缘跌落。
“您老赶紧站回去吧，别掉了下来。”李寂然好心劝它。
“巫师阁下你放心，我每天都要在这上面散步消食，走个十七、八圈。”白胡子地精微微一笑，对李寂然的担心不以为然。它还原地连续蹦跳，得意地向李寂然展示自己的平衡技巧。
李寂然看得心惊肉跳，对这白胡子地精顽童一般的行为哭笑不得。
巧得很，这时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将悬在虚空的飞艇吹得摇摇晃晃。
正跳得欢的白胡子地精，顷刻间发出一声尖叫，它一脚踏空了……
飞艇上，众多原本在为白胡子地精鼓掌喝彩的地精，立即跟着失声惊呼。它们扑到船舷旁，惊恐地望着白胡子地精手舞足蹈地跌落地面。
有胆小者，还一把捂住了双眼，只敢从指缝中往外瞧。
这等危急时刻，幸好李寂然眼疾手快，在白胡子地精即将摔成肉饼之前，他冲过去一把薅住了它的后衣领。
将它成功救下。
飞艇上的众多地精，立马松了一口气，它们纷纷向李寂然表示衷心的感谢，同时迅速从飞艇上放下了一条绳梯，笔直垂落地面。
两位年轻的地精飞快地顺着绳梯爬下，它们从李寂然手中接过白胡子地精，搀扶着它欲返回飞艇。
不过就在一老二少三位地精沿着绳梯往回攀爬时，醒过了神的白胡子地精突然又发了疯。
它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那巨树的枝叶间，激动地大声叫嚷：“找到了，找到了！它就在那里！”
“找到了什么？”两位年轻的地精用力抓紧白胡子地精，怕它又失足掉落。
“找到了墨林王子的热气球啊！看，那上面的魔法花纹还是我帮墨林王子亲手绘制的。”白胡子地精依旧兴奋地对着巨树指指点点，那里挂着墨林留下来的热气球残骸。
“啊！”两位年轻的地精闻言十分高兴，飞艇上的众多地精也是一片喧哗。
“它就是墨林王子的热气球吗？”地精们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错不了。”白胡子地精挣脱两位年轻地精的束缚，它重新飞快地爬回地面。
“墨林王子应该就坠落在这一带。”它挺胸凸肚，高声对着头顶的飞艇发号施令：“发现目标，搜索队准备！”
“收到。”飞艇上的地精齐声回复。
转眼，就见从飞艇上又抛下十多条绳梯，一个个大头地精背着形同地球上短铳的武器，鱼贯而下，在白胡子地精身边列队站好。
……
站在一旁，一直默默看热闹的李寂然，听到白胡子地精的命令，他心中一动，明白它们原来是在寻找墨林。
想不到墨林这个喜欢捡破烂的贪财小地精，居然还是一位王子。
因为暂时不确定这些地精找墨林是善意还是恶意，李寂然继续不动声色地旁观。
他暗中观察，见这些地精士兵在白胡子地精的指挥下，分成了八个小队，往八个方向搜索。
另一些地精则开始在巨树下搭帐篷，并从飞艇内部搬出各种奇特仪器。
而其中的一位地精女子，快速向李寂然走了过来。
它走到李寂然跟前，非常客气地对李寂然说道：“尊敬的巫师阁下，我们是地精王国的第六搜寻小队，负责找寻一位失踪的王子。”
“若有打扰阁下之处，敬请阁下谅解。我们给阁下您准备了一顶帐篷，还有美食……”
“多谢。”李寂然弯腰还了这地精女子一礼。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如此着急找这位王子呢？”
“这……”地精女子沉吟。
它正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李寂然之际，却听闻头顶的天空有巨物携带着风声掠过。
所有的地精与李寂然一起抬头，发现是十二头各种颜色的巨龙在星空下飞翔。
它们在沼泽上方快速兜了一圈，接着消失在远方。
“龙骑士？”地精女子骇然。
“是的。”李寂然点头。
霍德尔亲王的大军，终于来了。
第二十九章
人上一万，漫山遍野。
十多万的大军，更是将后土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寂然驾驭飞剑，从高处俯览，只见连绵不绝的营帐，从后土城一直绵延到小镇附近。
后土城紧闭城门，没有主动出击。初来乍到的大荒军队，忙着扎营立寨，亦是无人挑衅。
双方彼此维持着一种短暂的和平，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安宁。
估摸上午打不起来，李寂然掉头飞向小镇外的庄园。
落到庄园门口，李寂然显出身形，看守的士兵连忙开门迎接。
李寂然微笑着说声谢谢，随口问士兵：“大荒军队有没有派人过来调查你们？”
士兵回李寂然一笑，他得意地告诉李寂然：“我们的钟部长厉害，昨夜在庄园外的树林内布了一个迷魂阵，大荒军队的哨探便进不来了，他们只能鬼打墙一般，在树林中兜圈。”
李寂然点点头，钟闲闲得了青丘狐的传承，这种迷惑人的狐狸手法，对她而言如同儿戏。
走进庄园室内，李寂然见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有的专心观察无人机画面，有的围着沙盘讨论局势，有的则在打包资料，收拾瓶瓶罐罐……
还有一些人，李寂然看见他们用油墨画花了脸，正在低头检查、保养枪械。
“你们也要掺一脚？”李寂然好奇地问领队军官。
“不，是黄巾教里有我们的卧底，如果后土城危急，上级命令我们要将卧底救出。”
“原来如此。”李寂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符，递给军官。
“一人发一张吧，贴到衣服上就能隐身。”
军官大喜，他腾地站起，欲说感谢的话，却口笨地想不出合适的词语。
“坐下吧，别客气。”李寂然轻按军官肩膀，“如果遇到一个叫傅远的年轻人，你们顺手救他一下，就是最好的感谢。”
“是。”军官保证，但又疑虑道，“他有何具体特征？或者您有他的相片吗？”
“我没那家伙相片，他也没啥特征，就是会变化成一只又丑又胖的蝙蝠……”
“行了，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的意思是遇到了就管一管，没遇到也不用刻意去找。”
李寂然若无其事地一挥手：“他滑溜的很，即便真的有危险，他师父也会去救他。”
“你们的安全更重要。”李寂然扫了一眼这些年轻的军人。
“你们都是被我带到大荒来的，好好活着回家。”
……
在庄园蹭了一餐午饭，下午李寂然又隐身飞到后土城上空。
远远地，他望见大荒军队这边竖起一座高塔，由八头巨兽拉着，向后土城移动。
高塔上站着两个人，一位李寂然认识，就是戴着尖顶巫师帽的苏格拉底。
另一位拿着纸笔，他瞄一眼后土城，就快速地埋头勾勒，应该是位画师。
这是要画出后土城的军事设施与布局？李寂然猜测，并估摸后土城的黄巾教徒们，不会任凭他们如此嚣张地窥探机密。
果然，在高塔移近至城头巨弩的射程之内，一支弩箭便劲射而出。
眨眼之间，这支弩箭就要射入高塔，画师与苏格拉底却都面色如常，不躲不避。
画师继续飞快作画，苏格拉底则一挥手中短杖，从杖尖宝石飞出一枚火球，迎头撞向弩箭。
弩箭与火球，二者在高空相遇，砰然巨响后，火球碎裂成无数火花，弩箭也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熊熊燃烧着掉落地面。
不过此时，后土城上的第二、第三支弩箭跟着又相继射出……
苏格拉底来不及再用火球阻挡，他短杖朝前，从杖尖泛出一圈光芒，形成半圆形的护罩，护住了高塔。
弩箭再度难以寸进。
只是随着城头射出的弩箭越来越多，苏格拉底的护罩也现出了肉眼可见的裂纹……
显然，苏格拉底即将坚持不住，很快要崩溃。
危急时刻，从围城大军的后方，一道道光线亮起，这些五颜六色的光线，全体汇聚到苏格拉底的身体上，瞬间弥补了光罩的裂痕。
巫师团终于出手了！旁观的李寂然感慨。黄巾教的反击会是什么呢？他好奇地拭目以待。
……
因为上次斗杀红龙有功，大风现在已经升级为队长，他管辖着五台巨弩，一门火炮。
巧合的很，大风所在小队的防守位置，正面对着苏格拉底的高塔。那第一支弩箭，便是大风射的。
伴随高塔逐渐逼近，大风亲手操控，又射了数支弩箭。
可惜，有巫师团援助的苏格拉底光罩保护，射出的弩箭都没办法穿透那讨厌的护罩。
眼见己方的士气越来越衰落了，射出去的弩箭也变得稀稀落落，大风一怒之下，冲向一旁的大炮，一把扯下炮衣……
后土城的大炮，是仿照明清时代的老式火器。而之所以使用这种落伍的设计，不是黄巾教不想做更好的，实在是因为现代大炮的精密炮弹，以后土城简陋的技术设备，根本无法制造。
在不能保证炮弹供应的情形下，黄巾教便只能选择这些老古董了。毕竟它们不挑食，什么都可以发射，石块铁球，甚至碎瓦片都能当炮弹。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黄巾教的教徒们，全是能不使用就不使用这些大炮，毕竟以现代人的眼光看来，这种土炮太low了！给人的感觉也非常不安全，似乎随时会炸膛。
但这会，大风热血上涌，却是全然顾不得炸膛的危险了。
按照操作流程，大风利索地从一旁的铁箱里，取出一份备好的火药包从炮口塞入；再挑了一枚大铁球，一同塞进炮筒。
用推杆将二者推实，大风接着拿起一根细长的铁针，戳进大炮尾端的一个小孔，将塞入其内的火药包戳破一个洞。
弯腰再从铁箱里摸出一截引火绳，大风把引火绳的一端，从刚才的小孔中插入火药包内。
接下来万事俱备，大风移动炮口，对准越来越近的高塔，伸手点燃了大炮尾部露在外面的半截引火绳……
引火绳刺啦啦冒着火花，飞快地燃烧进大炮内部，大风用力往后一跳，捂着耳朵赶紧往地面一趴。
片刻，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炮炮口喷出一米多长的火光。
火光内，大铁球的身影只是一闪，就在火药的膨胀巨力下击碎了苏格拉底的护罩。
它摧枯拉朽地把高塔撞成碎片，余势未尽地又飞行了百余米距离，方才坠落地面。
对阵双方俱都愣住，战场上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无数人睁大双眼，恐惧地看着那枚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还在袅袅冒着热气的铁球。
从半空摔落的苏格拉底与那位倒霉画师，一时竟无人关注。
谁也没注意到，他俩急坠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了，他们像两片羽毛，被风一吹，轻盈地飘回了自家营地。
……
大炮的威力震慑住了霍德尔亲王及他率领的军队，大军当即往后退让了一里多。
当然，后土城还是被团团围困着。
估摸着今天没戏可看了，李寂然转身欲走，却见从霍德尔亲王的中军，再次飞起一龙。
这龙背上驮着一人，手提骑士长矛，他落到两军阵前，用大荒的语言叫阵：“我要与你们东方的勇士，公平地比试一场。”
这是要玩单挑？李寂然闻言兴奋地不走了。黄巾教的人才济济，也不知道会派谁出场？
那什么尘烟道长，武力值就不弱嘛，还有那些寄魂者……
李寂然胡乱猜测着，就见后土城的城门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穿着贴身旗袍，身材十分高挑的女子，拎着一把大关刀款款而出。
隐身高空的李寂然，瞠目望着这女子，不禁直摇头。
“黄巾教这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哪有一出手，就甩王炸的道理！”
李寂然暗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