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亲眼瞧见这家伙的脑袋被花盆砸破，又亲眼见他伤口凭空消失……
徐衫不禁满是疑惑，她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某个魔鬼一般的念头总在她脑海里徘徊。
熬到午间休息，看到同事趴在办公桌上睡着，这念头便愈发地不可收拾。
最终，取了一把美工刀，徐衫蹑手蹑脚地摸到同事旁边，对准同事裸露在外的手臂，她轻轻地划下……
锋利的刀刃拉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立马有鲜红的血丝沁出皮肤。
徐衫用提前准备好的纸巾一抹，擦干净血液的同时，不出她预料，那道伤口也神奇地自行愈合了。同事手臂上，完全看不出有过受伤的痕迹。
好奇心爆棚，徐衫兴奋地举手又划了一刀……
如此四五次后，感觉气氛似乎有些诡异，徐衫抬起头，尴尬地发现同事醒了，正表情古怪地望着自己。
“做个实验哈！”徐衫偷偷藏起美工刀，打着哈哈后退。
“你这实验，我已经做过了。”同事对徐衫叹口气。
“做过了？”徐衫一愣。
“当然。”同事点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我能不在意么？早晨可是明明流了血，我清楚的很。”
“所以一有空闲，我就躲进了厕所做实验。”
“结果呢？”徐衫感兴趣地问道。
“结果我用多次自残证明自己不仅丧失了痛觉，自愈能力也变得超强。你刚才那几下都是小儿科。”
同事语气变得兴奋与神秘，他凑近徐衫，低声道：“我甚至切断了自己的手指，也能够毫无障碍地接上！”
“啊！”徐衫惊呼，但立马捂住了嘴巴。
“你这是死侍的能力啊。”徐衫非常羡慕。
但她转瞬想了想，还是好心地提醒同事：“记住了，千万别把这个能力告诉你老婆。”
“为什么？”同事不解。
“因为如果她知道了，日后你再惹她不开心，她趁你半夜睡着，剁你的手脚，以及别的身体部位，会毫无心理压力。”
徐衫阴森森说道。
同事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象着那副场景，连连点头。
“是的，绝不能告诉我老婆！多谢提醒。”他对徐衫衷心道谢。
顺带，他反问徐衫：“你的身体可有什么异常？我直觉自己的变异，或许与这两天的怪梦有关系。”
“我没异常。”徐衫沮丧地坐回自己座位，“倒是在梦里面，我放了两次电。”
……
第三天梦里，离开山村的徐衫在荒野里流浪。她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光了，但前路茫茫，依旧看不到人烟的痕迹。
她又饥又渴，后来晕倒在路边。即将死亡之际，幸运地被路过的四个家伙救了。
这四个家伙，第一位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她自称唐三藏，说要去西方取经；第二位是金发碧眼的妖怪，背后有两对洁白的翅膀，他使一根金色铁棒，自称孙悟空。
第三位则也有翅膀，但羽毛是黑色的，他自称朱悟能，使一对镔铁钢爪；第四位的耳朵又尖又挺，他样貌清秀，自称沙悟净，背着一把弓箭。
他们带徐衫走出荒野，又走进一片大山。他们原本想将徐衫留在山脚下的城镇，但进城时发觉，这座城是一座死城！
城中都是倒毙的骷髅，居然没有一个活人。
无奈，他们只能带着徐衫继续同行。而行至半山腰处，他们的食物也吃光了。
那孙悟空自持能飞翔，便让众人休息，他去找食物。
但他去了良久，一直未回。
众人腹中饥饿之际，却见从山道上婷婷走来一位少女。
这少女穿着粗布衣裳，却难掩丽色。她挎着一竹篮，竹篮内冒出缕缕食物的热气与香味，勾引得徐衫等人馋虫涌动。
那朱悟能最是不堪，第一个迎了上前，他觍着一张脸询问少女：“姐姐，这竹篮里是什么吃食？闻起来好香。”
少女抿唇一笑，坦然回答他道：“篮中是供佛的斋饭，要送去山顶的寺庙。”
徐衫冷眼旁观，她在山里生活多年，总觉得这少女违和。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具体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她却听朱悟能又道：“我等就是前往西方的取经人，供佛不如供养我们。”
少女闻言，点头附和，她绕过朱悟能，便向坐在地上的唐僧与徐衫三人走去。
“这位小哥哥说得有道理，我这就把斋饭留下，给诸位取经人食用。”
徐衫皱着眉，眼见少女越走越近，她心中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待少女走近到咫尺之遥，弯腰放下竹篮，徐衫脑海里电光一闪，她终于想清楚了这少女哪里不对劲。
“她有问题！”徐衫高呼。
但似乎晚了一步，少女倏忽伸出双手，指尖漆黑如墨，飞快地抓住了唐僧与徐衫的肩膀。
她喋喋怪笑，纵身就要腾云遁走。
不过下一刻，她难听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一支羽箭颤巍巍插在她心口，一柄镔铁钢爪则压在她的头顶。
“我哪里暴露了？”她艰难地抬起头。
“很多地方。”端坐不动的唐僧，这时轻轻掰开她的手，还掏出一把修甲刀，细心地帮她修理黑指甲。
“第一，山脚下是一座荒废的死城，死城里不可能住人。而且死城周围的村镇，如果有人的话，也早应该将城里的死人掩埋了，否则那么多尸体腐烂，造成的瘟疫，也应该把周遭变成了鬼蜮。”
“第二，即便你真的不怕死尸与瘟疫，住在山脚下，但从山脚走到这儿，斋饭应该早就凉透了。”少女身后的朱悟能，一脸严肃地补充。
“你不应该忽略一个吃货对食物的观察能力。”
“第三，就算你住在附近的山谷，离山脚下的死人很远，斋饭带到这儿也是热的……”
收起长弓的沙悟净，缓缓坐下，“但你说要将斋饭送到山顶的寺庙去，就是胡扯了。”
“为什么？”少女不忿，她脸色变得灰败，肌肉迅速萎缩。
“因为你送上去也凉了啊，还不如送未烹饪的米面。更何况你到了山顶必然天黑。你一妙龄弱女子，难道夜行下山？或者孤身夜宿寺庙？”沙悟净冷笑着反问。
少女被沙悟净反问得膛目结舌，她颓然垂首。
“你们说得都对。”她无可奈何地承认失败。
将目光转向徐衫，她却苦笑着又问徐衫道：“你呢，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有问题？”
“我就是一普通女子。”徐衫被已然尸变的少女瞪得心慌，她悄悄将少女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爪，搁到一旁的唐僧肩膀上，反正唐僧正在给少女专心修剪黑指甲，她修完了那只手，正好接着修剪这只手。
“我之所以看出你有问题，是将自己代入了。”徐衫向少女解释。
“我要是在这荒山野岭里骤然遇见他俩……”徐衫一指背生双翅的朱悟能，以及耳朵怪异的沙悟净，“肯定吓得转身就逃！”
“你当时那般镇定与谈笑自若……”徐衫摇头。
“绝不是普通女人的反应。”
“我们有那么恐怖？”一旁朱悟能与沙悟净听到徐衫的话，齐声抗议。
“前几日在野外救你时，也没见你吓的转身就跑！”
“我那时饿得晕了，想跑也要跑得动啊。否则你们以为我不想跑啊？”
徐衫低声辩解。
回过头，徐衫克服恐惧的心理，她好奇地问少女：“你到底是什么妖怪？”
少女翻了翻她的死人眼，这会她漆黑的指甲都被唐僧修剪得干净了，她又喋喋怪笑，突然变成一阵白烟飘上高空。
“我偏不告诉你们。”
“我白晶晶与你们没完。”
……
徐衫等人在梦中历练，其始作俑者李寂然，第三天一早，却是被官府的代表杨慧找上了门。
“满城之人都在做同一个怪梦，是不是您老的手笔？”开门见山地，杨慧直接问李寂然。
“我像是那么无聊的家伙吗？”李寂然自是拒不承认。
“我觉得挺像。”杨慧没被李寂然忽悠，她紧盯着李寂然的面孔，观察李寂然的神情。
这般被杨慧盯了半晌，李寂然估摸糊弄不过去，只好摸摸鼻子承认。
“好吧，你们就当我无聊。”
“这理由，我没办法向上面交代啊！”杨慧使出苦肉计。
“您老是神仙中人，何必让我这个小职员为难。”
“非得想个理由？”李寂然皱眉思索。
“这样吧，你如此向上面汇报，就说我担心国人承平太久，如果真要移民去大荒，害怕他们一时无法适应，所以先在梦里创造一个类似的古代环境，让他们提前适应。”
杨慧点头，“这理由不错。”
她将之快速地记录了下来，见左右无人，遂神神秘秘地又道：“大仙，透露点梦中世界的攻略吧？我保证不外传。”
“身边有人出了效果？”李寂然瞬间明白杨慧的意思，他悄声反问。
“嗯，我一闺蜜她……”杨慧冲李寂然眨眼。
“行，看在我们挺有缘的份上，我送你八字秘诀。”
李寂然伸指沾了点杯中茶水，在桌面写下八个字：“五行入体，受虐成神。”
……
待杨慧满意离去，年轻僧人又坐到李寂然对面。
“你要榨干这天地间的灵气吗？”年轻僧人悠悠问李寂然。
“反正共工就要来了，这旧的灵气用完拉倒。”李寂然不以为然。
“但你这般批量造神，终究是犯了神道系统的大忌。”
“屁的大忌！”李寂然骂了一句粗口。
“族如果没了，神又何依？只有族盛，神才能强。族灭而神陨的事情，难道还少见？”
“之前共工遥远，天地间的灵气用一点少一点，才定下这些禁忌，现在共工即将降临，灵气马上多得用不完，还死守着禁忌干嘛？”
李寂然慨然道。
“你说的也是。”年轻僧人被李寂然说服。
“但我尤有一点不解，你为何要用西游的梦境造神？”
“随手而已。”李寂然挠头。
“可有什么不妥？”
“大为不妥！”年轻僧人提醒李寂然。
“西游故事流传甚广，又有现代影视、游戏推波助澜。它里面的各式人物承受着世人的庞大愿力，虽然你已经提前用阿愚四人代替了主角，亦用我代替了佛祖……”
“但终究还是会有遗漏，比如那白晶晶……”
年轻僧人叹息：“她在世人的愿力影响下，恐怕会由梦境延伸到现实。”
“白晶晶不怕。”李寂然随意一挥手。
“她纠缠的是孙悟空，就算由梦境延伸到现实，倒霉的也只是阿达。”
第三十六章
李寂然给出的理由，官方似乎接受了。紧接着更多的部队被调派到城市附近，导致入梦的人数剧增。
期间李寂然又进入了一次大荒，他发现黄巾教与大荒土著的战斗已然结束。
黄巾教以惨重代价守住了后土城，想来短期之内，不会再有征伐。
至于离后土城最近的那座小镇，居民们都逃离了家园，他们害怕被黄巾教报复。
这导致躲在镇外庄园里的官方科考队随时有暴露的危险，在向上级请示后，他们全部撤回了地球。
李寂然欲顺带接回傅远，不料这家伙隐藏了起来，他现在精通德鲁伊的变化之术，要找到他比较麻烦。
李寂然只好随他去了，反正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新的传送地址，那个巨大盆地里的亡灵王国，李寂然通过杨慧也告知了官方，并把拍摄的视频一并传递了过去。
上次的那个老头，闻讯立刻又来找了一次李寂然。
他一见面就问李寂然：“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给我们？”
李寂然反问老头：“黄巾教与土著们的血腥战争，难道你们也想试试？”
“我们有飞机、大炮、坦克、导弹……”老头不以为然。
“然后呢？”李寂然无语，“学那些中世纪的西方强盗，把印第安人赶尽杀绝，再设立一个美其名曰的感恩节纪念？”
老头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他辩解道：“你这是妇人之仁，为了种族存亡，某些事情不得不为！”
“行了。”李寂然懒得与这老头争辩，顺着老头的话，他往下继续分析，“可是时代不同了，即便是西方，他们再重新殖民一个类似美洲的地方，你认为那些衣食无忧、时刻标榜博爱与人道的普通大众，还会支持这种赤裸裸的侵占与掠夺？”
“就连美利坚要侵略别的小国，还得想个对方使用了生化武器的由头呢。”
“难道你们到时候能够哄骗国人，大荒里的那些落后土著拥有毁灭宇宙的大杀器，所以你们才进军大荒？”李寂然笑问。
“我们敢这么说，估计也没人相信呀。”老头低声嘀咕。
“所以你看，组织国人如同黄巾教那样直接与大荒土著开打是不现实的，这叫师出不义。就算你用地球要毁灭了做借口也不行，保证一堆人，照样会把你们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会教导你忍让，要用爱心感化土著，哪怕土著用刀枪指着他们。”
“某些人受良心谴责，估计还会带着高科技叛变地球。”
“就像《阿凡达》里的男主角。”
……
李寂然的一番危言耸听，彻底吓住了老头。
老头低头认真思索，最终，他不得不承认李寂然说的情形是存在的。
但他尤有些不死心地反驳李寂然：“可是你把国人安排到死人堆里，难道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当然。”李寂然点头，“再善良的人，也不会抗议军队送这些亡灵们入土为安吧？”
“不过我们消灭了这些亡灵之后呢？”老头盯着李寂然。
“不照样还是得面对大荒里的土著们？”
“这盆地近乎半个中国的面积大小，因为亡灵肆虐，五百年前就被外面的土著王国联合封锁了起来。”
“我们只需悄悄地消灭干净里面的亡灵，暂不与外界联系接触，便能安全地、不受干扰地移民。”
“然后过个七、八年，等彻底站稳了脚跟，再与外界……”
李寂然与老头相视一笑，后面的话他就不说了，聪明人都明白。
老头伸出大拇指，衷心夸赞李寂然：“高明！活了一千多年的老狐狸，就是高明！”
李寂然谦虚回应：“我这是善良，不想多造杀孽而已。”
……
不想多造杀孽的李寂然，当天夜里也潜入梦境。年轻僧人的担忧，他亦不得不提防。
他先去偷窥阿愚四人，发现他们行走在一片苍莽幽深的群山之间，队伍里多了一个同伴，是位普通女子。
这女子李寂然不认识，估摸是阿愚他们半路上捡的。李寂然定睛一瞧，看出她竟然开启了神通，且不是常见的五行之属，是难得的雷电特性。
只是她体内电量空空，应该还不会主动吸收补充。
李寂然打算助这女子一臂之力，便身子一晃，变成了一位古代的老头，落到山道前方。
他手腕一抖，手上凭空出现一只竹篮，又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变幻成充电宝、插头、插排等奇特模样的馍馍，放进竹篮内。
“待会我假装是给寺庙送斋饭的信众，问他们要去哪里？他们必定回答是去西天取经，我便顺势把竹篮里的馍馍送给他们，再化作一道轻烟飘走……”
“他们看到竹篮里这些造型独特的馍馍，必然讶异，印象深刻。然后这女子梦醒，想起这一幕，多半会以为是菩萨指点，或许就明白了我的暗示。”
李寂然这般想着，颤巍巍地迎向阿愚等人。远远地，李寂然却看见阿愚、逍遥四个家伙，忽然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在笑。
他们笑得甚是瘆人，也笑得李寂然疑心重重。
“莫非这梦境真有纰漏，导致他们疯了？”李寂然担忧地猜测。
转眼两边却是越走越近，没空闲再给李寂然多想，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话语开口询问：“请问诸位要去哪里？”
这时，李寂然见逍遥第一个出声：“你篮子里装的是斋饭，正准备送往山顶的寺庙，对不对？”
李寂然一愣，顿时被逍遥的未卜先知唬住。
紧接着，他又看到阿愚双掌合十，施施然站了出来。
“施主，如果我们回答你，要前往西天取经，你一定会把竹篮里的斋饭留下……”
嘿，这阿愚什么时候也变得冰雪聪明了？
李寂然感觉活见了鬼，他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精灵少年与阿达，李寂然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在梦里也智商翻倍？
却不料阿达骤然不见了，精灵少年则朝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李寂然莫名其妙，脑海里突然想起警报，他闪身欲躲，但考虑到自个现在是位普通老头，便又索性站着不动。
他抬起头，眼前金光一闪，
阿达的金箍棒越变越大……
“你们这伙没良心的，打死我算了！”李寂然被阿达打倒在地，郁闷地躺在地面装死。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局面会是这样？
迷茫中，与阿愚他们结伴的女子走了过来。她蹲在装死的李寂然身旁，伸手帮装死的李寂然抹闭眼皮。
“白晶晶，你别再纠缠我们了。这些日子以来，你已经扮演了无数形象，也被这个家伙打死了无数次……”
“你送斋饭的套路，一点都没新意。”
女子自言自语，李寂然倒是听明白了，原来白晶晶终于出场了，自己成了她的替罪羊。
……
这一棒挨得冤啊！
等阿愚他们走远，李寂然气闷地爬起身，方要离开，忽见从天空飘落一白衣少女，伸手一把拦住李寂然的去路。
“呔，你是何方打野食的妖怪？可知手伸过了界。”
这少女显然就是白晶晶。
李寂然心情不好，当即身子一摇，变成了观音菩萨。
“白晶晶，莫要痴迷，我是来指点你的。”
李寂然使出神通，地涌千朵金莲，体放万道金光。
少女顷刻被李寂然镇住，她噗通一声跪倒在李寂然脚下。
“白晶晶愿意聆听菩萨的教诲。”
“甚好！”李寂然装模作样地为少女摩顶。
“白晶晶你可知晓，你死去了千百年都无法投胎转世的真正原因？”
少女脸现迷茫之色：“菩萨，我记不得生前旧事了。”
“你非记不得，而是不敢去记。”
李寂然缓缓说道：“你生前爱极一男子，这男子却有所爱之人。”
“你挂念成痴，由痴成魔，这魔执一日不破，便一日无法超生解脱。”
“菩萨，这是真的吗？”少女迷茫地仰起头。
“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请菩萨教导。”少女俯首。
“指引我如何去做？”
“你找到那人，让他对你说一句：我爱你。”李寂然一脸宝相庄严。
“如此你的心结就解了。”
“可是他在哪儿？我又如何辨别？”少女声音彷徨。
“他是你宿世里纠葛不清的冤家，这一世谁打杀你最多，谁就是他。”
第三十七章
李寂然忽悠白晶晶，报了阿达的一棒之仇，接下来他退出梦境，披衣起床。
推门而出，李寂然看见野菊花在月色下招摇，又变成了高耸云霄的植物。
有缥缈的歌声，从其顶端传来，吸引李寂然顺着根茎中的楼梯缓缓上行。
待李寂然爬到野菊花的最高处，歌者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李寂然眼前，果然是织织。
不过这回织织没有跳舞，她坐在一片绿叶的边缘。
看起来有些孤独。
李寂然不想打扰织织，他悄无声息地缩回身子，便欲原路退回。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的月光一黯，李寂然诧异地看见一条大鱼，摇头摆尾地游弋在夜空下。
这大鱼的造型非常卡通，更有趣的是，它背上还骑了一位穿睡衣的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睡眼朦胧，还不断打着哈欠。
李寂然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幻视。而唱歌的织织，此刻也看见了头顶的大鱼与年轻女子，她倒是比李寂然镇定，反而站起身，冲它们挥手呼喊。
骑在大鱼上的年轻女子闻声低下头，她听到了织织的呼喊，亦是挥手回应。
跟着，她一拍大鱼脑袋，大鱼突然一个翻身，年轻女子被翻到大鱼下面，她惊险地抓住大鱼的一片鰭，在高空摇晃。
织织掩嘴惊呼，振翅就要飞起救援。却见大鱼的身子飞速伸展变薄，眨眼间变成了一朵五彩斑斓的降落伞。
降落伞带着年轻女子，轻飘飘落到织织身旁。
待年轻女子平稳站好，松开手，降落伞自动收缩，又团成了一只小狗。
它汪汪叫着，在绿叶平台上欢快奔跑。年轻女子则向织织伸出右手，礼貌地介绍自己：“我叫小琛，很高兴认识你！”
织织有些害羞，她怯怯地回应年轻女子：“我叫织织。”
“你也是害怕那怪梦，所以不敢入睡是吗？”年轻女子好奇地询问织织。
“梦？”织织一愣，她老实地回答年轻女子，“不，我是习惯了白天睡觉……”
“原来这样啊。”年轻女子十分羡慕。
“我白天要上班，却是没办法睡觉。最近夜里老是做一些妖魔鬼怪的噩梦，我不敢睡着，只能熬着……”
“那多可怜啊！”善良的织织心疼年轻女子。
“是啊，很痛苦呢。”年轻女子心有余悸地点头，“幸好我最喜欢的橡皮泥成了精，它可以变来变去，有它陪伴着我，熬夜才不那么无聊。”
“那东西也能成精？”本身就是精魅的织织对年轻女子的话深表怀疑。
“真的可以呢。”年轻女子辩解，她把小狗招呼过来，给织织分辨。
织织蹲下身，抱起正在自己脚旁蹭来蹭去的小狗摸了摸，手感真的是橡皮泥！
她又低头闻了闻，却没闻到生命的气息，倒是有法宝的味儿。
织织疑惑地抬头，询问年轻女子：“它是怎样成的精？”
“说起来老有趣了。”年轻女子从织织手里接过小狗，一揪小狗耳朵，小狗又变成了一位漂亮的小姑娘。
“玥玥，去给我们泡茶。”年轻女子吩咐。
“是！”小狗变的小姑娘脆脆地应了一声，它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取出一套茶具，蹲到一旁鼓捣。
年轻女子则转头继续与织织叙述：“我前天晚上睡觉，握着这团橡皮泥睡着，不曾想，它也进入了我的梦境。”
“梦里妖怪抓住了我，把我关进牢笼，我害怕无聊中，就胡乱捏着它玩，一不小心捏出了一条狗……”
“它在我的梦境里竟然变成了真狗，帮我逃脱了妖怪的魔爪……”
“后来梦醒，我就发现这橡皮泥成了精，它可以随我心意千变万化。”
……
又有一位出了效果！躲在一旁偷窥的李寂然开心点头。
共工越来越近，华夏族人强一分，就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悄然退下野菊花，李寂然沿着深夜安静无人的城市街道，随意而行。
最终，李寂然进入一条胡同深处。
推开胡同底的一扇门，李寂然穿堂入户，径直走入最里面的天井。
站在天井中央，李寂然一伸手，从月光里拽出一个铃铛。
摇了摇这铃铛，月光中跟着走出一位戴着高冠，穿着奇特古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瞧见李寂然，神情一愣，转瞬挂满微笑。
“城隍君大驾光临，令吾之陋室蓬荜生辉！”
“我又不是电灯泡。”李寂然客气摆手。
“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在我的管辖地界里准备干什么？”
李寂然向中年男子质询。
“我等只是好奇，贵国大量人力物力向这边聚集，城隍君您又违背神道忌讳，连日来以梦造神……”
中年男子倒也不回避，直盯着李寂然的眼眸反问。
“你们想知道缘由？”李寂然皱眉。
“是，希望城隍君告知。”中年男子弯腰鞠躬。
“可惜我不能告诉你。”李寂然转头就走。
“还有，你们必须离开，否则的话……”
“你们应该知晓，我与一位佛是好朋友，隔壁邻居则是六翼天使，他俩随便谁出手，你们都受不了。”
李寂然威胁道。
“这不公平！”中年男子在李寂然身后大喊，“我需要与他们一样的外交待遇。”
“不可能。”李寂然摇头，“他们一位能住进狗屋，一位下得了厨房。你做得到吗？”
中年男子霎时被李寂然问住了，他追求精美妖艳，就连通讯的铃铛都要悬在月光里面。
狭窄的狗屋，充满油烟的厨房，对他而言，那是不可忍耐的凡俗。
“看，这就是我们的区别。”
“即使我们族人外观上一模一样，但在精神上的高处，你们尚还走在艳与绝的阶段，只相当我们的魏晋时期。”
李寂然叹息，“这也便是我不能告诉你们的缘由，面对危机你们总会选择最决绝的路……”
“等什么时候，你们能活得足够长久，神道不再妖异，有了红尘的烟火气息，我们才有可能成为朋友吧。”
……
李寂然的良言，他知道中年男子肯定是听不进去的。这不在于理解能力，而在于一个种族的阅历。
所以翌日，李寂然就把中年男子的事情通知了官方。
中年男子的种族在神道上受了挫，但他们一定还会在现实里派遣普通人下功夫，
李寂然告诫官方，要小心注意异国间谍的活动。
官方显然也很在意李寂然的提醒，当天全城上下就进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人口普查登记。
顺带，被这件事情一激，之前对移民还心存犹豫的官方亦终于下定了决心。
杨慧向李寂然要了一份建造星际之门的材料名单。
华夏一族的大荒移民，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三十八章
杨楚琪从大荒回来，休息了一个礼拜，便又归队，再次出发前往大荒。
只是这一回杨楚琪不再是大头小兵了，他升官当了排长，手底下有三、四十号人。
并且这次去大荒，他们也不用再跟着李寂然跳传送阵，而是通过一扇光门到达。
这挺像黄巾教的方式，初始杨楚琪还以为是官方抢了黄巾教的星际之门。
不过等到了目的地，杨楚琪仔细一瞧，发觉落脚点不是后土城，而是一片荒野，便知晓自己猜错了。
这是一道新的门。
接下来，杨楚琪率领的这个排，便在这片荒野里布防，他们掩护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光门过来。
期间，许多工程机械，以及坦克、直升机等大型武器，也通过传送履带，往这边快速传送。
就连夜晚天黑了，传送也不停歇。杨楚琪敏锐地察觉，上面仿佛在与什么东西争分夺秒。
“大荒的土著吗？”杨楚琪暗中分析，同时他打起精神，叮嘱手下都警醒点。
旁观过黄巾教与大荒土著军队的战争，杨楚琪明白大荒里是有龙的，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魔法，并不能因为自己这边有高科技武器就无所谓。
松懈大意必然会吃亏。
得益于杨楚琪的这份小心谨慎，下半夜时，他第一个发现了敌人的踪影。
然而敌人却不是活人，而是一群骑着动物骨骸巡逻的黑甲骑士。
这群黑甲骑士直奔营地的方向而去，他们的面目藏在头盔后面，只露出两点血红的幽光，看起来颇为吓人。
通过他们的骷髅坐骑，杨楚琪判断，他们八九不离十也非人类。
杨楚琪将情况迅速汇报了上去，并立刻安排人员阻击这些黑甲骑士。
一番激战，这些黑甲骑士被击毙数位，余者掉头就跑。因为熟悉当地环境，转瞬便跑得不见踪影。
杨楚琪追赶不及，只得将击毙的骷髅坐骑与黑甲骑士拖回营地交差。
众人围拢过来，好奇地观察研究。他们先分解骷髅坐骑，欲寻找它的驱动原理。后面又揭开黑甲骑士的盔甲，往里面窥探。
但盔甲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众人不死心地把盔甲拆成碎片，才勉强在其内部找到数团磷火似的奇特物质。
弄不清这些奇特物质有何作用，众人将其取出，存放到一个桶内，却不料它们径直互相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不注意，它们还如同活物一般，悄然爬向了停在一旁的一辆铲车……
待众人惊觉，它们已经钻进铲车内部。
这辆铲车，紧跟着突然自行启动，它一会儿前行，一会儿后退，一会儿原地乱转。
外加灯光乱闪，喇叭滴滴地无节奏鸣响。
“铲车被那些黑甲骑士的灵魂附体了！”
见识过庄园闹鬼的杨楚琪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举起枪就要射击铲车。
“住手！”
这时，却有人大声制止了杨楚琪。
……
制止杨楚琪的是李寂然。
他与钟闲闲并肩穿过光门的那一刻，恰好看见了那些灵魂物质钻进铲车。
“这家伙浑身钢铁，你的子弹伤害不了它，反而会因为跳弹的弹射误伤大家。”李寂然告诫杨楚琪。
“捉鬼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士来办。”
“对吧？钟部长。”李寂然转过头，打趣已经升职为安全部部长的钟闲闲。
钟闲闲点头，很酷地抽出背后长剑，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一直是她的人生观。
“住手！”然而这时又有人出声制止了钟闲闲。众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认出是庄园里搞科研的老者。
他目光发亮地盯着还在疯狂乱转的铲车，就像少女看着热恋的情人。
“这是划时代的产物，生物智能与机械产品的完美融合！”
老者喃喃自语，“我绝不允许你们这些粗人伤害它！哪怕拼了我这条老命。”
“有这么夸张？”钟闲闲收起长剑，她撇嘴道，“不就是简单的灵魂附体吗？跟过去江湖术士们用纸人、木人装鬼害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附身铲车就比附身傀儡高级了？”
“你懂个屁！”老头朝钟闲闲瞪眼，钟闲闲虽然厉害，但老头仗着活得比钟闲闲长，倒是一点都不畏惧她。
“你们想过没有，这种结合进化到高层，就是变形金刚的现实版？”
钟闲闲闻言一下愣住，众人也愣住了，李寂然跟着愣住。
这老者的脑洞真大！
偷眼瞧铲车还在折腾，李寂然暗中掏出一张符，屈指弹到铲车的车窗玻璃上。
铲车方才熄了火，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老要研究变形金刚我管不了，可千万别弄出一霸天虎来就成。”
李寂然打个哈欠，提醒老者道，然后他拎着旧藤箱，赶紧先溜了。
……
第二天天色未亮，李寂然被轰隆隆、震天动地的炮声惊醒。
蹭地跳下床，李寂然走出行军帐篷，看见外面都是神色紧张的军人。
光门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输送士兵与物资。十余架武装直升机编队飞过李寂然头顶。
一位士兵远远瞧见李寂然醒了，快步向他奔跑过来。
“大师，不，大仙……”他连变数个称呼，都感觉怪异。
李寂然见他急得抓耳挠腮，为他解围：“你叫我老师得了，我挺喜欢。”
“是，李老师！”士兵举手行了一礼，“我们长官请您过去。”
“军情紧急。”这士兵又补充道。
“刚来就紧急了？”李寂然疑惑不解，他跟随士兵，走进附近的一顶帐篷。
这帐篷内正在播放着无人机传输过来的影像。画面中，一眼望过去都是无边无际的骷髅，中间夹杂着许多巨大骨兽与骨龙。
它们潮水似的向一个方向奔涌。无人机逐渐拉高，慢慢显出骷髅大军的后方是一座城市。
而骷髅大军的前方，炮弹密集地落下，爆炸连绵不绝。
正在观看视频的众多军官面色严峻，其中一位看见李寂然进来了，立即向李寂然诉苦：“大师啊，我们被围攻了！”
“有多少敌人？”李寂然下意识询问。
“根据直升机调查，我们周围一共有六座城市，这六座城市里的亡灵，昨天晚上一起向我们推进。”
军官指着无人机画面向李寂然讲解，“幸好这六座城市离我们的距离各不相同，这画面里的敌人，便是从最近的一座城市里出来的。”
“它们今天凌晨，就推进到我们的炮火射程之内。”
“至于另外五座城市里的亡灵，最远最慢的，今晚也能与我们接触。”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李寂然认真抬起头。
“我们想麻烦大师即刻回去一趟，替我们转告上级，战斗提前打响了，请先暂停工程机械的传送，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武器弹药。”
停顿了一下，军官强调：“特别是炮弹，越多越好！”
“这里有一份报告和详细需求……”军官拿起一个包，递给李寂然。
李寂然看了包一眼，却不伸手去接。
“你们自己派人回去。”他摇头推脱。
“这门不是单向的么？”军官苦笑。
“大师您别闹了，真的情况紧急呢。”
“门是单向的没错……”李寂然点头承认。
“但国家有钱啊，给了我造两扇门的物资。我再开一扇回去的门不就成了。”
李寂然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光门模型。
他有些肉痛地将模型递给军官，“你找个合适的地点放下它，一按这上面的按钮，它就会变大。”
“至于这门的另一边，我已经和城隍石碑绑定了。”
“可惜啊，我还没捂热，就便宜了你们。”
……
李寂然交出光门，他走出帐篷驾起飞剑，向最近的那拨骷髅大军飞去。
当初选址这里，他可是自认为比较隐蔽呢，却一天不到，就被这些讨厌的亡灵们打了脸。
“我得去调查一下，这些骨头架子为什么那么快就发现了我们？并且还能迅速组织起讨伐联军？”
李寂然郁闷地思索，很快飞到前线。
脚底下，李寂然看见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被炮火阻拦，漏网之鱼则由士兵们补枪撂倒。
若是大的骨兽与骨龙越过炮火，则有巡梭的坦克与武装直升机上前对付。
局势尚在控制之中，李寂然旁观一阵，感觉士兵们暂时没什么危险，便继续往前飞。
他一直飞到了骷髅大军的后方，这儿数十万干尸外表的僵尸代替了骷髅。
它们会使用魔法，没有隐藏身形的李寂然很快就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一道道黑色气体凝聚的箭矢射向李寂然，更有甚者，用黑气托着自己，飞起来拦截。
察觉到它们的智商亦是浑浑噩噩，绝非幕后那调动亡灵大军的黑手，李寂然不欲与它们多做纠缠，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他斜兜了一圈，把它们轻松甩脱，然后悄无声息地，继续往前飞。
最终，李寂然飞进了城，在空荡荡的城中寻找调查。
不经意间他目光一瞥，瞥向城中的一座高塔，透过塔顶的一扇窗口，他惊奇地发现窗内有一女子。
这女子的金发极长，都垂到了塔底。
李寂然与她隔空相望，两人都不说话。
半晌，这女子的金发忽然无风自动，它像万千条金色灵蛇倒卷上天，从四面八方朝李寂然袭来。
李寂然眉头一皱，不退反进地冲向女子。
他围绕高塔盘旋而下，脚底飞剑将高塔四壁削成粉末。
待李寂然旋削到塔底，烟尘消散，露出高塔内部情景，却是塞满了白骨。
不过这些白骨俱非拼凑而成的，倒像是两根树根交互扭曲成一个整体。
李寂然顺着它们往上瞧，看清它们最终汇聚到塔顶女子的裙底，仿佛是女子身体的一部分。
李寂然被这怪诞的一幕震撼到失神，一个不察，瞬间被身后席卷而至的金发裹成了茧。
自持艺高，李寂然倒是不怎么害怕，他用力一撑，却发现居然撑不动，再招呼飞剑切割，也割不断……
“惨了！”李寂然苦笑。
他发觉自己托大了。
第三十九章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数日，被火炮击碎的无数骸骨，形成了以营地为圆心，半径四、五十公里的一道雪白骨灰圈。
圈外，骷髅们依旧从四面八方赶来，但它们不再舍身忘死地往前冲了，而是汇集在一起，把营地围得水泄不通。
战况一时陷入胶着，地球军人趁机抓紧时间蓄积弹药，同时派遣工程部队沿着骨灰线挖沟砌墙。
所有人都很忙，完全没人关心李寂然好几天不见了。
当然，这也怪不了他人，毕竟李寂然经常神出鬼没的。
他十天半个月不见踪影，等闲事尔。
地球那边，特异功能人士也出现得越来越多了，甚至不少还是官方人员。李寂然那天夜里遇到的小琛，就属于第一个被官方抓获的倒霉家伙。
没办法，谁让她经常半夜骑着大鱼在天上晃悠，实在是太醒目了。
徐衫倒是正常上班下班，因为她的放电功能自己都不知晓。
她那死侍同事，则被抓了又放了回来。同事哭丧着脸告诉徐衫：“他们说我这是自虐，没有任何作用，也没危险性。”
而因为特异功能的泛滥，加上怪梦的持续，这座城市也渐渐吸引了多方的注意力。
许多国内与国外的研究机构纷纷进驻，心知肚明的官方开明地一概欢迎。
反正进入大荒的光门，狡猾的李寂然与官方，根本就是设置在他处。
虽然城隍石碑的小屋里也有一道门，但那只是出口而已。况且附近的年轻僧人与青牙、白尾巴都是厉害的家伙，亦不虞外国间谍、特工们的破坏。
……
白晶晶其实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不过山中岁月简单，她活了上千年也不长智商。
所以她仍是少女一般单纯。
被李寂然变的观音菩萨一哄骗，她也就死心塌地的信了。
信了阿达是自己前世纠缠不清的冤家，信了只要让阿达说一句：我爱你，自己就可以从妖身解脱，轮回转世。
她于是不再觊觎阿愚的唐僧肉，而是抹下面子，死皮赖脸地跟在取经队伍后面。不管阿达如何打她赶她，骂她唾她，她都痴缠着阿达不放。
“我只要你说一句话……”她经常哀求阿达，“说你爱我！”
阿达梦里是位弃爱绝情的行者，如何能说出这句话。
白晶晶的哀求，每次换来的都是一句：“呔，妖怪休想坏我老孙道行！”
然后便被无情打杀。
后来阿达打得手酸，阿愚与徐衫看不过眼，劝了阿达，说打女人不好，就算是女妖怪也不能老打人家。
阿达方才不打白晶晶了，但他对待白晶晶，还是不理不睬。
白晶晶气苦，曾经想放弃算了，但她离开数次，不知为何每次竟都莫名地感到空虚寂寞，忍不了一会，又迫切地返回阿达身旁。
这怪异的感受，最终令她愈发相信李寂然的忽悠，认为这就是宿命中的缘。
即便徐衫和阿愚都十分肯定地告诉她，这不是缘。
这叫斯德什么摩。
……
这天，白晶晶在山道上，殷勤地给午睡的阿达扇凉，不料扇着扇着，自己也睡着了。
她一觉醒来，惊慌地发现阿达不见了，阿愚等也不见了，脚下的大山与山道也不见了。
她坐在一株绿叶葱葱的桃树下面，身后是一长排造型怪异的石头房子，身前是一条宽广的道路。
道路上有许多行人，还有川流不息的钢铁怪兽。
这里人味儿很足，足得让白晶晶回忆起自己也是人的时候。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有阿爹与阿娘陪伴自己，还有小鸡与小狗。
白晶晶脸露微笑，感觉脚旁有一毛茸茸的物体在蹭来蹭去，她顺手一抱，真的抱起一只小奶狗。
“我一定是在做梦！”白晶晶想，她抬起头，果然在桃树的枝叶间，看到了一只漂亮威武的大公鸡。
“爹和娘呢？他们会不会在身后的屋子里？”白晶晶开心地继续猜测。
一低头，她却发现一位白衣如雪的年轻僧人，向自己翩然走来。
“施主，你终于来了。”这年轻僧人走到白晶晶跟前，一开口就与白晶晶套近乎。
“你见过我？”白晶晶疑惑。
“没见过。”年轻僧人摇头。
“但我知道你是谁。”
“那你说我是谁？”白晶晶考验年轻僧人。
“你是梦中虚影，众生痴念。”
年轻僧人双掌合十，慈悲低眉：“你叫白晶晶。”
“你本是山中一枯骨，磨砺风霜一千年。”
……
白晶晶被年轻僧人叫破了真身，她下意识地一下站起，伸爪去挠年轻僧人的秃头。
但指尖接触到年轻僧人头顶心的那一刻，她想起来自己尖锐的指甲，早被阿愚剪了。
年轻僧人的头皮安然无恙，白晶晶尴尬地改抓为摸。
“大师的脑袋真亮。”她恭维一句，转身欲逃。
这时，年轻僧人又适时说出一句话，令白晶晶抬起的脚步定在半空。
“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就住在这儿。”年轻僧人说道。
“大师知道我要找谁？”白晶晶一点点扭过头，讪笑反问。
“他拿着一根铁棒，金发碧眼，还有白色的翅膀……”年轻僧人微笑形容。
白晶晶盯着年轻僧人，面色变幻不定，良久，她恍然大悟地喃喃低语。
“我明白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了，因为这是梦，我在梦中……”
“痴儿！”年轻僧人突然一声大喝，震得白晶晶花容失色。
“你已然出了梦，你的过去才在梦中！”
“我已然出了梦？”白晶晶被年轻僧人震醒，对年轻僧人的话难以置信，“大师说我的过去才是梦？”
“站在这一刻，你的过去确实是梦。”年轻僧人慎重点头。
“若不站在这一刻呢？”白晶晶心中一片茫然。
“不持现在心，过去心与未来心何住？”年轻僧人打了一句机锋。
不待白晶晶再多想，年轻僧人越过白晶晶。
“施主且随我来。”他邀请白晶晶跟随自己，走到李寂然的出租屋门口。
年轻僧人一挥袖子，出租屋大门洞开。
“你暂且就住这里吧。”年轻僧人叮嘱白晶晶：“正好此屋的主人，也与你有缘。”
“他是谁？与我又有什么缘？”白晶晶再次满头雾水。
“他可以说是你的父母，也是欺骗你的家伙。”年轻僧人模棱两可地回答白晶晶。
“你别管那么多，就安心住着，他估计一时也回不来。”
年轻僧人的语气，隐隐透着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