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虽然答应了阿黛,要帮助阿墨恢复修为,李寂然却并不着急立刻去做。在他看来,阿墨还是要受点惩罚,才对得起那些被她祸害了的儿童,所以,就先让她懵懂一段时日好了。
于是接下来,李寂然的小面馆里又多了一只玄鹤,它时常立在小黄狗的纸箱狗窝顶端,张望街道上的来往行人。
偶尔还会偷了李寂然的手机,自己去附近购买食物,然后却又叼着食物,茫然地走回面馆。
……
这天,且说玄鹤又偷了李寂然手机,藏在翅膀下准备溜出门之际,一位女孩突然出现在面馆门口,堵住了它的去路。
这女孩不言不语地望着玄鹤,一点点逼近它。吓得玄鹤往后躲,一直躲到了正在喝茶的李寂然背后。
而这女孩看见李寂然,立刻对李寂然笑了笑,她指着玄鹤问李寂然道:“它怎么了?似乎不认识我了。”
“它确实不认识你了。”李寂然叹口气,回答女孩:“那天它为了让你痊愈,把自身所有的修为都度给了你。现在的它浑浑噩噩,灵识蒙昧,过去的很多事情都被压抑在了识海深处。”
“怎样它才能恢复?”女孩急问。
“再慢慢修行个几十上百年吧。”李寂然撒谎道,没告诉女孩他不久就会出手相救。
说完,李寂然以为女孩会知难而退,把这一段经历当成美好的记忆。不料女孩却是又逼近一步,向李寂然提出请求:“我要带走它。”
“我没意见。”李寂然摊开双手,“但它不是我的宠物,它是自由的,你自己问它。”
略微停顿了一下,李寂然又补充道:“还有一点我必须让你知晓,它现在傻了,待在你身边,没人指导它修行,它可能永远也恢复不了。”
女孩闻言,顿时面色纠结。半晌,她垂下两行清泪,询问李寂然:“那我能每天来看它吗?”
“我这是面馆……不是动物园啊!”李寂然假装踌躇,劝说女孩:“你还是忘了它吧!它现在连人身都没有了,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假若你曾经爱过一个人,她不是人身了,你便不爱她了吗?”女孩反问李寂然。
李寂然一愣,刹那间想起千百年前自己爱恋过的那位女子,她后来投胎转世变成了一只作恶多端的虎……
李寂然不禁再次微微叹息,放弃了劝说女孩,他伸手从背后拽出了躲藏的玄鹤,推向女孩。
“带它去逛街吧!这是它的最爱。”李寂然对女孩说。
女孩瞬间明白了李寂然的意思,她飞快地擦干净眼泪,喜悦地从随身挎包内抽出一根结实的宠物牵引绳,动作熟练地系到了玄鹤的脖子上。
尚沉浸在感伤往昔中的李寂然抬头猛地瞧见这一幕,一口老血憋在了胸口!他颤抖地指着女孩谴责:“枉你刚才还说的那么深情!却居然还随身带着这个。”
女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不是来之前以为它负心别恋了,准备着抓它回去用的么。”
说完,女孩顺手扯了一下绳索,她讪笑着对李寂然又道:“你看,这手感还不错呢,这样带它逛街也方便。”
玄鹤猝不及防之下,却是被女孩拉扯得一个踉跄,它张开双翅稳定身形,不慎露出了被它藏在翅膀下的、李寂然的手机。且因为没再夹住,这手机开始向下滑落……
砰地一声脆响后,玄鹤与女孩闻声都定住不动了。李寂然诧异地望着掉落在地面上的自己手机,又望向紧拽绳索的女孩,他扶额挥挥手:“走吧!你俩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了。”
……
李寂然说的自是气话,女孩也明白。做了一个鬼脸,她拖着玄鹤就跑了。
一旁坐在角落里默默织毛线,目睹了这一切的阿黛,等女孩走远,则幸灾乐祸地又补了一句:“我早就说应该阻止阿墨救她的,你偏要捂我的嘴。现在好了,阿墨依旧还是会被掰成同性恋,搞不好还会被捆绑调教。”
“你哪里学的这些词汇?”李寂然转头瞪了阿黛一眼,奇怪问道。
“徐姐教我的呀!”阿黛天真无邪地指了指楼上,“徐姐说,这些都是针对抖 M 的专用术语,多亏了你上次提醒徐姐黄霸天是抖 M,所以徐姐最近在潜心研究这一课题呢!”
得,这教坏了阿黛的始作俑者原来竟是自己。李寂然头疼地捡起地上被摔破了的手机,打算出门散心。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一人闯进了面馆。
这人还是个小白脸儿,他进了面馆也不点餐,睁着一双大眼扫视小黄狗与阿黛,并嘲讽地说道:“我说这儿怎么妖气冲天呢,原来是你们这几个九黎谷里的角色,凄惨地在为人类打工。”
阿黛与小黄狗一起偏过脑袋,都不理睬他,李寂然在一旁咳嗽一声,温和地替阿黛与小黄狗回答:“他们入了股的,算是股东,不是打工。”
“股东?”这人侧身,转而好奇地打量李寂然,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继续挑唆道:“你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吗?愚蠢的人类!”
“你说我愚蠢我可不乐意了!”李寂然生气地板起脸,撸起袖子。
“怎么,你还要打我吗?”这人夸张地指着阿黛大声揭露:“她是妖怪啊!我认识他们的。我可是为了你好,怕你被他们欺骗了。”
“哦,是吗?”李寂然闻言,立马又假做惊讶与害怕,他狐疑道:“可我看她很正常啊!”
“他们狡猾着呢!”这人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仍然指着阿黛道:“不信,你让她喝一杯雄黄酒,她就原形毕露了。”
“雄黄酒?莫非她是蛇妖!”李寂然配合地躲到这人身后,并朝阿黛眨了眨眼睛。
阿黛会意,她放下手中毛线,吸引这人的注意力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与我们九黎谷作对?”
“我是……”这人站直了身子,欲负手报上自家名号。躲在他身后的李寂然此刻却忽然接嘴:“你是一地妖王,名字叫霸道!”
这人悚然一惊,吓得倏忽回头,可是迎接他的,却是某人扑面而至的拳头。
第三百二十三章
李寂然偷袭打晕了这小白脸,又用捆仙绳将他捆绑了起来,关押到后面的杂物间。
之后李寂然探头瞧了瞧外面,见没有行人发觉异常,就依旧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喝茶看书。
身为妖怪的阿黛却没李寂然这般淡定,她时不时偷瞟杂物间一眼,更怯怯地问李寂然:“他真是妖王?”
“应该是的……”李寂然回忆那天溶洞里的所见所闻,回答阿黛道:“群妖攻击新洛阳城时他也参加了,他还有个挺现代化的称呼,似乎叫做……叫做……”
李寂然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叫做麒麟集团的总裁!”
“啊!原来他就是麒麟集团的总裁。”阿黛失声惊呼,“难怪他认得我们。”
“这麒麟集团很有名吗?”李寂然对阿黛的反应颇感意外。
“有名倒也算不上,主要是他们曾经想霸占九黎谷,却被谷主狠狠教训了一顿。”阿黛轻笑。
“传说中他们法力高强,还拥有一批天灾前人类遗落的武器,故而也能称霸一方。”
“人类的武器?”李寂然好奇追问:“枪支弹药吗?”
“是的。”阿黛点头,“还有大量的其他物资。”
“靠着这些武器与物资,他们才能迅速地在灾后竖起山头。妖怪中传闻,他们还暗中模仿人类学习,想掌握人类的科学技术。”
“这般看来,他们所谋不小嘛。难怪取名麒麟集团,这是要走人类财团似的发展路线呢。”李寂然讶异。
“不管它了,反正他们的妖王现在落到了我的手上。”李寂然转而一笑,笑罢,他阴森森地说道:“先关个几天,然后交给你徐姐,让她拷问他进城有什么阴谋?”
……
傍晚,女孩将玄鹤送了回来,徐衫也下班归家。李寂然暂时没把捉了一个妖王的事情告知徐衫。
面馆里众人如往常一般吃着晚餐,在说笑打闹中度过了一天。
待到面馆关门打烊,一直笑眯眯的李寂然却是仰天叹了一口气,他对着外面的黑夜自言自语:“妖魔蠢蠢欲动,风雨欲来啊!”
接着,就见李寂然掏出城隍司印,一道金光闪过,他身形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李寂然出现在城隍石碑的附近水底。这水底的水草更稠密了,宛若一片生长在水底的茂密森林。
光罩内的梅树被水草完全遮掩,李寂然拨开水草探头入内,瞧见年轻僧人居然在教他的大头小徒弟敲打木鱼!而那木鱼居然是一只金色的乌龟。
“嗨!”李寂然扬手与年轻僧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不等年轻僧人开口,就连忙说道:“我惹了一群妖王,明天来帮我看场子。”
说完,见年轻僧人点头,李寂然便也不再啰嗦,准备重新传回面馆。但他举起城隍司印的那一刻忽然又犹豫了一下,放下司印走向对面的桃树。
径直穿过桃树,李寂然站在只剩下了一堵残墙的昔日酒馆门口。挠了挠头,他一伸手,从这堵残墙的背后摘下一幅画。
“没有了和尚的照看,你放在这儿也不安全了,跟我一起走吧!”李寂然对画卷说。
……
翌日,早起开门的阿黛,惊见自家面馆旁边的空地上平白地多了一株梅树。且梅树下还有一栋狗屋,狗屋旁坐着一位白衣如雪的年轻僧人,及一位脑袋大大的小和尚。
这一幕太过于诡异,立即让因为捉了一位妖王,而整夜一直提心吊胆的阿黛联想起这可能是麒麟集团的手笔,她下意识地回头大喊示警:“老板,有妖怪!”
阿黛的叫喊声颇大,把楼上的徐衫顿时吵醒了,她蓬头垢面地推开窗户,睡眼朦胧地往下张望:“阿黛,嚷嚷什么呢?妖怪在哪里?”
“就是他们啊!”阿黛指着梅树与年轻僧人嚷嚷:“徐姐你瞧,一棵大树突兀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树妖,而这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与树妖待在一起,多半也是妖怪!”
徐衫顺着阿黛手指的方向望去,她望见了梅树与年轻僧人,霎时亦是一愣。但很快徐衫就笑了,因为她在灾前是见过这株梅树与年轻僧人的,她认得年轻僧人。
扬起手臂,徐衫热情地与年轻僧人打招呼:“大师好久不见了,真羡慕你还是如此年轻!”
年轻僧人昂首,望见楼上的徐衫,微笑回应她:“女施主也音容未变,可喜可贺。”
“是吗?”徐衫抚摸自己脸颊,对年轻僧人的话将信将疑。
“出家人不打妄语。”年轻僧人肃容,又重复一遍:“女施主确实颜色依旧,你体内灵气充盈,驻颜当是小事,何必自疑。”
“那承蒙大师吉言了。”徐衫喜滋滋地缩回脑袋,但她很快又再次伸出头,望着那萌萌哒的小和尚,好奇地向年轻僧人打听:“这位是大师的儿子吗?真可爱!”
年轻僧人刹那间笑容消失,他连连摇头申明道:“女施主莫要戏弄贫僧,他是贫僧的弟子而已。”
“哦,原来是大师的徒弟啊!”徐衫有些失望地欲缩回脑袋,此时,楼下一头雾水的阿黛急忙问她:“徐姐,难道你们认识?他们不是妖怪吗?”
“十多年前我们就认识呢!”徐衫告诉阿黛:“放心吧,他们不是妖怪,是你家老板的好朋友。”
“我家老板的好朋友吗?”阿黛喃喃:“那我去叫他出来。”
“不用麻烦了。”年轻僧人对阿黛合十行了一礼:“他正在画中忙碌,你找不着他的。”
……
阿黛不知晓年轻僧人的厉害,她不相信年轻僧人的话,仍然在面馆内外寻找李寂然。
不料寻遍了所有的角落,阿黛发现自己果然真的找不着李寂然了,就连藏在杂物间里的妖王也不见踪迹。
如此找寻到上午九点多,阿黛气馁地放弃了寻找,她拿起织毛线的工具,继续坐到面馆门口编织,却听见身后墙壁上吱呀一声响,接着原本空荡荡的墙上莫名地就出现了一扇门。
这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跟着钻出一位灰头土脸的家伙。阿黛定睛一瞧,认出他正是李寂然。
伸手替李寂然拍打干净身上灰土,阿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老板你这是去哪了?怎么一身灰尘地从墙壁里钻了出来。”
“呸呸呸!”李寂然边不断地吐出口中的灰尘,边回答阿黛的疑问:“我去给一个十二年没有开张的酒馆打扫卫生了。”
“这墙内还有酒馆?”阿黛不解李寂然的话。
“墙内当然没有,那酒馆是在一幅画中,但我把进出的门开在了这扇墙上。”李寂然为阿黛解释。
阿黛听得半懂不懂,她关心地又问李寂然:“老板,难道你想再开一间酒馆?我一人怕忙不过来……”
“放心吧。”李寂然安慰阿黛,“我不开酒馆了,打扫干净是要用它暂时做牢房,关押那小白脸。”
……
阿黛与李寂然交谈之际,趴在面馆门口睡觉的小黄狗也被他俩的说话声吵醒了。这没睡够的家伙摇摇晃晃地钻出它的纸箱狗窝,躲到了一旁的空地角落撒尿。
待撒完尿,小黄狗一眼看见了梅树下的豪华狗屋,它的狗眼里立即充满了贪婪,仗着自己是妖,附近没有别的狗能打赢自己,它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用头拱开狗屋的门钻入其内,四爪朝天地仰面再睡。
年轻僧人与大头小和尚师徒俩望见了小黄狗的嚣张行径,一时无语。
良久,大头小和尚提醒年轻僧人:“师父,它占了我们的地盘……要不要扁它?”
“为师不好出手。”年轻僧人嘴唇不动地低语:“你与它同辈,打打闹闹则很正常,你上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得了年轻僧人的默许,光头小和尚当即朝梅树下的狗屋张开嘴,噗地吐出一大股清水,替小黄狗从头到尾洗了一个澡。
狗屋内睡得正香的小黄狗霎时被淋得浑身湿透,它惊恐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光头小和尚这会又瞧都不瞧小黄狗一眼,他闭目与年轻僧人一同念经,仿佛什么都没做。
小黄狗搜寻不到凶手,只得疑惑地抖干净皮毛上的水珠,复又重新躺下。
可这般才过了一会,随着光头小和尚的念经声,地面刚才撒落的一大摊清水,神奇地变成了一粒粒的小水珠,它们无声无息地飘浮起来,飘到狗屋的屋顶下方,汇聚成一朵乌云。
这朵乌云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实,当光头小和尚伸手轻敲了一下那金色小乌龟做的木鱼后,狗屋内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水几乎是瞬间将小黄狗淹没,等小黄狗再次睁开眼眸,赫然发觉自己已经沉在了水底。
小黄狗吓得在狗屋内拼命扑腾,它赶紧用狗刨式游到狗屋门口,一头钻出狗屋。
钻出狗屋的小黄狗一抬头,看见狗屋外面是十分晴朗的天气,根本就没有下雨。它再回头张望,却见狗屋里的雨水尤在绵绵不绝,并诡异地没有丝毫外泄。
这是什么鬼!小黄狗龇牙咧嘴地冲狗屋吠叫,它气恼地欲重新冲进去,要与这捉弄自己的雨水斗一斗。
此时忽见狗屋内的雨水又是一变,变出了一条水做的大头鱼,它气势汹汹地扑向冲过来的小黄狗,与小黄狗相互撕咬。
小黄狗自是不怯这水做的大头鱼,它迎头一口,将之咬成了两截,可惜这断成两截的大头鱼在水中一翻滚,神奇地又恢复了完好,继续又扑了过来。
如此三番四次,咬不死人家的小黄狗气馁地放弃了争斗,它转身就逃,一直逃到面馆门口,躲藏到李寂然的背后。
那水做的大头鱼见状也不追赶,它洋洋得意地在狗屋内游了几个来回,就与狗屋内的雨水,一同散成一团雾蒙蒙的水汽,消失不见。
……
吃了一个亏的小黄狗,接下来一天都变得老实许多,它安静地趴在自己简陋的纸箱狗窝中,暗中一直盯着梅树下的狗屋偷偷打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相对于小黄狗的安静,大约因为是年轻僧人的出现,李寂然却是迎来了数拨人的拜访。
其中第一位前来拜访的,就是退了休的简卫国,他坐在面馆里,与李寂然喝了一壶茶,叙了一些旧,并告诉李寂然他的女徒弟现在是这新洛阳城的公安局长了。
李寂然没问简卫国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因为很显然,十多年没挪动位置的年轻僧人突兀地出现在新洛阳城里,稍微聪明一点的家伙就会猜得出自己应该也在附近。
李寂然甚至估计得出,官方很快就会派人来探听消息。
果然,在简卫国走后不久,第二位来拜访的就是代表官方的刘宜林,他倒是直爽,见面直接问李寂然道:“大师你既然躲在这里隐居,那要不要在附近再建一座城隍庙?国家出资。”
李寂然吓得连忙拒绝他:“建了庙我还隐居什么?你们别瞎掺和了,就让我游手好闲地当个面馆小老板好不好。”
“这样啊!”听闻李寂然如此答复,刘宜林居然有些失落,他低声埋怨李寂然:“大师你别急着拒绝,可以把庙丢给我呀!我打个报告,再来给你的城隍庙做道长。”
“你好好的官员不当,要当道长……”李寂然对刘宜林的想法甚是无语,他忍不住嘲讽道:“你莫非是因为在大荒待久了,智商有些退化?”
“大师你这就不懂了!”刘宜林对李寂然交心,“我给政府打了几十年工,唯有曾经替你做道长的那段时日是最轻松的,每天朝九晚五准时下班,不用看上司脸色,工作也开心愉快,工资还照拿,香火钱更是……”
“那都是我辛苦赚的香火钱好不好!”李寂然气闷地打断刘宜林的向往,“你这是贪墨!”
“皇帝也不差饿兵……”刘宜林辩解:“我做了你的庙祝,香火钱就是我的工资啊。”
“你已经有工资了!”李寂然提醒刘宜林。
“不,那份国家发的工资是属于特工刘宜林的,不是庙祝刘道长的,两者性质完全不同。”刘宜林振振有词地反驳李寂然。
“这……”李寂然被刘宜林一句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好有道理。
“算了。”李寂然最终无奈地一挥手,“你要真想当道长,那就弄一个城隍庙吧。不过这次可要提前说好了,香火钱我们五五分。”
……
送走刘宜林,第三位来拜访李寂然的竟是夏静。
原来夏静也住在这新洛阳城,且离李寂然的面馆不远,但她之前从未想到这面馆是李寂然开的,每每经过面馆门口,她都是匆匆而过。
直到今日,夏静看见了面馆旁的那株梅树,以及梅树下的年轻僧人,方才恍然如梦地停下了脚步。
然后,停下脚步的夏静站在街道的另一端,呆呆站了良久,她亲眼看见了李寂然送简卫国与刘宜林出门,又遥遥目睹李寂然为几位客人煮面……
之后,夏静也扮做一位客人,低头进了小面馆。她粗着嗓子冲李寂然叫喊:“老板,煮一碗雪菜肉丝面。”
李寂然自是立即听出了夏静的伪装,他懒洋洋地回答夏静:“莫有雪菜肉丝面。”
夏静便又问:“是没有雪菜,还是没有肉丝?”
“是没有下雨……不是吃雪菜肉丝面的好时节。”李寂然一屁股坐到夏静对面,笑着解释。
夏静的眼泪,便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抬起头,也回了李寂然一个微笑:“难得你还记得下雨天吃雪菜肉丝面的梗。”
“朋友间说过的话,我一般都记得。”李寂然抬手给夏静倒了一杯茶,温和地回应她。
接下来,两人却是异常平淡地聊了一会儿天,李寂然知晓了夏静依旧没有结婚。毕竟对一个通了三世宿命的女人来说,爱一个人实在太难。
李寂然也大概讲了讲自己的近况,当然,昨天抓了一个妖王的事情他没讲。
……
说到妖王,当天夜里李寂然又进入了冷清破旧的酒馆,那个小白脸像粽子一样被丢弃在酒馆的角落。
李寂然走过去,取下扎在他身上的一根银针,他眨眨眼睛,吐出一口郁气,立马大声抗议道:“你们太不人道了,残忍地捆绑我两天一夜!连一口水也不给我喝。”
“你又不是人,讲什么人道。”李寂然对这小白脸的抗议嗤之以鼻。弯腰把他扶正,李寂然审讯他道:“说吧!说出你们潜进城里来的目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目的啊!”这小白脸一脸无辜,“我就是进城逛逛。要说潜进城的妖怪,那两个九黎谷的家伙才是,你应该审问它们。”
“它们你别管。”李寂然一挥手,“你肯定是有目的,因为你是妖王。”
“你这人混不讲理!”小白脸叫屈,“妖王怎么了?妖王就低人一等,不能进城啊!”
“你们都纵妖攻城了,当然不能进城。”李寂然不理睬这小白脸的呱噪,他慢悠悠地又说道,“再说那天你们众多妖王聚会,那只剩一颗脑袋的尸妖明明给你们布置了一个针对人类的阴谋,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白脸猛地抬起头,他死死地盯着李寂然的脸:“原来你就是那天潜进来的人类!”
第三百二十五章
由于李寂然给画卷重新开了门,住在梅花镇里,寂寞了许多年的妖魔鬼怪们,夜里天一黑,一个个都从墙上挤了出来。
第一位是傅远的姑姑,小女孩囡囡,她抱着一个洋娃娃,先探头探脑地伸出一颗脑袋左右张望,瞧见了正在煮面的李寂然,便欢呼一声,雀跃着冲到李寂然身旁。
她拽着李寂然的衣角,仰面叽里咕噜地叙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李寂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吩咐她乖乖坐到一旁,一会儿品尝自己的手艺。
而第二位从墙里钻出来的,却是夜叉夫妻托孤李寂然照顾的,他们的小儿子,十多年过去了,他从懵懂的顽童已经长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
他紧随囡囡身后,也怯怯地站在了李寂然跟前,并有些表功,又有些害怕地禀告李寂然:“老师,我读完了你留下的所有书,也照顾好了囡囡。”
李寂然冲他点点头,温和地说道:“不错,这般的你才不负你父母的期望,你现在也成年了,我赠你一个表字吧,就叫知疚如何?”
“知疚?夜知疚……”夜叉少年低头默念了几遍,他抬头肃容回答李寂然:“多谢老师赠名,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一定不负老师的教诲。”
“甚好!”李寂然一拍他的肩膀,让他也与囡囡坐到一起,待会一起品尝自己的手艺。
而与夜叉少年与囡囡同桌的,恰好是唐子轩的昔日少女女友,以及她的弟弟。这三鬼一妖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很快便熟稔地相互结识,攀谈了起来。
……
玲玉与春兰,是第三、第四位从墙里钻出来的家伙。她们二人钻出来后,各自表现迥异。
玲玉娴熟地一挽衣袖,就过来替李寂然打下手,一点儿也没把自个当外人,并且三言两语地,她就与阿黛无话不谈,俨然成了一对好姐妹。
至于春兰,她在面馆中环顾一周,便径直走向了面馆门口的鬼剧团,她俯身与剧团里负责奏乐的几位老鬼耳语一番,接着款款走进场地中央。
然后她一翘兰花指,轻启歌喉,哀怨地唱起了一曲苏州评弹:“短叹长吁泪两行,想正宫,有甚花容貌,竟把奴奴撇半旁。衾儿冷,枕儿凉,见一轮明月上宫墙。劝世人切莫把君王伴,伴驾如同伴虎狼,君王原是个薄情郎……”
春兰的声音清丽婉转,瞬间压住了面馆内的嘈杂之音,在这静夜里显得十分悠长有韵,令众鬼魂们,和偶尔路过的行人一时听得痴了。
半晌,一曲终了,春兰却仍然不下场,她换了一首曲子,接着继续唱,可曲调还是与之前的差不多,带着哀怨与控诉。
瞧见了这一幕的李寂然,明白春兰这是在借唱歌指责自己把她们丢到冷清的水底一别多年,不管不顾。
李寂然大感冤枉,可偏偏他还没办法解释,他总不能特意去对春兰说:“那段时日我必须东奔西跑,把你们放在水底是因为有和尚照顾,更加安全。”
那样的话,反而显得暧昧了,愈发招惹烦恼。
……
幸好就在李寂然尴尬之际,墙壁上的门户再一次被人推开。这回钻出来的人还是一对,但他们一男一女,互相扶持,明显是夫妻之像。
李寂然定睛一瞧,得,认出这对男女中的男子是许四郎,他挑着馄饨担子,径直走到了面馆门口,再把担子一斜,堵住了面馆的半扇门,接着就地摊开桌椅炉灶,卖起了馄饨。
至于那女子,李寂然也认出来了,竟然是画了眉毛的无眉,她一头金发重新长到了腰部,整个人又恢复了美丽。
她紧跟在许四郎身后,等许四郎摆好了摊子,便温柔地掏出一方手绢给许四郎擦拭额头莫须有的汗。许四郎则立马返身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她坐到一张板凳上。两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活脱脱就是一对能气死单身狗的恩爱情侣。
被迫吃了许多狗粮的李寂然,忍不住郁闷地嘲讽这二位:“你们一个是千年僵尸,根本不会流汗;一个是异域亡灵,从来不知疲倦……如此惺惺作态,小心天打雷劈!”
“我们就爱这样,你管得着吗?”无眉闻听到李寂然的嘲讽,她头也不抬地回李寂然一句,顺带还指着正在唱曲的春兰反击李寂然道:“哪像你这个负心汉,可怜了春兰妹妹。”
李寂然被无眉怼得语塞,他转而向许四郎告状:“老许,你就不管管?”
许四郎一脸无奈,他冲李寂然歉意地拱了拱手:“你多担待,拙荆这脾气你也是知晓的……”
“拙荆?”李寂然大吃一惊,他好奇地连忙追问许四郎:“你俩什么时候成的亲?”
“有六、七年了……”许四郎憨憨一笑,接着又道:“对了,明日来我家吃酒,算是补请你一顿。”
“记得带上贺礼!没礼物不让你进门。”无眉在一旁大声提醒。
……
这梅花镇里都是人才啊!李寂然突然有些后悔把画卷带出了水底。或许我应该把它埋起来!李寂然暗想。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在李寂然犯愁明日的贺礼时,墙壁上门户一响,又出来一人。
这人面貌忠厚老实,李寂然见之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热情地扬手向这人打招呼:“曾兄,这边来坐。”
这人被李寂然称之为曾兄,自然是曾生,他笑眯眯地也扬手回应李寂然,但一开口,却差点让李寂然晕了过去。
曾生说:“老板,我在水底与春兰、玲玉打了十多年扑克,我运气不好,输光了所有家底,还倒欠了她们许多……你能不能先把这十二年的工资给我结了,我好还她们二人的赌债。”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论怎么烦恼,生活还是要继续,第二天清晨,李寂然打开面馆的门,安安静静的面馆,令李寂然恍惚觉得昨晚的热闹只是一个梦。
不过当李寂然看见比自己起得更早的许四郎夫妇俩,已然在面馆门口摆好了馄饨摊子,却是霎时明白,刚才的幻觉才是梦!
李寂然快速缩回脑袋,可惜仍然慢了一步,他被热情的许四郎拉住坐下,并递给了他一碗馄饨吃。
而在李寂然埋头吃馄饨的时候,无眉又过来询问他道:“想好了送什么礼物没有?”
李寂然苦着脸,他掏出手机,故作为难地摊开双手,回答无眉:“按道理你们结婚,我应该包个红包,可是你们也看见了,现在实体货币早已经作废,用电子货币的话,你们又不是人类,没有账号收取……”
“谁说我没有账号!”无眉顺手抄起馄饨摊子上的一块二维码牌子,戳到李寂然眼前。
“你哪来的账号?”李寂然惊讶。
“你傻了,当初我被你带回来,官方是有记录的。”无眉像看白痴一般看着李寂然,她侃侃说道:“我们居住在水底的梅花镇,又不是坐监牢,不怕水的我与我的夫君,时常还是可以出来溜达散步的。前年官方大举回迁地球,早就派潜水员联系了我们,并在和尚住的梅树下现场办公,给我们这些人重新登记上了新的户口,就连和尚也有身份账号好不好!”
无眉说到此处,转头冲坐在梅树下的年轻僧人大喊:“大师,我说的对不对?”
年轻僧人合十,点头承认道:“女施主说的是,贫僧确实也有账号,连贫僧的小徒亦不例外。”
“那他们结婚你送了礼没有?”李寂然插嘴问年轻僧人。
“送了,贫僧还带小徒去吃了素斋。”年轻僧人回复李寂然。
“送了多少?”李寂然追问。
“五百。”年轻僧人张开一只手掌。
“你这和尚倒是大方!”李寂然摇头,只得也心疼地拿起手机,扫描那无眉递过来的二维码牌子,转了五百过去。
无眉见状,笑吟吟地收回牌子,她一拍李寂然肩膀,夸奖他道:“你果然是最大方的好人,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李寂然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惭愧,惭愧,当不得一个最字,那和尚也送了五百的。”
然而李寂然这谦虚的话方才脱口,他心中一突,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颤巍巍地抬起头,质问年轻僧人道:“他们七、八年前结的婚,而你们办理账号是两年前……你当时送的五百是什么?”
“五百纸钞啊!”年轻僧人理所应当地回答李寂然:“难道贫僧还能穿越时空,提前取得未来的数字钱币不成?”
“那不就是送了几张废纸!”李寂然绝倒。
“不!贫僧送的是心意。”年轻僧人义正言辞地纠正李寂然。
……
五百块钱一碗的馄饨,李寂然吃得是泪流满面。吃完后,他连面馆也不管了,负着手上街散心。
缓缓而行,李寂然不知不觉中就走出了新洛阳城,走入城外的一片山林。
在这山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李寂然不经意间发现远处有剑气冲霄,凌冽地连高空的云彩都被其切割出纵横交错的痕迹,并隐隐伴随着金铁交鸣之音。
这是哪位剑仙在与人争斗?李寂然好奇地疾奔过去,但尚奔在半途,他就瞧见一截巨大的爬行动物尾巴排山倒海地飞起,狠狠将飞剑砸落。
妖王?李寂然见状心中一惊,愈发加快了速度。于此时,那道剑气却是又复起,它矫若游龙地盘旋在空中,时不时向下一刺,与那巨尾缠斗不休。
叮叮当当密集的响声里,李寂然抬头忽见又有一巨物跃上云层,这一回倒不是那半截尾巴了,李寂然看得分明,而是一只背生双翅的蜈蚣。
这蜈蚣跃上云层后,在云层中来回地游弋,一张阔嘴不停地向下方喷吐漆黑如墨的浓雾。复起的剑气竟隐隐被它喷出的黑雾重新压制,明亮的光泽在雾气内一点点变黯。
待这黑雾降至树梢时,飞剑被它压制得几乎凝滞不动。但伴随着一声激昂的长啸传出,那被黑雾压抑得光泽即将熄灭的剑气突然又死灰复燃,它像一颗原子弹爆炸一般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且这刺眼光芒所至之处,黑雾如同沸汤泼雪,触之即散!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反击延展到蜈蚣的身下。
这蜈蚣在云层里划动不停的百千腕足顷刻间纷纷断折,雨点似的坠落下来。它疼得身体扭曲,背后双翅快速煽动,头也不回地向远方逃遁。
……
片刻,李寂然终于赶到打斗的中心。那里万物摧毁,只剩一个百米方圆的大坑,坑内,静静地盘坐着一人。
李寂然走近这人身前,认出他就是那天夜里,曾经质疑自己为何要养鬼的男子,不过他现在双眸微闭,面色平和,全无当日的逼人锐气。
李寂然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察觉他已然去了。
“我来晚了一步!”李寂然叹息,这剑仙催动元神使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剑,显然本就存了与妖兽们同归于尽之心,现在他元神溃散,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此时此刻,李寂然唯一可做的就是找到一点他残存的元神,保他不至于彻底泯灭。
至于能否找到,也全看他的运气了,毕竟刚才的爆炸太过于剧烈,谁也没办法保证还有元神碎片没被毁灭。
幸好,在仔细搜寻一番后,李寂然却是在百米开外的一片草叶上找到了男子残存的一丝元神。
小心翼翼地将这丝元神收纳进一个碧玉瓶中,李寂然又取走了男子身上的剑,便也转身离开了这儿。
在他身后,一阵微风拂过,男子的身躯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片微尘。
……
回到面馆的李寂然,取了一根丝线,把碧玉瓶吊在面馆门口。
晚餐时,徐衫瞧见了这碧玉瓶,觉得它精致可爱,忍不住向李寂然索讨。打算要过来装香水玩。
李寂然自是拒绝了徐衫,但怕她以后趁自己不注意偷拿,便索性告诉她道:“这里面藏有一位剑仙的元神,挂在这儿,是好让他自己挑选合适的灵魂融合。”
徐衫闻言甚是讶异,她反问李寂然:“这剑仙是谁?挂在这儿,他又如何自己挑选灵魂?所谓与他人灵魂融合,是不是传说中的附体?”
徐衫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寂然问的是头大无比,他只得先从白天的经历讲起……
待白天的经历讲完,李寂然又道:“我将他的元神挂在这里,每日里人来人往,他自会感应与他投缘契合的灵魂,并在这碧玉瓶表面反应出来,让我知晓。”
“而他的元神与他人灵魂融合,更绝不是夺舍的附体,而是一种双赢的好事。”李寂然申明。
“因为被融合的灵魂,自我意识都在,其主体也是原先的宿主,融合了他的元神,只相当于多经历了他一世,好比看了一场电影,读了一本书。”
“若说与世俗的看电影、读书有何区别的话,就是这电影或者书籍里的故事,你仿佛亲身经历,并且刻骨铭心,难以忘却。”
“那我若是被他融合了,岂不是也能成为一位剑仙?”徐衫悠悠向往。
“是的,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走到他那一步。”李寂然点头。
“但是很可惜,他没看上你。你瞧这碧玉瓶一点反应都没有。”李寂然毫不留情地打击徐衫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碧玉瓶在面馆门口吊了数日,来来往往的吃面人竟无一让它有所反应,显然,这剑仙的元神挺挑剔的。
李寂然渐渐不再过多关注于它,他将注意力又放到了那小白脸妖王身上。而那小白脸妖王竟是出乎李寂然意料的顽固,任凭李寂然绑了他快一周,也没吐露丝毫妖王们的计划。
最后李寂然没辙,只能向最近一直在研究虐狗技术的徐衫求助,徐衫闻听,便自告奋勇地要替李寂然拷问这家伙。然而折腾了一夜下来,徐衫清晨走出酒馆时,小白脸却是精神失常了。
他变得浑浑噩噩,一时像四、五岁的儿童一样天真;一时又像低眉俯首的老翁。他完全没办法与人交流了,并且即便李寂然试探解开他身上的捆仙绳,他也傻傻地赖在原地不走。
李寂然甚是诧异,他问徐衫对小白脸做了什么?居然能把一代妖王弄成这副模样。
徐衫不好意思地低头,回答李寂然:“我就是试了试刚学会的那些手法,再利用自己的特异功能,给他电疗了几次,不料这家伙不经电,几下就电傻了。”
李寂然闻言绝倒,他指着徐衫不知该说什么好:“你那电流能把一只妖怪烤熟的……”
“电都电了,多说无益。”徐衫嘀咕,“其实我控制了力度。”
半晌,徐衫抬起头,给李寂然又出了一个主意:“反正这家伙也是坏蛋,害死过不少人类,要么我们把他宰了,偷偷埋起来吧?”
……
李寂然没有采纳徐衫的馊主意,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暂时养着这小白脸。
而为了不白养这家伙,李寂然看小白脸的卖相还不错,索性就让他站在了门口,与阿黛一起做了面馆的左右门童。
不过担心他某日突然又清醒跑了,李寂然复用捆仙绳系住了他的一只脚踝,系在了门柱上。
然而这般才系了几日,便有许多人投诉李寂然虐待店员,这些投诉信辗转流传,最终都落到了刘宜林手里。
一边是民怨沸腾,一边是苦心保护人类的仙人,夹在中间的刘宜林无奈之下,派人给李寂然送去了一套精神病人的病服。李寂然心领神会,转手就给小白脸穿上了。
霎时,投诉风波立马停歇,并且莫名其妙的,李寂然面馆的生意突然也变得十分兴旺了。李寂然煮的难吃素面,顾客吃完也不吵不闹,爽快付账后,有些顾客还特意拍拍李寂然肩膀,安慰他:“兄弟,你辛苦了,开个小面馆,还要照料一个傻弟弟。”
……
这阴差阳错的……令李寂然哭笑不得。但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就默认了。
偶尔,为了宣传,李寂然甚至还会顶着阿黛的白眼,装模作样地搬张椅子坐到小白脸旁边读书喝茶。
这天下午,阳光十分温暖,面馆里清闲下来,李寂然便又如此坐到了门口。
坐定后,李寂然举目四望,瞧见许四郎夫妻俩的馄饨摊子也没什么生意,无眉与织毛线的阿黛在扯着一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两人叽里咕噜的,倒是挺开心。
而再过去的梅树下,有一少年郎在砰砰砰地挥舞斧头凿子。李寂然定睛一瞧,瞧出是黄霸天比照着年轻僧人的狗屋,正在给自己也造一栋。
可惜他手艺显然太烂了,这造出来的东西东倒西歪的,一旁蹲坐看热闹的狐狸与黄鼠狼都忍不住撇嘴。
农家弟子出身的许四郎最终不忍见黄霸天浪费木料,他走过去抢夺下黄霸天手中的工具,亲自替他拆了重做。
“他们在梅树下吵吵闹闹,和尚师徒俩也能忍耐?”李寂然暗想着,他抬头去看年轻僧人,却见年轻僧人师徒俩竟然也在劳作!他们拿了两把铁锹,在梅树的另一侧埋头挖坑不止。
好奇的李寂然顿时再也坐不住,他起身走到年轻僧人附近,低头询问坑里的年轻僧人:“和尚你这是在干什么?城里乱挖洞要被罚款的!”
年轻僧人放下铁锹,合十回答李寂然的疑惑:“小徒是水生动物,长久待在陆地上有损修为,所以我打算挖个水池,让小徒夜里无人时可以畅游。”
“这样啊!”李寂然明白了,他关心地又问道:“下面可有水源?”
“有。”年轻僧人点头,他肯定地告诉李寂然:“小徒对水极为敏感,他嗅出下面有一股活水,应该错不了。”
“那就好。”李寂然微笑向往,“你们努力挖吧!挖出了泉水亦是善事,到时候我出钱砌个池子,种点莲花。”
……
带着日后可在莲池边喝茶的憧憬,李寂然返回面馆门口,不料,却恰好与从面馆里冲出来的玄鹤撞个满怀。
“你这厮又要上街去?走路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李寂然指着玄鹤教导它稳重,玄鹤把头一偏,根本不理睬李寂然。
它绕过李寂然,飞快地又跑了。李寂然拦不住它,只抓住了一根丝线。
这丝线一端连在李寂然的口袋里,一端连在玄鹤的羽翼下。玄鹤这一跑,就从它的羽翼下拽出了一部破手机。
玄鹤丝毫没觉察到它藏在羽翼下的手机被李寂然又了拽回去,一眨眼功夫,它便跑得没影子。
而李寂然将拽回来的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也懒得说什么,他拿起书,仍然坐到小白脸身边。
……
黄昏时,玄鹤蔫头蔫脑地回来了,且它身上还骑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后跟着一男子。
在面馆门口,这男子对李寂然告状:“你家宠物冲进我的糕点坊,像个人一样挑选了一堆糕点,却拿不出钱来付账。”
“是是是!这家伙太过于顽劣,我一定好生教训它!”李寂然连忙向男子道歉。
“不必了!”男子大方地一挥手,“它陪着小女玩了许久,说起来是我要谢你。我现将它送回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怕它被坏人捉了去而已。”
“那更要谢君的古道热肠!”李寂然一拱手,热情邀请男子进面馆喝杯茶。
男子欣然应邀,他和玄鹤一同走进面馆。但就在他与玄鹤进门的刹那间,悬挂在面馆门框下的碧玉瓶呛然发出一声清鸣,就像宝剑出鞘的声音。
不好意思,今天楼主喝多了,头昏脑胀,得再停更一天,谢谢大家支持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因为春兰的加入,面馆外鬼剧团的表演日渐红火。这天夜里,甚至惊动了鬼王也来捧场,且在春兰演唱结束后,送上了一束彼岸花。
春兰捧着这束花,笑吟吟地插进一个花瓶,摆放到面馆角落,李寂然经常读书喝茶的那张桌子上。
李寂然当时忙着给鬼魂们煮面,却是没注意到这一幕。等夜深送走了全部鬼魂,李寂然看见这束花时,它吸收了面馆内浓郁的鬼气,竟然已经生根发芽。
生根发芽就是活物了,不好随意丢弃。李寂然望着这束花踌躇良久,十分为难之际,忽听外面小和尚一声欢呼:“我挖出水了,师父!”
李寂然心中一动,他当即拿着这束花走出面馆,远远地,李寂然瞧见年轻僧人在梅树下做晚课喃喃念经,小和尚却化成了一条大头鱼,被一股高高的喷泉从那坑内喷涌至半空起起伏伏。
待李寂然走近,这涌出的清水填满了坑底,再一眨眼,水就到了坑中一半位置。
这时喷泉渐渐停歇了,小和尚变的大头鱼得以重新落回水中,它欢快地游来游去。等水面与地表快平齐,它又一个猛子扎进水底,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堵住了泉眼。
李寂然拱手对做完了功课,亦在缓缓睁开眼眸的年轻僧人道喜:“你这徒弟不错,以后挖井是个好劳力。”
“一般一般。”年轻僧人谦虚地摆摆手,回应李寂然,“种族天赋而已,算不得本领。”
“那也是很优秀的!至少我面馆里的几个蠢货,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种族天赋。”李寂然继续夸奖年轻僧人的徒弟。
年轻僧人此时微微一笑,他不再接李寂然这个话题,而是反问李寂然道:“你之前承诺我们若挖出了水,你就负责砌个池子,养些莲花……这承诺还算数否?”
“算数,当然算数!”李寂然大方地一挥手臂,“明日我就雇人来砌个池子,莲花更是小事尔,梅花镇的河里到处都是,一会儿我去拔一些移植过来就成。”
“对了,你这池子边也要种些花草方才应景……”李寂然就坡下驴,他拿出生根发芽的彼岸花,顺手载到了年轻僧人脚下。
年轻僧人阻止不及,他有些无语地指着李寂然摇头不已:“这明明是那鬼王送于春兰的礼物,你却将它栽在我们师徒附近,好一招借刀杀人,恶心情敌的手段!”
“和尚你不正经了!”李寂然叫屈,“我辈修行之人,早无恩爱痴恨之心,何来情敌?”
“善哉!”年轻僧人见李寂然神色认真,便也收起了戏谑。他默念一句佛号,抬头盯着李寂然的眼睛又道:“但今时你将它种下,他时彼岸花开,团团将贫僧围困,贫僧坠入地狱,做了那地藏的接班,可就回不了头了。”
“你今时今日,难道还能回头?”李寂然意味深长地提醒年轻僧人一句,转身返回自家面馆。
抬手摘下挂在面馆门口的碧玉瓶,李寂然复又出门,消失在暗夜的街道上。
……
第二天,早起上班的徐衫走出家门,被眼前景物吓了一跳。她发现梅树的树荫下有莹莹的小花开满了一地!而在这片小花附近则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池塘。
这池塘中的池水波光粼粼,中有荷花数株,荷梗间更有一尾大头鱼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徐衫看直了眼眸,她好奇地询问坐在梅树下的年轻僧人:“大师,这是你的手笔么?你难道要走雅僧的路线?”
年轻僧人低头诵经,装作没听见徐衫的调侃。徐衫吃了一个闭门羹,她也不恼,转而习惯性地取出了一支试管,俯身从池塘内采集了一管池水。
那边厢,正在把小白脸拖拽出来,系到门框上的李寂然瞧见徐衫举止,不解地问她道:“你在干什么?”
“我带去单位化验,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水是否与众不同?”徐衫八卦地回答李寂然。
“一条大头鱼挖出来的泉水而已……”李寂然不以为然,当然,徐衫喜欢折腾,他也懒得多管闲事,因为他今天也很忙。
很忙的李寂然昨晚允诺了年轻僧人,要找个人来给这池子砌一道边沿呢。所以在徐衫上班不久,他也匆匆地上街找工人去了。
可是找了一圈下来,李寂然在街头竟然找不到一位接这种零活的工人。后来他一打听,才知晓新洛阳城里工人们都被上级统一管理调度,没有接私活的。
李寂然顿时傻了眼,无奈之下,他只得自己亲自上阵,先去城外搬了不少青石,然后用旧藤箱运到梅树下,一块块地垒砌在这池塘的边缘。
如此忙碌到下午,李寂然才歪歪扭扭地将池塘整体砌好。别说,因为砌得丑,却给它丑出了一番野趣。
多余的青石,李寂然索性也一股脑堆到了池塘一角,堆成了一座假山。
之后,李寂然坐在面馆门口,欣赏自己辛勤劳作的手艺,不禁越看越是喜欢。
但在下班归来的徐衫,面色古怪地附耳对李寂然说了一番话后,李寂然却忽然又面色大变,他心丧若死,哀叹自己一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望着眼前畅快游够了泳,已然变回小和尚的大头鱼,李寂然很想把它大卸八块,丢进油锅炸一炸。
……
不过李寂然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他起身走到年轻僧人跟前,古怪地问了年轻僧人一个问题:“和尚,你有没有钱?”
年轻僧人不疑有诈,他微笑着回答李寂然:“有的,我之前卖血给政府科研机构,攒了一点。”
“那就好!”李寂然长吁了一口气,他叮嘱年轻僧人道:“最近别乱花,留着备用。”
年轻僧人甚是坦然,他回应李寂然:“贫僧不吃不喝,也无需买衣买房,施主放心,这钱花不了的,最多给小徒买点零食,让它解解馋。”
“断了它的零食吧!”李寂然善意地告诫年轻僧人:“因为你的钱很快就要像水一般流走了。”
“不可能!”年轻僧人不相信李寂然的危言耸听,他想象不出世间还有什么理由能逼着自己花钱。
“那我们打个赌?”李寂然激将年轻僧人。
“赌什么?”年轻僧人自信地问李寂然。
“就赌我刚才说的话,要是它预言成真,你必须负责维持梅树下现存的一切,不能让我一天的辛苦白白浪费了。”
“然!”年轻僧人颔首,“这本就是我要做的,我与小徒挖坑更是辛劳!”
“而如果我的预言不成立……”李寂然接着说道,“下次我代替你抽血,报酬仍然算是你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李寂然与年轻僧人打赌后,时间又过去了一周。这一周里,小和尚每天都要放开泉眼,补充被泥土渗透走的池水。
而吸收了这些渗透的池水,梅树与池边彼岸花生长的是愈发繁盛。年轻僧人师徒俩端坐梅下花间,亦是愈发显得丰神俊朗,白衣如雪,常常吸引路过的行人留下赞叹声一片。
期间唯独每日早出晚归的徐衫,经过这师徒俩身边时总是面色古怪,她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表情。弄得年轻僧人师徒俩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后来,人小鬼大的小和尚私自猜测这是徐衫爱恋上了自己师父的表现,他对徐衫一直颇有好感,也想徐衫做自己师娘,便偷偷把这一情况告知了李寂然。
小和尚知晓李寂然是师父的好友,寄希望李寂然出手,撮合二人。不料当小和尚说完,却是反被李寂然规劝了一番。
李寂然规劝小和尚别多管闲事了,有那闲心,不如来面馆打打零工洗洗碗筷,攒点钱以备急用,因为徐衫是绝不可能做他师娘的。
小和尚不忿,质问李寂然为什么?李寂然叹口气,对小和尚说:“因为你师父曾经立下誓言,要陪伴一个人五百年,任它风吹雨打,也不离不弃。”
“这个人是谁?”小和尚闻之,好奇心爆棚。
“这人说来与我也有渊源……”李寂然抬起头,望向梅树的方向,继续说道:“她得以变化成人,全是拜我所赐……”
“啊!”小和尚掩嘴轻呼,他的大眼睛滴溜溜一通乱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转头就走。
“嘿,你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李寂然从梅树上收回视线,他打量小和尚匆匆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怪怪的。
……
之后一整天,小和尚反常地沉默,他坐在池塘边,离年轻僧人颇远。
黄昏之际,小和尚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再次来找李寂然,欲借李寂然的金色假发一用。嗯,之前在大荒奔波的李寂然经常戴着假发美瞳在水底城隍石碑处周转,被小和尚瞧见过。
而在借到了假发后,小和尚又去寻找阿黛,两人躲进阿黛的房间里,鬼鬼祟祟地待了许久。
再出来时,小和尚已然变成了一位金发大眼睛的小女孩,脸上还画了淡淡的薄妝。
他冲李寂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李寂然霎时惊呆了!端着的面碗都失手掉落。
半晌,李寂然回过神,他追出面馆的大门,看着小和尚就这样诡异地一步步走向年轻僧人,然后带着一丝决绝、一丝微笑,坐到了年轻僧人身旁。
什么鬼?李寂然返身回面馆,他抓住阿黛拷问:“你对那小和尚做了什么?他怎么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阿黛一脸无辜,她回答李寂然:“我什么都没做呀,是小和尚说他以后要做女人,叫我教他而已。”
“他好好的做什么女人?”李寂然松开阿黛,十分不解。
茫然地再次走出面馆,李寂然遥遥朝年轻僧人招手。等年轻僧人起身过来,李寂然询问年轻僧人道:“你徒弟疯了,你也不管管他?”
年轻僧人微笑合十,他反驳李寂然:“我徒弟没疯,是施主你着相了。我们学佛之人讲究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小徒今日骤然抛弃男相,寄身女相,在我看来,应该是他佛法有成的表现,可喜可贺!”
“所以你认为他不是疯?”李寂然追问年轻僧人。
“不是疯!”年轻僧人肯定。
“可我还是觉得他有点不正常……”李寂然摸着下巴。
“没事的,你放心吧。”年轻僧人反过来安慰李寂然:“我当年学佛,也曾经穿过女装,扮过女人,现在你看,我不是仍然好好的?”
……
得,既然人家师父都不在意,李寂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不久,徐衫下班归来,她却是也被小和尚的打扮吓了一跳,她快速溜进面馆,低声向李寂然打听:“水的事情被捅出来了吗?和尚惩罚他男扮女装示众赎罪?”
李寂然摇头,告知徐衫:“没人惩罚那小和尚,是他自愿的。水的事情他们师徒俩也尚还蒙在鼓里。”
“小和尚自愿扮成女孩?”徐衫不禁啧啧称奇,她指着自己脑袋,再问李寂然:“莫非他这里有问题,性取向异常?”
“不知道,鱼的世界人不懂。”李寂然耸耸肩膀,掉了一句古文:“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鱼!”徐衫的眼眸闻言一亮,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飞快地查阅起来。
一会儿功夫,徐衫从她的手机上抬起脑袋,她高兴地说道:“我知道缘由了,原来很多鱼类是可变性生物,当一个群体中缺乏雌性,某些雄性就会主动变成雌性……”
“还有这等说法?”李寂然抢过徐衫的手机一观,见屏幕上的内容果真如此。
拿着这手机,李寂然立马再次冲出小面馆,他在面馆门口,又朝年轻僧人频频地招手。逼得年轻僧人疑惑地重新站起身,再次走了过来。
“施主又有何话要说?不许诽谤小徒!”走到近前的年轻僧人,这次先开口申明,堵住李寂然后面的话。
“你这和尚不识好歹。”李寂然气恼地把徐衫的手机一把塞给年轻僧人。
见年轻僧人看完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李寂然既有一丝幸灾乐祸,又带着善意提醒他道:“瞧见了否?你徒弟并不是什么学佛有成,而是他的种族天赋又一次发作了。你若不制止的话,他会真的变成女人!”
“想想你这和尚,收了一个女人做贴身徒弟,传出去可是不好听的很。还有我那便宜闺女,她陪你成佛,为你遮挡风雨,又在清冷的水底守护了你十余载,你若收了一位女徒弟,她肯定会伤心难过。”
……
年轻僧人显然未料到结果是这样,他将手机还给李寂然,第一次无助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要么这徒弟送给你算了。”他不负责任地对李寂然说。
“别!”李寂然吓得摆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寂然为年轻僧人出主意:“按这科普的知识讲述,鱼类从雄性转变为雌性,是因为群体里都是雄性,就像你和他都是男人……而要制止这种趋势,只需要在群体里出现一位雌性就成。”
“所以……”李寂然打住话头,静待年轻僧人自己抉择。
年轻僧人瞠目结舌,不过他终究是勘破了生死的高僧大德,当即朗声念诵了一偈。
“菩提树下尘非尘,明镜台里身是身,照彻一团圆融物,何必拘泥在乾坤。”
念诵完,年轻僧人一伸手,他冲李寂然说道:“拿来!”
“拿什么?”李寂然装糊涂。
“女装啊!”年轻僧人一把揪住李寂然的衣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箱子里有没倒卖出去的成千套女装,此刻江湖救急,你休要吝啬。”
第三百三十章
年轻僧人的肉体源自虚空,所以他将自己重塑为女人,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然后换上从李寂然那借来的女装,他宝象庄严地返回梅树下。
戴着假发的小和尚见状讶异开口:“师父,你干嘛也变成女人。”
年轻僧人温和地回应小和尚:“为师此举是为了陪伴你。”
这句话里的陪伴,年轻僧人其实是指他要用自身制止小和尚的种族变异。但小和尚却显然听岔了,他又联想到李寂然之前说的五百年不离不弃,风吹雨打的痴守……
小和尚的眼眶霎时红了,他感动不已地哽咽:“师父,弟子明白了你的心意!弟子也一定会陪伴在师父身边,视师父如父母。弟子刚才误解了师父,以为师父需要的是男女之情,现在师父也变为女子,弟子却是明白了师父守护的是五百年的亲情!”
小和尚的话颠三倒四,什么五百年?什么亲情?年轻僧人当他糊涂了,便摸了摸他的头,宽慰他道:“痴儿,你不用解释,师父明白你是身不由己,但我辈学佛之人,本就不拘泥于形态,何况男女。所以你无须自责愧疚,师父愿意为了你而变成女人。”
夜色下,这师徒两人如此鸡同鸭讲,倒也一片师徒情深。最终,两人像一对母女,安然地端坐在池塘边。
站在面馆门口的李寂然,远远瞧见了这一幕温馨结局,感觉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微笑地返回面馆。
将手机还给徐衫,李寂然兴致盎然地又想起小和尚白天托付自己办的事情,当做笑话,他开心地讲给徐衫听。
徐衫听完哭笑不得,她想不到阴差阳错的,居然令小和尚误解自己喜欢他师父。
“幸好,得亏你告诉小和尚他师父名僧有主了,否则我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徐衫拍着胸感慨,顺带好奇地追问一句,“他师父要陪伴五百年的人是谁?”
“就是那株梅树啊!她陪和尚成佛,为和尚遮挡风雨。”李寂然回答徐衫。
“那株梅树原来是女的?”徐衫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是女的,还认做了我的义女。”李寂然点头,跟着补充道:“她是我亲手种植的,所以我告诉小和尚,他师父的爱恋者与我颇有渊源,她得以成人,也是拜我所赐。”
“你与小和尚说这些干嘛?”徐衫撇嘴。
“炫耀嘛!”李寂然得意一笑,“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师娘是我的女儿,他师父比我低一辈!”
“你太幼稚了!”徐衫忍不住回复李寂然一个白眼,只是这白眼刚翻到一半,她的表情却是定住不动了。
呆了片刻,徐衫颤颤地问李寂然:“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小和尚由鱼成人,也是喝了你泼的茶水?”
“对啊!”李寂然再次点头,“当时共工降临地球不久,灵气异常充沛,有这一点灵茶做引子,他机缘巧合就开了灵识。”
“如此说来,这小和尚得以成人,也是拜你所赐?”徐衫紧张追问。
“差不多,但我从不挟恩图报。”李寂然神态矜持。
“那你想过没有……”徐衫提醒李寂然,“你今早对小和尚说的那番话,会让小和尚误解成他师父要痴心陪伴五百年的人就是他呢!”
“啊!”李寂然失声惊呼,他目瞪口呆地回忆早上情形,察觉小和尚或许可能真的误解了自己的话。
半晌,李寂然撑着额头苦笑道:“确实有这种可能。”
“所以小和尚要做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种族问题,而是他曲解了你的意思。所以大和尚变成女人,也完全没有必要。”徐衫好笑地总结。
……
这事闹得,令李寂然之后几日都不好意思面对年轻僧人师徒俩。其间出于愧疚,他派阿黛给年轻僧人又送去了几套漂亮女装,包括小和尚的。
不过,愧疚归愧疚,李寂然却没打算向年轻僧人师徒俩解释清楚,因为他估摸过了一段时间,这师徒俩就会恢复正常;更因为李寂然觉得,这师徒俩扮成女人,在即将发生的一件事情中,比较容易获得他人宽容。
毕竟,一位无家可归的柔弱女子带着一位可爱小女孩做了错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人都会选择谅解。
而若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带着顽皮小男孩做了坏事……嗯,李寂然可不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傍晚,梅树下突然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蹲在水池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并用一把尺子测量了水位才离去。
第二天,这男子带着尺子又来了,这回他依旧量了量水位,便笃定地掏出手机,要拨打电话。
但不经意中,他看见了从树下狗屋内钻出来的小和尚,却是一愣。他和蔼地招手唤小和尚过来,询问小和尚道:“这池子是谁挖的?你知道吗?”
“我挖的。”小和尚天真无邪地回答男子。
“你挖这池子干嘛?”男子好奇地继续问小和尚。
小和尚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的假发,扭捏告诉男子:“我如果长期不近水,身上就非常难受……”
“哦,原来是为了治病!”男子恍然,但他紧接着又追问:“既然如此,你干嘛不回家洗澡呢?”
“我没有家……”小和尚坦然地一指身后的狗屋,“我就住在这里面。”
“这是狗屋啊!”男子惊讶道,他原本见小和尚从里面钻出,以为是小孩子玩耍而已,未曾想眼前的小女孩竟是真的住在里面。
默默将手机放下,男子走近狗屋,他偷眼往里一瞧,发现里面还闭目端坐着一位年轻女子!
“你们就居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中?”男子不可思议地回头再问小和尚:“为什么不去登记,领取分配的房屋?”
小和尚被男子问的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一直这样,早就习惯了。”
男子还欲再问,却听那端坐在狗屋内的年轻女子忽然开口:“多谢施主关心,我们一心礼佛,无须那些身外之物,有这方寸之地足矣。”
……
男子失魂落魄地走了,要发给上面的汇报也忘了发。作为一个经历了共工灭世天灾的人,他脑补狗屋里的年轻女子一定是受了巨大的伤害,有不可言说的痛苦经历,所以才带着女儿礼佛苦行。
“她身边肯定再无亲人了。”男子怜悯地暗想:“我如果照实把情况汇报上去,她们破坏城市的供水管路,一定会被惩罚与驱赶。以那小女孩母亲的清冷性子,估计也不会接受政府的救济安排,她们多半就悄然住到城外去了。”
“不成!”男子身体颤抖了一下,“城外妖魔肆虐,她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害死她们母女的凶手!”
胡思乱想中,男子再度回首眺望,他看见那年轻女子微微弯腰拈起狗屋外的一朵莹莹小花,她神态温和又慈悲……竟是让他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