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酒桌,走到了空地上,金植勋手持长刀,周济手持长矛,开始了厮杀。刀枪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兵刃破空之声,令人心悸。
相斗半个时辰,两人分开,各自擦去脸上汗珠。周济说:“你有一招,如果再稍用力,则我命休矣。”
金植勋说:“你也有一招,如果再向前半寸,我也命休矣。”
两人抚掌大笑,接着又开始厮杀。
时近黄昏,两人难分胜负,于是停下来继续喝酒。旁边树上,有一鸟窠,叫声聒噪,金植勋说:“金兄,鸟雀叫声令人心烦,我上去拆了鸟窝吧。”
周济说:“窝里还有幼鸟,我们喝酒惊扰了它们,应是我们的过错。”
金植勋哈哈大笑,说道:“周兄有情有义,乃是真汉子。”
两人继续喝酒,眼看着暮色苍茫,空中归鸟掠过,一只斑鸠飞过它们头顶,将鸟屎拉在酒碗里,周济站起身来,绰弓在手,对金植勋说:“看我一箭射落此鸟。”
金植勋说:“归鸟飞急,肯定窠中有雏儿,由它去吧。”
周济说道:“以己推人,以鸟及人。金兄宅心仁厚,我敬一碗。”
两人大笑,一起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喝到午夜,突然起风了,千山万壑,风声如同波涛,绵绵不绝。两人都喝得大醉,相互搀扶着,起身走到室内。
周济问道:“金兄还有什么未尽之事?”
金植勋说:“雁荡山外,有座王家庄,我带着弟兄们追赶后金人,没有盘缠,夜晚借宿在王老先生家,和王老先生长谈,王老先生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知道我们是追杀后金黑鹰骑士,他倾囊相助。我答应以后一定会偿还于他。”
周济问道:“老先生值得敬佩。”
金植勋说:“老先生此前在后金做生意,被后金人抢光家产,杀害全家,仅有老先生一人逃出,回到江南。我只担心我以后没有机会偿还老先生了。”
周济默然,两人半晌没有说话。
金植勋问道:“周兄有什么未尽之事?”
周济说道:“我有一个同科武举,在宜城县的军中担任把总,他性格懦弱,为人忠厚,总是遭到同僚殴打欺负。我曾经帮过他一次,但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总是放心不下他。”
金植勋说道:“有句古话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不能太懦弱了,要刚柔并济。”
周济说:“睡吧,天亮还要比武。”
金植勋说:“睡吧。”
天亮后,两人又是比拼一天,依然没有分出胜负。
黄昏来临的时候,周济说:“今晚我不能陪仁兄喝酒了,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金植勋说:“刚好我也有事情,今晚就不喝酒了。”
说完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当天夜晚,雷鸣电闪,风雨大作。
天亮后,两人又站在了空地上,周济手中拿着一卷画轴,金植勋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周济问道:“那是什么?”
金植勋说:“我昨晚去了宜城县,看望周兄那位故交老友,止有此一人欺凌周兄那位朋友。我本想教训他一番,没想到正听见他和后金奸细密谋,我便杀了此二人,只提着这一颗欺凌老友的人头回来。”
周济说道:“金兄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痛快!”
金植勋问道:“周兄手中是什么?”
周济说道:“我昨晚去了王家庄,替你偿还了王老先生的资助,王老先生送你一张地图,乃是后金通往朝鲜的各处关口河流道路,王老先生在后金做了多年生意,对这一带极为熟悉。”
金植勋感激地说:“周兄,多谢了。”
两人站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准备开始又一天的比武,突然,他们看到滕雨失魂落魄地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
滕雨跑到跟前,看着周济问道:“师父问《戚绝书》还在吗?”
周济说:“当然在啊。”
滕雨说:“师父让您一定要亲自查看。”
周济说:“我放置的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而且还有暗岗坚守,怎么会不在?”
滕雨说:“师父一再交代,要让您亲自验看。”
周济笑着说:“恩公足智多谋,但有时候过分小心。好吧,我就看一下吧。”
周济带着金植勋和滕雨来到村前的菩萨庙前,他举头看到树上的枝叶后还藏着暗岗。他们走进土地庙,挪动佛龛,起出一块青砖,看到了桐油布包裹的木盒,那就是装着《戚绝书》的盒子。
周济把盒子取出来,抽开盒盖,突然一跤坐倒,木盒里放着一块瓦片。《戚绝书》不翼而飞。
金植勋和滕雨对望,尽皆失色。
周济爬起身来,跑出菩萨庙。三人在古庙周围搜寻,看到草丛中有一排脚印,伸向远方。脚印很小很窄,形如孩童的脚印。滕雨说:“这肯定是那名日本神偷角丸留下的。”
周济叫苦不迭。
金植勋说:“顺着脚印追下去吧,兴许还追得上。”
周济看着滕雨,问道:“恩公怎么会知道《戚绝书》被盗?”
滕雨说:“恩公带人在雁荡山中围歼倭寇,大部被歼,只有少数几个人逃走了。是从温州府的地盘逃走了。”
周济说:“温州府?温州府的捕头不是铁木石吗?铁木石在哪里?”
周济招手让树上的暗岗下来,他来不及训斥暗岗,对他说:“速速把铁木石带来。”
时间不长,暗岗回来了,他带来的不是铁木石,而是史敬。史敬说:“铁木石这两天都没有看到。”
周济益发懊悔,他说:“我早就猜到铁木石可能是倭寇的密探,可一直不敢肯定。”
史敬说:“如果铁木石是倭寇的密探,他打进江南一定时日很久。他先后参加武举、武进士科举考试,取得温州府捕头的要职,刺探情报,图谋江南。想起来,倭寇真是用心良苦。只是不知道,倭寇是否还派人到我江南做密探?”
史敬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树后有人高声应答:“还有人。”
众人循声一看,看到何蓉从树后走出来,亭亭玉立,仪态万方。滕雨突然看到何蓉,喜不自禁。何蓉看到滕雨,也惊喜万分。
何蓉说:“杭州府迎春堂里的黎夫人,也是倭寇早早派往江南的密探。现在,角丸和那几个匪酋,都躲在迎春堂里。”
周济听到后,半信半疑,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蓉不好意思说迎春堂是个什么地方,他简单地说:“我在迎春堂守望多天,亲眼看到了角丸他们,也亲耳听到了他们说起《戚绝书》。前天晚上,我身陷困境,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侠客救出我,让我赶到这里通知。”
周济陷入沉思:“侠客?那是谁?”
何蓉说:“他的脸上涂着油彩,显然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他还说,如果倭寇离开了迎春堂,他会一路追下去,留下标记。”
周济挥手说:“事不宜迟,立即动身,去往杭州府。”
众人刚刚收拾停当,突然有一名义军士兵骑着快马来到童家湾,他一跳下马,就站不稳了,双脚发软坐在地上,孟明认出是自己手下的义军,就跑过去扶起他。
义军士兵说:“倭寇进犯象山郡营寨。”
孟明大声问:“来了多少人?”
义军士兵说:“来了很多船,足有几千人。”
孟明神色凝重,问道:“定海郡义军呢?”
义军士兵说:“他们来救,半路被倭寇截杀,象山郡营寨快要被攻破了。”
孟明翻身跨上马背,他头也不回地说:“我先走了。”
史敬和左涯看到孟明走远了,对周济说:“孟明势单力孤,我们去帮他一把。”
周济说:“好的,杭州府的事情一了,我们就赶来援助。”
@明莲女 2017-12-26 22: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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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济带着其余的人快要走出雁荡山,看到颜升带着一群人等候在山下。颜升双眼红肿,神情焦虑。他一看到周济,就迎上来问:“《戚绝书》在吗?”
周济神情凄然地摇摇头。
何蓉走出人群,向师父问好。
颜升看到何蓉,绷紧的面容稍微有些松弛,他说:“你回来了,太好了。”
何蓉简单说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她说:“《戚绝书》在杭州府的迎春堂。”
颜升对周济说:“快让杭州都指挥使派兵包围迎春堂,其余人全部骑马,以最快速度赶往杭州府。”
周济说道:“恩公所言极是。”他匆匆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一名士兵,让他骑着快马赶赴杭州府。
颜升看到人群中少了孟明、左涯、史敬,就问道:“他们三个呢?”
周济说:“象山郡义军营寨遭到倭寇进攻,他们三人前去增援。”
颜升说:“孟明焦躁,左涯骄傲,此去凶多吉少,史敬虽有谋略,但性格懦弱,关键时刻优柔寡断,都难当大任。倭酋躲藏杭州府,象山郡又遭进攻,倭寇肯定是想要打通象山郡这条通道,逃回东瀛。”
周济问道:“那怎么办?”
颜升说:“我们兵分两路,你我各带一路,一路去往杭州府,一路去往象山郡,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戚绝书》。”
周济对金植勋说:“你跟着恩公吧,一定要保证恩公的安全。”
金植勋说:“有我在,就有恩公在。”
颜升摆摆手说:“象山郡要有一场厮杀,你们都去吧。我带着滕雨和何蓉去往杭州府就行了。”
颜升带着滕雨、何蓉,骑着三匹快马,马不停蹄奔往杭州府。
何蓉说:“师父,我遇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不,应该是多次遇到了这种非常奇怪的事情,每当我遇到危难的时候,就有人救了我。上次是我和滕雨被倭寇围堵在山洞里,这次是我在迎春堂,师父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滕雨插嘴说:“上次在山洞中,倭寇用火烧,用烟熏,我们差点没命了,是这个人杀死了那几个倭寇,救了我们。”
颜升说:“还有一次,我和滕雨在济世堂,有人房顶上偷窥,想要对我们下手,应该也是这个人解救了我们。”
何蓉问道:“他是谁?”
颜升说:“不知道。但这个人好像对我们很熟悉,甚至连我们帮内的联络暗号也知道。”
滕雨说:“既然不是敌人,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为什么又不露面?”
颜升说:“他肯定是有难言之隐。这些天我仔细想想我们帮内上上下下几十个人,还有我的师兄弟,但没有一个人会是他。”
滕雨说:“很奇怪,这不符合常理啊,既然一再帮了我们,为什么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颜升说:“快马加鞭,感到杭州府,就一切都明白了。”
师徒三人赶到杭州府,径直来到迎春堂,却发现迎春堂已是人去楼空,几名官兵正将笔墨纸砚装在一辆大车上。
滕雨上前问:“这家店的主人呢?”
一名小旗模样的人烦躁地喊:“走走走,这家店被查封了。”
滕雨继续问道:“店主人去哪了?”
小旗说:“我知道去哪里了?指挥使派人来查抄家产,逃了。你再啰嗦,把你抓起来,定你个通敌叛国罪。”
滕雨还要上前争辩,颜升拦住了他,说道:“好了,我们自己找。”
师徒三人到了僻静处,颜升说:“这类小卒,只贪图财物,哪里会知道倭寇逃到哪里。”
三人沿着街道走到巷口,何蓉突然指着一棵大树,惊呼道:“快看。”
颜升和滕雨上前,看到树身上留着一朵桃花标记。何蓉说:“是我们帮派的标记,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颜升说:“是那位侠客留下的,当初在迎风寨,也是这样的标记给我指路,让我找到了滕雨。”
何蓉和滕雨一起问:“师父,是谁呢?”
颜升摇摇头,接着说:“我们快点追下去。他一个人跟踪倭寇,恐怕会有危险。”
@dongmi18 2017-12-27 20: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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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标记带着他们来到钱塘江边,江边停泊着几条小木船,木船随着波浪轻轻荡漾。岸边有几杆垂竿,几个渔夫正在垂钓,他们带着斗笠,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雕塑。
师徒三人走到钱塘江边,颜升上前询问一位垂钓的老翁:“是否有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这里渡江过去?”
老翁说:“我们几个都是打渔的,前天这个时辰,确实有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从这里渡江,出手大方得很,拿出一块金锭让渡他们过去,是老程载着他们过去的。”老翁指指远处一个晒渔网的人说。
颜升准备去找老程询问,老翁接着说:“那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刚刚上了对岸,这边又来了一个男人,身材魁梧,脸上黑得像锅墨一样,他丢了一块金锭给我,让我划船到刚才那几个人上岸的地方……这是些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
颜升没有回答老翁的话,他问道:“这个人在船上给你说什么?”
老翁说:“他问我到象山郡有几条路,有没有近路,沿途的路况怎么样。我说,确实有一条近路,可以少走几十里路,但很少有人走,也很少有人知道,那是采药人和打猎人踩出的一条小路。他一上岸,就急急忙忙抄小路走了。”
颜升拿出一块金锭,给老翁说:“你送我们过江吧。”
老翁一下子怔住了,他沉着脸教训道:“你们就这样大手大脚,太把钱不当钱了。”
何蓉笑着说:“老爷爷别生气,您把我们渡过去,我们回来还坐您的船,到时候可是免费的啊。”
老翁不满地说:“就算载你们一个来回,也用不了这么多钱,这样大手大脚,造孽啊。”
颜升笑着摇摇头,坐上了老翁的小船。
船到对岸后,他们只看到白茫茫的沙滩,没有看到任何印记,也许沙滩上留有印记,但一夜的风沙消弭了任何印痕。
沙滩后面是丛林,他们钻入密密的丛林中,颜升爬在地上,观察地面上荒草断裂倒伏的情况,他把那些断裂的草茎凑近鼻子闻一闻,闻到了新鲜的草汁味,于是判断倭寇和神秘侠客都是踩着这些荒草跑过的。
果然,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棵树上留下的桃花标记。
此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够找到桃花标记,有时候在树身上,有时候在石头上。每次看到这种标记,颜升心中都掠过疑团: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本帮中一直隐藏着一个绝世好手,身为帮主的我怎么不知道?
按照一路留下的标记,他们走上了一条时隐时现的山路。
颜升说:“那几个倭寇走的是另一条路,这条路只有侠客在走,也许这就是那个老翁说的近路。”
滕雨道:“师父怎么知道?”
颜升说:“你爬在地上闻一闻。”
滕雨爬在地上,闻了闻后,站起来说:“什么也没有啊。”
颜升说:“是的,确实什么也没有。”
滕雨疑惑地望着师父:既然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还要让我闻一闻?
颜升说:“你再退回来路,有一条大路通往右手边,他再爬在地上闻一闻。”
滕雨依言向回走了几丈远,爬在大路口闻了闻,站起身说:“好像和刚才那条路上的气味不一样。”
颜升说:“确实不一样。那个黎夫人在胭脂堆里浸泡了几十年,身上带着胭脂的气味,他从那条大道上走过,就会留下这种气味。而这条小路她没有走过,就没有这种气味。”
滕雨由衷地感叹道:“师父真了不起。”
颜升淡淡地说:“行走江湖,就要懂得追踪术。江湖是一本大书,一辈子也学不完。”
此去的羊肠小道崎岖盘旋,像挂在山脊上的一条带子。他们总能够在转弯的地方,看到刻在树身上的标记。
颜升走在最前面,他量着地上留下的脚印说:“这个人步幅很大,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能够迈出这么大的步幅,显然经常走山路,精气神十足。”
突然,何蓉指着远处的山峦说:“那是什么?”
滕雨惊呼道:“是人啊,我们中了埋伏。”
颜升让两个徒弟爬在地上,他悄悄绕过去。走出很远,他向两个徒弟招招手,何蓉和滕雨走了过去,颜升指着山峦说:“现在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高处的山峦上,整齐插着一排被砍断的小松树,随着山势错落有致,小松鼠的旁边,放着一颗颗石头,看起来就像露出的脑袋一样。
滕雨笑着说:“这显然是有人故意这样放置的。”
颜升说:“是的,这是疑兵之计,敌方看到排列这么整齐的松树,就会认为是故意伪装的,因为天然生长的松树不会排列这么有序,而每一棵小松树后,都有一块石头,远远看起来,就像窥视的脑袋一样,敌方更加认为中了埋伏。可见,此人精通兵法,有实战经验。”
何蓉和滕雨都点点头。
颜升接着说:“你们想想,倭寇如果看到中了埋伏,会怎么样?”
滕雨说:“会绕路而行,不会退回去,因为他们要急着赶往象山郡。”
颜升说:“是的,我们也绕过去吧。”
师徒三人又回到刚才发现松树和石头的地方,从另一边绕过去,果然发现树上又有了印记。
走出不远,何蓉发出一声惊叫。地上躺着一具死尸,一块削尖的大木头,穿腹而过,削尖的那头染满了污血,苍蝇嗡嗡飞舞,死尸旁的荒草被践踏了一大片。
颜升用棍子挑起一点污血,放在鼻尖闻了闻,说:“还有血腥味,死亡不超过一天。”然后,他撕开了这具死尸的衣袖,看到臂膀上纹着一头飞虎,说道:“果然是倭寇。”
何蓉说:“这个人不是在迎春堂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颜升说:“看来,这伙倭寇人数不少。”
师徒三人循着脚印和标记,继续前行,来到一条山谷中,突然看到几只苍鹰在天空盘旋,然后俯冲而下,滕雨说:“前面肯定有什么情况。”
颜升说:“是的。”
颜升的话音刚落,突然又看到那几只苍鹰惊叫着飞上天空。可是,它们在天空中慢悠悠地盘旋着,流连不去。
颜升说:“散开,过去看看。”
三人握着长刀,慢慢向前行走,突然看到半空中吊着用藤条编织的网兜,网兜里盛着一具死尸,几只狼聚集在死尸下,一次一次地跳跃着,想要够着死尸,却总是够不着。
狼群看到他们,立刻回过头来,恶狠狠地呲着獠牙。不用看,那又是一具倭寇的死尸,那个倭寇中了机关。奇怪的是,这个倭寇中了机关,被吊在空中,其余的倭寇为什么没有解救?
当时可能是这样的,这个倭寇在被吊到空中前,就已经死亡;还有一种可能是,其余倭寇风声鹤唳,吓破了胆,顾不得解救,就仓皇逃遁。
师徒三人绕道沿着山腰向前行走,狼群不远不近地跟着。滕雨走在前面,何蓉走在中间,颜升走在最后,狼群看到他们手中的长刀,也不敢贸然发动攻击。
天色渐渐黑下来,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掠过草稍,发出凄厉的声音,树叶纷纷落下,山谷中一片萧瑟。前方又出现了一群狼,那群狼蹲伏在谷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颜升说:“停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滕雨停下来。
狼群看到他们停下来,就从四面围过来,它们长长的獠牙在暮色中发着清冷的光,有的狼流着口水,口水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颜升和滕雨挺着长刀,严阵以待,何蓉聚拢柴禾荒草,很快就聚成了一堆。点燃后,烈焰腾腾,狼群轰地一声散开了。
然而,饥饿的狼群却并没有跑远,他们分散在距离火堆十几丈的地方,狼视眈眈,它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到东西。
趁着这个机会,师徒三人飞快地俯身捡拾柴禾,将柴禾分成几堆点燃,他们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烈焰啵啵燃烧,树上的宿鸟发出惊恐的叫声。
饥饿的狼群没有走远,他们围着火焰转圈,寻找着可乘之机。半个时辰后,一匹骨架高大的狼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出一串奇异的叫声,接着,一匹极度饥饿的狼突然越过篝火跳进来,扑向何蓉,滕雨嘶声叫喊着,挺着长刀捅进狼的肚子,一直把这只瘦骨嶙峋的狼推到了火堆上。火焰舔着狼毛,狼油吱吱作响,篝火一下子蹿起了一丈高,惊恐的狼群又逃散了。
那匹狼被烧成了几块骨头后,火焰又矮下去,狼群又慢慢逼近,但再也没有哪匹狼敢以身犯险。火圈里的师徒三人,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这样,对峙到了夜半。
夜半时分,远处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颜升伏地听声,他站起来说:“有马队过来了,有几十匹马。”
滕雨问:“来的是什么人?”
颜升说:“不知道。”
何蓉说:“不论是什么人,我们都得救了。”
何蓉话声刚落,马蹄声已经到了山谷口,接着,山谷口传来了喊声:“是颜大当家的吗?”
颜升高声说道:“是。”
山谷口的声音传来:“颜大当家的莫怕,我们来了。”
马蹄声隆隆响起,震天动地,狼群惊慌逃窜。颜升看到火光中出现了一群马队,马喷着响鼻,激动地踏着碎步。最前面的那匹马上驮着一个人,手持双锏,正是金植勋。
颜升大为惊异,说道:“谢谢救命之恩,你怎么来了?”
金植勋说:“你们走后,总捕头放心不下,就写了信笺,让我拿着去追你们。我追到杭州府,你们已经离开了。我拿着信笺,给杭州都指挥使说明了情况,都指挥使派遣三十名精骑,作为尖兵奔赴象山郡,大部队随后赶到。”
颜升说:“谢天谢地,孟明有救了。”
@明莲女 2017-12-28 23:05:39
傻哥好,傻哥的文笔顶呱呱。傻哥,江湖三十年出全了没?出全了说一声,必须珍藏,必须经常翻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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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可以出全,谢谢你。
金植勋腾出了两匹马,颜升骑乘着一匹,滕雨和何蓉骑着另一匹。马蹄得得,马鸣萧萧,一群人乘着月色奔向象山郡。
金植勋和颜升奔驰在最前面。
颜升问道:“听说朝鲜国王要把你们逼上绝路,是吗?”
金植勋说:“是的,此人依靠杀死兄长窃取王位,横征暴敛,荒淫无道,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却又不敢说出,因为暗探分布在全国任何一个地方,谁有不满言辞,就会被抓起来坐牢。此人不除,朝鲜不兴。”
颜升说:“无道昏君。”
金植勋说:“我死不足信,可惜的是朝鲜百姓,不知他们要忍受蹂躏到几时?”
颜升说:“此时应从长计议,首先,你不能死,你死了,正遂了无道昏君的意愿……”
金植勋说:“大明皇帝已下诏书,要替朝鲜国王取我性命,不然,朝鲜就要投靠后金,威胁大明北部。”
颜升说:“拖,一直拖,要取你性命不假,但找不到你,又如何取你性命?周济死脑筋,怎么你也死脑筋!”
金植勋高兴地说:“我明白了,此间事情一了,我就带着手下弟兄隐居山林,销声匿迹。”
颜升说:“是的,是这样的。我再让周济给皇上回复,就说你们越狱逃走,一直在寻找你们,找到后就砍头复命。”
金植勋感叹道:“颜大当家的果然聪颖过人,足智多谋。”
颜升笑着说:“区区小计,何足挂齿。”
一行人奔到天亮,看到路边界牌,已经到了象山郡地界。奔跑了半夜的马,已经疲惫不堪,有的马前仰后俯,有的马喘着粗气,金植勋命令给马解开辔头,放下鞍鞯,让马吃草,大家也坐在地上休息。
突然,有一个士兵惊呼:“这里有具尸体。”
人群闹嚷嚷地跑过去,看到低洼处躺着一个人,一枚箭镞穿过了脖子。脸上血肉模糊,仅剩上半个身子。下半个身子,估计是被什么野兽吃了。
颜升撕开他的衣袖,看到臂膊上又纹了一只飞虎,他说:“又是个倭寇。”
金植勋问:“这是谁射出的箭镞?箭术如此高强,一箭射穿咽喉。”
颜升说:“这个人是绝世高手,我们一路追踪过来,至今还没有见到他一面。”
金植勋说:“此等好汉,一定要结识。”
颜升说:“看这种情形,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好汉先追踪几个倭寇去象山郡,他的行踪被发现后,就故意引开倭寇,不让倭寇按时赶到象山郡,可是倭寇不上他的当,依然朝向象山郡的方向赶,他又在后面追……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象山郡,显然是倭寇大部接应的方向。”
金植勋说:“是的,倭寇大部队正在攻打象山郡,肯定就是为了接应这一小股倭寇。”
颜升说:“为什么要接应这一小股?因为他们手上有《戚绝书》。”
金植勋说:“后金、倭寇,都是为了《戚绝书》而来。”
颜升看着那具倭寇尸体,分析说:“目前的情形是,这一小股倭寇,在追击这个好汉。箭镞从前穿透咽喉,射箭人位于前方。”
金植勋说道:“好汉危急,我们赶快前去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