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一代文学青年的情殇(续八十五)
是的,那个辞旧迎新的除夕夜,在1978年的那个岁末,三毛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小女人,几乎是溢满了心胸,生怕它突然离去。
“一个人有时候会遭遇到他不能承受的事情,圣经上说:‘我给你的都担负得起’,可是在面对不能失去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负担不起,怕自己变成半个。我不要失去,怕成疯狂,可是最后还是来了。”三毛不愧是一个十足十的女巫,因为幸福来得太满,这个很会意识流很会胡思乱想的故事高手却总是在无尽的恶梦中被吞噬被死亡,以至于她甚至恍惚觉得来日无多,此后还总是煞有介事地叮嘱亲爱的荷西说,如果她死了,荷西一定要再娶一个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娇妻,不要成为最凄凉的那“半个”,成为一个孤单的北半球,弄得纯情荷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能亲身体验三毛梦境中的可怕,也只能对她的神经质大摇其头了。
而且,即使是在那个行人如织挤满快乐人群的除夕之滨海大道上,尽管在表面的痛快淋漓之下,在新年的喜气之笼罩中,还是掩饰不住三毛对生离死别的恐惧,她是一个心灵感应很强的人,就因为那天晚上她的那个随意的许愿,也成了她必须悲伤的理由。
那时候,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中绽放着绚丽多姿的迎新焰火礼花,如诗似画,把半空点缀得繁花似锦。在最美丽的时候你遇见了谁?你等待的人在多远的时间之外?为此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才有今生最尽情的绽放。
三毛当然知道她遇见了荷西,甚至于不需要刻意的爱情对白,就荷西那句最经典最直白又最饱满深情的“等我六年”就够了,再多就显出点矫饰的味道了,真正的情话都是朴素和直抵心灵的。
此时的三毛坐在海滨大堤旁,甜蜜地偎依在丈夫的宽阔怀抱里,用最慈悲最欢欣的清澈眼眸注视这人世的盛典。当子夜的清脆钟声缓缓敲响时,喜不自胜的幸福荷西更加紧紧地拥着三毛,孩子气地催促三毛说:“快许十二个愿望,心里跟着钟声说。”
那些过去与过不去的,那些留下与留不下的,都是岁月的一笔丰厚馈赠,当日子的前路,给我们纵情欢笑,也给我们提炼眼泪,那么就都来感恩吧,因为2012我们还活着,新年快乐
三毛,一代文学青年的情殇(续八十六)
再怎么说,新年都是令人鼓舞的时刻,那些留下与留不下的,那些过去与过不去的,都是岁月给我们的最美馈赠,不管是欢笑还是眼泪,也都是值得珍藏的。在那流光溢彩又如梦似幻的火树银花不夜天里,受到这种极强喜庆色彩纵容和鼓舞的忧郁三毛便在新年钟声响过之前重复着十二句同样的话:“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但愿人长久……”
这个当然大有深意,既有祝福自己的爱情和自己所深爱的人长命百岁共享天伦的美好意愿,也有情思优雅飘逸的满足感,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吉利的,也充分体现了三毛当时的悠闲自在爱心爆棚的境界。可惜三毛是一个有点神经质的女巫,一点不经意的胡思乱想都让她心神不定一阵子,何况她第六感又是那样的畸形发达,也大多是一击即中了事物的本质,也不能怪她活得那么累了,总是忧心天要塌下来的那种态势,让她压抑也让我们更加压抑。
这样想来,做个无知无觉的傻瓜还幸福一点,至少不会胡思乱想让自己过得很累,正如苏东坡苏老夫子所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啊。
因为当新年的钟声缓缓响过之后,原本受眼前欢乐人群所感染也变得很快乐的三毛突然心就揪紧了起来。古文底子很好又很感性多疑的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许愿时的那个也是出自苏东坡词句 “但愿人长久” 的下一句, 这不是“千里共婵娟”吗?
三毛一往深里想,立即就感到身后冷嗖嗖的,好像地府的牛头马面已经追到跟前索命了一般(如果是换了我们常人又哪会想得那么深入那么把自己逼得冷汗津津呢,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非常不妙的不祥预感是也。
因为这“千里共婵娟”似乎是有点不大吉利耶,如果说不是要分离的话,那么又何来什么“千里共婵娟”呢?资深文学女青年三毛当然知道苏老夫子写这一句的含义或者说寓意,苏学士是因流放在外在有月的晚上思念自己的弟弟家人时才写的佳句,当然是相隔千里共赏一轮圆月啦,而此刻的我却是和夫君一起守岁啊,这难道是充满谶意的暗示?难道是天人永隔吗?联想到自己的那些令人十分压抑的恶梦,她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因为三毛是一个会通灵术的人,相信命运的安排,所以不免让她胡思乱想。
因为在她的梦里,充斥了关于她和荷西生离死别的信息。
作者:南通水泵 回复日期:2012-01-06 11:12:06 回复
感性的三毛,感性的楼主,希望继续下去,三毛也是我的最爱,是我年轻时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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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
三毛,一代文学青年的情殇(续八十七)
三毛曾在《不死鸟》中写道:“虽然预知死期是我喜欢的一种生命结束的方式,可是我仍然拒绝死亡。在这世上有三个与我个人死亡牢牢相连的生命,那便是父亲、母亲,还有荷西,如果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在世上还活着一日,我便不可以死,连神也不能将我拿去,因为我不肯,而神也明白。……一个有责任的人,是没有死亡的权利的。”这个死亡声明还真是说得冠冕堂皇,好像是小孩子玩给神看的低级游戏。
其实于此我们会更加相信老祖宗的遗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虽然这有点唯心主义的成分,不过如果说不像三毛在刻意掌握自己的死亡日期的话,基本是很多人也只能是听命运的摆布和召唤,神随时都可以拿去你的命,就像他给你展开的日子再折叠收回,没有一点回扣,而且不用另行通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你始终得面对生命嘎然而止的那一刻,这和责任没有半毛关系,所以三毛或许只讲对了一半,又或许是她怕失去至爱而玩的一种低级恐吓而已,神当然不理会她的此种非分之想,照样把心爱的荷西先期唤回天堂,这和责任是扯不上什么的。
总之,在1978年岁末,在欢乐的辞旧迎新之中,在不经意间三毛许下了一个她认为极不吉利的愿。神经脆弱的她非常害怕,赶快躲进了荷西宽阔而温暖如春的大衣里,卷缩如一条受到惊吓的毛毛虫,很受伤地竖起了汗毛。
荷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永远也猜不透自己的文艺青年妻子那落差不明的心湖又为什么翻起了10级波浪。
对于纯情简单的心灵来说,这确实是一个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新年到来之时把心爱的人拥得更加紧,生怕她会逃也似的,然后用像星星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眸注视着她,让那缱绻星光下的温柔如大西洋的水一样汹涌澎湃,然后使她一阵窒息,要喘不过气的款式……
有爱如此,夫复何求?
而越是感到幸福得喘不过气,感性三毛的不祥之兆就越强烈,越怕失去什么,难怪她曾空洞地在文章里孩子气地和神耍贫嘴,好像要勒令神不要把荷西的命早早拿去的样子,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巫婆的生命嗅觉和触角果然强大得无以复加,不久以后就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