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这才又继续讲述起来:“刚发现新矿层的时候,场里职工们的想法也跟付记者一样,觉得我们矿场萧条了这么久,能发现这么一个高品位的新矿层,应该也可以翻翻身了。可是很快我们就发现想错了……”
原来,新矿层发现后一个月内,三喜市国土资源局就通过了紫金矿场提交的新矿层开采计划。
消息传来,矿厂领导高兴得手舞足蹈,迅速完成了矿井配套硬件建设工作,旋即调派了三支主力采掘队进行开采。
张庆成的队伍就是之一。
“开采启动之初,新矿层和其他矿井并没有什么不同,弟兄们的干劲也很足,都巴望着能快些提高产量,让矿场经营局面更好一些。”张庆成呼出一口烟,慢慢说着,“但是,采掘进行到第二个礼拜,也就是大耗子吃人事件前一个礼拜,井下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闻言,付夫不禁双眼发光,急急问道。
“当时,我们按照计划对矿层进行深入式采掘,结果碰到了一个矿石密度极高的岩层。”张庆成说。
这时,钱利来接过话头,急急说道:“对,当时我们作业组也参加了对这个岩层的深入式采掘——整整三天时间,我们三个作业组向前推进了一两米之后,就不能再前进一步了!”
“采矿我完完全全是外行——刚才你们所说的,又说明什么?”付夫问道。
“深入式采掘是一种特殊的采掘方式,主要针对紫云矿这样密度比较低、而质地又比较软的矿层。”张庆成介绍道,“当时我们采用深入式采掘,就是希望将采掘面拓展一些,用以提高产量——以往,我们进行深入式采掘,一天就能推进十米左右。而这回,我们三天仅仅推进一两米,说明矿层里面混合了有比紫云矿更硬的东西。”
“我明白了。”付夫笑道,“你们在矿层里发现什么了?”
“付记者真是睿智。”张庆成笑着巴结了一句,又继续说道,“我们见采掘机钻不进去,于是就采用人工掘进,让工人提着铁镐往里面轻轻地敲——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闻言,付夫心里就有些恼,心说“这队长怎么还会卖关子”,面子上却依旧笑着说道:“我猜不准,还请张队长明示。”
“原来付记者也有猜不到的事。”张庆成呵呵一笑,又继续说道,“我们发现了一个很特殊的间隙层。”
“什么?”付夫有些不姐地念道,“间隙层?”
张庆成也面有惊奇,声音也开始颤抖:“对头,就是间隙层,也就是矿层里的一个夹层。按理说,大部分矿产形成过程中,都会混合一些其他的矿物岩石,因此有间隙层并没什么让人惊奇的。可是,这个间隙层很不一样——当时,我们工人用铁镐凿开岩石后,立即闻到一种很浓烈的味道,当时就把掘进的工人熏吐了。”
“到底是什么味道?”付夫来了兴趣。
“我也说不清楚,感觉就像是被闷了很久的鸡蛋吧。”张庆成呵呵一笑,又继续说道,“等味道渐渐飘得淡了,我们才又继续往间隙层里面镐刨,结果发现间隙层里面的矿石和普通紫云矿石很不一样。”
付夫双眼圆瞪,催问道:“何以见得?”
闻言,张庆成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两块石头,递给付夫。
“付记者,这块是常见的紫云矿石,另一块是新矿层发现的特殊紫云矿石——你瞧瞧有什么不一样?”张庆成笑道。
付夫一手托一块矿石,将其凑近头灯的灯光。
灯光下,两块矿石都通体透亮,闪烁着明亮的紫色光泽。
付夫眯缝着眼,首先看了看普通矿石——就见矿石里里外外通透清亮,看不到什么混合物。
付夫又瞧了瞧新矿层的矿石——就见矿石里通透依旧,但是却混合了一些极微小的椭圆形的结晶体。
看到这些结晶体,付夫不禁皱起了双眉,心说“这东西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兀自低头琢磨了一阵,付夫忽然心里一振,转头对张庆成喊道:“这些东西很像是……显微镜下的微生物——比如说葡萄球菌。”
亲爱的文友们都好啊,付夫已经安全回家了,今天一到家就开始写写写,今天等一会还有一更哈,会争取多更一些滴。
2月1日上午9点30分,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回荡在紫金矿场“云雾三号”井二号作业面。
20名矿工正操纵着袖珍采掘机,在地表300米下的矿层前一字排开。
随着采掘机的金刚钻头不断向矿层里旋动,矿层上通透光亮的紫色矿石不断粉碎,旋即被矿工用铁镐刨出来,填满了一个个大竹筐。
10名负责搬运矿石的工人,正汗流浃背地来回奔波于矿车和采掘面之间。他们喊着“一二三运筐筐,四五六好喝酒”的号子,将填满矿石的大竹筐抬到矿车轨道上,将矿石倒入矿车,又迅速转身,把空竹筐重新放回采掘面。
而在采掘面后方30米处的巷道口,八个男人正神情严肃地大声攀谈着。
付夫将新矿层发现的矿石托在手里,凭着矿灯光瞧了又瞧,嘴巴里兀自念叨道:“真的太像了——结晶体和显微镜下的葡萄球菌太像了。可是这些东西又不太可能是细菌,因为用肉眼就能被看见,太大了。”
听到付夫这么说,张庆成笑道:“付记者果然好眼力——我们矿场里的鉴定专家还专门研究过,发现矿石里的结晶体的确很像某种微生物的形体化石。唯一让专家觉得不解的是,这些结晶体太大了。”
付夫笑了笑,将两块矿石递给张庆成。
“付记者留着吧——我看你挺喜欢这东西。”张庆成摆摆手,笑道。
付夫也不客气,将矿石放进随身挎包,又抬起头问道:“张队长,刚才你说的矿场专家叫什么名字?升井后我想找他聊一聊。”
这时,谭原野凑了过来,嚷嚷道:“我知道,他叫杨万里,是以前矿场矿物研究所所长,现在已经退休了——他这个人很有些先进事迹,以前我就给他写过不少宣传稿子,都发到了矿场的《紫金报》上。”
付夫“哦”了一声,旋即低头沉默起来。
看到付夫暂时没了话茬,申正义眯着眼站了过来,拉住张庆成喊道:“张队长,除了新矿层,井下还发生过其他什么稀奇事没有?你觉得可能和大耗子有关的,都可以说。”
张庆成皱着双眉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这时,申正义又问:“你们现在白天开工,还碰到过大耗子没?”
“没有。”张庆成说道,“矿领导把作息时间调整成全白班后,一只大耗子也没见过。”
闻言,申正义又沉默了一会,转向钱利来等人问道:“林雪峰被吃的当天,你们真没发现井下有异样?”
钱利来等人相互瞧了又瞧,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申所长,真没有——上回你来问话时我们不是都说了嘛。”
闻言,申正义一声冷笑,说道:“上回,我是来勘查矿场塌方的。而这回,我是来调查巨鼠杀人案件的。”
听到申正义的话,一旁的程鑫讪笑着凑了过来,说道:“正义,你小子现在把这些耗子当回事了?”
申正义回以一声冷笑,道:“老程,上回你说过,巨鼠吃人的事情你也仅仅是听矿工们背地里说过——今天我看你的表现,好像早就相信了矿工们的话。”
程鑫摸了摸脑门,讪笑道:“不瞒你说,林雪峰事件发生后,我是第一个找矿工们问话的。当时他们一个个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一看这个阵仗就知道,当天井下发生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塌方。后来,矿领导组织侦察队下井,拍到了一些鼠潮在晚上出现的照片。看到这些照片,我就觉得,这事情恐怕捂是捂不住的,而且还可能对矿场造成更大的损失。于是就决定借付记者来采访的机会,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这时,张庆成插了句话:“幸好还有程科长为我们做主。鼠潮出现后,矿领导叫我们老实点,谁把事情说出去就让谁走人。虽然现在场里只开白班了,可是基层矿工依旧人人自危,生怕哪天自己下井就会碰到大耗子。我们就和程科长合计,能不能想法子把这个事给报到上面,好引起上级重视——说不定,这能救不少矿工的命。”
听到张庆成的话,付夫忽然抬起头,颇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程鑫。
就见程鑫正满眼笑意地瞧着自己。
今天暂时就到这里啦,今天付夫必须早点睡,因为过去三天加起来才睡了七八个小时,亲爱的文友们明天见。
这时,付夫转向钱利来问道:“老钱,以前是不是经常有人找你们买矿石?”
钱利来被问得一愣,旋即笑道:“紫云矿虽是稀有矿石,但是主要是用来生产精密制品的工业原料,比如电子元件、新材料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收藏观赏价值,因此以前很少有什么人来收购。就算有,他们也不用来找我们矿工——这云雾镇开采紫云矿都有上百年了,镇子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收藏了一些矿石。也就是这两个月,因为发现新矿层的事被新闻报道了,因此才有一些买主慕名而来,比如说之前找我们买矿石那些人,好像是从外地来的一家小加工企业的老板,说是直接从矿里买矿石当原料比较实惠。”
闻言,付夫点点头,笑道:“有道理。”
程鑫插了话:“付记者,你看接下来我们如何行动?”
付夫抬手看了看户外腕表——快12点了。
“哟,快到饭点了——程科长,我们现在升井,今天下午找刚才张队长说的这位专家聊聊,你们看如何?”付夫说。
闻言,程鑫很有些不解,念叨道:“付记者,我们要调查的是大耗子——你找一个研究矿石的干嘛?”
看到程鑫不解的表情,付夫笑道:“程科长,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我们所见到的大耗子,绝对不是寻常的物种。根据这两天的调查来看,这些大耗子要么是隐居在矿洞里的全新物种,要么就是在某种特殊力量作用下,突破生物学规律而产生的突变品种——如果它们是生活在地下的新物种,那么我们就要找到它们的栖息地。如果它们是某种突变物种,那么我们就要找到导致突变的源头,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斩草除根。因此,我们的调查对象就应当包括一切‘不寻常’的线索,包括这不寻常的矿石。”
闻言,程鑫还有些云里雾里。
这时,申正义忽然冒了句话:“我明白了——付老师的意思是,不管大耗子是隐居还是基因突变而来,我们首先要寻找的,都应该是大耗子产生的源头。”
“对。”付夫笑道,又转向申正义说道,“程科长,这下明白了吧。”
程鑫这才摸了摸脑门,讪讪地笑道:“明白了明白了——这次调查也太专业了,一会是什么生物学,一会又是什么矿物研究,整得我头都大了。”
闻言,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张庆成插了句话:“付记者,你要找李专家的话叫他一声就行了,他最喜欢往井下跑,你用不着辛辛苦苦跑去找他。”
“哦?张队长这话怎么说?”付夫问道。
“这杨万里在我们矿场是出了名的‘石头痴’。他研究了一辈子矿石,成天就琢磨怎么从紫云矿里提取各种不同的元素,用来加工生产不同的工业原材料。前些年退了休,他也不闲着,一天到晚就往井下跑,说是要收集些新石头当成研究样本,一个月少说也要下井四五趟……”
闻言,付夫眼前就是一亮,笑道:“张队长的意思是,让李专家直接到井下来?”
“可不是嘛——你让他下来,比你到上面找他顺当。再说了,这都到饭点了,付记者来为我们做主,再怎么也要请你吃一回我们矿工的‘地下套餐’,希望付记者不要嫌弃。”张庆成笑道。
付夫说了一声“好”,笑着朝张庆成点了点头。
张庆成闻言大喜,转身朝采掘面跑去,很快就提了一部对讲机回来。
打开对讲机,张庆成开始对着话筒吼叫:“喂,转接室吗,帮我给杨专家说一声,让他立即到井下来取新矿石的样品,对,就坐炊事员的这趟罐笼——你说哪个杨专家?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杨万里了!”
骂骂咧咧放下对讲机,张庆成旋即又浮出一副笑脸,对付夫说道:“付记者,我们井下条件就餐有限,希望你不要嫌弃。”
付夫摆摆手道:“能采访到这样惊心动魄的题材,对我就是最好的奖励了,张队长莫要客气。”
听到付夫这么说,张庆成双眼有什么光一闪。
看到张庆成的表情,程鑫凑过来,笑眯眯地说道:“付记者,对这些矿工来说,你已经成了自己人了。”
30分钟后,巷道另一头,出现了一队穿着深蓝色棉服的矿工。
这些矿工有六个人。为首一人,年纪约莫六十四五岁,身材有些发福,脚下却健步如飞。
在这男子身后,其余五个矿工排成一列纵队,每人肩上都背了一副扁担,扁担两头系了两个大竹筐。
“竹筐里盛的就是午饭吧。”付夫远远地瞧着,心里念道。
这时,张庆成仿佛猜到了付夫在想什么,笑着凑过来介绍道:“后面五个挑竹筐的,是矿场食堂的炊事员——我们矿工下井升井一个来回要一个小时,而且过程很艰辛。因此,矿领导就安排食堂每天送饭下来,我们就在井下胡乱吃喝一些,这样比较节省体力。哦,对了,领头的这个老头你看见没,他就是你想找的杨万里。”
这时,张庆成抬起用绳子系在肩上的扩音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吆喝:“炊事员来了!弟兄们都歇一歇,过来吃饭!”
听到张庆成的吆喝,不远处作业面上的矿工们竞相放下手里的采掘机,转身三五成群地朝巷道围拢过来。
作业面登时安静了下来。
少顷,炊事员队伍慢步来到了巷道这头。
就见他们将肩上扁担放下,掀开大竹筐上厚厚的棉布,一阵热和饭菜的诱人味道登时扑面而来。
就在其他人紧盯着饭菜时,付夫的眼神却在炊事员队伍里急切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里闪出了一个老头,朝张庆成大步奔来:“小张,快点把石头给我——我盼石头盼得手都痒了。”
看到这老头的一瞬间,张庆成立即朝付夫使了一个眼色,旋即迈步迎了过去。
付夫是何其聪明的角色。看到张庆成的表情,他也立即跟了过去。
就见张庆成一把拉住那老人的手,很亲热地寒暄道:“杨专家,你老人家动作真是够快的,才半个小时就到了。”
老头却不买账,急吼吼地说道:“小张,我是上了点年纪,但是你莫要把我当废物——快给我瞧瞧新样本。”
“好好好——我说杨专家,你再慌,也要吃了饭来嘛。”说着,张庆成就一侧身,手指付夫对老人说,“杨专家,这位是三喜市杂志社的名记者付夫,专门来采访你的。”
听到张庆成的话,付夫心里就是一乐:“这张队长看来五大三粗,心思却还很缜密——看来杨万里和他们还不算是一路人,因此才没对他说明我采访的真正目的”。
旋即,付夫伸出手,欲和杨万里握手。
今天加班又迟到了,亲爱的文友们见谅啊,休息日付夫一定加更。
杨万里听张庆成这么说,就是一愣。
看到付夫伸过来的手,杨万里愣愣地握了握,又抬头瞧了瞧付夫,念叨道:“这位记者采访我?却是为何?”
付夫讪笑着,盯着眼前这个鼻梁上架着老式眼镜、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头,用很讨好的声音说道:“杨专家,你是紫金矿场矿石研究的著名学者,我这回来,就是想好好宣传一下你老骥伏枥、退休不退位的先进事迹。”
闻言,杨万里面色一红,立即摆摆手:“不不不,不要采访我,我就是闹着玩的。跟省城里搞专业研究的专家比起来,我这样在矿上干的只能算业余爱好者……”
“老人家,你谦虚了。”付夫继续讨好道,“我听说,杨专家过去三十年一直掌管全矿场的矿石检测工作,退了休也依旧热心矿石研究——这么兢兢业业,当然值得好好宣传宣传。”
听到付夫对自己有些了解,杨万里面色更红了,一时间竟然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
“我说杨专家,你莫要磨磨唧唧了,跟个婆娘一样。人家付记者专程从省城来,可不是为了跟你磨唧——来来来,吃了饭再扯。”张庆成在一帮吆喝道。
“来,李专家,吃饭吧。”付夫也不霸王硬上弓,而是很温和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一群人这才挪步前去领饭。
一转头,就见五名炊事员已经将大竹筐排成了一长排。矿工们排着长队,正像星级酒店里吃自助餐的客人一样排队选菜。
付夫满心稀奇,凑到近前观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