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面相互念叨,一面彼此携扶着朝警车挪去。
一回到警车上,二人就听到了一阵卫星电话的尖叫。
康利民讪笑着抓起电话,按下了接听键。
“康利民,你小子给老子搞什么?我还以为你他妈光荣了!”电话里,传来李天明充满怒气的虎啸。
“老胖子,我真的差点光荣了——你那些手下怎么回事?我给你电话都他妈快十分钟了,你老小子派出的大队人马怎么还没到?莫不是跟电影里那些老是迟到的警察一样,永远要在事情被主角了结之后才出现?”
李天明好像有些语塞,沉吟了一会才低声说:“利民哟,你不知道,接到你的电话后,我亲自领着巡警大队出动,结果刚上公路,就被一堆乱停乱放在国道上的卡车给堵住了。这不,我正协调交警大队处理呢。”
“用乱停乱放阻挡公安局长?我就知道,‘万年青’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顺当地来救我们。”康利民笑道,“成了,领导,你就领着同志们慢慢处理乱停乱放吧——我和付夫还有要紧事。”
“行,你们一定要小心——现在来看,‘万年青’为了弄到那啥啥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李天明特意隐住了“仙灵草”三个字。
“得令!老胖子,看来你跟我们经历了这么一大堆事,脑子也好使起来了。”康利民讪笑道。
在李天明猛虎般的怒吼声中放下了电话,康利民启动了汽车,和付夫一起继续朝着飞仙岭出击。
今天正加班赶稿子,等会我再来更一段,到家后再配图。
太阳普照群山时,森林公安巡逻车再次进入了苍茫雄浑的飞仙岭山麓。
汽车后面,宝旺县城早已隐没于层层叠叠的峭壁和群山间。而在汽车面前,针阔叶混交林越发浓密,阔叶树巨大的树冠如朵朵祥云聚集大山上下,金黄或火红的枫树如元宝如朝霞闪烁其间,好一派荒野秋色。
绝美风景当前,车上二人却神情严肃,无暇欣赏。
很快,汽车开始进入上山道路。康利民熟练地操纵方向盘,驾驶汽车灵活穿梭于峭壁山体之间。
一路颠簸三个小时,汽车再次进入了之前二人曾经停歇过的岔道口。
岔道一头,向下延伸通往不远处的飞仙村。而岔道另一头,则向上通往飞仙岭工地,再经工地直达将军山下方的天然林区。
从天然林区徒步再往上,就能到达李本信和“山神”生活的主峰之巅。
经过岔道时,付夫不自觉地朝飞仙村方向瞅了瞅——远处密集的丛林里,不闻人畜家禽之声,也看不见袅袅炊烟。
“飞仙村发生了村长被杀这么恐怖的事情,也不知道现在里面什么情况。”付夫兀自念叨着,像在对康利民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看村里这些人很可能没怎么样。”康利民一面轻声回道,一面继续猛踩油门,驱动汽车哼哧哼哧地进入了通往工地的水泥机耕道。
听到康利民的话,付夫心里放佛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又过了三十分钟,森林公安巡逻车来到了飞仙岭工地。
这时,康利民踩了一脚刹车,将汽车停稳。
“下去看看?”付夫问道。
“对——去看看张万金和工人们跑了没有。”康利民讪笑道。
二人推开了车门,下车直奔工地上那座之前工人们聚集的大工棚。
今天的配图是天然林里常见的老人须,请注意就是近景大树上的长须,这个在荒野求生里可是生火的神器啊。
来到工棚外,康利民顺手一推门——门“嘎吱”一声开了,里面却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甚至连之前堆积在棚子里用来防身的铁棍铁镐等家什也不知去向。
“他们真都跑了?”康利民摸了摸发线极高的脑门,有些不解地问。
看到这幅场景,付夫也皱起了双眉。
忽然,他又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说:“我倒,这都没看出——工具都失踪了,说不定他们正在工地上继续修房子!”
康利民闻言,也阴测测地笑道:“人家说头发少的人聪明——看来你还真是这样的。”
说着,他又摸摸自己头发同样稀少的脑门。
付夫一阵讪笑,讥讽道:“少来——我头发少这叫天生的,你那叫谢顶。”
两人嚷嚷着,旋即开始向大工棚后面四五百米开外的工地迈去。
工地面积约七千平方米,是一个从山间台地上平整出来的坝子。
工地上,四五十名工人正在汗如雨下。
不远处一张特大号沙滩椅上,一个身材庞大的男人正挤巴巴地坐在椅子里,不时指挥着工人们干活。
“张老板,晒太阳啦?”康利民嚷嚷着凑上去,脸上挂着特有的讪笑。
张万金一转头,看到是之前来过的警察和记者,一张堆积着脂肪的胖脸立即浮出笑容。
“哟,两位领导又来调查野生动物?你们身上这是?在泥巴里洗澡啦?”张万金晃悠悠站起庞大身体,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要递给二人。
面对张万金递过来的烟,付夫和康利民同时抬手拒绝。
“哟,这素质真是高啊,比我还高。”康利民阴笑道,朝远处一个正在向三人观望的老工人招招手,“李开泰,你过来!”
就看见李开泰一晃一晃地跑了过来。
付夫定睛一看,李开泰左腿蜷缩着,彷佛有伤。
“开泰大哥,你们都不嚷嚷着下山了?”康利民张口就问。
李开泰闻言,浑身竟然不自觉地缩了缩,小声说道:“不、不下山了,我们那四个工头是被野熊野猪什么的野兽也拱了,不是有鬼!山上没鬼,真的!”
说这话时,李开泰双眼紧盯着地面,脸上充满紧张神色,也不歇口气就将这些话说出了来。
这模样,付夫和康利民都见过不少——不怎么懂撒谎却又被迫撒谎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这样。
“你这条腿怎么了?”付夫又问道。
“报告,我自己不小心滑倒的。”李开泰继续说道,眼睛却在躲闪付夫。
李开泰的样子,让付夫觉得很熟悉——以前,他曾将采访过不少校园暴力事件。在面对家长老师的询问时,这些事件里的受害者因为害怕,往往就会以和相似理由进行搪塞。
认定了这个问题,付夫忽然放出一计大招。
“你这腿,是被你们老板的老板派人打的吧?”他凑近李开泰问道。
闻言,李开泰浑身猛然一抖,双眼瞬间盈满了泪水。
张万金也是一惊,旋即就对着李开泰大声喝道:“你这老头,人家问你话你就好说——你是不是前天提水泥的时候自己滑了的?”
李开泰看看张万金,又看看付夫和康利民,眼睛里开始闪烁出乞求之色。
今天的配图是高山区的小溪,飞仙令将军山上的小溪大概就是这样滴。
盯着这个老实巴交的老农,付夫心里也有些不忍。
他摆了摆手,让李开泰回工地继续该干嘛干嘛。
见被放行,李开泰就像得了大赦一样,急急转身一跳一跳地跑回了工地。
见对方早有准备,付夫和康利民对视了一眼,旋即笑着起身对张万金说:“张老板,我们还有公务要办,不叨扰了——如果还有什么情况,请及时跟我们联系。”
张万金立即如释重负般,一对鼠眼开始放光:“没问题没问题,两位慢走。”
二人和张万金客套之际,付夫回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工地。
工地上,李开泰和大群工人,正向他们张望——就算双方有三五十米之远,付夫仍旧感受到了那些眼神的乞求和渴望。
回到车上,付夫立即向康利民道出了自己的推测:“想必上次我们下山后,‘万年青’就派了大队人马上山,弄走了尸体,又对工人一阵金钱利诱外加武力威胁——听话的,如张万金,想必已经得了大把好处;不听话的,如李开泰,就必定受了些皮肉之苦。”
康利民点头赞道:“同意,之前我说飞仙村的人很可能没怎么样,也就是这个意思——‘万年青’为了弄到长生不老药,能动不动就下狠手杀人,如此心狠手辣的角色,对飞仙岭工地和村里这些胆小怕事的老百姓,想必就更加轻松。加之他们财大气粗,花一把银子就能堵了一群人的嘴巴,何乐而不为。”
闻言,付夫虽早已知道了真相,但是心里依旧感到很不舒服。
“正义,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这苍茫的群山?”在汽车启动的引擎轰鸣声里,他不禁这样念叨道。
这时,康利民接过了话茬,笑道:“说不定就是今天,也可能就是明天,远的话就后天吧。”
说着,他驾驶汽车,朝着飞仙岭主峰一路奔去。
在崎岖山道上东绕西绕好一阵之后,越来越细的道路终于成了仅能交通靠脚的小径。
付夫和康利民停好汽车,背好户外包,开始徒步爬山。
小径从这里开始一路上行,延伸进云深不知处的飞仙岭主峰将军山。
再次踏上将军山小径,因为二人身上都不程度受了些伤,付夫和康利民的动作却远不如上次轻松。
才爬了三十分钟,付夫就已经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吾弟,吃不消了?”康利民一转头,讪笑道。
付夫斜了一眼这老儿,很不满地念叨道:“我说,你老小子动作也慢了不少吧——三十分钟了,我们俩走了有一里地?”
“嗯——没有,好像有三百米吧。”康利民做出一个很认真的表情,阴测测地说。
嚷嚷归嚷嚷,二人却都知道事不宜迟——他们必须在“万年青”行动之前快些找到李本信,弄明白“山神”、仙灵草以及一系列杀人事件的联系,才能掌握主动权。
歇了一会,二人又开始忍着疼爬山。
一路上,付夫就觉得浑身酸胀,“万年青”喽啰弄出的伤口不时传来阵阵疼痛,手和脚彷佛都封冻了一般,让他爬起山来甚是吃力。
很快,冷汗和热汗就混合到一起,把他全身弄了一个透湿。
付夫转头看了看康利民——这老儿虽然动作依旧灵活,但是频率却也因为身上的十来处伤而慢了不少。
又是二三十分钟后,二人不得不再次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喝水、大口呼吸。
“这速度,比平时动作至少慢了一倍。”康利民有些懊恼地说。
“要是‘黑旋风’能来,把我们背到山上就好了。”付夫讪笑道。
今天的配图是雪山融雪汇成的小溪,里面的水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是很刺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