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倚天屠龙外史之朱长龄回忆录(连载)

  第三十二章 因果 (2)
  
  我闻言大奇,上次青眉和他见面极短,话都没说两句,何曾帮过他什么忙?青眉也甚是不解,范云白笑了笑,一边走一边解释道:“那日夜里,你穿了一件白色狐裘,结果在攀上悬崖时被风吹走了,是不是?”
  
  这事我早忘到九霄云外,他这么一说,我方略想起来。范云白道:“那狐裘虽不如羽毛之轻,但被夜里的大风托着,却飞了老长一段距离方才坠下。我见到那物就想起一个人来,兄弟,这人我当时对你提过的。”
  
  我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想起:“是了,是那郭靖——不,郭守敬。”
  
  “不错,郭老爷子可不止是天象历法名家,他老人家举凡水利、建筑、百工之事都无所不通,你说的这大风筝,也是他发明的一件奇器。不过此事嘛……和你刚才说的郭靖却也不无关系。”
  
  “怎又和郭大侠有关了?”我奇道。
  
  “郭靖当年是成吉思汗的金刀驸马,西征花剌子模,破城建功。你可知他如何破城的?”范云白微笑道。
  
  “郭大侠武功盖世,想必是以绝世武功——”
  
  “兄弟,你这可就是想当然耳了。”范云白边走边纠正我说,“郭靖破花剌子模,可和武功没有半点关系,他是派兵士从城外一座极高孤峰上跳下,身上裹着皮革做的圆伞,这样凭借风力,便平安飘到城中。据说这是黄蓉女侠的妙计。”
  
  “竟有此事?”我大感惊讶,不过一想刚才已经看到范云白乘着大风筝飞在天上,那么带着伞从空中跳下又有何奇?
  
  “郭老爷子——我是说郭守敬——在朝廷的密档中看到此计,当时便拍案叫绝,但那革伞虽然巧妙,却还只是减缓下坠之势,未能迎风滑翔,故而不能及远。后来蒙古大军东征西讨,战事中也未再用过。但郭老爷子却想到,大可从风筝中仿制一种飞行器具,只要从高处跳下,凭借风力之助,便能飞得极远。他苦心研究数载,尝试了多次,终于发明了可以飞行的载人风筝,取名便叫做‘风舟’。可惜忽必烈死后,元廷腐朽,以为蒙古骑射足以制服天下,有如此奇术而不能用,反视为笑话奇谈。所以郭老爷子一生的心血,也只落得束之高阁。”
  
  “大哥,那你怎知道此事?”我问道,那郭守敬我虽不清楚究竟是何等身份,但是看样子是鞑子朝廷的高官却是跑不了的,大哥似乎和他极为熟谙的样子,然则大哥竟是……
  
  范云白道:“郭老爷子和我是忘年之交。当初他要教我天文水利之术,我一概不想学,但是听到风舟的神奇之处,却大感兴趣。所以他老人家便手把手地教给我风舟的制造之法、飞行之术,故我自小便玩得熟了。”
  
  我听得蹊跷,正想再问,青眉却插口道:“范大哥,那你不是能像鸟儿那样飞么?”
  
  范云白笑道:“可没那么容易,风舟全凭风力托着才能飞行,承载了人的重量,也没法自己上天,所以只能从高处跳下,还必须有相当大的风力,才能御风直飞,不至于坠下。我小时候在大都时,常跑到西山顶上去试这风舟,可是一年到头也只有数天有足够大的风力。比较而言,昆仑山上的风可大得多啦。那日我初上惊神峰,被沈姑娘的皮裘激发灵感,又看明白了地形,风向,发现用这风舟可极为省力飞出三圣坳去,既然如此,自无需靠何太冲才能出去。只是我暂时还要借他掩护才能在三圣坳中容身,才不得不和他周旋这些日子。”
  
  我想起那日范云白在惊神峰顶的奇怪表情,又说要留下来看什么日出,如今才明白个中另有玄机。范云白又道:“兄弟,此事我并非要瞒你,岂料你当日便被关进石牢,我也无法可想。正好何太冲让我藏身在一处废旧的仓库里,这里布料、皮革、竹片、丝线等都是现成的,我拿得少量上惊神峰去,花了三五天时间便造成了这只风舟,藏在山间的洞穴里,我本想设法通知你,不过你大哥既然来接你们,时机仓促,那自然也无需我操心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道。
  
  “是了,”范云白忽又问道,“何太冲说你今日离开三圣坳,回朱武连环庄去,还定下了用箱子偷运的主意,这家伙后来怎么样了?”
  
  我心中一动,道:“大哥,你早知道他在弄鬼么?他在天柱峰上时,把一个箱子踹下去了,结果里面有个叫唐三的人活活摔死了。”
  
  范云白微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事先商议时,我便见他心怀不轨的样子,于是当他面钻进箱子,然后趁他走开时,顺手把一个杂役塞进里面去。”
  
  我不解道:“是这样么?可他若又打开箱子查看,那又如何?”
  
  范云白笑道:“何太冲只道箱上有封条,自然无恙,却不料那封条我是整个换过的。何况何太冲为了避嫌,和一堆挑夫一起回来,他又怎敢当着旁人的面打开箱子?今早我布下了这个局,引何太冲上钩后,便悄悄上了惊神峰。”
  
  我此时已经猜到早上上惊神峰之人定是范云白,可笑我还以为是白鹿子,闹了好大的误会。问道:“大哥,你既然早上便上惊神峰去了,怎么这时候才飞来?”
  
  
  我就像脸上贴满纸片的唐伯虎被祝枝山一把揪住一样:我靠,这你都能看出来!?
  第三十二章 因果(3)
  
  范云白苦笑道:“还不是拜那老——你岳母所赐?我上得惊神峰去,那时天色已亮,便发现地上有些新的脚印,叠在几日前的脚印之上,显然是有人刚刚上下过此峰。我那时也不知是你,只是心中留意了几分。待到了摘星台上,便看到脚印杂乱,通向那块何足道刻了棋盘的大石头。其中有几个脚印又尤其深,且有向后滑动的痕迹,显然是有人用大力推动巨石时留下的。”
  
  我本想到脚印可能是一个破绽,但没料到范云白如此观察入微,大是叹服。又听范云白继续道:“我知其中必有古怪,便将风舟放到一边,推开那大石头查看。结果便发现了你岳母倒在里面,一动不动。我还怕有什么陷阱,过了一会儿才下去,发现她好像是昏过去了。”
  
  “怎么会?”我奇道,“我点她那几个穴道断不至于昏迷的。”
  
  “啊?你点了我妈妈的穴道?”青眉闻言惊问道。
  
  此事我刚才含糊带过,没说给她听。此时大感狼狈,只得道:“那个……其实也不是我要点岳母穴道,只是我家一阳指的疗伤手法,最后必须要……点上几个时辰的穴道才行……”
  
  青眉虽单纯,却也不傻,见我支支吾吾,已经明白了大半,微怒地“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那个大哥,后来又怎样?”我忙岔开话题,问范云白道。
  
  “也是我一时托大,”范云白叹道,“见她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弱女子昏倒了,自然想把她救醒,发现她几个穴道被制,便顺手为她解开了。哪知她什么昏迷全是假装,穴道一解,立刻向我动手,我和她过了五六招,便被她制住。结果反变成她来逼问我,我只好和盘托出。说造了一个大风筝,想从这里飞出去。你岳母半点不信。我便告诉她,风舟便在摘星台上面,可以上去看,她就和我一起上到峰顶去了。”
  
  “后来你们就一起逃出来了?”
  
  “嘿嘿,哪有那么简单?我既不知她来历,自也不想带她走,更何况我也不知道风舟能否多承担一个人的分量。再说你岳母压根不信风舟能飞,只道我在蒙骗她,让她上去也万万不肯。她也当真狠辣,用什么冰火九天的功夫来折磨我,将我拷问了好几个时辰,想问出其中有什么阴谋,弄得我几度死去活来,最后见问不出什么,便想杀了我。我道:‘前辈,你既不信这风舟能带人飞行,不如让晚辈挂在它上跳下去,摔死算啦。’你岳母也有几分好奇,便让我试试。我心中窃喜,上了风舟,挂到支架上,便顺着风向一跑一跃,结果平稳飞起。转眼便到了悬崖之外,我正在高兴,你岳母忽然飞出一条漆黑的丝带,缠住了风舟的支架,叫道:‘给我回来!’她想拽我回到悬崖上,可她内力虽强,却敌不过风舟所受的惊人风力,不但没拉动我,反而一不留神被风舟拽了出去,就这样莫名其妙被风舟带出来了。”
  
   “这也不妨事,”我道,“我岳母自己也被囚禁多年,早想逃走,只是敌不过白鹿子,不敢贸然下山。这样误打误撞跟着你飞出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范云白苦笑道:“好什么,我差点被她害死!以常理而论,那风舟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加上一个人危险极大,好在你岳母倒是精瘦得很,勉强也可承受。要再重上十斤八斤,风舟怕就直接就掉下去啦。”
  
  青眉道:“范大哥,那你怎么又会和我妈妈打起来?”
  
  范云白道:“我又不知那是令堂,就算知道了……嘿嘿,那时令堂被我带到空中,惊惶失措,乱挣乱动起来,害得风舟也保持不住平衡,直向下坠。我本要把令堂甩下去,怎奈她老人家的武功了得,反用那丝带卷住我身子,要拉着我同归于尽。我忙道不可乱动,让我操纵风舟,便能顺风飞出三圣坳,要不只有一起摔死。还好令堂及时明白了其中关窍,对我道,既然这样,大家便先暂且合作,飞出去再说。我二人总算达成协定,便乘着风舟一起飞出三圣坳,本来若只我一个,顺风而行,说不定可以飞出上百里外,但多了令堂,飞不了几里便不住下降,最后被那怪鸟突袭……嘿嘿,又被令堂一脚踹了下来。”
  
  我见他言语之间对黎璇甚是不满,忙打圆场道:“总之搞明白了,只是误会一场,说起来大家都是自己人,那个不打不相识嘛。反正大哥你也没事——不是,没什么大事。大哥,我们这就去找到岳母,大家会合,一同去朱武连环庄上可好?你就在我们庄上住下来罢,我爷爷最喜欢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了。上次那个杨逍,也说很佩服你的武功,想找你过几招呢!”
  
  范云白忽然神色黯淡,也不答话,一个人闷声走在前头。我觉得蹊跷,追上去道:“大哥,你怎么了?”
  
  范云白摇了摇头道:“你爷爷……怕是不会欢迎我的。”
  
  “这……这又是何故?”我惊问道。
  
  范云白长叹一声,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的浮云道:“兄弟,我们结义一场,此事本不该瞒着你。你刚才本想问我为何认识郭守敬那样的元朝大官是么?好,我也不怕说与你听,其实我家中是蒙古朝廷的汉官世家,我的祖父就是有名的宋朝降将……范文虎!”
  
  第三十二章 因果 (4)
  
  范文虎!
  
  我顿时如身中电殛,浑身一震。青眉见我和范云白忽然都站定不动,奇怪道:“你们哥俩怎么了?范文虎是谁?”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回答,实在不知从何说起,自然更难以当着范云白的面说。
  
  范文虎是家中长辈一直挂在嘴边的、臭名昭著的大汉奸,他的事迹我自然也耳熟能详。此人本是宋朝的大将,当年蒙古大军压境,围困襄阳之际,他奉命统兵来救,全城的百姓和兵士困守孤城,就等着他的援军到来,可是他却坐视蒙古人围攻襄阳,不肯发兵救援。后来黄女侠设下一条巧计,让武爷爷的哥哥武敦儒和丐帮的高手张贵、张顺等率精锐部队突围,事先设法知会范文虎在龙尾洲设伏,里应外合,可以尽歼追击的敌军,便能解襄阳之围,他却畏战不前,临时跑路,导致突围的军队被蒙古大军围歼,全军覆没,武敦儒爷爷也身中数箭而死。这一战之后,襄阳再无突围之力,范文虎自然更不会救援,又困守了大半年终于城破。郭靖、黄蓉、郭破虏、我曾爷爷朱子柳和爷爷的两个兄弟……还有襄阳的无数兵将百姓都死了。这些人的血债自然要算到蒙古鞑子头上,但范文虎却也难辞其咎。爷爷每次给我们讲当年襄阳城破的惨状时都要大骂他一顿。
  
  这范文虎要是在战场殉国倒也罢了,可是后来元朝大军南下,他毫不抵抗,便降了蒙古鞑子,当上了元朝的大官。忽必烈派他率水师征讨日本,结果又是全军覆没,大败而归。可不知怎么,范文虎却未受重罚,反而官越做越大,大概十多年前才寿终正寝。爷爷常恨恨道,未能手刃此獠是一生憾事。岂料我却和他的孙子结拜为兄弟?
  
  “这……这怎么可能?你们家在大都是多大的官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西域来了?”我终于颤声问道。
  
  范云白冷笑道:“什么大官儿?在蒙古人眼里,还不是狗也不如!”
  
  他一脚踢飞了路旁一块石头,才续道:“我本来也自以为家世清贵,可是十六岁那年,看到那些蒙古怯薛子弟们欺男霸女,和他们理论不听,于是大打出手。他们七八个蒙古人打我一个,险些把我打死,但我身怀家传武功,也打伤了他们几个人。后来家里大人知道了,都怕得罪了蒙古人的权贵,不但不为我出头,反而大骂了我一顿,带我去他们家里磕头赔罪。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过了几日,便悄悄摸上一个最嚣张的权贵子弟家中,一刀杀了他!”
  
  “我自知闯下大祸,不敢再回家,便离家出走,至今六年多了。后来因缘巧合,我在江湖上拜了一位大有来历的义父,前三年住在他那里苦学武功,义父被杀,我就去寻赤蟾子报仇了,至今又是三年。大都的家,我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但那里始终……是我家里。嘿嘿,你们朱武连环庄是宋朝忠义之后,怎会看得起我的出身?”
  
  我听范云白说得悲凉,胸中豪气陡生,道:“大哥,你我金兰订交,和你家里有什么关系?就是出身不如人意些也又怎么样?杨过杨大侠,人人都知道是卖国求荣的杨康的儿子,却有哪个不敬重他?你到我们庄上去……不说自己的家世也就是了。”最后这句话却又没了底气。以我的了解,爷爷要知道范云白是他最恨的范文虎的孙子,不当场取他性命已经是慈悲为怀,又怎会挽留款待他?
  
  范云白朗声笑道:“范某虽然漂泊江湖,却还不是隐姓埋名,寄人篱下之辈。”
  
  我道:“大哥,我不是那意思——”
  
  “好啦,兄弟的话不必多说,”范云白拍了拍我肩膀道,“我在你家中也不得自在,这样,我们一路先去朱武连环庄,送你们回去后,我自从玉龙镇回中原去。”
  
  我不知说什么好,要待挽留却也实在不便。范云白又道:“放心罢,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我将来定会报答。”
  
  “大哥,这是怎么说呢……”我嗫嚅道。知道他身世后,虽非有意疏远,但我们的关系确实顿感生分。当时竟似无话可说,过了片刻,范云白打破沉默道:“走罢,沈姑娘,我们先下山去找令堂。”
  
  青眉道:“那太好了!”她也不知道范文虎的事迹,焦急之情,见于颜色。我们又商议了几句,弄清楚了黎璇恰好随着天禽飞向东北方去,也正是朱武连环庄的方向,便大步下山而去。
  
  青眉急着去找寻黎璇,我和范云白也腿脚轻健,过不多时,又下到山腰,到了一处路口。适才在山中所走的,都是极荒僻的小径,有的地方还根本没有路。但此处却有一条较宽敞平整的大道,贯通东西,直通摩天岭方向,不但可以行人,而且可以走马。从这条路往东走,便又是去朱武连环庄的山道。但我心中嘀咕:此处哪里来的这么一条大路?莫非是魔教修的驿道?万一在这里撞见魔教的人,那可大大不妙。
  
  但看地上,却是一片平雪,并没有人马的足印,足见至少许多天来,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了。我心想:此地毕竟是荒山野岭,尚未到魔教的地盘,怎么可能那么不巧,偏偏撞上魔教中人?这条路向东,不但可以去朱武连环庄,且也正通向黎璇落下的方向,若不从这条路走,再绕个弯子,不要说找不到黎璇,说不定还得在山中迷路。
  
  正在思索,范云白已经一声不吭,在前头走过去了。我也没有太多思考的余暇,便和青眉快步跟上。
  
  可是世事偏偏这般“不巧”,我们三人走了没多远,刚绕过一处山脚,便听到隐隐马蹄之声,我和范云白对望一眼,大是惊异。随即见到对面的山坡上,有三骑人马正从山道驰下,来势甚急。马上三人都身穿雪白衣袍,胸口有一点血般的殷红。正是传说中魔教中人的装束。
  
  第三十三章 魔教 (1)
  
  我们瞧见对方,对方自也看到我们,便是躲闪也自不及,何况四周不是悬崖峭壁,就是茫茫白雪,也无地方可以躲。范云白心情本来恶劣,见到那几人冷笑道:“魔崽子们来啦!”我看三人也不算多,想以我和义兄的武功,就是碰上寻常魔教贼子也足以应付,略为宽心,却仍有些不安。魔教中人我虽从小听说,至今却从未见过,想象中都是些红眉毛绿眼睛的妖邪魔怪,也不知究竟如何?
  
  那三人顷刻间便已驰近,我看得分明,他们胸口的红色成一个触目惊心的火焰之形,魔教中人崇拜火焰,故而法服上也以火焰为表征,这三人的身份是无疑的了。但三人都白纱蒙面,只看得出都是健硕男子,却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
  
  我一颗心砰砰乱跳,见范云白大有随时出手的样子,忙低声道:“大哥,青眉武功平平,你手上又受了些伤,咱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妙。”范云白“嘿”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想起家中长辈所说,魔教邪徒虽然邪僻狠辣,无恶不作,但总不至于时时处处杀人放火。有时在道上碰见个把魔教中人,只要不招惹对方,也未必有事。纵有小小冲突,只要客气些报出朱武连环庄的名头,对方也会收敛三分。毕竟本庄和魔教尚无正面冲突,他们也不至于无端树敌。但那都是一般而论,究竟是否如此,也甚是难言。
  
  我想起那日因为绿荻美貌,被赤蟾子觊觎之事,对青眉道:“你低下头罢,不要让魔教中人看到。”青眉面色惨白,点了点头。
  
  魔教三人驰到我们面前,我们只当没看到,让在一边,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去。不料那三人却勒住马首,停了下来。我心中暗暗叫苦,领先一个汉子道:“日月光照,普惠世人!明尊弟子办事,你们三个是什么人,在这荒山野岭作甚?”
  
  范云白冷哼道:“笑话,你们能在这荒山野岭里跑马,我们还不能走路么?”
  
  那三人对望一眼,头一个汉子向后面一人道:“圣使,这三人形迹可疑,怎么处置?”
  
  那“圣使”似乎年长一些,白纱下露出长长的胡须,胸口的火焰纹形也要绚丽得多,显是这三人的领袖。他沉吟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报上名来。放心,若与本教并无瓜葛,我们明尊弟子也绝不会为难。”
  
  我听那人叫做“圣使”,大感不妙,听这称呼,就算不是什么“左右光明使者”,也是掌旗使之类的魔教要人,怎地今日这般不巧,竟碰到他们?有心说我们是普通山民,但各带刀剑,衣饰也自不凡,显是武林中人,想瞒也瞒不过去,我怕范云白又多话招惹他们,只得硬着头皮抢道:“在下是朱武连环庄的朱长龄,这位是我义兄范云白,这位是……是我姊姊(昆仑派和魔教有隙,我自不敢提昆仑二字,加上福伯的警告,更不敢提沈青眉三字),我们是在回去朱武连环庄的路上,途经此处,无意冒犯贵教,请了!”
  
  “朱长龄?你就是朱武连环庄的朱长龄?”头先那个汉子冲口而出,口气甚是惊讶。
  
  我听到“就是”二字,大感不妙,我还没出江湖,半点名望也无,从何而来“就是”二字?心念急转,却毫无头绪。
  
  却见那人指着青眉道:“这女子是峨嵋派大弟子辜鸿,是不是?你们从昆仑派出来,是不是?你们朱武连环庄和峨嵋派这几个月招兵买马,又和昆仑派联姻,分明意图对本教不利,是不是?”
  
  我心下大惊:怎地魔教消息如此灵通,连我和辜鸿的名头都知道?他口中不住说“是不是”,却并无询问之意,声色俱厉,便如宣示罪状一般。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哪有此事?其实本庄和贵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绝无——”
  
  正在设法分辨,那圣使喝道:“不必废话,这就给我拿下了!”他既是这三人的首领,口吻也是颐指气使。那汉子道:“是!”
  
  他刚刚应了一声,忽然一声惨呼,从马上跌下了下来。却是范云白骤然飞身而起,一脚踢中那人胸口,那人猝不及防,被踢落马下。范云白一声长笑道:“既然不必废话,那就开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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