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的是,本次事件始于2003年,到今天已经整整15年。
除了幸存的两位参与者,此事15年来我只对一个人提起,是一名女性网友,姓名身份皆不详,而讲述时间是07年,之后我就闭口不谈。
也许就因为长时间闷在心里,从几年前我开始被噩梦缠身,周期性做噩梦,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尽管每次内容不尽相同,但结尾处都会梦见那个“人”,至于为何打上引号你们看完就会知道,而噩梦最后我都会在冷汗中惊醒。
因为严重影响到睡眠质量,我从一开始服用“安定”,到这两年每天三片“氯氮平”,除了让我体重无故从120斤飙升到157斤,没有任何效果。说实话这几年我身心俱疲,不知何处是尽头。
直到几天前,我跟黎小楠回了一趟昆明,到第X人民医院看一位专家,此人是该院精神科副主任医师,业内颇有名气,听完病情陈述后他叫我不用给他说那件事,他有一个建议,找一家小说网站,把整个事件用故事的形式写出来,也许在收尾那天,我的这个“心魔”就会自动消除。
我问了一个问题,我说,里面有几个内容我担心一旦公开,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
医生说,既然不可预测,你就坚信会是好的结果。
离开医院,我思考了整整三天,决定动笔,之后我对网上发帖规则做了一个基本了解,知道其中几条禁忌必须遵守,所以我郑重申明:以下内容纯属虚构。
2003年7月时候,“非典”的阴影刚刚消散,我周围包括整个大陆地区依然人心惶惶。
对于我来说,虽然躲过了这场瘟疫,但从年初开始就陷入另外一个麻烦之中无法脱身,因为头脑发热,在单位干了一件错事,之后越闹越大,甚至到了承担刑事责任的地步,之后后院失火,老婆闹着要离婚,那半年来我焦头烂额,单位家庭里外不是人,感觉整个儿变成一根绷成极致的绳子,随时都要断裂。
到了6月中旬,事情基本搞定,先签了离婚协议,女方分走了位于昆明市“青年路”的一套房,还好我们没有孩子,省去很多周折,之后因为熟人关系,跟原单位昆明“鑫达物资公司”达成和解,免于刑责,但活罪难逃,被直接开除。
风波平息,我两手空空回到父母家中,调整了半个月,想找个事情做,那时候我有个朋友在南窑车站跑“黑车”,叫我入伙,正好我二姐夫有一辆“昌河”面包,快到报废期,就拿给我使用,从7月初我就开始跑车,生意时好时坏,直到25号那天,我接到一个单子,之后就踏上一条不归路。
那天大致晚上11点半过,我正要收车,突然接到一个传呼,对方叫杨某某,是原单位同事,教过我做事,我一直喊他杨师。
我马上在“南窑车站”附近找了一座公话回过去,杨师说,他那边有两个人,都是省建X公司的,有紧急事情要去昭通那边一趟,估计要去3天,为了方便办事,想包车。
我就问,昭通这么大,具体去哪里。
杨师说,据说是XX县。
XX县我知道(原谅我不能说出真实县名),在昭通北,云南跟四川交界,中间隔了一条金沙江,算比较偏僻的一个县。
杨师说,都是熟人,小松你说个价。
我叫王松。我赶紧回答,说既然是你杨师的朋友,不收钱。
杨师说,那不行,人家说了,该多少收多少,一天200元如何?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又问在哪里接人,杨师说在“圆通寺”后门,他们公司就在那里,一个姓瞿一个姓宋,他们说了,事情很急,需要连夜过去。
我有些好奇,随口问,他们办什么事?
杨师说,你开你的车,不要乱问。
当天半夜12点过,我在“圆通寺”后门接到那两个人。
姓瞿的那位50多岁,有一米八高,一张瘦长脸,穿一件空捞捞的灰色西服,背了一个很旧的旅行包,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姓宋的35岁左右,衣着就光鲜得多,穿一件粉红色Polo短袖,米黄色长裤,左手上有一颗醒目的翡翠戒指,一看就像个包工头。
二人上了车,姓宋的对姓瞿的神态恭敬,喊了他一声“瞿师叔”,跟我交接了几句之后,车子发动。
一路上二人几乎没说话,只是在出城的时候“瞿师叔”问了一句,声音很低,但我在前面还是听清楚了,他问,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从后视镜里,我看见姓宋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到某页,说,23号,就是前天上午10点过。
瞿师叔问,他(她)为什么那个时间段上去?
姓宋的说,说他(她)突然呕吐,衣服弄脏了,上去洗澡换。
瞿师叔点点头,没继续问。
之后,足足过了半小时,姓宋的突然问了一句,说,你觉得,会不会是“鼓”?
我之所以把“鼓”字打上引号,很简单,我当时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鼓”字。
听了姓宋的这句话,瞿师叔沉默一阵,问,你怎么这么问。
姓宋的回答,说,那女人极有可能是苗族人。
瞿师叔又沉默一阵,说,不大像。
顿了一下,他又说,“鼓”不会这么凶性。
这句话说完,二人再也没有对话,过了五分钟,传来鼾声,是姓宋的发出,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二人都睡过去了。
于是我专心开车。昆明到昭通我跑过很多次,以前在物资公司我在车队呆过两年,去昭通送过货,350公里,要跑接近6个小时,那阵子“杭瑞高速”还没开通,是走老“滇川路”过去的。
一路无话。早上6点时候到了昭通,我叫醒了他们,在路边一家面店点了三碗“肠旺面”,吃的时候简单聊了几句,才知道姓宋的叫宋学杰,是省建X公司一个副科长,瞿师叔叫瞿国祥,什么职务没说。
宋学杰又盘问我的情况,我简单说了几句,当听到我说“我父亲是半个彝族”的时候,宋学杰朝瞿国祥一笑,说,呵呵,他父亲半个,你是整个。
瞿国祥点点头,上下打量我一眼。
很快吃完,上车朝XX县走,一路上二人的话多起来,但都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关于这次来办什么事一句不提。
开了一个半小时,公路左边出现一条大河,足有一公里宽,正是金沙江了,红日已经升起,河面波光粼粼,河对面的大山上白雾缭绕,我深深呼吸一口,只感觉神清气爽。
沿着河边公路直行,大致9点过到了XX县,之前宋学杰拨打了一个电话,在县城入口有个人在接我们,40多岁男的,叫老蔡。
他上了车,坐在副驾给我指方向,进了县城,拐了两个弯,他突然喊“停”。
他指了指马路右边一道铁门,说,他(她)就在里面输液,要不要去看?
我一看,铁门边挂了一块招牌,写着“XX县人民医院”,后面是一个5层楼大楼,一楼的门口全是来看病的人,很多都是当地的M族跟Y族,穿着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空气异常浑浊,弥漫着消毒水跟烟草的气味。
瞿国祥问,他(她)什么时候进去的?
老蔡说,前天,就是24号上午。
瞿国祥问,第三次是那天凌晨,说是4点半?
老蔡说,对,之后他(她)不敢在那间屋子睡觉,跑到客厅,在沙发上坐到早上7点过,中间又吐了,吐得很凶,把头天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还在吐,后来全部都是胃液,我们看这样不行,赶紧送他(她)到医院。
宋学杰插嘴问,医生怎么说?
老蔡回答,医生说他是痢疾。
宋学杰笑了一下,说,痢疾?嘿嘿嘿。
瞿国祥皱眉思索了一阵,问,那,那个情况后来出现没有?
老蔡回答,说,到昨天晚上没有,我是昨晚上11点过走的,昨晚上出现没有我就不知道。
瞿国祥点点头。
三人下了车,瞿国祥吩咐我就在车上等,他们上去一下。
说完三人就走进铁门,我开了通宵车,疲倦得要死,眼睛一闭很快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人拍醒,一看,正是他们三个。
上了车,老蔡给我指路,一路上三个人一言不发,脸色都很怪,显得气氛很紧张。
我也不好询问,就闷头开车。
开了一分钟,宋学杰突然问:“他(她)会不会是幻觉?”
“怎么说?”瞿国祥问。
“那三块头皮会不会是他(她)自己撕下来的?”
“不是。”老蔡突然回答。
宋学杰一愣:“不是?”
“肯定不是。”老蔡语气很确定:“说出来怕你们不信,那个东西,我感觉到了。”
“你——感觉到了?”宋学杰明显很震惊。
瞿国祥也凑过来:“怎么说?”
老蔡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瞿国祥道:“我们的人。”
老蔡咳嗽一声:“就24号就前天凌晨那次,我很明显感觉到了,但时间很短,就几秒钟。”
“什么情况?”瞿国祥急问。
“我跟马主任一直睡一间屋你们肯定知道,之前他出了两次状况,老罗肯定也给你们说了,当时我们都觉得奇怪,但没往那方面想,那天晚上——就是24号凌晨,我当时在睡觉,但一直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总觉得要出事,然后大概就是4点过时候,具体时间没看,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醒了,就睁眼看,结果就感觉一个东西从我身上一下子滑过去,像一股冷气,从右到左,左边就是马主任的床,然后他就突然惨叫,之间就隔了不到三秒钟。”
“冷气?”瞿国祥问。
“嗯。”老蔡有些犹豫:“就像是空调吹过来的冷空气,一大团,有——”
老蔡双手比划了一下:“有——半张桌子大,很冷,速度很快,一下从我肚皮上滑过去,快得像电。”
“后来他就惨叫?”瞿国祥问。
“是。”老蔡回答:“当时我马上开灯,就看见他已经坐起来,捂住脑壳,脸都变形了,捂了一阵放下手,全是鲜血,我就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喘气,我就知道又是那种状况。”
“那,那个‘冷气’呢?”瞿国祥问。
“不知道。”老蔡眼里出现狐疑之色:“当时……反正后来再没那种感觉。”
“唔。”瞿国祥沉吟不语。
宋学杰摇摇头:“这么说,你当时就只是感觉有个东西朝马经理那边移动,至于那块头皮是如何被撕下来的,你也没看清?”
“没有。”老蔡吞了吞口水:“但是,我们后来估计,肯定不是他自己撕的。”
“为啥?”
“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如果不借助工具,比如刀片,正常来说人是不可能用指甲就把自己的头皮撕下来的,这点谁也做不到。”
“是吗?”宋学杰似乎不信。
后视镜内,我看见他伸出右手,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一扯,明显吃疼,嘴巴歪到一边。
车子继续开,拐了好几个弯,老蔡喊“停”。
我一看,路边全是铺面,其中一间半开着玻璃门,里面堆满了纸箱,最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听到声音,抬头望我们这边观望。
这时我注意到铺面左边有一个竖匾,写着“墨江县新民茶厂驻XX县办事处。”
“就这儿。”老蔡跳下车。
我们三个相继下车,我观察了一下,是一个三层的老式红砖房,底楼全是铺面,二三楼窗户边晾了很多袜子内衣,应该用来住人。
进了铺面,老蔡喊:“小石,泡三杯茶。”
瞿国祥阻止:“先不忙。你们房间在哪儿,我想先看看。”
“好。跟我来。”
老蔡说完朝后面走,进了一道门,是一条黑忽忽的楼道,他在前面,4个人鱼贯而上,我走在最后面,闻到一股死耗子的气味。
上到二楼,在一扇绿板门跟前停下,老蔡摸出钥匙,“吱呀”打开一道缝隙。
“就里面。”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宋学杰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客厅,光线阴暗,摆设也简单,一张大办公桌,两张皮沙发,旁边摆了一台电视机。
屋子里有一股茶叶的气味,还有一些说不出的腐臭。
我们三个依次走进去,老蔡这才跟进来。
“卧室呢?”瞿国祥左右观望。
“那间。”老蔡朝右边一指。
右边有一道绿板门,紧紧关闭。
瞿国祥几步走过去,一推,门被推开。
我当时就跟在他身后一米处,就在推开的一瞬间,只感觉鼻梁上方,双眼之间的那个位置突然麻了一下。
“嘶——”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伸手摸了摸那个位置。
瞿国祥猛然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一股怪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怎么?”他上下打量我,很警惕。
“没事没事。”我赶紧放下手。
瞿国祥似乎想问什么,但没问,回过头,轻轻把门推开,里面情形清晰展现出来。
里面光线更加阴暗,左边是一扇窗户,窗帘没拉开,靠窗是一张单人床,中间是一个双人床,两张床上都是铺盖凌乱,地上胡乱摆几只不同颜色的拖鞋,右边靠墙是一个大衣柜。
瞿国祥朝里面走了三步,停下,一动不动。
身后,我,宋学杰,门口的老蔡也都停下,都没说话,只听见外面客厅挂钟“喀!喀!喀!”一下一下在走。
我不由好奇,侧头去看瞿国祥,只见他两只眼睛竟然合上了,就像要睡觉一般。
“这——”我吐出一个字,被宋学杰用手势制止。
这时候,瞿国祥上半身突然抖了一下,只见他猛然睁开眼,回过头来。
“老蔡,得罪一下,你在外面先等一下。”
说完,他又对宋学杰道:“关门。”
宋学杰回身对老蔡笑道:“得罪。得罪。”
边说边把门慢慢关上,把一脸愕然的老蔡关在外面。
我有些不知所措,结巴说道:“那,那我——”
瞿国祥回头打量我两眼,目光有些凌厉。
“你刚才——”他伸手指了指他双眼之间那个部位:“——是不是感到这儿麻?”
我顿时很惊诧:“你怎么知道?”
“那就对了。”瞿国祥朝宋学杰道:“缘分。”
宋学杰也朝我上下打量,嘿嘿一笑:“是啊。缘分。嘿嘿嘿。”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要问个究竟,瞿国祥已经把旅行包放在地上,蹲下来,拉开拉链,小心翼翼取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呈圆形,外面包了一块厚厚的黑布,瞿国祥正慢慢把布解开。
这时,我注意到宋学杰盯着那圆形物体,满脸肃穆,我到嘴的问题又吞回去。
只见黑布一层层解开,露出一个古怪的物体。
那是一个黄铜做的盆子,直径一尺多,高度3寸左右,外面里面有很多浅绿色的锈。
我大惑不解,他掏出一个铜盆子干什么?
也不好询问。瞿国祥已经把铜盆轻轻放在水泥地上,位置在房间中央,又从包里掏出两个塑料瓶子,是“农夫山泉”的矿泉水瓶,都装满了水,他拧开盖子,小心翼翼把两瓶水倒进盆内。
这时我注意到铜盆外沿刻了一些图案,因为光线不好,看不清是什么。
这时瞿国祥把瓶子放进包里,站起来,缓缓脱下身上那件灰西服,轻轻盖在铜盆上。
他又站起,背对我,双手下垂,一动不动。
我突然有个怪异感觉,他瘦高的身子,就像一块墓碑横亘在我面前。
一时间,屋内死一般寂静。
这时,我感觉右边宋学杰似乎在移动,转头一看,只见他极慢极慢的,朝门口退却。
我不由瞟了他一眼,宋学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神也木木的,但看他这个“退却”的姿势,我知道这代表着“害怕”。
我心里愈发狐疑,从昨天半夜12点接到他二人到现在,我发现我已经身处一起极端怪异的事件当中,里面涉及到一个人,叫“马主任”,是男是女不知道,但此人似乎遇上了一个大麻烦,而瞿国祥二人就是来解决这个麻烦的,从他二人言行来看,他们特别是面前这个姓瞿的,应该是那种会“术”的高人。
而脚下那个黄铜盆子,应该是他们施展“术”的工具,就不知道装满水,放在屋子中央,能起什么作用。
但现在,不管有什么作用,宋学杰居然在退却,这里面一定有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回过头,盯着瞿国祥的后背,也缓慢的朝后退去。
退了几步,我身后一凉,后背已经抵住墙壁。
不由看了宋学杰一眼,他已经退到门口。
这时,瞿国祥突然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手表,似乎确定了时间,只见他右手迅捷一伸,无声将西服提起来。
铜盆再次露出来,里面依然装满水,水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瞿国祥弯下腰,盯着水面看,一言不发。
旁边,宋学杰朝前走了两步,伸长脖子去看。
“不要过来!”瞿国祥头也不回道。
宋学杰一下停住。
大概过了十秒钟,瞿国祥头也不回,伸手朝门方向指了一下。
“学杰。”他道:“带小王出去。”
“师叔?”宋学杰询问一声。
“快出去。”瞿国祥依然没回头:“把门关死。没我指令不要进来。”
宋学杰点点头,把门打开,同时扯了我一下。
我尾随他走出去,关门的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瞿国祥依然站在房间中央,头偏向衣柜的方位。
门关上,老蔡快步走过来:“咋样?”
宋学杰淡淡道:“应该有点问题。”
“啥问题?”
“嘘——”宋学杰伸出食指竖在嘴巴上,同时很礼貌的笑了一下:“等一下再讨论。”
老蔡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一时三个人都没说话,都盯着那扇木板门,而里面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这时候,只听见挂钟在一下一下走。
大致过了五分钟,里面突然“当啷”一声脆响,应该是那个铜盆掉落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闷哼了一声。
“咋了?”老蔡很紧张。
我也把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里面......好像出事了。
宋学杰也一脸紧张,耳朵贴上去,手放在门板上,准备随时冲进去。
这时里面“嘎——”一声大响,像是有人在移动一个重物。
宋学杰忍不住了,喊了一声:“师叔?”
里面却没了声音,但也就不到五秒钟,有人“狗日!”的狂叫了一声,正是瞿国祥,接着一声闷响,像是他跌倒在地上。
“师叔!”宋学杰再也忍不住了,叫了一声,猛一推,门一下开了,我一下看到衣柜跟前直直站了一个极古怪的“人”。
那“人”明显不是瞿国祥,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下身是一条黄褐色毛线秋裤,这个打扮已经够古怪了,最吓人的是,这个“人”没有头,没有手,最下面竟然没有脚,就像头手脚全部缩进衣服里面一般。
这时宋学杰也看见这个“怪人”了,他哇的叫了一声,身子一下僵住。
“盆子!盆子!”瞿国祥的狂呼声。
我朝左边一看,不由一惊,只见瞿国祥仰面倒在地上,那张双人铁床已经倒下来,压在他身上,铺盖枕头掉了一地,而他正伸手指着那个“怪人”,“怪人”脚下赫然就是那个铜盆,周围是一大滩水。
“盆子!”瞿国祥狂呼:“快!捡起来打它!”
宋学杰喉咙里“咕嘟”几声,向前走了几步,停下,不停吞口水。
“学杰!快!”瞿国祥怒吼:“我X你先人!”
宋学杰还在吞口水,呆呆望着“怪人”,明显吓傻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个更恐怖的事情:“怪人”虽说穿了衣裤,但皮夹克里面明显是空的,而毛线裤直直下垂,明显里面也没有腿。
也就是说,“怪人”没有身体。
当我确定这点,顿时头皮发麻,这是一个什么东西,怎么能穿上衣服裤子,然后“挂”在那里?
“学杰!”瞿国祥还在怒吼。
我再也忍不住,几步冲过去,不敢用手,右脚一踢,“当”一声把铜盆踢到房屋中间。
这时又看到惊悚一幕:只见“怪人”就像听到这个声音一般,“身体”一缩,悄无声息缩入衣柜。
我顿时吓得灵魂要出窍:我的老天,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盆子!快!”
我一下惊醒,赶紧几步跨过去,手一抄,抓住铜盆,赶紧跨到瞿国祥身旁,只见他一脸痛苦,双手推着双人床,试图站起来。
门边什么东西一动,回头一看,宋学杰竟然瘫倒在地上,但很快就站了起来,而他身后,老蔡根本不敢进来,扶着门框,嘴巴张得老大,双眼死死盯着衣柜,看情形明显也看到那个“东西”了。
我赶紧把双人床扶正,瞿国祥一下子站起来,只见他身上全是水,衣服凌乱。
他一把捏住铜盆,冷冷朝衣柜那边盯了几秒,回头斜睨我一眼,狠狠捏了我肩头一下。
“很好。”他喘口粗气:“先出去!”
我不明就里,一时定在那里。
“先出去!快点!”瞿国祥语气加重。
我应了一声,不由瞟了衣柜一眼,柜门斜开,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有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我眉心那个地方又被狠狠电了一下。
我一歪嘴,不由去摸了一把。
“快出去!”瞿国祥声音沉闷,就像从喉咙里发出:“剩下我来。”
我再不迟疑,几步跑到门口,宋学杰一脸惨白,喉咙里“咕噜”两声没说话。
只见屋内,瞿国祥缓缓把铜盆捡起来,用黑布缓缓缠好,放进旅行包内,而这个过程中,他两眼一直盯着衣柜。
放好,他提着包,一步一步倒退出来。
我不由看了看衣柜,柜门依然斜开,里面黑洞洞没任何动静。
我宋学杰还有老蔡全部退到客厅,瞿国祥最后退了出来,缓缓把房门关闭。
“那个,”老蔡声音发抖:“那个......啥东西啊?”
瞿国祥把包背背上,转过身,目光凌厉扫了宋学杰一眼。
宋学杰神情有些尴尬:“师叔,我——”
瞿国祥伸手制止,沉吟数秒,说:“下去说。”
老蔡第一个退到走廊,接下来是我跟宋学杰,最后是瞿国祥。
他回头环顾了一眼,把门锁上。
“暂时不要进去。”他对老蔡说道,又像想起什么:“除了你还有谁有门钥匙?”
老蔡脸色很难看,想了想才道:“都有。马主任,老罗,石梅。”
“石梅?”
“就楼下那个小妹。”
“好。你负责把钥匙收上来。”
老蔡有些急:“我们的货都在里面……”
“唔。”瞿国祥沉吟几秒:“下去再说!”
“那个——”老蔡明显憋不住了:“对了,瞿师傅你看到那个东西没有就那个穿衣服的那个……”
瞿国祥打量他一眼,不回答,抬腿就走。
我们都是心惊肉跳,赶紧跟上,唯恐落在最后。
很快下到一楼,走进门店,那位石小妹站在桌子后面,东看看西看看,一脸惊惧,明显听到楼上的声音了。
瞿国祥在桌子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把旅行包放在脚边,瞟了我一眼,招招手:“来。”
我迟疑一下,走到他跟前,他指了指我脑袋:“低头。”
我一头雾水,低下头,他左手抓住我后脖子,右手食指在我眉心处抚摸一下,松开手。
宋学杰这时也在长椅上坐下,盯着我看,一脸复杂的表情。
瞿国祥对我道:“刚才是不是又麻了一下?”
我点点头:“嗯。”
心中好奇,不由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麻不麻你怎么知道?”
“你说你父亲是半个彝族人,什么意思?”
我犹豫一下,道:“我爷爷是彝族。我奶奶是汉族。”
“你爷爷什么地方人?”
“美姑县。凉山那边的。”
“懂了。”瞿国祥似乎如释重负:“你爷爷是个苏尼。”
“什么?”我有些懵,“苏尼”是什么意思?
“或者。你爷爷的父亲是苏尼。”
“苏尼?”
“你没听他们说过这些?”
我摇摇头:“没有。苏尼......什么东西啊?”
“我师叔就是苏尼。”宋学杰朝瞿国祥指了指:“就是那种天生——”
瞿国祥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学杰,把那个本子摸出来。”
宋学杰一愣,随即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笔记本,之前在车上我见过一次,这时瞿国祥对老蔡道:“来。现在我必须要确定几个事情。”
“第一次跟那个女人是什么情况?”瞿国祥问。
“第一次——”老蔡朝石小妹一指:“她清楚。当时她在现场。”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石小妹,女孩明显不知所措。
“莫紧张。说一下当时情况。”瞿国祥道。
“当时……当时我就在这儿记账,马主任就跟那个女人来了。”
“22号。晚上10点?”
“嗯。就那个时候。”
“好。继续。”
“当时……当时我就坐这儿记账,马主任跟那个女的就进来,然后上楼,那女的一看就是鸡,穿短裤,胸都露了半边出来,当时马主任一身的酒气,两个就上楼去了,我知道他们上去干什么,以前马主任就喜欢带女人上去,都是鸡,都是在周围花园呀车站附近找的,当时我就没管他们,当没看见,结果上去也就半小时不到,听到楼上有人尖叫,然后那女的就咚咚咚跑下来,衣衫不整的,就跑出门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上去看,就站在门口,因为当时门外面街上有人,站了也就五六分钟,马主任一个人下来了,我就问他咋回事,他摸着脑袋没吭声,只是问我那女的哪儿去了,我说人家跑了,他又问往哪个方向跑的,我说我哪里知道,他就站在门口东张西望,明显还没醉醒,身子摇摇晃晃,我就问他出啥事了,他就把左手摊开,全是血,然后里面就是那个扯下来的东西。”
“他的头皮?”宋学杰抢先问。
“嗯。”石小妹眼里出现恐惧。
“他当时怎么说?”瞿国祥问。
“他……他当时就说那个女人太狠了,把他头皮活生生扯下来一块。”
瞿国祥点点头:“也就是说,当时他还以为是那个女人扯的?”
“啊?”石小妹明显没听懂,张大眼睛。
瞿国祥哼了一声,朝老蔡道:“她还不知道。”
老蔡点点头:“还没给她说。只有我跟老罗晓得。”
石小妹左看右看,没听懂。
“行了。”瞿国祥朝店门一指,朝石小妹道:“谢谢你。你先到外面。叫你再进来。”
石小妹有些懵,迟疑一下,走出去,兀自透过玻璃门朝我们观望。
宋学杰低着头,一直在本子上记录。
“第二跟第三次呢?”瞿国祥问老蔡。
旁边,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谈论的应该就是他们正在办的事,我就是个司机,外人一个,还是最好回避一下,有些东西知道多了不见得是好事。
拿定主意,我打断他们:“那我也出去。”
瞿国祥盯了我一会儿,点点头。
我如释重负,赶紧走出门。
关上玻璃门那一瞬间,我长长松口气。
这时,就看见石小妹正抬头看着楼上某处地方,一脸狐疑:“那……谁呀?”
我顿时有个不祥的感觉,抬头一看,只见二楼一扇窗户后面站了一个“怪人”,正盯着我们这个地方。
我脑子里“嗡”的一下,那“怪人”上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看不见下身,没有脑袋没有手,正是刚才那个怪物!
这时,我眉心处如遭电击,不由倒退几步。
那“怪人”似乎觉察到什么,无声无息朝后一闪,那情形就像它后面连了一根绳子,一扯,一下扯没了。
“哇!”石小妹惊叫:“谁在上面?你们的人?”
“那是你们的宿舍?”
“是啊。他们三个人在住。我没住。”
我摇摇欲坠,不由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里面黑洞洞的,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那人是谁啊?”石小妹似乎害怕,一把扯住我衣服:“好怪啊!怎么没看见他脑袋?”
我不知如何回答,心里蓬蓬乱跳,看来就是那个“怪物”,它刚才躲进柜子里面,怎么又出来了,还站在窗户后面看?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身上一阵恶寒。
这时玻璃门“忽拉”一声被拉开,瞿国祥边打手机边走出来。
“嗯。好。”他问道:“那你多久过来?”
那头说了一句,瞿国祥点点头:“那,师兄你尽快。嗯。放心。”
放下电话,他朝屋里招招手:“来。出来!”
宋学杰跟老蔡赶紧走出来,瞿国祥招手把我叫到一起,沉吟一下道:“那这样。大家分一下工,先把那个女人找出来。”
我一愣:“谁?”
“就那个鸡。”
我正要发问,瞿国祥朝我道:“来。你进来一下。”
说完他推门走进门店,我有些懵,迟疑一下,跟进去,宋学杰也想跟进去,瞿国祥朝他道:“你就在外面。”
宋学杰停下,眯眼看着我,露出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瞿国祥把玻璃门拉上,凝神看我,面沉如水。
我突然发现他眉心处有一团淤青,椭圆形,像被谁用大拇指狠狠摁了一下。
“你叫王——”
“王松。”
“好。王松。”瞿国祥捏住我右肩:“现在情况紧急,我只能简单给你说一下,你就给我听,少问问题。”
我有些气紧,点点头:“好。你说。”
“本来不想把你卷进来,但现在一个人手不够,再一个——”
瞿国祥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又指了指我同样位置:“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跟我一样,也是苏尼。”
@钢铁遥 2018-06-27 21:04:13
这书哪里有看?叫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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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书,正在更新中,谢谢捧场
我完全懵了:“你说什么?我,我是什么?”
“你跟我一样,是苏尼。”
“苏尼到底是什么?”
“毕摩你知道吗?”
我一愣:“毕摩?知道,彝族里面负责祭祀的人。”
“对。苏尼是负责驱鬼的。”
“驱鬼?”我一下懂了:“知道了!你这次来就是来驱鬼的!”
说完这句,我只感到屋子里出现一股莫名的阴寒,不由朝楼上的方向瞄了一眼,朝上面一指:“刚才……刚才上面那个穿皮夹克的——那东西是不是就是——”
我说得结结巴巴,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舌头打结,一下卡住。
“对。甲波。”
“甲波?”
“就是鬼。我们苏尼驱赶的鬼。”
“你刚才一个人在里面就是在驱它?那个甲波?”
“对。”
“那个甲波到底是什么?对了,它怎么能穿上衣服,还穿上裤子,而且,而且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它根本没身体,它,它怎么像一个人一样居然可以站在柜子前面?最后还躲进去了!它到底是啥东西?”
我一口气说完,瞿国祥却一脸冷漠,看了门外一眼:“你问题太多了。”
我看了看门外,宋学杰,老蔡,还有石梅正围在门口,都怔怔看着我们。
“行了。”瞿国祥拍拍我:“我晓得你有很多问题,其实我的问题不比你少,待会儿有时间可以喝几瓶酒,好生沟通一下,到时候我一定把这个——”边说他边指了指自己眉心:“我一定把这东西的用处还有来历原原本本告诉你,现在没时间,现在我们必须先办一件事,找到那个女的。”
“就那个野鸡?”
“对。整个事情她是起因,我们现在能够确定,她身上沾了一种极其凶性的东西,最后转移到了马良才身上。”
“马良才?马主任?”
“对。那东西极凶,从本月22号开始到24号凌晨4点,三次活生生撕掉了他三块头皮,说实话我做这行做了几十年,还第一次碰上这么厉害的甲波,我甚至有个感觉——”
瞿国祥停住,双眼发神。
“什么?”我问。
瞿国祥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上方:“那东西,我感觉不是一般的甲波,我觉得它更凶。”
我盯着瞿国祥,脑子里一片混乱。
就在12个小时之前,我还是一个“黑车”司机,只想每天跑跑车,挣点钱,回家喝茶打牌泡姑娘。
可现在,眼前这个高个子竟然说我是“苏尼”,是一个驱鬼的。
这太突然了!说实话,以前也看过还有听说不少什么闹鬼啊驱魔啊之类的东西,但要么就是电影电视,要么就是道听途说,感觉都是来自“大山那边”的故事,无比遥远,触不可及。
而现在,恐怖的现实摆在我面前,瞿国祥是一个“苏尼”,他这次来是来驱“甲波”的,而他们的目标——那个幽灵一般的“甲波”,就在我们头顶,二楼,那个柜子里面!
最关键,我亲眼看见了它!
而12个小时前,要是有人给我说那个“甲波”竟然穿上人的衣裤,而里面没有头颅,没有手没有脚,甚至没有身子,还能自由移动,要是谁给我说这些,我一定笑他是“神扯”。
还有,我竟然是个苏尼!
可是,我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本事啊,瞿国祥为何这么信誓旦旦做出这个判断?
看来这件事完结以后,得回家去好好盘问一下我父亲,问他关于爷爷的事情,如果瞿国祥判断正确,那他们一定有隐情没有对我说。
不过,现在没时间管这些,有件事必须得给瞿国祥汇报。
“对了,刚才它出来了。”
“什么?”
“二楼那个窗户,它刚才就站在那儿!”
瞿国祥脸色一变,“呼啦”拉开玻璃门,把外面的三个人吓一大跳。
我赶紧跟出去。
瞿国祥抬起头,阴森森的眼睛从左至右扫视了一圈:“哪扇窗户?”
我一指:“就中间那个。”
宋学杰三人也抬头去看,瞿国祥指着那扇窗户,问老蔡:“刚才我们进去的就是这间?”
老蔡茫然点头:“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瞿国祥问我。
“就刚才。你们在里面的时候。”
“它就站在那儿?”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儿的,我后来看了它一眼,它一下就缩回去了。”
“哦哦!”旁边石梅惊道:“就是那个像没脑袋的那个怪人?哎呀,刚才他站那儿好吓人哪!谁啊?你们的人?”
宋学杰脸色一变:“什么?它……它刚才站那儿?”
说完,他跟老蔡对望一眼,都露出惊恐之色。
瞿国祥盯着那扇窗户不回答,沉吟一下,做个手势把所有人围城一圈。
“老蔡?”他问:“你们县找那种野鸡一般在哪些地方?”
老蔡惊魂未定,偷眼望了望那扇窗户,喘口气,想了想道:“大广场小广场,河边公园,还有客运站都有。”
“具体在哪儿?”
“大广场叫‘民族广场’,在县城中心,小广场在城南,河边公园在城北,金沙江边边上,客运站在城西。”
“好。”瞿国祥点点头:“我们分一下工,现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1点52,我们先两下把饭吃了,王松,你有没有手机?”
我摇摇头:“没有。只有传呼机。昆明的。”
“石梅你有没有?”
石梅一愣,回答:“有。是传呼。”
“好!那你们一组,负责客运站,随时看传呼,最好调成振动。老蔡,学杰,你们辛苦一下,负责两个广场跟那个公园。”
“师叔你呢?”宋学杰问。
“我就在这儿。我不能离开。封水我感觉有点悬,怕封不住。”
老蔡不解:“什么封水?”
宋学杰脸色一变,问瞿国祥:“这都封不住?那它会不会......”
“放心。我在这儿。”
老蔡左看右看,一脸茫然。
这时屋里座机响,石梅赶紧跑进去,不一会儿跑出来。
“那边金雁茶楼要两箱货,3点半送过去。”
老蔡啧啧两声,一脸为难。
瞿国祥道:“业务必须放一放,现在大家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个女人,其他都先放放。”
老蔡啧啧两声:“瞿师傅你估计要耽误多久?”
“两天。三天。这个不好说。”瞿国祥正色道:“是你们吴厂长委托我办的事,我肯定要办好,其他先不说了,首先一条,不能出人命。”
老蔡一凛,不敢回答。
“行了。”瞿国祥朝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还有个问题,那个女人在22号她离开后,老蔡你们去找过没有?”
老蔡摇摇头:“没有。当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还有,大家都忙。”
“时间是不是太早?”宋学杰问。
“什么?”瞿国祥不解。
“现在不到两点,一般像那些野鸡都是晚上才出来活动,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还容易暴露。”
瞿国祥不语。
“不早。”老蔡道:“吃完饭就两点过了,两三点那些门都要开。”
“什么门?”宋学杰问。
“就广场还有客运站周围那些按摩店足浴店,一般都是三四点就开门了,里面的小妹跟外面的野鸡都是通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进去按摩,然后找机会打听。”
“嗯。就这样。”瞿国祥点点头:“现在说一下那个女人的相貌,学杰?”
宋学杰赶紧掏出小本子,翻开念道:“嗯——根据马良才还有她——”他指了指石梅:“——两个人的描述,那个女的大致相貌如下,35岁出头,一米五几,长脸,卷头发,肤色偏黯,当时穿的是花短裤跟绿色上衣,对了,她左嘴角有颗痣,但不大,还有——”
宋学杰顿了顿:“这点你们要记住,她身上有狐臭。”
商量完毕,我,石梅,老蔡,宋学杰4人进了附近一家面馆,喊了几碗面吃。
瞿国祥没去,一个人走进店面,把门关上。
吃面时候都默不作声,都是心事重重,石梅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坐在我旁边发呆。
吃完面,宋学杰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我之前几个疑问也得到解答。
宋学杰说,瞿国祥是他师叔,他还有个师哥,姓冯,是宋学杰的师傅,目前在北京办事,刚才他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姓冯的说三天后过来,宋学杰说,看来目前这个事情非常棘手,瞿师叔竟然搞不定,要叫他师傅来帮忙,所以大家之后办事一定要小心加小心。
老蔡问,二楼那个穿衣裤的是什么?
宋学杰看向我,说,瞿师叔刚才肯定给你说了。
我感觉他口气有点阴阳怪气,就回答,说,对,说了,是“甲波”。
老蔡问,“甲波”是什么?
我说,不知道。
宋学杰笑笑,说,老蔡你不用问这么详细,这些事情容易招忌讳。
老蔡一凛,住了嘴。
宋学杰看了看我的眉心,指了指,问,师叔给你说这个问题没有?
我说,没有,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刚才在房间我有两次感觉到麻木?
宋学杰笑笑,说,师叔不说,我也不能说,不过恭喜你,你肯定是“苏尼”无疑。
旁边老蔡跟石梅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最后宋学杰给我和石梅交代,说万一发现那女人的踪迹,最好不要跟踪,免得打草惊蛇,马上先给他汇报,还有,关于那个“狐臭”的事情,你们要注意,那女人也许身上已经没有狐臭了。
我们三个都不解,叫他解释最后一句话。
宋学杰很得意,说,其实他跟瞿师叔为何断定那女的是本次事件的元凶,就是因为那个“狐臭”,因为上午在县医院,当时老蔡方便去了,马良才给瞿师叔说了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他们做出上述判断。
那句话是,马良才对瞿师叔说,他自己身上有一个气味,问瞿师叔闻到没有。
当时瞿师叔就去闻,宋学杰也去闻,闻到马良才身上有一股狐臭。
马良才说,这个狐臭很怪,是从23号早上冒出来的,之前没有,当时他就毛骨悚然,原因很简单,那个女人身上也有这个狐臭,味道一模一样。
宋学杰最后说,所以,那个女人身上也许现在没有这个“狐臭”了,原因是,瞿师叔判断,这个“狐臭”并非来自女人身体本身,而是来自那个“甲波”。
老蔡这时问,那,那个“甲波”又来自哪里?难道它一直就附体,附在那女人身上?
宋学杰点点头,说,这个问题他跟瞿师叔都还没去考虑,现在先找到那女的再说,所有答案都在此人身上。
从面馆出来,准备分头行动。
石梅突然给老蔡说,她不想去,她害怕。
老蔡说,王松对县城不熟,你就先带他到客运站去,到时候你要害怕,你就不说话,等王松去问。
石梅说,那我跟你们去。
老蔡说,那这样,你先跟王松去,七点钟大家再汇合,如果晚上还有行动,石梅你就不用去了,你一个小女娃娃是有点危险。
老蔡这句话是对着宋学杰说的,宋学杰点点头,说,行,晚上石梅就不用去了。
于是分了手,石梅在路边拦了一辆“火三轮”,朝客运站走,县城还真不小,左拐右拐,快5分钟才看见“XX县客运站”的招牌。
下了车,茫然四顾,正当下午,太阳很毒,到处弥漫着河水的腥臭跟烟草的味道,客运站门口人很多,但大多是当地摩托车司机跟票贩子,看见我跟石梅,都迎上来询问。
我跟石梅胡乱应付几句,走进候车大厅,里面稀稀拉拉有不到10个旅客,都是当地少数民族,穿着各色服饰,大包小包,东倒西歪睡在座位上。
从候车厅出来,一个戴一顶土里吧唧的绿军帽,黑瘦小伙迎上来:“昭通?昭通?”
我没搭理他,跟石梅朝客运站后面走,后面是一条小巷子,全是小铺面,走了几步,看见一家洗头房,叫“红姐美发店”。
店门半开,里面坐了一个胖女人。
我对石梅道:“走。进去问问。”
石梅脸一板:“我不去!你自己去!”
我懒得争论,走进去,先问有什么项目,胖女人说有三项,“洗头”“按摩”还有“推油”。
我就点了“按摩”,说只按半小时,“中式”。
于是就在店面按摩,按摩一阵,我有意无意说起那个女人,胖女人说不认识。
我只好等她按,半小时完了,我给钱走人。
出去跟石梅汇合,沿着小巷子走,又看见三家类似的小店,两间关着,一间开着,进去如法炮制,半小时后出来,没有任何收获。
我对石梅说,看来只有晚上来,现在太阳这么毒,不管鸡还是鸭应该都在笼子里补瞌睡。
石梅板着脸说,我不管。反正晚上没我的事儿。
走了一圈,又回到客运站门口,我正不知所措,那“绿军帽”又走过来,嘴里念叨:“昭通?昭通?”
一看见我,似乎认出来,转身就走。
我灵机一动,这些票串串长期在这一带厮混,说不定对那女人有印象。
于是叫住他:“兄弟。”
“绿军帽”回过身:“克昭通嘎?还差两个,马上走呢。”
“打听个事。”
“绿军帽”一愣:“哪样?”
我摸出烟,发了一支给他:“有个女人你认识不?”
“哪样女人?”
“35岁左右,卷头发,喜欢穿短裤跟绿衣服,对了,她嘴角有一颗痣。”
“绿军帽”眨巴几下眼睛:“她做哪样?”
“做那个的。”我朝自己的裆部指了指,朝“绿军帽”坏笑一下。
旁边,石梅脸一下红了,马上背过身子。
“哦。鸡嘎。”“绿军帽”满不在乎:“不知道呢。”
我补充道:“对了,她是个长脸。”
“长脸?”“绿军帽”哼一声:“搞X巴,长脸女人咪咪都小。”
这时旁边有个坐车的走过,“绿军帽”赶紧迎上去:“昭通?昭通?”
我看也没希望了,拍拍石梅:“走。”
石梅躲开,一脸厌恶:“恶心!”
我一愣,突然发现石梅也是一张长脸。
看我斜睨她,石梅似乎意识到什么,恨恨瞪了我一眼。
我暗自好笑,也没地方去,穿过马路走到对面,路边有个苗族老妇人摆了个摊子,在卖“烤土豆”,只感到肚子饿,于是喊了一碗吃。
石梅慢吞吞走过来,我问她要不要吃,她也不理我,要了一碗,去摸钱。
我赶紧说我来,石梅一脸厌恶,还是摸出自己钱。
我懒得管,坐在摊子前吃,远远的听见河水声音,回头一看,金沙江就在数百米的地方,河水宽阔无比,气势恢宏。
吃完土豆,站起来,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这时一个人从对面客运站跑过来,瘦小,正是那个“绿军帽”。
他直直跑到我跟前,先打量我一眼,喘气问:“你找那个女人是不是姓余?”
“余?”我有些懵。
“是呢。她还有狐臭。”
我愣了一下:“对。就是她。”
“跟我来。”“绿军帽”往回走。
我有些犹豫,“姓余”“狐臭”,应该就是那个鸡,但是瞿国祥刚才说过,这女人身上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就这么贸贸然去见她,会不会有危险?
“绿军帽”回过头,朝我瞪眼:“格克?啰里啰嗦的!”
这时候我也没时间细想,对石梅道:“那你等我。”
边说边朝她眨眼睛,意思是:快去通报!
石梅皱起眉毛,没说话。
我跟着“绿军帽”穿过马路,走到客运站门口,朝左边花台走去,那儿一个人蹲在地上抽烟,是个矮胖子。
“就他。”“绿军帽”朝我一指。
矮胖子眯眼看我,站起来:“你找余红霞?”
余红霞!
我没时间考虑,点头:“是。”
“找她做哪样?”
我心念急转: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有个驱鬼的人在找她吧。不行,得先确定是不是那个女人!
于是我反问:“你知道我在找谁?”
“余红霞,那个卖勾子的嘛!”矮胖子上下打量我:“身上有狐臭的那个,格对?”
“她在哪里?”
矮胖子把烟头一丢:“你先说你找她做哪样?”
我犹豫一下:“一笔生意。”
“哪样生意?”
“不方便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死“冬瓜”问过来问过去,是不是想要“好处费”?
赶紧摸出烟,递给他一根:“来,哥,麻烦说一下她现在在哪儿,事后我一定感谢。”
矮胖子把烟夹耳朵上,眯眼看我一阵,哼一声:“你莫蒙我啰,我知道你找她做哪样,你莫蒙我!”
我一愣:“做啥?”
“你不是我们昭通口音,是不是外地来的?”
“嗯。怎么了?”
“你找她,是不是为了那尊佛头兽?”
有几个云南方言必须说一下。
格克——去不去
格对——对不对
做哪样——干什么
克哪点——去那里
格活——好不好
我一头雾水,“佛头兽”又是个什么东西?
正想摇头,转念一想,看样子这死胖子跟那“余红霞”关系匪浅,而且绝对知道一些内幕,不然不会一直盘问我,现在我要是否认我跟那什么“佛头兽”无关,看情形,他一定不会带我去。
拿定主意,点点头,含糊道:“嗯。那又怎么样?”
“嗬嗬!我就知道是那个事!”矮胖子上下打量我:“你跟她哪样约的?”
“你先带我去找她。”
矮胖子朝我身后东看西看,很警惕:“你就一个人?”
我一愣,该怎么说?
说还有人,他一警惕,说不定不会带我去。
说一个人,会不会有潜在危险?
一急,拿定主意,管他的,先见到人再说,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我一个。”
矮胖子兀自不信,朝我身后张望。
我不耐烦:“就我一个!”
“好。等我一下。”
说完矮胖子走到候车厅门口,跟一个瘦子低语了几句,那瘦子朝我瞟了几眼,转身朝车站右边走,很快不见。
矮胖子走回来,招招手:“跟我来。”
说完他朝左边走去,我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上。
穿过两个巷子,进了一个老式的宿舍区,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单元门。
一楼左边一扇门开着,里面传来电视机的声音,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正坐在客厅里面吃饭,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我心头“突”的跳了一下:莫非,她就是那个鸡,余红霞?
不由死盯着她,女的接近40岁,卷头发,弯弯眉毛,红艳艳一张嘴,嘴角下全是油,似乎没有痣。
“余红霞,吃饭啊。”矮胖子回头指了指我:“有人找你。”
女的放下碗,站起来,一对乌黑眼睛在我身上转了两圈。
“我走了。”
矮胖子经过我身边,走出房门,“吱呀”一声把门带上。
“慢去。”
女人慢吞吞说了一句。
我盯着她嘴巴看,确实没看见有一颗痣,心中狐疑,这怎么回事?
“你是哪位?”
女人慢吞吞问,她穿一条鹅黄色连衣裙,胸口很低,露出两道乳晕,穿一双拖鞋。
“我——”我一时语塞:“你是余红霞?”
“是呀。”
“你——”我脑袋有些晕,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嘻嘻。”余红霞笑了笑,朝沙发一指:“来。坐。”
我一时手足无措,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打量一下周围,是一间普通民居,没开灯,光线很暗,周围有一股平房常见的潮湿气味。
余红霞慢悠悠在我身边坐下,几乎快挨着我,我顿时闻到她身上汗味里夹了一股丁香花的香味。
对了,狐臭!
我不由“忽忽”,轻轻嗅了嗅,她身上很香,哪里有什么狐臭?
对了,宋学杰不是说过,她身上也许已经没有狐臭了吗,那个“甲波”已经转移到马良才身上了,那肯定闻不出来!
一想到那个穿人衣裤的“甲波”,我顿时一凛,赶紧朝外面移动了一下屁股。
“嘻嘻。”余红霞轻笑一声:“你这位师傅好奇怪,来找我,又半天不说话。”
“是这样——”我有些尴尬:“我来主要是——”
“是什么?”
“是——”
“是不是说那个东西的事?”
“嗯。”我暗想,她一定是指那个什么“佛头兽”。
“我们当时怎么商量的?”女人屁股朝我移动了一下,又快挨着我。
我不由斜着瞟了她一眼,一下瞟到她胸脯,两道白嫩的乳晕异常诱人。
我不由提醒自己:要稳住,这人可是个鸡,专门勾引我们男人的,要稳住!
“喂喂!”女人又靠过来,腻声问:“我们当时怎么说的?”
我有些气紧,心头“蓬蓬”跳:妈的,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商量的!
赶紧喘口气,吞了吞口水道:“我们当时——嗯——”
女人把脸凑过来,声音愈发腻:“那,要不要看货?”
我不由偏头看她,突然发现,她是个四方脸。
不好!不是说那个鸡是长脸吗,莫非......
“要不要看货?”女人边低语,边把胸脯凑过来,我顿时晕头转向,赶紧伸手去推,女人顺势一凑,我左手一下推在她胸脯上。
“哎呀!”女人突然叫了一声。
只听身后“咚”一声大响,回头一看,房门被踢开了,冲进来两个人。
二人冲进来,一个是矮胖子,是个是瘦子,我认出来,正是之前说悄悄话那位。
“他做哪样?”矮胖子恶狠狠问。
女人把连衣裙往下一拉,露出半个胸。
“他想强暴我!”
我大惊,一下明白过来,我入套了!
我猛的站起来,脸上已经狠狠挨了一下,正是矮胖子,他凶神恶煞指着我:“还想跑?你个鸡巴!”
我脸上火辣辣疼,膝盖猛的顶上去,一下顶在矮胖子跨步,他哀嚎一声,向后倒去。
这时那瘦子已经冲过来,手猛的一挥,一根自行车锁链朝我头部打来,我大骇,一低头,锁头从女人脸部扫过,她呀呀尖叫。
趁此机会,我一个扫堂腿,瘦子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茶几上,“噼里啪啦”上面的饭碗汤碗全部粉碎,汤水菜叶四溅。
我暗暗冷笑,就这两把刷子还想给我设套,我以前可是跑大车的,天南海北什么事没见过?
也没时间多想,我“腾”一下跳起来,朝门口狂奔,矮胖子伸手来拉,我身子一缩,几步窜到门口。
眼前一晃,门口出现一个人。
“田鸡!按住他!”
身后,矮胖子狂吼一声,追上来。
门口那人是个眼镜,比我矮半头,只见他右手一伸,一下掐住我脖子,只感觉他手指如同铁箍,我顿时眼前一黑。
我大骇,一拳打去,“蓬”正中此人面门。
此人一声不吭,手中一股大力传来,我眼前一黑,一下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