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感觉也就五六秒,一下醒过来。
“蓬”一声,左耳朵被狠狠踢了一脚,顿时钻心的疼,侧头一看,我整个人倒在门口,那瘦子正恶狠狠俯视着我,伸脚又想踢过来。
“莫踢。”一人制止道。
此人声音尖利,正是那“眼镜”,他也俯视着我,平头,脸很白,穿一件深蓝色西服,后面很不协调的背了一个墨绿色帆布书包。
“就是他?”此人问矮胖子。
“就是他。”矮胖子摸了摸自己的裆部,似乎吃疼,龇牙咧嘴。
“先弄进去。”眼镜说。
矮胖子跟瘦子似乎对他心存忌惮,也不言语,分别揪住我左右胳膊,狠命往里面扯,我后脑“蓬”一下撞在茶几尖角上,顿时疼的眼泪都流出来。
那黄衣女人站在墙边,怔怔看着我。
“行了。”眼镜慢慢走过来,俯下身子,上下打量我。
我狠狠瞪视着他,此人也就30岁左右,看起来像个乡镇老师,怎么下手如此狠毒?
“你贵姓?”他突然问。
我“呼哧呼哧”喘气,不回答。
“问你话!”瘦子怒喝一声,我左耳朵又狠狠被踢了一脚。
眼镜抬头,斜睨瘦子一眼,瘦子似乎害怕,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捣乱!”矮胖子对瘦子喝道:“等田鸡问。”
眼镜“田鸡”面无表情盯着我。
“我呢没有恶意。”他尖声尖气说道:“但你不配合,不要怪我下狠手嘎。”
此人口音像是“保山”那一带的。
我喘几口粗气,心中渐渐升起一股惧意,这个叫“田鸡”的看着瘦瘦小小,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往往就是这类型的人,下手最狠。
这太奇怪了,怎么突然冒了这么个狠角色出来?看着几人的表情,似乎有一件重大事件涉及到我,我可要小心加小心,我本来就是个局外人,该投降还是要投降,千万不要引火烧身!
拿定主意,我喘口气:“我来找一个女的。”
“余红霞?”田鸡问。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叫余红霞,反正是个做野鸡的,是——”
我指了指矮胖子:“是他带我来的。我谁都不认识。我——”
“你昆明那边的吧?”
我一愣:“嗯。是。”
“你贵姓?”
“我——王。”
“他们——”田鸡指了指矮胖子:“说你是来跟余红霞谈生意的,是不是这样?”
“我——”
我一下定住,现在咋办,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田鸡打量我几眼:“那个石兽,你跟余红霞说好的多少钱?”
我心念急转:又是石兽!看来就是那什么“佛头兽”,他们怎么老是以为我是来跟余红霞谈这件事的?
不行!
我心里猛的冒出一个想法:感觉这个“佛头兽”的事情,比之前“驱鬼”那件事更凶险,我必须马上否认,决不能牵涉进来。
于是赶紧道:“他们弄错了。”
田鸡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他身上响起手机铃声。
他摸出手机:“嗯。都在。”
说了这句,就挂掉,站起来,盯着我不说话。
一时屋子里都没人说话。
这时只听外面脚步声响,有人“蓬蓬”敲门。
田鸡对黄衣女道:“开门。”
黄衣女人迟疑一下,跑过去,门打开一道缝。
“表哥。”黄衣女低声招呼一声。
“吔,代三姐,还是这么骚?”一人大喇喇走进来。
此人一口普通话,边说边用右手在黄衣女胸脯上弹了一下。
黄衣女笑骂一句,伸手去打:“讨厌。”
我旁边那瘦子突然重重呼出一口气,我扭头一看,只见他怒视着进来那位“表哥”,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表哥一下看见我,咧嘴笑道:“吔,还没搞定?”
只见此人身材高大,穿米色风衣,戴一副墨镜,脸上坑坑洼洼,颇有风度。
矮胖子道:“这人嘴很硬。”
“硬?嗬嗬。”“表哥”咧嘴笑道:“那就要想办法让他软,是不是代三姐,从硬变软你最拿手。”
旁边,瘦子牙齿狠狠一咬,怒视表哥。
表哥似乎没看见,对田鸡道:“怎么说?”
田鸡斜睨我一眼:“像是个嫖子。”
“嫖子?”表哥咧嘴一笑:“那就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唔。”田鸡看我一眼,缓缓站直,突然目露凶光。
我吃了一惊,他怎么突然这种眼神?
田鸡突然动了一下,劲风一刮,我右太阳穴被重重一击,这下就比刚才瘦子那脚狠多了,我眼前一黑,顿时失去知觉。
模模糊糊,只听黄衣女“代三姐”在尖叫:“你要干啥?”
没人回答。
过会儿代三姐又叫:“不要在我房间杀人!”
杀人!
我脑子里“嗡”一声,一下清醒过来。
只听表哥笑道:“不能留他。这个人有大问题。我感觉是条子。”
“不行!”代三姐很急:“余红霞那边还没解决,这儿又弄死一个,不行不行!”
我这时基本清醒,不由大骇:看这架势,他们想弄死我!
我又没做什么,他们怎么这么狠?
一急,冲口而出:“我说!我说!不要弄我!不要弄我!”
同时,我眼睛也睁开了,一片红色的热流掩盖过来,应该是我的血。
“要说了?”表哥附身过来,笑道:“早这样多好,何必非要挨上一脚?”
“我说。我说。”我喘粗气道:“是有人在找她。”
“余红霞?”表哥笑吟吟问。
“嗯。”我嘴角不停流口水,止不住。
“谁找她?”
“一个姓瞿的。”
“瞿。嗯,你说。”
“他们说余红霞在那天跟茶厂办事处一个姓马的上床,然后姓马的就出事了,余红霞就跑了,他们就到处在找她。”
“姓马的?出什么事?”
“他们说他被鬼附体,头皮被鬼撕了。”
“你再说一遍!”表哥笑容僵住。
“说那姓马的鬼附体。”
“头皮怎么回事?”
“说他头皮被鬼撕了。”
“被鬼撕?什么意思?”表哥顿了顿:“那个‘鬼’,他们亲眼看见了?”
我迟疑一下:“我——不知道,听他们说的。”
“他们是哪些人?”
“姓瞿的,他一个同伙,还有茶厂办事处几个职工。”
“那姓马的现在在哪儿?”
“在县医院。”
“人还活着?”
“人——”我摇摇头:“不清楚。”
表哥沉吟一下:“你刚才说什么鬼附体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是于红霞身上有不干净东西,那天就22号那天,他们两个不是在办事处宿舍上床吗,就说那个东西从余红霞身上跑到姓马的那人身上去了,他们说那东西很凶,姓马的头上的头皮就是它撕的。”
“余红霞!”旁边代三姐忽然道:“肯定也是被那个吓死的。”
表哥皱皱眉,直起身子,想了想,对矮胖子道:“你跟曾三儿先出去,我要说点事。”
矮胖子一扯瘦子:“走。”
瘦子一愣,指了指代三姐:“她呢?”
表哥道:“她留下。”
瘦子咬咬牙,一幅想走不想走的模样。
田鸡斜睨他一眼:“不听老大招呼?”
瘦子恨了代三姐一眼,拉拉扯扯跟矮胖子走出门,关门之前兀自还回头恨了表哥一眼。
表哥明显看见了,一脸无所谓,嘿嘿一笑,对田鸡道:“扶他起来。”
田鸡三两下把我扶起来,靠在沙发上,我抹了一把太阳穴,一手的鲜血,钻心的痛。
“给他擦一下血。”表哥命令代三姐。
代三姐从地上捡起卷纸,撕下一截,走过来给我擦拭。
我手一推:“走开!”
“莫气。”表哥笑道:“这么骚的一个姐姐给你擦,你还拒绝,要是我,等她一边擦我一边去摸她,才爽感,嘿嘿。”
代三姐啐了一口:“摸!摸你个X巴!”
“行了。这些话黑了在床上慢慢再给你说。”表哥朝代三姐坏笑一下,又从墨镜里盯着我:“你叫啥名字?”
我迟疑了一下:“王。王松。”
“好,王松。”表哥点点头:“你还算不错,该硬就硬,该软就软,本来你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完全可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是现在已经不行了。”
他凑过来;“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个,走人,但要留点东西。第二个,跟我们干。”
我懵了:“你说什么?”
“还没懂?”表哥咧嘴一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的道理吧。”
我瞪着他,还是没懂。
“非要我给你说明?”表哥笑着摇摇头:“好,我就给你明说,今天你王松既然走进这个屋子,碰上了我跟田鸡兄弟,那你想活着走出去,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刚才我已经说了。”
“为什么?”我还是不懂。
“不为什么。规矩。”
我暗暗心惊,现在基本懂了,这两人一定在办一件大案,我既然闯进来,他们不会轻易放我走了。
“我要是走人,要怎么样?”我硬着头皮问。
“简单。留下一只招子。左还是右你选。”
这句话我听懂了,咬牙恨着他:“你想挖我一只眼睛?我不信你敢!”
“哈哈哈,巧了。”表哥咧嘴笑,一边摘下墨镜:“我当年也是这么说的。哈哈。”
我一看,一惊,他右眼好端端的,但左眼眶内,全是一种半透明的灰黑色胶质东西,明显不是眼球跟眼白,而是某种填充体,看起来异常惊悚。
“行了。”表哥哈了口气,吹了吹墨镜:“我看你王松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像我当年那么固执,是不是,嗯?”
我吞了吞口水,无力道:“要我干什么?”
“都是自家人我就实话给你说了。”表哥戴上墨镜:“现在事情很急,我们要马上要到四川雷波县去一趟,走之前要办一件事,必须你去。”
我有些懵。
一分钟之前,我还被他们拳打脚踢,最后还想要我的命,现在,却马上变脸了,什么“自己人”,什么“必须我去办”,这些人一看就是操社会的人,矮胖子跟瘦子曾三儿就算了,表哥跟田鸡,看他们一脸的戾气,多半还有案底,现在我落在他们手上,反抗是没用的了,只有先答应下来,之后再随机应变。
“办什么?”我已经拿定主意。
“你们从昆明来的?”
我一愣:“是。”
“开车来的?”
“嗯。”
“车子停哪里?”
我一下警惕起来:“停——你问这个干什么?”
表哥伸出手:“钥匙给我。”
我没办法,解下钥匙递给他,他看了看:“昌河面包。嘿嘿,正好。”
我隐隐感到不妙,没吭声。
“你停哪里?”
我犹豫一下,现在只有老实相告,挺过这一关再说。
“就那个茶厂办事处门口。”
表哥点点头,叫代三姐开门,矮胖子跟曾三儿走进来,表哥把钥匙交给矮胖子,说了地址,矮胖子转身出门。
“来。委屈你一下。”
表哥拉开旁边一道门:“先进去休息,把血擦干净了,待会儿还有出去办事。”
我只好站起来,拿起卷纸,走进房间,门“蓬”一声在我身后关闭。
里面是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衣帽架,一个梳妆台,显得空空荡荡。
地上丢了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到处是一股霉臭,看来那“代三姐”多半也是鸡,这儿是她跟嫖客办事的地方。
我看了看窗户,有铁栏,掰了一下,纹丝不动,叹口气,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在梳妆镜上检查了一下伤势,右太阳穴伤情最重,有一道一寸多长的血口,还好,基本凝固,胡乱擦了擦血,倒在床上。
现在看来,那个“鸡”就是叫余红霞了,此人不但涉及到马主任的案子,还跟一尊什么“佛头兽”有关,听表哥他们的口气,似乎怀疑我是来跟余红霞做一笔交易的,交易的目标就是“佛头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让表哥他们如此紧张,如临大敌?
还有,刚才代三姐说了一句话,说“余红霞就是被那东西吓死了。”
莫非,余红霞已经死了?
我使劲摇摇脑袋,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混乱,感觉整件事情已经不是“驱鬼”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涉及到另外一件性质更严重的事。
现在,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宽下心,也不想睡觉,倒在床上支起耳朵听外面客厅的声音。
只听有人在收拾打烂的碗盆,有人在低声说话,像是表哥跟田鸡,听不清楚内容。
摸出传呼机看了看,已经5点一刻了,也不知道石梅回去报信没有,瞿国祥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迷迷糊糊一阵,只听客厅脚步声乱响,接着卧室门开了。
“走。”田鸡命令我。
我只好走出去,矮胖子已经回来了,把钥匙交给表哥,接着表哥跟田鸡把我夹在中间出了门,代三姐也跟上来。
走到院坝,我一眼看见我那辆“昌河”。
上了车,表哥坐到驾驶室,我们三个坐在后面。
车子很快开出,代三姐不停指路,拐来拐去,前面出现一个老家属区,门口写了“XX县农机局”字样。
进了小区,在一栋三层红砖楼前停住。
我,表哥,田鸡依次下车,代三姐却坐着不动。
“下来。”表哥命令她。
“你们上去。”代三姐脸上露出畏惧表情:“我就在这儿。”
“快点。听话。”表哥咧嘴笑,但感觉他一脸一股森然之气。
代三姐很不情愿的下了车:“那,你们先走。”
“他(她)吃不了你。”表哥咧嘴笑道。
说完四人进了单元门,上到3楼,在一扇门前停住,表哥摸出一串钥匙,打开,我当时站在他身后,门刚一开,一股阴冷袭来,我眉心处猛的一麻。
我心头“突”的一跳:我靠!甲波!
“在哪儿?”表哥问。
“卫......卫生间。”代三姐缩在门口,不敢进来。
我心头也开始蓬蓬跳,他们在说谁?
表哥左右一看,我这时也发现了卫生间,就在左边,玻璃门开了一半,门口掉落了一只红色女式拖鞋,里面还有同样一只,跟人感觉就像之前有个女人很慌乱的从里面逃出来一般。
表哥蹑手蹑脚走到玻璃门边,敲了两下。
“余红霞。”他喊了一声。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一推,门一下开了,里面马桶上,很恐怖的坐了一个“怪人”。
那人一动不动,直直坐在马桶上,就像正在拉屎。
而他(她)从头到脚,盖着一张白色床单,只在最下面露出一只脚,是左脚,光着,指甲上涂着黑色指甲油。
“余红霞。”表哥又轻唤了一声。
我靠,她就是余红霞!
我心里“蓬蓬”乱跳,她怎么跟鬼一样,蒙着头坐在马桶上,她在干什么?
表哥似乎也有些忌惮,盯着余红霞,头也不回问:“你走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嗯。”我身后,代三姐应了一声,只感觉她身子在索索发抖。
“是哪天?什么时候?”
“大前天。早上时候。6点过嘛。”
“大前天?23号。”
“嗯。”
“当时什么情况?”
“当时......”代三姐身子抖得更厉害:“当时我还在睡觉,就听到她尖叫,我就醒了,她不在床上,铺盖里头全是她的头发——”
“她掉的?”
“是。她头天晚上就开始掉,一团一团掉,吓死人了,因为当时很晚了,我就叫她第二天早点起来去医院看一下,哪晓得早上起来,一看铺盖,全是她头发,好大一团,感觉她全部头发都掉下来了,对了——”
代三姐朝某处一指:“应该还在床——”
她突然停住。
这时我也看见了,白床单里面,那人的脑袋朝我们这边偏了一下。
“红霞......”代三姐声音都快哭了。
床单里面,那“人”脑袋停止转动,那姿势明显在盯着我们看。
一时间四个人都定住,都死盯着那“白人”。
“田鸡!”表哥突然低喝一声。
我身后,田鸡突然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床单,“忽”的一扯。
那“白人”似乎把床单死死扯住了,竟然没扯开,田鸡猛的又是一扯,“忽拉”一下,那“人”侧翻下来,“噗”的一声,脑袋正好倒在我脚下,那声音就像一团烂肉掉在地上,我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身后,传来代三姐的尖叫。
我也吓得不行,朝后猛退,后背“蓬”一声抵在玻璃门上,感觉“嘎”的几声,玻璃应该碎了。
“扯开!”表哥低吼一声,同时朝右边躲开。
田鸡一声不吭,双手抓住床单,狠命一扯,一下扯开,露出一个怪异的“人头”。
人头的脸正对墙壁,寸头,明显是个男的!
而他头上,头顶处,以及两侧,分别贴着三块白纱布,用透明胶布粘住,里面兀自渗透出血。
“妈呀!”身后代三姐惨叫一声:“这谁?”
“靠!不是余红霞!”表哥瞬间也发现了。
我也心惊肉跳,本来以为床单里就是余红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会近距离目睹一具女尸,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个男人!
我靠着玻璃门,不敢走近,盯着那颗人头,这时看得清晰,此人蒜头鼻子,嘴巴微微张开,双眼露出一条缝隙,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
表哥深呼吸一口,命令田鸡:“看一下死没有?”
田鸡一言不发,面不改色,缓缓蹲下来,伸出右手食指跟中指,在人头的鼻子底下探了一下,又去下巴处探了探。
“嗯。”他点点头。
我身子一抖,是一具男尸!
“认不认识?”表哥问代三姐。
代三姐簌簌发抖:“没......没见过。”
“怎么回事?”表哥面沉如水:“你不是说你走的时候余红霞在厕所吗,怎么变了个人?”
“不知道......”代三姐缓缓往地上滑。
“当时怎么回事,就你走的时候?”
“我......”代三姐有气无力:“我当时......当时就看见她坐在马桶上,我就......我就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我......我就......”
“她当时是不是也蒙着床单,像刚才那样?”
“是......是......”
“你当时几点离开的?”
“就......就6点过,没到7点。”
“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没有。”代三姐吞了吞口水:“我当时想报警,是曾三儿说,你不让报,说你马上就要来,叫我们先不要......先不要......”
“嗯。”表哥一脸阴沉。
田鸡突然鼻子里“忽忽”几下,又凑过去,在“人头”周围嗅了几下。
“狐臭。”他看了一眼表哥。
表哥一凛,蹲下去,也“忽忽”嗅了两下,点点头:“嗯。跟你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古墓。”田鸡嘴里挤出两个字。
表哥点点头:“你的意思,他也进去过?”
田鸡盯着“人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会不会是小庄的朋友?”
田鸡缓缓摇头:“不知道。”
边说,边伸出手,抓住“人头”上一块纱布,猛的一扯。
我眉心处突然一麻。
这时纱布已经扯开,我看得清晰,纱布下面是一块邮票大小的缺口,露出白森森的头盖骨,像是被一把刀活活削走一般。
“一,二,三。”田鸡指了指“人头”:“三块头皮没了。”
我身子一晃。
“那个姓马的。”表哥点点头。
表哥回头看着我:“是不是他?”
我口干舌燥:“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来帮他驱鬼吗?”
“我没见过他。他当时已经住进县医院了。那姓瞿的见过。”
表哥不置可否,回头盯着那个“人头”:“你怎么说?”
他在问田鸡。
田鸡皱了皱眉:“是不是姓马的先不说,余红霞哪里去了?”
表哥明显一凛,思索几秒,对代三姐道:“去!看她掉的头发还不在?”
代三姐半蹲在地上,双手死死勾住门框,嘴巴半张,一脸痴呆状,似乎没听见。
“你去!”
我点点头,转身跑到客厅,左右一看,卧室就在右边,门开着,我几步冲进去,一下看到一张大床,上面有两床铺盖,都凌乱无比。
我定了定神,一把掀开一床,没有,再掀开另一床,也没有。
“妈呀!”
厕所那边有人尖叫,是代三姐。
我吓一跳,回身冲出卧室,就看见代三姐仰面倒在厕所门口,就像被谁狠狠推出来一般。
发生什么事?
我顿时气紧,几步冲过去,厕所里面,表哥跟田鸡仍然蹲在那里,而男尸身上的床单不知何时被撩开了,露出一具无比奇诡的尸身。
昨晚发了一段,删了。
我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对于那具男尸的描述触碰到某种审查禁忌,我很想跳过这段,但肯定不行,思前想后,我决定对描述做一个模糊处理。
男尸赤条条侧卧在地上,大腹便便,白皮嫩肉,一看就是个保养得体的中年男。
而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尸体竟然戴着乳罩,穿一根女性内裤,因为屁股太大,绷得死死,挤出来半截黑乎乎的XX。
“三姐!”表哥低吼一声:“乳罩裤子谁的?”
代三姐披头散发,缓缓坐起来,颤抖道:“余红霞的。”
“都是她的?”
“嗯。”代三姐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哀嚎道:“不行!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等一下!”田鸡忽道,边说,边把被单一扯,整个儿从男尸腿部扯开,露出两条光溜溜的脚,只见十根脚趾上都涂抹了黑色指甲油,跟毛茸茸的小腿一对比,显得无比怪异。
田鸡伸手在一根脚趾上一蹭,缩回来,看了看,又嗅了一下。
“怎么样?”表哥问。
“才抹的。不到三个小时。”
表哥一凛:“有人来过?”
“嗯。”
“你估计是谁?”
田鸡皱眉沉思几秒:“那个人。”
“她情夫?”
田鸡不语。
表哥沉思数秒,抬头问我:“卧室咋样?”
我口干舌燥,双脚发软,摇摇头。
“啥意思?”表哥站起来:“没看见头发?”
“嗯。床上没有。”
“一根也没有?”
“有几根,零零碎碎。”
田鸡也站起来:“被那人取走了!”
“好手段!干净利落!嘿嘿!”表哥冷笑数声:“走!”
田鸡一扯被单,盖住尸体,跟表哥迅速走出。
代三姐摇摇欲坠:“走了?”
“走!”表哥一扯她。
“尸体......咋办?”
“不关你事。”表哥想了想:“你收拾一下。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我......没东西。”代三姐呜咽一句,身子软软的,往下滑。
表哥死死揪住她,出了屋门,我赶紧也跟上,田鸡最后出来,环视一眼屋子,把门关上。
4人鱼贯下楼,上了面包车,代三姐往后排仰面倒下,嘴巴半张,双眼无神。
我也一屁股坐下,靠着靠背,如同虚脱。
表哥一言不发,启动车子,很快开出“农机局”宿舍大门,拐了几个弯,在一个僻静处停下。
他回过头,看了看代三姐:“你先回去。”
代三姐有气无力问:“你呢?”
“我们——去石盘镇。”
“我也去。”
“你去?”表哥咧嘴一笑;“不怕曾三儿吃醋?”
“管他屁事!”代三姐坐起来:“我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你还缠上我了,嘿嘿嘿!”表哥坏笑道:“不怕我吃了你?”
“随便你。”
表哥看我一眼,收敛住笑容:“不说废话。我问你,那个石兽到底怎么回事你再给我说一遍,一个字不准漏。”
“我都给他说了。”代三姐一指田鸡。
“再说一遍。”
代三姐喘口气,坐起来:“我要喝水。”
@无氪 2018-06-30 23:24:08
书名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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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书。正在更新中。谢谢聆听。
我找了一瓶矿泉水,丢给她。
代三姐喝了几口,喘息一阵,头发兀自凌乱。
“最开始是今年2月。”她道:“她——就是余红霞说她手头有一个东西,就是那个佛头兽,她想出手,叫我找人打听有没人有兴趣,我就给曾三儿还有胡胖子说了,有一天胡胖子就找到余红霞,说,想看货,余红霞说要回去商量,就是石盘镇,那个石兽一直在镇上,但我们都不知道在哪个人手里头,余红霞嘴巴很紧,一直没说,后来她就回去了,第二天就把东西抱上来,胡胖子他们看了一下,就问她是从哪儿搞来的,余红霞一开始嘴巴严,不说,后来说了一句,是她情人搞来的,他不让她说,我们就问那个人是谁,她神神秘秘的不吭声,后来她就把东西又抱回去了,然后就过了好几个月,后来你们就来了。”
“嗯。”表哥点点头:“她当时为什么又不卖了,她原话怎么说的?”
“她原话——”代三姐想了想:“她当时就说那头已经找到买主了,人家交了定金。”
“就那个重庆大老板?”
“嗯。”
“没说是重庆干啥的?”
“没有。就只说了是重庆那边来的,是她情夫在联系,她完全不知情。”
“以你的估计——”表哥凑过来:“她情夫是谁?”
“你都问了三遍了!”代三姐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她嘴巴向来就很严实,再说了,石盘镇那边我也不熟。”
“嗯。”表哥点点头,转头朝我咧嘴一笑:“这下好了,你也脱不了手了。”
我一愣:“什么?”
“尸体是不是马主任?”
我一凛:“不知道。我没见过他本人。”
“估计就是他。”
“他......他怎么会......他明明在县医院啊?”
“有人在背后操作。”表哥顿了顿:“本来只想麻烦你去县医院找马主任摸摸情况,现在好了,不用去了。”
“那我——”
“你现在不要妄想走人。”表哥森然道:“现在死了一个人,你我都在现场,江湖规矩,我们是不可能放你走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活我活,你亡我亡。”
我瞪着他,只感觉整个身体往下坠。
“我再给你明说。”表哥取下墨镜,哈了一口气,戴上:“我们目前在调查一件事,涉及到一个东西,就是那个佛头兽,它跟十年前两条人命有关,现在它到了哪个人手里我们也不知道,没办法,只有先到石盘镇,找到余红霞情夫再说。”
我无力倒在靠背上。
面包车很快启动,出了县城,上了跨江大桥,只见一轮血红色夕阳挂在天边,金沙江在下面“忽忽”奔腾,远处有一艘巨大的铁驳船,“呜——”传来汽笛鸣叫,幽远苍凉。
我却没心情欣赏如此美景,脑子里轰轰作响。
现在事情的性质突然严重起来,本来之前表哥叫我去“办事”,我也认为无非就是让我当个“内奸”,把瞿国祥那头的情况随时通报给他们,没想到在“农机局”宿舍,竟然见到一具尸体,本来以为是余红霞,没想到却是一具男尸,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马良才!
这太诡异了,马良才不是在县医院输液吗,为何死在“农机局”余红霞的宿舍?
而且,竟然戴着乳罩,穿着内裤,还涂抹上女人的指甲油?
这种死法,又隐藏着什么可怖的寓意?
我无法回答,我只知道,现在我已经陷入了一条贼船,除了有两个穷凶极恶的同伙,最让我恐惧的,我根本不知道这条“船”会驶向何方?
“呜呜——”又是一声汽笛鸣叫。
我不由抬头一看,天边,夕阳已经没入大山背后,远远的江面上,铁驳船只剩下一道朦胧黑影。
过了金沙江,进入四川“雷波县”境内。
又开了半小时,进入县城,天已经黑了,在路边找了一家烧菜馆,点了几个菜,表哥问我喝不喝酒,我本来没心情,表哥就给自己点了3瓶啤酒,田鸡找老板要了半斤“枸杞酒”,二人干了几杯,我忍不住,就要了3两“枸杞酒”。
3个人干了一杯,表哥摸出烟来,一人一杆,代三姐也要了一杆去。
抽了几口,代三姐终于问:“喂喂喂,那个......乳罩跟内裤怎么回事?”
“你确定是余红霞的?”表哥叼着烟。
“嗯。”
“唔。”表哥转头问田鸡:“你怎么说?”
田鸡右手慢慢转动酒杯,两眼也死盯着酒杯,像没听见。
表哥看向我:“对了,那姓瞿的叫什么?”
问完这句,他目光突然移到我额头处,似乎在很注意的看一样东西。
“瞿国祥。”我回答。
“瞿国祥......昆明的?”
“是。”
“是个什么?道士还是阴阳先生?”
“不知道。”我顿了顿:“我是他们请来开车的。只是听说他们说什么‘驱鬼’之类,具体是什么人我真不知道。”
“嗯。”表哥点点头:“他们做了什么法事没有?就是驱鬼的那些法事?”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表哥笑了笑:“那你为啥来找余红霞,这个你总知道吧。”
“瞿国祥叫我来找的,只说她是一个鸡,跟马主任出事有关系,其他的我就......”
“鸡?”表哥头一伸,凑到代三姐胸口“忽忽”一嗅,笑道:“嗯,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胸了,嗯,好多肉,哈哈哈!”
“讨厌!”代三姐胀红脸,左手轻轻敲了表哥后脑勺一下。
旁边田鸡突然道:“替死鬼!”
表哥抬起头:“什么?”
“两个人都是替死鬼!”田鸡鼓起眼睛:“他,还有那个女疯子。”
“女疯子?谁?”
田鸡看我一眼,站起来:“走。出去说。”
表哥一脸疑惑,还是站起来,二人走到馆子门口,脑袋凑到一起。
我知道他们有秘密要说,也不在意,端起酒杯喝。
代三姐看了那头一眼,哼一声。
我没理她,低头吃肉,代三姐突然凑过来,低声问:“喂!你听懂没有?”
我一愣:“什么?”
“他说谁是替死鬼?什么女疯子?”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代三姐坐回去,一脸茫然,突然叹口气:“唉!我不该跟来的。”
我抬头看她,没吭声。
代三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饭桌:“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通缉?”
我没吭声。
“你说,他们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卖了?”
我还是没吭声。
代三姐突然抬起头,一脸紧张朝周围看了看,双手环抱住自己,就像很冷。
“你肯定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我一愣,抬头看她,她一脸复杂表情。
“干啥的?”我忍不住问。
“他们——盗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