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变者》

  
  (1)“海豹”死了


  “海豹”是一个人的绰号,李建军是其本名,张崇斌很早就认识他。

  其实,李建军的死对于张崇斌而言,开始并没有过于伤心和震惊的感觉,虽然他们很早就认识了,早年在校读书的时候还曾在一个班级。

  但那时,张崇斌和同在一个部队大院长大的祁兵最玩得来,对天性有些孤僻木讷,长得又黑又壮的李建军,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不属于一个圈子的距离。

  高中毕业后,李建军和祁兵都分别参了军,祁兵去的是北方的一支武警部队,因其自幼习武基础好,后经部队选拔特训成为一名特种兵。而李建军则去了离家乡不太远的北海舰队,做了水兵。

  李建军这小子能叫“海豹”那是有缘由的。

  海边长大的孩子多善水性,李建军别看他读书时学习一般,平时玩起来也只是闷头闷脑地自娱自乐,但他有个一般人比不了的特长,就是肺活量大的惊人,在水下憋气的时间超长,极擅长水下潜游。

  每回学校组织去海上活动时,他总能让带队的老师犯上一回心脏病,害得大家在惊咋慌乱中准备报警打捞他尸首的时候,他就会从水下突然冒出头来,晃着脑袋傻笑着来证明他还活着。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特长,他去了部队不久,就被安置在潜艇基地当了艇员。这可让当初谁都不看好他的老师和同学在感叹命运造化的同时,都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羡慕妒嫉恨来。

  这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在当时,海军潜艇部队,尤其是连绝大多数海军官兵自己都感觉新奇神秘的核动力潜艇,当兵能去那儿,这无论在兵种特殊性还是优越的待遇上,可是比飞行员都惹人瞩目的,这傻小子的命能有这么好,谁能不眼红呢?这就是当时“海豹”带给所有人的最大冲击。

  可是,正如老话所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海豹”在部队没呆上几年就离开了潜艇,被安置在部队的一所疗养院长期疗养,据说是因为患上了某种特殊的职业病。

  期间,原先班上的几个老同学想去探望他,但部队却不让他们进疗养院探视,后来这伙同学去了“海豹”家见了他的父母,才知道“海豹”的一些情况。

  当时,据他的父亲讲,“海豹”的身体状况除了头发明显稀少外,其他方面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主要是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动不动就烦躁不安,但问到什么原因造成的他却又什么也不说。

  而部队给家属的答复这是属于特种职业引发的亚健康态,跟个体身心健康差异有关系。

  张崇斌和祁兵当时猜测, “海豹”的状态可能是因为潜艇特殊的工作环境和压力,让他有些承受不住了。试想,在一个非常局促狭窄的空间里,一呆就是十天半月的,而且还是在深海下面,若再赶上执行个什么危险任务……这种压力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求是极高的,非万里挑一且经严格特种训练,普通人根本就扛不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艇上核燃料发生了泄漏导致他的头发掉落,这是后来同学们七嘴八舌议论时有人提出的猜测。反正,这事出了之后,这帮同学再没有人嫉妒“海豹”了。

  再后来,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的“海豹”退役了,在家乡还开了个潜水用品商店。在这伙同学看来,无论如何,“海豹”好歹也算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他曾经的那些快乐与痛苦也都成为了过去,同学之间的热门话题也渐渐远离了他。

  2006年的7月,在N市的张崇斌有一天突然接到家乡同学的一个电话,得知“海豹”病重可能快不行了,同学问他是否可以回来和大家一起看“海豹”最后一眼。

  这几年,张崇斌一直在外地开着公司忙乎,干的行当比较特殊——“危机管理”,这是他在英国留学时选择的专业。当时攻读这个硕士专业的中国留学生很少,回国后根据本土化的现实情况,张崇斌锁定风险控制和商业调查两块主要业务。

  在国内,吃这碗饭的人用比较通俗时髦的词来说就是私家侦探。但在张崇斌看来,国内那些整天竟忙着查什么婚外情、包二奶之类的所谓私家侦探档次实在太低、专业能力也不行。他深知国外那些老牌私家侦探是靠解决警察甚至官方调查局无法完成的任务而立足业界的,在创业之初,张崇斌的愿景就是打造国内最好的私家侦探所,完成别人不敢或者是无法完成的调查任务。

  未曾想,因为他的公司类型过于新颖前卫,一直低调行事的张崇斌反倒倍受大家关注,原先的老同学中很多人开始对他敬而远之,他们认为张崇斌现在是玩黑道的新型黑社会分子。

  这种印象一旦形成就难以改变,张崇斌也从不刻意去做什么解释。所以,这回在接到这个来电时,他心里难过的成分几乎没有,倒却有种难以名状地温暖。

  回到D市后,张崇斌就和这伙同学在周六的早晨一起赶到医院看望“海豹”。

  这一眼看过后,大家都感觉难以接受甚至后悔,因为“海豹”已经完全脱像,根本找不到原来的模样了。那象是一捆抽干了水份的干材堆在那白床单上,若不是枯黄干瘪的面颊上方有两只混沌微睁的眼珠,同学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这堆‘杂物’就是曾经黑壮有力的李建军,此时的“海豹”已经没有了意识,生命的维持就靠一台呼吸器。

  临走时,张崇斌问送出门的“海豹”父亲:“李叔,建军的身体后来不是见强了吗,自己都能作生意了,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哎!”头发灰白的李叔长叹了口气,道:“强啥强啊。建军这孩子,活得苦啊。那个店……其实是我和她妈在打理。”说完,李叔疲惫地摇了摇头。

  “那建军这是得的什么病啊?”一个女同学向李叔问道。

  李叔摇了摇头,道:“他这样,走就走吧,我看着都替他遭罪!这孩子……”此时,李叔已是哽咽无语。

  如此情形,大家都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于是匆匆走出医院。

  各自分走之际,大伙嗟叹不已,女同学们眼圈红着,都认为“海豹”这样死得太惨,男同学则在感叹命运的无常。

  张崇斌倒没有太多想法,因为这些年他经历的事多了,还有一点,就是“海豹”这个状态验证了当初同学们的猜测。大家判断,“海豹”挺不过几天了,张崇斌就计划着待参加完“海豹”的葬礼后,赶回N市。

  两天后,张崇斌再次接到同学的电话,这次是约好一起去市殡仪馆,参加“海豹”的葬礼。
  (2)高价骨灰

  葬礼这天,老天很给面子,竟下起了丝丝细雨。

  哀悼“海豹”的那个悼念厅,去的人不是很多,除了家属以及这伙同学外,还有“海豹”生前部队的几个战友。其他在现场的人员,基本都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悼念仪式开始后,大家均保持着静默,按主持人提示的程序,众人默哀鞠躬、瞻仰遗容、最后临走时礼节性地安慰下家属,整个流程规范简洁。

  张崇斌随着人流在观瞻完“海豹”仪容并安慰李叔阿姨保重身体后,在等待与其他同学汇聚期间,无意间注意到一个人物,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这个孤身一人前来的女子全身袭黑色紧身套装,戴着深色墨镜,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显然,她也是来参加哀悼的,但她却没有象其他人一样在观瞻死者遗容后走近死者家属给予慰问,她是围绕“海豹”的遗体绕走一圈后,就匆匆地离开了葬礼现场。

  虽然这个女人的举动有些异常,但当时并没有引起张崇斌的特别关注,“也许,她走错告别厅了,或者是有什么急事要办。”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儿,却让张崇斌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火,是物质相互转化的“使者”,通过它,“海豹”成了一盒灰白的骨灰。

  在同学们向“海豹”父母道别时,捧着骨灰盒的李叔来到张崇斌跟前说道:“张总啊,你和建军是老同学,建军以前经常提到你,他一直都很佩服你的……”

  “叔,您就叫我崇斌吧,您有什么事,尽管说。” 张崇斌看得出来,李叔这是有什么事要找他。

  “唉~崇斌啊,叔呢,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如果方便,你明天能到我家里来一趟吗?”看着两鬓白发眼睛红肿的李叔,原本打算明天赶回N市的张崇斌点头应承下来。

  次日一早,张崇斌来到李叔家,见到李叔他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李叔,您找我有什么事,请说吧。”

  “崇斌啊,我想把建军开的潜水用品店转让出去,我听说你现在自己开公司做生意,你看……你是否愿意接手?”李叔有些犹豫地说道。

  原来是这事,张崇斌事先并没有思想准备,于是回道:“李叔,这个专卖店过去一直是您和阿姨在打理,如果生意还说得过去的话,我建议还是不要急着转让。如果你们需要钱急用,我这包里现在就有2万,您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我再想办法搞一些。”

  “崇斌,谢谢你,我们不是需要钱。当初开这个店我们是用建军部队给的抚恤金开办的。建军身体不好,但他打小就喜欢这些潜水用品,开店完全是为建军开的,我们盼着他能慢慢好起来。现在他人一走,我们也没有心情再做下去了。”

  “是这样……可是,我是在外地开的公司,人平时也不在这边。叔,您看这样如何,我帮你打个广告招徕买主,这样您可以比较下条件,从中选择一个出价高的买主转让出去,转让协议我可以马上起草。”

  “这样……也好。”李叔点点头。

  因为以前做过律师,起草这样一份协议对张崇斌而言并不难,他与拿着帐本的李叔一起核定好店里的物品和转让价格后,很快就形成了正式文本。

  临走之际,张崇斌起身环看了一眼房间的摆设,突然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于是问道:“李叔,建军的房间我可以看一眼吗?”

  李叔点点头,转身带张崇斌来到里屋的一扇门前,他推开门,道:“这就是建军睡觉的屋子。”

  “李叔,建军有女朋友吗?”站在房间门口,张崇斌一边观看着屋内一边问道。

  “没有,一直都没有处过女朋友。”李叔摇着头道。

  “哦……” 张崇斌嘴上应了声,心里却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海豹”在颜色方面是和自己有着同样的喜好标准, 就是“深蓝”色——大海的颜色。

  而眼前这整个房屋,包括“海豹”自己的卧室,装修的色调竟然是偏女性化的淡浅米黄暖色调。还有,就是整个屋子里面,没有看见一点曾经有个海军潜艇兵生活过的气息。通常海军官兵的家,一进门总能看见一些船模、子弹和炮弹壳制作的工艺品什么的,最起码也会有很多出海在外看不出遭罪反倒是意气风发的生活照,可“海豹”的家里,这些东西一样也没有。

  “李叔,建军得病之后,还回潜艇舰队没?” 张崇斌转过头来问道。

  “别说回去了,就是听到有人提起潜艇二字,他都会犯病!这病是越治越厉害了!”李叔有些激动地说道。

  “这么严重?那他发病是什么状态?” 张崇斌不禁感到诧异。

  “唉~谁知道这叫什么病啊,发起病来,他就浑身颤抖,眼睛直勾勾地瞪得溜圆,跟见了鬼似的。”

  海豹”犯病竟然是这副样子,这出乎了张崇斌的意料,于是他又问道:“那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这孩子!谁知道他到底是看见什么还是怎么的了,什么都不说,问谁也问不出个由头来。问部队领导,他们说是建军的体质可能存在某种缺陷,问医院大夫,就说是一种精神疾病,可能与特殊职业有关。”李叔无奈地摇着头回道。

  看李叔这个样子,张崇斌不再多问什么了。

  离开李叔家后,张崇斌就直奔当地一家报社广告部把专卖店转让的信息发布出去了。

  结果,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李叔给张崇斌去了电话,告诉他一个惊异的消息,有人愿意收购这个专卖店,报价是他们当初核定价格的10倍,但附带的一个条件竟然是:一同买下“海豹”的骨灰!

  “简直太荒唐了!这人是不是拿我们老俩口寻开心,不占亲不带故的买那骨灰是干啥啊?!”

  这是李叔的第一反应。

  张崇斌听着也是一愣,但他马上从李叔的满腹牢骚中感觉到“海豹”的死不会是“职业病”造成的这么简单,这背后极可能隐藏着什么蹊跷事。
  (3)神秘买家

  张崇斌能产生这种感觉的理由有二个:

  首先,买方怎么会知道这个专卖店的主人已死亡并刚刚火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个情况,说明买方一直在关注着“海豹”;

  其次,花这么大的价钱来交易的真实目的何在?应该不是在这种专卖店和店里的物品上,因为那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蝎子粑粑独一份”的稀罕物,唯有“海豹”的骨灰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那么,这“海豹”的骨灰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难道说,“海豹”是被人有意谋害致死的?有人想通过买走骨灰来毁灭证据或是要掩盖什么阴谋?!

  这应该算是种“职业病”,但凡遇见反常的事,张崇斌的思路总是习惯地拐向阴暗的一面,于是他打断李叔的讲话,插问道:“李叔,和你通话的人是男是女?”

  “男的。”

  “是本地人吗?”

  “不好说,好像不是本地的。”

  “听语气估计有多大岁数?”

  “嗯……挺成熟的,但声音不太老,大概30来岁左右吧。”

  “李叔,我感觉他未必是在开玩笑,但不管怎样,我想见见这个人,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有。”

  “那您和他约好时间地点见面谈,你提前通知我,我来帮您把关。”

  “那……好吧,不过,骨灰我是不会卖的。”

  “李叔,我赞同你的做法,多少钱我们也不卖骨灰!”

  与李叔一通完电话,张崇斌就开始仔细回顾那盒骨灰,还有刚出焚化炉时仍带着“人”型的那幅骨灰架的形象……

  印象中,骨灰颜色是正常的灰白色。

  如果“海豹”是因中毒或核辐射而死亡的,那火化前去检验应该还可以查出体内的药物残留或辐射病变的证据,但经过上千度高温彻底焚烧后,这骨灰是否可以通过化验找到上述证据,张崇斌心里并没有底,而且,当下他也不便将自己心底的这些想法告知李叔,担心他知道后加剧老年丧子之痛。所以,张崇斌决定先与买方接触一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张崇斌已将此事当作新的调查案件对待了。

  次日上午9时整,张崇斌和李叔来到约定的咖啡店,在二楼靠里侧的一个包间房内坐等来客。

  没过多久,一位身着黑色西装身型偏瘦的男青年走进了包房。该男青年自称吴启,前来代表买家洽商收购事宜。

  在张崇斌跟他要授权委托书验证身份时,吴启却表示没有书面授权,但他可以预交10万元定金作为交易担保。

  从见面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叔,在看到男青年一掷重金势在必得的举动后,突然开口道:“买主到底是谁?他跟我们家的建军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并不清楚,而且,你也没有必要知道。”吴启回道。

  “他凭什么连骨灰也要阿?!这买卖不谈了!”李叔带着火气道。

  男青年冷冷地看着李叔,不再说话……

  “吴先生,大叔儿子刚过世,心情悲痛,希望你能理解。我这次陪大叔来,目的就是帮大叔找到一个出价合适、做事诚信的买家。恕我直言,这收购交易我本人见过不少,但收购他人骨灰的,还是第一遭,而你作为代理人……看起来对委托人也缺乏足够的了解,这难免让我们对你们的诚意……”

  张崇斌的话还没有说完,男青年接话道:“10万定金如果不够,我下午可以带来全款,不过,你们也要将骨灰带来,我们就在专卖店完成交接。”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李叔脸色涨红地说道。

  “吴先生,你看来并不会谈生意,你去将你的委托人找来,我们和他直接面谈。” 张崇斌追加一句。

  男青年闻言之后,微微低下头来,沉静片刻,眨了眨眼……突然,他站起身来,一声不发拎着皮包就走了出去,张崇斌和李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原地怔住……

  “砰”李叔一拍桌子,“崇斌,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是耍人玩吗?!”。

  我靠,吴启这种“干脆”的谈判方式以前还真他妈的没见过,张崇斌也一股火上来,“李叔,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找他好好问问。”说完,张崇斌就急走出屋下楼直奔店门口而去……

  可当他走出去一看,吴启已是不见人影。

  “这小子动作够快的!”张崇斌暗自念道,正当他准备回身进屋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侧面的停车胡同突然窜出,又一拐弯快速地驶离咖啡店奔向主路……

  “嗯~怎么是这个女人……难道,她就是买家?!”透过那擦身而过的轿车后座一侧半开的车窗,张崇斌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虽然没有看清楚司机是谁,但凭着直觉,他相信司机就是那个男青年吴启。

  闪念过后,快速跑到路口处的张崇斌想追看那车辆的牌号,但那黑色轿车已混杂在来回穿梭的茫茫车流中,不见了踪迹。

  回到包间,张崇斌向李叔询问道:“李叔,建军火化那天,有个戴墨镜的年轻女子也参加了告别,您认识她吗?”
  “戴墨镜的女人?”李叔一脸茫然。

  “对,有个穿一身黑色套裙,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那天也去了,但她没呆多久,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看完建军最后一面她就匆匆离开殡仪馆了。” 张崇斌进一步描述道。

  “你说有这么个人......”李叔努力思索着,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您那天太伤心,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对了,你说过建军没有处过女朋友,但建军的普通朋友当中,有没有年轻的女性呢?”

  “没有,根本就没有。”李叔不假思索地回道,“建军本来性格就内向,得病之后,他更不原意接触外人,没有,除了你们这帮同学外,我从来没有看见也没听说他认识哪个异性朋友。崇斌,你问这个干嘛,那个小青年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人走得太快,我没有追上他。”说完,张崇斌扭头看向窗外,眉头渐渐拧皱起来。

  “唉~真是气人,这没道理啊!”李叔捂着胸口喘着粗气道。

  “象他这样的,缺乏诚意,说不定精神也有问题。李叔,你也不用太介意,广告才打出去,一定还会有其他买主,到时候我们再选择合适的。” 张崇斌转过头来安慰道。

  看到李叔的这种反应,张崇斌憋在心底的一些话只能压住。于是,他随意地说些其他话题,喝完杯中的咖啡,就与李叔道别了。

  在回去的路上,张崇斌电话拨打不停,开始挨个向参加那天葬礼的同学问询起那个黑衣女人,结果,令他不解的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这伙同学竟然没有一个人说看见过这个女人。

  难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用那个胆子最小的女同学晓莉的话说,自己是看见阴间的鬼魂了?!虽然这事儿有些蹊跷怪异,但张崇斌很快就否定了是自己出现幻觉的判断,因为就在今天,他已经是第二次看见那个女人了!

  那么,这个神秘的女人,她到底是谁呢?

  说起来,对于这个女人身份的猜测,张崇斌当时不是没有一个大致的判断。只是,一动这个念想,就会让他的内心感到阵阵寒意,他最担心的就是:女子是军方的特别行动人员!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这个案件只能罢手终止调查,以前贵阳那起调查案件让死里逃生的张崇斌深有体会,受特别保护的军事机密这道“红线”,普通人绝对不能碰!

  回到家里,张崇斌开始上网查询通过化验骨灰能发现什么的相关资讯,结果发现,除非是重金属类的中毒,一般因急性毒物或药物而中毒死亡的人,尸体在经过高温火化后,从剩余的骨灰中是很难验出中毒证据的。

  这个结果与他估计的情况差不多。

  可是,当他继续搜索时看到与之相关的另外一条信息后,他的心不由地一沉……原来与核辐射有关的人类骨灰竟然曾是一种在国际上被秘密交易且价格昂贵的商品。

  据搜索到的英国《每日电讯》报道,美国能源部在20世纪50年代曾经暗地进行过一个代号为“阳光工程”的实验,用以观察核辐射对人体健康的影响。这项实验实施了15年,期间美国花费重金从世界各地“购买”大量尸体,其中有很多竟是婴儿的尸体,而且,购买这些婴儿尸体美国政府并没有征得婴儿父母的同意。

  “靠~这也能叫做 ‘阳光工程’?我看跟日本的黑太阳731差不多!这可是别国政府和军队因为某种特殊需要而干出来的见不得光的勾当。难道,“海豹”的死……是死于军方秘密实验的牺牲品?我国的军队也搞起了这种活动?!或者,某个秘密组织早已瞄好,就等着拿到这个骨灰?”脑筋转到这儿, 张崇斌已无心再搜索下去了,迅速关掉电脑。

  来到露天窗台,他用力甩了甩头,然后用微微颤抖的手点上一根烟,狠狠地吸上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平稳下来,他这才感觉到洒在身上的阳光是温暖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用力捻灭半截未抽的烟头,张崇斌作出了决定。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量重,这种事情,别说去深入调查,就算是当听八卦热闹,知道太多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再说,“海豹”毕竟人已死去,自己再怎么纠缠不休,也无法让他起死回生,谁对这骨灰有兴趣谁就去研究吧。

  拿定主意,张崇斌给公司那边的祁兵去了电话,了解到公司一切正常。于是他决定在D市再多呆两天陪陪父母,然后返回N市做自己该做的事。
  @北葵向暖er 2016-09-02 11:46:00
  太好了,楼主另开新贴,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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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4)莫名火灾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动身启程的时候,张崇斌不由地又想起了李叔。

  这两天没有听到李叔那边的任何消息,虽然没有帮上李叔的忙,但走之前,张崇斌琢磨着还是应该打个招呼,顺便问问那专卖店转让的消息。

  于是,张崇斌往李叔的家里拨打电话,结果一直没有人接听。挂了电话,他又给几个熟悉李叔家的同学去了电话,道别的同时,顺便问起是否有李叔的最新消息,结果同学们也都没有李叔那边的消息。

  想到去机场的路上刚好可以路过李叔家,张崇斌决定按计划启程,在中途稍作停留过去看看。

  出发这天,张崇斌坐着出租车来到李叔家。上楼来到李叔家门口,他敲了几遍门,却一直没有人回应。

  “难道都出门了?” 张崇斌看了下手表:下午1点15分。

  这天是周日,天气挺热,按说这个点,吃过午饭,老年人一般都会在家里休息的。

  见不到李叔,张崇斌心有不甘,但时间不等人,他只得转身回走。

  来到出租车边,在拉开车门的时候,张崇斌转念想到转让专卖店这事可能会让李叔和阿姨在店里忙活一阵的,也许,他们现在正在店里等着主动上门的买主看房看货呢。
  于是,再一上车,张崇斌就催促司机提高车速转道向专卖店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上,却不平静,出租车跑得够快了,但还有更快的,两辆红色的消防车呼啸着连续从出租车身一侧迅疾超过,张崇斌的心也被一阵阵忽高忽低的救火警报揪扯起来,这大白天的,是哪里又着火了?

  揣测不安的感觉,在快要到达专卖店的时候徒然加重,因为,张崇斌看见了前方直冲空中的滚滚黑烟,而那个方位正是专卖店所在区域,不会是专卖店着火了吧?!

  随着距离的拉近,张崇斌终于看清楚了,果不其然,着火的房子正是“海豹”潜水用品专卖店!车子还没有完全停稳,他就打开了车门,跳下车,快跑到火灾现场……

  此时,明火已经熄灭,几名消防队员正拖着水枪朝仍鼓冒着烟气的火场部位喷水,“房子里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被烧伤?” 张崇斌大声地冲着周围的人群喊问着。

  “目前还没有发现。”人群里有人回道。

  “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张崇斌又向四周的人问道。

  这回却没人作声,人们只是默默地摇头。

  这个时候,张崇斌的心依然悬着,他一直盯看着来回从烧得漆黑的房间里走进走出的消防队员,这期间,载他去机场的出租车司机在他身边几次提醒时间,张崇斌让他不必操心,直到他确认专卖店里没有发现伤亡的人员后,他才重回到车上,但却告诉司机不去机场了,原路返回。

  这把火,烧得太不正常了!大白天能够发生这样的事,张崇斌已开始担心李叔和阿姨恐有不测。他现在想尽快找到李叔,让他清楚,这些不幸的遭遇,不是偶发的祸不单行,他们需要多加小心……

  可问题是,李叔和阿姨,是不是已经出事了呢?

  再次来到李叔的家,这回张崇斌使劲敲着门,仍然没有任何回应。于是,他转身敲起对面的房门,结果,也是没有人在家。再次转身,张崇斌静静地站在李叔家的门前,上下打量起这扇密不透风的铁皮门……

  “这扇门的后面会不会发生了什么让人胆寒的事情呢?难道会是李叔知道这骨灰宝贵后,将骨灰盒隐藏起来,而想得到这骨灰的人进家后没有找到骨灰,也问不出骨灰的下落,就将可能藏匿骨灰的专卖店纵火烧掉,以此来彻底毁灭罪证……如果是这种情形的话,那李叔和阿姨会被如何处置?现在,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

  想到这里,张崇斌不禁打了个寒战,慢慢走近大门,顺着铁门与门框的缝隙,嗅了嗅鼻子,“不好!”他连忙倒退几步,房间里面似有股腐败的味道,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转头迅速向楼下走去。
  (4)续:

  一走出楼道,张崇斌警觉地向楼宇四周看去,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于是,他掏出手机,以一个走访亲戚发现异常情况的事由拨打了报警电话,接线人员让张崇斌原地等候,告知专业开锁的警察马上就会到现场。

  10分钟不到,一辆警车开到现场,从车里走下来的两名警察。

  张崇斌连忙带着警察来到李叔家门前。

  手中拿着一套开锁专用工具的警察上前使劲敲了两下门,见没有回应后,警察倾下身看了看锁眼,然后就开始实施开锁。他的手法专业娴熟,不到半分钟,门锁就被启开,随着房门的敞开,一股令人恶心的腐败味道扑面而来……

  两名警察顿时皱起了眉头,他们分别从手提包里拿出口罩和手套戴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

  张崇斌想跟着进去,靠近门口的警察却拦住他让其在门外等候着。

  张崇斌知道这是保护现场的需要,虽然内心很急迫,但他还是耐住了性子,不在这个时候添乱。

  很快,这两位警察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他们平静放松的神情,感到疑惑的张崇斌忙问道:“家里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事。”开锁的警察摘下口罩道。

  “那这股味道……怎么来的?” 张崇斌捂着鼻子又问道。

  “你自己去厨房看看吧。”另一个警察说道。

  闻听此言,张崇斌立即冲进房间内,左右看去,未见任何人影,来到厨房,那股腐败的味道顿时扑鼻袭来……

  张崇斌禁不住停住脚步,只用眼睛四处观察,只见厨房一角的一个饭桌上,一群绿头苍蝇正围绕着几个盛满饭菜的碗碟来回盘旋飞舞。待适应了之后,他才慢慢走过去,靠近看了看那已不堪入目的饭菜成分,同时他也注意到,两双筷子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两侧。侧过身去,他又掀开火灶上一个抄菜铁锅的罩盖,只见铁锅里满是腐败变质的鱼肉。

  撤身往回走的时候,张崇斌又特别注意了房间物品的布置摆设,没有发现骨灰盒,也没有发现有被盗或发生过争执撕打的凌乱迹象,那颗提在嗓眼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走出门口,张崇斌对候在门外的警察说道:“虽然这家里没有人,但我担心这家的主人有危险。”

  “危险?能有什么危险?”一个警察问道。

  “被人绑架。”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问话的警察眉头一皱,上下打量张崇斌一眼。

  “你们也都看见了,那厨房饭桌上的饭菜都是已经做好了的,但却一口都没有被食用过。正常情况下,这家人若是准备出门远行,应该是吃过这顿饭后再走。从这饭菜腐败的情况看,怎么也有24小时以上的时间了,这家里的主人就没有回来过。这种情况难道不反常吗?” 张崇斌反问道。

  “这家的主人是干什么的?你和这家里的人是什么关系?”盯着张崇斌的警察继续问道。

  “这家的主人是一对退休的老年夫妇,我和他们的孩子是很好的朋友,今天我是特别来看望他们二老的。”

  “这样的人家,谁会去绑架?你可真能整事。”询问他的警察随口说道。

  张崇斌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警察,不再言语……

  “你刚才说他们准备出远门?你是怎么知道的?”整理好开锁工具包的警察这时也过来问道。

  “我说的出远门是种比方或者说推测,这是基于通常情况下的判断。可这件事,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我现在正式报警,请你们查找一下这家主人的下落。” 张崇斌认真地说道。

  “你别搞的这么紧张,上了岁数的人,记性可能不太好,这样的事,我们以前碰到过。”说完,两名警察拎着提包就朝楼下走去。

  看见这个情况,张崇斌连忙跟上去又说:“那我实话告诉你们,他们在外面做生意,可就在今天,他们的店铺被烧毁了,所以我担心这是有人有计划地暗地里对他们下的黑手。”

  “着火?但它和这事是两码事,不能硬往一块扯,你没有充分的证据就不要乱说话。”离张崇斌最近的警察回道。

  听了这句回话,张崇斌顿了顿,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希望你们能重视这件事情,不信,你们过几天再来,我敢打保票,这房子一定还是空的!”

  两名警察这时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道:“今天报案开锁的事,你要留下笔录,在这上面写上你的姓名和联系电话。”

  “好的,如果你们有了这家主人的消息,麻烦你们一定通知我一声,我先谢谢了。”说完,张崇斌就在那个本子上留下了自己的信息。

  采集完报案人的信息后,两名警察开着警车驶离小区。

  望着远去的警车,张崇斌站在原地兀自点燃一支烟……

  他心里清楚,这件失踪“怪事”的来龙去脉若是被动地等待,很难有什么结果,从刚才进李叔家观察到的情形看,要么是李叔他们接到了什么急情电话,来不及吃饭就双双走出家门;要么就是有人来到家里将李叔他们“请” 了出去,此人有可能是李叔他们认识的熟人,也有可能是采取了某种非常手段迫使李叔阿姨就范。

  而专卖店在这个时候突然起火,除非真的是非常意外的巧合,但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能有多大?!否则,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是说有人希望“海豹”从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地不留任何痕迹地彻底消失!

  “实在是太过分了!小的走了,现在竟然连老的都不放过?!”转念到此,张崇斌将手中的烟头用手指头用力捻灭,指尖上骤然的燃热传递到心脏,这是他现在需要的感觉。
  五、往日情怀
  回到家中,张崇斌就给祁兵去了电话,告诉他可能还要再晚几天回去。

  祁兵,是张崇斌的把兄弟,因他们的父亲是同一个海军部队军区的亲密战友,且两家人又在同一个部队家属大院居住,两人自小就是在一起掏鸟窝、拜师学艺打野架,一起上下学互抄作业中玩着长大的,情头手足,只是后来高中毕业后,祁兵去当兵,而学业成绩一直优异的张崇斌则继续读书,于是他们看似一直捆绑在一起的命运轨迹才有了分叉。

  祁兵刚当兵时去了北方某武警部队服役,期间训练刻苦,练就一身好功夫,不仅身手出众,也是军区有名的神枪手,后被特种部队挑走多次执行特别军事任务,临退伍前更是光荣地代表中国警察参加了一届“国际警察搏击大赛”,在徒手格斗项目上,他战胜外国选手为国争得了荣誉。他退伍后,被归国回来创业的张崇斌邀请到公司任特训教官,主要负责公司一线工作人员的专业培训工作。

  祁兵在大致了解了张崇斌这边的情况后,他认为李叔家人的人身安全不至于出太大问题,因为他们不是对方的真正目标,而且李叔家人也不可能知晓特别军事机密。同时,祁兵提醒张崇斌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如果需要,他随时过来一起来调查此事。

  张崇斌能感觉到,祁兵的话很大成分是在宽慰他,他也考虑到这滩浑水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有多深多浅,不便让太多人卷入,于是就让祁兵在那边安心工作,告诉他这边的事其自有分寸。

  通完电话,换身正装,张崇斌驱车直奔市消防局,他要去打听一下“海豹”专卖店失火的调查结果。

  消防局之行果然有所收获,张崇斌一去就打听到专卖店失火的原因已基本调查清楚了。这起火灾并非人为造成的,因为调查人员在火灾现场发现了金属熔珠,所以这是一起典型的因电气线路短路引燃易燃物造成的火灾!

  面对这个结果,张崇斌却有种难言的失落感,真的就是这么巧合?或者说这火灾难道就是如此的平淡无奇?!

  “这个专卖店没有人在,就不应该用电,怎么会发生电线短路呢?”

  对张崇斌的这个质疑,接待他的那个身材消瘦的火灾调查员横眉一挑,侧目相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店里就没有恒常使用的电气设备?你知道那些电气线路相线之间连接的情况吗?!”

  “看广告这个专卖店正在出售转让,我本来打算接手经营的,这把火烧得太突然了,真是可惜!” 张崇斌知道自己刚才问的问题很“业余”,而且还引起了对方对自己的某种关注,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找个借口作一解释。

  火灾调查员见来人与烧毁的专卖店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抛下句有事要忙就转身走人了。

  见此情形,张崇斌也转身离开。

  刚走出消防局的大门,老同学衣晓莉给张崇斌打来了电话,她在电话里问张崇斌是否已经离开了家乡。
  张崇斌告诉她还没有走。

  晓莉一听,马上笑嘻嘻地说道:“呦!你这大忙人竟然还没有走啊,是不是让那个幽灵美女迷了心窍,找不到她你就不走了?”

  “晓莉,你找我有事?”这会儿张崇斌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咿,你说话……怎么听着还挺郁闷的,怎么,没事儿问候一下都不行吗?对了,你那天说的那个戴墨镜的女人,真的好奇怪啊……”晓莉还惦记着这档子的事,胆子越小的女人往往好奇心就越重。

  “晓莉,你知道吗?李叔一家人……都不见了,而且,“海豹”的那个专卖店也被一把火给烧掉了!”

  “啊?!怎么会这样……崇斌,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晓莉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不是玩笑,专卖店就在今天发生了火灾。”

  “啊~那李叔和阿姨……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你可别吓我啊……”晓莉的声音颤抖起来。

  “好在发生火灾的时候,李叔和阿姨都不在店里。可是,他们也不在自己的家里,现在他们究竟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叔和阿姨,他们能去哪里呀?崇斌,你能不能帮找找啊?”

  “我已经报了警……不过,我相信李叔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用太担心。”

  “但愿如此哦。”

  沉默片刻,张崇斌说道:“晓莉啊,知道吗?“海豹”真得很亏,他竟然……一直都没有真正处过一个女朋友……”这话一出口,张崇斌感觉胸口有些堵得慌。

  电话的那端,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晓莉的声音,“崇斌,我…..我现在真挺后悔的……”

  张崇斌没有再说什么,但他知道晓莉想要表达的意思。

  “海豹”没有处过女朋友,在张崇斌看来,并不是他对女人天生就没有感觉,有什么生理方面的缺陷。

  初中时,大家都在一个班级,“海豹”曾和晓莉作过同桌。

  那时和“海豹”能玩到一起的同学很少,胆子较小的晓莉也经常被一些顽皮的男生在书包或课桌里偷偷放了些恶心人的昆虫,在晓莉吓得蹦叫的时候,寡言少语的“海豹”就会一把将那些虫子抓在手里,然后用愤怒的眼神瞅着笑得最凶的那个男生,直到那笑声戛然而止,他才将手中的虫子死劲地摔在地上,再用脚将虫子踏扁踩烂。

  虽然在那一刻,晓莉会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长时间地看向“海豹”,但那眼光里所包含的东西,也就仅仅是感激;而“海豹”的眼睛在偶尔与晓莉的目光相遇的时候,他那黑黑的脸庞就会不自觉地泛发出黑红的光彩……

  后来,因为一场不是误会的“误会”, 晓莉曾到老师那里告了“海豹”一状,班主任老师就以‘为不影响学习’的理由将“海豹”调换了座位。

  为此,“海豹”曾大病一场。病好回来再来上学,“海豹”就再也没有与晓莉说过一句话,人也变得更加沉闷了。

  “崇斌”,晓莉又道:“我现在想去专卖店那儿看看,天快晚了,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张崇斌想了想,道:“刚好我正准备去那里,在家等着吧,我开车接你去。”
  再次返回火灾现场的这个决定,张崇斌其实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的,只是内心有股不甘的感受,他总感觉这火灾的背后有着什么问题,尤其和李叔一家人突然神秘消失联系起来,这感受就愈加强烈。

  近傍晚时分,张崇斌和衣晓莉来到火灾现场。

  “啊~店里的东西……这不都烧光了吗!”站在一片黑乎乎的残垣断壁前,晓莉声音颤抖地说道。

  看着眼前的这堆废墟,想到这儿曾寄托着“海豹”对美好生活的眷念和他最后的归宿,张崇斌不由地阵阵心酸,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说,只是不自觉地抬起脚跨过混着黑水的满地狼籍,慢慢地朝前方走去……

  穿着牛仔裤的衣晓莉先是站在原地似在犹豫,过了片刻,也开始朝着张崇斌的方向紧跟过来……“哎呀!”晓莉脚下突然被绊,顿时站立不稳失声惊叫起来。

  张崇斌见状立即侧身跨步伸手去拉晓莉张开的胳臂,刚抓住她的手腕可脚下却一滑,张崇斌也顿时身体失衡站立不稳,情急之下他忙将另一手用力按在一堆高出地面的碳灰堆中,这才稳住倾倒的身体,避免了差点和晓莉一起叠落摔倒在杂乱肮脏地面上的窘态。

  “哎呀~还是不进去了吧……”晓莉蹙着眉说道。

  “等等!”张崇斌突然叫道。

  “啊?怎么回事?!”晓莉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张崇斌没有回答她,而是连忙蹲下身子,将没入碳灰里的那只手臂慢慢地抽了回来……

  “盒子!是‘海豹’的骨灰盒!”随着张崇斌的手臂抬起,晓莉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惊叫道。

  从黑乎乎的杂物堆里,张崇斌提出一个方盒子,他拎着这盒子外部的一个金属挂件,拿近眼前一看,只见这个沾满碳灰的黑盒子的外层是由铜皮包裹着,而他手中的挂件是一把悬挂在盒子一面中间的小锁头,盒子的另一面铜皮已脱落,暴露在外的内层木制材料已部分炭化。

  这时,一道污浊的水流从盒子底部缓缓滴淌下来......抬高再看,原来盒子翻盖的连接处已裂开一道缝隙,污水是从这道缝隙里流淌出来的。

  虽然这个盒子的尺寸规格跟骨灰盒接近,但张崇斌一眼就识别出, “这不是骨灰盒。”

  听张崇斌这么一说,晓莉才将脑袋凑近盒子瞪大眼睛边看边问道:“那这个盒子,是干什么用的?”

  张崇斌盯着盒子保持着沉默,他心里琢磨,这也许是用来装印章和发票的小保险箱吧,不过,被火烧成这样,而且还灌进了污水,这盒子里面的东西肯定都已报废。在他随意地将盒子使劲地晃了晃的时候,“咚咚……”盒子里发出声响,那里面竟然有质感厚重的东西。

  “什么东西,咱们打开看看吧。”晓莉转睛看着张崇斌道。

  张崇斌拎着盒子来到一块比较平整干净的地段,然后将手中的盒子轻轻地平放在地面上,他蹲在地上用一手一脚稳固住盒子,另一只手抓住盒子的小锁头猛地向外一较劲,“咔呲!”小锁头被挣脱了。

  “咿,那是什么?”随着盒盖掀开,晓莉指着盒子里一块又湿又黑的东西问道。

  “象是个本子?” 张崇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用两根手指将它慢慢地捏提起来。

  果然,正是一个笔记本,但这个本子已毁损的不成样子,其中一面都被火燎烤的残缺不全,中间尚存的纸张也已被黑黄的污水浸透,让人一时分辨不出这个本子是干什么用的。

  张崇斌站起身来,轻轻地抖了抖这个脏本子,然后慢慢从中间翻开,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可以看出这个本子里面是有书写内容的,但具体写的什么内容则完全看不清楚,于是,他又随意地向后面翻去,突然,有一张纸片似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晓莉忙弯身拣拾起来……“崇斌,你看!”晓莉两手发抖,眼睛紧紧地盯着纸片惊叫道。

  张崇斌应声低头看去,不禁一怔,原来这纸片竟是两张因潮湿而粘贴在一起的颜色发黄的照片,其中大尺寸的一张是众多人在一起的合影,而另一张一寸规格的照片是个女孩正面标准头像照,那上面是晓莉小时候的模样。

  张崇斌的目光从这张照片转移,侧过头来,默默地看向晓莉……

  此刻,衣晓莉的嘴唇不断地颤动着,眼中噙着欲滴的泪珠……

  “建军的心中……一直都没放下你。” 张崇斌轻轻地拍了下晓莉的肩头,晓莉眼里的泪珠顿时滚落下来……

  张崇斌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从晓莉手中拿来那张大尺寸的照片,原来这是一张初中同学的毕业照,照片里有晓莉、有祁兵、也有张崇斌……看着照片里“海豹”那带着憨笑的面孔,张崇斌感觉自己的眼睛温热起来,于是他闭上眼睛,将头仰起……

  谁说不善言表、神情木呐的人就是情感冷漠麻木?那青春的萌动、往日的情怀,都默默地寄存在这笔记里了……
  (6)死亡日记

  “这一定是建军的日记本。”晓莉一边用手擦拭眼泪一边说道。

  张崇斌睁开眼睛……

  “唉~可惜,里面写的东西看不到了。”晓莉又叹息道。

  “可以看到。”张崇斌说道,“晓莉,天晚了,咱们回去吧,我先将笔记本处理一下,等弄干净后,我再把它送给你做个纪念。”

  晓莉默默无语,只用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张崇斌……

  将晓莉送到家后,张崇斌没有回到自己父母的家,而是开车去了自己自修学习时独居的一处老宅。

  一进屋里,张崇斌就将这个残缺污秽的本子放进充满清水的浴缸里,让清水自然地浸透整个本子,然后用手在水中缓慢移动本子,直到粘连其上的污垢渐渐散尽,再将这洗干净的本子拿出来,用毛巾吸收上下挤压出的水分后,又马上放进速冻的冰柜里。

  完成这些准备工作后,张崇斌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他计算好时间准备过3个小时后再将本子取出。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张崇斌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这既有忆往昔青春飞扬岁月的感动,也有欲窥“海豹”隐藏的秘密以求解惑的期待,时间一分一秒的跳过,虽然漫长,终于还是到了预定的时间。

  此时,已近午夜时分。

  张崇斌从冰柜里取出已经冰冻发硬的笔记本,将它放在书桌上的一块木版之上,缓了大约5分钟,然后他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一页页掀开那已是平整干净的笔记本……

  这本笔记前面部分因烧灼缺损,内容已不完整,幸运的是其中有数页竟然近乎完好无损,可以看见页眉处标注的日期。

  当张崇斌静下心来一页页翻看着本子上记载的内容时,他却不由地渐渐屏住了呼吸,尤其在看到那几页字体凌乱变形的内容记录时,陡然感觉浑身发冷……

  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外似有难以察觉的异常声响,已然变得异常警觉敏感的张崇斌连忙停住了一切动作,他的身体仍稳坐在椅子上,只是无声地扭过头来,侧耳聆听通向房门方向的任何细微动静……

  突然,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停电了!

  “嗯?难道又是谁家用了大功率的电器!”这是张崇斌的第一反应。

  这间屋子是在一栋陈旧的部队家属楼里。十多年前,父母为了给张崇斌创造个清净的学习环境找部队房管处置换的。这老楼里住户不多,清净到是清净,但楼内配套设施陈旧简陋,经常会出现电闸铅丝熔断的停电现象。

  于是,张崇斌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燃亮,找出放在抽屉里的手电、螺丝刀和备用铅丝。

  随后,他打开房门就朝下一层楼道间电闸装备箱走去……拐过弯角,张崇斌看见电闸装备箱前似站着个人,以为是某个邻居正在查修电闸呢,他一边用手电照去一边随口问道:“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

  未成想,楼道里的人听了问话后没作任何应答,反倒是转身快速地向楼下跑去……

  “难道是个贼!” 张崇斌不禁放声喊道:“别跑!你给我站住!”与此同时也快速跟着追下了楼,跑出楼道间后,他收住了只穿着拖鞋的脚。

  望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个黑影,凉风一吹,张崇斌恢复了冷静,但马上,他有了种不祥的感觉,于是又转身快速地返回房门虚掩的房间,进屋用手电朝那书桌上面照去……这一看,张崇斌的脑子“嗡”地一下,木版之上空空如也,那本日记竟然不见了!

  意识到中计的张崇斌迅即转过身来,朝漆黑的门外望去……

  几乎就在这同一瞬间,“哐”地一声,虚掩的房门被某种力量从外面大力推合上。

  “这一定就是偷走日记的人,他就在门外!” 张崇斌做出判断后急跑到门口处,将门用力推开,刚要探出头去,他却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紧接着,咽喉嗓子火辣辣疼痛地令他难以呼吸,他试图屏住气忍过这一阵,可胸腹部位无法控制地连续痉挛抽搐让他彻底崩溃了。
  弯下腰来不断咳嗽着的张崇斌闭眼摸索到洗手间,他找到水龙头后立即拧开,然后快速地用水清洗眼睛和面部,期间,他不断地大口喝着自来水……直到缓过劲来,他才勉强睁开火辣辣的眼睛返回到书桌前。

  “嘭!”地一声,张崇斌狠狠地在桌面上捶了一拳,“看来,自己的行踪是被某人……不,应该是被某个组织监视了。显然,事关“海豹”的一切,都是敏感的,而触碰到“海豹”的日记更是不被容忍的。

  “刚才,整个楼道空气里充满了催泪瓦斯的气体,这种还算是文明的‘武器’可不是普通窃贼能够拥有的……

  “难道,海豹惨死背后隐藏的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与那次秘密出航有关?!”联系刚才看到日记的内容,闪念之间,张崇斌形成了这个判断。

  转念到此,张崇斌忙找来纸笔,又将找到的一根老蜡烛点燃,凭着尚存的记忆,他将此前看过的那些印记深刻的日记内容用关键词组快速地排写下来:

  1999年6月xx日(具体日子模糊了……只记得是个双位数)
  紧急出航
  绝密行动!
  故障维修
  被追踪
  敌潜艇???
  无法承受的痛苦!
  绝不可能!!!
  永远都不能说!
  唯一的希望——死亡

  此外,记载“唯一的希望——死亡”字样的那一页里,还有一朵象是正在盛开的“花”的图案

  张崇斌大致记住的就是这些内容,搜索记忆的时候,他感觉海豹的日记内容相当凌乱,其中既有文字,也夹杂着图形,有些残缺的内容很是荒诞,根本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或者说象是怪诞的梦境记录,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些看着诡异但内容前后似有逻辑关联的记录。

  此时,他看着自己写下的这些词语,再凭着当时看文的直觉,张崇斌的脑海里逐渐产生这样一幅画面:在1999年6月中旬前后,海豹随潜艇紧急出航去执行一个绝密军事行动。期间,潜艇出现故障需要维修……后来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但好象无法确定是否是被敌潜艇追踪,连续3个问号就是表达了强烈的质疑。此后,海豹应该是受到了某种伤害,他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是,后面的记录却令他难以琢磨:

  ‘绝不可能’后面竟有3个叹号,这究竟是在表达什么意思?竟比‘无法承受的痛苦’ 还强烈?!

  ‘永远都不能说’又是指什么?最后这‘唯一的希望’竟然指向 ‘死亡’,正是这些疑问当时令张崇斌感到毛骨悚然。

  事实上,海豹不正是在什么都不说的情况下走向了死亡吗?!

  还有,那朵黑色盛开的‘花’就画在‘死亡’字眼的下方,这朵‘死亡之花’又是何意?

  张崇斌带着这些谜团和仍未消退的痛楚,熬过了一个燥热不安之夜……
  @莲蓬 2016-09-03 19:18:00
  不错,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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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版主的面子,必须给!
  (7)暗自调查

  次日清晨,对照浴室的镜子,张崇斌看见了一张眼底泛红面容有些憔悴的脸。

  使劲搓了两把脸后,张崇斌动作快速地进行一番洗漱。然后,他回到书房从书架后面取出一个隐藏的化妆盒,又返回到浴室对着镜子用了近十分钟时间装扮了下形象,完毕后之,镜子里的张崇斌已变成一个上唇有道黑色胡须,左眉头处有一颗突兀明显的黑痣的陌生模样,看起来老了差不多十岁。

  这是张崇斌这些年来的执业习惯,每当他本人决定亲自‘干活’的时候,就会自觉地按照规则行事。

  就着冰箱里刚倒出来的冰冷牛奶,张崇斌吃了几片发酵面包,5分钟内结束早餐,这是他在英国留学时养成的早餐习惯。

  一切完毕,上午6:30分整,张崇斌戴上黑色运动帽和墨镜,肩挎一个灰色背包悄然走出了家门。

  下楼时,路过电闸装备箱时他撇了一眼,果然,电闸上的铅丝端口新亮平齐,显然是被人为切断的。

  来到楼外,张崇斌仔细观察确认没有可疑的人跟捎后,就径直朝路口走去,他没有去开自己的车,而是在道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离此处较远的一个网吧而去。

  到了网吧,清晨上网的人很少,张崇斌将事先准备好的特制证件递给睡眼惺忪的网管,要求订个私人包间。

  办完手续,张崇斌闪进包间立即启动电脑,然后以“1999年6月”和“核潜艇” 为关键词组进行关联信息搜索。

  搜了半天,只找到两条能够引起他关注的信息,其中一条是:1999年6月14日,澳大利亚海军为了测试其科林斯级潜艇‘法恩考恩伯’号MK48鱼雷的攻击能力,将‘特拉仑斯’号驱逐舰作为靶舰在澳大利亚西部外海击沉;另一条是:1999年7月15日,亲‘台独’的《台湾时报》刊登了一篇挑唆美军针对中国新战略核潜艇的‘三大不足’进行狙击的文章。

  “难道,“海豹”所乘的核潜艇在前往澳大利亚西部海域‘观摩’ 鱼雷测试时,因为存在某种技术缺陷而发生了故障,于是被同时前来观摩的美国或是其他国某种新型潜艇发现,进而发生了一起难以想象且令人生不如死的恐惧事件?!”

  根据搜索的信息,张崇斌首先有了这样一种揣测。

  可是,他再一细想,即便“海豹”执行的绝密军事行动的目的和方位找着了,但“海豹”毕竟没有死在那片海域,虽然他极有可能在当时遭受到某种‘无法承受的痛苦’的伤害,可那种伤害显然不应是敌对国潜艇所为的。

  因为,目前潜艇的攻击武器主要就是鱼雷和导弹,怎么看“海豹”也不象是本潜艇遭到严重攻击毁损而他则是少数或者是唯一的外表没有明显损伤的幸存者,“海豹”的病状更象是受到核辐射和某种惊吓的综合症。

  此外,敌对国的潜艇再怎么先进或奇形怪状,总不至于让一个受过严格训练且了解潜艇构造性能的专业水兵吓成那样吧……

  既然不是敌对国潜艇攻击造成海豹之死,那么,难道会是“海豹”在维修潜艇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或是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现象不成?!

  带着这些思考,张崇斌又开始在网上对1999年这一年度事关中国核潜艇方面的新闻报道进行更为广泛地搜索,以求找到可供分析判断“海豹”出事的原由和其当时所在具体海域方位的蛛丝马迹。

  一直以来,张崇斌对自己从看似庞杂凌乱、分立无关的公开资讯中提取有效关联信息,以及整合分析这些信息并从中找出具有商业价值情报的能力很自信。譬如,仅从一个招聘广告入手,他就曾完成了委托客户想了解异地战略合作伙伴的真实投资领域、主营业务、资本实力以及商业信用的一系列商业调查任务。

  但是这回,他却颇感棘手。因为从搜索的结果看,这一类可供参考分析的信息几近空白,从相关辅助信息可以明显看出,中国军方对核潜艇这一尖端军事武器的战略部署和行动计划始终都处于高度严密的封锁状态。

  从部队大院长大的张崇斌心里明白,毕竟,在本国海军尚未有正式用于实战的航空母舰这一可以公然四海远征的‘巨无霸’之际(当时未有,现中国已有首艘‘辽宁号’航母),核潜艇几乎就是唯一可以牵制和威胁那些敌对军事强国的‘大杀器’。这用军事术语表达那就是即便中国陆地上掩藏的核武器设施被敌国先下手为强地全部摧毁掉后,但只要海洋下面还有一艘中国的核潜艇,那就可以完成足以令敌国无法承受的核打击报复。所以,无论中国政府还是军方,必然会对核潜艇的军事行动采取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

  “这正是案件调查的障碍所在。”

  张崇斌快速地判断了自身当下的情势。如果他继续揪着‘海豹之死’不放,那以后丢掉的恐怕就不会是一个小小的日记本了……现在要么彻底放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真要插手进来,那就得采取非常的手段去破解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的秘密。
  “那么,如何做才是明智的选择呢?”闭目仰靠在椅背上,看似犹豫的张崇斌努力思索着,一时思绪万千……

  “睿智化解危机之险、忠诚铸就正义之剑”,当初仅凭着立志创业的那股激情与信念,张崇斌始终以亢奋的状态接手各类案件。然而几年来的刀锋边缘游走,让他有所改变,他变得凡事都更为小心谨慎,承接案子也是有所选择的挑剔起来。

  但这起案件中,“海豹”曾是同窗校友,沉默是他的性格,可“海豹“的内心”一直深埋着纯真炽热的情感,他一直关注着自己……可自己呢,却一直忽视着他的存在,未能给孤独无助的他带来任何希望、帮他减轻一丝痛苦!现在,他的死去,又让二老承受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可是,现在竟还有人连他们都不放过!实在是天理难容!!!

  “身为一个当代剑客,应有所担当,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负有使命的,执著正信比生命更重要!”想到当初起誓的豪情壮志,张崇斌睁开了眼睛。

  “那么,让李叔他们消失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两位老人失踪是在“海豹”死去后发生的,潜水用品商店也被一场大火烧毁,有人欲高价购买“海豹”的骨灰,而那个行踪诡秘的神秘女人,她似乎就是渴望得到这个东西的买家……难道会是神秘女人和那个叫吴启的男子绑架了守护着骨灰盒的两位老人?

  “可是,那天随警察进了房间看过,屋里面没有丝毫挣扎搏斗的痕迹,两位老人更象是遇见熟人有了急事临时出去。如果真是那神秘女人或吴启直接登门造访,在对方没有进行武力胁迫的情况下,对于这样的买主,李叔应该会打电话给自己的……不过,也不排除对方采用了迷药之类的手段,让二老在无防备下中招,于是他们将二老和骨灰盒一并转移走……

  “既然如此,为什么有人还不撒手,竟跟踪自己并采用偷袭方式夺走“海豹”的日记本呢?

  “难道说,偷日记本的人与神秘女人不是一伙的?也就是说,这个案件里,不仅有人关注骨灰,还有人同时在关注“海豹”的其他遗留物品,事关“海豹”的一切,都在被某些人关注着。

  “还有,这些人当中会有军方的背景吗?按说如果军方若有获取海豹“骨灰”的企图,那他们根本就不会等到“海豹”火化后才迟迟作出反应,军方真若执意地欲获取“海豹”骨灰,他们完全可以采取更直接有效的手段达到目的。那么,如果不是军方,那这伙人又会是谁呢?”

  想到这儿,张崇斌的脑海里又蹦闪出“阳光工程”—— 美国能源部为观察核辐射对人体健康影响曾经暗地搞过的那个实际上见不得光的实验。

  “如此看来,不排除神秘女子一伙很可能是个国际上走私贩卖特种骨灰的犯罪团伙,他们获取“海豹”骨灰后就贩卖给欲窥探我国核潜艇能源动力系统性能绝密军事情报的国际买家,而偷走日记的那伙人可能也与此特务活动有关,因为最近自己与“海豹”家人走得很近,于是他们跟踪了自己的行踪,包括昨天傍晚在火灾现场的活动。他们很可能将自己当做成他们的竞争对手,或者他们和神秘女子本是一伙,而本人的行为有碍他们的行动计划……

  “此外,如果他们中某人真若是具有军方背景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军界内部有人与外界特务机构勾结,有人为一己之利而欲出卖国家利益!”

  此刻,这个案件令张崇斌浮想联翩,但他更清醒地意识到,整个事态背后存在着远超出当初想象的极为复杂的危机情形,目前不宜再去惊动警方,更不能毫无防范地惊扰到军方,只有拿到确凿充分的证据,他才可以最后“亮剑”!
  (8)约见老同学

  离开网吧,张崇斌去了一家大型商场,在卫生间里将改头换面的易容饰物做了清理,并脱掉上衣,最后从包里取出另一种款式颜色的上衣换上,再走出卫生间时,他已恢复本来面目。

  走出商场,张崇斌给中学同学方玉海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一起吃个午餐。

  其实,方玉海当年与张崇斌并不是同一班级的,但他当时在校可是个有名气的活宝。当年,方玉海曾在部队电影院趁黑偷抢张崇斌新买的帽子,为此他们干过一仗。所谓‘不打不相识’,后来,大家竟交上了朋友。张崇斌能看上他,是因为这小子确实有点偏才,他算是个军事迷,那时讲起军事秘闻来,方玉海能滔滔不绝不重样地讲上一天,让张崇斌这些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听着都感觉惊奇,搞得就跟他是地下军事情报员似的。

  到了饭点,方玉海如约而至。

  二人见面,彼此打个招呼即落座,张崇斌一边倒着啤酒一边直言不讳地说道:“海子,今天约你出来我想听点有料的秘闻,你小子给我痛快点啊。”

  “嘿嘿,这些年,你老兄山南海北周游世界的,也不怎么和家乡同学联系了,搞得神秘兮兮的,我还想听听你的报料呢。” 方玉海撇着嘴回道。

  张崇斌端起倒满酒的杯子说道:“算命的说我是奔波命,经常忙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忙些什么,没什么神秘的。”说完,二人碰了下杯,大家一口将杯中酒灌进肚后,张崇斌又道:“还记得“海豹”吗?”

  ““海豹”……是说你班的李建军吧。提他干吗?我听说,他死了。” 方玉海一副不解的样子道。

  “没错,死了。上周,我参加了他的葬礼。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张崇斌盯着方玉海问道。

  方玉海将正准备夹菜的筷子放下,似乎思索了下,然后伏身靠向张崇斌小声地问道:“怎么,他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海豹”是潜艇兵,咱们学校这些年来就出了这么一个特种水兵,他从突然得病,再到死,你这个‘军事情报员’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张崇斌反问道。

  方玉海起身端起酒杯自己干了一杯,然后抹了把嘴说道:“现在哪里还有这闲心管这些事噢,你当咱们还是读书时整天晃荡闲得难受么,你知道,我干的那个破单位,搞得我都快下岗了!”

  “怎么,你小子今天跟我哭穷来了?!” 张崇斌瞪他一眼。

  方玉海今天的表现有些出乎张崇斌的意料,不过,他刚才对“海豹”的死表现出来的那副神态让张崇斌相信这小子并不是个从良的老实人,他应该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于是,张崇斌又开口道:““海豹”的死在我看来也没什么玄乎的,无非就是潜水病加上核泄漏并发造成的。只是可惜啊,走得太早了……哎~人生苦短啊!对了,海子,你给我说说潜艇方面的军事秘闻吧,我现在还记得你讲过的那个东海舰队418号潜艇沉没的悲剧,真够惨的!”

  “呵,你记忆力还真好,现在还记得那档子事。” 方玉海夹了口菜边吃边回道。

  “嗨,你想,最后就一个人活着,太惨了,所以记忆老深了。当时,那些潜水兵可是海军总部从全军战士中挑选的精英,而且就安排在咱们的老家潜艇学习队学习。可惜,那个年代,咱们国家潜艇的设施装备太差,要不然,不至于发生那种低级事故。” 张崇斌饮了口酒道。

  方玉海却摇了摇头,说道:“要我说,你可别小看这百十米长的圆铁筒,这家伙的构造可是比飞机还要复杂的多,潜艇内部那是机关密布,光各种颜色的管线就能把人的眼睛给看花了。你能相信吗?如果把一艘潜艇内部的电线一根根全部首尾连接起来,都可以绕地球一周!”

  “这家伙有这么复杂?!”

  “复杂到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家伙工作环境太险恶了,再加上人为因素,哪怕装备再好,也难保不出事啊,而且一旦出事,往往就是致命的。大斌,我想你应该也知道,3年前,咱们国家的361潜艇在领海训练时,就因指挥操纵不当,结果GAME OVER 了,这回可是艇上70名官兵全部遇难!”

  “海子,这事我是听说过。不过,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规潜艇出的事,核潜艇的装备应该精良很多,总不至于也会因低级失误而出事吧?”

  “潜艇若是出了事,其实很难用什么低级、高级的失误来衡量。这么说吧,相对而言,核潜艇事故发生率是低于常规潜艇的,这方面有统计数据,我记得好象自二战以后,各国潜艇发生非战斗沉没事故有百八十起,其中核潜艇差不多有近二十起,死亡人数也有千八百了。”

  “那核潜艇若是出了问题,一般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张崇斌追问道。

  “原因有多方面,前苏联那个K-3“列宁共青团”号核潜艇是因为水下舱室起火,还好没有沉没,但还是死了39名艇员。也有潜艇之间发生碰撞的。更有至今都没完全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儿的,就象俄罗斯那艘号称世界上最先进的“库尔斯克”号核潜艇,有说它是被美国潜艇秘密攻击摧毁的,也有说是被其自身携带的鱼雷干沉的。”

  “还有被自己的鱼雷干沉的?!”

  “怎么的,不信啊?我告诉你,那专门控制鱼雷方向系统的陀螺仪要是出了问题,就能出这犯邪的事儿。不提国外,就咱们国家361潜艇97年那回,就差点因这类问题出事。”

  “361潜艇,它在97年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97年是香港回归年,咱们的361潜艇那年奉命在南海试射鱼雷时,那鱼雷射出去没过一会儿,竟调头朝361艇冲过来了,当时负责声纳监听的军士长发现这个情况后连连呼叫“不好!”,当艇上的官兵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后,很多人当时就蒙圈了!这要不是当时艇长果断命令紧急上浮,所有人员站在原地不准走动并关掉潜艇动力系统,361艇的悲剧恐怕那时就上演了。”
  “这可真够悬的!海子,你小子行啊,这些情况你都晓得,看来你这个军事情报员功力依然不减啊。来,再整一个!” 张崇斌举起杯中酒。
  “嘿嘿”方玉海呲牙一笑,举杯相碰。
  “海子,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方面,你小子不做军事间谍,是国家的损失,可惜了。”
  “得了吧你,你想让我不知哪天来个人间蒸发啊。”
  “呵呵,你再给我说说, 99年期间,咱们国家核潜艇方面有什么大事件吗?”
  “99年……你怎么关注这一年?”方玉海反问道。
  “不瞒你说,“海豹”就是那年出海得病的。” 张崇斌看着方玉海的眼睛道。
  方玉海垂下眼皮,似有思索的样子,静默片刻,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说道:“大斌啊,好几年前的事情,我已经记不起来了,再说,我现在也不关注这些东西了,咱们还是唠点别的吧。”
  “97年的事儿你都记得那么清楚,99年的你倒能忘?!” 张崇斌瞪他一眼道。
  “我简直让你‘嗑’了(大连话,‘受不了你了’的意思),大斌,这么跟你说吧,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就是知道了……”
  “也不能说……是吗?”
  被张崇斌这一诘问,方玉海顿时嘴张无语,面色尴尬。
  “那好,我不难为你。我来说,你看我说得是否有那么点意思。”张崇斌放下酒杯和筷子,“1999年6月,澳大利亚海军为了测试其MK48鱼雷的攻击能力,将一艘驱逐舰作为靶舰在澳大利亚西部外海击沉。这样的军演行动,我国海军一定会严密关注,于是派遣了核潜艇前去‘观摩’。可是,由于某种不明原因,我国的这艘核潜艇出现故障,不排除是发生了核燃料泄露,需要紧急维修排险。很不幸地是,“海豹”就在这个潜艇上,并且还亲自参与了排险任务。结果……”说到这里,张崇斌收住了口。

  此刻,坐在他对面一直沉默的方玉海这会儿竟面孔抽搐,浑身躁动起来。

  “海子,你怎么了?!”看到张玉海这个样子,张崇斌问道。

  “哎呀,我这肚子突然不好受,我去厕所了。”说着,张玉海就急站起身朝厕所方向快步猫腰走去。

  过了几分钟,见张玉海仍未回来,张崇斌就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手机关机。张崇斌立即去了厕所查看,方玉海不在,他竟然不打招呼地溜走了。

  “这小子一定知道些什么,但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能至于他这样?!”带着这个疑惑,张崇斌结完帐走出了饭店。

  绕道回家的路上,张崇斌仍在思索着今天与方玉海见面所能带来的启示……

  “海豹”的死,方玉海应该不会知道详情,否则他就不会对“海豹”之死表现出那份关注。即便他有着这番本能的好奇,但在我国核潜艇99年的军事行动问题上,他却表现出竭力回避的姿态,这极为反常。

  “通常情况,张玉海不仅不会回避这样的话题,甚至更愿意以炫耀的方式展示自己掌握的‘情报’,就象刚见面时,他饶有兴致地讲述那些潜艇事故。如此看来,这小子一定是受到了某种特别的刺激。另外,99年,应是个值得留意的特殊年份……”

  1999年,世纪之交,历史上曾有个著名的预言家,说那一年是世界末日!
  (9)噩梦

  回到家中,张崇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准备上网再深度搜索下相关资讯。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衣晓莉打来的,张崇斌接起电话,半晌却没有人说话,而是传来一个女人抽噎的声音……

  “晓莉,你怎么了?”

  “崇斌,我,我害怕……”晓莉声音颤抖着。

  “怕什么?”

  “呜~~~”

  “你别总是哭啊,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呜~呜~”

  “现在是上班时间,是谁欺负你了?”

  “不,不是的。”

  “那你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没有上班,我~我在家里……身体不舒服,头疼。”

  晓莉的这个解释,让张崇斌一时无语,但他提起的心却放了下来,心想,“这丫头,还是那么脆弱娇气。”

  “那,那你就好好休息……”

  张崇斌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完,晓莉那头突然以急迫的语气说道:“崇斌,你听我说,建军的事情,你不要再碰了!”

  “为什么这么说?!” 张崇斌立即警觉起来,暗想“难道,晓莉也被人骚扰了?”

  “我~我不知道,我就想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我怕……我怕你也出事啊!” 晓莉带着哭腔说了这番话。

  可张崇斌却听着一头雾水,“晓莉,你冷静点,你看,我现在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啊?”

  “崇斌,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因为,说出来……怪不吉利的,你可别,你不要怨我啊,我是为你好的。”

  “你想说什么,就照直说,我从不忌讳什么。” 张崇斌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那好吧,崇斌,我告诉你,昨天夜里,我作了个很可怕的噩梦……而且,我还好长时间喘不过气来,差点给憋死了!”

  “你是作梦的啊!呵呵”张崇斌苦笑着,“那就别担心了,没事,喘不过气来那是你睡觉姿势不好,呼吸不顺畅造成的。”

  “不是的,你听我说,崇斌,我作得这梦,真的好可怕!我梦见…..我梦见你……呜~~~”晓莉又抽噎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梦见我什么了?” 张崇斌不解地问道。

  “呜~~~我梦见你,你跟建军都在深海下面,你也死了……”

  听了这番话,张崇斌的心不禁‘咯噔’一下,这可真不是个什么好梦!但他嘴上却说道:“就这么个噩梦啊?呵呵,凶梦大吉利,这梦是反兆的。”

  “可我害怕,那梦太清晰太真实了,死了的建军在水下紧紧地抓住你,他不放手……当时我都被吓醒了,可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动弹,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 晓莉急切地说着。

  “那是你的错觉,其实,你并没有醒来,你当时一直都在梦中,是梦中梦。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梦境。” 张崇斌开解道。

  “真的吗?但愿如此,这梦搞的我,今晚都不知道敢不敢睡觉了。”说这些话时,晓莉的语气平缓了下来。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我建议你现在就睡一觉,将身心放松就好了。”

  “好吧。”晓莉无力地回道,突然,她又说道:“对了,梦中,我还看见了建军的那本日记,那日记却一直在向大海的深处沉去……直到消失不见。我感觉,自己是无法再拿到手里看到它了。”

  这一刻,张崇斌的身心如被重锤猛然一击,晓莉竟然在梦中感应到了现实中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那她梦中看见自己的死去,会不会又是一起正在发生的事件呢……

  挂了电话,张崇斌黯然地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两口,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的心绪渐渐复归平静。于是,他又坐在电脑前,开始搜索资讯……澳大利亚位于南太平洋,99年期间,其西部海域一带除了那次军事活动外,并无其他值得关注的特别信息,那片海域既没有海盗出没的新闻,也没有‘百慕大’般的传奇色彩。

  “看来此路不通!”关了电脑,张崇斌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冥想状态。

  “神秘的黑衣女人、收购骨灰的冷漠男子、突然消失的二老、诡异的火灾、深夜窃贼、丢失的日记……”这一幕幕场景如电影回放,张崇斌愈发强烈的感觉到,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突发事件,它们都是围绕‘海豹’而来的,这个隐藏的对手的目的性很强,而且不择手段!

  现在短时间内能够获取信息的可用渠道近乎断绝,自己若想尽快探知真相,找到直接证据,最快捷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躲在暗处的对手知道有人仍掌握着“海豹”的某个‘秘密’,引诱对手走到明处。

  想到这里,张崇斌睁开眼睛。

  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是凭着以往办案积累的经验,张崇斌知道该如何解开这个“结”。

  第二天一早,张崇斌再次悄然离家,开车在几个街区兜了一圈后,才将车子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然后,他乘电梯来到一个卖各种手机的地下商场。

  进去逛了两圈后,张崇斌就出来了。

  此时,他的包里多了一个新买的手机,手机号也是不用身份证就可以买到的新号段。

  张崇斌驱车来一处新开张的网吧,在包房的一台电脑上打开Word文档,敲击键盘形成这样一篇文稿:

  1999年6月,李建军奉命紧急出航去执行一次军事行动,意想不到的是,执行任务的核潜艇突然发生故障,期间李建军参与了排除故障的抢险工作,但他却为此付出惨痛代价。我是李建军最信任的朋友,他生病期间曾向我透露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并让我保守这个秘密。近日惊闻他已去世,本人考虑良久,认为如果继续隐瞒这个秘密,是对他极不公平的。为此,我决定找到合适的人,以合适的方式向其披露这个秘密。

  写上这段话后,张崇斌用电脑绘图软件画了一幅近似“死亡之花”的图样(如下图)。



  然后在这个黑色的“死亡之花”下方又写上:如果你是我要找的人,就会知道这个图案所代表的“寓意”。为了验证你是那个合适的人,请你将“寓意”以短信方式发在本人的手机上。顺便提示下:请不要直接打电话,本人不接任何来电。本人将根据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联系方式。本人的联系电话:13xxxxxxxxx

  张崇斌在电脑上写完这些内容后,立即以邮件方式加密发送给祁兵。然后,他打电话联系上人在N市的祁兵,让他将这封邮件的内容打印出来,再以匿名寄发特快专递,信函寄送的地址是人已消失的“海豹”父母的家庭地址。收件人:李建军(亲启)

  两天之后,在中午时分,祁兵突然给张崇斌来了个电话,告之他人已到D市。

  张崇斌知道,这次祁兵的不请自来是担心他在这边的安全,特地前来相助。

  祁兵与张崇斌是生死之交,他们之间的默契很多时候是不需要语言表达的。所以,他在这个时候赶来,张崇斌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约他在市里的一个咖啡店碰头。

  留着板寸发型,晒得黝黑的祁兵背着旅行背包来到咖啡店,进了包间,他还没顾上喝口水,看见张崇斌第一句话就是问起是否有线索了。

  张崇斌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有,因为这两天我根本就没有开启过那个卸下电池的新号段手机,我想给对方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工作。”

  祁兵听后先是无声地咧嘴一笑,然后略一思索,说道:“特快专递今天就应该邮寄到了,正常情况,对方应该已有所准备。现在的问题是,你准备好了吗?”

  张崇斌自信地点了下头,回道:“我原打算等对手出场后,采取反跟踪。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决定调整下方案。看情况,如果对方是一个人出场,我们就给他现场拿下。”

  祁兵点了点头,又问道“钓鱼”的地点选在何地。

  张崇斌告诉他是在XX实验中学教学楼。因为现在学校已放暑假,校园内比较清净,进出学校就一个正门,陌生人进来容易识别。而且,校园外实验楼对面和侧面有四栋高层建筑物,便于藏身远距离观察“钓鱼”的地点和整个校园四周的动静。

  曾身为特种兵的祁兵对这个选点表示满意,并建议行动时他与张崇斌分别在不同地点进行观察,彼此之间只用对讲机保持联络。

  张崇斌与祁兵二人很快就形成一致意见确定了方案,最终决定明日上午就执行这套“引蛇出洞”方案。
  (10)海军特情调查机构


  虽然,事先张崇斌和祁兵做了周密的安排部署,原以为天衣无缝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但在实际行动时,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

  行动当天,易容后的张崇斌将新买的手机放置在只有唯一一个进出通道的教学实验楼三楼的走廊一角,这个位置是个死角,外界是无法通过望远镜直接全方位观测的。

  选定好位置后,张崇斌这才将手机电源开启并留下手机,本人迅速撤离现场。

  张崇斌撤离学校后,来到了斜对面距离近百米远的一间隐蔽的居民楼道内,透过窗口,他利用随身携带的长焦相机进行观望。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进出实验楼的任何人的行踪活动。

  祁兵则隐蔽在一辆租来的车内,车子停靠在距离校园门口外50余米的路边一侧,那边的视角能够清楚观察到人车进出校园的情况。

  结果,在手机开机后过了近90分钟,才看见一辆吉普车快速驶进校园。车子一停下来,2个身着便装的男子从车里跳下并迅速向实验楼跑去……

  张崇斌一边进行拍照一边透过伸缩镜头紧盯着那两人的行踪,直到眼睛发酸,才放下相机用手擦拭了下眼睛,随后,又马上提起相机镜头进行观察,这回他发现还有一个男人站在车门旁边,显然,他并没有随前面2人前往教学楼,只在原地观望等候着。

  与此同时,祁兵通过对讲机告诉张崇斌,对方在校园外还有一台轿车候着,现在他临时决定改变原计划,并让张崇斌立刻撤离观察地点。

  祁兵的这个当机决定让张崇斌一瞬间意识到,对方此次来者不善。准备这么长时间,说明这一地带敏感区域内,极有可能潜伏了很多特别行动人员。来不及多想,张崇斌连忙用相机对目标人物又快速抓拍了张照片,然后装好相机背上挎包就走出居民楼,朝背离学校的方向大步远去。

  等到了安全区域后,张崇斌尝试着与祁兵进行联络,结果一直无法联络上,祁兵的对讲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直到傍晚,祁兵才主动与张崇斌取得联系。

  原来,在张崇斌离开现场之后,祁兵就专注开车机敏地跟踪上那伙人的车辆,并在等候期间,利用手机也拍到了跟踪对象的照片。

  当张崇斌和祁兵再次于咖啡店见面时,还没有等张崇斌开口,祁兵就直截了当地说道:“崇斌,这个案件到此为止吧。”

  “撞上‘蚩尤’了是吧?” 张崇斌问道。

  ‘蚩尤’是张崇斌和祁兵以前约定好的暗语,意思就是绝不应当去触碰的危险领域。

  祁兵点了下头道:“对方是军方人员。”

  果然,张崇斌最不想看见的结果竟然出现了!他一时无语。

  祁兵神情严肃地又道:“我们这次搞出了这个动静,你的处境也难保安全,再折腾下去,极其危险。我看,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公司吧,而且要尽快。”

  祁兵能以这种语气说话,说明此事态比他原先想象的严重。

  可张崇斌却心有不甘,他回道:“祁兵,你最了解我的为人。我做事从不胡来蛮干,这件事,我决定伸手去管,自然有我的道理。当然,我也清楚,好心做事若不得当未必有好报。可直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张崇斌说完,祁兵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调出来摆在张崇斌面前,说道:“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吗?”

  张崇斌看了看照片,然后抬起头看着祁兵,等着他的解释。

  “此人是军队保卫处的。”祁兵道。

  “保卫处的,这又如何?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崇斌反问道。

  “世界就是这么小!2001年,我军在南中国海域搞的一次海陆两栖侦察分队演习时,我们曾打过照面。”

  “这么说,他也是特种兵了!”

  “不是普通特种兵这么简单。时至今日,他仍在服役中,而且,我在一个下午的跟踪中,从他的行动方式,基本可以判断出他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要知道,在我国军队,保卫部门有独立的侦查权,专门负责部队内部的刑事案件。而且,若案件涉及绝密军情,将会由保卫部门的特情调查机构处理,这个组织的相关人员在执行任务时,是有着极高级别的授权,必要时对任何危险人物,包括非部队人员都可以采取最严厉的强制措施。崇斌,你过去干过律师,应明白我的意思。” 祁兵进一步解释道。
  祁兵的这番话,已让张崇斌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如此看来,上次日记本夜间被盗,已算是对方极其温柔地警告了他,这很可能是考虑到他是部队干部的子女而手下留情了。

  张崇斌喝了口苦涩的咖啡后,看着祁兵说道:“我也拍了些照片,但因为匆忙,拍得不是很清晰。”说完,他从挎包里拿出相机,将自己抓拍的照片调出来。

  这些照片里,有几张是最先下车的两个人在向实验楼奔跑时连续抓拍的,他们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最后一张照片是一人出现在车门旁边,照片上的那个人侧身扭头,像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虽然模样也不是很清楚,但面貌轮廓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些特征来的。

  “这个人,你认的吗?” 张崇斌指着照片里的那张侧脸问道。

  祁兵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但他们应该隶属于一个机构。”

  “嘭!”张崇斌一拳捶在桌面上,杯中的咖啡顿时溅起。

  祁兵只是默然地看着张崇斌,没有任何言语。他的这份冷静,却无法让张崇斌的内心完全平静下来,心绪烦乱中,张崇斌将眼睛紧闭上。

  一时间说不出缘由地,就是凭着一种感觉,张崇斌感觉这整个事件背后隐藏着的秘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隔着,真相就快被他窥见了……只是,当他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时,内心深处却不由地泛起冰冷的寒意。

  “你猜,我今天下午还看见谁了?”这时,祁兵突然冒出一句。

  “谁?”张崇斌闭着眼睛问道。

  “方玉海。”

  “是这小子。你是在哪儿看见他的?”想起前几天这小子不打招呼就溜了,张崇斌这心更是堵得慌。

  “在一家旅行社门口,这小子像是干导游来着,真没想到。”祁兵咧嘴道。

  张崇斌这会儿睁开眼睛,说道:“祁兵,我这次回来跟这小子接触了一回,他还是老秉性。也许,你刚才提到那个组织里的人,他能够认出来。”

  “怎么,你还没死心啊?!”祁兵瞪眼道。

  张崇斌靠近祁兵,又问道:“你今天跟踪的人中,有没有个女人?”

  “女人?”

  “对,一个习惯穿黑衣戴墨镜的女人。”

  “根本就没有女人!”

  看着祁兵不解的神情,张崇斌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案子,确实不简单。 可我怀疑,军方中有出卖国家利益私通敌方的间谍。”

  “你凭什么这么说?!”祁兵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

  “今天发生的事,验证了我此前一个不好的预感。” 张崇斌说着,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接着道:“祁兵,我问你,如果你现在是负责国家安全的特别行动人员,当你接到上级首长指示,告知“海豹”的骨灰和他的私人日记涉及到国家重大机密,不得流传在外,你的任务就是确保及时收集到这些私人物品不得外流。那么,你会在“海豹”火化后过几天才着手开始行动吗?”

  “如果首长指示这些东西属于国家机密,那根本就不会给外人过手的机会,第一时间,这些东西就会被我控制在手。崇斌,你的意思……这次他们的行动滞后了?”祁兵神情依然紧绷着。

  张崇斌摇了摇头道:“恐怕不是行动滞后这么简单,而是这段期间,他们的动作有些蹊跷,我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人背着高层首长擅自在搞阴暗活动。”

  “崇斌,我还是没有整明白,今天军方采取的行动,这种出马阵势,那可不是什么擅自行动!” 对张崇斌的说法,祁兵明确表示质疑。

  张崇斌深吸一口烟,说道:“今天,是他们在被动的情况下不得不采取的出击行动。因为,这层窗户纸已被那封匿名信捅破了。此前,有人愿意以离谱的高价购买“海豹”骨灰 ,紧接着,又有人半夜抢走日记,这些活动结合起来看,祁兵,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听了这番话,祁兵邹起了眉头……

  张崇斌接着道:“神秘的黑衣女人要的是骨灰,而今天的行动人员中,没有发现这个女人,这说明,此人可能不是海军特情处的。因为如果她是军方的人,就应该如你所说的,根本就不需要事后花钱去买骨灰;而匿名信中出现了日记中的那朵‘死亡之花’,却引起军方强烈反应并采取了如此高规格的特别行动。

  “那么,我们再综合对比分析一下,就会发现,‘骨灰’和‘日记’都指向同一物主‘海豹’,而此期间高度关注‘海豹’的行动人员却是两伙做事风格不同的团队。其中,买‘骨灰’行动在前,军方似乎开始并不清楚‘骨灰’的重要价值。但紧接着,‘海豹’父母失踪、店铺着火、日记被盗抢,直到今天军方后知后觉的突击行动……

  “对此,我不得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买骨灰的那伙人是国外阴谋窃取我国军事机密的间谍组织,那么,我军方从前期的麻木到后期的紧张,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海豹’父母失踪、店铺着火、日记被盗抢都是前期军方内部有人试图掩盖其暗地帮助境外间谍组织获取骨灰所采取的特务行动,而后期军方突然发现还有其他知情人后,某人恐事态败露,于是不得不采取被动的正面行动,是吗?”祁兵求证问道。

  口中徐徐吐出烟气的张崇斌不置可否地看着祁兵……

  祁兵紧抿着嘴唇,思索片刻又道:“‘海豹’生病这么久,期间大量服用药物,他的骨灰还有多少检测价值真的很难说。此外,就算日记是被军方拿走的,可‘海豹’父母失踪、店铺着火这事,不应该是军方所为。”说到这里,祁兵摇了摇头,又道:“否则,崇斌,你现在也不会毫发无损地坐在这里了。”

  张崇斌知道,现在,这个案件才真正触动了祁兵最敏感的神经。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打小就对军队和军人有着天然的信任和深厚感情,而且,祁兵后来参军入伍,那段军旅生涯给他带来的荣誉和令其终生受益的特种训练,这一直都是他引以为豪的最大资本和精神动力。所以,无论从情感上,还是信仰上,祁兵都难以接受这个推论。

  于是,张崇斌进一步说道:“是的,我刚才说的这些是否属实,目前,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这心,还没有死。我想,我们不妨再深入调查下情况,然后再判定下此案的性质。”

  “你想从方玉海那边下手?”祁兵问道。

  显然,为了求证这样一个大是大非的事实问题,祁兵已转换了立场。

  张崇斌点头确认。
  车子在陵园门口停稳后,他们三人下了车。方玉海在前方领路,他沿着上坡的台阶走得很快,看起来对这边还比较熟悉。终于,方玉海在一处占地2平方米左右的独立坟头前停住脚步。

  待张崇斌和祁兵都走过来后,方玉海用手指着坟头前矗立的墓碑,喘着粗气大声说道:“看清楚了,我没骗你们吧。”

  那墓碑正上方有一张三寸左右的烤瓷照片,张崇斌和祁兵二人靠近过去,仔细辨认着那照片上的人物面貌。

  张崇斌看过后,起身后退一步,他又去看墓碑上的刻字,却不由地感到后背凉气上窜。那碑文显示,此处埋葬的这个年轻人叫闵胜,可是,他早在2年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会不会是双胞胎啊?”祁兵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张崇斌看向方玉海……

  方玉海这会儿正在一旁小心地瞅着祁兵,当他发现张崇斌盯住他后,这小子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不是双胞胎!他哥哥和他长得根本不像。”

  “这么说,你跟他挺熟,还认识他们哥俩,那他是怎么死的?”张崇斌问道。

  方玉海神情有些纠结地回道:“你们不是又在耍我?真的不知道这人死了?”

  “废话!知道还用问你啊!”祁兵眼睛一立道。

  “我还纳闷呢,你们怎么能有他弟弟的照片?” 方玉海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怯怯地看着祁兵虎着脸的样子,确认这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后,这才有些结巴地说道:“他、他弟弟,究竟怎么死的,我还真不知道。他哥哥闵彪曾给旅行社开车接客,我有时周末揽私活时会蹭他的车,我是通过他哥才知道他有这么个弟弟的。”

  “那就是说,你认识闵彪的时候,他弟弟已经死了,是吗?”张崇斌问道。

  “嗯,是的。” 方玉海点头应道。

  “那你怎么会对他弟弟有这么深的印象,还知道他埋在这儿的?”张崇斌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的,哎,我问下,你们以前见过整天开车的司机把一个人的照片当车挂的吗?当然了,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照片不算。”

  方玉海提出的这个问题,张崇斌和祁兵都没有接话。

  方玉海接着说道:“这就是了。要说,这一般总往外跑的车,前窗都会挂着些佛珠、牌坠之类的物饰,他哥哥倒好,把他弟弟的照片挂在那上,所以我才有了这么深的印象。当时我也纳闷,还曾问过闵彪怎么想的去挂真人照片的。闵彪就跟我说,那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并告诉我说他和弟弟都是外乡人,因父母早亡而相依为命,但他这个弟弟很聪明,后来在他的资助下还考上了军校,他一直视自己的弟弟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闵彪来到这个城市,就是因为他弟弟所在部队在这边。”

  “那闵胜生前是哪个部队的?人又是怎么死的?”祁兵接连问道。
  “具体哪个部队,那我可说不好,反正是海军。听他哥说,虽然都在一个城市,但他们哥俩也很少有见面机会,连他都不知道他弟弟具体干什么,他弟弟也不让他打听,说是部队有纪律。直到后来有一天,闵彪接到部队通知,说他弟弟光荣了。他哥接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快疯了,因为他一直都没有见到弟弟最后一面,部队只是告诉他,闵胜是在异地执行任务时发生了意外,遗体找不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有对闵彪说,但告诉他,说他弟弟闵胜是一个值得令他骄傲的优秀军人。”

  “这么说,这个墓地里没有闵胜的骨灰,这是个空坟?!”祁兵惊诧道。

  方玉海回道:“好像是有闵胜生前的衣物。对了,以前闵彪还常跟我说,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找到他弟弟的尸骨,然后就和他弟弟一起回老家。去年清明节的时候,我曾陪闵彪过来给他弟弟上坟,当时烧纸时,闵彪还跟我提起,说他经常在梦中,还能够看见弟弟,弟弟在梦中还像活着的时候那样总会提醒他开车要小心,他认为弟弟的灵魂就是他最好的保护神。”

  方玉海在墓前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崇斌一直保持着沉默,基于现实中发生这么冲突的一幕,此时,他的内心形成了这样一个判断:闵胜其实并没有死,这个空墓是掩人耳目的。可这样做,究竟是为了掩盖什么呢?带着深深的困惑,张崇斌转过头来看向祁兵,而祁兵此时也正看着他,脸色很难看,从祁兵的眼中,张崇斌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突然,祁兵想起来什么,他快速掏出手机,将手机里他拍的那张照片调出来再次让方玉海辨认。

  这回,方玉海却摇着头明确表示不认识此人。

  祁兵收回手机,他面色阴沉、凝神缄默地看向墓碑的照片……

  方玉海则表情有些茫然地看向张崇斌……

  张崇斌招手让海子走近过来,然后告诉他,今天让他辨识的两张照片里的人都是他们前两天才从街上拍照拍下来的。

  方玉海闻听此言,一时怔住,他先是夸张地张着大嘴,然后又来回地瞅着张崇斌和祁兵……突然,他冒出一声:“怎么的,你们不会是真的拍下了鬼魂照片了吧?!你们用的是什么高科技……?”

  他话还未说完,又发出“哎哟”一声。

  原来是祁兵一脚将方玉海踹了个趔趄。

  看着方玉海还要动嘴不服的样子,祁兵的腿又提了起来……

  “这小子确实有点问题!”方玉海刚才的那个夸张卖乖表现,给张崇斌的感觉他是在试图掩饰什么,但是他装过头了!

  于是,张崇斌上前挡住祁兵,对方玉海道:“海子,我再问你,那天请你吃饭,不过是让你说说99年的事,你竟中途溜了!你别再跟我扯什么手机掉厕所里了的鬼话。现在,你必须给我个保证你不会挨揍的理由,解释清楚这事。”

  听了张崇斌的这句问话,方玉海的表情又扭曲起来。
  祁兵凑上前来,袖子一撸,神情严肃地紧盯着方玉海……
  (12)绝密军事行动

  在这样一片阴郁空旷的墓地里,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人,再加上张崇斌和祁兵神色阴沉的模样,这场面还真把方玉海给吓着了,他抖动着嘴唇竟说出这样一个“情报”: 1999那年,除了澳大利亚海军搞了个测试鱼雷攻击能力的军演行动外,那一年的5月8日,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遭到以美国为首的北约飞机的轰炸,造成中方三名新闻记者牺牲,二十多名使馆人员受伤。

  “这是个举世皆知公开的新闻事件,这至于让你躲到厕所溜走?我真纳闷了,你他妈的到底怕什么?!”张崇斌质问道。

  方玉海一直紧皱的眉头愈发拧巴,他表情极为痛苦地回道:“大斌,你这是在逼我啊。”

  “你怎么这么磨叽?!”祁兵真有些不耐烦了。

  方玉海脖子一梗,大声道:“知道吗?那个事件,美国的解释是因为他们使用了过期的地图才导致的“误炸”,可当时是有5枚精确制导的导弹从不同方向对大使馆进行的攻击,其中一枚还是从五层楼正面的顶部贯穿直接打到一层地下的,这他妈的能是误炸吗?!可炸大使馆是什么性质啊,那几乎等同是对一国主权领土进行轰炸,这简直就是宣战行为。咱们国家政府当时让他们必须道歉,还得给予赔偿。你们想想,美国那么强大,他当初既然敢明目张胆地炸你,他会在乎你光动嘴皮子谴责的吗?可最后呢,美国总统向中国作出了公开道歉并重金赔偿。这凭什么啊?”

  方玉海说的这些,令张崇斌恍然意识到自己此前调查方向存在的问题。

  没错,1999年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这起事件轰动全球,美国的解释一直在说是“误炸”,这显然是掩饰其真实目的的一种托词,究其背后真正原因,虽然众说纷纭,但张崇斌更倾向于祁兵曾说过的一个版本,那就是:当年的科索沃战争,南联盟防空部队意外地将美国一架价值1.2亿美元的F-117隐形战机击落。因该款隐形机雷达反射截面只有0.025平米,一般国家的防空雷达很难探测到,因此,美国当局怀疑是有人暗中使用先进的雷达设备在帮助南联盟。此外,被击落的隐形飞机自爆装置失灵,飞机坠落后未能将该机最需要保密的尖端技术部件彻底摧毁掉,而且南联盟还将这架飞机的残骸给隐匿起来了。为此,美方急眼了,经美国情报部门分析后,他们将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的地下室锁定为隐匿先进雷达和隐形飞机残骸的秘密地点。为了阻止中国获得这款王牌飞机上的高级隐形技术,于是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手段。可是,美军精心设计的这场“误炸”行动竟然失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最后一颗按预定计划是要彻底炸平大使馆的激光制导炸弹竟然在钻进地下后没有爆炸!这下可好,不仅隐形飞机技术要泄露,而且最先进的导弹技术也面临失密。

  很有意思的是,中国自1999年之后,自制的隐形飞机和激光制导导弹均取得了迅猛的突破发展。祁兵曾对此分析,他认为美国的这两项最高级别的军事科技很可能是被中国军方通过逆向工程给破解了,并深深佩服中国军方竟能够在美国遍布全球的特工眼皮底下将这些尖端军事设备从境外带回国内。至于美国后来为什么没有继续采取极端手段对中国施加武力报复,反倒是美国总统不断地向中国政府公开道歉,痛快地给了巨额赔偿,这一直都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团。

  方玉海接着所说的话,终于让张崇斌解惑了。

  “我告诉你们吧,凭的是,这事儿发生之后,我海军部队出动了战略核潜艇往美国西海岸那边去了。动嘴谁会怕呀,但核武器,别吹牛逼,看你怕不怕!说真的,刚开始,我听说这事后别提多兴奋了,中国海军这回真太给长脸了,太给力了!后来,我不知深浅地还想打听更多消息,却又听说,那艘潜艇在水下出事故了。”

  “那潜艇出了什么事故?”张崇斌忙问道。

  方玉海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想‘海豹’是不是就在那潜艇上。我也曾这么想过,‘海豹’的病也许就是因那个事故造成的。但这样的话,我就更纳闷了,既然出事故了,那美国为什么还会害怕?可是,后来,我不敢再打听这事了。”说到这里,方玉海胸脯突然上下剧烈的起伏起来。
  见此情景,张崇斌说道:“海子,既然你跟我们都说这么多了,不妨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别担心,这事儿我和祁兵一定会替你保密。”

  方玉海还在犹豫着……

  这当口,张崇斌内心感慨万千:真没想到,“海豹”那次出航的秘密任务目标竟然是针对世界上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对手!那潜艇航行的距离可是横跨整个太平洋,很难想象,这么远的航程,且执行这种最高级别绝密军事行动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那些潜艇官兵在深海下将承受怎样的压力!

  “行,今天我豁上了。” 方玉海使劲吞咽一下唾沫,终于又开口道:“关于这个事故,这些年来,军方一直都在进行秘密调查。听说,这事特别凶险,参与调查的人后来也出事了。我,我甚至怀疑,闵胜的死就跟这事有关!”

  “你他妈的这都是听谁说的这些?”祁兵忍不住开口道。

  张崇斌一旁扯了扯祁兵,道:“海子,你要么是自己吓唬自己,要么,你就是还在跟我装。要我说,闵胜他根本就没有死。”

  方玉海听了这话,顿时气得跳脚道:“谁他妈的装了!明明人都死了,你们非说人是活的,你们到是把那活人找来我看看啊!”

  “那照片就是人活着的证据!你告诉我,闵彪现他人在哪里?”祁兵道。

  方玉海这回嘴唇哆嗦着,眼圈一红,竟流出了眼泪来……“我,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是吧?” 方玉海声音哽噎着。

  “海子,咱们可是老同学,我们其实并不想难为你。你也清楚,‘海豹’还是我的同班同学,当年,他就坐在我身后座。可现在,他却死了,真实的死去了,死得又是那么惨!我找你,其实就想了解下‘海豹’究竟是什么原因致死的。可你却一直在兜圈子!难道,有人威胁过你不成?!”张崇斌继续探问着。

  眼睛通红方玉海,这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闵彪,你们,找不到他了,谁也无法再找到他了!”

  “你说什么?”祁兵问道。

  “我不管你们为什么这么死揪着这事,但我劝你们,放手吧,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了!我,反正我是真怕了。”

  “你究竟怕什么?!”祁兵再问。

  “闵彪也死了!” 方玉海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声喊道。

  “啊?!”张崇斌和祁兵不禁都怔住了。

  “那闵彪是怎么死的?”祁兵立着眼睛问道。

  方玉海气喘吁吁地盯着祁兵……

  “海子,这件事情,确非寻常,看来我们是误会你了。”张崇斌走过去,拍了拍海子的肩膀,“你放心,即便有谁威胁了你,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说到做到。你现在冷静一下,把闵彪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
  十三、判断分歧

  张崇斌的举动让一直紧绷着的方玉海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张崇斌一眼,又垂下头来说道:“我最后一次见到闵彪,是十天前,也就是你请我吃饭的前一天。他那天,整个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海子开始讲述的时候,身体渐渐又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动起来,说话近乎自言自语。

  “那天白天上午,闵彪显得格外兴奋,话也多,受他情绪的感染,我那天上午也很开心,因为自从他弟弟死后,他就没有过笑脸。可到了下午,他突然不愿说话了,人显得很疲惫,大热的天,他就像热伤风似得身体不时地打摆子,我担心他带病工作开车不安全,就想提前收工。可闵彪当时没有答应,非坚持把当天活给干完。到晚上送我回家时,他跟我说,这是他最后一次送我回家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说他要离开这边了。他这么一说,我当时就认为他是找到他弟弟的尸骨了呗,于是我就问他弟弟是怎么死的。

  “可没有想到……闵彪他当时扶在方向盘上,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可他那眼睛里却不断地往外流着眼泪啊,嘴里还不时地念叨着 ‘一起回家喽、一起回家喽……’,他当时那样子,就让我感到害怕,心想这人是不是患精神病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这事趟在谁身上,谁能好受?但我不知该怎么劝他,想到他可能马上就回老家了,还不知道以后回不回这边来,我跟他的帐还没有结清,于是下车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让他等我,明天我去找他,把这半个月的分账钱提前给他。

  “可是,闵彪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而是伸手去摸车窗前悬挂着的一个花坠,我这才留意到,不知什么时候,他把弟弟的照片给换掉了。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看着闵彪当时的样子,我就是一阵阵的发慌发冷。”

  方玉海说的这些话中,真正触动了张崇斌的神经的是“闵彪将他弟弟的照片给换掉了,而且竟换成了一朵花坠。”

  这边,方玉海仍在自言自语着:“见他不搭理我,我就自顾下车回家了。第二天上午,我去银行取钱, 取到手后正准备给闵彪送去,却没有想到,旅行社那边突然来电话,告诉我说闵彪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祁兵紧问道。

  “就在我们分手的那天夜里,他竟将车子从悬崖上开进海里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整个人当时就蒙懵了,再联想那晚他的样子,我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他那哪里是准备回家啊,他分明是要去自杀!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自杀啊?!如果……如果他弟弟的死真的和‘海豹’的事有牵连的话,那这事前后可死了不少人了,我……我真不敢深想下去,我是真怕了啊!” 方玉海说到这里,蹲下身子呜呜地哭泣起来。

  听完这段讲述,张崇斌和祁兵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

  关于真实悬疑事件的深度解释,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化变者》,里面有深度分析和惊人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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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方玉海的情绪平稳下来后,张崇斌靠近他蹲下身子,说道:“海子,你曾问我,这些年来忙些什么来着。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和祁兵这几年一直都在生死边缘游走。不是我们不怕死,虽然死亡是早晚的事,但是,我们相信,每个人来到这世上一遭,都是有使命的,只有努力完成使命,生命才有意义。所以,不是我们纠缠什么不放,而是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去完成,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宿命。”

  方玉海瞪大眼睛看向张崇斌,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似的。

  张崇斌冲他一笑,拍拍他肩膀,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张崇斌又道:“我和祁兵今天找你,还算没有白找。之前,我们有点性急,脾气都不太好,海子,你多包涵吧。”

  “海子,我跟你说啊”祁兵插言道,“今天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还有说过的话,你最好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对外人透漏任何一个字。”

  “这都是为你好。”张崇斌补充道。

  “看来,那些传言不是瞎说的,你们真是干特殊行当的啊。”方玉海有所悟的样子。
  张崇斌和祁兵不置可否地看着方玉海……

  “你们说得,我都记住了,要是没有别的事,就送我回去吧。”方玉海缩着肩膀说道。
  张崇斌看了下手表,说道:“海子,我还有个小问题,你回答完后,我们就离开这儿”
  “还有什么事啊?”

  “你仔细回忆一下,闵彪车前窗悬挂的那朵花坠是什么形状?”

  方玉海努力地想了想,回道:“那天挺晚了,印象中那‘花’挺普通的,就是那种几个花瓣都裹在一起的花型。”

  “那‘花’的材质、颜色呢?”

  “材质嘛,我说不上来。色调比较灰暗,具体什么颜色我也说不准,反正颜色不太新鲜。说不出为什么,我当时就看见那“花”就有种不吉利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由祁兵开车,单独坐在后排车座里的张崇斌却陷入了沉思中。

  通过这回与海子接触,虽然搞清楚了“海豹”执行任务的秘密航程海域,但对整个案件的理解,他却有了更多的困惑,甚至,他对最开始笃定闵胜还活着的判断也产生了动摇。

  产生动摇的分歧是这样的:
  最开始,张崇斌的第一判断是闵胜还活着,理由如下:
  1、 前2天拍下的照片是他本人亲眼所见的大活人一个;
  2、 闵胜的坟墓是空穴,目前并没有找到亲眼看见闵胜死亡或者确认看到其尸骨的人;
  3、 闵胜无双亲的家庭背景,加上本身是部队特情人员,出于开展某种秘密工作需要,对外假称人已牺牲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现在,张崇斌又形成了第二判断,即闵胜已经死亡,而且感觉更为强烈,理由如下:
  1、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毕竟部队曾正式通知闵彪,他弟弟闵胜已经光荣了。这即便是执行保密任务需要,以这种方式通知闵彪这样的亲人家属,实属罕见,因为闵彪不是什么特殊岗位的人员;

  2、 闵彪的死,是在其含糊地提到‘一起回家’之后发生的。而闵彪生前的最大心愿是找到弟弟的尸骨然后带回老家。如此看来,闵彪死前一直重复那句话,说明他很可能是找到了弟弟的下落,或者真的是找到了弟弟的尸骨,可他最后却绝望自杀,这说明他弟弟确实死了,而且死得让他无法接受。因为,正常情况下,时过近2年,他弟弟的死对闵彪而言,从以往闵彪上坟时对海子所说的话看,这已不是一个无法面对的残酷现实,所以,闵彪的死绝不是找到了弟弟的尸骨那么简单,否则,闵彪就应该是真的带着弟弟的尸骨回老家去了;只有当闵彪发现不仅弟弟已经死亡,而且,弟弟的死亡方式或者是死亡原因带给他的却是无法再独自活下去的绝望,如此他才会选择自杀。也就是说,通过长时间不懈的努力,闵彪极可能知晓了弟弟的真实死因,而知晓这个死因后他竟彻底精神崩溃了!;

  3、 此外,闵彪死前将他弟弟的照片换成了一朵 “花”型挂坠。这“花”与海豹日记里的“死亡之花”有无关联?难道说,闵彪弟弟的死亡也与“死亡之花”有关?而闵彪最后的自杀也是中了 “死亡之花”的魔咒:‘唯一的希望——死亡’不成?!
  出于理智,当这两种显然矛盾却又各有一定理由的判断结论出现时,张崇斌只能选择相信被拍照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闵胜,那人只是长相与闵胜极为相似而已。可这种“罕见的巧合”却令他更难受,因为这根本不符合他一贯的思维逻辑。
  (14)死亡之花

  从方玉海那儿获取的新线索,已然让张崇斌和祁兵都着了“魔”。因为,这个案件不断牵扯出来的东西就像针尖一样扎在了他们各自最敏感的神经上。

  在祁兵看来,要想彻底查清本案案情,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和老朋友当面聊聊,他决定亲自出马,会会当年曾一起参加海陆两栖侦察分队演习的战友。

  而张崇斌这边打算先从“死亡之花”入手,他想搞清楚“死亡之花”这个魔咒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它真的具有杀人于无形的魔力?!

  于是,张崇斌和祁兵各自分头开始行动。他们约定,无论各自的调查有无进展,次日的晚上7点都要回到张崇斌的独居住所碰案情。

  当天晚上,张崇斌这边在网上搜索各种花卉图案图片,他关注的信息很庞杂,包括从花瓣数量、颜色、整体形态以及花卉的象征寓意等等,通过比对,他发现最为接近‘海豹’日记中所描绘的那个“死亡之花”竟然是荷花!

  百度百科对荷花的解释是:荷花(学名:Nelumbo nucifera),又名莲花、水芙蓉等,属睡莲目,莲科多年生水生草本花卉。此花卉是印度、泰国和越南的国花。作为一种水生植物,荷花在人类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就已在地球上存在,如今几乎遍布全球。
  就这么个看起来较为常见的普通花卉,它的象征寓意却是高妙深邃。自古以来,尤其在东方宗教领域,莲花是被视为尊严神圣的象征,譬如中国本土宗教的代表道教视莲花为修行者象征,寓意“于五浊恶世而不染卓,历练成就”;而佛教认为“莲花出污泥而不染”象征佛与菩萨超脱红尘,四大皆空,莲花的花死根不死来年又发生,象征人的灵魂不灭,不断轮回中,众生还可以藉由“莲花化生”,莲花是“报身佛所居之“净土”。
  而“海豹”日记里的“死亡之花”是黑颜色的,结合这个特征,张崇斌在进一步采取关联搜索中,发现还真有一种名为“优钵罗”(音译来自梵文为UTPALA)中文翻译为“青莲花”的花卉能够从外型和颜色与“死亡之花”更密切地联系起来。

  关于“青莲花”的寓意,有解释说“那是一种极乐世界里极其独特的莲花”,还有一种解释是“受罪的人由寒苦增极,冻得皮肉开拆,就象青莲花一样。”

  “难道说,‘死亡之花’是一个古老宗教的图腾徽征,那‘极乐世界’、‘寒苦增极’就是对‘唯一的希望——死亡”的诠释,即与其痛苦万分不如早去极乐世界获得解脱?!”

  这大半夜网上搜索的“收获”犹如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黑洞,令张崇斌沉浸其中,浮想联翩,他的那个猜测或者说是灵感却不能作为揭示案件真相的证据,他现在需要找到更直接有力的事实证据来刺破这个谜团,而祁兵所采取的方式也许就能达到这个目的,于是张崇斌开始期待祁兵那边的调查能有所突破。

  次日白天,祁兵一直没有跟张崇斌联系,直到傍晚,祁兵来了电话,他让张崇斌带着相机直接去XX部队的正门口。

  张崇斌听了这消息,马上意识到祁兵那边一定是有了突破,他与军方正面接触上了。祁兵能够以这种方式通知自己前去部队汇合,说明他是安全的,且他有把握保证自己的安全。因此,张崇斌没有犹豫,他立即收拾好物品就离家出发。

  当张崇斌驾车来到XX部队的门口时,早已在门岗候着的1名警卫人员拦住车辆,紧接着一辆随后赶到的吉普车也在旁停靠下来,车门开启,2名身着便装的男人跳下车,他们与警卫人员一起上前对张崇斌进行身份核对,确认无误后,2名便衣男人一前一后带着张崇斌走进部队院内,穿过几道路口来的一栋无任何标示的楼房内。

  张崇斌跟随着两名便衣男子登上三楼,其中一名男子推开一间房门,然后让张崇斌单独走进去。

  走进房间,张崇斌一眼就看见了祁兵,只见上身衬衣有些凌乱的祁兵正神情忧郁地坐在房屋中间会议桌的一角。在祁兵的身边,还有3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其中2人坐在祁兵身后,站着的那人正举目朝张崇斌这边看着。

  祁兵看到张崇斌后,“蹭”地站起身来,对屋内的军人们说道:“现在,人到齐了。”然后,他朝张崇斌这边走来。

  待靠近的时候,张崇斌这才发现祁兵的脸部竟有擦伤的痕迹,祁兵解释道:“老战友好久没见都快不认识了,有点小误会。”

  “小误会?就差出人命了!”站立的那个军人边说边走向张崇斌和祁兵,待走近跟前,张崇斌发现他的嘴角和颧骨有些肿胀,心里顿时明白,祁兵这边的突破竟是靠武力换来的。

  “把上衣脱掉。”军人严肃地对张崇斌说道。
  张崇斌看着这个军人,知道他就是以前和祁兵一起参加军演的那位战友,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意欲如何,所以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转头看向祁兵。

  祁兵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张崇斌服从军人的指令。

  于是,张崇斌将上衣全部脱下,直到裸胸赤膊。

  军人这时又让张崇斌举起双臂,他前后左右仔细地查看了下张崇斌的身体,之后,又让张崇斌把衣服穿上。

  在张崇斌穿衣服的时候,军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张崇斌,你们做民间事务调查,竟然调查到我们的头上,胆子不小啊。”

  “嗯”祁兵嗓子顿了一声,然后语气有些压抑地说:“崇斌,我把你叫来,是想让你直接了解些情况。也是要让你相信,在这个事件中,部队里没有出卖国家利益的叛徒。”
  祁兵说话的时候,张崇斌一直盯着他的眼睛,从祁兵的眼神中,张崇斌没有发现任何违心的神色。

  张崇斌继续保持着沉默,扭头转动视角逐一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

  这会儿,军人在一旁说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部队这边没有可耻的叛国者,只有无名的英雄。”

  听他说完,张崇斌开口道:“李建军应算是无名英雄吧,我可以知道他的病故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你曾看过他的日记,你会没有一个判断吗?”军人反问道。

  “那本日记残缺不全,况且后来还被人抢走了,我无法进行准确判断。”张崇斌回道。
  “你们是老同学,关注李建军的病情,我能理解。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他的病情不是你信中所写的潜艇故障直接造成的那么简单。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那朵‘花’这么感兴趣?还有,李建军曾对你说过什么‘秘密’?”军人看着张崇斌严肃地问道。

  张崇斌心里清楚,现在需要对前期的那个“惹火烧身”行动有个解释了,否则真会有麻烦,于是回道:“我写那封匿名信,目的是为了引出盗抢李建军日记的那伙人。其实,李建军根本就没有对我说过关于他因何得病的任何秘密。至于那朵‘花’,我为什么会有兴趣,那是因为我从那本日记中看到了它,在李建军身心痛苦万分唯求一死的患病期间,他竟然能有心情在笔记中画上一朵‘花’,我确实很想知道,这‘花’究竟是表达他仍眷恋人生的‘生命之花’?还是他提前为生命即将走向终结而送给自己的‘死亡之花’?!”

  军人听了这番解释,一时沉默不语。

  祁兵这时说道:“崇斌,闵胜,他确实是光荣了。”

  尽管张崇斌对闵胜的生死与否事先心理有所准备,可当听到祁兵亲口说出这样的结果后,仍让他一惊。但紧接着更令他震惊的是,祁兵说出的这番话:“你那天拍下的人,就是闵胜。”

  “什么?你刚才还说闵胜人都不在了,这会儿,又说被我相机拍照下来,这都是什么逻辑?!”张崇斌将手中的相机提起,很不解地看着祁兵,心想这人一天不见,怎么脑子就出问题了呢。

  军人走过来,一边从张崇斌手里取下相机,一边道:“这就是你那天拍照用的相机是吧。祁兵拿来的照片,我们已经鉴别过,你拍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闵胜。不过,那天,闵胜根本就没有参与行动,理由嘛,祁兵刚才说过了。”军人说着,转身将相机交给他身后的两位年轻的军人。

  那两位军人接过相机后,迅速启开外套,将相机取出,仔细检查镜头和相关配置……
  这边,张崇斌却被完全搞晕了。如果不是有其他人长的像闵胜,那岂不是应了海子所说的自己竟拍下了鬼魂?!

  祁兵这会儿皱着眉头对张崇斌说道:“那天去学校的人,都在这个屋子里。崇斌,你拍下的那个人,不在那天参与行动的人中。但为什么照片里会出现这个人,他们,给出了一个说法。”说完,祁兵看向军人。

  军人看着张崇斌和祁兵,开口道:“因为祁兵过去和我算是战友,还有,张崇斌,今天我见到了你本人。”说到这里,军人微微点了下头,接着又道:“出于对你们人身安全的考虑,我就跟你们简单说说关于这个案件的一些情况,但你们必须对外保密。”

  张崇斌专注地看着军人,回道:“明白。请说吧。”
  十五、调查员之死

  军人摆摆手,让张崇斌坐了下来,然后说道:“李建军患病,确实是因执行抢修任务而造成的。尽管最后久病不治,但他的病情却是当时参加抢修的三人中最轻的。当时抢修中,我们有一名潜艇员当场就牺牲了,而且遗体没有打捞回来。另一个回到潜艇仓没过多久人就不行了,只有李建军活着回来了,并坚持了这么久。”

  “一起参与抢修的,患病程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是核泄漏造成的吗?”张崇斌问道。

  军人摇了摇头道:“当时,潜艇根本就没有发生核泄漏事故,大家分工抢修的部位不同……”

  “那究竟是什么故障?他们抢修什么?”张崇斌继续追问。

  军人道:“这我不便多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潜艇故障本身不是大的问题,只是因在特殊海域不能大张旗鼓地浮水修理,这才需要由潜水员在水下限时完成抢修作业。这起案件,它的不寻常之处,是案涉人员的特殊伤亡现象。”

  “特殊伤亡?”张崇斌对这个字眼非常敏感,随即问道, “难道参与抢修的人员遭受了敌对武装力量的攻击?”。

  “崇斌,实际情况更为复杂。”祁兵一旁道。

  “更为复杂,什么意思?”

  “潜艇遭受攻击的武器种类和目的,不明。”祁兵补充道。

  军人这时神色忧郁地说道:“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种伤亡结果,不仅仅只局限在当初抢修人员范围之内。后期,包括参与这起案件的地面调查人员,也有人遭受了特殊伤害。闵胜的牺牲,就与调查本案有关。”

  军人脱口说出的这些情况,令张崇斌关切的同时不由地暗自揣测不安,这涉及案件调查的核心机密就这么轻易说给自己这样一个初来咋到的局外人听,这是不是有点‘知道的太多了’?!

  军人应该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坐在他对面的张崇斌的细微心理活动,接着他说了这番话:“张崇斌,今天在你来到这儿之前,我们已经了解了你的过去,知道你的专业背景,而且还知道你和祁兵在贵阳那起案件中的立场和表现。”

  他这么一说,才算消除了张崇斌的顾虑。在3年前,张崇斌和祁兵在贵阳曾卷入一起涉嫌凶杀的极为复杂的危机事件,他们在调查过程中,因案情牵涉危害国家安全的特别重要机密,当时不仅惊动了警方,而且后期国安和军方也介入了该案件的调查,张崇斌和祁兵历经了严峻考验最终才自证清白。自此之后,张崇斌对案件调查的理解有了全新且深刻的认识。

  可是,军人接着却说道:“尽管你们具备一定的调查能力,但这个案件,你们知道的再多,也无能为力。我希望你们今天从这儿离开之后,就当这事不存在,不要再介入本案的调查。”

  军人的这番话,张崇斌理解这是一种善意表达,因为这个案件有着特殊的凶险。可他还有很多的疑问,他想抓住这个机会寻找到答案,于是问道:“既然你了解我们的过去,并信任我们,那我还是想得到一个说法,已经不在人世的闵胜怎么会被我的相机拍摄下来?”

  军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那两个在一旁研究相机的年轻军人……
  这会儿,一名年轻军人走上前来将认真检查过的相机递交给军人,并报告道:“相机是柯美Z3,400万像素,12倍光学变焦镜头,属常规配置。”

  军人听完后,转手将相机交付给张崇斌道:“你这次拍照成像的事件,常规的科学理论难以解释。不过,你来之前,我已经和祁兵交待过,国外的一些特别机构很早就开始对自然界的一些超常现象进行了研究。总之,在特定环境条件下,一切都可能发生。”

  军人的这个解释含蓄隐晦,张崇斌显然难以接受,他转头看向祁兵……

  祁兵开口道:“崇斌,早在上个世纪,俄罗斯就已经对超感官现象开展秘密研究,它们曾经研制出许多超感官装置,试图对人的脑电波进行控制。并且,有证据显示,前苏联的克格勃曾拍摄到一个名为“莱曼诺夫”的幽灵,后期,他们还试图操控这类幽灵从事间谍活动。这些,在你到来之前,我看到了相关证据。”

  尽管张崇斌一直都认为自己的想象力足够丰富,对此类消息以前也有所耳闻,但这种话从祁兵——这个前特种兵的嘴里认真说出来时,他仍感到震惊,“祁兵,你的意思是,那天,某人操控了闵胜的亡灵,结果被我们给拍摄下来了?”

  “人死之后,可能还会以其他形式继续存在,我是认识你之后才开始关注的。”祁兵回道。

  没错,祁兵在退伍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不信鬼神的纯粹的“唯物主义者”,直到加盟张崇斌的公司,在亲历的几起不可思议的事件后,他才逐渐意识到人的生命存亡与否似乎不能只看其肉身躯体是否还有生命活力这么简单。

  “这个领域的研究,很多国家情报机构都有参与,只是不公开而已。”军人插话道,“而且,我告诉你们,闵胜是死于目前无法解释的人体自燃现象,整个人都烧的非常彻底,如同高温火化。”

  “闵胜的死状竟然是人体自发燃烧!”这个答案着实是让张崇斌深感震撼。

  这是因为,“人体自燃”这种神秘死亡现象虽见过报道,但似乎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而且,直到目前,这类罕见现象的根因还没有权威的科学解释,甚至很多人士认为这是一种遭到天谴的死法。怀着更加迫切一探究竟的心,张崇斌追问道:“那闵胜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征兆?”

  军人看着张崇斌,半天没有言语……

  祁兵插话道:“老范,我公司的张总在特殊案件调查方面,是业内公认的高手,他若掌握更多情况,很可能会找到破解此案的关键点,这会对案件的调查有帮助的。”

  军人持续地保持沉默……

  张崇斌道:“我所有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无论案件多么蹊跷、复杂,一定会有线索的,答案往往就隐藏在问题里。”

  军人老范这会儿将他的目光从张崇斌的身上转移开,语气低沉地说道:“在出事之前,闵胜的左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图案。”

  “什么样的图案?” 张崇斌询问道。

  “一朵青紫色的花。”

  又是“死亡之花!”,张崇斌暗念道,随即接着问道:“接触这个案件的人应该不会是闵胜自己一个人,其他人是什么情况?”

  “凡是身体上出现这种图案的,都死去了。”

  “都是人体自燃而死的吗?”

  “不是,还有自杀的。”

  “您应该也是本案件的调查人员……”

  “我的身上,暂时还没有。”

  “为什么有人身上会有,而有人会没有?你们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定论。不过,凡是身体上出现这个图案的人,都曾直接参与过对当时出事潜艇死亡人员的调查工作。”

  “哦?难道死亡事件竟然会像致命的传染病毒,还能不断扩散不成?!”张崇斌明白了一进门的时候为什么军人会让他脱掉衣服接受身体检查,联想到闵彪的自杀,不由地又问道:“那后期参与调查闵胜死亡的人员是什么情况呢?”

  此刻,军人脸色铁青眉头紧皱,不再言语。张崇斌和军人老范的对话到此为止。
  祁兵这时开口道:“会不会是骨灰里藏有无法被高温杀死的病毒?!”

  此时,张崇斌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海豹’火化后的一幕幕景象:从焚化炉膛里推出的是一副还能隐约看出人体形状的一堆热量尚未散尽的颜色灰白的骨灰……‘海豹’的骨灰最后由其父母一把一把捡拾起来放进了一个白色的布口袋里,然后再放入骨灰盒……与李叔一起见到准备高价收购骨灰的吴启……神秘的黑衣女子……

  这时,祁兵推了张崇斌一下问道:“崇斌,那你说说,今天了解了这些情况后,你对这起案件是怎么个看法?”

  张崇斌收回心神,转念到刚才与军人老范的对话上,虽然他们之间交流的并不充分,不过,张崇斌感觉自己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于是说道:“其实,我所了解的情况仍是很有限的。不过祁兵,今天你的老战友能对我们说出这些,已经是给予我们莫大的信任,非常感谢。所以,仅就目前我所能理解的范围,我愿意将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抛出来,权当抛砖引玉了。”

  老范扭头看向张崇斌,屋内的其他几个军人的神情也专注起来。

  张崇斌站起身来,面向注视着他的军人们说道:“首先,我认为,这次因潜艇故障而导致的人员意外伤亡事件,是一起极为罕见的特殊事件。所谓的特殊,主要体现在能给人员造成身体甚至精神损伤的这个破坏力竟然具有不可思议的时间持续性和空间扩展性。也就是说,它的杀伤力是目前常规武器所不具备的。至于我们人类制造的最新特殊武器是否具有此种性能,因我不是军方的人,所以无从判断。不过,从以往耳闻的以德国、美国、英国、前苏联为代表的这些军事强国,他们在二战期间以及二战后一直积极研发超级军事武器的方面说,类似电磁武器、生化武器甚至刚才你们提到的那个可以控制人类思维意识甚至是灵魂的特别武器方面,我认为值得关注,也许这方面是破解这种罕见武器构造原理的技术基础;

  “其次,围绕有人欲高价收购李建军骨灰这起事件,建议军方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据此查找出谋划这起事件的背后主谋,以及他们采取此种行动的目的企图。至于骨灰里是否有病毒,我认为,人死亡后经过高温处理的骨灰,很难留存活体病毒,我倒是觉得,要对这个‘死亡之花’图案进行深度分析,我感觉这条线索至关重要,如果能完成对这个图案的正确破译,也许也就找到问题的关键。最后,我希望,能够配合军方,介入此案件的调查。”

  军人老范听完张崇斌的汇报后,他低头看了下手表,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刚才你们的分析和建议我都认真听取了。时间不早了,今天的会谈就到此为止。”说着,老范伸出手分别与张崇斌和祁兵握过后,又道:“不过,临别之际,我要送给你们的还是那句话,今天离开这儿后,希望你们忘记这个案子,彻底脱离本案的调查工作。”

  “对我们这么没有信心吗?”张崇斌拧眉问道。

  “祁兵说的没错,张崇斌,你确实具备调查人员的素质。不过,你们的身份不适合做这项调查工作,而且,你方才说的那些建议,我们早已着手开展过调查工作,情况绝非你想象的那么乐观,本案的凶险程度之高你们也都清楚了。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再耗在这里,以免发生不测的意外。”

  军方的坚决态度,让张崇斌清楚多说无宜,于是他回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接受您的建议。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回答我。”

  “什么问题?”

  “李建军的父母现在是安全的吧?”

  军人老范稍作迟疑了下,突然他大声严肃地说道:“记住,从现在起,你们必须要忘记与这个案件有关的一切,不要再私自采取任何行动!”
  (16) 梦的解析

  离开XX部队,回去的路上,张崇斌和祁兵约定各自回家休息一天,后天一起回公司。

  回到家中,张崇斌感到难以言状的疲惫,于是较早地睡去了。可是,到了后半夜,他却突然醒来,再也无法入睡。因为,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如此清晰却又险怪荒诞,醒来后,他脑海里就不断地回放着这个梦:

  炫亮的天空,艳阳高照,下方是一片大海,一群孩子在海岸边戏水,自己与这群孩子一起正欢快地在水里游来游去,不时地,还对靠近身边的伙伴用手掌拍水袭击对方……这时有一个人以自由泳的姿势快速地向大海里游去,大家只看见上下翻腾的水花却没有认出这个家伙是谁,于是不约而同地都以各种擅长的泳姿向其追赶去……此人一直游得很快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身边那些追赶的伙伴渐渐停了下来不再追赶,张崇斌回头看看这些已经放弃并向他招手一起回去的伙伴,又转头看着前方这个不知名的家伙,一股说不出的劲上来,这让张崇斌决定继续追赶,尽管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不知怎么地,天突然变得阴沉下来,海面上也腾起了一层白雾……此时,张崇斌突然感觉身体很疲累,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前方的那个人也累了,于是张崇斌开始朝前方喊到:“快回岸上吧,变天了,一会要起浪了!”

  那人并没有回应,但张崇斌决定返回……回游了几十米后,他又回头看,却发现那人不见了,不由地一惊,心想难道那人出事了?或者他的速度快已经游到自己前方了?于是张崇斌脚下踩水停在原处,来回转头望向海面,可是海雾越来越浓厚,不仅人看不见了,就连海岸边也看不见了,这一瞬间,张崇斌竟然迷失了方向!

  正当张崇斌迷茫地不知所措时,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脚下似乎有东西,但却不知道它会是什么……于是张崇斌开始用力蹬腿,同时加速游走……这样游水太费力了,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了,于是他不得不时时停下来踩水喘气,可每每停下来不过几秒钟,那脚下的东西就会袭来……这种感觉真让人崩溃,最后,张崇斌干脆原处不再挣扎了,他认命了,他倒要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眼前的海水开始翻腾起泡,慢慢地一个黑色的东西露出了水面……

  恐慌、纳闷、猜测……一时间,张崇斌的心理七上八下地翻腾着,他不再感觉害怕是因为他看出来水下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吃人的鲨鱼或海怪,他是一个人,而且就是此前一直追赶的那个人……然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完全露了出来,张崇斌这一看,是既开心又生气,开心是因为总算身边有个人陪伴着了,生气的是这个人原来是‘海豹’,刚才是“海豹”在用自己最擅长的潜水捉弄自己……于是,张崇斌拍水击打‘海豹’以泄气愤,而‘海豹’却没有显露他以往标志性的憨笑来,他并不躲避,只是冷漠地看着张崇斌,然后,他举起双臂做出准备下潜的样子……张崇斌突然发现他左臂腋下部位有个‘花’型蓝色纹身,看到这个纹身时张崇斌心里第一反应是在想一个男人纹什么身啊,就算纹身纹什么不好,怎么会整个‘花’上去……这时,‘海豹’的表情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张崇斌的左臂……张崇斌不由地抬起左臂,朝腋下看去,发现自己的左腋下竟然也有一个蓝色的‘花’!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张崇斌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因为他恍然想起‘海豹’已经死了……
  然后,整个梦境画面突然变换,不知怎么地,张崇斌发现自己静静地在不知深浅的水下呆立着,心里既怕被水呛着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没错,是不带任何供氧设备就可以在四周都是水的环境里谨小慎微地呼吸着……

  伴着难以形容的惊奇感觉,张崇斌向四周张望,寂静幽蓝的水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又隐约感觉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梦境又发生变换,在水下,张崇斌看到一块刻有文字的石板,于是他游走过去,想好好看看那石板上写的什么内容……可走过去,却发现有一个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她神情温柔地看着张崇斌,仿佛很早就认识……张崇斌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似乎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子这时伸出一只手来,将捏在那手中的一朵蓝紫色的花递向了张崇斌……张崇斌伸出手去,准备去接受这枚蓝色的花朵……

  突然间,张崇斌又想起了‘海豹’腋下如同这‘花朵’一样的纹身,还有‘海豹’已经死去的事实!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张崇斌则猛然惊醒过来!

  醒来后,伴着剧烈的心跳,张崇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灯,然后起身侧头仔细看着自己双臂腋下,还好,没有发现任何‘花’的纹身。他这才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但这个梦却是如此清晰!

  平静下来,再次躺下后,张崇斌双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竟湿漉漉的……
  休息一天之后,当太阳再次升起,按照既定计划,张崇斌和祁兵一起返回了N市。

  在克里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张崇斌处理完这些天积压下来的签批文件后,走到窗户前,透过玻璃,可以看着下面来回穿行的车辆和人流。当他习惯性地伸手到上衣内侧口袋准备掏出烟盒时,触碰到一张硬纸片,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将那张硬纸片抽出来,原来是一张翻印的老照片——正是李建军那本死亡日记里夹带的那张同学合影照,这是这回临走时同学晓莉送给他的。

  正当张崇斌望着照片发怔时,祁兵进了房间,他从一侧看了照片后,说道:“这不是咱们中学毕业的合影照吗!真是不抗折腾,转眼间,10多年过去了,人生过得可真快啊!”

  “是啊。很多同学都已经为人父母了,有的,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张崇斌感叹道。

  “这不就是你总说的‘人生无常’嘛。所以啊,我们都要抓紧时间,把这辈子该做的事都尽早办了。”祁兵道。

  “说到该做的事,祁兵,你觉得我们最应该做什么?”张崇斌看向祁兵道。

  “我觉得,我们选择的这个行业,虽然,很多时候未必能被人理解,这有时候心里头确实不是很得劲。不过,我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这才是纯爷们该做的。你知道,每当我带队完成一项任务,就让我找回在部队那会儿的感觉,那种感觉,嘿!给劲!”祁兵一边笑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我没有当过兵。不过,现在我却和你这个特种兵一起做事,我感觉如同圆了一个梦。”

  “崇斌,你只是没有当兵而已,如果你当初和我一起参军入伍,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军人。要我说,咱们都是属于那种别人认为活在和平年代是幸运而我们却认为是遗憾的那伙人。”

  “呵呵,没错!我经常想如果早投胎60年就好了。”张崇斌笑道。

  “要是活在那个年代,我们绝对会成为那个年代的战斗英雄!只要我们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话,说不定还会名留青史啊。” 祁兵说道。

  “可是, 更多的英雄,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张崇斌慨叹道。

  “是啊”祁兵也感叹一声。

  “说起上战场战斗,祁兵,你当过兵,有过亲身经历,作为一个男人,此生没有遗憾了。而我呢,一直是把案件调查当作是没有硝烟的战斗。“海豹”这个案件给我的感觉就如同上了战场正准备冲锋陷阵,可这场战役刚刚开始就被别人通知没有资格参加战斗,这感觉真的很不爽,窝囊啊。”张崇斌沉郁地说道。

  祁兵眉头皱起,思忖地说道:“这次回D市,我一开始是担心你的安全。后来,是担心军方内部有问题,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部队是没有问题的,而‘海豹’的父母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们需要面对的现实是,‘海豹’不会死而复活,军方也不希望我们继续介入案件,那么,这样一个没有委托方的案件,如何继续调查下去?”

  张崇斌这会儿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后,说道:“祁兵,我前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这个梦让我感觉自己是无法彻底从这个案件抽离出去的。”

  “你的梦里有什么?”祁兵神情诧异地问道。

  每当张崇斌全身心投入到某个疑难案件调查中时,他会将白天的思考引入梦中,而且所做的梦往往会对破解现实中的案件具有微妙的启示作用,张崇斌的这个特质是祁兵这几年在他身边工作时才发现的,所以,当张崇斌提起做梦的事时,他就尤为关注。

  张崇斌没有直接回答祁兵,而是反问道:“祁兵,凭你的感觉,“海豹”这起案件幕后的对手究竟是谁,其目的何在?军方对此案件的调查是否会陷入某种困境?”
  祁兵对这个问题略加思索,就向张崇斌直言了个人的看法,他的分析判断如下:

  1、 如果这一潜艇伤亡事件确实是在执行战略威慑美国的绝密军事行动中发生的,那么这个所谓的能力超强的隐秘组织就应该是美国。美国为了维护其全球霸主地位,其在军事科技研发方面一直保持领先优势。所以,这次应该是美国使用了不为外人所知的某种秘密研制的最新一代高科技尖端武器;

  2、 其目的应该也很明确,就是对我方的军事行动给予打击报复,而且,用一种看似神秘阴暗的手段从作战心理层面上,也给予对手以打击。

  3、 因此,这个案件的性质,其调查工作只能由国家专属特情机构去做。此外,军方出于严格的保密规定,即便案情已经被调查的有眉目了,也不会向民间组织机构披露案情实际进展情况的。所以,这个案子在无法掌握更多信息情况下,公司这边无法对军方调查的进展情况做出更多判断。

  祁兵说的这些,客观地说确实有一定道理。但直觉告诉张崇斌,这个案子不会 “简单”的被结束。在他看来,这个案子牵涉的危机问题不仅仅是对案涉人员的人身安全构成了威胁,因为这种病毒传染式的攻击手段和杀伤力,如果控制不住,那将会对整个人类的生存都构成安全隐患。

  为了引起祁兵的重视,张崇斌开口道:“祁兵,你知道,当年我在英国攻读危机管理这个专业时,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危机事件的产生都是有预兆的,而且,有效处理的办法绝非一味掩盖,否则,原本可以控制的小风险事件因为救济迟延或是采取了错误的行动最后往往导致难以承受、无法收场的严重后果,这样的案例很多,我就不展开说了。现拿“海豹”这个案件来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梳理头绪,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虽然有所依据,但总体上还是停留在孤立事件的表层。”

  “哦?那你说说深层的东西是什么?”祁兵有些不服气地样子。

  “当然,这跟你接触案子的时间短促,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有关。”敏锐的张崇斌微笑着点道,旋即,他神情严肃地又道 “下面,我来说说目前我对这个案件的判断和分析理由。我认为,军方对此案的调查一定是陷入了非常麻烦的困境中,因为对手的图谋手段超出了常人,不,不仅仅是常人,而是专业机构能够理解的范畴。”

  “有这么邪乎吗?我还真想听听你的分析理由。”祁兵质疑道。

  张崇斌点了下头,道:“首先,是涉案人员的死亡方式,非同寻常。就拿闵胜的死亡方式来说,这已属超出了当前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要知道,人体自燃现象的发生极为罕见,世界各地都有案例记录。有人试图以死者生前吸烟、酗酒等来解释自燃起因,但公开的案例显示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也会发生人体自燃现象。这种自燃之火显然非同寻常。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死去的人竟然还能再次出现被我看见并在相机里留下影像。祁兵,你那天告诉过我说,有证据显示,前苏联的克格勃机构也曾拍摄到一个名为“莱曼诺夫”的幽灵,他们这是在搞秘密研究,目的是试图操控这类幽灵从事间谍活动。”

  祁兵点了下头,道:“所以,我怀疑这案件里可能有人使用了某种秘密研制的黑科技军事武器。”

  张崇斌未置可否,接着又道:“再说闵彪的死,我认为军方不仅知悉,而且高度重视。这是那天我在追问你的老朋友老范‘后期参与调查闵胜死亡的人员是什么情况’时,老范痛苦无语的神情告诉了我。结合海子提供的信息,闵彪是在7月14日深夜自杀的,那么,可以推断出闵彪是在14日之前的一周之内知道了弟弟的死亡真相,而且还很可能是拿到了骨灰,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是因为海子只在每个周末才和闵彪合作干点私活,而海子发现闵彪的反常变化就是在周五的14日。而在那一周内,还发生了“海豹”去世火化、不明身份的人也是在14日出面要高价收购海豹骨灰。还有,海豹父母的失踪,军方的答复方式基本上算是默认是其所为,那么军方接走他们的时间,根据我在现场观察到未食午餐的腐败程度,应该是在15日的中午。”

  “崇斌,你的心思确实够细致,这些事件虽然从发生的时间上看,比较紧密,但现阶段对案件的调查能起到什么作用呢?”祁兵面带疑惑地插言道。

  “祁兵,你刚才提到事件发生时间的紧密性,这本身就是问题的重要线索。”张崇斌回道。

  “你这话,我该怎么理解?”祁兵再问道。

  “任何一起危机事件从潜伏期到爆发阶段,如果精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动态时空层面上,会有各种类似巧合的迹象端倪显露,尽管分别看待这特定时空里发生巧合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每一个物件都有各自独立存在的理由,但它们之间的潜在关联却是具有同步性的特征。比如,某人最近总是突然偶遇某些人、性质近似的事件在一定时间内或范围内有规律的联动发生、或者某人的出现某事的发生总与某物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出这种事件同步性的显著特征或者关联的聚焦点,往往那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我说的这个“事件同步性”概念所具有的意义,你搞明白了吗?”
  听到张崇斌的问话,祁兵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好。”张崇斌接着道:“现在,我们就以这种思维来看待“海豹”案件。军方在“海豹”火化之后的短短3天内,从一开始的不介入到突然采取了转移海豹父母、收缴“海豹”日记,不排除还收回了“海豹”骨灰等紧急措施,说明军方应该就是在这3天内又察觉到新的情况,结合闵彪自杀事件,不排除有这么两种可能:A、发现了黑衣女子一伙意图索取“海豹”骨灰;B、闵彪的突然自杀,可能让军方意识到某种类似于传染病毒可以导致死亡的东西在扩散,并担心此类情况可能会波及到“海豹”父母的人身安全,于是紧急采取保护或者隔离措施;这两种看似无直接联系的情况背后,就有一个相交的焦点:骨灰。

  “但是,如果说,是这种案涉死亡人员的骨灰具有致命病毒传染的高度危险的话,我并不认可,因为有两点明显说不通的地方:A,据我所知,病毒对温度都很敏感,能够在人与人或人与动物之间相互传染的病毒,无论是艾滋还是狂犬这类高危病毒,都会被不用超过100°的高温短时间内杀死,更何况焚烧尸体的上千度高温;B,骨灰如果有致命病毒,调查本案的军方专家应该早就会发现(通过对留存骨灰样本观察),闵彪、“海豹”的父母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机会触碰到此种骨灰。所以,骨灰中存在致命病毒的观点基本可以否决掉,但这并非意味着“骨灰”这个焦点是无价值的线索。相反,骨灰极有可能是这起危机事件的特殊媒介,其究竟起什么作用,这还需要与“死亡之花”联系起来分析。”

  ““死亡之花”,这么多次提到它,难道它是本案更深层的关联焦点?”祁兵此时脑洞大开,与案件关联的谜团他有了立即都拆开看看的欲望。

  张崇斌用力地点了下头,道:“关于“死亡之花”,其实这才是这次军方召见我的最大理由。现在看来,在“海豹”日记被抢走之前,我的行踪就已经在军方的监控内。正是因为那封匿名信突出了这个特殊标识,那天我与老范当面的所有问答交流中,老范只对这朵“花”格外上心,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单刀直入向我询问钟意它的理由。这说明,“死亡之花”是目前困惑军方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而且,“死亡之花”极为凶险恐怖,其似乎具有某种特别的能量,它很可能是引发本案涉案人员诡异死亡的根源所在。我能得出这个结论的理由及分析如下:

  1, “死亡之花”最初是在“海豹”日记里出现的。根据那本日记的内容,说明这应该是海豹在潜艇抢修现场注意到的一个显著物体或是标识。这个标识,应该不是潜艇本身的物品配置,也非海洋深水中常见的物质,且对“海豹”而言,似乎有导向其必须死亡的预示和魔力。

  2,根据军方透露,凡是因涉及本案而身体上出现这个图案的人员,都死去了。死亡方式有人体自燃、还有自杀。具体“海豹”的身上,我感觉也会有这个图案(梦中的提示),虽然他的死看似久治不愈的病故,但从他的日记中可以看到,“海豹”早已做好默默等待死亡降临的准备,从这个角度看,“海豹”也可算是死于自我放弃生的希望的自杀。这些死亡方式的共同点是非明显人为直接导致,基本看似属于自己将自己杀死了。此外,还需关注的一点是,不仅潜艇抢修人员,甚至连后期参与调查案件的人有的身体上也会出现这个图案,说明此标识具有特定范围的传感性。这种非物理手段的纹身式标识的出现,很像是存在一个有目标性而肉眼看不见的能量辐射场或是发射源。

  3,此外,闵彪死之前(说是自杀,但不能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依据其死前的表现,自杀的概率为大),突然将车前窗的挂坠更换了,并且新换的挂坠也具有“死亡之花”特征。这里面有个值得关注的重要线索,试想,那“花挂坠”是什么来头和理由才能让对弟弟情深意笃的哥哥做出更换掉视为护身符的弟弟照片这种非常举动?

  结合闵彪不断重复“可以回家了”这句话,还有海子描绘的那“花”的材质颜色,如果闵彪真的是拿到骨灰,那这“花挂坠”会不会就是闵胜骨灰制作而成的呢?换句话说,也只有这个理由才够分量。再进一步分析,如果“花挂坠”正是闵胜骨灰制作的,那谁会将骨灰捏成这种“花”型?军方应该不会这样处理烈士的骨灰,那么闵彪能干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吗?正常情况下也不应该。假如确是闵彪干的,那一定是在闵彪精神处于非正常状态下所为。而能够导致一个人的精神突然反常,除了自身心理存在健康缺陷因素外,也可以由外界通过发射某种能量波办到。如果不是闵彪所为,也不是军方所为,这种情况下,就只有这样一种可能:即骨灰自动发生了形态变形。”

  “等等”一直听得入神的祁兵突然发话道: “你是说那死人的骨灰,自己会活动变形?!”
  “我说的骨灰自动发生形变,是针对人在肉眼观察事物时所见到的情形。而实际上,这种形变的背后是因为存在人眼看不见、耳朵也听不到的能量作用。譬如在超声波物理实验中,超声波可以让平铺在板面上的粉末状物质、或是水平面随着定向声波能量的变化而自行产生各种形态精美对称的图案。”张崇斌解释道。

  “哦,你这么一分析,就解释明白了,“死亡之花”的背后,一定是有一个无形无声的但却可以让招惹上的人死亡的神秘东西存在!它很可能就是我此前说的那款秘密研制的黑科技军事武器。”祁兵恍然道。

  “能让粉末状的骨灰自动变形还可以用科学原理来解释,但能让人体自燃、以及自杀,这是什么样的黑科技才能做到的?“死亡之花”与这黑科技武器又是什么关系?”张崇斌看着祁兵反问道。

  祁兵回道:“现今的军事科技究竟发展到何种恐怖程度,真得难说。早在半个世纪前,美军搞的那个“费城实验”,据说那艘在强电磁场作用下凭空消失的护卫驱逐舰上,参与实验的船员后来不是精神错乱、就是莫名失踪,对了,也有的是自杀身亡的!”
  “这种能以无形的手段悄然摧毁敌方的有生战斗力量,一定会是各军事强国最感兴趣的研究领域,尤其在冷战时期,此类秘密武器是最实用的。现在看来,我军似乎已经遭受此类武器攻击。但是,我方对这种黑科技武器究竟了解多少呢?”张崇斌说到这里,黯然地摇了摇头。

  此刻,祁兵脸色铁青,忧郁地说道:“看来,你分析的有道理。军方一定是陷入困境了,那天我与老范一接触,从他们过激的反应中,就明显感觉到他们处在重压下的急迫心态。”

  “所以,我们不能放手这个案件。尤其,我还做了一个关于“死亡之花”的梦。”张崇斌又点燃一支烟道。

  “对了,你的那个梦还没有好好跟我说说,这个梦有什么启示没有?”祁兵连忙问道。
  “如果说真有什么启示的话,我感觉,“海豹”这个案件会让我走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也许,那里凶险无比,但我别无选择,因为“死亡之花”已经在向我招手了……”
  祁兵看着张崇斌深沉坚定的面孔,他不由地握紧拳头,说道:“崇斌,不要想那么多,在我看来,你是民间侦探界的天才,也许,你自己都不信,你还有很多潜力还未完全被挖掘,我看人的眼力是不会错的。我相信,“死亡之花”这个谜只有你才能解开,我本人,还有手下的这些兄弟,会全力支持你的!”
  (17)亡魂的归葬地——姆大陆

  能够得到祁兵兄弟的理解,张崇斌很欣慰,尤其在他内心深处暗自忧虑之际,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死亡之花”作为案件至关重要的线索,对于张崇斌而言,调查手段当然不会只停留在网络信息搜索的层面。他决定,对“死亡之花”进行更深层次的破译解读。

  针对这项破译工作,在张崇斌向北大语言符号学的专家秦教授咨询时,获得了重要启示。秦教授年近六十,是国内符号释义研究领域的权威专家,张崇斌是在以前的一个案件调查时结识教授的,当时张崇斌就涉案的神秘符号与英国同期出现的一个极为相似的麦田圈之间的关联关系与教授进行了一番辩论式的交流探究,张崇斌新颖独特的思辨表现给教授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当这次张崇斌将咨询电话打给秦教授时,教授很具耐心地听了张崇斌对“死亡之花”的描述和破译思路。

  在秦教授最后确认“死亡之花”的图案最接近莲花形态之后,教授提示到:“莲花”作为一个符号,能够被当代一些宗教经典赋予某种特殊寓意,绝非凭空而来,那是因为其有着远比这些宗教创立年代更为古老的渊源背景。教授认为其源头很可能是与一个如今早已消失的名为“姆”的古老大陆有关。教授还特别提到一个叫詹姆斯.乔治瓦特的英国人,说“姆大陆”正是他通过破译古老的粘土板而意外发现远古时代地球上曾存在过那么一片大陆,而 “莲花”正是那个古大陆的国花。

  带着这个启示,张崇斌利用一周的时间,在各大图书馆、书店、网站上遍寻事关姆大陆的所有可供阅读的资料,这期间,他还真找到了那位出生于1851年的英国作家詹姆斯.乔治瓦特写著的《遗失的姆大陆之谜》一书。

  在这本书中,张崇斌了解到这位家族有着共济会背景的乔治瓦特先生是个幸运的神秘学天才。因为书中描述在乔治瓦特年轻的时候,军方将他派遣到印度,在那边他有幸结识了一位喜马拉雅山修道院的圣人,在这位已有120多岁的圣人指点下,乔治瓦特经过2年的努力掌握了几近失传的古老那加语言,这门语言当时在印度只有三位高僧懂得,在乔治瓦特成为世界上第四个掌握了这门据说是人类最初使用的语言后,凭借此技能,乔治瓦特破译了寺院里已秘藏数千年满布尘埃的一堆圣物——刻满古老神秘符号的粘土板。
  破译的内容显示,在位于当今一望无际浩瀚辽阔的太平洋之上曾有一个古老的大陆,该大陆北起夏威夷北部,南至斐济和复活节岛,西至马里亚纳群岛, 全大陆东西长7000公里,南北宽5000公里,总面积约为3500万平方公里,那是人类最初的聚居地。在这片大陆有过一个历史长达5万年统领世界文明的民族——姆。在距今12000年前,因可怕的地震,整个姆大陆在一片水火中消失了。后期,为了证明这些粘土板上记载的内容不是荒诞的神话传说,乔治瓦特经过长达50多年在世界各地的奔走考察、研究,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姆大陆不仅是地球上真实存在过的一片陆地,而且,它就是《圣经》里提到的那个伊甸园,也是世界各地各民族诸多宗教经典包括圣经创世纪里的那些神奇传说的源头,是人类上古文明的发祥地。

  平常在外人看来,张崇斌算是个思维严谨、做事很理性的人,但那段时间,他本性中深藏的感性意识似乎被激发并超越了理性,整个人近乎着魔一般,随着查阅更多资料,不断深入思考,他的内心感受到愈发强烈的震撼,他感觉自己似乎窥见到了世人可能没有意识到甚至无法想象的一种“东西”的可怕存在。

  其实,说起远古时期地球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后来因为自然灾难的突然降临,那承载文明的大陆沦陷深海汪洋,于是整个地球人类文明被摧毁……诸如此类的传说,原本绝无震撼可言,因为张崇斌从小就喜欢阅读各种世界未解之谜,经常整日沉浸于思维自由放飞的畅想中,所以毫不陌生,他最为熟悉是柏拉图在其《对话录》中提及的那个大西州——亚特兰蒂斯帝国。柏拉图他老人家早在2000多年前就曾告诉世人,在距今一万多年以前,有一个位于当今大西洋的古老大陆曾经有过相当高度的人类文明,后来也是因为恐怖灾难突降整个大陆于一天一夜之间被海水淹没……

  而今,这则“姆大陆”的资讯能够让张崇斌深感震撼,并非完全因为它不是那个曾听说过的亚特兰蒂斯帝国,(此二者疆域的地理位置不同,姆大陆是位于太平洋的一块古老陆地,亚特兰蒂斯帝国则位于大西洋),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根据乔治瓦特的破译,姆大陆竟然还是人死亡之后,那不朽的灵魂要回归的地方,然后这朵神圣的火花(破译文献里指人死后的灵魂)要等到可供其占据的居所形成,而后又将再一次地化生。这段破译内容,简直像极了一些宗教经典中提及的人死之后还未投生前的中阴身阶段!

  “‘死亡之花’、亡魂的归葬地……难道海豹案件牵涉的多起离奇死亡事件,是来自于中阴界的亡魂所为?”想起相机竟然拍摄到已经死去的闵胜、来去匆匆的神秘黑衣女子、欲高价收购骨灰那人的毫无表情的面孔、还有军人老范沉重无奈的痛苦神情……张崇斌对这个陡然冒出的想法不禁心寒,不仅如此,他还意识到这背后可能存在着更可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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