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驱邪盗墓的经历(不完全真实)

  这时,香案不远处,男男女女还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中年人。在中年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老婆子端起水碗,对中年妇人说道:“你过来,把这碗水,泼到你儿子床上。”
  中年妇人闻言,朝中年人看了一眼,中年人微微点头,中年妇人连忙朝老婆子走去。
  这时,墙头上的高祖低声说了一句,“这是和合邪术,看来,巧嘴婆是在给这傻孩子做和合,女方只怕不同意这门婚事,他们在强行做和合。”
  太爷一笑,对高祖说道:“您从小教育我,正邪不两立,这件事咱要不要管呢?”
  高祖点了下头,“要管,一定要管。”
  “那好!”太爷似乎就在等高祖这句话,伸手在墙头扣下一块泥疙瘩,一抬手,“嗖”地一声。
  这时,中年妇人刚从老婆子手里接过水碗,还没等端着往屋里走,“叭”地一声,泥块打在了中年妇人的手上,妇人猝不及防,惊叫一声,撒开了水碗,水碗“嘡啷”落地,碗在地上摔碎了,水也洒了一地。
  几乎与此同时,太爷扯了高祖一把,父子俩从墙头跳了下来,就听院里中年人问了一声:“怎么回事?”
  中年妇人震惊的声音传来,“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泥块,打在了我手上,好疼呀。”
  沉默片刻,就听中年人问老婆子,“老仙姑,现在怎么办,法事还能成吗?”
  老婆子回道:“我看是有人从中作梗,好端端哪儿来的泥块儿?”
  “是什么人?”中年人问道。
  老婆子说道:“快在院里找找,看是谁扔的!”
  老婆子说罢,中年人高喝了一声:“你们还不快去找!”
  一时间,院子里火光跳动,嘈杂声沸腾,最后,纷纷回报,没有找到人。
  就听中年人对老婆子说道:“老仙姑,没人找到作梗之人,你看……这法事还能再做一次吗?”
  老婆子说道:“刚才的法事不能再做了,想要再做,就得找来那姑娘的头发。”
  中年人说道:“这个好办,老仙姑,你先在寒舍屈居一晚,明日我便找来那姑娘的头发。”
  老婆子说道:“洪老爷,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仙姑请讲。”
  老婆子说道:“城里这么多姑娘,你们为啥偏偏看上这姑娘了呢?”
  中年人回道:“几个月前,我找算命先生给我儿子看过,算命先生说,这姑娘最合适,我儿子把她娶过门,病就能好一半儿。”
  老婆子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十分隐晦地说了一句:“有时候,算命先生的话也不能全信。”
  中年人恳求道:“还请老仙姑做主,为我儿促成这门亲事。”
  “好吧,送些酒肉到我的厢房,老仙姑我就在你们家里留宿一晚。”
  太爷这时再次爬上墙头,打眼朝院里一看,就见院里几个人正在撤香案,忙忙碌碌的,老婆子则不紧不慢朝院里一间偏房走去,看样子,那就是老婆子暂住的房间。
  等院里的人折腾完了,各自回房之后,太爷从墙头跳了下来,对高祖说道:“爹,他们全都回房睡去了,等他们睡着之后,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高祖警惕地看了太爷一眼,“你想做什么,真的想私闯民宅吗?”
  太爷说道:“那您说咋办呢,咱们只有三天时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要是这老婆子在这户人家里住上几天,咱们怎么向阴司交代?”
  高祖露出一脸难色,过了好一会儿,高祖无奈道:“想我刘义,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想今日竟为了一条鬼魂偷爬墙头、私闯民宅!”
  太爷笑道:“爹,私闯民宅的事儿,您就不用做了,我一个人进去就成了。”
  “不成!”高祖斩钉截铁道:“我必须和你一起去,一来可以防止你惹事,二来……若是真被人察觉,官府问罪,就让他们问我一个人的!”
  一转眼,小城里传来打三更的声音,这时,宅子里的人应该全都睡着了。
  太爷想留下高祖,一个人进去,高祖死活不同意,没办法,太爷又把高祖托上了墙头,随后,父子俩双双跳进院里,好在这户人家没养狗,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太爷示意高祖躲在暗处等着,他自己先来到院门近前,见院门没人看守,太爷把门闩悄悄拉开了,万一被人发现,能尽快从院门逃走。
  随后,太爷返回暗处与高祖汇合,太爷头前带路,高祖忐忑不安地跟在后面,父子俩很快来到老婆子房门跟前。
  太爷示意高祖别动,他自己伸手在房门上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没动,显然从里面插上了。
  太爷伸手往怀里一摸,摸出一把匕首,高祖看见匕首眼睛珠子都瞪大了,使劲儿朝太爷看了一眼,似乎在问匕首是从哪儿来的。
  太爷给高祖一笑,没有回答,将匕首轻轻伸进门缝,三挑两挑,将里面的门闩挑开了。
  高祖见状越发愕然,又瞪了太爷一眼,因为从太爷娴熟的挑门动作来看,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但是,高祖这时没办法质问太爷。
  太爷轻轻把房门推开,迈脚走了进去,示意高祖也进去,高祖犹豫一下,最终跟着也进去了。
  第三百八十章 父子逃亡
  屋里黑漆漆的,不过,满屋子都是酒肉味道。屋里的事物,勉强能看出个大致轮廓。
  或许因为是供客人下塌的厢房,屋里并没有过多的摆设,一侧有个套间,应该是卧室。
  太爷给高祖打了个手势,两个人一前一后,轻手轻脚走了卧室。
  卧室里的地方不大,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太爷和高祖来到床边,打眼朝床上一看,床上居然没人,不但没人,连枕头和被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单从床边垂下。
  高祖和太爷对视了一眼,明明看见老婆子走进了这间厢房,怎么会没人呢?
  父子俩离开卧室,把整个外屋又找了一遍,屋里没啥地方能藏住一个人。但是,房子没有后门,也没有可供跳出去的窗户,老婆子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父子俩又回到卧室,太爷朝床又看了一眼,走过去撩开了床边垂下的单子,打眼往里面一看,连忙招呼高祖,高祖走到床边,蹲下身子朝床下一看,就见老婆子直挺挺在床底下躺着,头枕着枕头,身上盖着被子,怪不得床上没有枕头和被子呢。
  不过,老婆子有床不睡,睡床下的癖好,可真有点儿特别。
  太爷向高祖要过收魂瓶,将身子伏在地上,伸手要将瓶子按在老婆子眉心,这时,高祖突然扯了太爷一把,给太爷摇了摇头,太爷不解,高祖朝老婆子嘴角指了指,太爷仔细一看老婆子嘴角,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太爷将收魂瓶还给高祖,从自己身上掏出火折子,吹着火折子,朝床下的老婆子一照,父子俩全都傻眼了。
  就见老婆子嘴角挂的是一串白沫,这白沫高祖和太爷再熟悉不过了。
  高祖连忙示意太爷,把老婆子从床下弄出来。太爷熄灭火折子,将老婆子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从床下拽了出来,随后,将老婆子抱到了床上。
  高祖给老婆子看了看,低声对太爷说了一句:“老婆婆死了……”
  “死了?”太爷感到十分意外。
  “你小声点儿,咱们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误会,吃上官司。”
  太爷不解地问道:“她怎么会死呢?”
  高祖说道:“等离开他们宅子我再和你说。”
  父子俩迅速离开卧室,不过,还没等走出房门,就听院里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歇斯底里大叫道:“来人呐,杀人啦……”
  “不好,快走!”高祖连忙招呼太爷,太爷一把拉开房门,父子俩从房间冲了出去,这时,就见院里站着一个素衣女子,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不但没梳妆,连鞋都没穿,披头散发、跣足光脚,不过,女子的模样和她喊叫的嗓音,明显不符。
  “来人呐,快来抓杀人的匪徒呀!”
  高祖和太爷这时顾不上这个,太爷拉着高祖,直奔大门。所幸大门门闩被太爷提前打开,来到门口,父子俩拉开大门,没命地冲了出去。
  这时,宅子里亮起了灯,人声嘈杂,“怎么了,怎么了,谁死了……”“匪徒在哪儿?”
  父子俩没敢停留,钻进旁边的胡同,朝城门方向跑去。霎时间,城里的狗似乎也被惊动了,全都没头没脑乱叫起来。
  小城不大,鸡犬相闻,等太爷和高祖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半座小城都亮起了灯,中年人宅子方向更是人声嘈杂、火光冲天,所幸城门没有官兵把守,父子俩合力抬下厚重的门闩,将城门拉开一条缝,跑出了小城。
  两个人没敢顺着大路跑,跑进了大路旁边的麦田,在麦田里跑了没多远,高祖体力不支了,毕竟老了。
  太爷回头朝小城看看,见没人追来,扯着高祖转进麦田一个低洼的地方,父子俩坐下来喘起了气。
  太爷没啥事儿,喘了几下便恢复过来,开口问高祖:“爹,那老婆子怎么会死呢?”
  高祖这时气还没喘匀实,看了太爷一眼,并没有回答,太爷又问道:“难道老婆子因为巧嘴婆附身,扛不住巧嘴婆的阴气,阳气散尽,暴毙而亡?”
  高祖又看了太爷一眼,喘着气,给太爷摆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高祖把气喘匀实了,舔了下嘴唇,对太爷说道:“老婆婆是被撑死的……”
  “啥?”太爷一脸愕然,十分意外。
  高祖解释道:“鬼附在人身上,吃喝是不知饥饱的,巧嘴婆驱使老婆婆的身子,大吃大喝,老婆婆年势已高,如何能架得住。”高祖顿了一下,又说道:“老婆婆嘴角白沫未干,只怕咱们进门时她刚刚咽气,宿主死了,巧嘴婆只能从老婆婆身体里出来,并且……她的魂魄可能看见咱们父子俩了,又附到他们家一名女子身上,到院里大喊大叫。”
  太爷一听,顿时懊悔,对高祖说道:“爹,您咋不早说呢,早知道咱制住那女人,把巧嘴婆给收了。”
  “你说的轻巧!”高祖说道:“不等咱们收住巧嘴婆,他们家里人就得发现咱们,到那时,非给咱们父子按上一个私闯民宅、杀伤人命的罪名!”
  说罢,高祖长长叹了口气。
  太爷说道:“爹,您叹啥气呀,这不是没给人看见嘛,等他们折腾够了,咱们再回去,草鱼家的毛驴车还在城里拴着呢。”
  高祖闻言,冷瞥了太爷一眼,埋怨道:“若不是你到阴司里胡闹,咋会出这种事,那老婆婆的死,也有你的因果!”
  太爷咂了咂嘴,没吭声儿,自己这几年杀人无数,一个老婆子的因果又算个啥,再说了,又不是自己动手杀的。
  三更天很快过去了,四更的时候,父子俩返回城门口,这时候,城里已经没了动静儿,连狗都不叫了。
  不过城门紧紧关闭着,太爷推了推,似乎从里面抵住了,并没有推开。
  小城前后有两道城门,父子俩来到另一道城门近前,也没报啥希望,太爷又把城门推了推,还是从里面抵上的。
  最后没办法,高祖又叹了口气,招呼太爷,趁着天还没亮,再到巧嘴婆的坟地里去一趟。
  很快的,父子俩又来到巧嘴婆的荒坟,这一次,高祖还是让太爷在远处等着,高祖一个人在巧嘴婆的坟头鼓捣起来。
  过了能有一顿饭的时间,高祖从坟地出来了,太爷好奇地问高祖,在巧嘴婆坟地里弄了些啥?
  高祖却闭口不谈。
  父子俩返回城门,一直等到天亮鸡叫,城门开启。
  进城之前,高祖吩咐太爷,“进城之后,先找到驴车,而后在城里打听打听,看城里有几家药铺,几个郎中。”
  “什么?”太爷不解,问高祖:“爹,咱打听药铺郎中做什么,难道您身子不舒服了?”
  高祖摆手道:“我身子没事,你别问那么多,到时候就知道了。”
  父子俩首先在城里找到毛驴车,然后赶着车,在城里找人打听了一下。整座县城,有两家药铺、一家医馆,给人坐诊看病的郎中总共有三位。
  随后,高祖让太爷赶上毛驴车,赶往药铺和医馆。很快的,来到第一家药铺门口,高祖没让太爷下车,他自己一个人进了药铺,过了一会儿,高祖从里面出来了。
  随后来到第二家药铺,高祖又没让太爷下车,又是他自己一个人进去了,等高祖出来的时候,眉头微微蹙起。
  接着,又来到医馆,高祖还是没让太爷下车,自己又要进去,这时,太爷沉不住气了,问了高祖一声:“爹,您到底在做什么呢?”
  高祖答非所问道:“两家药铺,两位郎中,这是最后一家了,应该就在这里了。”说完,高祖不再理会太爷,迈脚走了进去。
  太爷越发疑惑不解,从车上下来,将毛驴车拴在医馆门前,他自己没进去,站在医馆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医馆地方不大,几条凳子一张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看样子是这家医馆的坐诊郎中。
  就见高祖走到柜台前面,和老郎中打了声招呼,随后问道:“老先生,今日可有一位前来看头疼的病者么?”
  白胡子老头儿打量了高祖一眼,点了点头,反问高祖,“你是那病者的家人吗?”
  高祖闻言,似乎松了口气,不答反问:“敢问那病者,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家住哪里?”
  白胡子老头顿时一脸疑惑,也反问道:“你们既不相识,问她作甚?”
  高祖连忙给老头儿一抱拳,诚恳地说道:“我乃三王庄刘义,您所看的那位病人,应是被恶鬼魂附身,我特来抓捕的。”
  “你、你就是宣义师父?”白胡子老头儿连忙从柜台后面站起了身,双手给高祖抱拳,“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高祖连忙说道:“老哥不必客气,还请老哥告知那病者的家在哪里?”
  老头儿说道:“她家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她是洪宅里的一名丫鬟,经常来我这里抓药。”
  高祖闻言,再次给老头儿抱拳,“多谢老哥,我这就告辞了。”
  高祖转身要走,老头儿却喊住了他,“宣义师父,你可要多加小心呐,适才我给那丫鬟把脉,脉象异常,似有邪物在体内冲撞,我知她不似头疼,却苦于邪物霸道,毫无对策,只好让她去别处寻医。”
  高祖闻言,再次给老头儿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医馆。
  站在门口偷听的太爷,见高祖出来,忍不住问了一句,“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第三百八十一章 追赶丫鬟
  高祖朝太爷看了一眼,说道:“我在巧嘴婆坟上用了钉魂术,她此刻不但头疼不止,还不能从附主身上出来,咱们现在只要再去洪家一趟,将她收了就成了。”
  太爷闻言,顿时笑道:“爹,您有这么好的法子,咋不早用呢。”
  高祖一脸阴沉,没理会太爷。
  父子俩赶着毛驴车,再次来到中年人家门口,大门紧紧关闭着,高祖扣住门环,拍打了几下。
  很快的,大门传来响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是你们?”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之前在饭馆里见过面。
  高祖连忙抱拳,“烦请通报洪老爷一声,我们父子特来为府上丫鬟治病的。”
  男人上下打量了高祖几眼,不客气地说道:“治啥病?我们府上没人生病!”说完,男人“咣”一下把大门关上了。
  太爷见状,抬起一脚,“砰”地一声,整扇大门被太爷踢开了,男人被大门撞飞,倒在门内不远处,痛苦扭动起来。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个看门的,算什么东西!”说着,太爷迈脚走了进去。
  高祖顿时大急,上前一把扯住了太爷,“你给我出来!”高祖把太爷又扯了回门外。
  这时,地上的男人挣扎着爬了起来,高祖站在门外,一脸歉意地给男人拱手,“府上丫鬟的病若是不治,后患无穷,还烦劳你通报一声。”
  男人看看高祖,又看看太爷,落荒跑掉了。
  高祖扭头看向太爷,喝斥道:“不许你再胡来!”
  太爷一脸满不在乎,“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我要不把门踢开,他能给咱们通报么。”
  “还敢顶嘴!若是人人像你这样蛮横无理,天下还能太平么!”
  高祖话音刚落,院里“呼啦”一下出现五六个人,个个手里拎着家伙什儿,其中就有刚才开门的男人。
  男人朝我高祖和太爷一指,对其他几个人大叫道:“就是他们两个!”
  其他几个人闻言,不由分说,抄起家伙什儿朝门口冲来,高祖见状,刚要解释,太爷抬起一脚,将另一扇大门也踢开了,高喝一声:“上前者死!”
  几个人并没有被太爷喝住,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太爷见状,连忙将高祖拉到了自己身后,高祖大急,喝令太爷:“不许动手!”
  但是,已经晚了,几个人冲到门口,太爷赤手空拳和他们打了起来。
  这些人只是些普通家丁,比之前那些村民强不到哪儿去,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全被太爷打翻在地。
  这时,洪府门口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高祖大急,朝看热闹的人群瞅了一眼。
  太爷这时风淡云轻地将双手倒背在身后,“谁还敢来?”
  高祖伸手去扯太爷,太爷条件反射,一把抓住高祖手腕,朝外一拧,高祖身子随之一趔趄,与此同时,太爷一愣,连忙松了手,高祖险些被太爷拧翻在地。
  “你个畜生!”高祖愤怒至极,“快随我来!”说罢,高祖转身朝街上跑去。
  太爷不解,朝高祖喊了一声:“爹,咱不进去了么?”
  高祖一边跑一边喝道:“丫鬟没在府里!”
  太爷闻言,转身离开大门,追上了高祖,一边跑,一边问高祖:“您怎么知道她没在府里?”
  高祖回道:“刚才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我,已经钻进胡同里跑掉了。”
  说着话,高祖带着太爷跑进了一条胡同,胡同挺深,就见胡同尽头,一条白色人影闪动一下便不见了。
  父子俩加快速度,追到胡同尽头一看,眼前是一条巷子,人影顺着巷子朝城门方向跑去。
  高祖对太爷说道:“她应该想跑去坟地,你别管我,快追上她,别让她到坟地破掉钉魂术!”
  太爷有些担心,说道:“我打伤了洪府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把您丢下我不放心。”
  高祖急道:“你快去,不用管我,若是被她破掉钉魂术,从丫鬟身体里出来,就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太爷无奈,只好加快速度,朝人影奋力追了起来。
  前面的人影,正是被巧嘴婆附身的丫鬟,虽然被附身,但丫鬟的速度并不快。
  跑出城门没多远,被太爷从后面赶了上来,丫鬟大急,一边跑,一边叫道:“我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何苦苦相逼!”
  太爷回道:“你生前巧弄口舌,又用和合邪术,将无缘之人强合一处,本该在塔牢中受苦,却被你跑了出来,小爷劝你别再逃亡,随我回去,免得皮肉受苦!”
  丫鬟闻言大叫:“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爷回道:“从塔牢中把你们放出来的人。”
  太爷说罢,已经追到了丫鬟身后,抬手一把抓住了丫鬟的肩膀,丫鬟并不就范,奋起反抗。
  太爷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一巴掌,丫鬟顿时翻身倒地,太爷抬脚踩住丫鬟的后背,从身上掏出收魂瓶,丫鬟歇斯底里大叫:“我不回去,别送我回去。”
  太爷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
  收魂瓶摁在丫鬟眉心,太爷念动口诀,在丫鬟脑后一拍,“收!”
  然而,丫鬟眨巴两下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年轻人,你这是干啥呢,想收我的魂魄么?”
  太爷顿时露出一脸愕然,连忙再次念动口诀,又在丫鬟脑后拍了一巴掌,“收!”
  丫鬟咯咯咯笑了起来,“年轻人,我看你还是放了我吧,这或许就是天意!”
  收魂两次,竟没能把巧嘴婆的鬼魂进瓶子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收魂术失效了?
  太爷一把将丫鬟从地上揪了起来,冷冷道:“小爷我收不住你,自然有人能收你,走,跟我去找我爹!”
  丫鬟还是不就范,又挣扎起来,太爷没办法,将她腰上的裙带解下来,倒捆住了她的双手。
  两个人原路返回,但是,一路上都没能遇上我高祖,太爷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眼看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太爷一合计,这样不行,就这么捆着个丫鬟进城,太招眼了,并且,丫鬟裙带都被自己扯了下来,被城里的人看见,不知道会咋想。
  太爷想把丫鬟藏起来,自己一个人进城找高祖,不过,扭头朝周围看看,一马平川的麦田,也没个草窝树林啥的。
  就在这时候,从城里走出一队人马,能有十几号,前面两个骑马的,后面十来个步行的。
  就见其中一个步行的,身材高大,似乎被捆着双手,太爷仔细朝那人一看,登即大怒,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太爷狠狠一扯丫鬟,“走!”
  很快的,太爷扯着丫鬟,和这对人马碰了头,太爷打眼一看,自己的父亲果然被倒捆着双手,还被两家丁押解着。
  太爷朝马上的两个人大叫道:“快放了我爹!”
  两匹马上,一个是中年男人,一个是刚才开门的男人,中年男人打量了太爷一眼,“果然找到了你。”说着,中年人男人朝丫鬟看了一眼,冷冷问道:“彩云,你大清早出府做什么?”
  丫鬟顿时叫道:“我不是丫鬟彩云,我是巧嘴婆!”
  中年男人闻言,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是老仙姑?”
  丫鬟再次大叫:“快叫这小子放了我!”
  太爷喝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快放了我爹,要不然小爷我叫你们全都葬身于此!”
  中年男人看向了太爷,说道:“你们父子几次三番寻我晦气,岂能放过你们……”
  中年男人话音一落,丫鬟叫道:“对,不能放过他们,那老婆子就是他们杀的!”
  “休要胡言!”太爷抬手给了丫鬟一巴掌,打的丫鬟嘴角淌血。
  高祖朝太爷大叫一声:“别伤了丫鬟的肉身!”
  太爷朝高祖看了一眼,“爹,人家都把你绑上了,你还帮他们说话呢!”
  高祖气结道:“这不都是你惹的祸,你若不动手,他们能绑我吗!”
  太爷无言以对,冷冷看向中年男人,狠狠问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中年男人这时似乎有恃无恐,淡淡道:“放了我们家丫鬟,你们父子俩随我去县衙见官。”
  “见官?”太爷顿时冷笑了起来,“小爷我十九岁杀了龙王爷,二十岁扫平响马山寨,闯荡江湖数年,杀人无数,还没人敢叫小爷我随他去见官的,我告诉你,今日放了我爹,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若不然,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说罢,太爷一脚将丫鬟蹬翻,从怀里抽出了匕首,眼睛珠子都红了。
  高祖见状,奋力大喝道:“刘秉守,休要胡来!”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顿变,显得有些傻眼了,“你、你就是黄河里杀死龙王爷的刘念道?”
  “正是你小爷我!”
  中年男人回头朝我高祖看看,“您、您难道就是……就是黄河边上,鼎鼎大名的宣义师父?”
  高祖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中年男人慌忙下马,快步朝我高祖走出,“不想是恩公到来,只怪小人有眼无珠,罪过罪过……”
  第三百八十二章 金嘴神断
  高祖和太爷都是一愣,中年男人慌忙招呼家丁,“你们还不快给恩公松绑!”
  高祖身上的绳子很快被家丁解开了,太爷见中年男人不像在使诈,缓缓收起匕首,将地上的丫鬟揪了起来。
  高祖这时一脸疑惑,打量几眼中年男人,说道:“我不记得帮过你。”
  中年男人兴奋道:“您不记得我,我记得您呀,我、我记得您的大名。”
  高祖依旧一脸疑惑,中年男人说道:“十岁那年,我不慎落入河中,是您下水救的我,后来我父母还带着我,向您登门道谢。”
  中年男人这么一说,高祖似乎想了起来,点了点头,“确有其事,不过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中年男人连忙给高祖抱拳,赔罪道:“洪某竟未能认出恩公,实在该死,还请恩公和少爷到府上一叙。”
  太爷闻言,大声对中年男人说道:“叙旧就免了吧,我和我爹还有急事要办!”
  中年男人连忙看向太爷,又朝太爷手里的丫鬟看了看,问道:“因为巧嘴婆的事么?”
  高祖点了点头,“正是,只怪犬子鲁莽,闯下祸事。”高祖对中年男人拱手道:“还请洪老爷行个方便,让我父子了结了此事。”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恩公有事尽管去做,要是用得上洪某,洪某一定帮忙。”
  高祖说道:“不烦劳洪老爷,我父子只需将丫鬟带走片刻,待事成之后,定将丫鬟送回。”
  高祖话音一落,丫鬟大叫起来:“洪老爷,别让他们把我带走,你别忘了,你儿子的婚事!”
  中年男人一愣,似乎犹豫起来,高祖连忙说道:“巧嘴婆所用的和合术来路不正,强行撮合无缘之人,天理不容,将来你儿子会因此遭天谴的。”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顿变,朝丫鬟看了一眼,给高祖抱了抱拳,“多谢恩公提醒,洪某就不妨碍你们了。”说完,中年男人转身上马,招呼众人回城。
  丫鬟顿时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中年男人却打马扬鞭,朝城里飞奔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他内心是挣扎的,但他最终选择了放弃他儿子的婚事。
  中年男人离开之后,高祖和太爷全都松了口气,太爷把丫鬟揪到高祖面前,疑惑地问道:“爹,巧嘴婆的魂魄怎么收不住呢?”
  高祖说道:“必须到坟地去一趟,解除钉魂术。”
  父子俩带着丫鬟,徒步来到了巧嘴婆的坟地,不过,高祖没让太爷进坟地,交代太爷:“你和丫鬟在外面等着,我招呼你的时候,你用收魂瓶收了巧嘴婆,动作要快,不然会被她跑掉。”
  太爷点了下头,等高祖走进坟地之后,太爷将丫鬟摁翻在地,掏出收魂瓶放在丫鬟眉心,严阵以待。
  过了没一会儿,坟地里传来高祖的声音,“好了,快收吧。”
  高祖话音没落,丫鬟顿时挣扎起来,浑身抖动,太爷明白,钉魂术解除了,巧嘴婆要从丫鬟身体里逃出去。
  太爷快速念动口诀,口诀还没念完,丫鬟嘴角居然淌起了白沫,太爷大急,就这这时候,高祖赶了过来,在丫鬟头顶拍了一巴掌,丫鬟顿时一激灵。
  “收!”几乎与此同时,太爷在丫鬟脑后拍了一下,丫鬟“噗”地一声,满嘴白沫喷了出来。
  高祖一把将收魂瓶夺过去,大拇指摁在瓶口,晃了两晃,松了口气,“收住咧……”
  太爷将瓶塞递给高祖,朝昏迷不醒的丫鬟看看,问道:“这丫鬟怎么办?”
  高祖说道:“还能咋办,背她回去,送到洪府。”
  太爷背上了丫鬟。
  等父子俩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高祖拦下了太爷,“你在这里等着,我到洪府去一趟,让他们赶辆马车,把丫鬟带回去,就这么背进城,对你对她都不好。”
  太爷想替高祖去洪府,高祖怕他再惹事,没让他去,一个人进了城。
  半个时辰之后,高祖赶着驴车回来了,在他后面,跟着一辆带篷的马车。
  马车上,坐着中年男人和一个赶车的家丁。
  将丫鬟放进马车里之后,中年男人挽留高祖和太爷,非要父子俩到他府上坐一坐,被高祖婉言拒绝了。
  赶上驴车,离开小县城,父子俩继续寻找起了下一条逃跑的鬼魂。
  路上,太爷问高祖,“爹,之前被巧嘴婆附身、撑死在洪府的老婆子,他们是怎么处置的,没把罪名扣在咱们头上吧?”
  高祖说道:“那老婆婆原本也是个媒婆,洪老爷找她想给儿子提亲,不料却被巧嘴婆附了身。老婆婆死后,洪老爷把尸身送回了她家里,赔了他们家里人一些银两,他们家里人也就没再追究。”
  太爷又问:“巧嘴婆为啥非要附在老婆子身上,给洪家那傻儿子说媒呢?”
  高祖说道:“这是鬼魂的执念,他们并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死了,来到阳间还要做生前做的事。”高祖顿了一下,问太爷:“下一个咱们要找的鬼魂,是个算命的吧?”
  太爷点头,“是个算命的,十几岁跟着他师父学艺,不过,后来他师父发现他心术不正,将他逐出师门,因为学艺不精,凭三寸不烂之舌,骗了很多人,自称‘金嘴神断’,人称‘葛金嘴’,阳寿四十五,去世已经三十多年。”
  高祖叹了口气,“这些鬼魂,全因口舌之非,惹下罪孽,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太爷问道:“现在只剩下半天时日,咱们能抓住剩下的两条鬼魂吗?”
  高祖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过了时辰,我再到阴司去一趟,求他们宽限几日。”
  太爷听高祖这么说,居然笑了笑,当然了,并没有让高祖看见。
  “金嘴神断”所在的位置,离高祖和太爷这时所在的位置有三十里地远,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小村庄,“金嘴神断”就出生在那里,不过,他被师父逐出师门之后,就离开了小村庄。
  等父子俩来到小村庄里一打听,没有人知道“金嘴神断”,村里倒是有一个算命的,算的特别准,刚刚去世没几年。
  父子俩一合计,保不齐村里这户算命的,跟“金嘴神断”能有啥联系。
  按照村里人指点的位置,父子俩敲开了这户人家的院门,给父子俩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小老头儿。
  老头儿不认识高祖和太爷,就问他们干啥,高祖直接了当,问老头儿,听没听说过一个号称“金嘴神断”葛金嘴的人。
  老头儿一听,当即把院门关上了,太爷和高祖吃了个闭门羹,不过,老头儿反常的行为,反而说明他可能认识“金嘴神断”。
  高祖连忙一拉太爷,怕他再踢人家院门,隔着门好声好气说道:“老兄弟,你别误会,我们找‘金嘴神断’有些急事,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停了一会儿,传来老头儿冷冷的声音:“早死了,去坟地里找他吧!”
  太爷连忙问道:“他的坟地在哪儿,我们去那里能找到?”
  老头儿冷冷回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别处问问吧。”
  太爷说道:“您不是他的后人吗?”
  “呸!”老头儿登即暴怒道:“我怎么会是他的后人,欺师灭祖的畜生!”
  高祖一听,连忙说道:“老兄弟别急,实不相瞒,我们知道‘金嘴神断’已经去世三十余年,生前凭一张嘴,惑人无数,死后被打入阴司大牢赎罪,可如今,被他从阴司大牢逃了出来,我们父子特来缉拿,你若知道他的去向,还烦请告知一二。”
  高祖话音一落,院门缓缓打开了,老头儿扶着门上下打量了高祖和太爷几眼,“你们刚才说什么,他被打入阴间的大牢,现在又跑出来了?”
  高祖点头,“正是,他生前骗人无数,如今从阴司逃回阳间,只怕又要骗人。”
  老头儿顿时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我祖父当年就不该收他为徒!”
  闻言,高祖和太爷都是一愣,旋即明白了,老头儿是“金嘴神断”师父的后人。
  高祖赶忙问道:“不知老兄弟可知道他的下落?”
  老头儿叹了口气,对高祖说道:“当年我祖父将他逐出师门之后,他便跑去了县城,打着我祖父的名号,在县城里摆摊算命,后来赚了些钱,又在县城买了座房子,开了一家专门给人算命的店铺,自称‘金嘴神断’,一边算命一边广招门徒,收取门徒的拜师礼金,我祖父多次登门警告,他却不听,最后还把我祖父赶出了县城。”
  “后来县城里的人发现他算的并不准,全凭一张嘴骗人,他带着金银细软连夜逃走,县城里的人找不到他,便来找我祖父,让我祖父赔偿他们的金银,我祖父与那些人解释,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徒弟,但那些人不依,我们家里也没那么多银两,我祖父只好帮那些人算命,作为赔偿。”
  太爷问道:“那您知道他离开县城,逃去哪儿了吗?”
  老头儿说道:“当年我祖父为了找他,卜了一卦,在西南方五十里外的县城里,并且,我祖父算出他延寿将尽,就没再去找他。”
  第三百八十三章 途经尉氏
  西南方五十里,竟然是尉氏县城。自从我太爷气死他姥爷蔡文烨之后,就再没踏足过这里。逢年过节,只有我高祖和高祖母过来走动一下。这时,我高祖母的母亲,也就是我太爷的姥姥李氏,还尚在人世。
  在末代一里,很少提到李氏,因为李氏只比我高祖大五岁,蔡文烨也不过比我高祖大七岁,提起来挺尴尬。
  等父子俩辞别老头儿,来到尉氏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高祖想让太爷随他到蔡府去一趟,太爷却死活不去,因为那里有他太多的回忆了。
  高祖没办法,在县城找了家客栈,先让太爷住下,他到街上的店铺买了些礼品,自己去了蔡府。
  蔡府自从蔡文烨去世之后,家境开始衰落,但是,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我高祖母的大哥,也就是我太爷的大舅,还在经商,生意虽然没过去好了,但还是富甲一方。我太爷的二舅,依旧在县衙里当差,因为县太爷换任,他在县衙的势力也没那么大了,但是,他是尉氏县本地人,根深蒂固,就算换了县太爷,也没人能动得了他。
  高祖去了蔡府之后,太爷故地重游,心绪难平,他随后也离开客栈,来到了蔡府旁边的小宅院前,这是太爷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和小玉所有回忆的地方。
  这时小宅院已经易主,但是,隔着院墙,依旧可以看见院里的那棵大树,他曾经每天都在大树下练武,和小玉在树下相依相偎。
  太爷忍不住爬上墙头,朝院里看了看,宅院没变,但树下却空荡荡的……
  太爷眼睛一热,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想起小玉的惨死,扭头朝旁边的蔡府看看,心里数不尽的怨恨。
  等太爷离开小宅院,回到客栈的时候,高祖已经回来了。高祖问太爷去哪儿了?太爷满脸低沉地回了一句,“我还能去哪儿……”
  高祖当即明白了,长长叹了口气,“当年都怪爹无能,没能保住小玉和孩子!”
  太爷朝高祖看了一眼,“这不怪您,全怪我姥爷,看不起下人的老东西!”
  高祖赶忙说道:“你姥爷已经被你气死了,不能再这么说他,你可别忘了,你从小在蔡府长大,是你姥爷教你读书认字,把你带大的!”高祖顿了顿,又说道:“你姥姥听说你来了,很想见你一面。”
  “不见!”
  高祖又叹了口气,见太爷态度坚决,转移了话题,高祖说道:“我还见了见你二舅,他在县衙当差,在县城里人头熟,我跟他打听了一下‘金嘴神断’。”
  太爷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我二舅怎么说?”
  高祖苦笑了一下,“要说起来,这‘金嘴神断’还算是我和你娘的半个媒人呢……”
  “什么?”太爷一听都懵了,不过太爷很快就回了神儿,说道:“‘金嘴神断’死的时候,您和我娘还没成亲吧,他怎么会是你们的媒人呢?”
  高祖说道:“我和你娘结识的时候,他是死了好几年了,不过,他还有一个嫡传弟子,当年逃来尉氏县的时候,把他那弟子也带来了。”
  太爷不解,问道:“这跟您和娘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高祖说道:“当年你娘被人暗地说是‘寡宿命’,你姥爷就请来一位算命先生,给你娘算命,结果那算命先生说,你娘不是‘寡宿命’,是被前世夫君的鬼魂缠上了,要找驱邪鬼先生驱鬼才行……”
  太爷一听,猜测道:“难不成给我娘算命的先生,就是‘金嘴神断’的嫡传弟子?”
  高祖点了点头,“正是,若不是‘金嘴神断’带着嫡传弟子逃来尉氏县,这弟子又岂能给你娘算命,你姥爷又岂能赶去三王庄请你祖师爷?”
  高祖又说道:“可惜这弟子和‘金嘴神断’一样,学艺不精,只算对了一半儿,你娘并不是被前世夫君所缠,而是被护花鬼所害……” 详情请看末代一,现在网络上已经没有正版的末代一了,可以到我公众号里看,末代一已经在公众号里上传完结,微信搜索公众号:途中的旅人刘黄河。
  太爷说道:“‘金嘴神断’从塔牢中逃出,会不会来尉氏县找他的嫡传弟子?”
  “很有可能。”高祖点头道:“听你二舅说,‘金嘴神断’一辈子未娶妻,把他这个嫡传弟子当亲儿子养的,死后埋在了城外的小青山。”
  太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的嫡传弟子还活着吗?”
  高祖点了点头,太爷又问:“那我二舅知道‘金嘴神断’的坟具体埋在哪儿吗?”
  高祖又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二舅没和我说具体位置,他知道那名嫡传弟子的家哪儿,也知道‘金嘴神断’的坟在哪儿。”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您呢?”
  高祖朝太爷看了一眼,“因为你,你姥姥全家,都很想见你一面,你二舅说了,只要你去了,他就说出位置。”
  太爷顿时把眉毛一挑,外人刁难也就罢了,自己家里人也刁难起来,太爷冷冷问道:“他们见我做什么,想给我姥爷报仇吗?”
  高祖说道:“当年他们早就原谅你了,现在是你不原谅他们,你姥姥从小把你当亲孙子养大,能不想念你么?”
  太爷没吭声儿,高祖又说道:“眼下咱们只剩下几个时辰了,你就算心里不乐意,也得去蔡府一趟,哪怕等你二舅说出位置以后,咱立刻离开呢。”
  太爷闻言,想了许久,最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等父子俩来到蔡府,蔡府的客厅里居然灯火通明,我太爷的姥姥、大舅、二舅、几个舅妈,全在客厅的一张大桌子前坐着,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肉。
  太爷进门就是一愣,大舅和二舅,几个舅妈,全从桌旁站了起来,个个带笑,首先开口的是太爷的二舅,当年就是二舅带着太爷学坏的。
  二舅大笑道:“浪子回头了呀,屠龙大侠总算回家了。”
  太爷大舅的话不多,脾气也很像他爹蔡文烨,招呼了太爷一声:“快过来坐吧。”
  父子俩落座,太爷的姥姥李氏,看着太爷非常激动,“长大了,黑了,也瘦了,离开家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太爷一愣,旋即明白了,自己逃婚离家的事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姥姥所说的,是自己离家出走的这几年。
  太爷心里对蔡文烨虽然有恨意,但是,毕竟血浓于水,面对这么一桌子人,他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太爷起身给李氏磕了个头,“外孙不孝,让姥姥挂心了。”
  李氏眼圈当即红了,“秉守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快起来,快起来吧。”
  太爷从地上站起,又坐回了桌旁,这时,二舅笑着给太爷倒了杯酒,说道:“秉守呀,你的名头可比你二舅我响多了,一提屠龙大侠,没人不知道的,你给咱们讲讲,离开家这些年,你都干了些啥?”
  太爷朝二舅看了一眼,说道:“你先告诉我,‘金嘴神断’的坟和他弟子的位置。”
  二舅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这个不着急,待会儿我亲自带你们过去。”
  太爷说道:“我和我爹的时间不多了,还请二舅先告知我们。”
  “啥意思?”二舅朝我高祖看了一眼,高祖露出一丝难色,说道:“适才我没与二哥说清楚,其实,其实秉守又闯祸了……”
  高祖随即把我太爷闯进阴司放出塔牢鬼魂,冥王限令抓捕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爷姥姥全家人听完,全都瞪大了眼睛,久久都没回神儿。
  过了好一会儿,二舅愕然地问道:“宣义,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高祖点头,“千真万确!”
  二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点指着太爷说道:“从小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没想到,闯祸都闯到阴间去了……”
  高祖闻言,一脸尴尬,这时,姥姥好奇地问太爷:“阴间是啥样儿,在那里见着你姥爷没有?”
  太爷老老实实回道:“阴间和咱们阳间差不多,只是看不到太阳月亮和星星,至于我姥爷……”太爷想了想,“他可能已经轮回转世了,并没有看到。”
  姥姥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希望他能转世个好人家儿。”
  二舅说道:“你这刚回家没一年就惹这么大的祸,离开家这几年,也经历了不少事儿吧,二舅就喜欢听这个,快给二舅说说。”
  太爷说道:“你先说。”
  “嘿,你小子,等咱吃完这顿接风酒席,二舅就带你们去找‘金嘴神断’的弟子。”
  父子俩哪儿有心思吃喝,高祖说道:“二哥,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要不,你告诉我们位置,等我们收住‘金嘴神断’的鬼魂,回来再聚。”
  二舅朝姥姥看了一眼,“娘,您看呢?”
  姥姥摆了摆手,“快去吧,正事要紧,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二舅朝我太爷和高祖笑了笑,“那咱就走吧,没想到我还能有幸看到你们父子联手抓鬼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次收魂
  “金嘴神断”的弟子,就住在尉氏县城,离蔡府不是太远,不过,这弟子不如“金嘴神断”会来事儿,“金嘴神断”死后,他就在一家布行做了账房先生,算命成了他的副业,并且,他后来不敢再承认是“金嘴神断”的弟子,怕被人找上门。
  二舅带着太爷和高祖,很快来到了“金嘴神断”弟子的家门前。这是一座普通的小院,隔着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屋子亮着灯。
  二舅抬手就要敲门,太爷连忙拦下了他,“你们听,里面有人说话。”
  二舅和高祖闻言,全都屏住呼吸听了起来,确实有人说话,不过,断断续续听不大清楚。
  “你小子丢……如今我回……你还要……我告诉你……”
  听口气,好像长辈在教训晚辈,但是口音很怪,像女人声音,又像男人声音。
  太爷对高祖和二舅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跳进院里看看。”
  高祖当即一把拉住了他,“不许私闯民宅!”
  二舅见状,笑了:“宣义呀,有我这个县衙里当差的二舅在,秉守还算是私闯民宅么。”二舅转而对太爷说道:“去吧,有你二舅在,谁也不敢说你私闯民宅。”
  高祖闻言,狠狠瞪了二舅一眼,拉着太爷不撒手,二舅伸手将高祖拽开了,“这孩子从小我看着他长大的,他知道自己在做啥。”
  “你……”高祖顿时气结,“都是你把他带坏的!”
  二舅没皮没脸地嘿嘿笑了两声,给太爷递了个眼色,太爷翻身上墙,跳进了院里。
  二舅看着太爷麻利的身影,啧啧称赞,“不愧是我外甥,屠龙大侠!”
  高祖气得脸色铁青,想阻止,却被二舅可劲儿扯着,又不好翻脸。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开门的原来是太爷。
  太爷站在门里,低声说道:“‘金嘴神断’果然回来了,附在一个女人身上,正在教训他那名弟子。”
  二舅闻听,低声道:“那女人应该是他弟子的媳妇儿。”说着,二舅大咧咧就要往院里走,高祖却一把拉住了他,高祖低声道:“不能这么进去,会打草惊蛇的。”
  “那咋办呢?”二舅朝高祖看了一眼。
  高祖说道:“若是直接闯进去,可能会惊到他,若是被他逃走,恐怕就很难再找到了。”
  太爷对高祖说道:“我二舅不是知道‘金嘴神断’的坟地么,您再用一次钉魂术,将他钉在女人身体里。”
  高祖无奈地看了太爷一眼,“钉魂术不能常用,不但对鬼魂伤害极大,还要消耗施术者的命元。”
  太爷一听,顿时傻了眼了,“消耗命元?爹,您您……”
  高祖低喝了太爷一声:“你小声点儿,眼下只能另想办法了。”说着,高祖朝二舅看了一眼,问道:“二哥,你敢不敢助我们一臂之力?”
  二舅眨巴了两下眼睛,打量高祖道:“你说的这叫啥话,啥叫敢不敢,你有啥吩咐,尽管说!”
  “好。”高祖当即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纸,又拿出一支朱砂笔,在黄纸上写了一个“封”字符。
  字符递给二舅,高祖说道:“你先将字符藏在身上,假意登门算卦,等你进屋之后,找机会将字符贴在女人身上。”
  二舅看看字符,问道:“就这么简单?”
  高祖说道:“没这么简单,字符贴上之后,‘金嘴神断’再不能从女人身体逃出来,但是,很可能会对你动手,你不能怕,更不能让字符从她身上掉下来。”
  “也就是说,我得一直摁着?”
  “对。”高祖点了点头。
  “那你放心吧,我虽然没有外甥的屠龙技,但对付一个女人我还是可以的。”二舅一脸胸有成竹。
  高祖转而对太爷说道:“你现在把院门关好,躲在院里盯着,等你二舅将字符贴在女人身上之后,你冲进去,别让‘金嘴神断’和他的弟子伤了你二舅。”
  太爷点头。随后,按照高祖的计划,太爷插好院门,躲在了院子的暗处,二舅则藏起字符,拍起了院门:“郑先生在家吗,开开门!”
  喊了两声,屋里的声音停止了,很快的,从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老头儿把院门打开一看,连忙拱手,“唷,原来是蔡二爷,不知道二爷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二舅嘬了嘬牙花,说道:“二爷近日心里不痛快,找你算一卦!”
  老头儿犹豫一下,说道:“二爷,今日只怕不巧,家里有客人。”
  二舅说道:“我不妨碍你们,只要给二爷我算一卦,二爷立马儿就走。”
  老头儿越发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候,屋里有人说话了:“生意上门,又岂能拒之门外,快请进来吧。”
  老头儿闻言,连忙把二舅请进了屋里,这时,太爷从暗处转出来,贴在窗户边上,朝里面张望起来。
  就听屋里,二舅说道:“嫂夫人原来也没睡呢。”
  紧跟着,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我不是你嫂夫人,我是葛神断,今日下凡,特意来看徒弟的。”
  “哟。”二舅并没有被女人的话镇住,哟了一声,连忙说道:“不知金嘴神断仙体下凡,失敬失敬!”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你听说过我?”
  二舅回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呀。”
  女人再次哈哈大笑,“好,孺子可教也,今日,算你三生有幸,遇上本仙尊下凡,来,本仙尊亲自为你卜上一卦。”
  二舅连忙说道:“卜卦先不着急,有人说我手相不好,您能先帮我看看手相么?”
  女人笑道:“本仙尊无所不能,小小手相,又如何看不得呢,来,把手伸过来吧。”
  二舅伸出左手,走到了女人跟前,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往身上摸索起来。
  女人这时挺高兴,没注意到二舅的小动作,旁边的小老头儿也没注意。
  等女人拉住二舅的手低头一看,二舅另一只手拿出字符,突然拍向了女人,女人猝不及防,被二舅拍了个正着,顿时像触电似的,浑身一激灵,朝二舅大叫一声:“你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太爷在门外大喝一声,“哗啦”一脚将房门踢碎,冲了进去。
  女人和小老头见状,全都傻了眼了,尤其小老头儿,根本搞不明白出了啥事儿。
  女人则抬手朝二舅打来,二舅在县衙当差多年,也不是个吃干饭的,抬胳膊就挡,但是,他并不知道,女人这时候的力道大了好几倍,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险些没给他打脱臼了。
  二舅哎呦一声,“这老娘们儿,手上还挺有劲儿!”不过,二舅并没有放开字符,身子朝前一冲,将字符死死摁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抬手要打第二下,这时候,太爷冲到了跟前,一把抓住女人手腕,单手一拧,女人上半身弯了下去,太爷跟着抬起一脚,踢在了女人的小腿上,女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就这时候,旁边的小老头儿回过了神儿,大叫一声:“你们干什么!”
  二舅朝小老头儿冷喝了一声:“不想进大牢就给我站着别动!”
  小老头儿被二舅喝住了,这时候,太爷从身上掏出收魂瓶,摁在女人眉心,快速念动口诀:“收!”
  女人身子一挺,软了下去。
  太爷和二舅同时松开了女人,长长松了口气,小老头儿见状,连忙过来,把女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脸惶恐地问二舅:“二爷,这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呀?”
  二舅朝太爷看了一眼,问太爷,“要不你来跟他说?”
  太爷朝小老头儿看了看,冷冷说道:“你师父从阴司大牢里逃了出来,我们特来缉拿的,你作为他徒弟,今后好自为之吧。”
  太爷说完,二舅警告小老头儿,“今夜的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要不然,你们就别想再留在尉氏县!”说罢,二舅从身上掏出一小块银子,扔给了小老头儿,“我外甥把你们的房门踢坏了,再去换个新的吧。”
  两个人离开小老头儿的家,高祖正着急的在外面等着呢。一听太爷顺利收住了“金嘴神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三个人回到蔡府,客厅桌上的酒菜都还没有凉,人也没散,父子俩坐下陪着众人吃喝起来。
  不过,父子俩这时,都是心事重重,眼看就要子时了,三天期限马上就到,还有一条鬼魂没抓住呢。
  宴席过后,太爷的姥姥开开心心回屋休息了,高祖则找上太爷的大舅,两个人钻屋里商量起了什么。
  太爷见状,鼓捣自己的二舅,让二舅过去听听,看高祖和大舅在商量什么。其实,太爷这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
  没一会儿,二舅回来对太爷说,你爹让你大舅准备一些物品,看样子是要做什么法事。
  太爷点了点头,对二舅说道:“三天期限马上就到了,我爹这是想做过阴法事,再到阴司去一趟。”
  二舅一听来了兴致,“还有这种法事?啥时候,你也带二舅去阴间看看呗。”
  太爷摇了摇头,“过阴法事极其凶险,我爹年纪已大,二舅,您能不能再帮我一次,让我代我爹去阴司。”
  二舅笑道:“帮你可以,那你得答应我,改天也带我过去看看。”
  “好,不过,你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办……”说着,太爷在二舅耳朵边上嘀咕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再闯阴司
  太爷大舅是经商的,在商行里人头很熟,性格也比二舅稳重很多。高祖给他列了个单子,让他找人去准备物件儿。
  大舅并没有派人,亲自半夜出门,去准备高祖所要的物件儿。
  刚一出门,就被二舅给撵上了,“大哥,你大半夜出府,干啥去呢?”
  大舅像教训孩子似的,教训二舅,“没你什么事,回府睡你的觉去。”
  二舅嘿嘿一笑,“我不困,我陪你一起呗。”二舅死皮赖脸地跟上了大舅,大舅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蔡府里,高祖吩咐太爷回屋睡觉,太爷假装回屋,却隔着窗户朝外张望着,就见高祖带着几个家丁,在院里摆置起了物件儿,水盆、门板、香案、焚香、纸钱等等,还真是要做过阴法事。
  一个时辰之后,大舅和二舅带着一些物件儿返回了,高祖见二舅居然跟着大舅,不禁皱起了眉头,随后,高祖让那些家丁散去,让二舅也离开。
  二舅死活不走,非要看看高祖和大舅想干啥,二舅就是个二皮脸,高祖拿他没办法,大舅也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在旁边看着了。
  高祖拿上那些物件儿,围着架起来的门板鼓捣一阵之后,递给大舅一捆香,小声吩咐了大舅几句,大舅拿着香,连连点头,随后,高祖躺在了门板上。
  就在这时候,太爷从屋里出来了,法事旁边的二舅,走到门板跟前,一把将高祖拉了起来。
  高祖猝不及防,大叫一声:“二哥,你干什么?”
  二舅没理会高祖,朝太爷房间看了一眼,见太爷已经从房间出来,喊了一声:“外甥,赶紧过来吧!”
  太爷快步走到了木板跟前,高祖眼睛珠子都瞪大了,“秉守,你想干什么!”
  太爷恭恭敬敬给高祖一抱拳,“爹,祸是我闯的,一切该由我来承担!”
  这时候,大舅一脸茫然,看看高祖和太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法事……还做不做了?”
  太爷连忙对大舅说道:“大舅,我爹年事已高,过阴之事非同小可,就让我代去吧。”
  大舅看向了高祖,高祖大吼道:“不能让他过去,他只会闯祸!”
  太爷说道:“三天期限已到,我爹若是去了,免不了会被冥王刁难,大舅,我到阴司去过数次,能去能回,我爹这次若是去了,只怕就回不来了!”
  大舅犹豫起来,高祖则挣扎起来,不过,被二舅死死抱着,奈何不得。
  二舅这时对大舅说道:“大哥,秉守有多大能耐我最清楚,你就让他去吧,咱妹夫年龄大了,万一过去,有个三长两短,咱咋向清君交代。”
  大舅朝高祖看看,又朝太爷看看,最后对太爷说道:“那你快躺下吧……”
  “不行!”高祖奋力,想挣脱二舅,但是,二舅才四十多岁,年轻力壮,他已经快七十了,拧不过二舅。
  太爷躺在了门板上,大舅按照之前高祖教他的方法,点着焚香,放在门板下面。
  香烟袅袅,很快迈过门板,落在了太爷身上,太爷就感觉脑子一沉,没知觉了。
  过了一小会儿,感觉身子变的很轻,就像没了分量一样,睁开眼,整个乌漆麻黑的,连忙坐起,朝周围一看,好像自己在一辆篷车上坐着。
  伸手一摸,摸到篷车的搭帘,撩开帘子朝外一看,篷车居然跑的飞快,不过,太爷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篷车在动。打眼朝车辕上一看,太爷惊愕不已,就见车辕上拴的不是马,而是四条大鱼!
  四条大鱼甩动着尾巴,就像在逆流而上似的,拉着篷车飞速前行。
  还没等太爷回过神儿,四条鱼停下在了一座城池前面,太爷打眼一看,正是之前的阴司城。
  太爷从车上跳下,看看鱼拉的篷车,再看看城墙,愕然不已,他这时感觉高祖的法事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太爷很快回了神儿,还有正事要办,不是大惊小怪的时候。太爷走到城门跟前,发现城门上面还有一道小门,抬手拍起了小门。
  拍了没几下,小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张猫脸,猫脸打量太爷几眼,问道:“活人?”
  太爷看看猫脸,好像这猫脸看见活人鬼魂并不惊讶,太爷点头,“是的。”
  猫脸顿时朝太爷一伸手,“拿来吧。”
  太爷愕然:“什么?”
  猫脸也是一个愕然,反问太爷,“你不是过阴来的吗?”
  “是呀。”
  猫脸再次给太爷一伸手,“那就拿来吧。”
  太爷一蹙眉,“你要我给你拿什么?”
  猫脸啧了下嘴,不高兴道:“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你说该拿什么?”
  太爷一听,心里顿时来了些火气,“想要什么直说,少跟小爷打哑谜。”
  猫脸顿时把两只猫眼一瞪,“真不懂规矩呀,过路钱!阴司不是你们活人魂魄说进就进的地方!”说完,猫脸居然“砰”地一声,把小门关上了。
  太爷一愣,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太爷抬手又敲起了门,说道:“你把门开开,钱我给你!”
  门后,很快传来猫脸的声音:“爷爷我今天不高兴,不开门了,你改天再来吧。”
  太爷当即火烧顶梁骨,抬腿在小门上踹了一脚,但是,小门居然纹丝未动,太爷着了急。
  转念一寻思,太爷大声说道:“我今天不光带了过路钱,我还带来几天活鱼,您只要把门打开,全孝敬给您老人家。”
  “真的?”门后的猫脸似乎高兴了,很快地,小门再次打开了,猫脸站在门里,朝太爷手里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钱呢?”
  太爷回手一指,“都在车里呢,还有那四条拉车的鱼,也送给您了。”
  猫脸朝朝四条鱼一看,顿时眼冒精光,就在这时候,太爷一把抓住了它的衣领子,单手抄起来,把猫脸摔在了地上,骂道:“还没人敢跟小爷要过路钱,你一个看门的,竟敢跟小爷要钱!”说着,揪着猫脸在城门上咣咣砸了几下,砸的猫脸直翻白眼,“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呀……”
  太爷哼了一声,将猫脸扔出好几丈远,迈脚走进了城门。
  进了城之后,直奔阴司大殿。等太爷来到殿前的时候,整个阴司城再次动荡起来。
  从城门到大殿这段路上,不断有猫脸上前询问太爷的来历,只要一张嘴,太爷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打,从城门前,一路打到了阴司大殿门前。
  这时候,大殿里的判官早就被惊动了,不等太爷闯进大殿,判官先从大殿里出来了,打眼朝太爷一眼,愕然不已,“又是你?”
  太爷在大殿台阶上停了下来,直截了当问道:“三天前,我爹是不是来过?”
  判官点头,“是的,令尊是来过,他可比你客气多了。”
  太爷又问:“你们是不是限令我们,三日之内抓住逃走的五鬼?”
  判官再次点头,“这是冥王之令。”
  “好!”太爷大声说道:“小爷我现在告诉你们,五鬼只抓到四条,不过,三日期限已到,小爷我特来跟你们说一声,再宽限小爷我几天!”
  判官笑了,“这是冥王之令,不是说宽限就能宽限的。”
  太爷顿时把眼睛一瞪,“冥王在哪儿,小爷我亲自找他商量商量!”
  判官说道:“冥王不见客,你还是请回吧。”
  太爷说道:“要我回去可以,再给我宽限十日,十日之内,定将五鬼全部押回!”
  “十日?”判官说道:“将军是在跟我说笑吧。”
  太爷脸色一沉,走上台阶,“你看我像在说笑吗?十日不成,那就二十日吧。”
  “你!”判官顿时大叫:“惶惶阴司,岂是你说了算的!”
  这时候,判官身边的几只猫脸朝太爷冲了过来,太爷脚下没停,一边朝前走,一边招架着几个猫脸,等走到判官跟前,几个猫脸全部被太爷打飞,并且,太爷从其中一只猫脸手里,夺过一把鬼头刀,刀刃一翻,架在了判官的脖子里,判官脸色变了变,太爷冷冷问道:“现在谁说了算?”
  “放肆!”
  突然,从大殿里传来一声冷喝,紧跟着,太爷就感觉大殿里白光一闪,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确切地说,是个女人身子的猫脸,并且是只白猫。
  太爷朝白猫女子打量了一眼,“你是什么人?”
  白猫女子冷冷盯向太爷,“我就是阴司冥王。”
  太爷顿时笑了,“原来是只雌猫。”
  白猫女子顿时大怒,“刘念道,别仗着你是白袍神将转世,就可以胡作非为!”
  太爷收住笑容,冷冷道:“我从不在乎前世是谁,我只知道这辈子,谁惹了我,我就跟谁战到底!”
  “好!”白猫女子愤愤地点了点头,“我身为方圆百里的阴司冥王,道低权轻,惹不起您这位天庭神将,判官,送客!”白猫女子转身要走。
  “等等!”太爷叫道:“五鬼已经抓住四鬼,再宽限我十日,定将五鬼全部送回!”
  白猫女子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冷冷说道:“不必了,剩下那条鬼魂,我会亲自派人去追捕。刘念道,你记住,你如此不敬阴司,将来会有恶报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阴司记忆
  话说完,白猫消失在了大殿里。
  判官一把推开鬼头刀,对冷冷太爷说道:“将军,您如愿以偿了,请回吧!”
  太爷并没有动,盯着判官问道:“王小锦呢,带我去见她!”
  判官脸色顿时一变,“刘念道,我们冥王已经法外开恩,你别得寸进尺!”
  太爷抬手又把鬼头刀架进了判官脖子里,“带我去见她,不然现在就叫你人头落地!”
  “好!”
  判官再次一把推开鬼头刀,招呼旁边的一只猫脸过来,判官附在猫脸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猫脸转身离开了。
  太爷冷喝道:“别给小爷我耍花招!”
  判官淡笑道:“下官不敢,想见王小锦,将军就随我来吧。”
  判官走下台阶,给太爷带起了路,太爷手提鬼头刀,跟在了他身边。
  在城里七转八转,走了好一会儿,太爷问判官,“到底还有多远?”
  判官一副胸有成竹,“不远了,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一个巷子里,走出一队人马,太爷打眼朝那队人马一看,当即愣住了。
  这是一队手持钢叉皮鞭的猫脸,押解着五条鬼魂,这五条鬼魂,太爷全认识,正是自己半年多以前杀死的蛮疆人。
  太爷上前拦下了队伍,判官也赶紧上前,对太爷说道:“将军,王小锦的住处马上就到,你别妨碍我们的公务。”
  太爷看了判官一眼,冷冷问道:“这五人怎么会在这里?”
  判官说道:“你说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被你杀死之后,就被我们的阴差抓来了,不过,他们不是本地人,现在要押解他们返乡,送去他们本地的阴司。”
  太爷闻言,冷笑起来,“好,当时只怪我出手太快,话还没问完,今日遇上,刚好问个明白了!”
  这时候,五个蛮疆人也认出了太爷,纷纷大叫,太爷一扫五个蛮疆人,喝道:“你们叫什么叫,给小爷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
  五个蛮疆人这时似乎全能听懂太爷的话了,其中一个答非所问,冷喝道:“姓刘的,你终于也死了,我们几个九泉之下能瞑目了!”
  太爷朝蛮疆人看了一眼,“少废话,阳间能杀你们一次,阴间也能再杀你们一次!”
  押解的猫脸们闻言,纷纷朝太爷亮出了兵刃,判官却对押解的猫脸们摆了摆手,猫脸们又把兵刃收了回去。
  太爷拎着鬼头刀走到五个蛮疆人近前,威胁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五个蛮疆人把脸一撇,谁都不再吭声儿,太爷手起刀落,一个蛮疆人的脑袋,从肩膀上飞了下来,尸身“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另外四个蛮疆人朝地上的尸体看看,居然面不改色,太爷举刀就砍第二个,第二个的脑袋也被砍飞了,其他三个,依旧面不改色。
  不过,等太爷举刀再砍的时候,其中一个蛮疆人说话了,“既然你姓刘的已经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快说!”
  蛮疆人说道:“我们兄弟受雇于人,特来杀你的,我们死后,你不是从我们身上拿走了信函嘛,信函上写的清清楚楚。”
  太爷一愣,信函他看过,只写了寥寥几个字,没有收信人,更没有落款,还说什么第一缉凶队,自己等了大半年也没见着第二缉凶队。
  太爷喝道:“少来糊弄小爷,信函小爷我看过了,上面什么都没有!”
  蛮疆人笃定说道:“不可能的,信函上面明明写着,你的人头值三千两纹银,山东马岭寨大当家王天地,信函上还有王天地的手印,我们只要将你的人头送给他,就能拿到赏银。”
  太爷懵了,问道:“信函上不是写着,你们是第一缉凶队,后面不是还有第二队、第三队吗?”
  蛮疆人摇了摇头,“我们从没听说什么缉凶队,你看到的应该不是真正的信函……”
  太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难道信函被掉包了?
  判官这时对太爷说道:“将军,你问完了吧,问完就别再耽误我们的公务,王小锦的住处就在附近,随我来吧。”
  太爷站着没动,看了判官一眼,“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事?”判官露出一脸茫然。
  太爷说道:“你少装糊涂,信函的事,你们阴司窥视着阳间的每个一人,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蛮疆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判官淡笑了一下,“来到我们阴司的鬼,谁敢说假话,当然说的是真的。”
  太爷顿时把眉头蹙起了起来,“那就是说,我看到的信函是假的咯!”
  判官反问道:“你看到的信函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从你父母那里拿来的?”
  判官这话,让太爷心头一紧,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太爷当即扔下鬼头刀,朝阴司城门方向奋力跑去,身后,传来判官的声音:“将军,你不去看王小锦了么?”
  太爷没有理会他,朝城门方向没命地跑去。跑到城门前,守门的猫脸见是太爷,不敢再刁难,连忙把小门打开了,太爷一口气冲了出去。
  来到城门外面,鱼拉的蓬车还在,太爷纵身跳上蓬车,朝四条鱼大喝一声:“走,回去!”四条鱼当即摆起尾巴,拉着蓬车快速返回。
  太爷这时候,心里又气又恼又怨。
  也不知道蓬车带着太爷跑了多远,太爷突然感觉脑子一晕,失去了知觉,不过,很快的,太爷感觉自己的身子变重了,身下硬邦邦的,硌得慌。
  睁开眼一看,自己又回到了蔡府,在门板上躺着,门板旁边,站在高祖、大舅、二舅,三个人全是一脸担心。
  太爷缓缓从门板上坐了起来,三个人顿时全松了口气,高祖首先开口问道:“秉守,你怎么样,没事吧?”
  太爷朝高祖看了一眼,眨巴了两下眼睛,没说话,一脸茫然。二舅朝太爷看看,说道:“这孩子,别是到阴间玩了一趟,玩傻了吧?”
  高祖一听,顿时着了急,伸手抓住太爷的肩膀,可劲儿摇了一下,“秉守,你没事吧!”
  太爷又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我记得到了阴司,还见到了阴司冥王,阴司冥王答应我,剩下的那条鬼魂她会亲自派人缉拿,我们不必再管……”
  “真的么?”太爷话没说完,高祖激动道:“若是如此,我们今夜便可回家,明天就到水泽之地去!”
  太爷朝高祖看看,依旧一脸茫然,“只是……只是我在阴司,好像还遇上了其他事。”说着,太爷揉了揉太阳穴,疑惑道:“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高祖说道:“过阴之术,本来就有悖天道,想不起来很正常,你还能记住一些,已经很不错了,爹之前过阴,啥都没记住。”
  太爷说道:“您这套过阴之术,一定有缺陷,我之前过阴,每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高祖说道:“天地本不全,法术当然也会有残缺,不过,残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爷听高祖这么说,只好作罢,不再纠结。
  父子俩本打算连夜离开的,但是,大舅和二舅死活拦着不让走,最后没办法,父子俩在蔡府住了几天。
  太爷每天陪着姥姥,姥姥挺高兴,就问太爷,在三王庄有没有相中的姑娘,要是没有,可以在尉氏县城里给太爷找个合适的。
  姥姥这话,像踩了太爷的尾巴,太爷不敢跟姥姥说,自己已经和一个响马的女儿成亲,怕把姥姥气着。
  太爷去找高祖商量,死活要回家,高祖也想回家,就跟姥姥全家商量,父子俩出门抓鬼已经好多天了,再不回去,清君要担心了,四条鬼魂也要尽快送回去,要不然阴司可能又会降下责罚。
  姥姥全家见父子俩去意坚决,只好让他们离开了。随后,父子俩马不停蹄赶回了三王庄。
  回到家里,我高祖母和小翠全都相安无事。于是,高祖开始着手送魂仪式,准备了很多纸钱、焚香、供品等等。
  太爷见状,就问高祖,“爹,您准备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这几条鬼送到阴司之后,会再被关进塔牢,纸钱送给他们也没处花。”
  高祖解释道:“不是送给这些鬼魂的,是打典阴司里那些官差的,你大闹阴司,放出恶鬼,又打伤阴差无数,不给阴司送些供品银两赔罪怎么能行呢。”
  太爷一听不乐意了,想起了之前看城门的猫脸,叫道:“是他们先招惹我的,凭什么给它们送东西!”
  高祖瞪了太爷一眼,“你不去阴司胡闹,人家能招惹你吗,爹不光准备了这些供品,送魂的时候,你也得跟着去,等阴司来人带走鬼魂之时,你给人家磕头赔罪!”
  “什么?”太爷闻言,顿时大叫:“孩儿只跪爹娘,不跪鬼神!”
  “你放肆!”高祖也大叫:“这件事由不得你,不跪也得跪!”
  第二天傍晚,高祖借来一辆马车,将送魂的物品搬上马车之后,强行让太爷上车。
  太爷不想上,不过,在我高祖母和小翠的劝说之下,还是上了车。
  按照高祖的意思,要到水泽边上送几条鬼魂,在家里倒是也能送,但是,到水泽边上、阴司的大门口送魂,显得更有诚意。
  很快的,父子俩来到了水泽边,高祖在地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圈里放烧纸供品等等,另一个圈里放出四条鬼魂。然后,高祖开始做法事。
  一顿饭的功夫,法事做完,高祖点着烧纸焚香,招呼太爷磕头。
  太爷这时一直在旁边冷冷看着,见高祖招呼自己,站着没有动,高祖顿时一脸愠怒,过来扯上太爷,将他摁在了圈子跟前。
  “还不快磕头赔罪!”
  太爷跪在地上,挺着身子死活不弯腰,高祖拿他没办法,最后大叫一声:“好,你不磕,为父替你磕……”说着,高祖“噗通”一声跪下了。
  太爷见状,连忙从地上起身,“爹,您快起来,我磕还不行么。”
  太爷把高祖从地上拉了起来,再次双膝跪地,对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冷冷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小爷我这头可不是白磕的!”言下之意,好像还要跟阴司没完。
  说着,太爷“当当当当”磕了四个头,磕完头,等太爷想从地上起身的时候,脑子忽然一晕,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将军,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那就让下官帮你想起来吧……”声音落罢,太爷脑子里顿时出现了一段记忆。
  太爷愣住了,因为他想起来了……
  太爷陡然从地上站起身,看向高祖冷冷质问道:“爹,那封信函上的内容,到底是真是假?”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太爷守墓
  高祖这时正在送另外一个圈子里的四鬼,闻言冷不丁一愣,停下动作,“啥、啥信函,你在说啥呢?”
  太爷说道:“爹,您就别骗我了,我全想起来了,在阴司我遇上了被我杀掉的蛮疆人,他们对我说了信函上面的内容。”
  高祖脸色顿时微变,“你、你别听他们瞎说……”
  太爷紧紧盯着高祖,高祖向来不会撒谎,“爹,您有事瞒着我吧?”
  高祖顿时显得极不自然,“爹能有啥事儿瞒着你,快收拾收拾,该回家咧。”
  太爷站着没动,依旧紧紧盯着高祖,高祖被他盯的浑身不舒服,“好吧,我告诉你,这是我跟你娘想出的主意,就是想把你留在家里,伪造了一份血书。”
  “根本没有缉凶队,对吗?”太爷颤声问道。
  高祖狠狠一点头,“对!若不这样写,你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吗?”
  太爷一听,心里的天崩塌了一半儿,哽咽道:“你们、你们怎么能骗我呢?”
  “啥叫骗你?”高祖提高了声音:“你知道你离开家这几年,我跟你娘是咋过的吗,你刚离开时,你娘整日以泪洗面,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要出门看看,天天盼着你回来。盼了你几年,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能再叫你走吗?”
  太爷哭了。
  高祖也哽咽了,“你这位屠龙的大英雄,还会哭么,你从小惹事生非,知道我跟你娘因为你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么?这几年你在外面惹祸,仇家时常在村里村外打听你,你娘每次都担惊受怕,我都想带着你娘离开三王庄,又怕你回来找不到家!”
  太爷“噗通”一声给高祖跪下了,“爹,你们随我一起去大漠吧。”
  高祖一听,顿时怒了,“去那里干啥,去做土匪响马么!”高祖一把将太爷从地上揪了起来,“走,跟我回家!”
  太爷被高祖赶着马车拉回了家里,到家以后,高祖和我高祖母一起劝说太爷,踏踏实实留在家里,过些时日再娶个媳妇儿,不要再往外面跑了,更别再想那个响马媳妇了。
  对于太爷而言,别的都好说,楚轩却不能舍去,他已经辜负很多女人,不想再辜负楚轩。
  一天夜里,太爷留下书信,悄悄离开了家,书信上写着:儿去大漠接回妻子,今后阖家团圆,再不离家半步!
  公元1892年,清光绪十八年,壬辰年,太爷二十五岁,高祖父六十五岁,高祖母四十七岁。
  这一年,太爷再次离家。
  然而,当太爷马不停蹄,赶回玉门关沙狼山寨时,却得到一个沉痛的噩耗!
  楚轩在太爷离开之时,已经身怀有孕,太爷并不知道,楚轩日夜盼望太爷返回,曾几次想到中原找太爷,均被父亲楚尘风劝阻,不想思念成疾,后因难产,母子双亡……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太爷如遭雷击,离别一年,却成了阴阳永隔……
  太爷失魂落魄来到楚轩坟前,一大一小两座坟堆,一座是楚轩的,另一座……是他未曾谋面的孩子,看着两堆坟堆,太爷撕心裂肺,趴上坟头放声痛哭。
  不吃不喝,转眼十天十夜,滴水未进,最后,太爷昏死在了坟头,幸亏楚轩的父亲一直派人看护着他,要不然太爷会死在坟头的。
  太爷被救醒以后,整个人都傻了,跟谁都不说话,每天失魂落魄守在坟头,衣裳不换,头也不梳,像个邋遢的疯子。楚轩的父亲拿他也没办法,每天只能派人给坟地里送水送饭。
  往昔意气风发的屠龙大侠,竟成了这幅模样,山寨里很多人都觉得惋惜,但更敬重太爷对楚轩不离不弃的感情……
  半年后,一天夜里,太爷像往常一样,躺在一大一小两座坟堆中间,昏昏睡去。
  好像刚刚睡着,又好像似睡非睡,突然,身上狠狠一冷,太爷披头散发从两座坟堆中间坐了起来。
  “刘念道,你真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楚……楚轩?”
  就见楚轩一身白衣,牵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孩子,站在太爷脚前,太爷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楚轩,我、我好想你呀。”
  楚轩却冷哼一声:“我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好想的,你现在的样子,我不喜欢!”
  太爷连忙说道:“我可以改,我可以梳头,我可以换衣服,只要你能再回来。”
  楚轩摇了摇头,“梳了头、换了衣服,又怎么样,你的心已经死了,我要的是过去的屠龙大侠,不是现在没心的疯子!”
  太爷说道:“我不是疯子,我有心,我心里全是你……”说着,太爷朝楚轩旁边没脸的孩子看了看,“这、这就是咱们的孩子吗?”
  “是的。”楚轩说道:“我和孩子都在看着你呢,我和孩子说,你爹是大英雄,还杀过龙王爷,孩子不信,说我骗人。”
  太爷眼泪顿时下来了,对没脸的孩子说道:“孩子,爹真的杀过龙王爷,你要是不信,爹再到黄河里杀一条给你看看!”
  楚轩说道:“刘念道,你走吧,别留在这里打扰我和孩子的清净了,好好活下去,让咱们的孩子看看,他爹到底是不是大英雄。”
  “好……”太爷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没脸孩子说道:“孩子,爹就给你看看,爹是不是大英雄……”
  没脸的孩子没有五官,更没有表情,不过,在它手里,拿着一个木人,抬手扔在了太爷身上。
  太爷一个激灵,顿时醒了,就感觉脸上湿湿的,睁开眼一看,竟然已经天光大亮。
  太爷连忙从两座坟堆中间坐了起来,难道刚才是做的一场梦?不过,在太爷坐起来的同时,从太爷身上滚落下一件黑乎乎的物件儿。
  太爷拿起来一看,是一截烧成焦炭的木头,不过,仔细一看,不是木头,像是一个木人,胳膊腿几乎都快烧没了。
  这时候,负责给太爷送饭的小喽啰来了,小喽啰是来给太爷送早饭的。
  太爷朝小喽啰看了一眼,问道:“你认识这东西吗?”
  小喽啰就是一愣,因为这是太爷半年来破天荒第一次跟他说话。小喽啰连忙朝太爷手里的木人看了一眼,一脸奇怪,却赶紧回道:“认识,这、这应该是大当家给……给孩子刻的木人,大当家听说小姐有了身孕,连夜刻的,不过……小姐没了、孩子也没了,大当家就让我们把木人在坟头烧掉了。”
  太爷一听,心里顿时一激灵,如此说来,刚才的不是梦!
  太爷打发走小喽啰,跪在两座坟头,发誓道:“楚轩,孩子,谢谢你们能回来看我,你们马上就能看到,屠龙大侠又回来了,我还要给你们做英雄!”
  太爷狼吞虎咽吃完早饭,离开墓地,返回了山寨。
  洗澡梳头换衣服,太爷很快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这让山寨里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楚轩的父亲楚尘风非常高兴,大摆筵席。席宴上,楚尘风想将太爷留在山寨,言说最近在大漠里救下一个姑娘,已经认作了干女儿,模样十分俊俏,太爷只要留下,还是他女婿。
  太爷摇了摇头。
  筵席过后,太爷提出辞行,楚尘风见留不住太爷,送给太爷一匹马,几百两银子。
  太爷打马扬鞭,离开了魂牵梦绕的女人,离开了充满甜蜜却又撕心裂肺的大漠……
  他要好好活下去,要给九泉之下的楚轩和孩子做大英雄。纵观他之后的经历,他确实做到了。
  半个月后,原本要回家的太爷,居然糊里糊涂踏上了菏泽地界。
  这天天色已晚,太爷找了家客栈住店,店里掌柜就问太爷姓什么,太爷不假思索地告诉掌柜,姓刘。
  掌柜脸色顿变,连忙让太爷找别家客栈,不让太爷住宿。太爷这时,脾气比半年前好了很多,给楚轩守墓半年、疯癫了半年,也想开了很多。
  太爷并没有为难掌柜,转身离开了。
  在镇上又找了一家客栈,但是,这家客栈掌柜也问太爷姓啥,太爷再次直言不讳姓刘,这家客栈掌柜又把太爷赶了出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太爷很快找到第三家客栈,然而,和前两家一样,住宿之前,掌柜先问太爷姓啥,太爷说姓刘,掌柜再次往外撵人。
  不过,太爷这次没有痛快离开,质问掌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嫌我给的钱少,还是嫌我是个外地人呢?”
  掌柜见太爷真不明白,就跟太爷说道:“您别见怪,最近镇上响马闹的厉害,不但劫财抢物,还专杀刘姓,吓得我们本地‘刘’姓,全改姓“柳”了。”掌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一些外地过来的客商,不知道厉害,住进客栈之后,响马过来盘问,一说姓刘,连我们客栈都跟着倒霉。”
  太爷闻言蹙起了眉头,问道:“响马闹的这么厉害,还专杀刘姓,你们本地官府不管吗?”
  掌柜的说道:“要是官府敢管,他们还能闹这么凶么,这要怪,就怪一个叫刘念道的人……”
  “什么?”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又见故人
  太爷怎么都没想到,小镇闹响马能跟他扯上关系。
  “到底怎么回事,快和我说说。”
  掌柜的却说道:“这位爷,您还是别问了,快走吧,离开我们镇子,越远越好。”
  太爷站着没动,掌柜的给太爷作起了揖,“这位爷,不是我们小店不想留您,实在是惹不起那些响马呀。”
  太爷问道:“镇上的响马和刘念道到底有什么恩怨?”
  掌柜的说道:“是啥恩怨我不知道,就听说,这伙响马的大当家是个女人……”
  “女人?”太爷一听,顿时明白了,但是,这里距离单雪儿的山寨好几十里地,他们怎么会闹到这里呢?
  太爷转身出了客栈,来到街上,就见镇上家家关门闭户,有光亮的地方寥寥无几。
  太爷本想牵马离开的,但转念一想,都是因为自己,他们还专杀刘姓,也不知道有多少刘姓人氏替自己做了刀下亡魂。
  太爷留了下来,在镇子的大十字路上把马拴住,他自己盘坐在十字路中心,闭目养神。
  或许是响马闹的太厉害,夜里连打更的没有了,整个镇子静悄悄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跳跃房梁的声音,时不时有瓦片落下,碎裂一地。
  太爷把眼睛睁开了,这时,从不远处传来喊叫声,太爷翻身站起,助跑几步,跳上路边的房顶,打眼一看,就见不远处明火执仗,有几条人影晃动,其中有人喊叫着:“下辈子投胎别姓刘……”
  太爷一听,果然来了,踩着屋顶的瓦片,快速朝灯火处掠去。
  这是一家小院落,院落里几个人手提兵刃,气势汹汹,正扯着一个中年男人,似乎想把男人扯出院子,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哭喊的妇女,喊叫着:你们别杀他,他不姓刘,他不姓刘……
  没等几个人把男人扯出院子,太爷在房顶冷喝了一声:“放开他,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几个人闻言一惊,纷纷循声朝太爷看来,“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太爷大声说道:“你们不是要找刘念道吗,我就是!”
  几个人一听,当即松开了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冷喝道:“你就是刘念道?”
  太爷大声回道:“大丈夫站不更名坐不改姓!”
  “好哇,兄弟们,拿下刘念道,找大当家的领赏钱!”
  几个人显然没有太爷飞身上墙的功夫,搭人梯爬上的屋顶,最后在下面垫底的那个人,被其他几个人用蹬墙钩拉上来的。
  太爷一看他们这阵势,暗自摇了摇头,转身从房顶跳到了街上。几个人见状,跟着也跳到了街上。
  二话没说,太爷和他们动起了手。
  在太爷离开沙狼山寨的时候,楚轩的父亲送给太爷一把长剑防身,也算是一件上好的宝剑。两仪阴阳剑这时还在三王庄家里,被我高祖藏着。
  几个照面过去,响马们东倒西歪,全被太爷打翻在地,这时,太爷从地上拎起一个没死的,这响马是被太爷一脚踢晕了,太爷收起长剑,在他人中掐了一把,响马狠抽一口气,醒了过来。
  兵器还在响马手里攥着,响马一看太爷,大叫一声,抄起兵器就砍,太爷抬手在他手腕磕了一下,响马一声痛叫,兵器落地。
  太爷扯着他冷冷说道:“想活命的就别动。”
  响马还挺有骨气,“爷爷今天栽了跟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太爷说道:“小爷我今天不杀你,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响马一听,瞥了太爷一眼,太爷问道:“你们大当家是不是叫单雪儿?”
  响马没吭声儿,太爷说道:“你带我去见她,你就是大功一件。”
  响马闻言,迟疑一下,问道:“你真是刘念道?”
  太爷点了点头,“当年小爷我单枪匹马剿平你们响马山寨之时,好像还没你呢!”
  响马闻言,当即一口答应:“好,我带你去见大当家,你可别后悔!”
  太爷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随后,太爷从另外一名响马的尸身上找到蹬墙钩,用长剑削掉钩子留下绳索,将响马双手拴住,扯着响马回到十字路,将绳子另一头拴在了马鞍桥上。
  太爷骑着马,响马步行引着路,走了能有一个时辰,来到一片高大的土坡林近前。
  响马抬手一指,“我们的山寨就在林子里,真想见我们大当家,你就随我进去。”
  林子里没有路,更不能骑马,太爷将马匹拴在了林子外面,由响马在前面带着路,两个人走进了林子。
  一路斜坡,在林子里走了能有半个时辰,林子深处出现了一堵高大的木栅栏,整个全是用人腿粗细的木桩夯打而成的,远远看去,就像一道木质的城墙,并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木栅栏中间,有两扇大门,这时紧紧关闭着,在木栅栏的上面,还有人来回走动,太爷明白,这是巡逻放哨的。
  不过,还没等走到大门近前,太爷停了下来,解开响马手上的绳子,淡淡说道:“你去通报你们大当家一声,就说故友刘念道前来拜山。”
  响马朝太爷看了一眼,二话没说,撒腿朝山寨跑去。
  过了能有一顿饭的功夫,山寨大门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二三十号人,个个手持兵刃,紧跟着,在四五个女子的簇拥之下,走出一个红衣女子,身披红色英雄氅,腰悬双剑。
  之前的响马赶紧来到红衣女子近前,朝太爷所在的位置指了指。红衣女子顿时一摆手,一众人浩浩荡荡朝山下走来。
  不过,等他们到了太爷所在位置之后,太爷早就不见了。
  红衣女子大怒,质问响马,响马吓得脸色都变了,红衣女子当即下令,在林中寻找太爷,但是,一群人折腾许久,连太爷的影子都没找到。
  红衣女子下令收兵回山。
  这时候,天色微微泛亮,红衣女子在几名女子的簇拥之下,气呼呼回了自己的房间。
  斥退几名女子,红衣女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屋里生闷气。
  这时,从屋里传出一个声音:“雪儿,别来无恙吧。”
  红衣女子顿时一激灵,“刷”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谁,滚出来!”
  太爷缓缓从里屋转了出来,“恨了我这么多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红衣女子朝太爷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刘念道,真的是你!”
  仓啷一声,抽出腰里的宝剑,直接朝太爷刺来,太爷朝旁边一闪身,躲了过去,红衣女子转身再刺,太爷再次闪身躲开,太爷说道:“我不是来和你打斗的,我是来劝你收手的,要不然,你会和你哥一样下场!”
  红衣女子单雪儿闻言,怒喝一声:“少废话,我今日就要为我哥哥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太爷的记忆里,单雪儿是不会功夫的,但是,从眼下来看,单雪儿的功夫虽然算不上高手,但对付两三个普通人绝对没问题。
  太爷赤手空拳和她拆了几招,又说道:“我从不和女人动手,你若再纠缠下去,我可要还手了。”
  单雪儿冷哼一声,不但没停手,反而加快了攻击,太爷被逼的没办法,冷冷道:“你腰悬双剑,不如将两把剑一起拔出来吧。”说着,太爷自己拔出了剑,单雪儿并不理会,依旧单剑砍杀太爷。
  太爷提剑迎上去,几个照面,将单雪儿手里的长剑打飞,宝剑架进了单雪儿的脖子里,“雪儿,我不想杀你,你只要答应……”单雪儿这时已经打红了眼,不等太爷把话说完,也不顾自己脖子里的剑锋,空手朝太爷攻来,太爷连忙撤回宝剑,倒提宝剑藏在身后,单手迎挡单雪儿的攻势,一边招架,一边防止单雪儿抽出身上另一把宝剑,不过,单雪儿始终没将另一把剑抽出来。
  太爷说道:“你哥哥他们杀人越货,死有余辜,你若执迷不悟,迟早会步他们的后尘。”
  “我只要你死!”单雪儿咬牙切齿,就像疯了一样。
  几个照面之后,太爷一掌打在了单雪儿的肩头,单雪儿朝后一仰身子,后面刚好是个椅子,整个人仰坐在了椅子上。
  太爷紧跟着将宝剑抵住了她的喉咙,这时候,房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五六个女子,个个手提宝剑,怒目而视。
  门外,刀枪剑戟围了很多男子,他们并没有进屋。
  “刘念道,你就算杀了我,你也休想离开这里!”
  太爷朝门里门外看看,冷冷说道:“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只是不想你再滥杀无辜,不想你再做响马!”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太爷把语气低了下来,“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住口!”单雪儿愤怒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对屋里几名女子说道:“你们出去,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几名女子闻言,冷冷盯着太爷,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了。
  太爷见状,缓缓收起了长剑。
  单雪儿忿忿盯着太爷,恨道:“刘念道,我就问你一句话,当年你对我的情,到底是真是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太爷踩点
  太爷沉默了。
  “好……”单雪儿咬牙切齿道:“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成了这样,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逼着离开原来的山寨!”
  太爷将长剑还鞘,说道:“我欠你的,现在就还给你。”
  “你怎么还,你拿什么还,拿你的命还吗?”
  太爷把长剑放在了桌上,“只要你不再杀人,不再做响马,杀了我也可以。”
  “晚了,一切都晚了!”单雪儿的眼睛红了。
  太爷不解,问道:“那你想怎么样,我把命给你还不行吗?”
  单雪儿朝桌上的宝剑看看,眼神闪烁,“你若真想赎罪,就去帮我杀一个人!”
  太爷心里一跳,警惕问道:“什么人?”
  单雪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说道:“你有能耐潜进我的山寨,一定也有办法潜进他的山寨!”
  太爷又问:“到底什么人,也是个响马吗?”
  单雪儿回道:“是响马,一个比你更可恨的人!”
  “好!”太爷一听是响马,满口答应:“别说一个响马,就算是皇帝老儿的人头,我也能取来给你!”
  单雪儿闻言,愤怒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你若真能取下他的人头给我,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太爷伸手又拿回了桌上的长剑,“说吧,那响马的姓名,他们的山寨在哪里?”
  单雪儿说道:“他叫王天地,马岭寨大当家。”
  “什么?”太爷一听名字,顿时愣了一下,这名字他在阴司听蛮疆人说过,几个蛮疆人就是他派去的。
  太爷忙问:“你和王天地有什么过节?”
  单雪儿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了,“你无需知晓,只要你能拿来他的人头,我今后便不再让人追杀你。”
  太爷又问道:“马岭寨在什么地方?”
  单雪儿回道:“距此地东南百里,你到那里一打听就知道了,不过,你最好隐姓埋名。”
  “为什么?”太爷问道:“就因为他也要杀我吗?”
  单雪儿顿时露出一丝意外,“你怎么知道他要杀你?”
  太爷冷笑道:“一年前,他派了几个蛮疆人到我们村子,被我全杀了,就算你不说,我迟早也会找上他!”
  “真是阴魂不散!”
  “此话怎讲?”
  单雪儿冷看了太爷一眼,“你少问,跟你没关系!”
  太爷狐疑地朝单雪儿脸上看了看,脸庞依旧娇美,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和沧桑,这些年似乎受了不少苦和委屈,加上一身红衣,看着戾气很重。
  “你看什么看,还不走!”
  太爷微微点了点头,“你多保重。”
  “不劳你费心!”
  太爷拉开了房门,就见外面的男男女女围拢在门外,手持兵刃,严阵以待。屋里,传来单雪儿的声音:“他不是刘念道,让他走吧!”
  太爷离开了山寨,走出林子,来到山下,马匹却不见了,应该是单雪儿带人搜索他的时候,将马匹抢上了山寨。
  太爷有心回去,但转念一寻思,一匹马而已,回去索要显得自己太小气了,等天亮之后找地方再买一匹就是了。
  太爷顺着路朝南走了起来,不过,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马蹄声,速度还挺快,回头一看,一个人骑着马,还牵着一匹马。
  等那人来到近前,太爷打眼一看,认识,正是之前给自己带路的响马。
  响马将另一只马缰绳扔给了太爷,说道:“这是我们山寨最好的马,我们大当家送你的。”
  太爷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给响马抱了抱拳,“代我谢过你们大当家。”
  响马冷冷道:“谢就不必了,我们大当家说了,你若拿不来王天地的人头,我们还要接着杀姓刘的!”说罢,响马不等太爷答话,打马扬鞭,原路返回了。
  太爷看着响马远离的背影,想不明白单雪儿和王天地到底有什么过节。
  两天后,太爷来到了一个叫马岭的地方,这里似乎还是菏泽地界,属曹州府管辖。
  眼前是一座破旧的小县城,残败的土城墙,没有城门,更没有官兵把手。城墙上有箭支攒射留下的痕迹,也有刀劈枪刺的痕迹,千疮百孔,好像历经过无数场战争。
  太爷牵着马走进县城,在城里找到一家客栈,客栈里没什么人,生意惨淡。
  这时,快到中午了,太爷让小二自己备了一间客房,随后,要了两个菜一坛酒,让小二送进了客房。
  客房里,太爷并没有让小二离开,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小二顿时乐开了花。
  太爷对他说道:“银子不是白送你的,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这位爷,有话您尽管问,自小店开业以来,小的还没见过您这么出手大方的爷呐!”
  太爷问道:“马岭寨你知道吗?”
  一句话下去,小二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这位爷,您、您问马岭寨干啥呢?”
  太爷说道:“我问你呢,知道就说。”
  小二犹豫了一下,说道:“马岭寨就在县城五里外,过去是个寨子,现在……成了响马山寨。”
  太爷点了点头,又问:“王天地你听说过吗?”
  小二脸色又变了变,“那是他们的大当家,杀人不眨眼,城里没人不知道他。”
  “他们山寨有多少人?”
  小二回道:“好几百号人呢,除了王天地大当家,还有胡天霸二当家,刘天河三当家,周天山四当家,陈天下五当家,还有个军师张天师……除了他们,还有四大金刚、八大巡山,六十二路探子,个个武艺高强,杀人越货,官府都不敢惹他们。”
  太爷一听,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山寨的阵势,仅凭自己一个人只怕是对付不了。转念一寻思,自己又不是来剿平山寨的,只要能潜进去,找到王天地的住处,取了他一个人的脑袋就行了。
  这时,小二问道:“这位爷,您还有啥要问的吗?”
  太爷摆了摆手,又扔给小二一锭银子,小二欢天喜地退下了。
  吃过饭,太爷在县城买了一件破旧的老农衣裳,又买了一个采药用的药袋子、一个小铲子,打扮成采药的药农,徒步来到了五里外的马岭寨。
  这里也是个高大的土岗子,周围也全是树林子,太爷一头钻了进去,在林子里假意采起了药。
  菏泽一带没啥草药,但是,常见的地黄、枸杞、茅根草等,还是有的,也有一些稀有药品,但太爷不认识,随便挖一些了普通草药充数,他本意又不是来采药的,是来踩点儿的,想看看马岭山寨到底什么样子,怎么能潜进去。
  马岭寨和单雪儿的山寨不同,比单雪儿的山寨面积大,并且,周围一圈土城墙,城墙上还有人来回巡逻,看着就像一座城池,里面住着几个土皇帝。
  太爷围着山寨转了一圈儿,整个山寨前后两个门,除了从门进入,其他地方必须用蹬墙钩才能上去,并且上去之后,一定会惊动城墙上的守卫。
  太爷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转身离开,很快回到了客栈。
  在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太爷在城里买了一件绸缎长衫,又买了一双崭新的马靴,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富家公子。
  随后,太爷骑着马,懒懒散散经过马岭寨,马岭寨下面的林子旁边,是一条小路,太爷故意勒着马,走的很慢,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一会儿,从林子里钻出七八个人,拦下了太爷的去路,太爷见状,勒马掉头,想往回走,谁成想,后面林子里也出来七八个人,把太爷前后去路都堵上了。
  “你还想走么?”其中一个叫道:“把身上银子留下,爷爷们赏你一条狗命。”
  太爷朝这些人看看,不慌不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响马吗?”
  这些人顿时哈哈大笑,“原来是个雏儿,看来是不懂规矩,不错,爷爷们就是响马,响当当的马岭山寨的响马爷!”
  听口气还挺自豪,太爷又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些人又笑了,“你说我们想干啥,把银子和马匹留下……还有你身上这身衣裳。”
  太爷翻身下了马,从坏里掏出银两,扔给说话的那名响马,然后,将马鞭子也扔了过去。
  “好小子,识时务,衣裳也脱下来吧。”
  太爷说道:“我要是把衣裳也给你了,你能不能叫我入伙?”
  “啥?”众响马顿时一愣,太爷紧接着又说道:“小爷我山珍海味、花天酒地,啥都尝过了,就是没尝过做响马的滋味儿。”
  众响马一听,都有些傻眼了,劫人无数,还从没有人主动要求做响马的,看着还是个不愁吃喝的富家子弟。
  其中一人说道:“小子,做响马不是过家家,衣裳脱下来找你娘吃奶去吧!”
  这话一出口,众响马顿时哈哈大笑,太爷也笑了,说道:“你们要是不让小爷我入伙,银子、马匹,什么都别想带走!”
  “呦呵,这位公子爷,您口气不小哇,刚从你娘肚子里出来行走江湖吧。”
  众响马又笑了起来。
  太爷把脸色一正,长衫脱了下来,众响马顿时叫道:“这就对了嘛,老老实实听爷爷们的话,爷爷们放你一条生路。”
  太爷把长衫搭在马背上,勒了勒自己的腰带,冷扫众响马一眼,“你们谁先上?”
  第三百九十章 太爷上山
  众响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全又哈哈大笑起来,“爷爷们劫过那么多人,从没见过你这样儿的,银子马匹全留下,快滚吧!”
  太爷冷冷说道:“少废话,今日就叫你们看看小爷的手段。”
  “哈哈哈……手段?看来你小子练过,别以为自己练过几天拳脚,就以为自己是大侠了。”
  太爷说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怕了我不成,就没一个敢上来吗,要不你们一起上吧。”
  众响马一听,全都收住笑容,露出了愠怒,一个头目模样的响马,给身边一个响马递了个眼色,说道:“他不是想叫咱们看他的手段么,你去给他来个手断。”
  这名响马闻言,将手里的大刀插在地上,赤手空拳朝太爷走来,太爷见状,冷冷说道:“你最好把刀拿起来。”
  响马说道:“断你一条手还用不着我的刀!”响马话音一落,众响马纷纷叫好儿。
  响马来到太爷近前,抬手就是黑虎掏心,太爷不闪不躲,眼看拳头就要打到自己胸口,猛然抓住响马的手腕,翻手一拧,咔吧,响马的手腕断了,顿时传出一声痛嚎。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众响马见状,脸上全变了颜色,头目响马首先回神,大叫道:“遇上硬茬儿了,兄弟们,抄家伙一起上!”
  太爷迅速转身,从马上把长剑抽了出来。
  十几个响马,把太爷团团围住,太爷毫无惧色,长剑舞动起来,滴水不透,十几个人没一个人能近得了太爷的身。
  转眼的功夫,他们没把太爷怎么样,却被太爷打翻好几个,紧跟着,越打躺地上的人越多,最后,只剩下四五个人,其中包括那名头目。
  头目这时脸上煞白,“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太爷见剩下这四五个人不敢再上前,淡淡说道:“想尝尝当响马滋味儿的人。”
  “好、好……你、你有本事别走,我去回禀我们当家的。”头目吩咐剩下的几个人,把地上的伤员拉起来。
  太爷并没有下重手,只是把他们打成了轻伤,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被太爷拧断手腕那位。
  众响马相互搀扶着,丢盔卸甲钻回了林子里,太爷收起长剑,坐在一棵树下等了起来。
  约莫等了能有一顿饭的功夫,林子里传来无数脚步声,太爷坐在树下没动。
  一会儿的功夫,从树林里走出一群人,最起码有五六十号。
  太爷扭头朝他们看了一下,并没有起身,一群人也看见了太爷,迅速把太爷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瘦子,干瘦干瘦的,看着能有三十岁出头,瘦子问太爷,“就是你把我兄弟们打伤的?”
  太爷朝瘦子看了一眼,反问道:“你就是他们大当家的?”
  瘦子冷笑道:“想见我们大当家的,你还不够资格。”
  旁边一名响马连忙说道:“这是我们六巡山。”
  太爷不知道“巡山”在他们这伙响马里到底是什么职务,应该比刚才的头目职位高。
  太爷说道:“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我要入伙。”
  瘦子又笑了,“我们大当家不是你说见就能见的,适才你打伤我十几个兄弟,爷爷我前来会会你。”
  太爷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若打赢了,能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吗?”
  瘦子嘿嘿一笑,“你若能打赢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不必去找我们大当家,我让你入伙!”
  “好。”太爷把剑插在地上,空手朝瘦子走来。众响马见状,纷纷让开,给瘦子和太爷腾出了地方。
  瘦子也放下手里的大刀,拉好了架势。太爷走到瘦子跟前,二话不说,先发制人,抬手就是一拳,瘦子连忙单手招架,谁知道胳膊架在太爷拳头上,直接被太爷打退两步。
  瘦子脸上顿时一红,似乎有些挂不住了,怪叫一声,飞腿朝太爷面门踢来,太爷朝后退出一步,把腿也踢了起来,等瘦子把腿扫过去,太爷一脚蹬在了他大腿上,瘦子顿时惊叫一声,整个人被蹬飞起来,仰面朝天摔在了地上。
  瘦子一骨碌身起来,拿到旁边的大刀,举刀就砍,太爷连忙朝旁边闪身,谁知道举刀是虚招,瘦子把招数一变,横着朝太爷腰部砍来,太爷没等大刀砍到身上,一脚蹬在了瘦子前胸,瘦子再次仰面朝天摔在地上,手里的大刀也落了地。
  太爷走过去用脚一撵刀把,大刀被太爷挑起来接到了手里,瘦子这时想从地上站起,太爷将刀架进了瘦子的脖子里,瘦子顿时把眼睛珠子都瞪大了。
  太爷反手将刀插在了瘦子脚边,“还打吗?”
  瘦子顿时无地自容,低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给太爷一抱拳,“技不如人,甘败下风。”
  太爷问道:“我现在可以入伙了吗?”
  瘦子闻言,朝太爷看了一眼,“入伙可以,不过,行有行规,家有家法,想入伙就拿件彩头上山。”
  “什么‘彩头’?”
  瘦子说道:“咱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当然也要刀上见血才行,见血的有人头彩、手脚彩、指头彩,不见血的有花彩、黄彩、白彩。你凭你这一身功夫,拿一个见血的吧。”
  太爷一皱眉,没想到入伙还要“彩头”,问道:“见血的怎讲?”
  瘦子说道:“人头彩,拿一颗人头山上,手脚彩,拿一只手脚上山,指头彩……就不用我说了吧?”
  太爷点了点头,问道:“拿谁的?”
  瘦子一愣,“不管你拿谁的,拿你自己的也行!”
  太爷打量了瘦子几眼,“拿你的行吗?”
  瘦子脸色顿变,太爷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拔起地上的大刀,在他脖子里快速抹了一刀。
  瘦子吓得惊叫一声,但是,脑袋却没能从脖子上滚下来,因为太爷用刀背在他脖子里割了一刀。
  就这样,吓得瘦子三魂出窍,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等瘦子稳住心神,连忙给太爷抱拳,“兄弟,够仗义,血彩不要了,随哥哥我上山吧!”
  就这样,太爷随一群响马上了山。
  进入山寨之后,太爷发现,山寨内部戒备并不森严,而且,这些响马好像都是分拨的,瘦子所管的几十号人,在靠近寨门附近,几座房子,十几个人一间,这些全是瘦子所管的人。寨子里的其他房间,似乎归别人管辖。
  瘦子显得挺高兴,交代手下喽啰,中午拿些家底儿出来,喝酒吃肉,招待新入伙的兄弟。
  太爷可没心情跟他们吃喝,想出门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瘦子连忙拦下了他,瘦子对太爷说,马岭寨共有八个巡山,在山寨里分了八块地盘,每个巡山一块地盘,几十号甚至上百号兄弟,没事最好别在山寨里乱走动,自己地盘上的兄弟能对你客气,别的就没那么客气了。
  太爷一听,他们这山寨咋还拉帮结派呢。
  瘦子说,这是几位当家定下的规矩,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太爷被分配到了十几个人的大房间里,这十几个人都见识过太爷的手段,纷纷给太爷抱拳,表示欢迎。
  太爷在房间里一直忍到晌午,外面响起了铜锣声,房间里的响马顿时嘈嚷着吃饭了吃饭了,纷纷拿起屋里的碗筷。
  太爷没碗筷可拿,空手跟着众响马从屋里出来了。
  就见房子外面,架着两口大锅,一个锅里煮着大块的肉,一个锅里煮着白米饭,旁边还放着几坛子酒,香气扑鼻。
  众响马纷纷朝两口大锅围拢过去,太爷一看,吃饭的只有瘦子这拨人,并不见其他人。
  这时,瘦子朝太爷走了过来,递给太爷一双碗筷,太爷问瘦子,“你们山寨上就这么几十号人吗?”
  瘦子笑了,“适才我不是已经给你说过了么,整个山寨总共八个巡山,我们不但不住在一起,吃饭也是各吃个的,谁打来的货多,谁就多吃,谁的货少谁就少吃,这就是我们几个当家立下的规矩。”
  太爷问道:“你们拉人入伙,也不用和当家的说吗?”
  瘦子点头,“当然不用,谁有本事,谁就拉去,只要你能养活他们。”
  太爷又道:“你们当家的这么做,就不怕你们背叛他吗?”
  瘦子把脸色一正,说道:“咱们八大巡山的命,都是几个当家的救的,谁会忘恩负义,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们。”
  太爷一听,感觉几个当家威望还挺高,不再问啥。
  太爷拿着碗随瘦子来到锅前,围在锅前的众响马居然都没动筷子,碗里全都是空的。
  瘦子对太爷说道:“稍等一会儿,几位当家还要过来巡查呢。”说完,瘦子离开了。
  过了没一会儿,从远处走来一队人,能有一二十号,为首的是个大个子,一脸横肉,其他人走在他后面,瘦子也在其中,不过,他几乎走在最后面。
  等一队人来到太爷他们所在的锅前,大个子朝锅里看了看,回头对瘦子说道:“老六,你们今日的伙食不错啊。”
  瘦子连忙回道:“今日兄弟们劫了块肥肉,开开荤。”
  大个子说道:“我咋听说,你今日被人打了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太爷奋力
  瘦子没皮没脸的呵呵一笑,“挨打是好事,挨打能长记性。”
  这话一出口,众响马全都笑了起来,大个子也笑了,“打你那位兄弟在哪儿呢,我听说你拉他入伙了。”说着,大个子朝锅旁的众响马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太爷身上。
  太爷这时又穿上了绸缎长袍,再加上面目俊朗,和周围粗衣短衫的响马相比,显得鹤立鸡群。
  大个子把太爷打量了几眼,瘦子连忙说道:“大当家果然独具慧眼,就是这位兄弟。”
  大个子回头朝瘦子看了一眼,“你不是在与哥哥说笑吧,就这么一个白面书生,能打得过你?”
  瘦子连忙回道:“我就看他像是个书生,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他咋能打得过我呢。”说着,瘦子得意地朝太爷看了一眼,“兄弟,你说是不是?”
  太爷一听,顿时明白了,瘦子不想在众人面前丢面子,连忙一抱拳,“六爷说的是,若不是六爷手下留情,哪里还有小生的命在。”
  瘦子顿时哈哈大笑,大个子问太爷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太爷连忙又给大个子一抱拳,这时候,太爷心里已经有数了,眼前这大个子,就是马岭寨大当家王天地,太爷回道:“小生尉氏县人氏,姓王名守道。”太爷报了祖师的名字。
  “哦?你也姓王,五百年前咱们是一家呀。”王天地说罢,朝众响马看了看,“都别看着了,吃饭吧。”随即,回头朝瘦子旁边的几个人说道:“你们都看见锅里的肉了吧,今日老六拔了头彩,你们要跟他多学学。”
  瘦子旁边的几个人,唯唯称是。
  随后,大个子一众人全都散去,锅前的众响马一窝蜂抢起了酒肉。
  太爷盛了半碗米饭,夹了两块肉,还没等吃,瘦子端着碗过来了,给太爷笑道:“刚才多谢兄弟给了哥哥面子,今后跟着哥哥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太爷问道:“刚才的大个子,就是大当家吧?”
  瘦子点头,“正是咱们大当家的,他旁边的,是另外几个当家,跟在他后面的,就是我们八大巡山。”
  太爷又问:“大当家是不是山寨里功夫最好的?”
  瘦子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功夫最好的是四大金刚,他们是守护山寨的。”瘦子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看兄弟你的功夫,不比四大金刚差,不过,哥哥我惜才,舍不得把你举荐给大当家,以后跟着我,有酒有肉有银子拿。”
  太爷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休息一阵之后,瘦子领着十几个人,包括太爷在内,离开山寨去“巡山”,太爷这时才明白,所谓的“巡山”,其实就是去拦路抢劫。
  不过,他们这一带闹响马已经出了名,很少有客商经过,那些扛着锄头下地的老农,劫了也白劫,没钱。
  忙活一下午,一单买卖都没遇上。
  晚上,吃过晚饭,瘦子点了十几个人,让他们随四大金刚巡夜。
  原来,他们山寨八个巡山,每天夜里轮流派人在寨子里巡夜,一是防止别的响马偷袭,二是防止官府来犯。
  今天刚好轮到瘦子这拨响马,太爷想跟那十几个人一起巡夜,却被瘦子拒绝了,因为太爷今天刚入伙,从没有刚入伙就巡夜的。太爷明白,别看瘦子好像跟自己走的很近,其实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当天深夜,太爷等到屋里的所有响马都睡着了,自己悄悄一个人溜了出去。
  这座响马寨过去是个村子,地盘很大。这时,整个寨子里静悄悄的,太爷因为不熟悉路径,转了老半天,没找到王天地所在的房屋,只好回去睡觉。
  第二天,众响马睡到日上三竿,随便吃些东西,三五成群下山,各自物色目标去了。
  瘦子又把太爷带到了身边,这一次,到十几里地以外的镇子上去踩盘子,打算夜里干上一票。
  中午,瘦子带着太爷几个人,在镇上简单吃喝一些,下午返回山寨,合计晚上怎么去抢镇子里那几家富户。
  他们自身也有规矩,不反抗者不杀、钱财拿一半儿留一半儿,杀鸡取卵的事儿不干。人杀绝了他们还抢谁去,钱抢光了,被抢的人还拿啥做生意?
  当时很多富户,也知道这些规矩,只要半夜敲敲门,里面的人问一句,谁呀。外面的人答一句,某某山寨的,路过宝地,讨个彩头。里面的人很快就会隔墙扔出一个钱袋子,外面的人捡起钱袋子走人。这叫相安无事,有些不识相的,不扔钱出来,那就要硬闯进去,让里面的人知道知道规矩。
  有些大户家里有护院的家丁或者武师,有时候闯进去不免要刀兵相见,这时候就看谁武艺高、拳头硬,把对方打服为止。
  瘦子所踩的这几户人家,家里全都雇着武师,过去不敢招惹,如今有了太爷,他就想过去试试。
  当天晚上,太爷随瘦子又进了镇子,太爷合计着,看来自己必须做出些举动,要不然,瘦子不会信任自己。
  随后,和瘦子十几个响马,闯进一家大户,这家大户十几个家丁护院,和他们的人数旗鼓相当。
  瘦子和护院家丁报了几句黑话,护院家丁里也有江湖上的人,应了几句。
  他们话里的大致意思是说,咱们没仇没怨,犯不着玩命儿,挑出几个人,比试一下拳脚功夫,谁输了谁离开。
  最后,决定三场比试,三局两胜。家丁里面出来三个,响马这边,也就是太爷这边,只出来太爷一个。这是太爷的意思,对付他们三个,自己一个人就够了,这叫瘦子对太爷再次刮目相看。
  太爷没用兵刃,因为他不想伤人,以往杀的都是恶人,现在他自己成了打家劫舍的恶人,要是再伤了人,愧对自己的良心。
  三个家丁的功夫,也就是中等水平,比瘦子这拨人强一些,比太爷还差着一截。
  三场比试下来,三名家丁全败下阵来,最后,垂头丧气地把他们家老爷请了出来,老爷一看没办法,拿出几百两银子给了瘦子。
  随后,又来到镇子另一家富户,还是动手比武,三局两胜,响马这边,还是太爷一个人……
  这一夜,太爷连挑四家,连赢十一场,其中一家只打了两场,取得银钱将近二千两,这可把瘦子乐坏了,一夜抵得上他们抢三个月的了。
  回到山寨,太爷跟瘦子说,自己比武受了内伤,近几日不能再出门,必须调息养伤。
  瘦子这时像供菩萨似的,把太爷供了起来,不但给太爷安排了单独的住处,还派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响马,专门给太爷跑腿伺候着。
  太爷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找借口不想再跟着瘦子出去作恶。
  太爷一夜连挑四家富户的消息,并没有在响马寨传开,应该是被瘦子瞒了下来。
  对于太爷而言,没人知道更好,若是在山寨里出了名,不免会被人盯上,甚至有可能去查自己的老底儿。
  两天后,太爷深夜再次出门,又在山寨里转了转,把山寨的大致布局摸清楚了,只是仍然不知道王天地住在哪个房间里。
  到了第八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瘦子再次点名,让人在夜里巡夜,太爷当即自告奋勇,想要巡夜,说自己修整了八天,也该出门活动活动了。
  瘦子一听,就对太爷说,活动活动也好,今天夜里巡过夜,明天夜里,咱们再出去干上一票,太爷点头答应。
  是夜,太爷随十几个响马来到寨子深处,这时,有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在一间房子门前等着。见十几个人来到,二话没说,领着十几个人,在寨子里转悠起来。
  太爷小声问旁边的一名响马,这壮汉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响马回道,这就是寨子里的四大金刚之一,负责守护寨子的,功夫非常厉害。
  太爷闻言,朝壮汉看了看,步伐刚劲有力,看样子是个练外家功的,力道都在手脚上。
  转了几圈之后,太爷忍不住又问旁边的响马,大当家的住处在哪儿呢?
  响马回道,大当家的住处在最里面,是个大院子,几个当家都住在院子里,咱们刚刚走过的那座院子就是,门口还有俩石狮子。
  太爷闻言,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
  又转了一圈,来到王天地所住的院子门前,太爷朝里面看了一眼,乌漆麻黑的,估计里面的人早就睡熟了。
  转头问旁边的响马,这里哪儿有茅房,自己有些尿急。响马朝院子旁边一个茅屋一指,那里就是,不过,上茅房要跟领头的金刚说一声。
  太爷闻言,连忙紧走几步,追上壮汉,对壮汉说道,自己尿急要上茅房,壮汉看了太爷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太爷转身离开了队伍。
  钻进茅房,等队伍走远之后,太爷从茅房出来了,朝旁边的大院子看看,纵身上了院墙。
  院子里,有五六座房子,主屋有三座,太爷朝中间那座主屋看了看,这一定是王天地的房间了。
  太爷先朝院里扔了一块墙土,这叫投石问路,等了一会儿,见院里没动静儿,纵身跳了进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血染长夜
  随后,直奔中间主房,来到房门口,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伸手朝房门轻轻一推,房门从里面抵上了。
  太爷抽出腰里的长剑,将长剑从门缝伸进去,轻轻撬起了里面的门闩,两三下的功夫,门闩被撬开,太爷推门溜进了屋里。
  带好房门,太爷屏住呼吸朝屋里看了看,房间挺大,旁边似乎还有个里屋,从里屋里传出响亮的打鼾声。
  太爷倒提长剑,摸黑朝里屋走去,里屋门口挂着一面布门帘,太爷轻轻把门帘撩开,迈脚就往门里走。
  不过,还没等把脚迈进门里,就感觉小腿被啥绊了一下,与此同时,传来“铃”地一声,铜铃的响声,太爷心里顿时一沉,坏了,门口有机关!
  紧跟着,里屋传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太爷转身想走,随即转念一想,已经打草惊蛇,走了恐怕下次就没机会了,一不做二不休!抄起长剑冲进了里屋,低喝一声:“杀你的人!”
  里屋地方不大,放着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满屋都是烟酒的味道。
  这时,从床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太爷一看身形,正是王天地!冲到床边,举剑就刺,王天地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闪身躲开,与此同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大刀,个头跟口铡刀差不多,寒光一闪,朝太爷反击过来。
  太爷一看他大刀的个头,不敢用剑硬碰,碰上去只怕长剑会被削成两截。
  太爷朝旁边闪身,躲过大刀,长剑下沉,朝王天地小腹扎去。
  “哪个来的恶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王天地大喝一声,将大刀朝下抡个半圆,朝太爷的长剑磕来。
  太爷见状,连忙变招,长剑上挑,让开大刀,斜上直刺王天地咽喉,速度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王天地顿时大惊,“好个贼人!”连忙朝后倒退,太爷一剑刺空,却没给王天地喘气的机会,剑尖下滑前推,直刺心脏,王天地惊叫一声,慌忙朝旁边转身,“哧啦”一声,长剑割破王天地左肋下的衣裳,却没能刺中心脏。
  太爷转身将长剑横扫,王天地这时把大刀抡了起来,“当啷”一声,刀剑相撞,溅起一串火星。
  王天地紧跟着抬起一脚,朝太爷小腹踢来,太爷朝旁边旋身,收回长剑,在王天地踢来的小腿上割了一剑,王天地传来一声痛叫:“好个贼人,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太爷当即冷喝一声:“屠龙大侠刘念道!”
  “啊?”王天地闻言,显得又震惊又意外,“你、你就是刘念道?”
  “正是你爷爷我!”太爷再次举剑,朝王天地咽喉刺来。
  王天地听闻太爷的名号,似乎慌了神儿,扯起嗓子喊叫起来,“快来人呐,刘念道劫寨来了!”与此同时,挥大刀迎上太爷长剑,刀剑再次撞在一起。
  一串火星过后,太爷的长剑被大刀削断一节。
  王天地见状,顿时来了底气,抡起大刀朝太爷猛攻过来,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有人朝这里赶来。
  太爷心里顿时大急,跟王天地拆了几招之后,太爷大喝一声:“看腿!”飞踢一脚,朝王天地肋下踢去,王天地居然不躲不闪,抡刀下砍,朝太爷的小腿砍来。
  这时,王天地上盘空虚,眼看大刀就要砍在太爷腿上,太爷猛然把腿一收,“呲”地一声,将手里的半截长剑甩了出来。
  王天地顿时惊呼一声,始料未及,想回刀格挡,但已经来不及了,“噗嗤”一声,半截长剑扎进王天地的心窝。
  大刀落地,王天地“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太爷迅速冲过去,从地上捡起了大刀,就见刀口锋芒利刃,和自己的长剑相撞两次,居然丝毫不见缺口。
  这时,王天地居然还没咽气,瞪着眼睛看着太爷,太爷举起大刀,本想手起刀落,却忍不住冷冷问了一句:“一年前是不是单雪儿让你找人杀我的?”
  太爷这话一出口,王天地居然露出一丝淫笑,“单雪儿?小娘们不错,可惜……爷爷我还没把她玩儿够……”
  说完,双眼一翻,气绝身亡,太爷有些气恼,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时候,外面已经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太爷手起刀落,将王天地的人头砍了下来,随后,拎起人头,利用人头上的大辫子将人头拴在了腰间。
  这时候,外面房门“哗啦”一声,被人踹开了。
  太爷腰悬人头,手拎大刀,从里屋冲了出来,就见外屋,火光冲天,挤满了手持刀枪的人。
  太爷大喝一声:“不想死的把路让开!”
  屋里的人哪里肯让,一窝蜂朝太爷冲来,太爷大喝一声,抄起大刀反冲人群。
  眨眼的功夫,大刀砍杀四五个人,因为屋里空间狭小,响马人数虽多,却一下子冲不进来。
  一会儿功夫,又躺下二三十个,把屋里地面都铺满了,不过,对于太爷而言,响马人数众多、前赴后继,砍翻一拨又来一拨,自己独木难撑。
  混战好一阵,太爷被刀枪刺中几下,浑身是血,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太爷心里明白,就这么打下去,自己不被砍死也得被累死,得想办法出去。
  这时,一名响马抡着火把朝太爷砸来,太爷灵机一动,闪身躲过火把,挥起一刀,响马顿时惨叫一声,胳膊被太爷砍了下来,火把也随着胳膊一起落地,太爷朝周围猛挥一刀,吓退身边的其他响马,弯腰把火把捡了起来。
  这时,众响马再次冲来,太爷一手拿火把,一手挥大刀,格挡众响马兵器的同时,把屋子给点着了,并且,将屋里的油灯打破,灯油泼在地上的死尸上面,死尸的衣裳也被点着了。
  没一会儿,屋里火光冲天,外面的响马不敢再进来,纷纷围在房子外面。
  太爷见状,飞身撞破窗户,从屋里冲了出来,外面的响马顿时嗷嗷叫着朝太爷冲来,太爷并不恋战,打退身边的几名响马,助跑几步,飞身跳上了屋顶。
  众响马见状没辙了,有人在地上追着太爷,有人忙着去找梯子。
  太爷在屋顶飞檐走壁,从一个房头跃到另一个房头,朝寨子的马厩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腾腾腾从下面跳上屋顶好几个人,和太爷一样,根本不用梯子,太爷回头朝他们一看,这几个功夫不弱。
  太爷不想被他们缠上,在屋顶和他们周旋起来,不过,这么一来,耽误了很多时间,下面的响马利用梯子爬上屋顶,仗着人多对太爷围追堵截。
  太爷大急,只好在屋顶又和他们动起了手,一动手不要紧,被跳上房顶的几个高手团团围住。所幸是在屋顶,能站住脚的地方不多,太爷仗着一身好武艺,和几个高手打了起来,其中就有之前巡夜的壮汉,壮汉练的是外家功,轻功不怎样,在屋顶没地方站,脚下没有根基,力道只能发挥出三成,其他几个,应该是山寨里的四大金刚和另外几个当家,功夫都不弱。
  在屋顶一场血战之后,太爷砍死他们四个高手,不过,他自己浑身上下也是刀伤枪伤剑伤,伤痕累累。
  这时候,其他几个高手被太爷的凶悍给镇住了,有些畏手畏脚,还有一两个,居然只敢围拢,不敢上前,围着太爷虚张声势,驱使喽啰攻击太爷。
  太爷这时,占便宜就占在了王天地的大刀上,绝对是一把宝刃,要不是用刀削断好几个人的兵器,他恐怕早就被这些人砍死了。
  不过,宝刃也架不住人多,这时候,大刀上满是缺口,和太爷一样伤痕累累。
  又砍翻几个不怕死的喽啰之后,太爷终于赶到了马厩前面,从房顶纵身跳下,与此同时,几个喽啰再次攻来,太爷挥刀就砍,其中一个喽啰顿时惊叫,“是你?”
  太爷这时都杀红了眼,除了他自己,谁过来砍谁,闻言,太爷朝那人一看,瘦子。
  瘦子错愕不已,“你、你就是刘……”
  “正是爷爷我!”
  “咔擦”一声,瘦子的脑袋从腔子上飞了出去。
  瘦子身边这拨人,都是瘦子的手下,都认识太爷,并且,也都知道太爷的厉害,居然一窝蜂散开了。
  太爷趁机朝马厩跑去,太爷并不是一时起的杀心,早就提前准备好的。单雪儿送他的那匹快马,被他拴在马厩最边上,这时跑过去,挥刀砍翻马厩木栏,再一刀砍断马缰绳,翻身上马。
  当太爷刚要打马扬鞭,突然感觉马厩里好像有人,回头一看,一道白光朝太爷射来。
  不好,飞镖!
  飞镖直奔太爷的后心窝,太爷连忙朝右侧闪身,但是,慢了半拍,飞镖虽然没射中太爷的心窝,却射在了太爷的肩头,就感觉左肩一紧,不疼,却有点麻,太爷一咬牙,从肩头拔下飞镖,反手射了回去,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听马厩里那人“啊”地惨叫一声。
  太爷没工夫看他死没死,“驾!”,一声高喝,马匹驮着太爷冲出马厩,朝山寨大门飞奔而去。
  身后,响马们喊叫成一团,“快上马,别叫他跑了!”
  眨眼的功夫,太爷来到山寨大门前,就见山寨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口还有几个喽啰把守,太爷翻身下马,挥起大刀,砍翻守门的喽啰,随后,使出全力,将大门的门闩扛起来,摔在了地上。
  拉开大门,翻身上马,冲出了山寨。在他身后,几十号人骑着马猛追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余情未了
  山寨周围虽然都是林子,却也有供马匹上下来往的道路,太爷顺着路直冲了下去,在他身后,几十匹快马紧追不舍。
  太爷一口气冲下山寨,来到大路上,迅速辩了辩方向,顺着自己之前来时的路,飞奔起来。身后,几十匹快马依旧紧追不舍。
  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所幸太爷这匹马速度快,渐渐把身后的众响马甩远了。
  不知不觉的,天色泛亮了,太爷累了,浑身上下还在血流不止。马也累了,马背上,太爷的血和马流出的汗混合在一起,顺着马镫滴滴答答往下淌。
  不过,身后再也不见响马的踪迹,估计还在后面追着,只是没有太爷的马快。
  又跑出一段路程之后,天光大亮了,路上零零星星出现了行人,不过,这些行人看见太爷就吓得仓皇闪躲,太吓人了,浑身是血不说,腰里居然还系着颗人头。
  太爷一看,这可不行,这扮相走村过镇,就算不被响马追上,也会被官府盯上。
  这时,旁边出现了一片树林,太爷调转马头,离开大路,钻进了树林。
  在树林里走了没多远,出现了一条小河,河水不深,却很清澈。河水潺潺流淌,拦断了树林。
  太爷翻身下马,朝身上看看,将马拴在小河边,大刀插在河边泥土里,跳进小河,脱起了衣裳。
  太爷想把衣裳和身子都洗一洗,但是,等他脱衣裳的时候这才发现,左胳膊不听使唤了,整个儿左臂全都是麻木的,都快没啥知觉了。
  费了好大的劲,上身的衣裳脱了下来,太爷的伤基本上都在上身,并且多数在后背,伸手摸了摸,后背能有十几处伤口,所幸都是皮肉伤,伤口也并不深。
  胸前有一道伤,小腹有一道,胸前一道稍微深点儿,都快露出胸骨了,这是在屋顶被其中一个高手用刀砍中的,不过,一刀换一命,那个高手被太爷砍掉了脑袋。
  洗了洗血衣裳,用衣裳擦起了伤口,后背有些伤口单手够不着,不过,太爷明显感觉还在流血,照这么流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随后,太爷淌着水走到小河边,伸手在河边挖起了淤泥,淤泥里混合着草根烂叶,太爷把淤泥往身上甩了起来。
  淤泥甩到伤口上,传来钻心的疼,随后,太爷用大刀把衣裳割成一条一条的,一圈一圈往身上缠了起来。伤口糊上腐烂的淤泥,也能起到一定的止血作用。
  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把身上缠满了布条,其他地方都好说,就是肩头的伤口感觉很奇怪,也就是被飞镖射中的地方。不怎么疼,也没流多少血,就是又麻又凉,太爷认为,整条左臂抬不起来,应该和这道伤口有关系。
  等太爷收拾好自己,从河里出来,就听杂乱的马蹄声传来,紧跟着,传来一个人喊叫声:“三当家的,路上的血没了,一定是跑进了这片林子里……”
  太爷一听,神经顿时紧绷起来,用剩下的衣服包上人头,拿起大刀翻身上马。打马趟过小河,朝河对面的林子跑去,在他身后,稀里哗啦传来马蹄声,追来的响马显然进了林子。
  不知道在林子里跑了多远,太爷来到了林子尽头,眼前出现一道大土坡,跟道城墙似的,马匹上不去,太爷只好顺着土坡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太爷就感觉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好悬没昏死过去,这时候要是晕过去,还能有自己的命在吗?
  太爷强撑着精神,扬鞭打马,不知道跑了多久,土坡终于没了,旁边出现了一条小路。
  这时候,太爷已经没有分辨能力,眼前时黑时白,任由马匹驮着,在小路上肆意狂奔。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等太爷脑子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感觉天阴沉沉的,好像已经黑了下来。打眼朝周围看看,似乎正在经过一个村子,马匹这时候已经不跑了,驮着他缓慢前行。
  太爷想勒住马停打听一下路,谁知道,双臂刚一使劲儿,就感觉左臂再次一麻,眼前紧跟着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时间飞逝,斗转星移,太爷就感觉过了很久很久,身上的伤口传来疼痛感,尤其左臂上的镖伤,火辣辣的疼。
  太爷把眼睛睁开了,发现自己侧身躺着,好像在一间女子的闺房里。
  太爷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别动!”紧跟着,又惊喜地“咦”了一声,“你醒了么?”
  太爷闻言,又想坐起来,声音再次传来,“别动,火罐会掉下来的。”
  太爷一愣,这回他听清楚了,居然是单雪儿的声音,太爷没动,也没吭声儿,他闹不明白是咋回事儿,记得自己之前在马背上,可眼下怎么……难道是在做梦?
  没等太爷回神儿,单雪儿一张笑脸出现了太爷眼前,“果然是屠龙大侠,单枪匹马杀掉了王天地。”
  太爷一脸不解,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说着,又要起身,单雪儿连忙摁住了他,“别起来,我刚给你敷上药,左肩还在拔毒,一动火罐就掉下来了。”
  太爷不再动作,又问道:“是你救了我?”
  单雪儿笑道:“不是我,是我山寨里那匹马,那匹马把你驼回山寨的。”
  太爷明白了,自己昏死在马背上以后,马匹可能认识回单雪儿山寨的路,把自己驼了回来。
  太爷问道:“王天地那些人呢?”
  单雪儿回道:“两天前听探子说,他们山寨现在全乱了,大当家、二当家、军师和两名护寨金刚,全死了,喽啰死伤无数,这时,别的山寨正在攻打他们呢……”
  “两天前?”
  单雪儿说道:“你中毒太深,已经昏迷了四天四夜,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呢。”
  “中毒?”
  单雪儿点头道:“他们山寨的军师,善使毒镖,你肩头被他的毒镖射中。”
  太爷一听,顿时想了起来,自己是在马厩里被人偷袭,挨了一镖,不过,自己又还了回去,“他们的军师也死了吗?”
  “死了呀,听说还死在了他自己的毒镖之下。”说着,单雪儿打量太爷几眼,“我没想到,让你去杀王天地,你却杀死他们这么多人,让他们元气大伤,从今往后,你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太爷松了口气,“那我就不再打扰了。”说着,太爷又要起身,单雪儿连忙又摁住了他,“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太爷问道。
  单雪儿关心道:“你身上伤还没好,再说,你左肩中毒极深,若不妥善医治,还会有性命之忧。”
  太爷闻言,试着微微动了动左肩,整个还是麻木的,但是,中镖的地方却疼痛难耐。
  单雪儿说道:“我们没有毒镖的解药,只好每隔几个时辰割开伤口,用火罐给你拔毒,至少要拔半个月,修养一年。”
  “一年?”太爷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紧跟着,就感觉从自己左肩上掉下个啥东西,掉在床上,又从床上滚到地上,“叭”地一声,掉地上摔碎了。
  与此同时,太爷就感觉眼前一黑、脑子里一晕,不由自主又躺回了床上,耳边,传来单雪儿着急的声音:“叫你别动非要动,你身子太弱了,不能动的!”
  说着,单雪儿转到太爷身后鼓捣起来,没一会儿,太爷就感觉左肩膀一紧,单雪儿似乎又给自己摁上一个火罐。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来,全是单雪儿不分昼夜在照顾太爷,喂水喂饭、洗脸换药。太爷所躺的房间,也正是单雪儿的闺房。
  这一天,太爷终于能下床了,但是,左胳膊还是没什么知觉,并且,走路还需要人扶着。
  单雪儿扶着太爷到山寨外面转了转,太爷发现,山寨里的人似乎少了很多,之前最起码也有百十来号,这时最多不过三四十号。
  太爷问单雪儿,山寨里的人都去哪儿了,难道,你真把山寨解散了吗?
  单雪儿笑道,人都被他派出去,清缴王天地的余党了,这十几天来,她联合了几个山寨,对王天地的山寨围攻了几次,差不多已经把他们全部剿灭,就剩几个头目不知去向。
  太爷闻言,顿时对单雪儿刮目相看,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单雪儿,已经看不到了,这时看着就像一位巾帼女侠。
  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天气逐渐转凉,单雪儿给太爷亲手做了几身衣裳。
  太爷穿上还挺合适,单雪儿笑着问太爷,“怎么样,比你老婆做的好吧?”
  太爷闻言,想起了楚轩,脸色一暗,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你要不是个响马就更好了。”这句话,太爷由心而发,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说给死去的楚轩听的,还是说给单雪儿听的。
  单雪儿脸色也是一暗,“你还没跟你老婆入洞房吗?”
  太爷闻言,越发黯然,伤心地脱口而出:“都死了……”
  单雪儿闻言,紧紧一把抱住了太爷……
  第三百九十四章 恩怨未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愿意陪你一辈子!”
  太爷闻言,呆愣住了,没吭声儿,他想起了以往的那些女人,小玉、楚轩、蓝儿、青儿、小锦……忍不住思绪万千。
  这时,就听单雪儿带着一丝恨意地说道:“不过,我的身子已经不再干净了……”说着,单雪儿松开太爷,接着说道:“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想要你知道,你是我唯一心爱的男人,从过去到现在,我对你的心,从没变过。”
  太爷闻言,回了神儿,看了单雪儿一眼,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人追杀我呢?”
  单雪儿脸色一暗,“那是因为我恨你,我恨你骗了我,离开了我……”单雪儿的脸色更暗了,“因为你,山寨没了,王天地攻下山寨,还霸占了我……我在几个亲信帮助之下,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后来,我一边重建山寨,一边求师学艺,苦练剑术,王天地不死心,还要霸占我,我就传出话,谁能取下你的人头,我就嫁给谁,还有我哥哥留下的所有财物。我当时特别恨你,因为你让我成了这样儿,因为你我才会被王天地霸占、欺辱!”说着,单雪儿的眼圈红了。
  太爷看着单雪儿,心里生出莫大的愧疚,愧疚地将单雪儿抱进了怀里,“你受委屈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
  单雪儿眼泪流了下来,将脸深深埋进了太爷怀里……
  原本太爷打算伤好之后离开的,但他留了下来,并且,和单雪儿成了亲。
  成亲当天晚上,单雪儿拿出身上所挎的两把宝剑,用其中一把,将另一把砍成了两截。
  太爷不解,问单雪儿这是做什么?
  单雪儿笑着回道,我身上这两把剑,一把是杀别人的,一把是用来杀你的,现在,我不用杀你了,也就不用留着它了……
  太爷这时才明白,当时单雪儿和自己交手的时候,为什么只用一把剑了。
  半年后,太爷的伤势彻底痊愈,当时单雪儿说太爷的伤需要一年,其实是不想太爷早早离开。
  这时,单雪儿在太爷的劝说下,解散了响马山寨。
  已经人去楼空的响马山寨里,只剩下太爷和单雪儿两个人,这时,两个人也忙着收拾行李离开。
  “相公,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回家。”太爷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道:“随我回去见父母,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真的?”单雪儿放下手上的行李,一脸幸福地搂住了太爷的后腰,“他们要是嫌弃我呢?”
  太爷笑道:“你这么贤惠漂亮的儿媳妇,他们怎么会嫌弃你呢?”
  “可我……”
  太爷知道她想说啥,没让她说出来,说道:“只要你不说你是响马出身,别的他们不会在乎的。”
  单雪儿笑了,“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太爷把脸色正了正,“我若是嫌弃你,还会娶你吗?”
  单雪儿顿时在太爷腰上咬了一口,“我不喜欢你一本正经的样子!”
  两人收拾好行李,打马扬鞭,离开了山寨。
  山寨距离山王庄大概五六天的路程,两个人并不着急,虽然都骑着马,却走的很慢、很轻松。
  两天后,两个人经过一座小镇,这时天已经黑了,在镇上找了家客栈,定好客房,两个人坐在大厅里吃饭。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五六个人。
  几个人朝客厅里打眼一扫,很快把目光落在了太爷两口子桌上,随后,几个人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单雪儿似乎认识几个人,心虚地从桌旁站了起来,几个人来到桌前,朝太爷和单雪儿看看,其中一个狠狠对单雪儿说道:“单雪儿,你叫我们找的好苦!”
  单雪儿冷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人说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之前说好的,只要杀了姓刘的,你就跟了我们当家的,如今你却嫁给了姓刘的,你这不是在耍我们当家的吗!”
  太爷闻言没吭声儿,朝这人看了一眼,单雪儿说道:“你们把他杀了吗,你们没本事杀他,现在反倒来怨我了吗?”
  这人当即暴怒,“现在杀也不晚!”
  “你们敢!”单雪儿把腰里的剑拔了出来。
  这时,太爷对单雪儿说道:“雪儿,几个蟊贼而已,用不着和他们拔剑。”
  客栈掌柜的见状,怕闹出事儿,赶忙过来说好话劝架,其中一个人抬腿在掌柜的身上踹了一脚,“少他妈多管闲事!”
  掌柜的狼狈倒地,摔的满脸是血,几乎与此同时,太爷动了,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几个人就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等回神儿,逐个被太爷打中,一拳一个、一脚一个,纷纷倒地。
  看着地上痛苦扭动的几个人,太爷整了整衣裳,“就凭你们还想杀我?小爷我今日心情好,都给我滚,再被我遇上,就是你们的忌日!”
  几个人闻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逃出了客栈。
  这时,单雪儿把地上的客栈掌柜的扶了起来,掌柜的一边擦脸上的血,一边哀求道:“二位,二位,你们还是到别处投宿去吧,小店没权没势,担不起麻烦呀……”
  太爷和单雪儿对视了一眼,没办法,两口子只好收拾行李离开。本打算在镇子上再找一家客栈,但是,又怕刚才那几个人回去,找来更多的人。
  于是,两口子连夜上路,离开了镇子。约莫走出镇子能有二里多地,后面一串火把光亮,并且,无数杂乱的马蹄声传来。
  “不好了相公,他们追来了。”
  太爷回头看看,一脸无所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单雪儿说道:“他们人多势众,还是不要和他们硬拼了。”
  太爷微微一点头,两个人打马走下大路,在庄稼地里跑了起来,后面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顺着大路继续追了下去。
  等他们走远之后,太爷和单雪儿停了下来,不过,不敢再回大路,走出庄稼地,找了条小路,继续前行。
  这时,单雪儿一脸愧疚,“相公,都怪我,连累你了。”
  太爷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是夫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再说,归根结底是我惹下的祸,是我连累你才对。”
  单雪儿眼圈红了,不知道的是感动的,还是愧疚的。
  天色渐亮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这时,两个人赶了一夜的路,又累又乏,太爷倒没什么,怕单雪儿身子受不了,于是,两口子花了些银两,在村子找了一户人家,吃喝些食物,在这户人家里睡下了。他们打算白天休息,晚上赶路。
  也不知道睡到啥时候,太爷就听外面一阵马蹄声,太爷立马儿醒了过来,紧跟着,就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姓刘的和单雪儿那臭女人就在里面吗?”
  另一个声音回道:“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你看院里这两匹马,不正是他们的么。”
  太爷闻言,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单雪儿这时还在睡着,太爷没喊醒她,自己下床拿起长剑,走出去了卧室。
  这时,院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太爷紧走几步,将房门打开了。
  就见外面,十几个人手持刀枪的人,这些人见太爷把房门打开,顿时一愣,旋即有个喊道:“就是他,刘念道!”
  “真是阴魂不散!”太爷将手里的长剑抽了出来。
  其中一人叫道:“姓刘的,把单雪儿交出来!”
  太爷走出房间,冷冷问道:“你们找她做什么?”
  这人说道:“说好的打下王天地的山寨,她给我们银子的,我们折了那么多兄弟帮她攻打山寨,她却一两银子都没给我们!”
  太爷又问道:“她欠你们多少银子?”
  这人说道:“五百两纹银,不过,我们兄弟死伤十几个,还要再加一千两,一千五百两,拿出银子,我们就放过她。”
  太爷一听,好像不是之前那伙人,太爷点头,“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我们手上没这么多银两,还望你们宽限几日,等我回家之后,一定将银两亲自送上山寨。”
  “不行!”这人叫道:“我们现在就要,一文都不能少!”
  太爷把脸沉了下来,这要搁着过去,早就二话不说动起了手,不过,太爷现在稳重了很多,太爷说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等我回家拿上银子,一定亲自送上山寨,刘某说话向来决不食言!”
  这人嘿嘿一笑,“拿不出银子,就把单雪儿交出来,就她那模样儿,也能卖个好价钱。”
  太爷一听,当即怒了,抄剑冲进人群,十几个人见状,一拥而上。
  太爷低喝一声,一把长剑左砍右杀,眨眼的功夫,砍翻五六个,其他人顿时害了怕,纷纷掉头就跑。
  太爷抄剑就追,从院里砍到胡同,又从胡同砍到街上。最后,杀的就剩一个人,这人跑到街上的马匹近前,翻身就要上马,这时候,一只长枪飞了过去,“噗嗤”一声,扎在了这人的肩头。
  太爷回头一看,单雪儿从胡同里追了出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归途坎坷
  “相公,你没事吧?”
  太爷点了点头,长枪显然是单雪儿扔的,两个人一起朝响马走去,响马见状,不顾伤痛,还要上马,太爷一个箭步冲上去,举剑就刺。
  单雪儿连忙拦下了太爷,过去一把将响马揪住,响马顿时哀求起来,“单小姐,刘大侠,求你们放过我吧,这是我们当家的下的令,我们都是不得已呀。”
  单雪儿朝响马看看,冷冷问道:“你们是狼坡山寨的?”
  响马连忙点头,“对对,这都是我们大当家下的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单雪儿又问道:“你们不会是来找我讨银子的吧?”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讨了。”
  单雪儿说道:“我之前已经和你们当家的说的很清楚了,王天地山寨的银子我一文不要,我的银子不再给你们,如今你们当家的又来要银子,岂不是出尔反尔?”
  响马唯唯诺诺道:“这、这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奉命行事而已。”
  单雪儿顿了一下,说道:“回去和你们当家的说,我的山寨已经散了,寨里的银子也已经分给了兄弟们,我没有银子,别再来纠缠我。”
  响马连连点头,“一定说,一定说……”
  “还不快滚!”太爷冷冷道。
  响马闻言,翻身上马,一溜烟跑掉了。
  单雪儿看着响马远离的背影,无奈地对太爷说道:“他们一定听说我解散了山寨,孤立无援,才来找麻烦的。”
  太爷说道:“几个蟊贼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单雪儿朝太爷看看,眼神里却有一丝担心。
  两个人回到那户人家里,这时,除了地上的死人,并没有见到这户家里的人,太爷说道:“定是这户人家与响马勾结,透漏了咱们的行踪。”
  单雪儿不解,“那他们人呢?”
  太爷说道:“响马都被咱们杀了,他们还敢留下吗。”
  两个人快速收拾了一下行李,打马离开了村子。随后,马不停蹄一路狂奔。
  晚上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但是,两个人没敢进村,更没打算进村过夜。
  太爷让单雪儿在村外等着,他自己一个人徒步进村,在村里买了一些吃喝,又买了两床被褥。
  这时天已经凉了,夜里在外面过夜,没东西遮身,再好的身体也架不住。
  两个人在村子附近找了一个土岗子,被褥罩在身上,相依而卧。
  这时,太爷看着身边昏昏欲睡的单雪儿,叹了口气,说道:“本想让你跟我过好日子的,不想跟着我风餐露宿,担惊受怕。”
  单雪儿把眼睛睁开了,“这不怪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太爷说道:“你放心,等回到家里,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单雪儿笑了,“怎么补偿呀?”
  这话把太爷问住了,没等太爷回答,就听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太爷连忙俯下身子,爬出土岗子,打眼朝周围一看,就见四周无数条人影,正在朝他们缓慢接近。
  太爷连忙招呼了单雪儿一声,单雪儿学着太爷的样子,爬上土岗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了,“白天一定被他们的探子看见了。”
  太爷顿时甩掉身上的被子,一把拉起单雪儿,“冲出去!”
  两个人冲出土岗,来到马匹近前,砍断缰绳,翻身上马,周围的人群见状,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话音没落,太爷和单雪儿已经飞马到了近前,挥剑就砍,围拢的众人也不示弱,抄起手里的家伙什儿,照定他们没头没脑乱砍乱刺。
  混乱中,单雪儿的马匹被砍中,马匹顿时惊了,不再听单雪儿的摆布,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太爷见状,砍翻身边的一个人,打马就追,身后,喊声四起,“快上马,别让他们跑了。”
  太爷和单雪儿骑的都是快马,尤其单雪儿的马,可算得上是宝马良驹,跑起来像一阵风似的。
  太爷在后面追的很吃力,一边追一边喊:“雪儿,你跑错路了,快让马停下来!”
  单雪儿在前面马上颠簸着回道:“我停不下来,马惊了!”
  太爷喊道:“给它一剑!”
  单雪儿回道:“后面还有追兵,先甩掉他们再说。”
  太爷扭头朝身后看看,黑压压一大群人,全都骑马追来,太爷又喊道:“那你小心一些。”
  单雪儿回道:“相公,你也小心一些……”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后面的追兵不见了,单雪儿的马匹也跑累了,逐渐停了下来,太爷见单雪儿的马停下,在自己的马屁股上抽了几鞭子,很快赶到了单雪儿身边。
  “雪儿,你没事吧?”
  单雪儿这时牵着马站在路边,满头是汗,“我没事,只是,我的马受了伤。”
  太爷闻言,回头看看,见追兵似乎并没有追过来,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你没事就行。”
  “可是……”单雪儿示意太爷朝周围看。太爷朝周围一看,居然原路返回了,白天赶的路,等于一半儿都白走了。
  太爷说道:“不妨事,先找地方躲起来,等追兵过去了再说。”
  单雪儿一脸愧疚,“他们肯定又是来找我的。”
  太爷说道:“先别说那么多了。”说着,太爷朝周围扫了一眼,“那里好像是片林子,先躲进林子里再说。”
  等两个人走近林子一看,居然是片枣树林,这时,枣树上的枣已经熟了,像是被人栽种出来的林子,保不齐还有人看管。
  不过,太爷两个管不了那么多了,牵着马走进了林子。
  在林子里走了没多远,林子里出现了一座茅草屋,住的应该是看管枣树的人。
  两个人走到茅草屋跟前,太爷推了推门,门打开了,太爷打眼朝屋里一看,茅屋不大,里面却放着两张床,两张床中间还放着一张小桌子。
  太爷让单雪儿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走进茅屋,朝两张床上看了看,其中一张床上没人,另一张床上躺着个老头儿,睡的正香,太爷走过去把剑架在了老头儿脖子上。
  老头儿可能察觉到了剑刃上的寒气,打了个激动,醒了过来,太爷立马低声说了一句:“别叫,要不然叫你人头落地。”
  “谁……谁呀……”老头儿顿时浑身哆嗦起来。
  太爷转头朝门外招呼了一声,“雪儿,进来吧。”
  单雪儿走进了屋里。
  小桌上,放着一盏油灯,还放着两双碗筷,太爷把油灯点着了,就见床上躺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老头儿这时候战战兢兢的,“你们、你们是谁呀,要、要干什么?”
  太爷说道:“不干什么,赶路累了,借你的茅屋歇歇脚。”
  老头儿似乎松了口气,颤着声音说道:“我没银子给你们,外面枣树上有枣,你们随便吃。”
  单雪儿很可爱地说道:“老爷爷,我不要你的银子,也不吃你的枣,外面有响马追我们,我们躲开他们就走。”
  “响马?”老头儿一听,脸色变了,“你们还是快走吧,我可惹不起响马。”
  太爷闻言,把剑又架在了老头儿脖子里,冷冷道:“再废话现在就叫你人头落地!”太爷这时候,对这些村民已经失去了信心。
  老头儿浑身哆嗦起来,“别、别杀我,我还有十来岁的孙女,我要是死了,她也没法儿活了。”说着,老头儿朝旁边的床上一看,就是一愣,“我孙女呢?”随即问太爷和单雪儿,“你们把我孙女弄哪儿去了?”
  太爷和单雪儿也是一愣,单雪儿说道:“老爷爷,我们没见你的孙女,我们进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老头儿闻言,顿时呆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惊叫一声:“坏咧……”
  几乎与此同时,茅屋门口诡异地出现了一条小身影,“爷爷,你怎么了?他们两个是谁?”
  太爷和单雪儿同时朝门口一看,单雪儿惊呼一声,太爷则心头一跳,就见门口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破衣烂衫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像猫眼一样幽幽冒绿光。
  太爷连忙把单雪儿拉到了身后,这时,老头儿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朝门口的小女孩不停地磕起了头,“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离开我孙女吧,我求求你了……”
  小女孩没理会老头儿,抬起手冷冷指向太爷两个,“他们是谁,为什么闯进我家里?”
  老头儿愕然,朝太爷两个看看,回道:“他、他们是咱家远方的亲戚,没有恶意的。”
  “亲戚?我怎么不知道?”小女孩一双绿眼上下打量起来太爷两个,尤其太爷。
  老头儿连忙对太爷说道:“你们俩快走吧,我跟孙女过的好着呢,以后不用再来看我们了。”
  太爷闻言冷笑了起来,对老头儿说道:“多谢老丈好意。”太爷转而对小女孩说道:“我们不是你家的亲戚,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让小爷看看。”
  小女孩顿时把脸一沉,恶狠狠看向了老头儿,“他们是你找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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