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志
吕泰说道,“破红水落魄二阵必须得今日戌时,二阵积聚法力运转,欲发未发之时,便是二阵破绽所在。夫世间万物,在极盛之前,必有一间隙,如同人呼吸吐纳,周天交接,必有间隔一般道理。此间隙,正是二阵破绽。如二阵受吴胜朱传章操纵,这道理便行不通,人不比呆物,可临机从权,此间隙,二人必可掩盖。但如今二阵无人带领,只是顺势自行运转。我等就可趁机行事,在二阵即将发作时,合力将其破解。”
吕泰接着说道:“我等十人之力,仍不足以为二阵敌手。”
众人疑惑:“难道还有援手来此?”
宇文发陈已经料到:“七星符剑?”
吕泰点点头。
法同舆走上前来,问道:“这北斗七星方位,只是符剑,行不得阵法。”
于一鲲说道:“右枢之术,我懂一些。可勉强摆布。让七星运转。”
法同舆颇感诧异,似乎对于一鲲所说不以为然。冷冷说道:“此七星符剑我经营已久,并无星位转移的道理。”
于一鲲道:“七星符剑,并非不能变化,《上清灵宝大法》《太上玄灵北斗真经》已说的明白。”
法同舆见于一鲲说出道家七星北斗经典来,不再争论。当年法同舆二十一岁,在终南山上,方得授《上清灵宝大法》,如今尚未参悟透其中七星演变道理。如今于一鲲年仅十三四岁,不仅对《上清法》说的轻巧,似乎连《太上玄灵经》也不在话下。当年法同舆曾听师傅提到,北斗之术,若是将《太上玄灵北斗真经》臻破,定当能将北斗变化运用於无穷。
其余众人,虽是道门,却都不同法同舆,皆另有功课,对北斗七星之术颇生疏。法同舆毕生精力用于参悟北斗之术。对《上清灵宝大法》北斗七星演化精练高深。现在于一鲲只说出两句话,提到《上清灵宝大法》《太上玄灵北斗真经》两部真经,其势已俨然凌于法同舆之上。
王知青说道:“于师叔可要知道,这北斗七星符剑,非七政之术如此简单。”
于一鲲不等王知青说完,插口道:“右枢七星。世人皆称之北斗。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天枢、旋、玑、权为斗魁,衡、开阳、摇光为斗柄。合称北斗。法师侄所学,乃是北斗中用术,第一天枢,贪狼;第二天任,巨门;第三天柱,禄存;第四天心,文曲;第五天禽,廉贞;第六天辅,武曲;第七天冲,破军。此七星术在人为七瑞。北斗居天之中,当昆仑之上,运转所指,随二十四气,正十二辰,建十二月,又州国分野、年命,莫不政之,故为七政。法师侄所学,将右枢偏置端正,肃杀,故不能变通。即无法变通,当奈何不得红水落魄此等上古神阵。只能镇世上平凡邪术。若是将此符剑用于变术,威力必当倍增,七星变化,临时而动,才能匹敌二阵。”
法同舆听的汗流浃背,他的确知道北斗分用术、变数。只是自己浸淫此术十余年,用术尚未融会贯通,如何谈起变数。法同舆对于一鲲再无疑虑,躬身稽首,道:“还请师叔指点变数。”
于一鲲正色道:“右枢之术,亦可主八方六合,天地乾坤运势。法师侄所设符剑,乃是用术,世间多用于镇守,虽主杀伤,但不免失于回旋。如今我将这符剑用于变数,法师侄先行听明白,到临敌时,可需要你依此调度,且不可忘了。”
法同舆再稽首。
于一鲲接着说道:“右枢七星变法本源并不繁复,变化多在临机逢时而动,先说六星换位,破军贪狼,行于天枢摇光变;武曲巨门,行于天任天辅变;廉贞禄存,行于天柱天禽变。守星游移,不可定论,或同时而变,或不变,或天枢变,天辅天柱不变,或天柱变,天枢不变。。。。。。此二百一十六端变化。”
法同舆听得仔细,“谨受教。”
于一鲲继续说道:“再说文曲守星不移,天权星位随其余六星变化方位,星戥游走,维持七星衡准。天权星戥 从正北北极星正方起,十二毕聚开端,甲子无大馀,无小馀;无大馀,无小馀始,大馀行一刻星戥走七分。次十二,大馀五十四,小馀三百四十八,大馀五,小馀八,大馀行一刻星戥走八分,小馀行一刻星戥走四分。再次十二大馀十二,小馀六百三,大馀十五,小馀二十四,大馀行一刻星戥走九分,小馀行一刻星戥走七分,再往下行一周天,遇闰十三,大馀一,小馀三百五十九,大馀二十六,小馀八。大馀小馀行二刻,星戥皆走七分,此乃正北之数。若是正南行数,每刻星戥偏正北二刻半,正西行数星戥每刻偏正北六刻,正西行数星戥每刻偏正北八刻半,以此类推,行一元终。。。。。。。”
法同舆喜形于色,“谨受教!”
于一鲲道:“至于如何衍变,当灵机而动。不可拘泥于常理。”
法同舆知道七星守星名称有两种说法,或依次,或倒次。却从未听说过乃是守星互换的道理。如此一来,七星定位便有了灵动变化之势,如流水循环,不再拘泥星位不动。
宇文发陈说道:“于师弟,简略告诉法师侄即可,距戌时只有五个时辰了。”
于一鲲急道:“法师侄适才告诉变动,可记熟了?”
法同舆答道:“已记熟。”思绪澎湃,内心如抓痒般难熬,跃跃欲试,声音颤抖。
于一鲲所说的星位与变化,都是法同舆平日研习已久,只是拘于师门教导,不敢妄自想象星位变化,七星排列终不能突破某些关节,每当想到如果星位相换,可转游移变化,幻化出无数形态时,便浅尝辄止。原因固然以受师门教导限制有莫大关系,但心智有限,无法掌握各种变化道理,亦是缘故。世间诸人,若是人心力有限,便不会自行思考超出自己智慧的法门,把希望寄托于旁人,望旁人能臻破法门,坐享其成。如今,法同舆突然得于一鲲教授七星变动法门,诸多思考十数年的关节迎刃而解,不免喜不自禁。
法同舆双目紧闭,内心默默将七星方位随于一鲲所授法门一一运转,静静思索。旁人见他正在领悟道理,都不敢打扰。一个时辰,于法同舆只一瞬便逝。内心推算一闰数小周天。
吕泰见法同舆已得授教。对于一鲲说道:“一鲲,布阵。”
于一鲲向吕泰拜倒,说道:“师父,今日我当代行铲教首尊,行七星阵,请师父授令。”
吕泰说道:“诺。”从怀中掏出十面小旗,一黄,二青,七玄。交与于一鲲。
于一鲲左手持三,右手持七,再拜吕泰。吕泰亦拜于一鲲。行于于一鲲下首。
于一鲲身体立直。大喝一声:“令来!”
众人一听,皆凛然。
于一鲲念道:“总抱真守於一玄关,若未超脱阳神,三清归一,众门人听命。”
众人听于一鲲道出铲教元始天尊诰命语言,都下拜,嘴中答道:“谨遵命。”
于一鲲喝道:“黄龙门下听者。”
刘老幺走向前来,拜倒于一鲲身前,:“黄龙门下听命。”
于一鲲将右手玄旗交一面给刘老幺,“黄龙门下,以祭祀藏真为道,故循阳明星之魂神,汝速当天枢位。”
刘老幺领命去。直奔溪流天枢位石闸。盘膝而坐,将黑棋捧住。
于一鲲再喝:“雷震子门人听者。”
张医生走上前来,侧身拜首,“雷震子门人听命。”
于一鲲将右手玄旗交一面给张医生,“雷震子门下,奉三坟灵枢素问,故循阴精之魂神,汝速当天旋位。”
张医生低声道:“受命。”缓步行于溪流天旋位石闸,斜坐于石侧,将黑旗执在身前。
于一鲲喝道:“太乙门下宇文听者。”
宇文发陈走上前来,拜首:“太乙宇文听命。”
于一鲲将黑棋交一面给宇文发陈,“太乙宇文受业真火,故循真人之魄精,汝速当天机位。”
宇文发陈接过黑旗,行于溪流天机位。站立不动,将黑旗护在胸前。
于一鲲喝道:“九龙岛后人听者。”
吕泰侧身给于一鲲拜首:“吕泰听命。”
师徒二人此言一出,除石支书外众人都大惊。面面相觑,愕然相望,说不出话来。
九龙岛乃截教一支,这众人所期望却敌的师徒三人竟是截教门下。各人心神不宁,惴惴不安,这吕泰师徒是敌是友,尚未可知。竟将全盘,委托于他三人。宇文发陈内心忐忑,不知如何是好。
石支书见此,向众人喝道:“众门人不必多疑,此一时彼一时,铲截乃是一家,如今同退大敌,当一心贯通。此封印若破解,乃是道家大劫,截教亦无法置身于事外。故吕师叔绝无二心。吕师叔若是想破解此封印,毋需如此大动周折。只在旁冷眼观看便是。以我等数人之力,万无破解红水落魄二阵胜算。且吕师叔身份特殊,虽截教中人,但数十年来,一直行铲教之道,于吾等铲教有莫大渊源。更何况如今于师弟乃是代行铲教首尊命,我等遵从便是。”
众人心中思量,都觉石支书所言甚是,虽心情起伏,亦无法退且,只能听之妄之。且适才于一鲲得授的是铲教至尊位,所言真言,亦是元始诰语,道家门人若非受命,万不可行教尊诰语,否则因自身道行故,驾驭不了授术,三昧真火攻心,焚元神,必将魂飞魄散。想到此节,众人心情略平复。且当此时,七星阵已就位半数,已无重新布阵道理。只能听命于一鲲。
于一鲲道:“九龙岛延传瘟癀之昊天命,故循玄冥之魄精。汝速当天权位。”将一黑旗捧给师傅。
吕泰听命,执黑旗坐上溪流天权位石闸。
于一鲲不理会众人疑惑,喝道:“广成子门人听者。”
法永华迟疑不定,向法同舆望去。法同舆得授七星《太上玄灵》法门,对于一鲲感激不尽,哪有半点怀疑的道理。忙使眼色叫妻子听命。
法永华走到于一鲲面前,略略欠身:“广成子门人在此。”
于一鲲厉喝一声:“广成子门人听命!”
直唬得法永华心神一震,当即凝神静气,魂魄归一,不再胡思乱想,沉声道:“听命。”
于一鲲道:“广成子一门执掌翻天印,故循北极之魂灵。汝速当玉衡位。”将右手黑旗伸出。
法永华不再迟疑,执黑旗赶忙行到溪流玉衡位石闸。
于一鲲喝道:“太乙门人王建国听者。”
王知青走上前来,拜首道: “太乙门人听命。”
于一鲲将黑旗递给王知青,“太乙旁支通天地众灵,兽虫树木者,道法自然,故循丹元之魄灵,汝速当开阳位。”
王知青拿着黑旗,跑向溪流开阳位石闸。
于一鲲右手仅剩一面黑旗,眼向石支书望去,石支书走上前来,毕恭毕敬行礼。
于一鲲喝道:“玄都人道门人听者。”将手中黑旗送到石支书手中。
石支书连忙捧过黑旗,垂首答道:“玄都门下在此。”
玄都虽势力在三教中最弱,却是道德参悟正宗,为道家所尊。故于一鲲对石支书格外礼遇。
于一鲲说道:“玄都乃道家正统,领悟道德,故循天关之魂大明。可速去摇光位。”
石支书领命去了摇光位石闸。端端正正盘膝于上,将黑旗捧着。
于一鲲将左手两面青旗换至右手,轻摇一下。喝道:“九龙门人赵一二听者。”
赵一二听到在叫他,不免手足无措,向于一鲲说道:“师兄,我也是九龙岛弟子吗?”
法同舆在一旁笑道:“你师父是九龙岛传人,你还能是何处弟子?”
赵一二从不知晓自己师门。如今方才得知。期期走到于一鲲面前,说声:“赵一二听命。”
于一鲲喝道:“九龙岛门人赵,传截教延续,如今得授道法甚浅,可循开阳辅星。走天权位看开阳位。”
赵一二不发一言,拿着青旗走向天权与开阳星位之间。于一鲲再后面轻声嘱咐:“师弟小心。”
于一鲲手中仅剩一青一黄二旗。转身将法同舆看着。
法同舆拜于于一鲲身前。道:“世上皆道北斗乃七星,实为七星半。如今斗星皆就位。只剩天皇紫微二位督星。督星之术,已超师侄能力所为。”
于一鲲说道:“莲花九朵化生九子。长为天皇大帝,次子为紫微大帝,其余七子为七星。今日我行天皇位,运行北斗七星阵。汝全真一派,自王重阳始,便以七星术开派,法师侄对七星方位浸淫已久,故行紫微星位,与我为辅,调动阵令。”
法同舆道:“全真法同舆听命。”站在于一鲲右首。将另一面青旗接过,横在胸前。
如是于一鲲将北斗七星阵布置已毕。单等众人在各自星位运行周天。不多时,七人所在星位白光渐起,一丝青光游走于七人之间。
于一鲲见阵型已定,周天运转,便低声向法同舆教授阵型灵动,如何用青旗控制等道理。
并告知七星排布强弱细节。
北斗七星中,“玉衡”最亮,星位威力最强,故安排法永华守玉衡。法永华受业相对众人最迟,番天术流传至今,渐以推衍运道为主,不以法术相搏为强。故以星位辅法永华。天权”最暗,却是七星星戥,星位受七星阵法力所罩有限,乃是七星最关键坐在,亦是最薄弱所在,七星阵星位运转,阵势皆要由天权运度,若天权失位,七星阵斗魁斗柄两端不能平衡,此阵便被破了。若与七星阵为敌,首要便是将天权宫文曲星击破。故天权宫由吕泰镇守,以吕泰道法精湛,当世道家中已是寥寥无几。守天权宫吕泰当之无愧。七星中开阳有一伴星,不为世人所熟知,却也是北斗之一,勉强占一星位,赵一二年纪尚幼,只能辅佐守开阳宫的王知青,更念到赵一二年纪缘故,故 嘱咐暗星走天权宫,看开阳宫。赵一二守在吕泰身边,看似可以增强天权法力,帮助吕泰却敌。实则是于一鲲担心师弟安危,故意让师傅于危难中照料。
剩下天皇紫微二星位,于一鲲乃七星阵阵魁首,占天皇位理所应当,法同舆却不见于一鲲走北极星方位,自知法术较于一鲲相距甚远,非一时半会能领悟其中道理。如今大敌当前,亦无时间相询。法同舆受紫微宫,职责乃是受天皇宫指命,临阵调度各星位变换。
众人皆就位,各自盘膝于星位,打坐吐纳,将毕生道行与七星阵相合。运行于七人中青气初时尚有停顿滞涩,略有阻塞时,天权位吕泰便偏移星戥,稍加牵引。
三个时辰之后,众人已将阵法用术运转熟练,青气在七人间飞快流转,行到后来,竟无一丝一毫间隔,如一条丝带将七人牵住。七星阵周天运转纯熟,隐隐发出啸声。
法同舆见七星阵如此威力,已超自己所能掌握。更不知对敌时,于一鲲将变术使出,会是如何场景,只是如今阵法自行运转周天,变术非等到临敌之时,才能发作。法同舆心情紧张,握旗的手心,汗涔涔的。
七眼泉村诸多村民受了石支书嘱咐,离溪流石闸及潭水远远地,却又不散去,皆驻足观望。见十位道家门人行阵,不免万分好奇。却不知形势紧迫,与自身戚戚相关。
戌时,一刻,水分初动。于一鲲将手中黄旗祭起。大声呼喝:“阵起!”
法同舆早已箭随弦动,将手中黄旗斜斜向左肩横着挥动。
七星阵青气大盛,直冲潭底封印井口。
青气还未至,井口处几个碧绿葫芦皆从淤泥中跳出,葫芦嘴皆倾斜,霎时天地红光笼罩,滚滚红水蔓延八方,整个七眼泉三座山峰,山腰之下红光泛滥,如同汪洋,汹汹翻滚。将七星阵淹没其中。
七星阵中王知青法永华张医生刘老幺皆敌不住红光侵袭,滚下青石。
上古红水阵威力竟然如斯,普一发作,便将七星阵三代弟子震下星位。虽如此,四人仍将手中黑旗紧紧护住,青气未绝,七星阵各星位尚未隔断。
法同舆登时呆住,于一鲲第一变术尚未运转,行不得下步法术施令,亦无计可施。
突见遍天地红水中,五道紫光冲起,带起红流,如巨浪般涌向井口。井口白玉灯白光蓦地大涨,亦起五道,将紫光阻挡。
相持片刻。
吕泰趁此短暂间隙,天权宫向西移四分半,七星星戥天心移动,七星方位略位移。石支书在摇光宫行贪狼术,一道青气将刘老幺宫贯通,刘老幺从坐上石闸。宇文发陈如法炮制,于天机宫通玉衡,法永华亦回复座位。吕泰亦将开阳天旋王知青张医生扶起。七星阵重归位,青气复炽。
幸亏是红水阵并无朱传章亲自调度,否则红水首当其冲便全力将七星阵冲破,容不得七人重振精神,布置阵法。这红水阵数十年,便只针对井口上白玉灯,如今天时已合,故紫光冲向井口,白玉灯油尽灯枯在即,只是最后一点法力,勉力支撑。
白玉灯一破,井口封印便显露红水落魄阵前,以二阵威力,封印被破,在所难免。
此关节,众人都看得明白。
于一鲲见机将手中黄旗,从左肩挥至身前正中,旋了半圆。
法同舆见令,手中青旗,向天禽天任摇动,王知青张医生得令,七星阵天旋宫另化出一道金光,在开阳玉衡间行一圈,离地五丈,幻形一道利剑,直刺五道紫光中南侧一道。金光过处,将那道紫光从中而破,只见一个葫芦开裂。余下四道紫光,分出二道向七星阵扑来,余下二道仍在白玉灯上环绕,伺机压迫。白玉灯中白光闪了闪,似要熄灭。却仍延续星点灯火。那二道紫光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
却说那扑向七星阵来两道紫光,刺向天旋开阳二宫。
王知青与张医生见紫光袭来,浑身冷测测,施展不开法术。
于一鲲却早料知此节,手中黄旗收回,仍横在胸前。
法同舆得令,青旗指挥摇光宫向玉衡宫游走六分,吕泰见状,天权星戥,偏二分半。七星阵天枢天旋二宫挡住二道紫光来势。青光紫光胶着,相持不下,刘老幺张医生施展全身气力,将星位祭起,二人身形摇晃,眼见就要败下,张医生嘴角已渗出鲜血。
于一鲲旗帜不动,左手平伸,食指中指并拢。
法同舆来不及摇旗,大喊道:“师叔祖。”
吕泰不待法同舆施令,已明白。只将天权宫往震位行了一分半,七星阵阵型变动,斗柄横过,将红水阵二道紫光从后斩开。摇光宫石支书大喝一声:“疾”手中食指中指并起,便如于一鲲作势,少商穴带起青光,将压住张医生星位的紫光斩断。红水阵又一葫芦破碎。
刘老幺见势大喜,却不知临敌之际不可分心,心神一动,另一道紫光压下,将天枢宫破开,刘老幺身上红光一闪,面如白纸,狂喷一口鲜血。
于一鲲见此大急,忙将阵法更改,法同舆得令,急展青旗,天枢与摇光转向离坎位,天权宫向东偏四分,七星阵方位又变,天机星换到天枢星适才方向,那紫光跟着天枢星转去,追赶刘老幺,宇文发陈手中黑旗一扬,将紫光挡住。紫光放开天枢星,停滞于天机于天旋方位之间,游移不定。宇文发陈趁此机会,口中大喝,双目圆瞠,三昧真火使出,将紫光截断。红水阵一葫芦被烧成黑炭。
红水阵五行葫芦已破三。余下二道紫光,仍旧与井口白玉灯纠缠不已。毕竟无人操动,比不得于一鲲带领众人运转七星阵灵活,虽法力强大,已无法与七星阵对敌。五行已去其三,其势顿减。于一鲲如何见不得红水阵已强弩之末。眼见张医生刘老幺已受伤,也不愿恋战。将手中黄旗向上右下各挥一下。法同舆得令,命天权宫吕泰,将星戥向坤位行一刻,七星阵阵型从守势转攻势,摇光宫指向红水阵,玉衡宫青气聚集,开阳王知青跑到玉衡宫星位,相助法永华,赵一二从天权宫奔到开阳宫,开阳辅星归主星宫星位。
七星阵各星宫青气于玉衡宫合为一处。一道青气从玉衡宫冲起,凝聚不散。
于一鲲叫一声:“着”
法同舆青旗指挥阵法。青气复落下阵中,吕泰将天权宫向艮位稍稍行一分。七星阵方位调整,玉衡开阳摇光并成一排,对着红水阵。七星阵中青气从玉衡摇光二宫复冲起,祭起两道符剑,二剑分阴阳,携两仪变化,扑向红水阵二道紫光。红水阵正与白玉灯对峙。二道符剑从旁将紫光从中斩断,符剑掠过,余势不衰,在空中转了圆圈,又向紫光砍去,紫光复被斩断。二道符剑仍不干休,在紫光中相互交叉数次,紫光分裂,红光散乱。七星阵收回符剑。半空中洒落纷纷葫芦碎片,落于井口旁侧。
漫天红光霎时无形。汪洋红光已不剩半分痕迹。
如此。红水阵已破。
于一鲲顾不得放松。将黄旗与法同舆手中青旗交换。站到七星阵北极星位,抽出背后短剑,举在头顶。法同舆心中大震,于一鲲变动七星阵,大破红水阵之术,已经超出自己所学,万料不到此时,于一鲲竟将天皇宫与自己紫薇宫星位调换,自行带动紫薇宫强行占北极星位。且将七星阵调动之令权交与己手。
吕泰见于一鲲将紫微宫切进北极星。忙将星戥偏向震位。七星阵恢复开阵时方位。王知青亦从玉衡宫奔回开阳宫。赵一二跑向天枢宫,掏一颗红丹,喂入刘老幺口中,在刘老幺足太阳膀胱经背俞上分刺了两银针。刘老幺本受伤甚重,在赵一二片刻医治下,精力恢复大半。能勉强回到星位。七星阵青气转赤,运转到天枢宫略停顿,刘老幺虽然能守住天枢宫不破,亦只是镇守星位不失而已。
赵一二随即奔向天旋宫,张医生道:“我没事。”却也无力将赤光祭起。赵一二看到张医生喘息不已,迟疑不去。张医生急说道:“快归天辅位。”
赵一二不再犹豫,回开阳辅星星位。开阳辅星无自身星宫,与开阳天辅星共一星宫。此时北极星已带动七星阵全阵,七星必须归星宫,方可贯通阵法。
于一鲲手举短剑,向法同舆喊道:“还等甚么!”
法同舆突然得了七星阵指挥黄旗,不知如何操纵,正在没道理处。见于一鲲向自己大喊,只能硬起头皮。指挥调动。手中黄旗挥动。于一鲲向前方斜行了三步,七星阵各星宫赤光亦跟着斜行三步距离。法同舆指挥一次,见阵法变动于己意甚合,心中平静许多。将黄旗向右下方挥下。
于一鲲北极星不动。天权星戥向北方移了六分半。七星阵星宫距离拉近。赤光流转,显出河图右肩碟形。法同舆布置此七星方位十年,每日里便是计算如何于河图相印合。心念早已纯熟,此时形势迫切,随心便把自己最熟悉的阵型摆出来。
七星阵已由东方转向南方,摇光指着北方北极星位于一鲲。于一鲲贯通赤光,阵势直指井口封印。井口白玉灯受红水阵逼迫,油尽灯枯。此时灯芯火光闪烁两下,迸出几点白色火星,竟自行灭了。
白玉灯一灭,天色刹那乌黑。众人抬头,见天际黑云笼罩。红水阵发作之时,已是戌时,诸人在缠斗中,并未注意时辰已经入夜,适才红光闪动,众人都看得明白。此时红水阵已破,白玉灯亦灭,头顶黑云低低压着,浮在七眼泉三峰半腰。将星光尽数遮盖。故众人眼前皆一片黑暗。
众人虽瞧不着黑云到底距自己头顶间隔。却也能清晰觉得,这黑云压迫越来越低。所幸七眼泉村众村民,早已得了石支书吩咐,纷纷点起火把。村民站立于四周各处,故吕泰石支书宇文等人又能看的周围情势。
宇文发陈见井口白玉灯熄灭,黑风灌入井内。知道不妙,三昧真火迸出,复将白玉灯点燃。白玉灯乃三十年前铲教一前辈祭在此处的法器。当是大有来历。否则如何抗衡红水落魄二阵三十年之久。白玉灯经宇文发陈用三昧真火点燃,灯光明亮。光华照的方圆半里可见。
落魄阵黑风被白玉灯光华逼迫,从井口内吹出,围着井口旋转,带出湿气。片刻间,七眼泉以井口为中心,散出濛濛雾瘴,雾瘴生得甚快。顷刻将七星阵笼罩。
七星阵中人,登时又互相看不见对方。法同舆手中拿着黄旗,却无法摇动指挥阵法。石支书在摇光宫大呼:“必先破了瘴气,若非如此,阵法行不开来!”
话虽如此,可众人皆不敢随意行出星宫,否则自己受不得阵法庇护事小,星位一失,七星阵便破了。这落魄阵还未发作,阵法先行的瘴气便如此了得,众人怎可胡乱行事。
正在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开阳宫王知青,将手中黑旗交与身边赵一二,奔出七星阵。开阳宫辅星正星星位皆归于赵一二。
王知青乃太乙巴特尔门下,宇文发陈师侄,受业不同于宇文发陈。除了通兽言,还未知有何等本事。此时王知青离了开阳宫,朝井口奔去,只有赵一二、石支书、于一鲲瞧见。却也无计可施,静待王知青使出什么法术来。王知青行到离井口数丈处,雾瘴酽浓,已辨不清方向。吸入瘴气,沉在肺中呼不出来,胸口烦闷异常。那雾瘴本是飘渺虚无之物,此时却化成有形实物,将王知青狠狠压住。王知青,憋的眼冒金星,奋力将一宝物祭出。乃是一块金砖。金砖压将下来,把雾瘴击的四下分散,金光散开,雾气消散。这金砖乃太乙真人弟子哪吒护身法宝,当年哪吒辅佐武王伐纣,不知靠此金砖立下多少功劳。诸神封神榜后皆归神位,不现于世间,数千年来,铲截门人相争,当年无数威名赫赫的上古神器,渐渐失传,即是道家门人都无从见到。如今这法器,竟在王知青手中祭出。大出众人意外。
看来太乙一门甚是古怪,巴特尔一门乃是旁支,却得传宝物。宇文发陈亦从未听师父或师兄谈起金砖。见王知青此时将金砖祭起,惊异之情,不逊于旁人。
王知青祭出金砖,解了落魄阵雾瘴。自身受不到七星阵旁人法术庇护。瘴气毒气侵入内脏,一呼一吸,随血液渗入王知青四肢百骸。王知青中毒已深,不支倒地。
落魄阵瘴气已散,黑气冲了出来,众人耳边忽听得尖啸,啸声声势不大,音量亦不高,只是万分刺耳,如卵石摩擦,亦如腐枢开阖,钻入人耳深处,抗拒不得,听得众人心中发毛。落魄阵发作,首当其冲便夺人心神。
众人都是道家门人,凝神静气,调理周天是每日必行功课。听到落魄阵如此尖啸,亦不免身形晃动,忍不住从石闸上跳下来,舒展四肢。
玉衡宫法永华道行最弱,已经放弃运转阵中赤光周天,扭腰耸肩,看似要站立起来。法同舆见了大急。忙挥动旗帜,发号施令。
法同舆行的不是七星变术,只是将河图形状略向南侧移了二分。七星阵稍稍偏移,天机宫星位摆了出来,与摇光宫一排。七星阵阵势变成天机摇光突出,玉衡开阳从中牵引,护着天枢天旋,天权星戥因七星阵星位不变,吕泰只是将赤光指引,在七人中流转,赤光猛增,跃跃欲试。众人便待发作阵势,向北极星位看去,却不见了于一鲲踪影。北斗望北极,可如今赤光发作在即,北极星位却失了于一鲲镇守。
如今亦顾不得许多。法同舆手中令旗向上抬起。七星阵赤光在众人头顶回旋,化作万千利剑,如急雨般射向落魄阵白旌。
白旌旁升起一道黑气,化作旋风,将万千符剑尽数卷入其中。七星阵诸人大惊,眼见符剑化于黑旋风中无迹可寻。法同舆刚得七星阵旗令,尚不纯熟,也呆在原地。落魄阵趁此间隙,黑气蓦地暴涨,将距离最近的摇光宫石支书卷入。
法同舆情急之下,令旗挥展,七星阵阵型不变,只是方位转动,天机、玉衡、开阳三星宫,呈牴角势,对峙黑风。摇光星位,被拖出黑风。天机宫宇文发陈道法甚高,玉衡宫星位法力最强,开阳宫辅星归了星位,实为二星。七星阵除天权行星戥,亦只有此三星宫威力尚可抵挡落魄阵。法同舆运转阵势,拿捏巧妙,在瞬间不仅将摇光宫石支书从敌阵中解救出,还审时度势,将七星阵内三个法力未损的星宫推到最前。天枢宫天旋宫刘老幺与张医生已受伤,故二斗魁斜斜排在斗柄之后,摇光宫石支书业已坐在星宫内,盘膝打坐,面色苍白,不知受伤多重。
黑风发作,宇文发陈迸出三昧真火,法永华玉衡宫内赤光亦起,赵一二年纪虽幼,此时也知道局面危急。将手中一青一黑二旗把弄,施展法术,竟在开阳宫,祭起两道光芒,一道乃是赤光,另一道复是青光。三人法术合聚在一处,勉强抵挡落魄阵。
落魄阵摄人心魂,阵法运行,不同于红水阵红光铺天盖地。只是白旌周遭沁出黑风白雾,影影绰绰,天地间阴森叵测。
七星阵诸人,尚不觉何处不妥。吕泰叹道:“没曾想,落魄阵如此厉害。”宇文发陈与法永华距吕泰最近,听到吕泰发出叹息。不免茫然。
诸人正不知这落魄阵到底有何诡异处。吕泰大喊:“各人可有觉得不便之处?”
吕泰询问众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贯穿真气,鼓动各人耳膜。
于一鲲不知何处,王知青生死不知,石支书伤势颇重,正运转周天,无暇回答。
刘老幺法同舆宇文发陈法永华赵一二皆答道:“无妨”
张医生却问道:“甚么?”
吕泰复问道:“可有不便之处?”
张医生却又问道:“你说甚么?”
吕泰知道张医生已受了落魄霸道之术。不再言语,内心思考对策。
张医生却不停问道:“你们说什么?”连续问了数声。
赵一二弱弱答道:“我们什么都没说。”
其余众人都已明白,张医生此时已经听不到声音。
张医生聆神片刻,大声道:“我无妨,还能看见。”已知道自己已聋。
众人见落魄阵发作于无形。夺人魂魄,闭人感官,比之红水阵凌厉数倍。登时心若死灰,都道大限将至,难逃此劫。
却见落魄阵白旌展动,又一道浊气绕了出来。不知是何等厉害法术。已受伤的刘老幺石支书心中念道:“罢了罢了”双眼紧闭。只是吐纳周天,力保七星阵阵势不败,亦是勉力支撑,但尽人事而已。
到此结束。新年快乐,合家欢乐。新年新气象,心想事成步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