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绣魂:不要打扰夜半棺边刺绣的男人

  周末愉快

  089章:不问归期
  薛济之疾步走出了卧房,我也跟着出了卧房,并将房门带上了。

  “你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为何要骗我?”我站在门外走廊里,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望着薛济之的双眼低声问道。

  “我不是。你要相信我。”薛济之激动地捏着我的胳膊,低眼望着我紧张地回道。

  “你早就订婚了,对不对?”我忍着泪,望着薛济之的双眼轻声问道。

  “没有!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娶别的女人。你相信我!”薛济之越发用力捏着我的胳膊,好似生怕我会误会他。

  可我并不相信薛济之的话,明明要撵他走,却说出了相反的话,我忍住泪,平静地回道:“那就住下来,别走了……”

  “不,我得走了,他们找来了绣铺,我若不回去,你会有麻烦。”薛济之低眼望着我认真回道。

  而我其实已多半料到他会离开,我凄然冷笑道:“要走就赶紧的,别让魇儿醒来看见了,他会哭的……”

  “我,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再来看你们了……”薛济之猛地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旁哽咽着说道。

  “哦,无妨的。路过的流浪猫迟早还是会走的……”我不再看他的双眼,只是忍着泪狠心地说着凉薄的话,也不抬手去迎合薛济之的拥抱。

  薛济之听着我说着无情的话,难过地蹙紧眉头,将我抱得愈发紧,低眼看着我说:“你相信我!我只想要你,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狠戾地抬眼盯着他霸蛮地回道:“要我相信你,很容易,你留下来,不要走。”

  “不行,我必须走。”薛济之痛苦地摇了摇头。

  “那你走吧。不用跟我解释,没有你,我和魇儿一样能活得很好。”我强作冷漠,偏脸看着地板,冷声回道,不愿再直视薛济之眼里的纠结和苦痛。

  因为知道,想要离开我的人,迟早会离开,而不能放下我的人,定会想方设法回来找到我。

  生活的巨轮碾压着犹如蝼蚁般的我们,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带着孩子生存下去。

  薛济之蹙着眉默然盯着我看了片刻,猛地捧起我的脸强吻了我一阵,又将我松开……

  我一声不吭地目送他下楼,听见他打开绣铺的大门,离开了。

  清晨,魇儿从薛济之的床上醒来,睁眼就喊着阿爹,在铺子里追着问他阿爹的去向。

  我在做绣活,他仍是纠缠着我不放,吵得我心烦意乱,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我看着指尖的血滴,望着魇儿狠心说道:“他不是爹!你没有爹!他也不会回来了!”

  “呜呜呜!”魇儿忽地大哭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在我脚边,痛哭道,“以前我们在大宅子里住时,他时常去家里找我们,你总是撵他走,这次他好不容易住下了,你又撵他走了,是不是?我想要阿爹,你把我阿爹还给我!”

  “他不是你阿爹!”我站起身,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哭大闹的魇儿哽咽着回道。

  “那我爹是谁?”魇儿躺在地上仰面哭着问我。

  想起那个狠心的人,我又忍不住心酸,我难过地哭道:“你别闹了,好不好?娘亲早就说过了,你没有阿爹。”

  “嘤嘤嘤!呜呜呜!”魇儿听了这个答案,哭得愈发伤心,直接躺在地板上痛哭着踢腿摆手,好似是我杀了阿爹似的。

  “你起来。”我弯腰伸手去捞地上的魇儿,可魇儿根本不让我碰他,竟还有小手推开我,还用脚踢我……

  我忍着泪,看着地上撒泼的魇儿难过地低声说:“好,你既然要闹,那娘就让你闹个够。”

  说完,我搬了凳子走到绣铺门口,就坐在门口处,背对着绣铺里地板上的魇儿,让他一次哭个够。

  他要吃肉,我再穷也能给他讨肉来,他要喝血,我可以拿着刀去宰杀牛羊给他放血喝,他要阿爹,我总不能上街掳个男人回来顶替……

  魇儿脾气倔,竟能一直哭到睡着,他哭了约莫半个时辰,我的心也跟着疼了半个时辰,他是在哭声中渐渐睡着的,我将哭睡着的魇儿从地板上抱起,抱进怀里,给他盖上我的外套。

  睡醒后的魇儿睁眼看见我在哭,忽而又不闹了,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再闹着喊着要找阿爹了。

  可是半个月后,我发现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好几日不曾来,我预感自己可能是怀上薛济之的孩子了。

  夜里魇儿睡着后,我独自下楼来,跪在神龛前,望着章师父的骨灰罐子,凄然哭道:“章师父为何将我接来这铺子就自焚而亡?人死了不是还有鬼魂吗?这么多日子了,也不曾见你的魂回来过。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我好像怀了济之的孩子,可我不忍心喝药将它打掉,好歹是一条命,近日总觉得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忽然很想见见鬼了,可是自你走后,我竟连一个鬼魂都撞不上了……这日子,静得让我害怕。”

  我跪在黑夜里,自言自语,默然轻泣。

  夜深时又回到了楼上的卧房里,抱着熟睡中的魇儿思量着自己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约摸一个月后,大清早天还未亮,就有位大婶来到绣铺门外高声喊着门,说是着急要绣一张喜帕,让我绣好喜帕后按照她给出的地址,赶紧送过去,她交代完事情,放下银钱就匆匆离开了,好似很忙。

  正午时,我绣完了那张喜帕,我牵着魇儿,关门绣铺的门,按照大婶留下的地址,将喜帕送到了指定的地方。

  可我万万未料到,要用喜帕之人正是薛济之的妻子,我走到他们成婚的大宅子门外时,远远地就看见薛济之西装革履和一位穿着白纱的妙龄姑娘勾着手在宾客间敬酒。

  我像个贼一样忙躲到了门外的大树后,看着怀里的魇儿和手里的喜帕,我忽而苦笑着哭了起来。

  糟糕的是魇儿好似也看见了薛济之,他虽被我抱到树后藏了起来,可他的手一直在指着那大宅子里的人,并高声呼道:“阿爹!娘,我刚才好像看见我阿爹了!!!”
  早安
  090章:露水情缘
  我将喜帕丢在了树下,抱起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的魇儿就往街上快步逃去,我心中惶恐不已。

  我从未这般恐慌过,恶鬼追我时,我都不曾这般慌乱,我好害怕让魇儿看见了薛济之娶了别的女子,我更害怕的是让薛济之看见魇儿和我……

  我一边抱着在我怀里使劲挣扎地朝大宅子挥手高呼的魇儿,一边快步奔跑着,还时不时心慌地回头朝那宅子望去,生怕被正在举行婚礼的薛济之看见我们母子。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恐慌,许是我心里清楚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又或是我真的痛恨在与他纠缠不清,又或是我不愿让那么多人看见我怀里的孩子在喊别人的新郎官做父亲。

  那场面将会很可怖,比任何修罗场都要让我心生怯意,我自然是扭头就要逃的,还是拼了命地逃……

  我想早点让那宅子从魇儿的视线里消失,有意挑了一个下坡的台阶,快步朝台阶走去,可是刚踏下台阶没几步路,我就因为脚步太过慌乱,猛地踉跄一下摔倒了。

  为何护住怀里的魇儿,我本能地用双臂紧紧抱着他,用双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和脊背,而我自己狠狠地身朝下摔扑在了石阶上,怀着孕的肚子直接撞击在了坚硬的石阶上,膝盖骨和手肘骨都摔出了声响。

  万幸的是我用手臂托住了魇儿,他没事,他没事就好。

  可我浑身痛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我把魇儿放下,自己却无力地爬在下坡的石阶上,小腹里传来的绞痛让我浑身发冷。

  “娘,你起来啊,你起来……”魇儿站在石阶上无助地大哭着,他弯腰伸手要拉我起来,可他根本拉不动我。

  我害怕魇儿悲惨的哭喊声引拉路人和那宅子里的人来围观,忙伸手抓住孩子的小手,艰难地挤出笑脸,低声安抚道:“魇儿不要哭,不要叫,娘这就起来……”

  魇儿遂闭了嘴,闷声痛哭地用双手来拉着我的胳膊,我双手撑在石阶上,咬着牙从石阶上爬了起来。

  我坐在了石阶上,安抚着魇儿陪我坐着,明明很痛,却要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害怕魇儿会慌神,害怕路人会来看热闹。

  可我低眼时,看见了自己身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裙……

  我站不起身来,街上人来人往,可我却不知该向谁求助。

  我以为自己坐会儿就会恢复点力气,可是我发现身下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整个人很快就虚脱了,好像倒在石阶上睡过去……

  我靠在了石阶上,侧脸望着身旁那满眼都是无助和恐惧的魇儿,低声说:“魇儿,娘想‘睡会儿’,你守在娘身边,不要乱跑,娘‘睡醒’了,就带你回家……”

  魇儿用一对小胖手摸着我已经开始发冷的脸,哽咽着低声回道:“娘不要睡,地上凉,我们回家好不好?娘……”

  我昏睡过去了,又梦见了阴间黑河上的那座桥,我看见了莲澈走在桥上的最顶层,我梦见他头也不回地走过了长桥,进入了轮回道。

  醒来时脸上还有泪,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病房里一片黑暗,夜色中魇儿就坐在病床旁边,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正盯着我看。

  “娘!”魇儿见我醒了,好似憋了很久的泪,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魇儿,谁送我来医院的?”我伸手抓住魇儿的小手,着急问道,我害怕会是薛济之送我来的医院,我不愿意让他知道我偷偷怀着他的孩子。

  “路过的一辆车,车里面的大姐姐,大姐姐让大哥哥抱你上的车,送我们来医院。”魇儿哭着用手摸着我的脸,断断续续地回忆道。

  “魇儿……”我心疼地抱住魇儿的小身板,忍不住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落泪。

  忽而觉得爱人会远去,只有我的孩子不会离弃我。

  “你吃过晚饭吗,魇儿?”我擦干眼泪,望着魇儿的小脸轻声问道。

  “吃过了,开车的大哥哥给我买了烤鸡,他们付了钱,听医生说你没事了,他们就走了。”魇儿乖坐在我身旁,低声回道。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护士走了进来,看着我说:“你醒啦,你流产了,医生已经帮你处理干净了,你留院观察一晚,明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多谢护士。请问送我来的好心人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救起我的路人的姓名,日后有机会好报恩。

  “他们没有留下姓名,给你付了医药费。你安心睡觉吧。”那护士掀开我身下的被子,看了看出血状况,轻声回我的话,可她抬眼看我时,我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当时我只是想可能是自己的遭遇惹人非议,所以她才会用那般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

  可是到了后半夜,薛济之忽然推开病房的门闯了进来,我睡得清浅,被他惊醒,魇儿还在我身旁酣睡。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薛济之径直走到床边,红着眼眶瞪着我问道。

  “你们医生进病房都不知道敲门的吗?是谁告诉你我怀孕了?”我用手轻轻捂住睡梦中魇儿的耳朵,不希望魇儿被吵醒,要不然他看见薛济之又得闹腾。

  “医院的护士好几个都暗恋我呢,也知道你我的一些事,那次为了你,我跟院长还吵了一架。你一进医院,他们就有人认出你了。我才知道你流产住院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薛济之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恨,他竟恨我?他都结婚了,凭什么恨我?彼时我想不通,我更不明白那些护士为什么要告诉薛济之是我要打掉孩子,我流产分明是意外。

  我忍着酸楚的泪,盯着薛济之眼底翻滚的恨和爱,咬着牙回道:“你留下的孽种,我当然要打掉。”

  “你!!!”薛济之情绪彻底失控,瞪着我高声嘶吼了一声,将我臂弯里的魇儿惊醒,魇儿呜地一声哭了起来,睁眼看见床边站着的人是薛济之,忽地不哭了。

  “阿爹!”魇儿麻溜地从床上坐起,站起身来伸手向薛济之讨要拥抱。

  薛济之憋嘴强忍着泪,伸手将魇儿抱进怀里,用极为幽怨的眼神望着我,低声说:“他的孩子你拼了命来呵护,而我的孩子,你却狠心将它打掉,你好狠的心!!!”

  “阿爹,你为何凶我娘?”魇儿蹙着眉望着满脸悲愤的薛济之责怪道。

  薛济之早已失去理智,竟对魇儿直接回道:“因为你娘打掉了我跟她的孩子!”

  我偏过脸去,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不愿意让薛济之看见我哭。

  “我娘没有打掉小宝宝,我娘带我去给别人送喜帕,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娘摔晕死过去了,是路过的好心人送我们来医院的。今天我还看见阿爹你了,你牵着一个大姐姐的手,在院子里……我喊你,我娘不让我喊,抱着我就跑,下石阶时,摔倒了。”魇儿哽咽着对薛济之回道。

  那些胡说八道的护士兴许未料到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和语言能力。

  “什,什么?”薛济之的声音猛地便低了许多,隔着被子我也能听出他言语之外的诧异和惊愕。
  早安

  091章:乱世诡尸
  “娘为什么不说实话?”魇儿哽咽着问我,而我将脸藏在被子之下的我早已哭得满脸是泪。

  “你今天去殷家大宅了?!”薛济之将魇儿放在了床上,并一把掀掉了我脸上的被子,他蹙眉愕然望着我的双眼,眼神里竟溢满了苦痛和愧疚。

  “殷家的管家婆子大清早来绣铺找我帮忙绣喜帕,并叮嘱我绣好了立即送过去……”我忍着泪望着薛济之轻声回道。

  “你都看见了?”薛济之愁苦地望着我,明知故问,他话刚问出口,泪已溢出他的眼眶。

  我忍着泪寡淡地弯了弯嘴角,轻声回道:“新娘子很美。”

  薛济之开始抽泣,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复杂,情绪顿时失控,转身就一拳头砸在了墙上,白色的墙壁很快留下血印子,他哭着吼道:“一定是他派人故意用这法子引你去殷家大宅的!他想用这种方式了结你我之间的情缘纠葛。可你,可你怎么这么傻?!”

  他转身又走到床边望着我,他整个人已经哭得在发抖,拳头上还在流血……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嫌弃我的出身,或者被父母强迫而娶了大家闺秀。

  可见他将拳头砸出学的那一刹那,我明白了,他一定另有苦衷。

  “你别这样,孩子已经没了。”我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心疼地低声劝道。

  “你为何要跑?你脾气不是了不得吗?为何不抱着魇儿进宅在找我当面问清楚?你又没做错什么……你跑什么啊?!”薛济之心痛地望着我,边嘶吼边痛哭流涕,吓得魇儿也闷声落泪了。

  “你冷静一下好吗?你吓着魇儿了。我跑,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们母子,不想扰了你结婚的良辰美景。更不希望魇儿在那么多人面前喊你阿爹……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我抱着在闷声哭泣的魇儿,忍泪低声回道。

  那是我第一次见魇儿闷声哭泣,往日里但凡他想哭,他都是嚎啕大哭,他忽然闷声哭了起来,让我很是心痛,我觉得他一定是明白了什么,才会这么小丁点就学会了忍声落泪。

  可薛济之早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哭得满脸是泪,痛苦地望着我叹道:“你要我冷静?!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多想和你要一个孩子吗?你知道我有多么身不由己吗?他们竟然设计谋来诱你入局,强行破坏我和你之间的感情,我不会在听组织安排了,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什么组织?”我望着薛济之满是愤慨和愁苦的双眼,疑惑地低声问道。

  薛济之的眼底忽地闪过一丝恐惧,他低声回道:“这个与你无关。他们给了我两套刺杀方案,第一套保守方案是和殷家小姐结婚,在婚宴上刺杀那个人,第二套方案是直接去码头炸掉即将到岗的日本船。我今晚已经自动放弃了第一套方案。我来这里,是来探望你们的,也是来和你们道别的。”

  “嗯,你还是要走……”我蹙着眉强忍泪,轻声叹道。

  “我想告诉你,我很可能不能活着回来了……”薛济之低眼望着我的眼睛,一边落泪一边低声说道。

  我终是忍不住泪水,哭着回道:“一定要活下去,不回来找我们也没关系。总之,一定要活着。”

  薛济之伸手摸着我的脸,一边给我拭泪一边轻声问我:“你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鬼魂呢?”

  我不愿回答他,只是哭着摇头,我真的不希望他死。

  薛济之捧起我的脸,将临别的吻扣在我唇上,之后便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魇儿默然哭着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朝他高声喊道:“阿爹,你又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再回来?”

  薛济之站在门口处,回头看了一眼我和魇儿,望着魇儿哽咽着回道:“替我照顾好你娘亲。”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寂夜里,魇儿异常地沉默,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躺在我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珠子一直在机灵地转着,好似在思考什么,可他不肯告诉我。

  后来见他终于闭眼睡着了,我便并未多想,也抱着他进入了梦乡。

  可天亮时,我被医院走廊里传来的骚动惊醒,一睁眼发现魇儿不见了。

  再猛然回忆夜里他的异常情绪,我忽感大事不妙,打着赤脚就下床跑出了病房。

  我发现走廊里全是行色匆匆的病人以及医生护士,他们都在朝医院大厅的方向涌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家魇儿是不是又失控吃了那个人的肢体,可我错了,情况比我想象得要糟糕很多。

  医院门口的大厅里停着几十具尸体,而且多半是青壮年的尸体,尸身上不是大面积烧伤就是被炸得缺胳膊少腿或者不见了头颅,大多尸体已经面目全非……

  “码头被人炸了,听说这些死者全是从日本偷渡过来的……”旁边有看热闹的人在议论。

  “日本人?!听说日本人在自己肠子里养毒虫!”另外一个人惊呼道,吓得其他看热闹的人不自觉地怯怯地后退了好几步,有意与那些尸体拉开距离。

  “大家请让一下,最好回避啊,这些尸体不干净。”有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进人群里,冷声警告道。

  那些人瞪眼看了看尸体和医生,一个个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挪身子,甚至有人动都不曾动一下……

  大多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医生走到尸体中间,带了手套,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长镊子,用镊子压了压其中一具尸体的肚子……

  只见滋溜一下,尸体的肚子里一咕噜冒出许多黑红色的脓血,脓血里翻滚着密密麻麻的怪虫子,那些怪虫子表皮通透,虽是沾着血迹,但依稀还能看见它们通透的表皮下那些血红色的内脏器官……

  有位围观的女病人看见这一幕时当场就忍不住吐了。

  “诶!真有毒虫!!!”围观的人吓得全部后退缩进了走廊里,可还是不肯离去,一个个挤在一团,踮起脚尖来继续观望大厅那些尸体。

  我背对着那些尸体,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四处寻着孩子的身影。

  “诶呀!怎么有个孩子啊?!”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位大爷的惊呼声,我听这话,慌得转身寻声望去,见那些人张大着嘴在等着我身后的尸体。

  我又慌忙转身,看见了方才那位拿钳子戳尸体肚子的医生从尸体堆里抱出了一个孩子的尸体,孩子的尸体虽是已经被血染得辨不清模样,可我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挂的那块血玉,那是我亲自给魇儿戴上的血玉……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