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师父一刀砍在镇长背上,如中金铁,震得虎口发麻。镇长停止动作,缓缓起身,转过来,直直盯着师父,上身赤裸,胸毛乱舞。师父一惊,倒退两步。镇长腹中,咕咕怪响,蹭一下子,滑行一般,飘至师父面前,手臂一挥,将古刀打飞,插在远处地上。随手抓起师父,扔了出去,反身扑向阿金。师父重重落下,几欲筋断骨折。若不是跌落时,手臂一阵剧痛,早已昏死过去。抬眼看时,只见自己刚好落在古刀旁边,右臂喂在了刀锋上,深入肉里。殷红的血,缓缓流出,染红刀锋。月光照在刀上,散发诡异光茫,‘立地伏魔’四字,染血后,分外醒目。生死攸关之际,人的潜力和反应能力,瞬间被激发出来。师父看到刀上的血和字,脑中灵光乍现,莫非此刀便是传说中的伏魔刀?
  传说,世上有两大斩妖伏魔的神物,除张氏诛邪剑外,还有伏魔刀。初时见到这把刀,师父只觉古怪奇特,以为也就是普通克邪之物。后来将它从雪茹身上拔出时,没有血,虽觉奇怪,但当时心伤雪茹,未曾细想。此时见到古刀染血,蓦地想起,它就是伏魔刀。因为世上任何一种刃器,伤人后,都会见血,唯伏魔刀不同。此刀不同普通兵刃,有‘傲然神器,伏魔至尊’之称,就是说此刀极傲。它的傲主要表现为,只饮送刃之血。就是说,它只饮自己送到刀刃上的血。之前,镇长将它丢出伤人,主动出击,所以刀未饮血。现在,师父自己将手臂送上刀刃,因此刀上见红。伏魔饮血,斩妖除魔,镇长被鬼王控制,已然成魔,此刀正是它的克星。开始之所以伤不了他,因刀未饮血,只是把普通兵刃。
  想明此节,只是电光火石瞬间,远处看去,镇长已脱掉了裤子,翘起屁股,伏低身子,握住阿金酥胸。刻不容缓,师父猛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拎起伏魔刀,双手握柄,刀尖向前,大喝一声,冲了上去。‘噗’一声闷响,刀尖直直插进了镇长肛门里,一半没入。紧接着,只听“啊”一声惨叫,却是镇长的声音,不是腹语。一股黑气从屁眼钻出,奇臭无比,师父急忙后退,没被喷中。黑气越来越多,渐渐化成人形。这个黑气化成的人,似乎无比痛苦,扭来扭去,“蓬”一下炸开来,黑气越来越淡,四处飘散。
  镇长‘腾’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浑身赤裸,捂着腚,狂呼惨叫,连滚带爬向远处跑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师父虚脱一般倒在地上,望着镇长背影,连连摇头,那么长一把刀,一半插进腚里,此人活不久了。
  
  师父写着费劲,大家等的难受。我决定,简化情节,明天上结局。拉回视角,换一种文路,用写实手法写阿冷。

  师父轻轻抱起阿金,来到潭边,月光下,潭水银光流转。刘氏尸身,兀自泡在潭中,飘向远处。装婴灵的坛子还在,师父拨弄潭水,婴坛靠向岸边,伸手捞起,空无一物,婴灵应是被鬼王吸去了。师父将坛中盛满水,抬眼看看天色,子时未过,月亮四周包裹一层月晕,已不似初时那般明亮。四周雾气渐浓,清风拂面,凉爽沁人。师父长出一口气,回思几日来的种种离奇遭遇,犹如身在梦中。阿金幽幽醒来,迷惘中,不知发生何事,待得知觉尽复,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师父怀中,又羞又窘。但衣服被镇长撕的稀烂,无法遮体,好在二人早有肌肤之亲,也没什么。师父与阿金含泪挖坑,将雪茹葬在了那棵大树下,二人商量,等回家救了父亲,再去找雪茹家人。人死百恶消,师父将葛大仙、刘贵、刘氏尸体摆在一起,点火焚掉了。随后,抱着坛子,挽起阿金,缓步出林。一路上,并无异状,生门已破,鬼瘴不再为难。师父只是连连叹气,自己虽是张氏之后,却非修道之人,无法帮林中冤鬼度化怨气。如今,伏魔刀没了,再有生人闯入,势必与它们同归于尽。待得走出林外,月影西沉,天色渐明,驴车还拴在矮树上。师父让阿金躺在车里,用被子盖住赤裸身体,随后赶起车,向凤阳镇驶去。路过庄户人家,讨些残羹冷饭裹腹,并帮阿金求得一套衣衫,好在民风质朴,很好说话。就这样,昼夜不停,匆匆二日,终于来到阿金家中。
  阿金父亲早已骨瘦如财,奄奄一息。师父急将潭水喂他服下,与阿金轮流看护,第三日上,终于醒来。大病一场,如同老了十岁,劳教所也没人前来为难。师父就这样在阿金家住了下来,颇得其父欢心。匆匆月余,阿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父亲选了个好日子,准备帮二人完婚,师父相当于入赘她家。然而,谁也没想到是,就在二人结婚当晚,阿金不见了…
  婚礼很简单,但也不失热闹,花生、糖果、薄酒,招呼些亲朋四邻,图个喜庆。众人把酒言欢,频频劝酒,师父招呼客人,父亲坐在上首,喜上眉梢。转眼夜深,宾朋散尽,师父脚步踉跄,来到洞房。定神一看,床上空空如也,阿金不在房内,红烛颤动,窗棂紧闭,师父也没在意,倒头便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阿金竟彻夜未归,这下慌了神,到处寻找,然而,数日过去,不见影踪。转眼隆冬时节,阿金还是没有回来,父亲大病初愈,身体本就不佳,由于牵挂女儿,不久,撒手而去。师父终日面对冷锅残灶,借酒消愁,每每夜不能寐,一遍遍呼唤阿金名字,泪湿枕被,整整消沉了两年。后来,师父自创了扎纸活儿技术,维持生计,多年来,从未停止寻找阿金,然而,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师父对阿金的思念从未磨灭,而是日深一日。同时,扎纸活儿的技术也是日精一日,成了凤阳镇一绝,直到现在。而凤阳镇,就是我们镇了…
  这,就是师父的故事。当然,这其中掺杂许多水分,而且,我是从拜师那天,一天一点的听来的。从此,纸人张不再是孓然一人,每到一处,他身后,总是跟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这个孩子,名叫阿冷,就是我。
  
  其实,拜师那年,师父三十未到,只是长相成熟,性格沉稳。可能由于多年单身生活的磨砺,略显沧桑。那日起,我便跟随他,学习扎纸活儿和风水术。师父好酒,烧得一手好菜,但我那时胃口不佳,总是啃几口馒头,随便夹两口菜,便饱了。师父经常变着花样做些我爱吃的,偶尔见我狼吞虎咽,他总是停杯不饮,痴痴凝视,泪光莹然。师父常说,我长的很像他。我知道,心目中,他把已我当作自己儿子。有次师父不在,我偷偷拿起镜子,镜中小小人儿,浓眉大眼,除脸色苍白,的确和师父有些神似。父亲是个粗人,在家时,不喜我照镜,在他心里,男人应顶天立地,不拘小节。照镜之类婆婆妈妈的事情,是小姑娘的营生。所以,经常如是教导我。因此,我也很少注意自己容貌。(大家不要想歪,其实,我长的还是很像父亲。)
  正当此时,师父回来了,我急忙放下镜子,退后两步,脸上发烫。师父轻轻一笑,慈爱的摸摸我的头,道:“小冷长大了呢,开始爱美了。”我脸更烫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师父轻轻将我牵至桌旁,拿起镜子,道:“孩子,拿着它,看着镜中的你。”我依言接过,目光却不敢直视,师父道:“孩子,以后要学会照镜子。镜子,不仅可以正衣冠,还能正人之心。以后,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敢于面对自己,可以拍着胸口,对着镜中人说,我,对得起自己的心。”我看着镜中人,忽闪着眼睛,茫然点头。师父道:“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父亲隔三岔五,就会过来看我,有时母亲也来。每次总是带些好吃的,给我些零用钱。每当父亲过来,师父便整治酒菜,二人喝的昏天暗地。有时,师父醉了,父亲反复叮嘱我,晚上记得给他喝水。师父与我同住一室,一大一小两张床。由于我体质不好,晚上睡觉很轻,一点风吹草动便醒。夜晚醒来,经常听到师父呓语,总是呼唤着一个人,那人名叫阿金…至于阿金下落,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我的读书生涯,就这样开始了。静媛与我同班,后来一次排坐,成了同桌,我俩关系更好了。经常有同学取笑,陈静媛,你长大嫁给阿冷吧。静媛总是小嘴儿一撇,眼睛一翻,道:“才不!”有校长千金护着,那些小孩儿再不敢欺负我。现在想想,偶觉好笑,原来我小时候,还当过靠女人照护的软饭君。其时,校长也没多少工资。
  时光,总是匆匆而逝,卷走落叶,抹去浮萍。转眼半年,正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乡间地头,蝴蝶纷飞,绿柳如丝,暖风醉人,好一片盎然春意。这一日,时逢周末,师父种有二亩薄田,下地除草去了,留我看家。做完作业,百无聊赖,便在院中摆弄竹篾玩儿。那时,没有玩具,我经常用竹篾扎一些小人儿。正入神间,忽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耳边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小冷,猜猜我是谁?”轻轻挣脱,回头看去,只见静媛站在后面。两只马尾,随风轻摆,嘴角挂着俏皮微笑,露出一对虎牙儿,灿然生光。
  昨天没睡好,今晚就不更了。

  我咧嘴一笑,问道:“你来找我玩的?”静媛挤挤眼,看着我手中扎了一半的小人儿,惊讶道:“你做的?”我点点头,将小人儿递到她面前:“还没做好,扎完后,用纸一糊,点上眉毛眼睛,才算完事,你要不?”静媛嘴一撇,嘟囔道:“这有什么好?纸糊的东西,都是烧给死人的,我才不要。”一把拉住我的手,忽闪着长睫毛,满脸兴奋之色,道:“我爹去市里开会,帮我带回一只塑料玩具狗。下面四只轮子,可以在地上牵着走,可好玩了。娘怕我弄丢,不让拿出来,我是来叫你去我家的。”孩子,总是喜欢玩,尤其在那个玩具缺乏的年代。我一听,顿时大喜,丢掉手里的小人儿,问道:“啥样?是不是像小黑一样可爱?”静媛撇撇嘴,啐道:“小黑那傻不拉叽样儿,比它可爱多了。”我知道她说的反话,小黑是只流浪狗,经常在镇上跑来跑去。那个年代,流浪的狗儿、猫儿很多。小黑便是其中一只,我和静媛很喜欢它,每次碰到,总是喂些馒头。久而久之,我们便成了它的主人,经常跟在后头。静媛一直想收养,只是家里不允。
  我匆忙锁好门,二人走出小院。静媛像只兔子,又蹦又跳,不一会儿,便将我远远落在后面,边跑边回头,格格笑道:“小冷子,你怎么像乌龟一样?”我弓腰驼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慢,慢点儿。”静媛无奈,只得停下,跺着脚催我。赶上后,牵起我的手,一起跑。不一会儿,我又跑不动了,于是,二人牵手,慢慢走。静媛扭头看着我,笑道:“你这笨蛋,啥时能追到我?”我拍着胸口,红着脸道:“估计,这辈子都追不到了。”
  有说有笑,来到大街,正值庄嫁灌溉除草的季节,人们都去地里忙活了,街上没人。道路两旁,大多都是梧桐,枝繁叶密,雀儿在树间钻来钻去,叽叽喳喳。时而会有几棵榆树,盛夏时,树上挂满榆钱,可以撸了蒸窝头,十分可口。歪脖垂柳,纤长柳枝,伸到路上,抬手便能够到。我折了一根,抽去骨,仅剩皮,放到嘴上,吹的呜呜响。静媛不会做,弄了半天,抽出不骨,气得把柳枝扔地上,狠狠踩几脚,转身便抢我的,叫道:“小冷子,你的给我。”我急向前跑,笑道:“笨蛋妞,你啥时会做?估计这辈子都学不会…哈哈。”得意忘形,却忘了腿上功夫不行,没多远,便被追到。静媛一把抓住我领子,眼睛一瞪,笑道:“嘿嘿,快给我,不然挠痒痒。”我顿时面如土色,叫道:“别,别,给你,给你还不行吗?”我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痒,只得交枪不杀。小孩子,无论玩什么,很快便会厌烦。不一会儿,静媛腻了,扔掉柳哨,撇嘴道:“什么破东西。”怪眼一翻,道:“还是挠痒痒好玩儿。”随后,张开十指,向我扑来。我大惊失色,急急如丧家之犬,脚下生风,潜力激发,乌龟变兔子,静媛一时,倒也无可奈何。一个跑,一个追,嘻笑打闹。风拂杨柳枝含笑,天伦童趣有几时。
  
  就这样,边跑边闹,后来累了,停下来慢慢走,离静媛家还有挺远一段路。走着走着,远处一只黑狗跑来,瞧着像小黑,后面却有几人,手拿棍棒之类东西追赶。静媛眼尖,认了出来,高声叫道:“小黑,快来。”小黑听到叫声,迅速朝我们跑来。来到近处,我急忙蹲下,张开手臂,奇怪的是,小黑没有像往常那样扑到怀里,而是停在一米开外,趴在地上。凝神看去,只见它眼睛发红,嘴角带着血迹,尾巴也不摇,与往日很是不同。这时,那帮人大呼小叫追了过来。我和静媛心照不宣,同时抢上去,挡在小黑前面。为首的是个留汉奸头的中年男人,见我们挡住去路,停住脚步。后面几人也跟着停下,男人将棍子往地上一拄,喘着粗气,道:“小,小孩儿,快让开。”我刚要说话,静媛却开口了:“你们干嘛要打小黑?”男人眼睛一瞪,狠声道:“这狗疯了,咬了我家娃,我要打死它。”后面几人,将手里的棍子敲的当当响,纷纷道:“打死它。”“打死这狗。”静媛有些害怕,后退一步。我颤声道:“它,它不会咬人,不许你们打它。”微弱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喊打声中。这时,我耳边传来狗低沉的咆哮声,转身看去,吓了一跳,只见小黑趴在地上,眼睛通红,呲着牙,吐着白沫。静媛也不动了,众人看到小黑一副凶狠相,停止喧闹,没人上前,我和静媛倒成了他们挡箭牌。
  小黑嘴里吐出大量白沫,不停的咆哮,突然从地上窜起,扑向静媛。静媛被吓傻了,呆若木鸡,我不知哪来那么大勇气,一步过去,挡在她前面。随后,一股腥臭之气扑面,只见小黑张嘴向我脸上咬来。我吓得紧紧闭上眼睛。鼻子一痛,紧接着,耳边轰一声巨响,震得我‘扑通’坐倒在地。浓烈的火药味儿,呛的我喘不过气。许久,烟消云散,我也回过神。首先看到,面前不远,躺着只死狗,肠穿肚烂。紧接着,‘哇’一声,静媛扑到我身上,大哭起来。那帮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一个手拿猎枪的老人,来到我面前。
  老人微笑着摸摸我的头,颔首道:“你这孩子,很有勇气,不错,不错。”我张着嘴,傻愣愣的,一时竟说不出话。静媛停止哭泣,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惊道:“阿冷,你鼻子被狗咬了。”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