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那排太师椅上第十三把上面坐着一个彪形大汉,此人虽衣着华丽,穿金戴玉,打扮酷似富翁财豪,可一脸横肉,络腮胡须,满眼精光,倒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就他这副尊容,便是装扮成文人模样,拿着折扇叭诗作对,别人见到了,只怕也要怀疑他是不是杀了一个书生,将人家的衣服抢了来。他的脸上还有一道从左眉劈到右脸的刀疤,看起来格外狰狞。
大厅厅口左右各站一名侍卫,身披重铠,腰挂长刀,面向外侧,留给易凡一个孤傲的背影。
那大汉看易凡醒转,便欲说话。
易凡怒极,自己今日才刚刚出山,这些人见都没见过,怎么老跟自己作对,这人又是什么来头,把自己跟个乌龟似的绑在这里,垃圾似的扔在地上,此刻他都已快崩溃,虽明知自己被俘,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还是很不客气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又抓我?”
那人听了易凡的话,哈哈一笑,没想到这人都这副模样了,还敢硬挺,笑了一阵,忽然怒道:“为什么抓你?你们在城中打来打去,将好好一个城市闹得乱七八糟,难道不该有人管吗?”
易凡只好道:“是他们斗狠,不关我事。”
那人道:“你倒推脱得干净!那我问你,既不干你事,那三叶芝是怎么来的?”
易凡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三叶芝是什么。”他倒也干脆,直接给对方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那人看着易凡发出一阵讥嘲的大笑,笑得易凡心中一点底都没有,笑了一阵,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样物事,在手中慢悠悠的把~玩,正是日间众高手争夺的那枚三叶芝。
今天小酒馆一战,虽然众高手刻意收敛,没将动静闹得太大,但也毕竟是一个不小的局面,易凡知道这人既是此城管理者,事后调查一番,必会知悉不少内情,能够知道三叶芝,拆穿易凡的谎言,老实是说易凡也不是太过意外,可那三叶芝不是被三剑客抢走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人手里?他倒对此事有些诧异。
他半天没理会易凡,将那三叶芝在手中转来转去的观看,越看越着迷,一脸陶醉其中的表情,最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喜色,忽然又喃喃自语起来,只听他道:“三叶芝啊三叶芝!世上居然真有这东西……传说中,这是仙人遗留在世上的珍宝,上千年才出现一次,具有神秘莫测的能力……没想到一出世便令各路高手如癫如狂,不愧神物的称号……”
忽然转头向易凡道:“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从山中带来此物,却不料泄漏风声,其实早在你进城之前便已被人暗中盯上。你还懵懂不知,大摇大摆的在城中乱逛,居然有心情去饭馆吃饭,真是猪也似的。我现在只问你,这三叶芝你从山中什么地方得来?”
易凡更惊讶了,世间知道自己身有三叶芝的就只有鲁滨孙夫妇,连糖糖圆圆都没有告知。他夫妻二人都未曾出山,绝无可能从他们身上泄露秘密,况且以他二人品性,便是出得山来,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酒馆一战,这人可通过城中眼线调查得知,可自己进城之前的情况,他是不可能知道的,当时自己初来此地,陌生人一个,毫不起眼,谁能知道自己背包中有三叶芝这般事物,又怎么会被人盯上?这绝不可能。
他随即想到自己从始至终便是猎人打扮,他们见了当然便知自己是一名猎人,十有八九是从山中来的,而那三叶芝往往生长在人迹不到的深山大泽之中,两下一凑,便不难猜到自己是在山中得到此物,此刻故意将这些猜测之事说了出来,又故意说自己进城之前便被人盯上,以显示他无所不知,让自己不敢再说假话,这样便能轻易套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些,他看那人自信满满,便道:“东西已在你手上,还用多问什么?”
那人又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三叶芝虽神奇,枝叶却无用,真正神奇的是根部,哈哈,可笑你们在饭馆中为了一无用之物大动干戈,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不过这神物千百年来又有几人见过,到手之前我也不知这等秘辛,倒也不能怪你们无知……”
那人又冷笑数声,说道:“当时你们在饭馆中打得难分难解,却浑然不知已落入天罗地网中,不管谁最后侥幸得胜,必定筋疲力尽,到时拿着三叶芝出来,让我们坐收渔人之利……浪天涯、昆仑双奇好大的名声,却如此不济,被几个小脚色将三叶芝抢了去,想想都是一件趣事,哈哈哈……不过也好,这倒省得与他们正面为敌了,三剑客总比他们好对付得多,你说是不是?”
易凡这才知道三剑客出了那酒店之后,手上的三叶芝却又被这人抢了来,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对这里的人都十分佩服,要么武功高得不像话,要么都精得猴也似的,没有一个善茬,看来想在这里生存下去,还得放聪明点才是。
那人之前一直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与他交谈,让易凡心里很是不爽,这时却忽然走上前来,蹲下身,看着易凡的脸,和颜悦色的道:“小兄弟!你看,浪天涯、昆仑双奇、三剑客这样的人物也不一定能在我们手上讨的了好去,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本事,还想和我们作对,劝你放聪明点,将那地点说了出来,好保一条小命。”
易凡暗暗好笑,心道:“这三叶芝也不过是在地上捡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到底生长在何处!不过这时说出来他们一定不信……不好!我一定不能说实话,否则他们必会押我去捡此物之处找寻,以那里复杂的地形,九成九是找不到的,到时他们怒将起来,又是深山老林之中,随便这么来上一刀……
“……便是他们找到了,这东西既这样要紧,难道就不杀我灭口了吗?绝对不会的……我死了也不算什么,更危险的是,他们一到那三叶芝生长的地点,也就离鲁大哥生活的地方不远了,到时他们岂能幸免于难?不行,我一定要保护他们周全……”想明白了此事,他昂然道:“想从我口中得知三叶芝的地点,那是做梦。”
没想到那人听了这话并不生气,仍是笑嘻嘻地说道:“为什么?难道你也配拥有三叶芝……实话跟你说了吧,这北凉城主索罗斯对此物是势在必得,他老人家在这里说一不二,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到时索大人心中一高兴,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那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去讨好索大人,苦于没有机会,你小子可别不识好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一番说辞端得是软硬兼施,粗中有细,急欲迫易凡就范。
易凡傲然道:“说那么多废话,没什么用。”
那人眼中精光大盛,站起身来,抬脚重重踩在易凡脸上。易凡登时感到口鼻窒息,一丝气也吸不进,不一会便受不了了,浑身剧烈之极的挣扎,可那人踩得极紧,他又被绑得结结实实,根本无法做出太大动作,还是吸不进一丝气息,不一会便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那人看他晕了,这才松开脚,不过并不甘心,从墙上取下火把,点着了易凡左脚上的鞋子。他这鞋子是在山中用动物毛皮制成,内含油脂,一点便着,登时燃起熊熊烈火,如一把大火炬一般,将整个脚掌都包围其中了。易凡立时痛醒,口中发出巨大之极的惨叫声,跟着小腹又重重挨了两脚,踩得他肚肠都要断了,他此时虽被绑了起来,可兀自如发疯一样在地上挣扎乱动,显然痛苦之极,那人怒道:“你说不说?”
易凡大叫道:“我不说,有种你杀了我。”
那人并不答话,弯着腰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打易凡几十个响亮的耳光,易凡早在日间便被人打的鼻青目肿,这时伤上加伤,早已不成~人形。但他口中兀自含混不清的大叫:“我不说,我不说,有种你杀了我!”他一说话,白森森的牙齿缝间沾满了血液。
那人不料易凡如此硬顶,一时倒无计可施,又一想三叶芝一事还没丝毫进展,就此弄死这人可太便宜他,转身从桌上拿起茶壶,将一壶滚烫的茶水朝他脚上浇了下去,将那火浇灭。
易凡又被这开水烫得大叫。
他看着易凡狼狈的模样,又冷笑数声,顿了一顿,忽然朝易凡说道:“再让你见一个人。”双手拍了拍,过了一会,从外面走进一个瘦小的老者,正是日间在饭馆驱使松鼠偷三叶芝的那人。老头穿一身黑衣,背着双手慢慢走进,驼着背,满脸精悍之色。
易凡登时恍然大悟,含混不清的道:“你们原来是一伙的。”他脸被打肿了,所以口齿不清。
不料那老者奸诈的笑了起来,冲易凡说道:“易凡!咱们俩才是一伙的,你不认识我了吗?再仔细看看。”
易凡气的索性闭上了眼睛,自己今日出山之前一直在山中隐居,除了鲁宾孙夫妻与糖糖圆圆四人,哪里见过第五个人,此刻听他胡说八道,故弄玄虚,心中极为不屑。
那汉子又道:“易凡,我叫赵全海,这你总该知道吧?”
易凡哼了一声,并不答话,他当时听鲁滨孙说自己身世时,便记住那强抢民女的赵全海脸上有一道极长的刀疤,此刻两人相见,他其实第一眼便认出此人了,只是不想多生事端,才没有说破而已。这赵全海定是认为自己在这一带颇有名声,易凡绝不可能不识,是以才有此一问。易凡确也知道其人,只不过知道途径和赵全海心中所想绝不相同罢了,他这时心中只道:“只可惜我没本事,否则非给鲁大哥报仇不可。
赵全海却没发现他的异样,反而望着厅中的烛火呆呆出神,隔了半晌,悠悠道:“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已记不清了,那一年我相中了一个菜农的老婆,便想抢来玩玩,不过后来却被人从中作梗,化为泡影……听说那对夫妇后来去深山大泽中隐居了。易凡!鲁滨孙夫妇这些年在山中过的好吗?”
易凡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中的好奇之情实是强烈到了极点,又感到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一句:“你怎知道?”几乎脱口而出。这人竟然知道他在山中与鲁宾孙夫妻生活的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全都如此神秘,如此匪夷所思,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怎么尽发生这种让人想都想不到的事。
赵全海看了易凡惊讶之极的表情,得意地笑笑,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你怎知道?’。”说着伸手朝老者一指,又道:“是他告诉我的。还有,你身怀三叶芝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老者又奸诈的笑了起来,说道:“易凡!我早说过了,我们可是一伙的,你所有的秘密我都知道,你怎忘了?”
易凡浑身汗毛都欲立起,朝老者大声道:“你知道我有三叶芝,又知道我认识鲁大哥,你到底是谁?”
那老者倏然跃到易凡面前,低头冲他恶狠狠的道:“我还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来的?你这个怪物?”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易凡豁然坐起,不断朝后退去,仿佛这人是个要吃人的恶魔一般,这几句话当真惊得他一身冷汗,心都要跳出腔来,他惊恐的大叫:“你是谁?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此时心中早已肯定了不下千百次,自己与这老头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以前从未见过,可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现在他连自己的记忆都不敢相信了,深怕自己记错了,其实是认得这人的,于是又将那老者看了个仔仔细细,结论当然还是一样的,他从未见过这人,可这人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那老者见易凡如此惊恐,如此迷惘,如此不知所措,脸上露出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非常为他不值,只听他道:“易凡啊易凡!才多长时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真实与幻境,梦境与现实,我看你已统统分不清了……唉!你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
“真实与幻境,梦境与现实。”易凡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难道这一切全是假的,那自己又是从何时坠入其中的呢……当然是从不合理之时开始的,那又是从何时事情开始变得不合理了?……嗯!自己之前在村后挖土,从阿赖挖出那个洞之后,事情就开始不对了,难道是从那时开始……那么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难道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都是假的?可这老者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正在此时,一个仆役模样之人走进大厅,在赵全海面前弯腰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头儿!城主大人回来了。”
赵全海起身迎了出去,过了一会,昂然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衫人,赵全海小心翼翼的陪在后面。这人正是北凉城主索罗斯,只见他六十余岁,满头黄发,高鼻深目,眼珠竟然是蓝色,与一般人差异颇大,举止间更是气度俨然,一看就是平时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易凡虽然心中极为不安,可见了这人如此不凡的相貌,却也暗暗想道:“这人倒像我原来那个世界的西方人。”
他一进来便看见易凡被反绑双手扔在地上,又遭痛打一顿,顿时显得极为惊讶,但这讶色中又掩饰不住疲惫之态,好似他干了一整天的活,累得半死,这才恰巧回来,可他既是此城主人,如此地位,还能轮到他去干什么活,倒也是一件奇事。
他目光一转,又扫向那黑衣老者,这一来讶色更甚,只是这讶色一闪即逝,只一瞬间而已,在场诸人都没瞧出来,便又恢复了那慵懒疲惫的神态。他走到厅首,大刺刺的往那黄金椅子上一坐,温言道:“全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全海走上前去,站在他侧面,微微弯腰,仔细诉说今日之事,说易凡(说到这里向易凡指了指)拿三叶芝进城来,怎样在饭馆中大动干戈,三剑客又怎样与常啸斗狠,而后又有年轻的白衫人、昆仑双奇、浪天涯加入战团,他自己又怎样在外面布置天罗地网,将携带三叶芝的三剑客擒住,截获三叶芝,跟着又有人告密(向老者指了指,言语中提到老者姓王),说三叶芝正真具有作用的是根部,而易凡(又指指易凡)知道三叶芝生长之地,又说自己怎样将易凡手到擒来,如何逼供等等一一叙述。
索罗斯半眯着眼睛,慢悠悠瞧着手中三叶芝,听赵全海讲话,也不出声,听完这一番话,又沉思良久,不发一言,显得颇为神秘。
众人见了他这等奇怪架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厅里顿时静悄悄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过了一会,索罗斯忽然朝易凡说道:“易凡!你从哪里来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只要说出三叶芝生长之地,我便放了你,再送你一大笔财富,足够你后半身无忧无虑,你说怎样?”
易凡道:“不可能。”他心中早已想明白,只要不说出三叶芝生长之地,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一旦说出必遭灭口,而离三叶芝生长之地不远的鲁滨孙夫妇亦要遭难。
索罗斯丝毫不以为意,显然料到他不肯如实相告,便又说道:“你既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按照这里规矩,你要被放入大锅中活活煮死,你可想好了?”
易凡昂然道:“就没打算活到明日。”心下倒对索罗斯颇有几分赞许,毕竟是大人物,行事干脆利落,不像赵全海婆婆妈妈纠缠个不休。
索罗斯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朝赵全海看了一眼。
赵全海会意,躬身出去,不一会又进来了,身后跟了三个身穿官差服饰的人。三人在厅口支起一口大铁锅,锅中添满了水,锅底塞满了柴火,点火烧柴,熊熊大火炙烤锅底。
没过多久,锅底布满了蟹眼泡沫,那泡沫自锅底不断浮上来,上浮的泡沫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那水便剧烈翻滚起来,腾腾热气也不断蒸上来,水便开了。
两名官差将易凡双脚也捆了起来,一人一头将他抬至锅边。索罗斯、王老头、赵全海也移至锅边,人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想是要看他被煮死时痛苦挣扎的模样。
赵全海不忍到手的宝物失之交臂,又劝道:“易凡!何必如此执迷不悟,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好时光,为此事送了性命,实在划不来。”
易凡闭着双目,不再理他,骂道:“一群杂碎,要杀便杀,多费什么唇舌。”
赵全海哈哈一笑,说道:“倒是我多言了。”挥手示意二人将易凡丢入锅中。
二官差抬起易凡走到锅边,来回晃了两下,蓄足了劲,手一松,易凡便划着弧线向开水锅中跌去。易凡闭着双目,心中酸酸一笑,想道:“原来我就是这么死的。”
忽然他感觉后背一痛,碰到了什么异物,似乎不是落入水中,而身体也没有感到开水的灼烫感,纳闷中睁眼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那俩官差这一下使力大了,易凡飞竟然过铁锅,摔在了对面地上。
易凡正感诧异,不料此时奇变横生,索罗斯瞬间移至王老头背后,一把捏~住他脖子,捏得是如此之紧,立时将他脖子捏得深深瘪了下去,只这一下,这人便绝对不活了。他兀自不肯罢休,又一把将这老者扔进锅中,跟着飞身而起,自己也往锅中跳去,人在空中,左手向外凌空一抓,地上的锅盖便飞入手中,跟着往下一按,便将那锅盖紧紧的盖在了锅上,这时自己的身体也落入锅盖上面,登时将那老者死死的封在锅中。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却是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结束了,众人只觉眼一眨,那索罗斯便已压在锅上,一看便知他是以能够施展出的最快速度来完成的。
老头起初被捏住脖子时极为愕然,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待索罗斯使劲一捏,便面露痛苦之色,双手上抬欲将索罗斯的手扒开,不料双手还未靠近自己脖子,又被对方扔进锅中。他一进锅中便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剧烈挣扎,急急向外爬来,不料那锅盖又随后压下,死死的将他封入其中。
常人身体便是沾一点开水,也要烫得要大声呼痛了,这人被突如其来的活活扔入开水锅中,这份痛苦处,文字已不知如何描述了,当真是挂一漏万。
索罗斯脸露狞笑,只觉压住的锅盖不住剧烈抖动,向上顶来,又从中传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开水自锅边缝隙中不绝溢出,将他两只手掌烫的全是水泡,他却压得稳如磐石,一丝也不肯松懈。
只见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里面的叫声也越越是凄厉,他眼看就要压制不住,豁地一股大力袭来,将他连同锅盖都顶的飞了起来。他飞上半空,用力在房顶一蹬,借着凌厉无俦之势重又扑下,站在锅盖上,又将那老者死死压在锅中。
活人进入锅中,因那份痛处,初时反应极为强烈,再赢弱不堪之人也能爆发出巨大之极的力量,可一旦经过很短的时间,若是这人还没有爬出,便马上被开水煮得无反抗之力了,就再也不能逃出,这时虽不似人声的惨叫仍不绝从锅中发出,却越来越微,终于毫无声息,锅盖也慢慢地毫不晃动。
索罗斯站在锅盖上面,看着满手水泡,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欢畅之极,只听他边笑边道:“终于叫我捉住了,看你逃到哪里去,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这奇变在一时三刻之间发生,其余几人惊讶的张大了口,又被索罗斯如此行为吓得胆战心惊,过了好大一会,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索罗斯对原本应该煮死的易凡置之不理,却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将一个与此事无甚干系的老者煮死。
易凡暗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世界上的人为什么行为都如此匪夷所思?
这时那锅中除了开水嘟嘟响之外已毫无动静,又等一会,索罗斯跃下地来,揭开锅盖,登时升起好大一股水蒸气,他挥袖不断将水蒸气扇开,不断朝锅中张望。
易凡这时也从地上爬起,他和其余几人对索罗斯的举动实是好奇到了极点,便不由自主的走近,朝锅中望去,想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当然他心里也有点怕,害怕突然见到一副被煮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可一望之下不由大感讶异,里面竟只有大半锅沸腾的清水,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他奇道:“怎么是一锅清水?那老头呢?”怪事一件接一件发生,他对这个世界上的事越来越不明白了。
索罗斯便当没听见,不断挥手吹气,将那水汽赶开,一个劲朝锅中望去。但此时锅中开水翻滚不断,蒸汽便如一股浓重之极的白烟一般不断向外喷来,很不清楚,看了一阵,索罗斯神情越来越焦虑,忽然转身对一个官差道:“去拿个汤勺来。”
那官差应声出去,不久便拿一个把手长长的汤勺进来。索罗斯接过汤勺,在锅中仔仔细细的捞了起来,不一会,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汤勺举到面前端详,捏着其中一件物事提了起来。那是小半截什么植物的白白的根须,约莫有手掌长,粗处有黄豆粗细,往后越来越细,分叉越来越多,最后与头发丝相当。索罗斯将这树根端详一阵,大失所望,喃喃叹道:“好狡猾的家伙,原来是分身!”
与此同时,北凉城外皎洁的月光下,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竟有三个黑衣老者,他们与被煮死的老者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分别,但三人俨然有尊卑之别,中间老者气度俨然,昂首挺胸,旁边俩老者弯腰恭恭敬敬的相陪。
中间老者向北凉方向望了半晌,忽然皱眉,又叹一口气,说道:“唉!他牺牲了,本想让你们俩去相助于他,但他既死,身份又遭暴露,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成功的了,不用多此一举了,我们回山里去吧。”说完这话,他身子开始缩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只长约三尺的白乎乎植物根茎,就像一只小萝卜,粗处有手碗粗,越往后越细,并逐渐分出一条条细根,等到了另一端,则全是细细的根须了。
这竟是一只成了精的人参,只见它静静悬在半空,不断慢慢旋转,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显得非常神秘,若是仔细观察,它那后面极多的根须中,竟有三个断茬,似乎少了三截根须。
这时那俩老者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两截又细又小的根须。这两截根须凌空飞去,将断茬的一头向那人参断口处贴去,两方一凑,正好严丝合缝,显然这两条根须之前是从这里断掉的,此刻又贴了回来。缝隙处闪过一丝金色的光华,裂缝便消失无踪,此时那人参根茎便只余下一处断茬。
那人参向着地面刷的一下钻了进去,在地底以人类不能想象的速度向北凉山脉深处遁走,回归深山老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