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狐事,我家乡关于狐仙的真实故事。

  吃完早饭,爷爷跟小翠奶奶说了一声,让她给孩子们放假,自己出门奔大街去了。
  地里的庄稼刚施完肥,锄了一遍,正是农闲的几天。大街上的树荫里,到处是仨一群,俩一伙扎堆聊天的人。女人们边做针线活儿,边聊着谁家的闺女长大了,又变得喜人了,能嫁个好人家之类的话题。男人们则捧着烟锅子,时不时地吸上一口,议论着地里的庄稼咋样了,谁家的牛又下了牛犊,那牛犊子可真壮实之类的。
  爷爷一反常态的没有和男人们扎堆聊天,或是下棋,却踱到了王猛媳妇儿她们一群女人聊天的地方。
  “我说宗子,你凑到俺们女人堆儿里干啥呀,不去你哥他们那块儿去。就算你长的再喜人,也是你家小翠的,俺们也不希罕。”王猛媳妇儿大声调笑,一群女人哄堂大笑。
  “去你的,一点正经也没有。”爷爷微笑,“嫂子,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娘家附近的的村子,这几天有没有听说啥怪气的事。”
  “这个没有,”王猛媳妇儿边纳鞋底子边说,“不过,咱六婶她们村倒是听说最近有事儿挺邪乎的。你去问问。不过,宗子,有些个事你可少管,你现在是有家口的人了。”
  “知道了,嫂子。”爷爷答应一声,向六婶那一堆人走去。
  六婶是爷爷和王猛的堂婶,南口村嫁过来的,正和一群老太太拉家常。
  六婶的娘家在南口是大户人家,虽然比不上以前的李家,可现在李家式微,她娘家韩家隐隐有后来居上之意。六婶盘腿坐在一个玉米棒子皮编成的垫子上,正在跟一群老太太嘀咕,“俺娘家侄儿呀,最近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咋啦,整天钻书房里,白天黑夜也不出来。”
  “他婶子,你这不是变着法儿夸你侄儿爱读书吗?”旁边的胖婶接茬。
  “要是爱读书就好喽,”六婶拍了拍小脚上的绣花鞋,咂咂嘴,“从小就调皮,整天往姑娘堆里钻,除了玩,啥也不干。这阵子吧,把自已关在书房,连他媳妇儿也不见,他媳妇儿说,整天听那小子叽叽咕咕的说话,有时候还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可开门进去一看,就他一个人在里边,吃饭睡觉也不出来,有时候还光着身子啥也不穿,俺昨个儿去看了一下,人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瞪着俩大眼,满哏红血丝,谁也不认识了,见谁都喊美人,俺哥就他一个小子,成这样了,快把人愁死了。”
  “这样子,怕不是得了异病(中邪)了吧,”前街李婶问,“没找个道士或带眼的(出马仙)看看?"
  “找了好几个,可人家去一看,摇摇头就走了,都说治不了,是实病,失心疯,得找医生,咱县和蔚州最好的先生都瞧过了,治不了啊!”六婶摇头,叹气,“把俺哥嫂快愁死了。”
  “那你不叫你家宗子去瞧瞧,实病虚病他不都能治吗,那年南口乱箭沟的蛇精,不就是他打死的。”胖婶问。
  唉!六婶叹了口气,没有接话,脸色有点不自然。
  六叔曾经跟张老根因为地界打过架,六叔一家和小翠一家到现在也不说话。仙儿刚走的那段时间,爷爷伤心,颓废酗酒,除了王猛两口子,别的王家人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他孤身一人,如果死了,他的家产土地自然是本家人分了。为此王猛骂过大街,说王家人太不是东西,以后有啥事也别他王宗兄弟。所以爷爷好起来后,本家人都有点没脸见他,包括六叔六婶。
  小翠奶奶和王猛媳妇儿也念叨过这事儿,“他们爱咋的咋的,咱做好自己就行了,这人呐,做事情只要不愧天地,不愧自己良心就行了。”爷爷淡然说道。
  听到这儿,爷爷心中了然,也断定了,昨晚小狐狸一定去了南口。
  王猛正领着儿子在大街上转悠,小胖看见爷爷,吐了吐舌头,怪叫道,“王先生好。”王猛一巴掌拍他头上,“浑蛋,叫叔。对了兄弟,咋今儿个不教孩子们念书了?”
  “等会要去南口点花。”爷爷说。
  “去,去,去。找你娘去。”王猛一推小胖,“我和你叔有事要去南口,后晌饭也别等我了。”
  “不就是想蹭饭去吗,有个屁事。”小胖小声嘀咕。
  爷爷回家收拾好点花的工具,和小翠奶奶交代了一下,叫上王猛向南口奔去。
  太阳刚升起一竿子高,天气还不是太热。土路旁的地里,玉米正在拔节,胡麻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芥花满眼金黄,偶尔一阵微风,莜麦地里好象一片绿色的波浪翻滚。田野里,山坡上,一只只的蝈蝈儿可着劲儿的叫着。
  爷爷俩人边走边聊,路过赵家坟的时候,想起了赵芸儿的事情,不免一阵唏嘘。半前晌的时候,俩人到了南口村的大街。当街的大柳树下,一群人正在乘凉聊天。王猛用辘轳从井里拨上一桶凉凉的井水,低下头来在桶里猛喝一阵。爷爷己经在树下支开摊子,准备点花。韩虎远远的凑了过来,看见爷爷,转身对韩老头吆喝,“爹,快回去让俺娘多做俩菜,中午让王先生去咱家吃饭。”
  “好来,你在这等着王先生,别让他去别人家。″韩老头答应一声,回家去了。
  陆续有人领着孩子走了过来,爷爷把一个小孩子的衣袖褪下,露出胳膊,从兜里拿出一小块冰糖,递给小孩,剩孩子吃糖的时候,用酒在孩子胳膊上擦了擦,拿起小刀,飞快的在孩子胳膊上划了个十字小口,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爷爷迅速地把痘苗种上,孩子的娘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小孩又跑下地去了。
  爷爷又拉过一个孩子,开始点花,手里动着,嘴也没闲着,边干活边和蹲在边上的韩虎聊天,“虎子,听说你们韩家的韩凌有点,有点不太正常。″
  “可不是呗!"韩虎点点头,伸长脖子四处瞭了瞭,小声说道,“人家那一脉有钱,办事就有点,唉!算了,不说了,等会儿上俺家吃晌午饭去。″
  “吞吞吐吐的不痛快,没个男人样。"王猛在一边嘀咕。
  “就你有男人样,整个儿一个缺心眼。"韩虎回敬。
  俩村子离的不远,村里人都不生(熟悉),也经常开开玩笑。
  半天的光景,就在两人斗嘴和爷爷点花的时候溜过去了,等送走最后一个孩子,已经过晌了,老韩头早来催了好几回,等不及了。伸了伸懒腰,四个人向老韩家走去。
  自家酿的枣酒,倒在酒嗉子里,放在热水盆里一温,满屋子酒香。院子里现摘的黄瓜,加上一捆小葱,配一碗自己做的酱。山蘑炖小鸡,蕨菜炖野猪肉,都是山上的山珍野味,看着就垂涎欲滴。
  菜品种不多,但山里人纯朴厚道,每样都炖了许多,吃完再盛上。
  酒酣耳热,话便多了起来。
  “虎子,你前晌说的韩凌到底咋回事?"爷爷问。
  王猛也大眼瞪着韩虎,支楞着耳朵,一付等着听的样子。老韩头听见韩凌的名字,摇摇头,叹了口气,端起一小盅酒一饮而尽。
  ″韩凌呐,人家跟我们可不一样啊!"韩虎咂咂嘴,"家里有钱,人长的俊,俺堂叔就那么一个宝贝公子,把他都惯的快上天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没少让他祸害,后来和蔚州城梁坡的女儿订了亲,才稍稍收敛了点儿,必竟人家粱家是蔚州首富,他算是高攀了。″
  "梁坡,就咱们常说的‘不吃不喝,赶不上蔚州梁坡'的那个?″王猛问。
  “嗯。"韩虎点头。
  “你老韩家祖坟可是冒了青烟了,梁坡光土地就有八千多亩,家里宅院一片,牛羊成群,就那一个女儿,谁娶了都是娶到财神爷了!"王猛赞叹。
  “那他也得有那个命享受呀!″韩虎一副解气的模样。
  “你咋能这样说你兄弟呢?"老韩头斥责。
  “兄弟?他家啥时候把咱家当自己人了?俺娘去年闹病,他可曾借给咱一文钱?″韩虎梗着脖子,红着脸叫道,“为富不仁,横行霸道,就得受报应,夜路走多了,终让他碰上鬼了,前阵子韩凌好象撞到啥了,整天不出屋子,听说瘦成一把骨头了,好象还浑身起疮,找和尚,道士,医生,咋看也不成,家里到处贴满了符,可一擦黑就见鬼,嘿,眼见是活不成了。″
  爷爷喝了杯酒,若有所思的发了一阵呆,对韩老头说到,“叔,俺兄弟俩今儿个黑夜不回去了,住你这儿行不?"
  "行,行,那咋不行尼!"韩老头还没开口,韩虎就接上了。
  “兄弟,你想去韩凌家捉鬼?″王猛的双眼放光。
  “没你啥事,黑夜好好睡你的觉,我就过去看看。"爷爷说道。
  “那种人,救了是造孽。"王猛嘀咕。
  “不一定要救,我先看看情况。″爷爷皱眉思索,难道是狐仙洞里的小白狐搞的鬼,它一出现就是在狐仙洞,难道真的和仙儿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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