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象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周的山上罩了下来,把村子罩在了无边的朦胧之中,没有月亮,繁星满天。爷爷坐在一户人家屋后,靠着一棵大树,伸着脖子盯着韩凌家的大门口。
夜色越来越浓,大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满耳的蛙声虫鸣。后晌饭又和王猛韩虎喝了不少枣酒,酒力上涌,只觉得一双眼皮越来越沉,头倚在树上,就快要睡着了。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良辰美景皆虚幻。温言软语犹在耳,转瞬如雾散。海誓山盟,亦不过逢场做戏言。
一寸相思一寸灰,恩爱情愁,如过眼云烟。痴情偏遇负心汉,红颜最薄命,花正开时,逢霜雪摧残。
生而无欢,死亦何憾,世事如流水,惟恨留心间。″
一阵歌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声音哀婉凄凉,好象有无限的悲伤,而唱到最后四句时,声音却陡然凄厉无比,似心中有无边的恨意无处渲泄,咬牙切齿的尖叫一般。
爷爷陡然被惊,精神一震,酒意全无。悄悄地往树后缩了缩身子,向韩家大门望去。
月亮,爬上了东山,是一弯弦月,天上还有丝丝缕缕的云,不时的将月亮遮掩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起雾了。夜雾中,幽暗的月光下,韩家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窈窕身影,一头如瀑般的黑发披在肩上,身影在雾中闪烁不定,好象有一阵微风,她就能乘风飞去。“翩若轻云出岫″,这句话忽然从爷爷脑海浮出。一阵凌厉无比的寒意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满街的蛙声虫鸣竟然都静了下来,女子身边的的雾气,变成了灰色,隐隐的有些发黑。正夏天的夜晚,爷爷觉的好象穿了一件单衣坐在大雪地里,冷的凄神寒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厉鬼,而且是怨气淘天的厉鬼!″爷爷看着女子身边的灰雾暗想,伸手抓住怀里的雷击木剑,暗念了一段咒语,一阵暖意从心里泛起,涌向四肢百骇,将彻骨的寒意驱走。
女子正向韩家大门走去,似有所察,好象无意地向爷爷藏身的大树瞥了一眼,爷爷忙一缩头,躲在了树后,女子嘿嘿冷笑两声,继续向前走去,到了韩家门前,伸手向大门推去,火光一闪,女子尖叫一声,好象被烫了一下,忙不迭地缩回了手。
月亮钻出了云层,陡然一亮,雾也淡了一些,月光下,韩家大门上两张符纸微微飘动。
女子厉叫一声,飘逸的红色衣裙好象被水湿透一样,帖在身上,一头长发就象刚从水中捞出,一缕缕的往下滴水,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女子一甩头,手发上的水珠飘向符纸,符纸轰的一下自燃,转眼化为灰烬。女子抬手虚按,大门轰然洞开,女子又回头看了看爷爷藏身的大树,目光冰冷,宛如实质,好象两道冰箭射了过来,爷爷摸了一张符纸随手一挡,纸屑纷飞,符纸碎了,一阵凉意传来,手掌冻的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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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好向略微有些诧异,爷爷竟然能挡住她的一击。凝神向爷爷的方向注视了一眼,黑发下,是一张清秀无比,单纯,干净如山泉一般的面容。不知为何,在迷离的月光和薄雾之下,爷爷竟看清了那个女鬼的脸。同时也有些狐疑,这么一个清纯无比的女子,怎么会变成厉鬼。
女鬼对着爷爷轻哼了一声,冷冷的,不屑的一笑,转身飘进了院中,爷爷打了个冷颤,觉得身边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院里的一间屋子里,忽然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好象是屋门被大力撞开,接着屋里灯光大盛,传来一阵打斗,呼喝声,然后,满屋的灯光变的惨绿如鬼火。
爷爷站起身来,握住雷击木剑,向院里冲去,一只手怱然从黑暗里伸出,抓住了他的衣襟。
暗夜里,一只莹白如玉的素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只有一只玉手和一截如藕般白嫩的手臂,没有胳膊,也没有身体,那只手就那么突兀的悬在那,抓着爷爷的衣服不放。
爷爷用剑向那只手疾拍,那手攸然消失在暗夜里,爷爷向院里一走,一只手又揪入了他的衣领,还有什么东西在他脖子里吹了一口气。
爷爷用剑向身后一挥,抓着衣服的手又消失了。
″别在那装神弄鬼了,你不是神,也不是鬼。再不出来,我可不客气了。"爷爷仗剑站在那,冷冷地说道。
"凭啥说我不是神也不是鬼?″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夜色中飘荡。
“神没你这么无聊,况且,见了厉鬼,不是收了也会度了。刚才在我脖子上吹的气并不是让人毛发耸立的阴气,所以,你也不是鬼。"爷爷淡然说道。"小白狐,别胡闹了,人命关天,我没空儿和你玩!"
"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识破了,老娘还想和你慢慢玩呢。"一个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白衫白裙,白的发亮,好象上面有光晕流转,上身套着一件浅绿的小夹袄,鬓角插着一朵野花,手中捏着根野草,在指头上缠来绕去,一双大眼睛盯着爷爷??碌碌的来回乱转,嘴角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笑意,好象看见了一件好玩的玩具的小孩子。
爷爷抬脚向韩凌家大门走去,对身边的女子看也不看一眼。
"这个木头,一点也不好玩,不知道仙儿姐咋就瞧上你了。″白衣女子跺跺脚。
″咋啦,你说啥?″爷爷好似被雷击了一般,猛的一怔,然后疾冲过来,一把抓住白衣女子,"你叫仙儿姐?你见过仙儿?"
“当然!"白衣女子一抬头,一扬脸,得意无比,"仙儿是我姐,我是她妹妹,我叫,我叫,本仙子叫胡玫儿。以后将本仙哄高兴了,有你的好处。″
“啊……。″屋里又传来一声惨叫,撕心裂肺,显然,叫的人痛苦,恐怖到了极点,己经崩溃了。
爷爷脸色一变,顾不上和胡玫儿搭讪,扭头冲进院子,从石头砌成的墙头上,扒下九块石头,按照一定的方位,在韩家屋门口摆好,然后每块石头上又贴了一张黄纸。贴好后,爷爷从虚掩的房门里一步蹿进屋里。
屋里灯光闪烁,点着几根牛油巨烛,本该明亮如昼,可烛光偏偏都是诡异的惨绿色,女鬼本来一身大红的衣服,也蒙上了一层荧荧的绿光,舌头伸出老长,耷拉在胸前,本来清秀的脸黑紫肿胀,满眼怨毒之色,盯着炕上。
土坑上,一个满身绸缎,头戴珠翠的老太婆,报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男人不住的哀嚎,一条腿扭曲成了麻花,显然是被人用大力拧了好几圈。老太婆满脸泪痕,浑身瑟瑟发抖。一个白面无须,略略有些肥胖的老头,挡在男人和老太太身前,对着女鬼不住磕头,额头上已经殷红一片,"霜儿姑娘,你放过凌儿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女鬼凄厉的狂笑两声,"韩辛,放过他,我怎么死的你不会不清楚吧?放过他,哈哈,你们当初可曾放过我?哈哈哈,放过他!今天我放过他了。明天我要拧断他的另一条腿,放心,我不会让他死,我要让他活着,活着好好享受。″
女鬼双手的指甲陡然变长,屋里一下子充满了煞气,爷爷觉得脸上和手脚裸露在外的皮肤,好象针扎般的难受。女鬼指着老头老太太尖笑,"你,你们,还有岔道村的老妖婆,哈哈,嘿嘿,还有俺爹娘那俩老不死的,等着吧,啊,哈哈,嘿嘿嘿。″女鬼狂笑,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脸上却没有一滴眼睛,面孔扭曲狰狞。
血,从老头额上流下,大概遮住了眼睛,老头伸手抹了一下,满脸血污。女鬼忽然伸手,一把抓在了老头脸上,几道血痕,深可见骨,鲜血随即潸然而下。女鬼弯腰从地下抓起一个人来,那人身上穿着黄色的道袍,手里抓着一把铜钱剑,双目紧闭,面色蜡黄,显然已经昏死过去了。
女鬼一把抢过铜钱剑,随手扔远,厉声叫道,“臭杂毛,助纣为虐,嘿嘿,你就死了算啦。″指甲暴长,向道士脖子刺去。
爷爷一伸手,将手中的符纸穿在了剑尖上,挥剑向女鬼的手指斩去。女鬼面孔扭曲,依然伸手抓向道士,指尖刚碰上道士,木剑己至,堪堪刺在女鬼手背上。剑尖的符纸轰的一下变成一团火光,女鬼尖叫一声,飘出老远,一只手臂焦黑一片。爷爷挥剑跟上,女鬼快如闪电的连飘几下,将老头老太太一手一个抓在手中,阴测测地叫道,“你敢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抓死这俩老畜生。"老头老太太脚尖离地,被女鬼抓着喉咙,双腿胡乱的踢腾,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滚,滚出去。″女鬼对爷爷尖叫,头上的头发根根竖起,身上一点点的往下滴水,惨绿的烛光下,女鬼在墙上竟然留下了淡淡的虚影,“好重的煞气,好浓的怨气。″爷爷暗自寻思,“不能再刺激她了,不然变成有实体的恶鬼,被怨念完全控制,整个村子都会遭殃。″
爷爷一手提起地下昏迷的道士,一手执剑,慢慢的向门口退去,嘴里柔声安抚,“姑娘你别冲动,有什么冤屈,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可你不能乱害人命,伤了人命,会被打入地狱,严重的会魂飞魄散的。″
“嘿嘿嘿嘿嘿,″女鬼厉笑,“有报应,有报应的话这一家禽兽会越来越好过,魂飞魄散!我怕么?当然,我不会杀他们,我还没玩够,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一扭头,一口将老头的耳朵咬掉半块,嚼了两口,吐在地上。又将鲜血淋漓的大嘴向着老太太缓缓靠近,一边还尖声怪叫,老太太满脸惊惧,拼命挣扎,女鬼大叫一声,一口向她的鼻子咬去,老太太一翻白眼,头一歪,一股腥臭味传来,居然被吓尿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女鬼开心不已,连连怪笑,忽然脸色一变,对爷爷叫道,“滚,快滚,这事和你无关,不想死就别插手。"
爷爷已经退到门边,用脚踢开门,一步跳到院中,将道士放下,用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只是昏迷了。爷爷在道士的几个穴位上推拿几下,道士大叫一声,"鬼,有鬼啊,别,别杀我!″猛地跳起,向门外跑去。
“哈哈哈哈,就这怂样,也敢来抓鬼。″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从门外飘了进来。
"胡玫儿,你还在这儿?″爷爷问道。
“当然,这么好的戏,好容易碰上,不看白不看,姑奶奶为啥要走?″胡玫儿下巴一扬,说道。
“好容易碰上?大概你也是主角之一吧?″爷爷盯着她问。
"不是不是。″胡玫儿摆摆手,“恰好碰上了,敲了敲边鼓而己,我不会给自己脸上帖金,我就是看看。″
“啊……。″爷爷刚要说话,屋里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打断了他。
接着,一声怪笑,“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又收了一点利息,明天接着来。″
屋里的灯光霎时由绿转黄,一个红影从屋门飘出,正好落入爷爷摆在门口的石块内,在里面左冲又突,却怎么也转不出来,就象一只装在瓶子里的苍蝇。
“别打扰姑奶奶我看戏,小东西!″胡玫儿拍了拍爷爷的脑袋,走过去,一脚向石块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