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98年云南保山“鬼挖眼”事件

  第四季 青海神沙
  我捏住照片,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冯华!
  我的天!
  怎么是她!
  我死死盯住那个“短发女”,这下看得清晰:除了发型,还有表情略微青涩,除了这两点,个子,脸,肩膀,还有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大咧咧的站姿,左手还搭在司徒骏肩膀上,不用怀疑了,就是她!
  她居然是这个叫“司徒骏”的老婆,怎么回事?
  对了!
  我猛然想起,在神木岭,在那个“弯道”处,我们发现了 ,是“冯穆人”写给一个叫“文衡”的人,当时冯华说了一句话,说“司徒骏说对了,青海石碟事件纯属伪造”,对,她当时提到过这个人,当时我问她司徒骏是谁,她没回答,简直没想到,居然是她老公。
  她不是那个“林文盛”的情妇吗,怎么突然多出一个“丈夫”!
  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怎么了?”康主任狐疑问:“你认识这个冯华?”
  “肯定认识。”黎医生冷冷道:“你看他那个表情。哼。”
  我定了定神,指着照片:“这两个是夫妻?”
  康主任一皱眉:“是。有什么问题?”
  “照片多久拍的?”
  “多久......”康主任看向黎医生。
  “89年。”黎医生道:“第二届全国针灸医学研讨会。”
  89年......
  我脑子飞速旋转:之前冯华好像说过一件事,林文盛发现“余卫红”是92年还是93年。
  这么说来,有一种可能,就是冯华早在80年代就被林老板派到大陆,对“石碟事件”进行调查,那她跟这个司徒骏结婚,那多半有所图谋!
  “这个司徒骏!干啥的?”我立马问。
  “考古的。”康主任道。
  我一愣:“考古?哪儿的?”
  “好像是青海省文物局下属哪个考古队。”
  “不是。”黎医生摇头:“他是美籍华侨,那次考古他属于外聘专家。”
  美籍华侨!
  我一凛:有门儿!
  “那这个冯华呢?”我立马问。
  康主任狐疑打量我:“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个人,说说你——。”
  话还没说完,“噼噼噼”!头顶几盏日光灯忽然急速闪了几下。
  紧接着,隔壁屋子忽然有人尖叫一声,然后“咚咚”几声闷响,明显有重物滚落在地。
  黎医生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了?”
  康主任一下站起来:“我去看看!你们就在这儿,别动!”

























  说完他冲出门,只听“咚咚咚”,他跑到那头。
  黎医生迟疑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也跑出去,重重把门带上。
  几乎同时,隔壁一声闷响,又有重物落地,然后脚步声杂乱,明显有人从里头逃出来。
  我一下坐起来:不对!出问题了!
  “妈呀!”一声女人尖叫,是黎医生!
  我来不及细想,一下蹦下床,一把扯掉输液针管,冲到门口,拉开门就冲出去,一眼就看见之前那个房间门口,站了三个人,正是黎医生跟那两个“白大褂”,都抓住门框,一脸惊恐朝里头看,那姿势,好像随时见势不对就要逃跑。
  远远的,走廊那边有几个房间门口也站了几个人,有医生有病人,都一头雾水望着这边,气氛很紧张。
  我赶紧几步冲过去。
  “咋了?”我问。
  黎医生忽然双手一蒙嘴巴,盯着右下方,惨叫一声:“啊!”
  我知道出了大问题,一把扯开她,顿时看到一幅恐怖画面。


  只见右边床下地面倒了两个人,一上一下,上面那位一身白大褂,正是康主任,下面那个浑身赤裸,皮肤灰白,竟然是那具男尸。
  而两个人姿势极度恐怖,康主任脸朝下,男尸脸朝上,两张脸紧紧贴在一起,就像在接吻一般,而康主任嘴里发出沉闷的“呜呜呜”声,身子疯狂乱扭,双手双脚也乱抓乱蹬,但就像被吸住一般,就是爬不起来,而那具男尸更诡异,双手双脚全部直挺挺,明显是个死人。
  我不由大骇:康主任在干什么!怎么压着一具尸体不起来!莫非他在“性侵”!
  “喂!”我吼了一声。
  康主任嘴里仍“呜呜呜”叫,就像塞满了肉,身子乱扭,就是不起来!
  “他咋了?”我急问。
  “嘴巴!”一个白大褂伸手一指,发抖道。
  我一凛,定睛一看,顿时发现异常:康主任脑袋不停疯狂往上提,但就是提不起来,似乎嘴巴位置被男尸死死粘住了。
  不好!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顿时一股恶寒。
  几乎同时,康主任整个身体忽然剧烈痉挛了一下,一下把脑袋提起来。
  “哇!”
  身后,有人惊叫。
  康主任忽然回过头,只见他满脸惊恐,嘴巴大张,我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里头黑森森的,全是那种鬼沙!
  我身子晃了晃,康主任茫然看了我一眼,感觉又看了我身后黎医生一眼,嘴巴开合几下,发出古怪声音:“喀——去找——喀喀——宋——喀喀——传明。”
  说完这句,他就像虚脱一般,脑袋一下垂下。
  这一瞬间,我猛然发现那具男尸,嘴巴也大大张开,里头,黑漆漆,全是沙!
  也就半秒不到,两张脸“噗”一下又贴在一起。
  我一个激灵:男尸,在给康主任“喂”鬼沙!








  我双脚一软,就想跪下去,赶紧一把抓住门框。
  这时身后一颗人脑袋一下重重垂在我肩膀上,长头发,回头一看,正是黎医生,她嘴巴半张,两眼也半睁,竟然吓昏了。
  只听康主任突然发出一个奇怪声音,回头一看,不由大骇:他仍死死压住男尸,脸对脸,但双手双脚全部直挺挺,身体剧烈痉挛,明显在拼命“吞食”。
  完了!
  我扶住门框,往后缓缓退却:不行,得跑!
  这个念头一冒出,我一转身,就想跑。
  但我却定住,地上,康主任竟然一边痉挛,一边站起来。
  只见他站在那儿,背对我们,身体剧烈痉挛,嘴里发出一个古怪的“呕吐”声。而他脚下不停有黑沙掉落出来,明显是他吐出来的。
  我吓得往后一躲,黎医生一下面朝下倒下去,“咚”一下重重砸在我脚下。
  我已经没时间管她,缓缓往后退,身后,那两个白大褂也跟我一样,缓缓往后退,全部退到走廊上。
  “咋了咋了?”
  有个人冲过来,一下冲到我跟前,穿制服,是个保安,他一下看见里头的场景,“嚯”的一声,往后一缩。
  这时,我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很轻微,就像在掰手指关节。
  定睛一看,发现声音来源:康主任正背对我,缓缓抬头。
  不到5秒,他的脸已经抬到最高,正对着天花板。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掰指节”声音又起,他脑袋很恐怖的,继续往后仰,我已经看到了他的额头。
  我靠!
  我浑身如遭电击,想跑,却无法挪动双脚,就像正在做噩梦。
  而这个时候,康主任已经停止动作,只见他仍背对我们,脸已经翻转了一半过来,显出一幅毛骨悚然画面:最下面是头发,然后额头,中间两个眼睛明显睁开,很诡异的注视我,最上面,露出半截鼻梁骨,看不见嘴巴。
  “嚯嚯嚯!”那个保安吓得浑身发抖,往后慢慢倒退。
  脚下忽然有人动了一下,我低头一看,黎医生已经苏醒,正披头散发,想爬起来。
  然后,她一下看见了康主任,先愣了一下,猛然发出一声尖叫。
  “妈呀!”
  她坐在地上手忙脚乱往后爬,一下扯到了一根电线,“蓬”一声大响,一台仪器砸在地上,“呲呲”火花四溅。
  里头,康主任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那张“倒挂脸”也摇晃了一下,随即,他竟倒退,朝我们走来。
  “快跑快跑快跑!”“出来了出来了!”
  身后,两个白大褂尖声狂叫,朝走廊那头逃窜,那头,已经一片大乱,所有医生还有病人,全部下意识朝后退却,但还是一脸惊恐望着这头。
  我忽然一个激灵,一下反应过来,拔腿就想跑,却被一个人死死抱住,一看,正是黎医生。
  “放!”我狂吼一声,狠命一蹬,却被抱死。
  抬头一看,不由魂飞天外:康主任已经快“走”到门口,只见他一步一步,那张恐怖“倒脸”上,两只小眼睛仍注视我。
  “滚!”
  我又使劲一蹬,一下把黎医生蹬开,她一下滚在康主任脚下,康主任却没停,一脚踩在她右手上。
  “妈呀!”
  黎医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左手一阵乱抓,一把竟然扯过来一截电线,电线前段火花乱飞,她想也没想,直接往康主任脚上一杵!
  只听“砰”一声巨响,一股黑烟猛然冒出,我立马闻到一股刺鼻的焦臭。
  不好!
  我往后猛退几步,一下撞在墙上。
  几乎同时,又听“噗”一声,康主任脚部忽然滚出一团白火。


  也就一瞬间,那团“白火”一下席卷而上,康主任下半截身子一下成了一个“火球”。
  再一看黎医生,已经被吓呆了,左手拿着那截电线,坐那儿竟然一动不动。
  我就想跑,但一咬牙,还是对她狂吼一声:“丢了!跑!”
  黎医生一下反应过来,手一抖,电线甩开,三两下爬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撞过来,一下撞到我怀里头,我一把揪住她,想也没想,往后急退,一下退进一道大门里头。
  回头一看,黑森森的,是楼梯口!
  再一看那头,不由大骇:病房门口,康主任整个身体已经被“白火”笼罩,只听他发出一个刺耳的怪叫,身子疯狂扭动,隐约看见那个“倒脸”仍然“挂”在后背上方,不住甩来甩去,就想甩一坨肉。
  我再不犹豫,一扯黎医生:“走走走!”
  黎医生却死死抓住门框,带着哭腔尖叫:“他——他——救火——救火啊!”
  “救你妈个毛!”我狠命一扯:“给老子走!”
  黎医生的手一下扯脱,身子弹过来,我死死抓住她,往下就跑,楼梯黑咕隆咚,也管不了这么多,“咚咚咚”,瞬间下了有两层楼梯。
  隐隐的,只听楼上一片大乱,有人尖叫,有人“咚咚”在乱跑,我一个激灵:康主任,像是“走”出来了。
  也没时间管,扯住黎医生,又跑下去一层楼,她却一下跪在地上,抓住楼梯,不走。
  “妈X的快走!”我低喝一声。
  “不行了呜呜呜......”黎医生哭出声音,身子软成一团。
  我摸黑,“啪”的给了她一耳光:“起来!”
  “不起来呜呜呜。”黎医生浑身乱抖。
  我急的不行,喘几口粗气,侧耳听了一下,感觉到处都是跑步声,尖叫声,整个医院大楼已经乱成一锅粥。
  不行!得马上逃出去!不然被抓住了那就大麻烦!
  想着我一把揪住她头发:“起来!走!”
  “他烧死了!他烧死了!”黎医生被我拖了一截,又死死抱住栏杆,身子抖如筛糠。
  我实在没办法,低头,朝她低吼:“你还不走!是你电他的!”
  黎医生一个激灵,抬起头,黑暗中一脸惊恐看我。
  我继续恐吓她:“是你电死他的。你不走,留这儿被他们抓?”
  “不是我!”黎医生忽然尖声大叫。
  我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捂住她嘴巴:“莫吼!”
  “不是——呜呜呜——不是我!”她一阵乱扭。
  “听我说!”我在她耳边低喝:“莫动!”
  “呜呜——不是——呜呜——”她仍在扭。
  “听我说!”我吞了吞口水:“我有个办法救你。”


  黑暗中黎医生剧烈喘息,终于带哭腔问:“救我?”
  “是。”我一扯她:“你跟我走!我有办法!”
  黎医生还是硬硬的不动,喘息道:“啥办法......”
  我凑过去,压低声音:“你看出来没有,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黎医生身子一抖。
  我继续恶狠狠道:“这里头出了什么事只有老子关小峰知道,你跟老子走,老子有办法!”
  黎医生呆呆盯住我,盯了半天,忽然发出一声哭泣声。
  我知道她已经软了,一把扯起她,跌跌撞撞朝下跑。
  感觉跑了七八层楼,黎医生忽然停住:“一楼了!”
  我赶紧走到门边,推开,朝外面张望,果然是个大厅,灯火通明,明显是医院的门诊楼,有10多个人,有医生,有病人,有的在往楼上跑,有的站在原地一脸茫然,有的在窃窃私语,气氛异常慌乱。
  我看没人注意我们这边,赶紧一扯黎医生,扯出来,放开手,直接朝大门口走去。
  一路横穿大厅过去,耳边听到有人在说上面有个医生被电了,浑身是火,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黎医生,她披头散发,脑袋耷拉,蒙住嘴巴只管走。
  很快到了大门口,抬头一看,不由一愣,只见外面的坝子上竟然围了二三十个人,都昂着头,望着楼上同一个方向,一脸惊恐。
  这时,有两个人从我身后朝外面冲去。
  “烧起来了!”一个边跑边道。
  我心一沉,赶紧冲出去,黎医生也跟上来。
  冲到外面坝子,抬头一看,不由头皮一麻:只见八楼一扇窗户里头,火光闪动,浓烟滚滚,果然整个房间已经烧起来了。
  “我们的病房......”旁边,黎医生发抖嚅嗫道。
  我咬咬牙,一把揪住她:“走!”
  回过头,刚走两步,周围忽然都在尖叫:“人!”“要跳了!”
  我心知不妙,回头一望,就见那扇窗户后面,火舌里头,竟然显出一个人形黑影,呈一种恐怖的“S”形扭曲状,依稀就是康主任。
  只见“他”站在那儿,停顿了几秒,就像在观察楼下。
  之后,身子一动,竟然爬出了窗户。
  然后,停顿了半秒,“他”忽然跳了下来。
  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倒退几步。
  周围的人也齐声尖叫,只见康主任身体已经烧成黝黑,直直坠落,不到两秒,“蓬”一声重重砸在底楼跟二楼之间的平台上,火花乱溅。
  广场上忽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
  过了足足四五秒,才反应过来,大家面面相觑。
  “走走走,上楼看!”有人尖叫道。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好几个人朝大厅跑去,明显想上楼看稀奇。
  我心头也蓬蓬乱跳,踮起脚,想看看台子上咋回事,却太高了,根本看不见,其实也不用看了,这么高,肯定摔死了!
  我回过头,一扯黎医生:“走!”
  她却张开嘴巴,瞪着平台,就跟僵尸一般。
  “走了!”我又扯一下。
  黎医生一下回过神,蒙住嘴巴,摇摇欲坠。
  我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我们,赶紧扶住她腰部,使力往铁门脱,很快脱出大门,她忽然颤声道:“车!”
  我一愣:“什么车?”
  “我车停里头!”
  我咬咬牙:“快去开!我在门口等你!”


  黎医生靠在铁门上喘了几口气,这才走进去,就看见她沿着院墙,快步行走,低头不敢看那边。
  我躲在门外面,望了一眼那个平台,还是看不见上面情况,只见楼上很多扇窗户后面都出现了人,都俯视平台方向,不用说,康主任的尸体就在那地方!
  再一看八楼那扇窗户,冒出滚滚白烟,火势明显小了,隐隐听到很多人在高声尖叫,应该有人正在灭火。
  我只感觉口干舌燥,想摸烟抽,却发现我穿的是一套病号服。
  我不由大急:惨了,我的所有东西都在我的裤子里头,包括身份证,杨关明的东西,还有徐万忠给我的电话本,惨了,肯定还在八楼,要不要回去拿!
  正急,一辆红色“富康”开过来,一看,开车的正是黎医生。
  我赶紧跳上车:“我的衣服裤子呢?”
  黎医生一愣:“在楼上。”
  我顿时急:“那你等一下!我上去拿!”
  黎医生像想起什么:“对了!你裤子的东西在你朋友那里。就那个女的!”
  我一喜:“王琴!她在哪儿?”
  “不知道。”
  我点点头:“好。那不上去了。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沿着大街开了一段,忽然拐进一条小巷子,然后一个急刹。
  我猝不及防。黎医生却倒在方向盘上,浑身颤抖,如同虚脱,我知道她受了惊吓,身上没劲,赶紧跟她换位置。
  一时也不知道去哪儿,沿着马路,不辨方向一阵乱开,开了一段,前方出现一个大公园,里面是一座巨大的湖,全是荷叶。
  我心想这样乱开也不是办法,赶紧在路边找了个僻静位置停下车。
  看了一眼黎医生,她双眼无神望着窗外,明显还处于惊恐当中。
  我只感觉烟瘾一阵一阵上来,赶紧叫她摸了十块钱出来,在路边一个烟摊买了一包“红塔山”,回到车上,狠狠抽了几口。
  黎医生被熏得剧烈咳嗽,咳了一阵,好一点,满脸泪水,朝周围张望:“这是哪儿?”
  “翠湖公园。”
  “到这儿来干啥!”黎医生很急:“走走走!我要回去!”
  “医院?”我哼一声:“你还敢回去!”
  黎医生一愣,“忽”一下就想下车:“我去打电话!”
  我一把揪住她:“等一下!”
  她狠命一挣扎:“放手!”
  我朝周围一看,到处黑森森,远处路口有两个人,正沿着湖边走过来。
  我有些急,一扯,然后一把掐住她脖子:“莫乱动!”
  黎医生舌头都掐出来,“呜呜呜”乱扭。
  我一把把她脑袋拧过来,恶狠狠道:“再乱动!我一把掐死你信不信!”
  “不动......”她费力点头,眼泪花一下冒出来。
  我手一松,她倒在座位上,剧烈咳嗽。
  我又揪住她脖子,把她脑袋拧过来,她挣扎了一下,一脸惊恐看我:“你——你要干啥?”
  “我不会害你!”我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刚才咋回事?”
  “什么咋回事?”
  “就康主任刚才!”
  黎医生急剧喘气,看她表情,明显脑子里正浮现一幅恐怖画面。
  “快说!”我不耐烦。
  “我也不知道啊!”黎医生发抖道:“一去就被那个......嘴巴......”
  “什么嘴巴?”
  “那个的嘴巴......”
  “那具尸体?”
  “嗯。”黎医生还在发抖:“他嘴巴......他嘴巴......他嘴巴一下就,就把——”
  “就咋样?”
  “一下张得好大,一下就把康主任嘴巴包住了!”
  我身子晃了晃,脑子里一下跳出一幅画面:在那个地洞,那个挖土工老王从黑沙里头扯出来,嘴巴把我整个右脚包进去......
  我定了定神:“尸体咋会在地下?”
  “不知道......”黎医生无力摇头。
  我思索几秒:之前在那个房间听到隔壁有重物坠地声,一定就是那具尸体,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滚落下去的,还是他——
  我顿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赶紧朝周围望了望,整个翠湖黑沉沉的,环湖马路上,那两个人正慢慢远去。
  不行,得先把今晚上的事情搞清楚!
  至于这个黎医生,康主任死了,她成了唯一知道那个司徒骏底细的人,不能放她走!
  想着我一把揪住她脑袋,凑近,压低声音:“你听我说,医院你就不要想回去了,所有人都看见了的,是你用电线把他电死的,你回去瘪瘪(注:肯定)被抓!”
  “可是——”黎医生又急起来:“当时,当时他——”
  “我知道你意思。”我点点头:“我实话告诉你,康主任当时,被附体了!”
  “附体?”黎医生瞪大眼。
  “是。”我压低声音:“是一个很邪的东西。”
  说完,我指了指我的脸:“我脸上这些东西就是它造成的。”
  黎医生瞪大眼,说不出话。
  我看了看周围,没人,抬起手腕想看手表,却看了个空,赶紧看了看车上的时间,显示是“20:35”。
  “这样。”我压低声音:“其他先不忙说,那个人是谁?”
  “谁?”
  “宋传明。”我道:“刚才康主任是不是叫你马上去找他,他是谁?”
  “就那个法医。”黎医生像想起什么,补充道:“就那张照片上站司徒骏右边那个男的。”




  我一愣,照片上那个男的三四十岁,很魁梧的样子,就是宋传明!
  “那他也认识司徒骏?”我赶紧问。
  “就那次在西安开会认识的。”黎医生道,感觉已经恢复平静。
  “当时咋回事?”
  “当时......”黎医生吞了吞口水:“当时宋传明还是我们一个科室的,就去西安开会,最后一天吧,也不知道谁介绍司徒骏给我们认识,当时他老婆也在。”
  我一凛:“冯华!”
  “就她。”黎医生瞟我一眼:“当时介绍说他是美籍华人,是个考古专家,那姓冯的干什么的就没说,听口音好像也不是我们大陆的。”
  我点点头:“然后呢,那幅帛画咋回事?”
  “他当时说知道我们是搞针灸的,就说他上个月参加了一次考古行动,在柴达木,是青海省文物局组织的,他属于外聘,然后说当时挖出了一个东西,就是那幅战国帛画,说上面出现了一个类似穴位图的东西,想请我们看看。”
  “你们就看了?”
  “是。”黎医生抹了一把脸上泪痕:“但是不是实物,是一张画纸,临摹的。”
  我点点头:“就照片上那张?”
  “嗯。”黎医生道:“我们看了后就发现不对劲,因为要是说那些黑点就是穴位图的话,那跟我们中医理论里面传统的穴位图就完全不一致,当时我们就拍了照片,说有可能是穴位,也可能是其他东西,不敢确定,说回去后再找我们的老师看一看,就留了联系方式。”
  “看了吗?”
  “看了。”黎医生道:“我们的老师否定了,说绝不是传统中医穴位,不过他说了一种可能性,说从那些黑点跟黑线的分部来看,不是血管图,更不是神经分部图,感觉还是穴位。”
  我一愣:“还是穴位?啥意思?”
  “他说有可能,来自另外一套医学体系。”

  我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20点41!
  现在问题太多,但今晚上没时间了,得先搞清楚这个“宋传明”的底细。
  “好。”我赶紧道:“先不说帛画的事,现在有个问题,为什么要你去找宋传明?”
  黎医生一皱眉,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我想到一事:“对了,谭国富之前是不是他在负责?”
  “嗯。”黎医生道:“那次手术就是他跟康主任做的。”
  “手术!”我一凛:“之后把谭国富救活了?”
  “给你说了算不上救活。”黎医生摇头:“当时谭国富已经脑死亡,在做了那次手术后,据说恢复了脑电图波段,不过——”
  “怎么?”
  “我也不太清楚。”黎医生迟疑道:“那天我没参加手术,做完后就回我们医院了,路上康主任说了一件事,说谭国富的脑电图虽说恢复了,但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波段,他本来想研究一下,却被那边谢绝了,第二天,他又接到一个通知,说不需要他去了,他当时马上问了一下宋传明,宋传明说,人已经不在市局,被转走了。”
  “转走?”我一愣:“谭国富?”
  “是。”
  “转哪儿去了?”
  “不知道。”黎医生道:“宋传明没说。”
  我点点头,思索一阵,问:“宋传明现在在哪儿?”
  黎医生从身上摸出一个小本子,打开,翻到一页:“我这儿有他家头电话。”
  “走!马上去打。”
  说完我二人下了车,之前烟摊那儿有个公话,很快过去,一会儿就打通。
  对话几句,我听出那头好像是宋传明老婆,他不在家。
  “出差?”黎医生问:“去哪儿?”
  那头说了一句。
  “青海哪儿?”黎医生问。
  青海!
  我一个激灵,赶紧凑过去听。
  “好。谢谢。”
  黎医生说完,放下电话:“去青海了。具体哪儿不知道。”
  我思索几秒:“他家在哪儿?”
  “马家营那头,金实小区。”
  “走!”我一扯她:“去他家。”
  “去他家?”黎医生愣住:“你想干什么?”
  “去问问。”我道:“我怀疑,是格尔木。”




  九点过时候到了“金实小区”,在一栋楼前停住,我叫黎医生给宋传明家又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十分钟左右,一个女人匆匆走出大门,40多岁,很富态的模样,黎医生开车门,跟她打招呼,之前黎医生说了一下,那女的叫赵姐。
  我缩在后座,只见两个女的闲聊了一阵,黎医生开始说正事,说是康主任叫她来的,单位有个急事,问宋传明到底去哪儿出差,能不能联系上。
  赵姐板着脸,说确实不知道,只有等他回来再说。
  我在里头察言观色,感觉她说这句话之前,明显犹豫了一下。
  我一凛:这女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不行,得使点手段!
  想着我一下推开车门,把那女的吓得惊呼一声,我毫不犹豫,右手成“砍刀”状,对准她后劲狠狠就是一下,她瞪着我,嘴巴张开,一下朝我倒来。
  我赶紧抱住,往车里头一拖。
  “你要干啥!”黎医生大惊。
  “上车!”我低喝一声。

  黎医生犹豫一下,还是上了车,我低声命令她开到附近一个死角。
  看看左右无人,停了车,赵姐这时瘫倒在我怀里头,我死死捏住她鼻子,捏了几秒,她嘴巴一下张开,我顺手把烟灰掸进去。
  她突然剧烈咳嗽,猛的睁开眼,一下看见我的脸,“哇!”的尖叫。
  “莫吼!”我一根手指直直戳在她右眼眶上面:“敢动,马上戳瞎你眼睛!”
  赵姐浑身发抖:“你——你谁?”
  “你听好!”我恶狠狠道:“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要老老实实,有半句撒谎,老子马上戳!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赵姐哀嚎。
  “宋传明去哪儿出差去了?”
  赵姐一愣,眼睛一转,一下看见前排的黎医生。
  “黎兰!”她一瞪眼:“是你!”
  黎医生吞了吞口水,不吭声。
  我手指一戳:“少废话!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赵姐求饶:“去青海了。”
  “哪天走的?”
  “上个月——”赵姐想了想:“25号。”
  “青海哪里?”
  “我真不知道。”
  “不说?”我眼睛一瞪,手指用力。
  “别戳别戳!”赵姐快哭了:“我真不知道。他说是一个保密行动,去一个疫区。”
  “疫区?”我一愣:“啥意思?”
  “我也不清楚。”赵姐央求道:“他就说去一个疫区,上头要求绝对保密。”
  我没吭声,暗自狐疑:看这模样,这女的的确不知道宋传明具体去了哪里,疫区?也就是说某一个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疫情,上头要求保密也属正常,莫非他这次去青海,跟我们调查的这件事当真没有关系?
  “谁通知他去的?”我随口问。
  “不知道啊。”赵姐发抖道。
  “不老实?”我手指用力一戳。
  “真不知道真不知——”赵姐像想起什么,忽然停住。
  我察言观色,低喝道:“想到什么!快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姐吞吞口水:“有个电话号码。”
  “什么电话?”
  “是记在他一本书上面的,那本书后来他带走了。”赵姐道:“写了一个号码,好像是0977开头。”
  我一愣:“0977?”
  “嗯。”赵姐道:“后头还有5个数字,我也没记,但我知道这个电话,之前给老宋打过好几次,有两次还是在半夜。”







  把赵姐放回去,我们迅速开车离开“金实小区”。
  开到“金星立交桥”附近,黎医生忽然说停,说她必须给单位打一个电话,先问问情况再说。
  我思索了一阵,心想也行,我也想知道医院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了,不让她打,她反而要对我起疑,到时候不好办事。
  于是放她出去,过了整整20分钟,她回来了,一脸土色。
  “咋样?”我问。
  黎医生蒙住脸,一下靠在挡板上。
  过半晌才道:“他死了。”
  “康主任?”
  “警察来了,两具尸体都被带走了。”黎医生簌簌发抖:“他们居然找到我前夫家去了,完了!”
  我一愣:“你前夫?”
  “完了!完了!完了!”黎医生一边哭喊,一边用拳头“蓬蓬”锤挡板。
  我赶紧拍拍她肩膀:“没事。他们找不到你。”
  黎医生忽然抬起头,一拳狠狠砸在我脸上:“你滚!”
  她突然想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一下缩回拳头,张开五指,来回看,一脸惊恐。
  我知道她担心什么,冷笑一下,摸了摸脸:“放心。我这种尸蜡不会传染。有医院鉴定。嘿嘿嘿。”
  “你——”黎医生满脸泪痕跟鼻涕,朝我怒吼:“你个怪物!怪物!”
  我朝车外一看,旁边一个卖烧烤的小贩正探头探脑朝我们这儿看。
  “怪物!哼!”我冷笑一下:“总比死人好。实话给你说,刚才要不是老子拉你走,你现在说不定就被警察拉走了,一二三,加上你,三具尸体。”
  黎医生瞪着我,急促呼吸,胸脯上下起伏。
  “他的脸——”她忽然小心翼翼问:“你刚才看见没有?”
  我点点头。
  “咋个——咋个回事?”
  我脑子一下浮现出刚才那幅恐怖画面:康主任背对我站那儿,脸缓缓翻转,翻转到背上。
  忽然一凛:莫非,那就是——
  “倒头祭司。”我脱口而出。





  “什么祭司?”黎医生没听懂。
  我却没吭声,几乎同时,脑子里划过几道闪电般的怪光,似乎一下照亮了整团“黑雾”的一角。
  我一下冒出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在下一步行动之前,似乎有必要把整件事情梳理一遍!
  我看了黎医生一眼,跳下车:“走。吃东西。”
  黎医生愣住。
  “我们做笔交易。”我冷笑一下:“我给你说我的故事。你呢,请客,咋样?”
  说完我径直走到烧烤摊那儿,坐下,点了五瓶“澜沧江”啤酒,10多串排骨,几串土豆,摊主用奇怪的眼神不停看我的脸,我恨了他一眼,他赶紧低头。
  这时黎医生也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一脸狐疑注视我。
  我摸出烟来,深深吸了一口,吐出。
  “三个月前。”我自顾自道:“我有个朋友得到一个消息,说怒江州那头有一座坟墓,里头埋了一个姓瞿的女人,死于1938年——”
  黎医生张大嘴巴,愣住。
  “她死前留了一条遗言。”我继续道:“叫人60年后把她从坟里头挖出来。”


  黎医生瞪大眼,完全懵了。
  我没理她,自顾自说:“我那个朋友就去了,一起去的还有三个人,他们如何进去的情况不明,但是应该是穿过了一个沙团,里头全是那种黑沙,我朋友在里头爬行了三个小时,出来了,但那三个人却在里头爬了5天,之后他们三个见到了一座石门,石门类似一个石棺的形状,上面刻了10多个西夏鬼字,他们应该是没有开启那座门,之后回到原位,跟我朋友汇合,他们当时多半没意识到,他们已经离死期不远。”
  这时摊主走过来,把啤酒放我脚下,瞄我一眼,走开。
  我举起瓶子“咕嘟”喝了一口,继续说:“之后,他们三个,一个死在缅甸自己家中,一个死在保山铺子里头,还有一个,死在去昆明的客车上。”
  黎医生脸色一变:“你是说——谭国富?”
  我没理她,灌了一口酒:“他们死亡情况都一模一样,挖掉自己左眼珠,然后死之前,身体要冒出黑水,然后按照我朋友的说法,他们铺盖芯子里头,都发现了那种鬼沙。”
  “鬼沙?”黎医生猛然瞪眼:“是不是刚才那个男尸嘴巴里头那种——”
  “这里头就有个问题。”我自顾自道:“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他们三个应该是被诅咒了,因为那段西夏鬼字,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开棺者必挖左眼而亡’,他们三个既然死法一模一样,那肯定属于触碰了同一种诅咒,就是打开了那具石棺,就是那座石门,这种诅咒到底咋个产生的,就是说咋个让他们活生生,把自己左眼珠挖出来,这个目前不好说,但是,诅咒本身是存在的,这个不用怀疑——”
  “等一等!”黎医生忽然打断我:“会不会,就是那种生物电?”
  “生物电。”我一愣:“什么东西?”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黎医生道:“只听康主任说过一次,就是谭国富那次,他不是说谭国富一开始脑死亡,后来不是恢复了部分脑电图吗,当时显示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很奇怪的波纹,为什么说它奇怪你知不知道?”
  “什么?”
  “因为他当时发现只要那个波纹在谭国富脑部出现,他的左半边身体上,那些穴位里面能同时监测到一种生物电感应。”
  “穴位?”我一凛:“是不是——”
  “对。”黎医生道:“就是那套穴位!《神穴图》里面的那套!”
  我只感到一阵寒意:“然后呢?”
  “然后——”黎医生道:“好像之后就开始慢慢开始衰减,就那种生物电,一开始很容易检测,后来,就越变越弱,然后消失,好像后来再也检测不出来。”
  “生物电!”我点点头:“那,康主任当时怎么说?”
  “他当时没下判断。”黎医生道:“我是听你刚才说那个诅咒,我就突然有个想法,当时谭国富穴位里的那种电流,会不会跟那种诅咒,有什么关联。”
  “搞逑不懂!”我狠狠抽一口烟:“但是现在出了一个问题,你帮我想想原因。”
  “什么?”
  “为啥我也开始挖自己眼珠!”
  黎医生愣住。
  “我没有去过那座墓,为啥我好像......也被诅咒了。”
  黎医生瞪着我,半晌后摇摇头:“诅咒......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跟人讨论这个东西。”
  我叼着烟,斜睨她:“你不信?”
  黎医生哼一声:“我信不信有屁用,关键是你信了。”
  我没吭声。
  “你说——”她道:“他们三个都是进了一座坟墓,然后被什么东西诅咒了,是不是?”
  我点点头。
  “那你呢,你也进去过?”
  我摇摇头:“没有。”
  “那你去过什么地方?”
  “去过什么地方!”我冷笑一下:“贵阳小车河河底。缅甸童古寨。高黎贡山神木岭。还有,羊鬼沟沟。前几天,我还在乐山锣场村,挖开一个地洞下去过。”
  黎医生瞪着我,愣住。
  半天,她像反应过来,呆呆笑了一下:“不知道你在说啥。我的意思,如果你说的那种诅咒真的有,那也不会无缘无故,我的意思,你肯定跟那三个人具备同样条件。”
  我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比如,跟他们一样,接触到同样一种东西?”
  我一凛:“拓片!”
  “什么?”
  “那上面有那段西夏鬼字!10多个!我看过!”我忽然想起一事:“不对,周结巴也看过,冯华,四哥,邓老板,老彭,好多人都看过,他们怎么没事?”
  “冯华?”黎医生脸色一变。
  我没理她,脑子里飞速旋转:还有什么东西,他们没碰过,我碰过!
  对了!
  莫非是——鬼沙!



  我叼着烟,呆呆望着头顶的立交桥,脑子里浮现出锣场村地洞下出现的画面:从挖土工老王嘴巴里吐出的鬼沙,越“长”越高,长到10米高,形成一个“羊头怪人”!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那具男尸嘴里吐出了同样的鬼沙,他竟然吸住了康主任的嘴巴,往他肚子里头“喂”进去,最后,康主任脑袋恐怖的翻转过来。
  羊怪!倒头祭司!
  鬼沙!
  我点点头:“迷雾”似乎清晰起来,这三者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关联,而我身上的“诅咒”,包括那层尸蜡,就跟这层关联有关系,所以一旦解开了“关联”之谜,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而所有东西,都指向同一个方位——
  柴达木!
  我咬咬牙。同时,一股深深的寒意侵袭了整个身体。
  这时摊主把东西端上来,我早就饿得不行,拿起排骨就啃。
  黎医生却定定看我,忽然问:“冯华,怎么回事?”
  我没理她,继续啃。
  “你肯定认识她。是不是?”
  我停下来,抹了一把嘴巴:“她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黎医生狐疑看我:“说来听听。”
  “说倒是可以说。”我狠狠抽了一口烟:“有个条件,跟老子去柴达木。”

  “柴达木?跟你?”黎医生鄙夷一笑:“你疯了。”
  我点点头,不理她,接着吃,很快干完三瓶啤酒,排骨跟土豆也全部下了肚。
  黎医生却一口没吃,就看着我,脸上说不出的神情。
  我没理她,站起来就走,很快上了车,摸出烟来抽,就看见黎医生正在摸钱。
  我开始细细盘算:这个女的目前看来似乎也作用不大了,司徒骏跟冯华的事情她知道的都说了,带着反而是个麻烦,待会儿得想办法去找王琴,把身上东西要回来,再找她要点钱,然后有必要去一趟重庆,找那个“知音诊所”老板吴兴禄,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治疗我身上这个“尸蜡”,治好了最好,治不好,就像徐万忠说的,生死有命,到时候我直接去青海,看能不能找到那个“杨学礼”,徐万忠说开启“羊嘴”的办法在他身上,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不过说句心里话,就算找到那个方法,我也不抱指望能打开那座恐怖的“羊嘴”,这东西已经不是正常范畴的东西,再说了,就算最后能开启它,冯华真的就在底下,不管是活人还是一具尸体,在等我吗?
  我叼着烟,呆呆望着远处几座高楼,所有窗户都灯火通明,我忽然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寒冷,孤独,迷茫。
  不去柴达木,不去救冯华,我关小峰还能去哪里?
  但是,做这些,到底对我有什么意义?
  我狠狠吐出一口烟:什么意义之类说法,都是屁话,这件事,我不去做,谁去做!
  这时黎医生坐上来,“蓬”关上车门,呆呆盯着前方,一脸潮红。
  我没理她,她却忽然道:“你现在去哪儿?”
  我看她一眼:“去找王琴。”
  她点点头:“那走吧。”
  我一愣,打量她一眼:“你也去?”
  “对。”黎医生似乎下定了一个决心:“我想见她一面。”
  我一愣:“见王琴?”
  “不。另外一个。”
  “冯华?”
  黎医生盯着前方:“本来我已经把这个人忘记了,但现在,我想见她一面。”
  我愣住:“啥意思?”
  黎医生忽然回过头:“开车。”
  然后她神秘一笑:“你有她的故事。我告诉你,我也有。”








  10点过一点,我们到了“交三桥”附近,找到“肖长贵”住的那个老小区,进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他家。
  他正在跟老婆看《晚间新闻》,看见我带了个女人上来,一脸惊诧,之前我半路上在一家药店买了一副口罩,戴在脸上,基本把那几块尸蜡遮住,我心想要是他看见我的脸,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模样。
  肖长贵马上把我们让进里间,然后立马给王琴打了一个传呼,很快就回过来。
  听见我的声音,王琴很激动,说她现在就在X军总医院,马上过来。
  11点不到,王琴回来了,看见我居然把黎医生也带过来,也很惊诧,我赶紧把她拉到外面楼梯口。
  “怎么回事?”王琴很紧张:“说是——康主任把自己电死了?”
  我抓住她肩膀:“一句话说不清。我来主要给你说两件事,第一,这件事已经开始不对劲了,你给老子马上收手,不要再管了!第二,借我点钱,越多越好,我要去一趟青海。”
  “青海?去那儿干啥?”
  我迟疑一下:“去救我那个朋友。”
  王琴瞪我半晌,点点头:“就是——她?”
  我点点头,不说话。
  王琴瞪着我,一动不动,渐渐眼眶里头渗出眼泪。
  她抽了一下鼻子,转身进了屋,过会儿出来,拿了一个黑色挎包。
  “里头是你的东西,还有2000多块钱现金。”她道:“还有一个卡,密码写在上面了,里头有1000多,你省点用。”
  我接过,捏了捏她肩膀,点点头。
  “你脸上呢?”她打量我:“不去治了?”
  “要。”我道:“我马上要去重庆,那儿有个人好像能治这东西。”
  王琴点点头,像想起什么,摸出一个东西,是一张叠起来的纸。
  “这个你拿好。”
  我狐疑接过:“什么?”
  “是长贵前天查出来。”王琴道:“我都写在上面了,你看了就知道。”
  我揣兜里,背起挎包。
  “你小心点。”她回头瞟了一眼屋内:“她呢?也要去?”
  我抠了抠脑袋:“不清楚。”
  “好。”王琴又盯着我,忽然把我抱住。
  我拍拍她:“放心。没事。”
  王琴抱了半天,放开我。
  “我等你回来。”她道。
  我惨笑一声:“好。回来就找你喝酒。”



  11点左右我们下了楼,之前肖长贵找了一套衣裤让我换上,又给我一个大口罩,是他们医院手术专用,戴上后只露出眼睛。
  离开“交三桥”,我想起一事,于是朝“小板桥”开,那儿仓库里头还有一个包,是冯华的东西,必须取了带走。
  很快找到那家仓库,守夜人还是那个老头,我说是雷兵叫我来的,取东西,老头也没阻拦,黎兰就是黎医生在外面等。
  进去后很快在那个角落翻出那个包,打开一看,东西全部在,我扯出冯华的衣裤,摸了摸,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一坨灰黑东西也被扯出来,我一凛:正是那块拓片!
  一时我竟然僵住,不敢去触碰,僵了半天,才把它摊开,那10多个西夏鬼字赫然现出来,张牙舞爪,如同10多个缩小后的恶灵。
  我死死盯住,心头已经确定一件事:之前在锣场村地洞,我已进入那堵“沙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些白色的“鬼物”,不用说,就是这13个西夏鬼字,看来黎兰说得对,诅咒是有条件的,一定是接触了鬼字跟鬼沙后,身体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附体”现象,而“附体”隐藏的位置,估计,就在那种“神穴”里面。
  不过,“尸蜡”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徐万忠所说,王祥跟麻金死后,身上都没出现尸蜡,而谭国富情况则有些不同,但听康主任口气,似乎也没出现尸蜡。
  我不由暗暗心惊:看来我的情况,似乎跟他们三个还有某种不一样的地方,我这里的“水”,还更深。

  回到车上,我发现黎兰眼神直勾勾,在那儿发呆。
  我没理她,把东西重新分装了一下,冯华的包没动,又把“杨关明”的东西装进去,至于随身挎包,只装了钱,还有徐万忠的那个电话本。
  弄好,我把车打燃,黎兰忽然回过神:“去哪儿?”
  “重庆。”我道。
  “我不去了。”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料到了,她一个上班族,不可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跑青海那么远的地方去,再说了,就说我身上这些恐怖尸蜡,我看除了王琴,没哪个女的敢跟我接近。
  “好。”我道:“那你咋办?回去投案?”
  “不知道。”黎兰无力摇摇头。
  我想起一事:“好。我不勉强你。但你必须给我说件事。”
  黎兰点点头:“冯华?”
  “对。”
  黎兰长长出口气:“她......是我情敌。”
  情敌!
  这点我完全没料到,赶紧问:“咋回事?”
  “就是那个宋传明!”黎兰咬咬牙:“之前我跟他一直好,他当时已经有老婆了,就是那个赵姐,我都没嫌弃,结果,哼,被冯华给翘了!”
  我有些懵:“你们之前就认识?”
  “认识个屁!”黎兰愤愤然:“就89年西安那次才认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他跟冯华一直眉来眼去,说得热火朝天,第二天我们就走了,回昆明,本来想没什么事儿了,结果,哼哼,我发现他偷偷在跟冯华联系!”
  我愣住:“联系?说什么?”
  “我咋知道?”黎兰道:“肯定是卿卿我我,宋传明那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嘴巴油,哄女孩一套一套,我那次就跟他吵了一架,结果他直接就说跟我一刀两断,哼,没想到我们五六年的情分还抵不过她的一天!”
  我点点头:“后来呢,还一直联系?”
  “不知道。”黎兰板起脸:“我懒得管。管我屁事!臭男人一个!”
  我没吭声,心头盘算:居然还有这种事!不过依我对冯华的了解,她联系宋传明,绝对不会是男女那些东西,应该还是为了“青海石碟”的调查工作,这么看来,她变成司徒骏的老婆,这里头也大有玄机。
  想着我立马问:“对了,司徒骏当时在哪个考古队?”
  黎兰想了想:“省文物局X组。”
  “有没有熟人,里头?”
  黎兰想了想:“有个人,但不熟,只吃过一次饭,在西宁,是那次康主任带我们去的。”
  “谁?”
  “叫他老韩。”

  凌晨12点左右黎兰把我送到“南窑火车站”,下了车,跟她对视一眼,她开车走了。
  我看着她走远,我赶紧喊了个车,直接去“北部客运站”,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黎兰看情况,多半要去投案,一审问,肯定第一个就把我供出来,要是在“南窑”坐火车走,今晚上是没车了,要是等到明天,说不清警察都已经到了,所以我现在必须马上走!
  很快到了“北客站”,已经没车了,我在路边找到一个黑车司机,谈好了价钱,上车,又在城区转了一圈,接了三个人,离开昆明。
  我坐在后排,旁边两个人都已经入睡,我摸出一个东西,正是王琴最后给我的纸条,打开,摸出打火机。
  火光摇曳,纸条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我粗粗读了一遍,顿时毛骨悚然:他们竟然有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发现。
  新年快乐。各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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