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98年云南保山“鬼挖眼”事件

  出了厕所,我就想把他带到我房间,走了几步,阮成却推开左边一道门:“来来,这里头说话。”
  我一愣,知道是他的“客房”,信步进去,也是个单间,床上铺盖凌乱,地上放了一个老大的编织袋,里头鼓鼓囊囊。
  “你咋个也住这里?”他问。
  “你少管!”我手一摊:“烟!快点!”
  阮成一愣,赶紧摸出一包烟,皱巴巴,他抽出两根,我早就急不可耐,一把扯过,阮成赶紧给我点上,我深深抽了一口,只感觉美妙无比。
  “是不是来找老眼?”我盯着他。
  阮成“咳咳”咳了两声:“有点小事。”
  “他越狱了。你肯定晓得。”
  阮成眨巴几下眼睛:“晓得......一点点。”
  “你也不要给老子装!”我不耐烦:“老眼越狱,卢二去接他,这件事你清楚地很!”
  阮成张开嘴巴,愣了半天,问:“卢二呢?”
  我咬咬牙:“死了。”
  “死了!”阮成眼珠都要掉下来:“你咋知道?”
  “我咋知道!哼!”我冷冷道:“实话给你说,他死的时候老子就在他旁边,他是被坨人把肠子扯出来,扯死的。”
  阮成脸都白了:“扯肠子......”
  “算了,今晚上不说这个。”我盯着他:“你找老眼什么事,老实交代。”
  阮成痴呆呆,明显还在想“扯肠子”的事情,半天才回过神,含糊道:“小事。小事。”
  我咬咬牙,看这老头傻不拉几的,关键时候,居然嘴巴如此牢实。
  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问:“对了,问你个事,成都二仙庵有个人,叫俞老幺,你认不认识?”
  “俞老幺.....”阮成眨巴眼睛:“好像,听哪个说过。”
  “是不是个卖旧货的?”
  “好像,好像是。”
  “下面问题你给老子老实回答。”我恶狠狠道:“你听老眼说过一个人的事没有?”
  “谁?”
  “夏文衡!”
  阮成眨巴两下眼睛:“好像......没有。”
  我咬咬牙,一时对这块“滚刀肉”无计可施。
  阮成咳嗽几声:“你说卢二死了,那老眼呢?”
  我正要说“他跑了”,眼睛一转,哼一声道:“躲起来了。”
  阮成一愣:“躲哪里?”
  我一时犹豫,心头盘算该如何给他说,好撬开他的嘴巴。
  这时只听“咚咚咚”作响,有好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楼道,明显出了什么事。
  阮成脸色一变,猫腰,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看了一眼,一下缩回来。
  “警察!”他惊道。
  我一愣,心想他怎么怕成这样,莫非他犯了案子!
  赶紧轻手轻脚过去,只听外面有个男人压低声音问:“哪间房子!”
  “左边。”是老板娘的声音:“过去第三间。”
  我靠!
  我一个激灵:是找我!
  只听“咚咚”几声,那几个人冲过去,然后“蓬”一声,明显一脚踹开了门,脚步声杂乱,冲进去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警察来找我!
  这时眼前一黑,阮成拉熄了灯,屋里忽然一片漆黑,他又轻手轻脚,把门关上。
  “跑了!”那头,隐隐有人低吼。
  我心头“突”一下,下意识往后一躲。
  黑暗中,阮成忽然回头打量我一眼。
  我咬咬牙,脑袋有点晕,怎么回事!
  莫非,是昆明那头,谭国富的那件“挖眼案”!他们收到消息,找到这里来了?如果是那件还好点,案子是周结巴做的,可以解释清楚,关键是,会不会是其他案子?
  脑子里正急速搜索,只听门外有脚步声,一个人急速跑过去,明显朝厕所方向。
  我一时手足无措,僵尸般站立一阵,回过神,蹑手蹑脚走到门板后面,耳朵贴过去听,只听外面开门关门,一片乱,过会儿脚步声响,几个人明显凑到了一起。
  “没有!”有人道。
  “肯定跑了!”另一人道:“灯还开着,肯定发现我们了!”
  “你!跟我上楼去!”第三人命令道:“你,守住大门!”
  说完,脚步声响,明显他们上楼去了。
  我暗暗心惊,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床上。
  阮成蹑手蹑脚走过来:“犯事啦?”
  我心头“蓬蓬”乱跳,没吭声。
  “是不是跟范春龙有关系?”
  我一凛:对了!劳改队!
  肯定是没抓住老眼,把这笔账算在老子关小峰头上!
  我咬咬牙:“多半是。”
  “我估计就是。”阮成瞟了一眼屋门:“老眼现在在哪里?他,哼哼,不会也死了嘛。”
  “没死。”我道:“他跑了。”
  “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
  阮成呆呆注视我 ,半晌道:“感觉你晓得好多事情,你跟范春龙,哼哼,是啥子关系?”
  我吞了吞口水:“生死之交。”
  阮成愣住。
  这时只听楼梯里头“咚咚”作响,几个人跑了下来。
  “咋样?”有人问。
  “没人。”一人道:“肯定溜了。”
  “这样!”那个“领头”的道:“你就在这里守住,不准睡觉,眼睛给老子瞪大点,你,跟我再去找一下老刀疤,感觉他说话不老实,走!”
  脚步声响,几个人走出去,很快没了声音。
  老刀疤!
  我暗暗狐疑: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把他也扯进来了!
  阮成凑过来:“是不是老眼跑了,他们来抓你!”
  我脑子里乱哄哄,胡乱应道:“有可能。”
  “你才霉哟。”阮成像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了,我问你,老眼跑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一块东西。”
  我一愣:“什么?”
  “应该是——”阮成支支吾吾道:“一块铁板。”
  铁板!
  我一下想起一个东西,那块神册!
  “上头,上头应该还刻了字。”
  我点点头:“神册。是不是。”
  阮成顿时双眼放光,一下凑过来:“对对对!就是那东西!他搞到手啦!”
  “搞到了。”我道:“从一座西夏古墓。”
  “对对对!”阮成急问:“那块神册呢,他带着一起跑了?”
  我盯着他:“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去挖——”阮成一下定住:“哎呀这件事情是老眼吩咐的,我过来就是问他搞到那东西没有,好一起过去办事。”
  “过哪里去?”
  “去巫山。”阮成道:“三峡那边。”






















  三峡!
  我忽然有一个奇异的感觉,赶紧问:“去三峡!干什么!”
  阮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了听,又走到窗口,张望一阵,走回来。
  “小兄弟贵姓?”
  我一愣:“关。”
  “跟你也算有缘分。”阮成压低声音:“是这样子的小关,我现在呢也懒得问你跟范春龙啥子关系,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到他,然后一起到重庆去,实话给你说,我们要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是范春龙他一手在主持,到时候就看他咋个说,你说你跟他是生死之交,他多半要喊你加入进来,就看他咋个说,我现在说了,哼哼,不合规矩。”
  我点点头:“是不是跟那块神册有关系?”
  阮成没吭声,像想起什么,问:“对喽,那块神册上的主人,是不是一个西夏女人?”
  我点头:“对。魏陌氏。”
  “魏什么?”
  “魏陌氏。”我重复道:“是西夏一个皇帝李德明的一个妃子。”
  “对对对!就是她!”阮成像想起什么,上下打量我:“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跟老眼——”
  “猜对了。”我冷笑道:“我跟他一起进的那座西夏古墓。”
  “哦!晓得啰!”阮成瞪眼道:“你也是个盗墓的。”
  我笑了笑,不吭声,心念急转:难怪老眼一越狱,居然不逃跑,心急火燎就带着卢二去麻扎沟,原来目的不是那块黄金面罩,居然是那块神册!
  神册我记得清楚,上面写了一排西夏鬼字,内容据老眼解读,记录的是那位神秘的西夏皇妃“魏陌氏”的真实来历,而照这位鼠眼老头所说,他们本来是计划盗取了那块神册后,就去三峡,那个什么“巫山县”,去做一件大事,综上所述,那件大事绝对跟那位“魏陌氏”有关!
  我忽然想起一个极重要的事,按照那座西夏古墓里的那几幅壁画所记录,公元996年,瞿宗寅对李德明还有魏陌氏施展了“移疰”之术后,李德明被埋葬进古墓,但是,很诡异的是,魏陌氏没有埋进去。
  而根据重庆那位医生“吴兴禄”交给我的资料,1009年,瞿宗寅回到了甲底乡,那个时候,她居然身体感染上了“覆疰”,半年后就死亡了,死的时候“面如陌鬼”,按照老眼的破译,“陌鬼”,就是“魏陌氏”,是写书者一个隐晦的说辞。
  也就是说,瞿宗寅死的时候,或者说进入“活僵”的时候,她的脸变成了魏陌氏的脸,这也证明,魏陌氏把她体内的覆疰,成功的“转移”到了瞿宗寅的体内。
  这里就出现两个问题。
  第一,魏陌氏体内的覆疰,为何会转移到了瞿宗寅身上?
  第二,魏陌氏最后的结局,是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老眼盗取魏陌氏的“神册”,然后去三峡,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他也想破解当年的这个千古迷局!
  而我关小峰,现在身中“覆疰”,按照老眼所说,有三个办法,第一,找到夏文衡,此人一定知道那种神秘的“移疰”之术,第二,就是干脆不理不睬,等身上那些“尸蜡”完全消退,然后,经过“变脸”阶段,直接进入“活僵”状态,最后,埋葬60年,赌一把,看能不能复活!
  第二个办法,我实在没有勇气去照做,那只有第一个办法,找到夏文衡!
  当然,老眼当时还说,还有第三个办法,他没说完,会不会,就跟“魏陌氏”有关!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当时老眼说到这件事时候,最后一句话很古怪,说什么“找五个罐子”。
  “五个罐子——”我脱口而出:“是什么东西!”
  阮成一愣:“什么?”
  我没吭声,看他表情,不是在装,应该不知道其中奥秘,现在那块神册我记得很清楚,在老眼随身的一个牛皮袋子里头,当时在麻扎雪山,进去时候,袋子好像丢在那辆微货的驾驶室里头,没带走,对了,那一定在那辆微货里头!
  想着我顿时激动起来,暗暗拿定了主意。
  “咋个说嘛!”阮成似乎很急。
  “在大柴旦镇。”我道。
  阮成一喜:“老眼在那里?”
  我摇摇头:“那块神册在那儿。不过你的答应我一件事。”
  阮成一愣:“啥子?”
  “我们一起去三峡。”



  阮成愣住,张大嘴巴:“那范春龙......”
  “不要管他了。”我冷冷道:“我实话给你讲,他失踪了。”
  “咋个说?”
  “他几天在柴达木沙漠里头,被劳改队的发现了,他就跑了,现在就两种可能性,要么,他还在沙漠里头,要么,被抓了,被抓了就不用说了,三年五年出不来,剩下就是他还在沙漠里头,这个不用想了,就凭你我两个,不要想找到他了。”
  阮成眼珠一转:“那你呢,你咋个跑出来了?”
  “老子又没越狱!”我不耐烦:“你也别废话!东西就在大柴旦镇,只有老子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就一句话,带不带老子去三峡!”
  阮成眼睛眨巴几下,半晌道:“那这个样子,先去一趟重庆。”
  “干什么?”
  “去见一个人。”阮成道:“他是我们一伙的,我说了不作数,看他咋个说。”
  我咬咬牙,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你准备多久走?”
  “我在这儿认识个开货车的,在那头货场仓库。”阮成道:“本来说好过几天走,要不这样,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看他们有没有车子,明天就走?”
  我没吭声,急速盘算了一下,本来时间很好安排,但现在莫名其妙跑出来几个“条子”,目标居然是我,这里头一定出了问题,看来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明天走就明天走,但今晚上,不能在旅馆里头呆了。
  我捏紧拳头:得想办法逃出去,然后,去三峡。



  拿定主意,我赶紧过去看了看窗户,是一扇玻璃窗,外面有铁栏,不过很细,全是铁锈,轻轻一掰就弯了,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不过外面什么情况现在不明,外面应该是有一个人在守着,得摸摸情况。
  赶紧对阮成说了一下,叫他出门去看看,招待所门口怎么回事。
  阮成有点不愿意,说,你又没越狱,怕个锤子。
  我心想老子是没越狱,不过第一次在麻扎雪山上面,老眼抢了枪,就是跟我一起走的,就这点就说不清楚。
  赶紧对阮成说,主要是怕被他们抓住后,盘问倒不怕,就怕耽误个三五天,还有,你现在跟老子在一间屋子,到时候你也脱不了干系。
  阮成犹豫一下,还是出了门,很快就回来,说服务台对面沙发上有一个人,穿便服,已经睡着了,多半就是那个“看守”的。
  我点点头,赶紧打开窗子,用力掰开铁栏杆,正要爬出去,想起一件事。
  赶紧回头问:“对了,那个司机在哪里?”
  “就在镇子东头。”阮成朝外头一指:“是一家冶金公司仓库,那个师傅是个重庆人,老乡,姓袁。”
  “你明天几点去问?”
  阮成看了一眼手表:“现在3点半了,我睡三个钟头,六点半就去。”
  我点点头:“好!我到时候过去跟你汇合!”
  说完,我三两下爬上窗户,看了看外面,到处黑沉沉,招待所大门就在右边10多米的地方,关得死死。
  我赶紧顺着墙壁溜出去,看看左右无人,三两步跑到巷子对面。
  沿着巷子墙壁,我疾步朝前走,也不知道去哪里,只管走,只要离开招待所就万事大吉!
  很快到了巷子口,回头看了一眼,招待所那里,一楼一扇窗户依然开始,里头黑咕隆咚,隐约看见一个人阴森森躲在窗户后,明显注视着我这个方向,正是阮成。
  我掉转头,看了看,整个镇子还在黑暗中沉睡,我不辨方向,抬腿就走。
  “喂!小秦!”
  右边角落,有人忽然低呼一声。
  我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逃,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但就这一下,我已经知道是谁,一看,戴了一顶帽子,一身深色藏袍,正是那个“秃子”苏甲舅舅。
  “你咋来了!”我瞪着他。
  苏甲舅舅左右张望一眼,压低声音:“你跟我来。”
  我犹豫一下,他这个样子不像是来抓我的,肯定有急事,跟过去看看他怎么说!
  赶紧跟着他走,绕过一栋藏式民居,到了墙背后,苏甲舅舅做了个手势,二人赶紧蹲下来。
  他看了看四周,喘几口气:“你从招待所跑出来的?”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出大事了知不知道!”
  我顿时紧张:“怎么了!”
  “他们说你弄死了一个人,还把他埋了。”

  我一惊:“谁!”
  “那个人叫——白玛。”
  我顿时愣住。
  苏甲舅舅冷冷凝视我:“有没这回事!”
  我咬咬牙:“谁说的?”
  “刚才来了三个劳改营的,他们说,是老刀疤说的,当时还有几个他的手下,都这样说。”
  我气得不行:“劳改营!还管这些事!”
  “这一带的治安都归他们管。”苏甲舅舅道:“我听一个人说,好像当时有人看见你们了,就在八牢那里,然后等你们走了就过去查看,结果说挖出一具尸体,从一间屋子里头!”
  苏甲舅舅停住,冷冷凝视我:“你怎么说!”
  “他们栽赃!”我咬牙道:“人是他们几个埋的!”
  “怎么回事!”
  “白玛当时是死了!但是,是老刀疤,还有扎西,还有一个人,他们三个拖进去埋掉的!跟我屁关系没有!”
  苏甲舅舅点点头,似乎心存怀疑。
  我气得咬牙,老刀疤他们也太恶毒了,居然全部往我身上推,还好,老尼塞他们也在现场,他们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过来了,到时候叫他们作证!
  “你现在是去哪里?”苏甲舅舅问。
  我迟疑一下,道:“我在等个朋友......”
  “你是不是想逃跑?”
  我一愣,就想否认,忽然想到一件事:“白玛”的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抓我的人是劳改队,万一查出老眼的问题,怎么交代!
  赶紧点头:“准备——明天一早就走!”
  苏甲舅舅点点头,伸手入怀,摸出一包东西。
  “这个你拿好。”
  我狐疑接过,一看,软软的,似乎是一块绸布,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子里头。
  “啥东西?”
  “就你找到的那个铁箱子。”苏甲舅舅压低声音:“里面那十多块石刻经文,我刚才破译出来了。”
  我一惊:“就——就上面的什么聂鬼文字!”
  苏甲舅舅沉沉点头。
  “十多块!全部翻译出意思了?”
  “最后一块翻译不出来。”
  “怎么?”
  “被烧焦了,无法看清。”苏甲舅舅凑过来,死死盯住我:“记住,路上千万不要打开。还有,你答应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父亲。”
  “我父亲......”我一下反应过来,我现在是“秦胜利”,父亲是那位“秦书记”。
  “好。”我赶紧点头。
  苏甲舅舅沉吟一下,又道:“你再给他带句话,要找那层‘膜’的源头,去粗日布。”





  粗日布!
  我暗暗心惊,已经第三次听到这三个字了,第一次是白委员说的,他说民国哪一年有个德国地质学家,就在“粗日布”发现了那种“奥陶纪盐”,第二次,是安青,她原话好像就是“天膜在粗日布。”,而现在,第三次!内容竟然跟安青说的基本吻合!
  “粗日布。”我点点头:“在哪里?”
  “你父亲知道。”
  “我父亲——”我有些急,不知道该怎么问。
  “那就这样。”苏甲舅舅拍拍我:“记住你答应我的两件事!”
  我只有点头:“好!”
  忽然想到小铜钱,赶紧问:“对了,小铜钱怎么样?”
  “有点麻烦。”苏甲舅舅皱起眉:“只有等老尼塞过来了再说。”
  老尼塞过来......
  我心头“突”的一下:不好!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跟冯华肯定是开那辆小货车过来,而那个牛皮袋就在车上,妈的,老子居然还想带着阮成去大柴旦镇去拿那个神册,幸亏现在想起了!
  怎么办,等不等他们!
  一时有些急,想了想,赶紧道:“对了,麻烦你一件事!”
  苏甲舅舅皱起眉:“说。”
  “我现在去冶金公司那个仓库那儿。”我抬手一指:“就那头,你肯定知道。待会儿见到老尼塞,他旁边肯定有个女的,姓冯,你叫她把车上驾驶室一个牛皮袋拿好,到仓库来找我,最好快点!我多半一早就要走!”
  跟苏甲舅舅告辞,我迅速往镇子东头而去。
  整个镇子依然笼罩在黑暗中,很快我就看见了那个货场,很大,大铁门关着,围墙里头停了十多辆篷布大货车,大大小小有七八座仓库,都黑咕隆咚没人,只有最里面有一排平房,有一间亮着灯,门开着,有三个人正在那儿搬麻袋。
  我盘算了一下,现在最多4点钟,阮成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过来,就不知道老尼塞他们什么情况,估计快到了,冯华一听我的情况,肯定马上会过来,干脆我就在货场门口撑两个小时,好跟她碰头,要是天亮了都没来的话,只有叫阮成过去“接头”。
  拿定主意,我小心跑过去,在围墙下面找了一个隐蔽位置,坐下来,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过来的马路。
  黑暗中也不知道盯了多久,马路上阴森森的,一个人没出现,眼看着戈壁的尽头,天地交界处显出一抹“鱼肚白”。


  我心头开始打鼓,冯华一晚上都没来,那肯定还没到,这都四五个小时了,会不会出了什么篓子。
  也没办法,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这时大铁门打开,开始有人进进出出,卸货装货,大大小小的货车也开始开进开出,吆喝声指挥声到处都是,一片忙乱。
  又等了一会儿,看见一个人背着一个编织袋,佝偻着腰走过来,我认得清晰,是阮成!
  碰了面,阮成放下编织袋,叫我在外面等,他进去找那个老乡。
  过了半天才出来,一脸喜色,说找到车子了,但司机不是那个姓袁的,是个当地藏人,三个大货车,送一批矿物原料去兰州,七点钟准时出发,姓袁的说好了,可以带我们去,不要钱,只是沿途烟钱酒钱管了就行。
  我摸了摸裤子口袋,空空如野,手一摊道:“老子身上一分钱没有,到时候你给。”
  阮成一指我手上那个黑色塑料袋:“那,里头装的啥?”
  “你少管!”我眼睛一瞪:“对了,你帮我个忙。”
  “啥子?”阮成眨巴几下眼睛。
  我正要叫他去苏甲舅舅那里去打听情况,就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藏人匆匆从马路那头走过来,手里提了一个大袋子,我一下认出,是那个藏族小伙子阿云。
  很快,他走了过来,一下看见了我,把袋子递过来:“你的东西!”
  我一看,顿时狂喜,正是老眼的那个牛皮袋。
  我赶紧接过,感觉一沉,心头一喜:那块神册!就在里面!
  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问:“那个......冯华呢?”
  “她没来。”
  我一愣:“怎么回事?”
  “说她送一个姓陈的到格尔木去了,去大医院看病,对喽。”阿云摸出一沓钱:“这个你拿着。”
  我迟疑一下,接过,心想一定是冯华叫老尼塞给我的,简直是及时雨,老子都好久没摸到钞票了。
  旁边,阮成直勾勾盯着那沓钱,我不由好笑,大大咧咧揣进去,指了指他鼻子:“少打主意!这是老子的全部家当!”
  这时一辆大货从铁门里头开出来,司机探出头,朝我们吼了一声。
  阮成提起编织袋:“车来了。上。上。”
  是一辆“解放牌”重卡,因为有个押车的,驾驶室坐不下,后面车厢大箱子之间正好有个缝隙,刚好塞下两个人。
  上车之前我想起一事,赶紧拉住阿云,说你帮我带个话,给冯华,叫她办完事就直接去重庆,去“十八梯”,找到那家“知音诊所”,老板叫吴兴禄,我跟她就在那里碰头。
  阿云疑惑看我一眼,点点头,匆匆离开。
  我赶紧跟阮成爬上车,车子摇晃晃开出,阮成说,车队要经过“大柴旦镇”,他跟司机说好了,停五分钟,到时候我好去拿“货”。
  我就想打开牛皮袋,说“货”就在这里,转念一想,现在还是先别忙着拿出来,这鼠眼老头看着傻呆呆,实际上心眼儿多得很,反正“货”在我身上,我去哪里,他只有乖乖跟着走。
  于是问,到了兰州,你准备怎么走。
  “说好的嘛。”阮成道:“买火车票,先去重庆,等那个人。”
  我不由好奇:“他是谁?男的女的?”
  “男的。”
  “什么名字?”
  “哼哼,名字我还真不知道。”阮成道:“反正外号叫‘小俊’。”
  “小俊。”我点点头:“这样,先去一趟成都。我要找个人。”
  阮成眨巴眼睛:“就那个二仙庵,俞老幺?”
  “对。”我道:“估计在成都呆个三天,不管找没找到,直接去重庆。”


  开了一个多小时,我正昏昏欲睡,车子停下来,说大柴旦镇到了。
  我赶紧跳下车,几个师傅围在路边一家面皮馆吃东西,说最多5分钟,吃完就走人。
  阮成悄悄问我,东西在哪里,走,一起去拿。
  我止住他,说,你去个屁,就在这儿,我几分钟就回来。
  说完我跑进镇子,拐了个弯,回头一看,阮成没跟上来,赶紧找了一个僻静处,打开那个牛皮袋。
  一眼就看见那块铁板,外面包了一件衣服,我小心打开,黑漆漆的,就是那块,表面依然还有暗红血痕,发出一股恶臭,上面密密麻麻全部刻的是“西夏鬼字”,翻到背面,赫然刻着一条“鱼”。
  我盘算了一下,按照老眼所说,上面的“西夏鬼字”是关于那位西夏皇妃“魏陌氏”,她的身份来历记录,阮成跟他那位神秘的同伙,那位叫“小俊”的,估计是想从中得到某种信息,好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肯定性质严重,老眼是六年前进的劳改营,此事应该至少策划了六年,待会儿还得想办法撬开阮成的嘴,摸摸他们的底。
  拿定主意,我赶紧把“神册”包起来,丢进去,包里还有几样东西,一包洗漱用具,一本中国地图册,一袋馕饼,已经发了绿霉,还用塑料袋裹了一个小包,我扯开一看,是一只白线手套。
  我一凛:是那个“六指人”的手套!
  扯开手套,果然,上面“小指”旁边,赫然多出一截“指套”,看起来很怪异。
  我没时间细想,把东西丢进去,身上还有那个黑色塑料袋,就是苏甲舅舅给我的那个,我本来想一并丢进去,犹豫一下,还是贴身放好。
  看看也差不多了,我提起袋子,沿原路返回。
  几个师傅已经快吃完东西,阮成正蹲在车厢底下,拿了一块面饼在啃,看见我回来,赶紧跑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在。”
  阮成一急:“咋个回事!”
  我路上已经想好,回答:“那个人说老眼前几天回来过,把东西拿走了,多半去——”
  “去哪儿?”
  “他说有可能去成都去了,但不敢确定。”我道:“这样,反正我们都要去成都,正好过去看看。”
  阮成一脸狐疑,鼠眼眨巴几下,忽然朝我手上那个牛皮袋斜睨一眼。
  很快上路,一路无话,凌晨1点过到了“新源”。
  就在大路旁边一家餐厅吃饭,说留宿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走,我跟阮成睡一间房子,吃了饭,我就进了客房,睡觉前把牛皮袋压在枕头底下,这一路看表情,阮成明显对我的话产生怀疑,就怕他起了坏心,半夜图谋不轨。
  第二天一早就起床,一看,牛皮袋还在,阮成睡在旁边床上,兀自呼呼打鼾。
  吃了东西,继续上路,路上我小心探了探他的口风,他一直支支吾吾,我知道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无所谓,反正东西在我手里,随时随地可以叫他开口。
  又开了一天,晚上6点过到了兰州,下了车,我们赶紧跑到火车站,买了两张到成都的硬卧,K988,凌晨1点过的开车,要开10多个小时,下午5点过到。
  在车站附近胡乱吃了东西,也懒得出去走,就躺在候车厅睡觉,凌晨时候准时上了车。
  上车就睡觉,这一个月到处奔波,从大西南一直跑到大西北,舟车劳顿都是小事,可以说九死一生,要不是运气好,都死了好几回了,终于坐上火车,睡在铺位上,“空空空”有节奏摇晃,只感觉异常踏实,很快睡过去。
  中午时分才醒来,阮成早就醒了,买了两盒“康师傅”,两瓶啤酒,一袋“老灶”花生,直接开干。
  吃到一半,我只感觉脑袋开始沉重起来,一摸,还有点烧,又吃了几口面,实在坚持不住,迷迷糊糊倒下去就睡。
  也不知道多久,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已经到成都了,摇我的人是对面铺位一个男子,正在收拾行李。
  我脑袋兀自昏沉,坐起来,一摸枕头,一个激灵:我靠!牛皮袋不见了!
  这下冷汗都下来了,一下坐起来,脑袋“蓬”一声撞在床板上,也懒得管,四处一看,阮成不在车厢里头。
  “阮成!”我急得吼。
  周围的人都狐疑看我。
  我想起一事,一看行李架,他的那个编织袋也不见了!
  我一把抓住对面那男的:“我朋友呢?”
  “朋友......”男子皱眉道:“那个大爷?”
  “就他!”
  “你不知道?”男子狐疑看我:“他在‘江油’下车了。”
  我重重坐在铺位上,脑子里轰轰乱响:这死老头!一定在“康师傅”里头放了迷药,左防右防,没想到还是着了他的道。
  赶紧摸了摸身上,还好,那个口袋还有钱,都在,看来他也是急着逃跑,没有搜我的身子。
  也没办法,赶紧下了车,出了“火车北站”,买了一包烟,蹲在花台边抽,一边想对策。
  现在神册被他盗走了,他肯定不会回成都,肯定知道我说“老眼回成都”是谎话,那么他绝对是直接到重庆,跟那个叫“小俊”的汇合,我现在追过去也没用,不可能找到他们,现在只要这样,先去那个“二仙庵”,找一下那个“俞老幺”,看看能否从此人身上查出夏文衡的信息,到时候再去重庆,去“十八梯”,跟冯华碰了头再说。
  拿定主意,赶紧喊了一辆“租儿”,说去“二仙庵”,路上打听了一下,知道“二仙庵”在市中区,“文化公园”里面,旁边就是“青羊宫”,里头的确有个古玩市场,就在公园里面,规模不是很大。
  很快到了“文化公园”门口,进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庙子,一看,门口到处静悄悄,松柏环绕,只有几个老人在散步,哪里有古玩市场的影子。
  赶紧找到附近一家小吃店老板,一问,才知道市场在半年前就拆迁了,之前全是棚子,里头那些摊主都分散了,有的去了“送仙桥”,有的去了“草堂古玩城”,还有的去了“文殊坊”,反正做鸟兽 r>  我一阵瘫软,赶紧问老板,认不认识这里头的一人,叫俞老幺。
  老板摇头,说晓逑不得,他对里头不熟。
  我一阵绝望,看看天色已晚,只好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想着先睡一晚上,明天白天去那几个地方查一查。
  当天无话,第二天上午先去附近“送仙桥古玩市场”问了一下,胡乱找几个人问了问,说都不认识这个人。
  出来,我问明路线,去了“草堂寺古玩城”,还是没有线索。
  出了大门,我蹲在门口抽烟,盘算了一下,狠狠掐灭烟头:这样查下去不是办法,干脆,直接到重庆,先跟冯华碰头再说。

  找人打听了一下,坐车去了“五桂桥客运站”,买了一张到重庆的车票。
  一路无话,下午5点过到了重庆,马上叫了个车,直接去“十八梯”。
  到了那儿天已经快黑了,我沿着石板路一路走下去,很快找到那家“知音诊所”,一看,门关着,拍了拍,没人回应,透过门缝一看,里头黑咕隆咚明显没人。
  我就想离开,想着明天再来,一回头,发现对面一家铺子开着门,亮着灯,里头坐了两个人,一老一少,正好奇望着我。
  我就过去问了问,说吴兴禄还在不在诊所里头。
  那老的回答,说吴医生都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据说去云南那头去了,只有孙强在。
  我点点头,就想离开,却发现铺子里头有一个大玻璃柜,里头摆了好几排塑料“人头”,有男有女,有的光着“头颅”,有的披着头发。
  我顿时好奇,观察了一下铺子,里头光线阴暗,有几个大立柜,也放着塑料“人头”,还有很多瓶瓶罐罐,像是化妆洗涤用品。
  “这是卖什么?”我指了指玻璃柜,随口问。
  老者不吭声,旁边那瘦小伙道:“假发。”
  我一凛,一下想到冯华,她的头发被那个“地霍”给扯光了,如何治疗目前还没有方法,不过,倒是可以戴一个头套,免得看见她老是光着个脑袋,在青海,还能用丝巾裹起来,到了内地,再裹,总觉得怪异。
  我赶紧蹲下来,来回看了看玻璃柜,想找一个合适的,却找不到满意的。
  “这些头发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问。
  “有真有假。”老者回答。
  “真的要贵嘿多(注:很多)。”瘦小伙道:“要贵两三倍。但是戴起来要好看。”
  我点点头,想起冯华之前是个“大波浪”。
  “有没有那种大波浪的?”
  老者往里头一指:“有一个。”
  我走进去一看,果然柜子里头有一个“大波浪”头发,但是一看就是人工合成,没有光泽不说,摸起来像摸面条。
  “有没有真人的大波浪?”
  “没得。”
  “这个多少钱?”
  “80块。”老者懒洋洋。
  我也懒得啰嗦,起身离开,沿着石板路往上爬了一截,身后有人招呼:“嘿!哥老倌!”
  回头一看,正是那瘦子。
  “什么事?”
  瘦子走过来:“真人头发我有,你安不安心要?”
  我一愣:“是大波浪?”
  “多半是。”瘦子左右看了看,凑过来:“是才从一个死人身上搞来的,你要安心买,我带你去看货。”


  我吃一惊:“女尸身上?”
  “嘘——小声点嘞!”瘦子左右张望:“肯定是死人撒,活人啷个会把头发卖给你,又不是解放前,你安不安心要,我保准给你优惠撒。”
  我想了想,左右无事,过去看看也行,要是货好,买了送给冯华,也算一个意外惊喜,自从她答应“嫁给”老子,天天担惊受怕,还一次没有浪漫过,就是那晚抱着在“乌兰集”马场睡了几个小时,还什么都没干,嘴巴都没亲成,妈的,人家耍朋友送鲜花戒指,老子居然送头发,挨打!
  于是问在哪里,瘦子说在江北区,某某火葬场附近。
  于是喊了个车,很快到了那家火葬场门口,到了时候天已经大黑,下了车,瘦子带我进了一家“纸火铺”,老板是个平头,正蹲在门口捧了个碗吃面,瘦子过去低声说了一句,平头站起来,瘦子朝我挥挥手,我赶紧跟着他们往里头走。
  外屋全摆的是花圈跟香蜡钱纸,进了一间里屋,顿时闻到一股酸臭味,像是死耗子,拉开灯,一看,里头竟然琳琅满目,摆满了旧衣裤,皮鞋,收音机,药瓶,皮包,各种耳机电线,一看都是二手货。
  我暗暗心惊:看来这个老板明面上是做“纸火”生意,实际上暗地在经营“死人货”,房间里的东西一看就是全部从死人屋里头收购回来的。
  再一看左边,墙上有个木架子,上面赫然吊了几团女人头发,漆黑,有长有短,昏黄灯光下看起来有点惊悚。
  平头指了指木架子:“豆(注:就)那些。”
  瘦子过去看了一眼,回头问:“那坨呢?”
  “哪坨?”
  “三天前送来那坨。”瘦子道:“是个大波浪形状。”
  “卖了。”平头道:“昨天卖的。”
  “搞铲铲!”瘦子干笑一下,指了指木架对我道:“要不——哥老倌过来瞅瞅,看有没有入眼的。”
  我过去看了看,只有一坨头发还勉强行,是一个“直发”,就不知道冯华喜不喜欢。
  正在犹豫,外面电话响,平头跑出去接听。
  瘦子过来劝我,说,你看这坨就不错撒,好有女人味道。
  这时平头走进来,问:“兄弟有没有满意的?”
  我迟疑道:“再看看吧。”
  “恁个——”他道:“有个人马上要送货过来,你要不要等一下。”
  “什么货?”
  “才取下来的。”平头道:“你倒是看撒,包你满意。”
  于是出去,在门口等,过了五分钟,看见一个小矮子从火葬场大门出来,在门口装模作样张望一阵,直直走过来,肩上背了一个黑色挎包。
  四个人都没说话,直接往里屋走,进屋后矮子瞟了我一眼:“这位是——”
  “买主。”平头道:“货呢?”
  矮子不语,打开挎包,从里头掏出一个灰色口袋,鼓鼓囊囊,矮子小心倒出来,先滚出来一对耳环,然后一坨胸针,最后是一大团女人头发,漆黑,胡乱卷成一坨,隐隐闻到一股怪臭,明显在冰柜里头冻了很多天。
  平头提起头发,抖了一下,果然是一头“长卷发”,我却头皮一阵发麻,那模样就像提了一颗女人人头一般。
  “嘿!航事(注:不错)!”瘦子赞叹。
  平头把头发放在桌上:“瞅瞅,啷个样?”
  我犹豫一下,摸了一把,凉幽幽,湿漉漉的,顿时一股恶心。
  “啷个说?”平头问。
  我忍住恶心,问:“多少钱?”
  “看你是真心买主。”平头道:“两百。”
  我冷笑一下,不吭声,心头也摸不准到底什么价位。
  “两百不算贵撒。”瘦子在旁边帮腔:“这种才剥下来的,搞紧处理一下,戴上去就跟本人长出来的一样。”
  我冷笑一下:“剥是才剥下来。但人肯定死了很久了,至少好几个月!”
  “好眼力。”矮子忽道:“但也没多久,就两个月。”
  “两个月是规矩撒。”平头道。
  我一愣:“什么规矩?”
  “嘿!哥老倌这就是外行了。”瘦子得意道:“实话给你说,现在市面上卖的真人头发都是无名尸,要么翻车要么翻船,按规矩,先登报10天,然后送到火葬场,冰柜里头放两个月,要没人来认领,才能烧掉,所以说这具尸体才死两个月,都算快的了!”
  我听得一阵反胃,已经打算不买了。
  “那就优惠你一点。”平头道:“一百五,不能再少了。”
  我不吭声。
  “那豆算了。”平头板起脸。
  瘦子这时捡起那对耳环,来回看:“你别说,耳环还精致.....这个女人肯定生得漂亮。”
  “漂亮,哼!”矮子道:“你当时要去验尸,吓死你!”
  “吓死我?”瘦子哼一声:“你以为老子没见过女尸?才死的老子都摸过!”
  矮子哼一声,不吭声。
  “啷个啰老黄?”平头问:“这具女尸有什么特别的嚒?”
  矮子瞟我一眼:“说起来确实有点......反正老子烧了几十年尸体,还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啷个啰?”瘦子也好奇问。
  “我说了你们莫到处去说。”矮子凑过来:“我听说,验尸的时候,从她身上抽出了七根还是八根铁钉。”










  铁钉!
  我一股恶寒:冯华!
  “什么!”平头很震惊:“铁钉!”
  “七根还是八根。”矮子比划道:“一寸多长,跟一般的木头钉子差逑不多。”
  “钉哪里?”瘦子忽问。
  “好几处地方。”矮子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后脖子,脊背:“这儿!这儿!脖子前后据说钉了四颗,脊背上也钉了好几颗!全部钉进肉里面,废了好大力气才拔出来。”
  “是啥时候钉的?”平头皱眉问:“死前还是死后?”
  “肯定死之前撒。”矮子道:“我听说拔的时候,钉子跟肉,还有血管,都连在一起了,根本扯不动,好容易扯出来,一看,全部都生了一层锈,他们当时就估计至少在肉里头好几年了。”
  “操!”平头骂道:“那女人是人还是鬼!身上钉了七八颗铁钉,钉了这么多年,她居然也活得下来!”
  我听得喘不过气:冯华!她耳朵后面就很恐怖的,扯出来一根铁钉,竟然跟矮子形容的,差不多!
  我靠,这里头什么情况!
  我正要问,旁边,瘦子忽然问:“那女的啷个死的?”
  矮子一愣,想了想道:“好像是......坐客车,发病死的。”
  “是不是癫痫?”瘦子问。








  矮子愣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对对对!就是癫痫!说她坐车从哪个县到重庆来,半路上发病,掉到车子下面,撞到什么东西给撞死了!”
  平头狐疑问瘦子:“你怎么知道是癫痫?”
  “我听说过同样的事。”瘦子道:“一模一样。”
  我们都一凛,平头问:“怎么回事?”
  “是去年我在较场口旧货市场听来的。”瘦子道:“是个老兄弟给我说的,他跟你一样也是收死人东西的,他说几年前他去一家人屋里头收东西,那家人才死了一个男的,40多岁,几天前才跑到重庆来治病,治癫痫,结果在屋里头病发,周围没人,活活闷死的,当时老兄弟收了东西就走了,过几天听说一件事,跟老黄说的差不多。”
  “怎么说的?”平头问。
  “就说在查看尸体的时候,发现他身子上出现了几处溃疡。”瘦子道:“位置很古怪,在脖子跟脊椎位置,后来一查,才发现每处溃疡底下都有一枚铁钉。”
  “都是癫痫......”平头一凛:“会不会——”
  “你说治病?”瘦子点头:“那个男的家人当时也猜测,说那些铁钉是用来治他那个癫痫的,因为之前好像就听说,那个男的在老家时候,找了一个医生,用了一种祖传法子,说是一种类似针灸的法子——”
  “屁个针灸。”矮子道:“我们估计,是一种邪术。”
  瘦子像想起什么,问:“那个女的哪里人?”
  矮子皱眉想:“好像是从哪个县开到重庆来的。”
  “奉节?”
  矮子愣了一下,点头:“对对对!就是奉节县!”
  瘦子身子缩了一下,就像突然很冷。
  平头奇道:“你咋知道是奉节?”
  “怪了。”瘦子道:“那个男的也从奉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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