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者——98年云南保山“鬼挖眼”事件

  我实在忍不住,问:“奉节在哪里?”
  三个人瞟我一眼,瘦子道:“奉节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正常撒。”矮子道:“这位买主一看就是从青海西藏那边来的,不知道奉节正常。”
  我一凛,一看自己穿着,还是从“木呼尔牧场”穿的那套藏族无袖衫,麻布裤子,稀脏邋遢,自己都闻到身上一股恶臭。
  “沿着长江一直走——”瘦子比划道:“云阳过去,还没到巫山,快出大重庆了。”
  巫山!
  我赶紧问:“在三峡那边?”
  “差不多。”瘦子点头。
  我思索几秒,拿定主意,拍了拍瘦子:“走!出去给你说个事!”
  瘦子一愣:“什么?”
  我拍拍他:“出去说!这儿不方便。”
  瘦子迟疑一下,还是跟随我出去。
  到了铺面门口,我看看左右无人,赶紧道:“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也遇到同样情况,也很诡异,我想找你确定一些东西。”
  瘦子狐疑道:“你朋友?男的女的?”
  “女人。”
  “她啷个了?”
  “有点恐怖,跟你说的差不多。”我压低声音:“她8岁时候接受了一次针灸,然后,差不多10天前,从她右耳朵根部,扯出来一根铁钉。”
  瘦子一皱眉:“你朋友多大年纪?”
  “三十二。”
  “三十二!”瘦子张大嘴巴:“所以你们怀疑——”
  “我们怀疑那根钉子就是她8岁时候,被那个医生钉进去的!”
  “妈妈比!”瘦子惊道:“也就是说,钉子在她身上钉了二十多年!靠!对了——”
  瘦子想起一事:“她是不是也有癫痫?”
  我摇头:“好像没有。所以我就想确定一件事,你说那具男尸是从奉节县来,得了癫痫,然后身上有几颗铁钉,现在那具女尸,也是从奉节坐车来,也是癫痫,身上也有铁钉,所以刚才我就在想,他们两个人会不会碰到了同一个人——”
  瘦子点点头:“你的意思,他们碰到了同一个医生,然后用那种铁钉,给他们治疗癫痫?”
  “对!”我点头:“那个医生,和有可能,就在奉节县!”
  瘦子皱眉一阵,忽问:“你说你朋友8岁时候被针灸过一次,针灸的医生是谁,她肯定知道......”
  “知道是知道。”我道:“还知道他名字,姓李,但是后来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现在我们这儿有个大麻烦,必须见到这个姓李的!”
  “我晓得喽!”瘦子道:“你现在怀疑,奉节那个人,跟那个姓李,是同一个人!”
  “就这意思!”我抓住瘦子肩膀:“所以我想麻烦你帮我问一下那具男尸的具体情况,主要是查一下当时给他看病的那个奉节医生!那个人的情况!”
  瘦子“啧啧”两声:“有点麻烦哟,这都大晚上了......”
  “拜托了兄弟!”我赶紧道:“我们这边确实很急!放心,查出来,我定有重谢!”
  瘦子迟疑了一下:“好!那你等一下!”
  说完跑进铺子,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我站在外面,心头“蓬蓬”乱跳:万万没想到,居然在重庆这里,居然冒出了“铁钉”的消息,而且还关系到两具尸体,之前我跟冯华就一直怀疑,她右耳那根钉子就是8岁那年,在檀香山,那个叫“李墨”的人给偷偷安放进去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控制“覆疰”!
  至于如何控制,我们现在毫无头绪,但是,根据分析,冯华应该是曾经中过一次覆疰,而移疰的人,就是夏文衡,而冯华按照她自己说的,出现了大片的“胎记”,不用说,所谓的胎记,其实就是那种“尸蜡”,只是她一直蒙在鼓里。
  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冯华胎记消失后,没有进入老眼说的“第二阶段”,就是“活僵”,而且她也没有死亡,一直活到现在,现在看来,除了8岁那次的针灸,那枚铁钉,会不会在其中发挥了一种极其关键的作用?
  想到这里,我顿时激动起来:一定要查清楚“奉节县”那个治疗癫痫的神秘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不是医生,既然他会使用这种恐怖的“铁钉”,一定跟“李墨”有关系!
  对!一定要找到此人!
  这时瘦子放下电话,跑过来。
  我赶紧问:“如何?”
  “那个人查不到。”
  我顿时失望。
  “但是查到了那个男尸的老家。”瘦子道:“奉节县,大溪口镇。”



  我赶紧询问瘦子,“大溪口镇”怎么过去。
  瘦子把我带进里屋,矮个跟平头还在里头,瘦子翻了几下,翻出一幅地图,打开一看,很大,是重庆地图,上面还有一道暗红色陈旧血痕,也不知道从什么死人堆里头翻出来的。
  瘦子找了找,一指:“这儿!”
  三个人都凑过去看,瘦子指着“奉节”右边,在“白帝城”跟“巫山县”之间,果然现出了“大溪口”三个小字,在长江的南岸。
  “怎么?”平头问:“谁要去那儿。”
  “他。”瘦子指我。
  我赶紧问:“怎么过去?”
  “坐火车。”矮子道:“到万县,然后坐客车,一根路就下去老。”
  “火车这几天不行。”瘦子道:“湖北那头在抗洪,这几天我听说所有去那个方向的火车都被征用了,用来装部队。”
  “那就坐汽车。”矮子道。
  我点点头:“现在有没有车子过去?”
  “这么急?”平头狐疑打量我一眼:“过去干啷门?”
  瘦子低声道:“查点事。”
  平头跟矮子对视一眼:“不会是刚才说的那个钉子的事情嘛......”
  瘦子不语。
  “这哈儿(注:这时候)肯定没车了。”矮子道:“要等到明天早上,南客站去坐。”
  瘦子像想到什么,拍拍我:“过来说话。”
  我赶紧跟他走到房间门口,瘦子低声道:“你想不想——坐船去?”

  我一愣:“什么船?”
  “客轮。”瘦子道:“我有个朋友专门跑重庆到宜昌,好像是每天晚上10点左右发船——”
  瘦子看了看手表:“现在8点过!你要定了,我马上去打电话,保准给你优惠。”
  我犹豫一下:“坐船要几天?”
  “屁个几天。”瘦子道:“今晚10点出发,十多个小时,明天下午就到奉节了,比坐汽车慢不了几个小时,你还可以在船上睡一晚上,早上起来看长江日出,好爽感。”
  我犹豫一下,这瘦子这么急着给我介绍,多半是想吃“中介费”,也罢,也就慢几个小时,这辈子还从没有坐过船,三峡也从未去过,正好看一看风景。
  于是问了一下票价,瘦子说,给我安排一个四等舱,不贵,都是熟人,不会超过100块钱,这段时间南方发大水,据说客轮只能开到“巴东县”,客人很少,他先去说,说不定还有优惠。
  说完他又跑出去打电话,我盘算了一下,想起一件事,赶紧走进去,直接问矮子,说那具女尸当时在坐车,她身上就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比如身份证或者其他证件之类?
  矮子跟平头对视一眼:“你问这个做啷门(注:干什么)?”
  我咬咬牙,压低声音:“这样,二位老哥,我干脆把话挑明,我现在在查一件事,跟那个铁钉有关系,多半今晚上连夜就要过去,去奉节县,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那具女尸的情况!”
  矮子干笑一声,指了指桌面:“东西都在这儿。”
  我一愣:“她身上就只有这副耳环胸针,没有随身的包之类的?”
  “你说包包?”矮子指了指那个黑色挎包:“就这个。”
  我一头雾水,一看,这才发现那个黑包是个人造革,背面有一道恐怖的印记,像是被汽车轮胎压过,另一面绣了一朵粉色荷花,居然是一个女士包,之前一直没注意。
  我赶紧拿起来,打开看了看,里头空空如野。
  “包里没东西?”我问。
  “有啊。”矮子看了一眼平头,干笑道:“有个钱夹子,里头有钱,还有搽脸的瓶瓶,还有一些女人东西,但都压得稀烂,被车滚滚(注:轮胎),就看见这个包包还没烂......”
  我点点头,心想这个皮包是那具女尸的最后线索,先拿着,过去后总有用处。
  于是道:“好!包包多少钱,我要了。”
  平头一愣,赶紧问:“那头发要不要?大家这么熟,我给你优惠最后一次,120,不能再少了。”
  我犹豫了一下,虽说头发是从一具女尸身上剥下来,但看质地,确实很不错,拿回去洗一洗,给冯华戴上,肯定好看,到时候就说是假发,她也搞不懂。
  于是点头同意,又说了一下价钱,最后说定,那个包包,加耳环胸针,加头发,还有那幅“血地图”,最后又选了一套男式衣裤,一共220元。
  谈好,平头赶紧去拿工具,打理“头发”去了。
  我赶紧换衣服,这时瘦子跑进来,一脸兴奋。
  “搞定了!”他道:“10点半,朝天门7号码头!走,我带你去!”


  走之前我又做了两件事,考虑到这次去三峡,前途未卜,还是需要一个防身的东西,于是我在杂货堆里翻出一把剔骨刀,一个手表,又找了一个大编织袋,把所有东西装进去,一算价钱,又花了50元。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我找来纸笔,写了一个条子,内容是:“发现李墨的线索了,奉节县大溪口镇,我过去查,见纸条速来,小峰。”,卷好,交给瘦子,叫他务必明天交给十八梯“知音诊所”那个孙强,就说我是云南怒江州甲底乡那边的人,跟吴兴禄有交情,叫他留意这几天,有个姓冯的女人要过来,一定把纸条交给她。
  之后就告辞出来,在路边叫了个车,直接去朝天门。
  晚上9点过到了码头处,已经有10多个人在此等候了,都大包小包,过会儿来了一个男的,开始卖票,瘦子上前跟他低语几句,拿了一张票过来,我赶紧付了钱,又摸出一张50元,嘱咐他,叫他一定把纸条交给孙强,瘦子答应,匆匆离开。
  等到10点左右,一艘客轮出现,不是很大,只有两层楼,到处锈迹斑斑,船头处写了几个大字——“向阳9号 长航公司属”,这时来了个人,催促我们上船。
  于是一群人赶紧排队上去,我找到我的客房,在一楼,四等舱,进去一看,是个小房间,两张上下铺,很狭窄,中间小桌上放了一台小电视,一股浓烈的柴油气味。
  也懒得出去看夜景,找了一个下铺,倒下去看电视,只有一个台,正直播今天的“抗洪”情况,大致是第七次洪峰刚刚经过“宜昌”,水位达到了50多米高度,每秒五万多立方米,意思是汛情依然严酷。
  看了一阵,外面一声刺耳的汽笛长鸣,开船了。
  我不由走出门,站在甲板上,江风“呜呜”刮脸,整个重庆市区灯火辉煌,而远处,长江的“下水”处,我们要去的方向,山影朦胧,笼罩在一片黑雾当中。
  也不知道多久睡着,晚上被惊醒了几次,是外面有人在大喊大叫,像是在指挥躲开什么障碍物,迷迷糊糊也懒得起床,继续睡。
  早上8点时候在“忠县”码头停靠,闹哄哄又上来好多人,其中有一对祖孙,老的60多岁,面目黝黑,小的只有五六岁,二人直接进了客房,一问,才知道是哪个航运公司的务工人员,老者还是个老船工,被工作人员安排进来住,我也懒得管,饭也懒得吃,接着睡。
  也不知多久,隐隐听到舱外人声嘈杂,像是出了什么事。
  刚睁开眼,就见那个小孩子跑进来,一脸兴奋喊:“快去看!有大漩漩!”
  他外公招手:“莫去看!小心跩(注:摔)下去。”
  小孩子兀自很兴奋,伸手比划:“好大的漩漩哦,有楞个大!”
  我坐起来,随意问:“什么漩漩?”
  “就是水漩涡。”老船工朝小孩招手:“快过来,吃晌午(注:午饭)啰。”
  我一看手表,快12点了,老子居然睡了整整半天。
  正要起来找吃的,就听见脚底,正下方,轮船的深处传来“轰轰轰”的闷响,像是一台巨型机器正猛然卷动,震得整个地板都在发颤。
  对面,老船工皱了一下眉头,像是发现什么异常。
  紧接着,只感觉整个轮船朝左边倾斜了一下,但很快复原。
  “怪了!”老船工嘟囔一句。
  “怎么了?”我随口问。
  “在急左转弯。”
  我点点头:“又怎么样?”
  “不对头。”老船工一下站起来,对小孩道:“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外公去那头看看。”


  老船工说完,批了一件衣服,出门朝船头处走去。
  我暗暗奇怪:看他很紧张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莫非,跟那个“漩涡”有关?
  可是,江水里面出现漩涡,那是再正常不过,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心头好奇,左右没啥事,于是从床上爬起来,穿起鞋子就往外面冲,一下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那人轻飘飘的,一下被撞到围栏上,吓得赶紧抓住。
  我定睛一看,是个“眼镜儿”,穿一件米色风衣,白白瘦瘦,看脸相也就40多岁,可是整部头发都基本花白了,看起来像个县城上的小学老师。
  “抱歉抱歉!”他主动道歉,兀自抓住栏杆,瘦小身体不住随船摇晃。
  我懒得理他,直接朝船头处走去,只见那里已经站了七八个人,有工作人员,也有乘客,正呆呆盯着前方的江面,那个老船工正抓住栏杆,跟一个光着上身的黝黑汉子低语。
  “又冒出来了!”
  一个人忽然尖叫,同时用手一指。
  我心头“突”一下,赶紧几步上前,挤进人群,一下看见30多米开外的江面上,显出一个古怪东西。
  喝多了。明天更。
  谢谢聆听。
  那明显是一个黑色“漩涡”,直径也就三米左右,但很古怪,周围的河水竟然像着了魔一般,“忽忽忽”的疯狂跟随“它”旋转,整个旋转的圈子巨大无比,直径足足有七八十米,兀自还在扩大,河水浑黄,无数沉渣一沉一浮,往漩涡中心处猛灌下去,明显里头有一股极其巨大的“卷力”。
  这时一股怪臭猛烈袭来,打在我脸上,明显来自漩涡内部。
  “好臭!”旁边有人惊呼。
  我猛吸一口,心头“突”一下:我靠,这股臭味——好熟悉!
  “啷个这么多人!”头顶处,有个人怒喝一声。
  回头一看,一个穿白衬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二楼甲板上,怒视我们:“三娃,把人邀(注:驱赶)走!”
  那光着上身的黝黑汉子赶紧开始驱赶人:“来来来!各位回房去!外头危险!”
  几个乘客依依不舍往回走,那位老船工却不动,我赶紧凑过去:“咋回事?叔!”
  老船工摆摆手,一脸严峻。
  “下去了!”有人尖叫一声。
  我一下也注意到,左前方,那个黑色“漩涡”正急速缩小,瞬间缩成直径一米左右,似乎即将消失一般。
  “没了!”我忍不住吼。
  “马上要冒出来!”右边一个船工道:“昨晚上就是楞个(注:这个)样子!看着沉下去,哈儿(注:一会儿)就从另外一头冒出来,怪!”
  老船工一愣,问:“啷个,昨晚上也——”
  话音未落,只听前方河面“忽忽”一声,右边,距离船头六七米,一坨黑色东西猛一下冒出来,我看得清晰:又是一坨“漩涡”,正疯狂旋转,瞬间扩大,周围形成一个巨大“水圈”,客轮头部已经整个被“卷”进去!
  “出来了!”有人吼:“5点钟方向!”
  我看得喘不过气,再一看左边之前的那坨“漩涡”,水面平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打舵!”
  头顶,那个“白衬衣”大吼一声。
  只听轮船底部又传来之前那种“轰轰轰”的机器轰鸣声,船头猛的往左边倾斜一下,所有人都跟随着倾斜,身后,有女人发出尖叫。
  “右退二!”白衬衣在吼。
  “哒哒哒——”船体猛烈发抖,似乎在往后倒退。
  “卷进去了!”有人惊呼。
  我死死抓住铁栏,往下一看,顿时吓一跳:那个黑色漩涡竟然幽灵一般,出现在船头的右下角,兀自在疯狂旋转,同时,在急速扩大,瞬间直径就已经到了10米左右,里头黑洞洞,如同一张巨嘴,无数浑黄河水“忽忽”往里面猛灌。
  我靠!
  我看得心惊肉跳:这是个什么恶灵东西,好像……整个一条客轮竟然被它吸附住了!
  “左进三!”白衬衣在吼:“10点半方向,快!”
  话音未落,船体又发出轰鸣,再次往左边倾斜。
  “全速满舵!”白衬衣吼。
  船体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鸣,剧烈一抖,忽然加速,保持着倾斜角度,直直朝左边冲去,足足冲出五六十米,上头白衬衣又吼:“半速!2点钟方向!”
  船体晃动一下,猛的打正,轰轰轰,回到中间航道。
  “回正!”船头,一个小伙吼道。
  “回正!”上头,白衬衣高呼一声。
  旁边,老船工长出口气:“归一(注:正常)了。”
  只听机器轰鸣声缓缓消退,又回到之前的正常航行状态,周围的船工都在喘粗气,呆呆望着船尾方向,明显心有余悸。
  我也是一背的冷汗,赶紧回头望了一眼,轮船后面,100多米的位置,河水浑黄,兀自还在缓缓旋转,中心处,那坨“黑色”幽灵一般消失了。
  这时那个赤膊汉子三娃走过来,靠在栏杆上,大口喘气。
  老船工擦了擦额头汗水,摸出一包烟,扯出两根,瞟了我一眼,又扯出一根,递给我跟三娃。
  三个人抽了一口,老船工摇摇头:“不对头哟!啷个这么大的力道……”
  三娃瞟了一眼船尾那头,喘气道:“都半年了。”
  老船工一愣:“啷子(注:什么)半年?”
  “说起来你弄死不会信——”三娃叼着烟道:“是最近半年突然冒出来的。“
  “就这种河漩?”
  “嗯。”三娃瞟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还有一件事更怪,我打听过了,其他河段没听说出现这东西,就只在我们这一段。”
  老船工一愣:“你说从重庆到宜昌?”
  “重庆那一段没有。”三娃道:“宜昌那段也没听说,就是差不多从涪陵,到秭归,就这一河段,莫名其妙冒了很多出来,而且就在最近半年,我们这条船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昨晚上就遇到了三次,都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然后有大有小,但其实这个不算什么,最古怪的是它位置不定。”
  老船工皱起眉:“啷个(注:怎么)说?”
  三娃抽口烟:“河漩子你也晓得的,要么就是水底下有桥墩,或者大石头挡路,要么,就是河床上面有凼凼(注:窟窿),凼凼要是很深,上头的河漩子也有可能有刚才那个这么凶性,但是这两种河漩子位置都是固定的,不会随便漂,你刚才也看见了,刚才那个,东一头,西一头的冒,就跟鬼一样,就好像底下有——”
  “长走水路莫提鬼!”老船工沉吟一下,忽然吸一口凉气:“怕是......活死水。”
  活死水!
  三娃瞟我一眼:“什么东西?又是活又是死!”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老船工道:“是哪个老兄弟给我摆(注:讲诉)的,说哪年在金沙江,好像在昭通一带,地震了一次,说地震前半个月还是一个月,附近一段的金沙江里头出了好多怪事,其中一个就说江里头出现了一种‘死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一坨西一坨,就跟一团油污一样,悬在水底下,很难被冲走,颜色跟河水也不一样,要更黑——”
  “那就对了!”三娃点头:“刚才那个漩涡里头,水就是黑的!”
  “那就怪了。”老船工压低声音:“莫非这一带要——”
  我忍不住,接口道:“地震!”
  二人瞟我一眼,三娃抽口烟:“说起来最近这一带确实不太平,先不说那头洪水的事情,就说这条江——”
  他朝下方一指:“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半年,越变越黄。”


  我跟老船工都往下看,江水果然昏黄无比,一直往前延伸,消失在两排大山之间。
  老船工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怎么黄这副样子?”
  这时旁边一人凑过来,问:“你们在说河水变黄的事情?”
  我一看,是个30多岁汉子,穿一个破烂白背心。
  “前几天听长航局的人说——”他继续道:“说长江这一段地质不太稳。”
  “啷个说?”老船工道。
  “我也懂不起。”“白背心”道:“他们说的都是专业术语,大概意思,好像说底下是个什么板块,有个什么壳,最近突然出现了裂缝。”
  “鸡蛋壳!”三娃骂道:“搞不懂就莫逑乱说!长江底下就是河沙淤泥,怎么会有什么板块?你以为是斗积木!”
  “你骂我干啥!”“白背心”不服气:“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对了——”
  他像想起什么,瞟了一眼周围,凑过来:“说起河沙,前几天奉节有一只挖沙船,在那一截河段失踪了,一直没找到,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老船工一愣:“没听说。啷个回事?”
  “是一艘铁驳船。”白背心道:“半夜去挖沙,说上头一共四个人,结果——”
  话没说完,头顶有人吼:“三娃!小周!回位置!还紧到(注:不停)说屁!”
  一看,正是那个白衬衣。
  三娃丢掉烟头,跟“白背心”捡起地上工具,迅速爬上二楼。
  老船工也丢掉烟头,往回走,我叼着烟,望着江水发愣,忽然感觉身上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摸,腰部位置空空如野,苏甲舅舅给我的那个黑口袋不见了!
  我顿时冷汗就下来,急速思索一阵,才想起昨晚上睡觉前把它取出来,放在枕头底下。赶紧往回走,沿途都是乘客,三三两两站在甲板上,都在议论刚才那个神秘“漩涡”的事情。
  很快回到客房门口,进去一看,老船工正从包裹里拿出馒头,交给那小孩吃,而我床上,竟然坐了一个人,正双手捧了一块黄色的东 盯着看。
  此人戴眼镜,一身米色风衣,正是刚才那个“县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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