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在水里面?”
“很魔幻是吧。”冯华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这个画面冷不丁会从脑子里头冒出来,我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见过这座山,我就感觉——”
“什么?”
“我那次去西藏,会不会——”
冯华沉吟着没说完,这时候,车子缓缓停下,司机回过头:“老板儿,到了。”
一看,马路两边全是房子,高高矮矮,已经进了镇子,到处一片漆黑,只有不远处一间铁器铺子还开着门,灯光昏暗,几个男的正坐在门口打牌。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快12点了。
“你过去问问。”冯华低声道。
我赶紧跳下车,到了铺子门口,几个男的都回过头看我,一脸狐疑。
我赶紧问“夏牙科”在哪里,有病要找他看,其中一人朝镇子里头一指,说进去,第二个路口左拐进去就是,不过这时候肯定关门了。
旁边一瘦子忽道:“他肯定在旁边‘毛姐美容’打麻将。”
我想起一事,赶紧问:“他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瘦子打量我一眼:“男女都不知道?男的!40不到。”
“他是个猪笼鼻。”旁边另一人道。
我一愣:“什么鼻?”
“就是酒糟鼻子。”瘦子不耐烦。
我有些失落,这么说,夏牙科就不是李墨,也没办法,只有过去找到了再问。
赶紧回车上,开车,沿着路线过去,很快就找到他的铺子,卷帘门半开着,里头似乎有人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洗脚,旁边果然是一家美容店,亮着灯,有一桌人正在打麻将,有男有女,正嘻嘻说笑。
“我去问问。”冯华道:“你别进去,就在门口。”
说完跳下车,我赶紧跟上,冯华直直走进去,笑道:“哇,好热闹。”
一桌子人都抬起头,都一脸诧异。
我一下注意到右边坐了个男的,40多岁,白白瘦瘦,一个潮红鼻子异常醒目。
“夏医生你好。”冯华朝他点头:“能不能帮我看看?”
夏牙科一脸狐疑:“看啷个?”
冯华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语一句。
夏牙科一愣,打量冯华头部一眼,站起来:“这边。这边。”
说完直接走出来,旁边一个胖妹儿道:“赢了就想跑?哼!”
夏牙科不语,瞟了我一眼,走到他铺子门口,一把拉开,里头坐了一个卷头发妇女,正在一个大木盆里头洗脚,看见冯华一身藏袍,张大嘴,明显吃惊。
“啷个?”妇女问。
“原先一个病人。”夏牙科淡淡道:“来。这边。”
我们跟随他进了右边一间屋子,开了灯,只见中间放了一台牙科专用仪器,应该是治疗室。
夏牙科打开仪器上的灯,一指:“来。坐。”
冯华赶紧在仪器附带的一个座椅上躺下,夏牙科把灯移过去,照住冯华的脸:“哪里?”
冯华把右耳朵朝他一偏:“就这儿!”
夏牙科把灯移过去,直直照在冯华右耳根部,那里赫然露出半截铁钉,半寸长,漆黑无比。
夏牙科皱眉看了看,一下抬起头。
“你搞错了。”他冷冷道:“这颗钉子不是我钉的。”
冯华笑道:“不是你是谁?去年有人介绍我过来,你亲自钉的,你简直贵人多忘事。”
“谁介绍?”夏牙科冷冷问。
“跟我一样有癫痫。”冯华看我一眼:“就你们镇上的,叫——”
“董二姐。”我赶紧道。
“董二姐……”夏牙科瞟我一眼:“嗯,她是我病人,但你不是,你这颗绝对不是我弄的。”
“那还有谁?”冯华笑了笑:“不会记错。就是你!”
夏牙科不语,走到墙角一个玻璃柜那里,取出一个白色铁盒子,打开,从里面捏出一个东西,黑漆漆,赫然是一颗铁钉。
“你自己看。”他冷冷道:“这是我用的。看看是不是一样!”
冯华接过,我也赶紧凑过去,只见这颗铁钉依然漆黑色,但只有半寸长,而且呈现圆柱形,再一看冯华那颗,露出半寸,感觉至少有一寸长,还有,边缘有菱角,像火柴棍,明显不是同一根。
“果然不一样。”冯华跟我对视一眼:“那就怪了,那我这颗是谁钉的?除了你还有谁会用这种办法治癫痫?”
夏牙科眼里忽然闪过一道怪光,但转瞬即逝。
“想起来了?”冯华立马问。
夏牙科却不语,又低头去看冯华右耳朵。
“你这颗也不是去年钉的。”他道:“应该很多年了,至少……至少七八年以上。”
“好眼力。”冯华笑道。
“谁给你钉的你自己不知道?”
“1974年。”
夏牙科一愣。
“当时我8岁。”冯华继续道:“今年1998年,已经二十四年!”
夏牙科忽然脸色一变,警惕打量我跟冯华一眼。
“你们——什么人?”他厉声问。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冯华哈哈一笑:“行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想找一个人,我们现在怀疑就是他在二十四年前把这颗铁钉弄进了我脑袋里头。”
“谁?”
“李墨。”
夏牙科一皱眉。
“没想起?那我给你提示一下。”冯华道:“是个男的。今年应该60岁快70。74年时候在美国檀香山一所大学。是个医学博士。”
夏牙科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想起来了?”冯华一笑。
夏牙科凝视她一阵,点点头。
“你是不是姓冯?”他道。
我一个激灵,冯华也一把抓住他:“对!我叫冯华!”
“你终于来了。”夏牙科脸上发出怪异的光:“你说的是李墨是不是他——”
“谁?”
“我一个本家叔叔,夏文墨。”
夏文墨!
我跟冯华对视一眼:夏文衡!
“就是他!”冯华道:“他在哪里?”
“死了。”夏牙科道:“有五年了。”
“死了!”冯华极度震惊。
我也吃了一惊:“怎么死的!”
夏牙科一脸难色:“在美国一个叫什么旧金山,他诊所,当时——”
“等一下!”冯华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姓冯?”
夏牙科迟疑了一下:“ 。”
“什么?”
“也不叫信。”夏牙科道:“就是他死之前留下的一封遗书,里头就——”
他话没说完,外面,卷帘门忽然“哗啦”一声,明显有人在拉,接着一个女人在问:“哪个?”
是刚才洗脚那个女人,明显来外人了,我们三个都一下停住,侧耳听外面动静。
外面却悉悉索索,明显进来几个人,却没吭声,隐隐听到有个男人“嘘——”了一声,接着,此人低声说了一句话,女人也低声回答一句,依稀听到什么“在里头......”。
我心头忽然冒出一个不祥的感觉,右手一下伸到腰间,摸到了那把剔骨刀。
这时,只听房门外响起很轻微的声音,明显有人蹑手蹑脚走过来。
不好!
我忽然意识到我之前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顿时冷汗一下冒出来。
“咚”一声,门忽然被撞开,一下撞在我面门上!
我猝不及防,被撞飞,脊背狠狠撞在夏牙科身上,几乎同时,两个人猛冲进来。
“就是他!”一个人低喝。
我想也没想,一把抽出剔骨刀,还没挥出去,两只胳膊已经分别被两个人死死揪住,正是进来那两人,其中一个膝盖一顶,重重顶在我肚皮上,我剧烈一疼,一下蹲下去。
“你们干什么!”冯华在怒吼。
“摁死!”又一个男子冲进来。
我两只胳膊剧烈一扭,已经被扭到背后,接着“咔擦”一声,竟然被一副手铐铐住。
“你们——”冯华冲过来。
“都莫动!”进来那个男子道:“警察办案。”
完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徒劳挣扎了一下,却被死死揪住,膝盖弯被狠狠踢了一脚,一下跪在地上,脑袋被死死摁住。
“等等!”冯华怒道:“警察?哪里的警察?”
“双庙镇派出所!”那人厉声道:“你跟他一起的?”
“是!怎么样?”
“那就一起。跟我们走!”
“等等!”冯华兀自不信:“派出所!证件呢?还有,为什么抓他!他犯了什么事!”
“你问题还多!”那人冷笑道:“全部带走!到时候有人回答你!”
我很快被带出诊所门,外面,整个镇子一片漆黑,只有那家“毛姐美容”门口,之前打麻将那几个男女把我盯着,一脸惊疑。
三个男的把我押着,朝一个方向走,冯华紧紧跟上,一路上没人说话,很快到了一栋小楼门口,外面有个门匾,果然写着“双庙镇派出所”。
进去后,我被押着进了一个房间,冯华没跟上来,像是被带到另外一处。
房间里很亮堂,一个穿警察制服的男子坐在一个大桌子后面,正站起来。
“先摸出来。”他命令。
一个人开始搜我身,很快,所有东西都摸出来,钱,烟,打火机,那把剔骨刀早就被收缴了,丢在桌上,又在我肚皮上摸了一下,把苏甲舅舅给我的那个塑料袋也搜了出来。
穿制服的拿起一个记录本,一边瞟我一边念:“剔骨刀。二十四五岁。瘦脸。一米七五左右。上身灰格子夹克,下身黑裤子。嗯,就是他!”
说完坐下来,拿起笔:“姓名?”
我一凛:能不能说名字?
看来,一定是“奉节县”招待所那具尸体的事情!我顿时就想狠狠给自己一下,一定是我当时问董二姐的老家,女孩说是“双庙镇”,就这个把我暴露了!他们警察知道我要过来,布了控!
对了,昆明那个“挖眼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不能贸然暴露我叫关小峰,干脆,先胡乱说一个,到时候看看冯华那头有没有办法,实在扛不住,再说。
“秦胜利。”我想也没想道。
“哪里人?”
“西安。”
“西安哪里?”
我不吭声。
警察合上本子,像想起什么,问:“那具尸体怎么回事?”
我一凛:果然是那件事!
警察看我两眼,没有追问,命令道:“先关起来。等县局来了交给他们。”
我很快被带出去,穿过楼道,拐了个弯,前头出现一个大房间,有一道铁栏门,门口坐了一个警察。
很快交接了一下,取掉我的手铐,脱了鞋子,铁门打开,里头光线阴暗,空空荡荡,居然还有三个人,各自坐在角落里头,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脚臭。
我走进去,一屁股在右边墙边坐下来,黑暗中感觉对面有个人在盯着我看,我瞄了此人一眼,50多岁,戴眼镜,一张马脸,模样像个城里头的小学老师。
不由奇怪,多看了此人两眼,那人似乎心虚,移开了视线。
我懒得理他,坐那儿,脑子里一片浆糊。
也不知多久,耳边忽然有人低呼:“喂!朋友!”
我一下惊醒,睁眼一看,竟然是那个“老师”,正推我。
“干啥!”我没好气问。
“老师”朝铁门瞄了一眼,外面亮着灯,桌子边空荡荡,那个看守不在了。
“这是不是你的?”
“老师”边问,边摊开手,我一看,他手上有一块灰扑扑的块状物,上面有三根弯弯曲曲的黑色“管状”东西,周围有暗红色的附着物,发出一股很淡的血腥味。
我一下认出,是安青的那块“人皮”。
我吃了一惊,伸手就去抓:“拿给我!”
“嘘——”那人一下缩回手,很紧张的朝门口看:“小声点。果然是你的。”
我咬咬牙:“你敢偷老子东西!”
“说哪里去了。”那人赶紧解释:“我哪里敢?你刚才进来时候我看见从你裤管里头掉出来的。”
我一凛,一摸右边裤兜,里头空空如野,一下摸到有一个洞,顿时反应过来:这块人皮之前一直放在裤兜里头,我都差不多忘记了,肯定刚才被警察搜身时候就已经从窟窿里头掉到了裤子里头,所以没被搜走,这也太巧了。
“来,朋友。”那人招招手,压低声音:“这边说话。”
我暗暗狐疑:看情况,此人似乎对这块人皮很感兴趣,这也太神奇了,此人一定有货!
迟疑一下,赶紧跟随他挪到右墙角,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了看另外两个人,靠在对面墙角里头,都在呼呼打鼾。
“朋友贵姓?”那人问。
我犹豫一下,反问:“你又是谁?”
“我姓涂。叫我老涂算了。”黑暗中他似乎扬了扬那块人皮:“这是块什么?什么动物的皮?”
我冷笑一下:“人皮。”
老涂明显愣住:“你是说——从一个人身上剥下来的?”
“废话!”我有些急:“怎么?你好像有问题要问,有话就说!”
“是。是。”老涂明显还没回过神:“居然是人皮......那,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心念急转:此人一看就知道某些内幕,不过,来历不明,得先摸摸他的底细。
“你先说,你是什么人?”我立马问。
老涂干笑一下:“我目前在给一个机构办事,属于他们的外聘,小兄弟看来好像也跟地质专业有关?”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差不多。你那个什么机构?”
老涂啧啧两声:“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机构,怎么给你说呢......是以前一个地质调查部门,属于一个很大的单位,那个单位属于保密机构,规模相当庞大,只是后来改制,撤销了,你是地质专业,说不定都听说过......”
“是什么?”
老涂迟疑了一下:“柴工委。你肯定听说过。”
我心头“突”的一下:“怎么,这个机构现在还存在?”
老涂朝铁门瞟了一眼:“怎么给你说呢……87年柴达木地震事件你听说过没有?”
“知道。”我点点头:“但据说不是地震。是位移。”
老涂明显愣住。
“说整个盆地当时逆时针旋转了0.83°——”我继续道:“就在4月1号那天。然后对外宣称是地震。”
黑暗中老涂死死瞪着我,半晌干笑一声:“小兄弟简直……真人不露相啊!这事儿居然也知道!谁告诉你的?”
“一个朋友。”我不想解释:“你接着说,柴工委又是怎么回事?”
老涂明显还没回过神,过一阵才道:“哦哦,是这样,当时——对,就是你说的这个么情况,简直骇人听闻,是不是!一个直径接近一千公里的盆地居然会整体发生旋转,说起来简直像……”
我点点头:“怎么,你好像知道原因?”
老涂啧啧两声:“具体我其实也不太清楚,我毕竟是个外聘,我也是看了那个公司一份内部档案才知道这件事。”
“什么公司?”
“哦。叫什么华冶地质勘探公司,隶属于西北地勘院,总部在西安。”老涂顿了顿:“老总姓秦。”
姓秦!
我脑子里怪光一闪:“是不是那什么——秦书记?”
“对对!”老涂赶紧点头:“秦长河!原先柴工委地质调查委员会的副书记!这你也知道!厉害厉害!”
“是他!”我点点头。
“小兄弟简直——”老涂明显兴奋不已:“简直是缘分!居然在牢房里头会遇见你,简直——看你也没多大年纪啊,对了,你多少岁?”
我看他兴奋得完全胡乱了,也不想解释,淡淡问:“那个什么五冶公司是怎么回事?”
“哦哦是这样!”老涂道:“当时,就是87年那件事,其实里头还出了一件事,是一个重大事故,说是有一支地勘队整体失踪了。”
“第二地质大队。”
“对对!”老涂忙不迭点头:“就是那件事!就说是那天,就是4月1号之后,整个队伍在柴达木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到现在都没找到原因!”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看来这个老涂对那个事件也是一知半解。
“然后呢?”我问。
“后来——”老涂一脸难色:“后来据说出了一个状况,具体我也不方便说,再后来,也没过多久,整个柴工委就被解散了,他们那个地质调查委员会肯定也同时解散,全部被分配到内地,就是说完全散伙了,但是那件事情——就是整个地质队失踪那件事,据说他们委员会里头有好几个人,都是元老级别的人物,其中就有秦书记,说他们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但都是在暗中进行,后来好像几年前,他们几个人成立了一个公司,就是现在这个‘五冶地勘’,挂靠在西北地勘院,因为秦书记就是那个地勘院的离休干部,公司名义上是一家地勘冶金公司,但实际上——”
“暗中查那件事!”我接口道。
“对!”老涂点头:“我是去年被他们聘请来的,我原先在成都地勘院,是个搞勘察工程的。”
我打量他一眼:“那你怎么进来的?杀人还是放火?”
“说来惭愧。”老涂叹口气:“我是昨天到这个什么双庙镇,过来办一件事,结果晚上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当时那儿有家按摩店,我就想进去按摩一下,顺便能对付一晚上,哪晓得半夜派出所就……唉,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老涂不住摇头,摊开手掌,露出那块人皮。
“对了——”他凑过来:“差点把重要事情搞忘!这块皮你从哪里搞来的,你现在可以说说吧。”
我迟疑一下:“在柴达木。”
“你真进去过!”老涂很兴奋:“具体在哪里?”
“麻扎雪山。知不知道?”
“麻扎雪山……”老涂摇摇头:“没听说过。”
说完,他把人皮举起来,借着铁门那头的灯光,盯着看。
“上面写了‘鬼渊’两个字。”他问:“知不知道是什么?”
我暗暗狐疑:他一定是看到“鬼渊”两个字,才半夜把我叫醒,听口气,他好像知道其中含义!
“听说过一点。”我道。
“是什么?”
“说是——”我试探道:“一座古海,叫沧溟宗。”
“沧溟宗。”老涂点点头:“这是中国古代一种称呼。在我们地球板块学里头,叫古托斯提洋。”
“古托斯提洋。”我重复一遍。
“对。”老涂道:“其实说准确点,鬼渊,就我知道的,不是指那座古海。”
我一愣:“那指什么?”
“入口。”老涂道:“鬼渊,是指进入那座古海的入口。”
入口!
我顿时寒毛直竖:“你意思,那座古海真的存在!而且,还有进去的入口!”
老涂点点头:“它一定存在。而且——”
他伸手往下指了指:“说不定,就在我们底下。”
我愣住:“你说什么!”
黑暗中老涂没吭声,过会儿才问:“你也是搞地质的。应该知道一个术语,叫古洋壳?”
“古洋壳……”我敷衍道:“不是太懂。我也是才入门。”
“这个概念其实是一个德国地质学家提出来的。”老涂道:“叫李希霍芬,所谓古洋壳,按照他的解释,其实就是一条‘缝合带’,是指一块海洋板块跟一块陆地板块互相撞击之后,撞击界面形成的一条地质带,这样给你解释,就像一块冰,跟一块肉,碰到一起后是不是被冰冻在一起,就像被缝在一起一样,扯都扯不开,中间那道缝隙就是缝合带。”
“懂了。”我道:“古洋壳就是那道缝隙!两块板块撞击后形成的那道!”
“对对。”老涂道。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李希霍芬……德国人?”
“是。”
“有个叫冯穆人的。”我狐疑问:“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好像也是德国人。”
“冯穆人......”老涂像想起什么:“是不是叫冯.莫伦堡?”
“对!就是他!”
“他是李希霍芬一个学生,算是他一个高徒吧。”老涂狐疑看我:“你居然知道他?厉害啊!”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赶紧问:“他的情况你知不知道,就那个冯穆人?”
老涂摇摇头:“不是很清楚。怎么?”
“没什么。”我懒得多说:“那,古洋壳是怎么回事?”
“这就涉及到我们地球板块学里面一个疑案。”老涂道:“就是到底有没有那座古海。”
“沧溟宗?”
“对。古特斯提洋。”老涂道:“我原先在成都地勘院专门为此做了一个课题,从我研究结果来看,这座古海,真实存在!而且,就在拉萨地体下面!”
我没听懂:“拉萨什么?”
“拉萨地体。”老涂道:“是板块学术语,是指三个板块撞击前的青藏高原。”
“三个板块?”
“对。岗瓦纳古陆。劳农古陆。还有就是拉萨地体。”
我完全懵了:“古陆……”
“看来小兄弟真的是才入门啊,嗬嗬。”老涂干笑道:“我给你解释一下,这是三个古地质板块,岗瓦纳古陆就是现在的印度板块。劳农古陆,大致包括现在的云贵高原还有华南,华东一部分。至于拉萨地体,就是现在的青藏高原,在撞击之前,其实是沉在那座古海下面。”
“沧溟宗?”
“对!古特斯提洋!”
“然后它们三个板块相撞……”
“对。时间大致是侏罗纪晚期跟白垩纪早期之间。”
“然后呢?”
“然后,拉萨地体急速隆起,形成了现在的高原,而那座古海,跟地幔流呈反方向下沉,整个沉到了拉萨地体下方,变成一座地下内海!”
我听得喘不过气:“也就是说,沧溟宗,真的存在!就在现在的青藏高原底下!”
“恐怕不止。”
我愣住:“什么意思?”
黑暗中老涂没吭声,双眼发出怪光。
半晌他神秘笑了一下,道:“我这样给你说,那座古海,绝对远远超出你想象!我是说它的面积!说不定——”
他又伸出手指朝下指了指。
“它的边缘。”他道:“说不定就在底下。三峡的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