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堡城外,兀那大军已与前来增援的援军交战,狼群亦加入战斗,喧嚣震天,入眼处全是厮杀的战士和奔涌的狼群。
可登临一眼就锁定了杀机来源。
兀那!登临的瞳孔极速收缩,兀那就站在战场之中,周围是厮杀的战士和野狼,他站在那里,给登临的感觉就似处于另一个世界,非常诡异。
兀那的双瞳已变成血红色,气势与先前截然不同,充斥着登临憎恶的死亡与毁灭之力。——这赫然是冥界的气息。
兀那身后,站着一个拥有强大气势的虚影,虚影的身体正与兀那身体重合,这个虚影拥有六只血红的眼睛,和四只手臂。兀那气息的变化,就是虚影与他身体重合的缘故。
“此是何妖物?”百里追星一脸凝重的望向兀那,身体周围雷灵流转,他的气息迅速增强,“如此邪恶的气息,追星生平仅见。”百里追星是雷灵修者,雷灵至刚至阳,对天地间的邪气最是敏感,他立刻察觉到兀那气息的诡异。
“冥界。”登临低语,“上古先贤创造的灭世之族。”
兀那伸出手指,点向身前的虚空,就像触及一块并不存在的按钮。
这片天地间的虚空猛地一震,荡起淡淡涟漪,扫过所有:交战的士兵,奔涌的野狼,飞溅的血肉,龙堡的城墙……
所有的一切,顷刻间凝固,就连飞溅的血液,都凝固在虚空之中,而战场的喧嚣,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成无限长,声音扭曲且古怪。
不,所有物体并非凝固!
如果细看,就会发现,所有物体的移动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战士们高举的武器仍然在落下,血液依然在飞溅,只不过,是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就像是凝固于虚空之中。
登临和百里追星并未因此受到影响,二人知道,自己被敌人拉入了古怪的结界,与原先的世界还在同一空间,只不过时间流速不一样。
“时空神通,登临小心!”百里追星以神识传音,此时,他已取消禁锢,恢复雷灵地阶实力,气势飙涨,周身雷弧环绕。
登临同样全神戒备,时刻准备启封禁忌。
“南宫炎,本尊终于寻到你了。”兀那冷笑,“本尊说话算数,必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所在意人的神魂,与你一起在炼狱中享受。”
兀那身后的虚影已经全部注入他的身体,兀那的生命印记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登临在另一个时空的劲敌,冥族强者——启。
“孽障,休得猖狂!”百里追星低吼,同时快速演化仙诀,“雷灵承天,灵龙正邪!”
一只十丈长的雷灵巨龙被仙诀凝结出来,张牙舞爪攻向启。
正如登临猜测,百里追星已经突破至地阶高段,成为登天一阶强者。雷灵强者在五灵修者中战力最强,雷灵登天一阶强者,已初得天罚奥义,施展的雷灵仙诀,破祟克邪之效甚至强过一些登天二阶四灵修者的仙诀。
雷灵巨龙发出刺目光芒,在滚滚雷声中扑向启,转瞬即至。
启抬起右手,一枚黝黑的符文一闪即没,紧接着,雷灵巨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在虚空中挣扎咆哮,身体则迅速变小,转眼之间,就变成一只拇指大小的袖珍雷灵龙,被启用手指捏住。
“卑微的生物。”启轻蔑一笑,手指用力。
“啪!”就像捏爆了一枚炮仗,雷灵巨龙被捏爆,化为虚无。
“嗤——”百里追星吐了一口血,仙诀被蛮横破去,反噬之力震伤了他的心脉。
“妖物,你以妖力扰乱俗世之战,不惧怕天谴吗?”百里追星吼道。
五宗信约就似一座大山,将人间仙界压得死死的,不敢滋扰红尘,就连天行宗帮助乌孙家,也必须偷偷摸摸,可这妖物不但附身异族大军统帅,还对登临和百里追星动手,这是对世俗的严重干扰,必然遭受天谴。
“天谴,你说的是先贤意志吧。”启冷笑,“这里的先贤意志,对本尊无用,哼哼,就算有用又如何,天谴降临,毁灭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灵,你认为本尊会在意吗?”
五灵之外
“追星,这些邪物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登临死死盯着启,他、天天和启来自同一时空,彼此气机相互关联,启道出“南宫炎”三字之时,他意识海中刮起了风暴,记忆碎片在风暴中旋舞,拼接,一些往事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被先贤创造的意义就是毁灭,毁灭你所珍爱的,品尝你的绝望和恐惧。”登临继续说,“所以,日后你行走人间,看到这样的妖物,务必诛杀,不可犹豫!”
“桀桀桀……”启发出刺耳笑声,“日后,你们还在想日后?先贤创造你们这些愚蠢的生物,又赐予你们如此美丽的世界,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注视着百里追星,血红的眸子闪过幽光,“卑微的生物,你刚才施展的,就是所谓的五灵仙术吧,自然五灵的美妙真是被你们糟蹋了。”他竖起右手食指,食指之上闪动荧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黑色水珠在其指尖凝结。
百里追星瞳孔极速收缩,他从这颗黑色水珠之中,感受不到任何天地五灵的气息,只能感受到浓浓的毁灭气息。
登临注视着这颗水珠,忽然想起李广引领他所见上古先贤创造冥界的情形,这颗水珠的气息,就与那三颗黑球中的一颗非常相像。
充满浓浓的毁灭气息的黑球,就是创造冥界的灵。登临想。
刚才启称呼天地五灵为自然五灵。
如果天地五灵被称为自然五灵,那么,那三颗黑球中蕴含的,就是属于冥界的灵,拥有毁灭能量的灵,似乎应该被称为“灭”。
虚空再次震颤起来,在这独特的结界中,瞬间充斥水灵。天地五灵也存在于结界中,故百里追星可以施展雷灵仙诀,凭借启的实力,集聚水灵并不奇怪。
可结界中的水灵不是原本无色,而是血红色,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
百里追星伸出手指,在虚空中随意一划,手指上立刻沾染血色水珠,他闻了一下,皱眉道:“是血!”
按照五灵基本法则,就算是神,也不能创造本来没有的物质,只有如上古先贤这等超神存在,才可以行造物之能。
启肯定不是超神的存在,不可能凭空创造生灵的鲜血,那么,只有……
登临和百里追星看向左右,不禁同时心中一凛。结界之外是龙堡战场,经过多日靡战,近十万兀那军士兵被龙堡汉军击杀,龙堡汉军也付出伤亡九成的代价,龙堡城墙与城外荒原上,伏尸十一万。
人数过万,就可用接天连地来形容,十一万堆叠的的尸体,更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庞大数量,此刻,所有尸体在迅速干瘪萎缩,尸体中的血液正被抽出来,向结界中汇聚,汇聚的终点,则是启手中那颗灭珠。
结界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能在结界内看到尸体迅速萎缩,在结界外,尸体萎缩和血液被抽取的速度就显得更快,也就是在眨眼间。
“卑微的生物,你瞧瞧我这颗水珠如何。”启冷冷看过来,十一万尸体的血液顷刻间就被灭珠吸收,灭珠并没有变大,仍如鸽子蛋般大小。灭珠呈现出紫红色,体现自然之力的流线型表面光滑如镜,散发晶莹之光,呈现出完美的水滴形态。
是的,完美形态。
天地本不全,修者凝结天地五灵施展的仙诀同样不是完美的,只是修者实力越高,仙诀表现出的不完美越小罢了。
然而,登临和百里追星注视这颗吸纳十一万人血液的灭珠,心中不禁生出此灭珠是整个人间最完美水滴的感觉。
虚空再次一震,结界中的血气被灭珠吸收干净,灭珠缓缓悬浮起来,散发出恐怖的威慑。
“登临,速速离开!”百里追星一步跨至登临身前,一手持流光剑,一手迅速演化仙诀,
“天地五灵,雷灵承天,弥天九盾!”
雷灵再次在他身前汇聚,一面接一面的雷灵之盾与虚空中显现,总共显现出九面雷灵之盾,盾面是雷光闪闪的玄天八卦,雷弧闪耀,噼啪作响。九面盾悬浮在百里追星身前,相互叠加,盾面朝向灭珠。
同时,百里追星化作疾速残影冲向启,手中仙诀再起,流光剑绽放刺目光华。
弥天九盾与百里追星同速,裹挟着炫目雷光撞向启。
“跑?”启的嘴角掀起冷笑,“不妨试试。”
灭珠瞬间发动,飞向弥天九盾。
没有绽放华丽的碰撞光华,也没有巨响发出,灭珠撞击弥天九盾,声响微不可察,弥天九盾的第一面盾就如纸做的一般被洞穿,紧接着是第二面盾、第三面盾……
雷灵之盾被击穿后,原先的闪烁雷光仿佛就像植物失去了生机,迅速萎靡,刺目的盾面迅速失去光泽,一块块黑斑以小洞为中心,向周围蔓延,给人的感觉,雷灵之盾正在死去。
这是完全不同于五灵术法的攻击手段,完全颠覆了百里追星对天地五灵的认知,他与弥天九盾气机相联,能够清晰感应到,组成弥天九盾的雷灵没有崩溃,也没有逸散,却正在失去活性。
天地五灵不生不灭,修者操控五灵形成仙诀,强大的仙诀可以毁天灭地,但是,修者不能对天地五灵本身施加任何神通之力,也不可施加,这是人间仙界众所周知的铁律。
但是,灭珠攻击打破了五灵规则,弥天九盾中的雷灵正在发生变化,丧失活力,就似这些雷灵正在死去。
现在不是困惑的时候,因为灭珠穿透弥天九盾之后,速度丝毫不减撞向百里追星的胸口。灭珠的速度似乎很快,穿透九盾之后,仿佛瞬移一般就出现在百里追星胸口,又似乎不快,在虚空中划过清晰的轨迹,似乎侧身一挪就可躲避。
很矛盾的违和感,却真实存在。
“御!”百里追星大吼,将全身元力调集并疯狂注入右手流光剑,流光剑随之光芒大炽,百里追星浑身奔涌雷弧,乌黑长发飘扬,宛若雷神降临。
他莫名预感,只有流光剑可以抵挡怪异珠子的攻击,别无他法,所以,他将全部元力汇聚流光剑,抵挡灭珠。
“叮!”灭珠撞击流光剑,发出轻响,仿佛银勺相击。
然而,现实并非声音一般轻松。
百里追星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百头奔跑的洪荒巨兽狠狠撞击,闷哼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身体被撞的如炮弹一般向后倒飞,流光剑再把持不住,脱手斜斜飞出去。
流光,魔星!
天地五灵是人界基石,人间仙界修者自修行始,就通过天地五灵参悟天道,修习神通,就连那些魔道邪修,其修习的邪门功法也是脱胎于五灵奥义。
对于修者们来说,参悟、操控天地五灵就像普通人吃饭睡觉一样,是在自然不过的,很少人会思考,茫茫宇宙中,是否存在不同于五灵的神通之基。
登临看到启凝结灭珠,心中顿时了然,李广让自己看到的上古先贤创世之景,也揭示了关于灵的奥秘。
上古先贤创造人界时使用的五个灵球分别诞生了雷、火、风、土、水五灵,那么,创造冥界的三个黑球就是不同于五灵的灵。
可惜,李广带他看到的只是幻像,无法真实体会黑球中蕴含灵的特质。
灭珠蕴含的毁灭之力应该是黑球之一蕴含的灵,——灭灵。
很明显,灭灵是天地五灵的反面,正在死去的弥天九盾就是明证,那些黑色斑块以小孔为中心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雷灵丧失活性,盾的表面就像生锈了一般,变得粗糙笨拙,毫无仙诀灵性可言。
若非流光剑的材质奇异,抵挡住了灭珠攻击,百里追星必然如弥天九盾一样,被灭珠洞穿,那么,他就会如弥天九盾一样,成为死物。
灭珠也不同于人间仙界的仙诀,仙诀通过五灵奥义施展神通变化,而灭珠毫无变化,纯粹凭借巨大的冲量和无与伦比的坚硬洞穿弥天九盾。
十余万人的鲜血压缩成鸽子蛋大小,其质量和密度必然恐怖,高速飞行之时,产生巨大冲力不足为怪。
灭珠被流光剑挡住后,与百里追星呈相反方向,飞向启。
百里追星一身雷灵元力全被灭珠震散,他身体所穿的重甲还替他抵挡了一些灭珠的冲力,重甲瞬间碎裂,化为无数碎片,在虚空中如蝴蝶飞舞。
他的身体如炮弹一般向后倒飞,他感觉身体仿佛散了架,胸口火烧,全身剧痛,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同时,他还大口吐血,在虚空中留下一串血雾。
仅此一击,百里追星就受了重伤。
娘的真衰,突破至登天一阶还未来得及回师门嘚瑟,就被人废了,今天怕是要折在这里了。百里追星苦笑着闭上眼,这个家伙能轻松施展如此威力巨大的神通,实力最少是登天三阶,唉,不知道登临能不能逃开。
百里追星并未感受如预料那样,后背被猛烈撞击,而是被一双手掌托住了,手掌以巧妙额腕劲卸掉冲击力,止住了他的冲势,并将一丝精纯的元力度入他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