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支人数约六万的步兵部队,兀那并未放在心上,两万羯人军团,不,一万羯人军团,就可以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兀那在意的是从燕京出发的骑兵部队,因为据燕京城中的探子回报,这支骑兵部队有大批狼群相助。
兀那纳闷,野狼性子孤傲,就算饿死也不愿作人的仆役,族中勇士能够驯服一头或两头,都是值得炫耀的事,就算是强大的祭祀,也无法令一支狼群俯首帖耳,能够号令狼群,这应该是尊者那等存在具备的能力。
兀那见到细作潦草的手书后,咬着牙道:“细作糊涂了吗,怎么会有狼群帮助懦弱的汉人,派斥候给本将去查,给本将贴近了查探,就算是全死了也要弄清楚!”
他知道这只汉军是骑兵部队,斥候如果靠的太近,将会被敌军围杀,所以,为了弄清楚敌情,他说出了“全死了也要查清楚”的气话。
一支约五十人的斥候部队被派出去,侦查那支汉军骑兵的行踪,以及“狼群相助”讯息之真假。结果,这支斥候部队再无音讯传回来。他们是羌人轻骑兵,不可能临阵逃脱,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他们被兀那说中,——全死了。
兀那意识到,那是一支精锐的汉军骑兵部队,拥有丰富的反侦查经验。
可越是如此,就越有必要能清楚这支骑兵部队的虚实。于是,他又派出了两支羌人百人队斥候轻骑兵,要求他们务必将汉军骑兵的行踪探知,侦查时可以派几名勇士伺机抵近观察,其余斥候保持安全距离,一有消息立即回返。
然而,令兀那错愕的事发生了,两支部队连一根马毛都未捎回来,和第一支斥候部队一样,杳无音讯。
兀那未再派出第三支斥候部队,因为,已经没有第三支了,他重视汉军神秘骑兵部队,所以将手头上的斥候全部派了出去。
原本还有匈奴骑兵可以用的,可兀那为了惩罚他们的怯懦,将他们从马上赶下来,加入到攻城部队中,而且是血战前三日的炮灰部队,早就被打没了。
匈奴骑兵骑乘的一万多匹战马还在军营中,如果让羯人勇士骑马的话……
这个念头只在兀那脑子中闪了一闪,就被他丢到爪哇国去了,算了吧,让这些汉子吃马肉可以,骑马的话,指不定谁骑谁呢。
出于对那支不知在哪里、不知具体实力的汉军骑兵的忧心,兀那下令不惜代价攻打龙堡,终于在第九日攻克龙堡。由于兀那大军人数太多,不能全部挤入龙堡,他便命令主力部队在城外布阵,一部分列阵龙堡东南,迎战越来越近的那支六万人汉军,另一支,则摆在龙堡正东,整装迎战有可能从此处过来的汉军骑兵。
这样,龙堡为基,东南军团和东部军团互为犄角,三支军团能够形成坚固且有力的三角。
而龙堡东部军团的先锋,则是最精锐的羯人军团。兀那大军中胡人步兵为七万,其中羯人军团总数为六万,龙堡争夺战中,折损近两万,剩余四万。
剩余的四万羯人步兵,就是东部军团先锋部队。
这个时代,在登临为创造重甲步兵前,天下能够克制匈奴骑兵的步兵,就是羯人步兵,一万羯人军团,能够抗击两倍匈奴精锐骑兵。按照兀那推算,那支神秘汉军骑兵部队总数不会超过三万,以四万羯人军团对战,可保万无一失。
半天云和天天迎着夕阳,出现在东边那座山丘上时,兀那只比登临晚一息望见。当无穷无尽的野狼如潮水一般漫过山丘时,他只觉眼前一黑。
谜底终于揭开了。
——细作的消息是真的!
斥候部队为何回不来的原因也找到了,汉军骑兵周围有这么多野狼,斥候能回来才是见了鬼了。
北疆荒原之上, 最精明最成功的猎手从来不是猎人,而是野狼。灵敏的嗅觉,超常的耐力,优秀的团队合作能力,令狼群成为北疆最出色的猎手。
事实的确如此,从燕京至龙堡,天天号令的野狼数量接近百万,可谓漫山遍野,整个荒原都在狼王的控制之下,那些羌人斥候轻骑,无一例外被狼群扑杀。
兀那瞅着汉人骑兵和无穷无尽的狼群扑向自己的精锐军团,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子,羯人勇士身穿轻甲,手持战斧,迎战无穷无尽的野狼,勇士们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反射着阳光,肉色连成一片。
“妈的,传令!传本大将令,”兀那歇斯底里的嚎叫,“让土灵都带领勇士们撤下来,弓箭手上,汉人长矛兵上,刀盾兵上……”
传令兵急匆匆的传令去了,可是,大军调动岂是儿戏,而且,狼群和汉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距离前锋的千步之距了。
兀那要吐血了,他忽然想起汉人常说的一句俗语:肉包子打狗。
尼玛,野狼的数量有多少,四十万?五十万?老子的四万肉包子啊!
他没有想到汉人还有一句俗语,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当羯人食用两脚羊时,可曾想过,自己也有被食的一天。
要命的是,城墙那边也传来不利的消息,登临居然带领残兵杀回了城墙,兀那扭头看到城墙之上飘扬的无双战旗时,他的心猛的一沉。
瞬间,他全明白了,汉人的计谋,龙堡之战的作用,战旗的意义,一切的一切。
局势急转直下,坚固三角的每一面都面临攻击,汉军正形成合围之势。
兀那的眼中闪过厉色,——登临,此战,你们赢不了!
那么,可以请尊者降临了。
启临!
兀那大军尚存十五万战士,龙堡内有两万,龙堡东部军团八万战士,其中包括战力强悍的四万羯人军团,五万战士被部署在龙堡东南,应对由车贤率领以步兵为主的援军。
东部军团是兀那大军的绝对主力,包括羯人军团、羌人军团和精锐的汉人叛军。
此刻,四万羯人军团出现了明显的躁动,许多军官在大声呵斥。羯人战士固然凶悍,却是凡人,猛然间看到如此多的野狼向自己扑过来,表现出胆怯实属正常。
英勇的战士战死沙场是一回事,被野狼扑杀分食则是另一回事,后者对战士的心理冲击要远高于前者。
羯人和匈奴人信奉同样的神灵——双头巫神,羯人社会是半神权社会,祭祀的权利要高过羯人之王,当见到如此多的野狼辅助汉军,许多羯人战士开始猜想,伟大的巫神要抛弃自己了。
从龙堡城墙上眺望,东方的半天云骑兵部队和野狼之潮蔚为壮观,兀那摆在城外的十三万大军与无尽浪潮相比,就如即将被狂潮吞没的小小岛屿。
——这两座小小岛屿,还是由一个个肉包子组成的。
龙堡之上,兀那军对登临军队的攻势迅速弱下来,兀那军的士气开始跌落,进攻变得畏首畏尾,即便军官们喝斥也无用。
狼群攻击的视觉冲击太震撼了,就算是羯人精锐战士,也变得惶惶然。
敌军士气和攻击减弱下来,令登临与战士们得以喘息,短短的城墙之战,守军总数仅剩下九百人,其中重甲战士一百五十一人,包括登临、百里追星和刘玉娟在内,均伤痕累累。
“那位姑娘是谁,好彪悍的样子。”百里追星遥望战场,喃喃道。
“怎么样,这位姑奶奶不错吧,追星仙人有没有兴趣结识一下呢。”刘玉娟戏谑的笑道,多日并肩战斗,她和百里追星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打趣百里追星,是残酷战斗中不多的乐趣。
是调侃百里追星,没想到,百里追星并没有反驳,而是双眼发直瞅着半天云,嘴巴微微张着,若不是脸上的血污有碍观瞻,就似一棵盛开献花的海棠树。
缘分很奇妙,许多人,往往只看上一眼,就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这辈子等待的人。
百里追星注视着正挥舞大刀砍向羯人战士的半天云,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口干舌燥,这位武力值爆表,挥舞着巨型砍刀的姑奶奶,狠狠闯进了他的心,再也出不来了。
修者追求天道,很少眷念儿女之情,可不代表,他们不会动情。
想到百里追星和半天云凑成一对,登临被杀伐充斥的心微微一暖,对百里追星道,“百里将军,本帅允许你去助云将军一臂之力……”忽然,登临感觉到浓浓的不安,脊背莫名生出凉气,令他背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这是被强大敌人杀机锁定的缘故。
他猛然转身,望向杀机传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