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姜帅。
姜帅人如其名,长得很帅。早些年去北京打工,家里没钱没车没房的他愣是带了一个漂亮媳妇回来。村里人都夸他有出息,他老婆是甘肃的,也就是陶小玲,家境不太好,问题人家也不图姜帅什么,就死心塌地跟着这穷小子过日子。那会村里的小伙子都羡慕姜帅,谁要是娶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媳妇,那就是死炕上也乐意啊。
要说姜帅追这陶小玲,那是真有一手,当初在工厂里,陶小玲也是厂花一朵,追她的小伙子十几个呢,偏偏这姜帅就脱颖而出。那会这姜帅够狠啊,眼看这陶小玲就要被人家给追走了,他跑到陶小玲的宿舍前待了一夜,还咬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我爱你”三个字,终于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姜帅这个人,长的帅身材好,但人无完人,谁曾见过真正完美,没有任何缺陷的人?这种人真没有,不存在的。姜帅有个嗜好,爱打牌爱喝酒,喜欢赶牌场赶酒场。
就像那些酒鬼一样,酒量越是差,酒瘾越是大,你根本想不明白这些沾酒就醉还偏偏抱着酒杯不松手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姜帅爱打牌,但手气极差,短短两年就输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输到最后甚至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抵押了出去。输了钱,心情差,刚开始只是和媳妇吵两句嘴,再到后来喝醉了直接下手打,嘴里还骂道:“都是你个扫把星,结婚之后老子一切都没顺过!”
他老婆无数次躲在房间里哭泣,只有一个六岁的孩子,总会默默的递上纸巾,说:“妈,你跟爸爸离婚吧。”
陶小玲赶紧说:“小浩,可别当着你爸爸的面这么说,好吗?”以前挨打的时候,陶小玲也这么说过,说要离婚,不过了。可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姜帅打的更厉害,那是往死里打,嘴里还说:“你要敢跟我离婚,我先掐死孩子,再去甘肃杀了你全家!”
谁都没想到,当年那个帅气开朗的小伙子,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是赌博的原因?还是环境的因素?或许,只是他内心中一直按捺不住的贪欲在作怪。
家里的积蓄都被姜帅败坏干净了,陶小玲有时候只能啃馒头,她倒是无所谓了,想到还在上学的孩子,就忍不住直掉眼泪。而她的邻居,周建民,总是一言不发的拉着孩子去自己家里,亲自给孩子下厨,做好吃的。
这一点,村里人都知道,也都夸建民是个好人,真的是好人。
陶小玲为了避嫌,从不单独去周建民的家里,这一点村里人也知道,也说这个陶小玲不错,至少人家懂规矩,不像某些村姑傻了吧唧,一点都没礼貌,不注重礼义廉耻。
其实这事姜帅也知道,但他懒得过问,有人给儿子做饭,他更乐得清闲,有了钱就去赌两把,也不知道这赌博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让他深陷这个泥潭,无法重生。
但时间久了,村里就有些好事的说:“帅啊,你家里那口,你也不看着点?”
歪着头叼着烟,正在摸牌的姜帅,吊儿郎当的问:“咋了?”
“天天晌午头领着恁家小孩往建民家跑哩,你要是再不管管,哈哈,我看啊,恁老婆都成他老婆啦。”
一群人哄堂大笑,也都知道这是在说着玩,但姜帅心里有点不得劲了。男人不怕流血流汗,不管多铁血的汉子,都怕头上冒出点绿光。晚上喝了点酒,心里越想越气不过,加上输了钱,回家二话不说,逮着陶小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陶小玲赶紧跑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一直憋在家里,就姜帅这脾气能把她活活打死,跑出来会有人劝架的,至少会少挨几巴掌。
街坊邻居确实出来劝架了,其中包括周建民,醉醺醺的姜帅看到周建民,指着他的鼻子,第一句话就说:“你睡我老婆了!”周建民怒道:“你说话尊重点!”姜帅一把揪住周建民的衣领,说:“有人告诉我,今天中午我老婆去你家,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
周建民说:“你喝醉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姜帅说:“哼,别让我抓住你,不然我打死你!”
当着全村老幼的面,姜帅活活给周建民办了一个下不来台,周建民虽说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但他有修养,忍住没有发火,直接回了家。
出了这件事之后,陶小玲以及姜帅的儿子姜小浩也有一段时间没再去周建民的家里,但偶尔在大街上遇见了,陶小玲总是一脸歉意的给周建民道歉。
看着她那一副容颜,周建民总会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这不就是小梅吗?他坚信李亚梅会回来的,这不就是上天的意思吗?
6
周建民没有生陶小玲的气,他觉得自己对陶小玲生气,那就是亵渎神灵。
可为什么老天偏偏把重新回来的‘李亚梅’嫁给这么一个混蛋家伙?老天不公!这是周建民的唯一想法,他觉得,姜帅如果死了,就没有一切的祸端了!那一刻,他心中隐隐泛起一个念头,只要姜帅死了,‘李亚梅’就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二十年前,他错过了李亚梅,他认为这是天意,他认了。九年前他遇到了陶小玲,他觉得这依旧是天意,是老天让她回来的,刚跟着姜帅的陶小玲过的很幸福,他还是认了,只要她过的幸福,一切都好。但这九年间,姜帅变的简直禽兽不如!
所以,他不想忍了!
他觉得老天把他玩弄的已经够惨了,他不要再成为玩偶,他要主宰自己的人生,那一刻,邪恶的种子在他内心深处萌发了嫩芽……
这案件,警方初步了解情况之后,并未妄下推断,但站在另外的一个角度上,也就是所谓的感情弥补上,或许真有这个可能性。有些人谈恋爱,跟初恋或者前任分手后,万一遇到一个长得很像前任或者初恋的,哪怕是性格相像,多少都会难以自拔。
所以说,这个可能性是有的,周建民或许真有可能看不惯姜帅天天打陶小玲,故而痛下杀手。但是证据呢?破案不是儿戏,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可这一调查,立刻就推翻了所有的猜想!
事发当晚,周建民六点多钟就开着自己那辆五菱宏光,进城拉货送货去了。他弟弟周建军在城里有很多生意,周建民就是帮弟弟的海鲜馆里拉点蔬菜海鲜一类的食材,当晚那家海鲜馆的厨师长可以证明他亲眼见过周建民。
这一送好几个来回,完事都快十点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了,而周建民开着车刚回来一小会,车都没停稳,警车随后就赶了过来,可以说是前后脚。
这有可能是周建民吗?
嫌疑最大的周建民排除之后,猛的一下失去了所有的线索,现场找不到鞋印,也找不到指纹,根据那一把铁锤凶器上的摩擦痕迹来看,凶手是带有手套的,显然是有所准备。
死者姜帅虽然爱赌,但是赌品好,不赖账。你说这人,倒也奇怪,他总有一些优点和缺点,姜帅要是把这赌品换成人品,恐怕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村里那些牌友,没人跟他有过节,顶多就是欠谁一点小钱,谁也犯不着杀他。而且姜帅如今的家里也是穷的叮当响,全部家当也就屁股兜里那几百块,首先就是排除见财起意,为财杀人。
周建民当晚回到村里所看到的一切,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还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他曾经也想杀了姜帅,但他一直没敢动手,没杀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杀人,甚至不知道杀了人到底会判多少年,又或者会不会直接判死刑。
这些,他都不懂,他唯一懂的,就是姜帅必须死。这事,还得说说姜帅死前的一段时间。
那一次吵架过后,周建民很少再让姜小浩来自己家里吃饭,陶小玲见了周建民也是不停的道歉,周建民脸上没表情,心里却难受如刀割。凭什么那个王八蛋犯下的错,要让陶小玲来偿还?
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处理自己跟陶小玲的关系之时,有天夜里,院子大门忽然被敲响,打开一看,姜帅提了一斤果子,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说:“建民哥,还没睡嘞?”
周建民一愣,说:“还没。”
姜帅侧了一下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满脸堆笑的说:“建民哥,前两天是我不对,恁大人不记小人过,兄弟来给你赔罪了。”
周建民说:“我不喝酒。”
“哪里呀,兄弟知道你不喝酒,专门给你称了一斤果子,甜着哩。”说话不及的,姜帅就走进了周建民家的客厅里,可以说是不请自到,没有任何自知之明,姜帅完全没看到周建民阴沉着脸,甚至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了门后的一把板斧上。
那一刻,他心里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