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帝记》鲜于冶銋原创长篇:天下巨变时,那些人经历的波澜诡谲事……

  (十三)
  盛明二人当然没住大车店,而是找了额尔德尼查干镇上的一家看上去最像样的客栈住了。
  盛思蕊梦寐以求的就是洗个澡,可是当地的规矩不提供洗澡水,实在要洗要加一两银子找人挑水烧水去。
  幸亏明墉有身上的百宝囊大褂,否则盛思蕊的美梦就一定落空。
  等盛思蕊洗好了,推门出来,见明墉正坐在外面台阶上候着。
  她打趣说:“怎么?也想洗一洗?不过我那个洗过可是够脏的……”
  “我就免了,省得明天会去严老大又该骂我不会打算了!”
  明墉看着这些天被风吹日晒折磨得花容憔悴的盛思蕊又绽放出了容光,眼中无比温柔。
  “那你在这儿?”盛思蕊奇道。
  “守着呀!这地方没人洗澡,更没漂亮姑娘洗澡,要是有些什么人动了歹心……,总要有人照应着!”明墉平静地回道。
  盛思蕊心里忽地一软,她突然发现明墉的身上已经没了那令她讨厌的江湖油滑气,一句话朴朴实实地说来,反而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感动。
  她收收心道:“那我们就回房睡吧!”
  说着带头上楼,可到了房间门口,却见明墉还跟在身后。
  “你干嘛不回自己房去?”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这里只有这一间上房了。因为大集连通铺都满了,我可不可以……”明墉喃喃道。

  盛思蕊微微一怔,看了看明墉已经垂下不敢正视的双眼,心念一定道:“那就进来吧!不过你得垫着羊皮袄睡地上!”
  其实二人并不陌生睡在一起,这一路快一个月来,两人都是睡一间帐篷,天冷时还挨得很近,可突然间二人独处却又都有点别扭。
  明墉到了房间,把门窗插好,马上把一张羊皮往地上一铺,和衣一躺,再铺一张羊皮。
  而后他侧过另一边不看盛思蕊道:“盛姑娘,早点睡,晚安!”
  盛思蕊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怔,按理说要在帐篷里这时他们还在说话,可到了这里他却拘谨的一言不发了。
  她是何等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明墉此举的用意是让她安心休息,心下又是柔情一泛。
  通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看到了明墉对她无时无刻的爱护,她知道明墉到处抢着干活是为了提高自己在队里的待遇。
  她看到了明墉在她面前洋溢着的乐观和坚忍,不管她怎么使小性子耍别扭,对方都能温柔以对,任骂任怨。

  (十四)
  她发现以前眼里见到的那个明墉都是伪装的,故意伪装的冷漠,故意伪装的世故,故意伪装的玩世,被那些壳包裹着的他慢慢地露出本原。
  他从不跟她拌嘴,永远都是让着她。
  他不放心她的安危,一直都保持着警惕。
  他不愿意扰她,一直让她处于自在的小空间。
  这些跟她前一段挂着的大师兄,有着天壤之别!
  就是这个男孩儿家中不幸,早早沦落江湖,不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骗,可对她却还是一直抱着爱怜、呵护甚至宠溺的心,让她觉得有时都不好意思跟他发脾气。
  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呼吸假装睡着般平稳,她突然暗笑这是让我安心装睡呢!
  那我也装睡一下,想毕她也躺到床上,不久发出轻匀的呼吸。
  没多时,她就听见明墉动了一下。她没动继续听着,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明墉应该走到了她的床边。
  她一阵紧张,他是要干什么?我该怎么办?
  正心下忐忑的想着,就感觉身上一沉,接着一阵羊膻味窜进鼻孔。‘他是在给我盖皮袄!’

  这老羊皮袄虽然有着岁月褪不去的羊膻味,但此刻却带着明墉的体温,盛思蕊再也难以安眠了。
  此刻虽是已入初冬,屋中微寒,但大寒潮还远未到来。
  屋中生着火炉,再加上她还是习武之人本就耐寒,所以就算是不盖被也不会冻到。
  可明墉的这一番默默地细心举动,还是让她心生感动。
  这几年虽然义母事事关心,可远没有像这般事无巨细。
  她回忆着和明墉相识以来的点滴,这才蓦然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呵护着自己,不论明里或暗里。
  自己之前还当人家轻薄,可暗中的关心又怎能和轻薄搭上关系?
  她不禁侧过脸看着躺在地上的明墉,只见他将身体蜷成一团。
  对了!她是在床上有被褥,可地上都是青砖,怎能不冷?
  听他的动静这回倒像是真睡了,她蹑手蹑脚地下床,轻轻把羊皮袄盖回到了明墉的身上。
  就这样,她稍稍安心,这么久终于睡到被窝里,她也不管被子脏也不脏,捂上就蒙头睡去。
  天呐是越夜越凉,今天的夜晚可以用冷来形容了。
  这可能是他们深入北境最冷的一晚,盛思蕊迷迷糊糊就觉得脚底板冒起了寒气,这定是她蹬被子脚露在了外面,她也自然的地将被中的身体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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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这时她又感觉身上一重,自己的腰下到脚面又给捂了个严实。
  她微微一怔又醒了,那被子得热度传到脚上,让她立即感觉温暖。
  她猛然醒悟,自己一直是蹬被子的,为什么一路来从未觉得睡觉脚冷呢?是不是他总在晚上……
  她再侧头,明墉已将身体靠近了火炉,那背影让她觉得心里微微一酸。
  还是自己太马虎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她正掀起被子一角,想要下去把羊皮袄给他再盖回去。
  突然她发现明墉转了个身,正眼光平静地看着她,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道:“妹子的心意我领了!哥要先让你睡好!”明墉的眼中弥漫着温柔。
  “谁是你妹子?”盛思蕊轻咬牙小声笑道。
  “这么多天在外人面前不都是这么叫的吗?”明墉继续着温柔。
  “那是在外人面前,可现在……”盛思蕊突然有点儿脸红说不下去了。
  “那你要我叫你盛姑娘?”
  “嗯……”
  明墉似乎知道他的为难,忙小声道:“不难为你了!你爱蹬被子,盖着晚上保险些!你总不至于让我半夜还去盖吧?”

  “那你呢?”盛思蕊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有了你给我盖回的温暖,我一夜都不会冷了!”明墉还是平静道。
  “才好了!又嘴上讨便宜!”盛思蕊假意生气,背过脸去,却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
  “唉,我早就说了我说的都是由心而发,怎么没人相信呢?”明墉似在喃喃自语。
  二人就在这暗夜的斗室彼此默默地守着温暖,再也不发一言。
  第二天天刚擦明,没怎么睡的二人就起了,大集更是热火朝天的开始了。
  这大集不同于草原那达慕,后者是一年一度的草原盛会,而这冬日前最后一个大集则主要是货品交易会。
  周遭各地的牧民来此采办各家越冬所需的物资,之后进入数九寒天,就要靠这些猫冬了。
  二人在这集市中转来转去,盛思蕊很是兴奋,这兴奋不是来自这里有多少精美的东西,而是她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对于一个好奇爱玩的华龄女孩来说,还有什么比新奇更重要的呢?
  明墉就在后面如老黄牛般的跟着她,不但要牵着马,还要不时地被他牵来拽去看各种小东西。
  可他却始终把温暖的笑意挂在脸上,看上去是那么由衷地心甘情愿。
  不过这偏远塞外镇子的大集又能有多少看头呢?所以二人的速度也就渐渐慢了下来。转眼天将大亮,盛思蕊却连一件看上眼的东西都没发现。
  (十六)
  偶然发现一个卖蒙古短刀的,有一把是匕首长短,盛思蕊觉得明墉手里都没什么防身的家伙,就想买它一把。
  可是抽出一看刃口,却又是乡间打造的粗货,实在入不了眼,而且开价又奇高,索性放弃了。
  这时一轮滚红的日头就如同在地平线上蒸腾升起一般,一时间霞光万照。
  两人都定睛看着日升,不经意间,盛思蕊被什么迎着阳光炫光的东西闪了一下眼。
  她忙循迹过去,只见一个满脸褶皱的蒙古阿婆的摊子上摆着一些石头,而那炫目的光正是从她手上的东西发出的。
  盛思蕊过去要来看,只见那是两块流光闪亮的玉石,上头各雕了个小洞,分别被串在红绳上。
  这两块石头都呈椭圆状,在尾部都有一撇,看上去并未经过什么雕琢,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外形。
  再看颜色,其中一块内沁是朱红色慢慢过渡到黯紫色,另一块是靛青色渐过到墨绿色,颜色倒不见得多么夺目,关键是过渡十分自然。
  而这材质,就连在古董行里摸爬滚打过的明墉都说不出是什么。
  明墉道:“这玉石看不出怎样,但是十分自然,仿佛没什么人工痕迹。你要是喜欢,我就买下了。”
  “哎呀,什么都不清楚你就要买!”
  盛思蕊于是向阿婆想详细打听,谁知她除了价钱之外一句汉话都不会说,只是一直双手摊开做拜的姿势,柔和堆笑的看着他们。
  “买下吧!看老婆那么费力!”“也好,你戴蓝绿色的,我戴红紫色的,这兄妹多自然呢?”
  明墉微微苦笑一下,刚掏钱付了账,就见盛思蕊已经给自己戴上了一块,顺手就把那块套到了他的脖子上。
  在看那阿婆却不时做着双手合十鞠躬的姿势,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她干什么呢?不会是感谢我们买了她的东西吧!”想到此节,盛思蕊也跟着还礼,明墉看着好不有趣。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声,那阿婆顿时睁开了眼,裹着地上的包袱一边跟他们说着什么,一边赶快退着走了。
  二人发愣:这是怎么了?官府来抽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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