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新传说·猫咪夜话

  就在这时,咨询室的台式电话忽然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空洞的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咨询室内显得格外的刺耳。

  我没有去接电话。铃声响了几声之后,自动切换到了语音留言模式。

  电话里传来了那个女人惊恐万分的声音。

  “张医生,你还好吗?如果在的话,务必给我回复下!务必给我回复!”

  停顿了片刻,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伴随着抽泣的声音。

  “我知道,你应该是不在了……刚才我打开冰箱门,发现了你的脑袋……”

  “喵呜!”听到这句话,缅因猫全身的毛炸开,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不管是谁也好,能听到这通电话的,我恳求你把这件事公布出去。我的体内产生了另外一个人格,这个人格做了非常恐怖的事儿。我已经逐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我住在翠屏里南区2号楼2单元3楼,我叫……”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恐怖,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叫。

  “贱人!我的诞生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反而要把我出卖了吗?

  地铁上那个脏老头每天用咸猪手摸你,你不是在心里把他的手砍断过千百次吗?

  那个一直尾随你的醉汉性侵你,你不是每天在梦里都恨不得咬断他那根肮脏的东西吗?

  你要维持自己小白兔、白莲花的形象,面对欺辱你的人,你选择了忍让。我只不过是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儿!凭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干,恶名都让我承担,而你却置身之外?”

  隔着电话,我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冲天怨气。

  “可是张医生,他犯了什么错,你要把他给杀了?”电话里又传来身体本主的声音。

  “任由他调查下去,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两个共用一个身体的事实。所以他必须死!这是我们为了自保必须动用的手段……”

  “不……你不能再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了……”

  “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是谁在最脆弱的时候创造了我,让我来保护你?现在用完了就想把我一脚踹开?门儿都没有!

  我也算是看清楚了你的嘴脸。懦弱、犹豫不决、胆小怕事……你的存在,只会对我们这具身体产生负面影响。今天,我就把你吞了!以后这具身体我来掌控!”

  电话里忽然传来巨大的咀嚼声,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电话挂断了。

  缅因猫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我们去她住的地方看下吧,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我主人……”

  小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电话里所说的地址。

  我一脚踹开门。这是个大开间的户型,里面的一切一览无余。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个冰箱。

  冰箱里,放着一颗人头。看五官,正是那个青年医生。
  缅因猫三两步窜到冰箱前,用爪子轻轻抚摸人头,好像在验证这颗头颅是不是真的。

  我一脚踏入了房间,忽然感觉到渗透骨髓的寒意,接着是一阵阵剧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女人出现在我身边,僵硬的脸上透着残酷的笑意。

  “是这个医生的帮手?我现在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你来了就别想走!”

  她说话间,从体内窜出一股浓黑的气流,包裹住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像是有千百把小刀在对我的躯体进行凌迟,那强烈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嘶吼出声。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看到一道黄光闪过,打在那团黑色气流上。应该是波斯猫出手了。

  包裹我的黑气迅速消散,落在地上凝聚成一个女人的形象。

  女人尖声笑道,“有帮手?不过,你的同伴已经死了!”

  我残存的意识支撑着我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只看到皑皑白骨。那黑气的腐蚀性太强,几秒钟内,我的血肉就像被千百把剔肉刀剔过,只剩下骨架。

  那团黑影的笑声没有维持几秒,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因为我的血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从骨头上长出血管,筋膜,肌肉,皮肤。

  “我倒是想死,但显然你还没这个能力。”我对那黑影嘲弄道。“你要是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话,我还需要谢谢你。”

  黑影不甘的怒吼了一声,想朝窗外逃去。波斯猫反应迅速,朝窗口位置丢出了个火球。被火球砸中的话,这团黑影绝对会消散。

  可惜我和波斯猫都失算了。那团黑影飞到半空,竟然转向,一头扎进了桌子上放置的那台老式电话机中,接着消失不见。

  “她通过电话线路逃了?”我感觉到匪夷所思。

  “不错,电话线和电磁辐射也是波和粒子的一种形态,本质上来说和她的怨念是一种类型的东西。”波斯猫脸色凝重。“现在或许她已经跑到了几百里之外了。谁要是接通了电话,并且心中恰好也有怨念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她感染,或者说附体。”

  我让波斯猫试着追踪下这团黑影的去向。他费了不少功夫,一刻钟中,我面前隐约出现了一间逼仄的房间。
  房间里杂乱无比,内裤袜子乱飞,看起来是个宅男的房间。

  床上,一个年轻男子正交叠着双腿,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今天在办公室那么多人面前骂老子,不就是个小部门经理吗,拽什么拽!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再敢骂老子的话,老子拿刀把你的眼珠子剜下来一个!”

  这时,放在角落里的一台老式电话响起。男子刚开始不想接,不过电话锲而不舍的响着。半晌后,他终于烦躁的跳下床,拿起了电话听筒。

  “ ,大晚上叫魂啊!”男子不耐烦的怒吼。

  电话那头传来了幽幽的声音,“你心里有怨气,想要发泄对不对?你有很恨的人,自己却无能为力,对付不了他……”

  男子有点愣住了。“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不用管我是谁,我可以帮你出气。你如果答应的话,以后我们就是双生一体的了。我敢保证,没有人能再欺负你。”

  男子沉默了很久。最后,他沙哑的声音传递到了电话听筒里。

  “成交。”
  第二十八夜 冰箱(完)
  自己顶一个
  第二十九夜 换魂

  人这辈子一共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死了;

  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

  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

  是为题记。

  那个总在冰箱里看到恐怖东西的女人死后,倒是给我惹来了不少的麻烦。因为根据监控,我是最后一个和她打交道的人。

  不过事情也不算很大,因为根据法医的鉴定报告,那女人死于“心脏麻痹”。波斯猫告诉我,凡是魂魄受到重大冲击,脑波急剧消散的人,按照现代医学的鉴定结果都是“心脏麻痹”。

  既然她是自然死亡的,也就不是刑事案件,之所以还把我叫到警察局,是因为她的冰箱里还有那个心理咨询师的头。这就牵扯到刑事犯罪了,而我恰好在那个心理咨询师死后还去过他的诊所。

  不过查来查去,也没查到我跟那个心理咨询师死亡有什么关系,我也就被放掉了。

  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我以后出去调查什么事儿,最好还是晚上,并且披上火鼠皮,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了。

  消停了一阵后,我所在的公寓来了个新租户。是个比较时尚的女孩,穿着标准的OL装,一笑起来眼角会弯成月牙,很有亲和力。

  出乎意料的,她选择了和我正对门的那间房子入住。

  这可是热闹了,现在我所在的这栋楼就属我的楼层人最多了。我隔壁的那对夫妻还在住着,丈夫依旧保持着“波”的状态,平常人根本看不到他。

  新租户热热闹闹搬进来的时候,还差点和那对夫妻里的丈夫撞上。

  她自己费力的搬着一个大柜子,走到门口忽然惊叫一声。

  “什么人?”

  扭头回望了半天,看到的只有站在她三五米外的我和那个妻子。

  “奇怪,我刚才好像明明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还踩到了他的脚……”女孩有点恍惚。

  妻子低着头,匆匆从她身边过去,挽住自己“透明”的丈夫,讪笑着离开。

  我觉得有点好笑,“这栋公寓可不干净。你搬进来之前没人告诉过你吗?”

  她无所谓的眨眨眼,“我知道啊。不就是阴气重嘛。我就是冲着这点才来的。”她好像有天生的心理调节能力和亲和力,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是带笑的,刚才的那点小意外仿佛没有发生过。

  哦?我略有点意外。这女孩看起来也算是正常人,也不是像我隔壁夫妻那种缺钱的人。明知道这儿“阴气重”还来住,看来也是个心大的主。

  我闲来无事,主动提出帮她搬东西,她也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干活还是很快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箱子立在门口。

  我正要动手的时候,她的脸色忽然变了,抢先把箱子揽到自己怀里。“这个就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来吧。”

  “你确定?”

  我看着她费力的把那个巨大的箱子拖进了房间,进门的时候纸箱子的外壳被门框撞破,露出了一条电线和其中的一角。

  看样子,是个巨大的冰柜。

  有冰箱的前车之鉴,看到这个冰柜,我眼角跳了两下。她不会跟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女人是一种类型的吧?不过想想不太可能,按照概率论,这种概率太低了。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对门女租客身上肯定也有秘密。
  比如自从她来了之后,我就没见她出门过,整天房门紧闭,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偶尔半夜还能听到墙壁的“咚咚”声;

  还有一次,我出门的时候,偶然发现从她的门缝下面爬出来了几只虫子。好奇心驱使下,我捏起了虫子。虫子类似于小号独角仙,披着厚厚的鳞片,油光发亮。羽翅展开,略有点像是人脸,我敢肯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难道说这个女孩跟公寓里的早就住进来那个双眼被蜻蜓代替的女人一样,都是蛊女?

  等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蛊女站在新邻居的门口,仿佛在凝神望着什么。

  看到我回来,她一言不发的走了。

  说起来,我们这些还留在公寓里的老住户之间,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彼此都不能置对方于死地,索性也就维持着现状,各做各的事儿,不妨碍到别人就行。

  这个新的“蛊女”的到来,不知道会不会打破这种平衡?

  波斯猫又回山修道去了。榕城这段时间雷雨天很多,特别是山里。他说要借助雷霆之力淬炼自己的力量。

  他不在,这些玄乎的事儿我也没人好商量,靠家里那两只母猫是不行的。所以暂且搁置了。

  夜晚,天雷隆隆,像是在我耳边炸响,我在床上辗转不安,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在这层楼闹幺蛾子的,只能是我对门的女邻居了。

  好奇心促使我拿起一柄桃木剑,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

  第二天,我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感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像是吃多了安眠药。

  怎么回事?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我的眼睛有些刺痛。

  昨天晚上……我依稀记得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出去看,接着就没有记忆了,就好像喝酒断片儿了一样。

  那女的果然有古怪!

  “呦,我不在的时候,你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人抹去了记忆。愚蠢的铲屎官哦!”

  一个欠打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我打开窗户,看到波斯猫得意洋洋的骑在一只巨大的纸鹤上面。纸鹤看着柔弱不堪,只堪堪用了细竹子作为骨架,不知道怎么能驮着这么一只大肥猫飞这么高。

  波斯猫用力一跃,跳到了我床上。窗外的纸鹤扑棱着翅膀,朝远方飞去。

  “你刚才说什么?我被人抹去了记忆?”

  我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小可怜儿,啧啧,还不自知呢。”他砸着嘴。我一把拎着他的颈后毛把他拎了起来。我现在严重怀疑这小子前几天不是回山修道,而是去红尘里吃喝嫖赌去了。怎么几天不见骚话满嘴呢?

  被我制服后他不敢再满嘴骚话,连连求饶。“今晚如果再有不正常,我们去看下。我保护你。”

  这还像点话。我把他放了下来。

  晚上。那奇怪的声音果然再次响起。

  我和波斯猫对视一眼,朝门外冲去。
  楼道里,那个女邻居牵着一个人,慢慢的走着。我看她牵着的人的背影,隐约感觉有点眼熟。会是谁呢?

  他们走的很慢,外面电闪雷鸣,配合着时亮时灭的楼道灯,像是恐怖片里的镜头。

  这种情形也许能吓到其他人,但绝对吓不到我。

  我正要迈步,忽然借助灯光发现他们一路走过去的地方都有些湿湿的痕迹。什么东西?

  我蹲下来用手沾了一点,黏黏的,感觉像是昆虫分泌出来的粘液。

  虫子!就在我要起身的时候,发现楼道角落里有几只虫子,和我前几天在女邻居门口看到的虫子差不多。

  “喂!”我冲着两人的背影吼了一声。

  女邻居缓缓的转身,而她牵着的人没有转身,还是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我捏起地上的虫子尸体,快步上前,走到女邻居面前,用手捧给她。“你的东西掉了。”

  她脸上掠过奇异的神情,不像是杀意,但也绝对不是惊喜的表情。稍楞了下,她伸手接过虫子,“谢谢岳先生了。”

  “不客气。这个先生是谁啊?你的男朋友吗?”我笑着搭讪。

  这时,风更急,雨更大了。轰隆隆的雷鸣声几乎要把我的声音淹没。

  她也笑了笑。“是啊。我们出来溜达溜达。”

  我上前一步,一把揽住那男人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转了过来。“嗨,哥们儿你好。”

  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直接,女邻居的脸色明显变了。而我的脸色应该不见得比她好看。

  眼前的男人,我见过!

  不过,之前见到他的时候,是以另外一种形态。

  确切的说,我在现实生活中,只见过他的头。被放在冰箱里的头颅。

  是那个心理咨询师!

  “轰!”雷鸣声在我耳边炸响,我心里也像是响起来个炸雷。

  仔细看了下,他的脖子处有明显的红印,像是刚被缝合好。衣服上,还有寒霜。

  寒霜?我想起来女邻居买的那个巨大的冰柜。是用来装尸体的吗?

  不过,我也不清楚现在这个心理咨询师算不算尸体。因为随着我的动作,他仿佛条件反射般,用手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打了下来。

  僵尸?

  第二十九夜 换魂(未完待续)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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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我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我看到从他的袖口里掉落了几只虫子,跟我刚才捡到的一模一样的虫子。

  再仔细看过去,他的皮肤起伏不定,皮肤下面也像是不断的有虫子在游走一般。

  “你的眼睛很酸,睁不开了……你的意识很困,非常困……今晚的一切你都会忘记,忘记的干干净净……”

  正在我凝神望着那个死而复生的心理咨询师的时候,女邻居梦呓般的话语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伴随着这催眠声音的,还有她繁复的手势。

  这女的是个催眠高手!

  我心里冒出这想法,但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手势和言语产生了相应的反应。我感觉自己困的厉害,眼皮直往下沉,记忆也逐渐模糊起来。

  这时,一声凄厉的猫叫让我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猫叫声划破夜空,也打断了女邻居营造的气氛。

  女邻居从衣兜里摸出一把弹簧刀,朝波斯猫刺去。还没等她完全把手伸出来,我已经捏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刀踢飞。

  开玩笑,我也不是吃素的。

  “傀儡虫!没想到是傀儡虫……”波斯猫喃喃自语。“我也只是在古籍里见到过,没想到真有。”

  傀儡虫?我听到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有点恍惚。对了,这不就是那个著名游戏《仙剑奇侠传》里的道具嘛!

  《仙剑》里林月如被砸死,圣姑用了傀儡虫,让她变成了不死不活的“活死人”。

  我把从波斯猫这儿得到的情报,装模作样的说给了女邻居听,她果然一脸惊恐,像是自己最后的底牌被人看穿了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傀儡虫这种事情?这……”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还妄图抹掉我的记忆?”我冷笑。“你男朋友是个好人,但是用这傀儡虫,最多只能让他变得像是你的牵线木偶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他好?”

  女孩被我说得崩溃大哭,跌坐在地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谈下?”

  几分钟后,我和她,以及波斯猫一起坐在她家的客厅里。
  这个客厅显得很是渗人。原因无他,三面墙上都贴满了她前男友,也就是那个心理咨询师的照片。

  在客厅正中,放着的就是那个巨大的冰柜。现在,她前男友,那个叫张博的小伙子,听从了傀儡虫的安排,安安静静的躺在冰柜里,双手在胸口合十,像是睡熟了。

  女孩自称娜娜。她盘腿坐在地上,我们也盘腿坐下。在她的抽泣声中,我逐渐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娜娜和张博都是出身自苗疆的寨子,这也是娜娜为什么会有“傀儡虫”这种东西的原因。

  不过两人很争气,双双考上了重点大学,并一同去国外修了心理学。原本以为能像个现代人一样,在大都市里扎根,生存,过着温馨的小日子,但是这种美好在一个月前被打破了。

  张博开的心理咨询室一个月前来了个奇怪的女患者,有冰箱恐惧症,每次打开冰箱都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张博对她做了一段时间心理疏导后,告诉娜娜,他的这个患者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体内有着双重人格。

  就在做出这个诊断的第二天晚上,张博被那女患者叫到家里。虽然娜娜很不情愿,但是张博说女患者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情况很严重,他必须马上赶过去。

  “如果我当时能坚决点,坚决拉着他不让他去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娜娜的声音哽咽了。

  后面的事我也清楚,那个女患者体内的邪恶人格发作,为了不让张博碍事,就把他的头砍了,并且放到了自家冰箱里。

  娜娜知道后,当场晕了过去。

  按照苗女的性格,这种事儿不报仇就枉为人,不过始作俑者也在当天就死了,这让她连想报仇都没有机会。唯一能做的,就是“复活”自己的爱人了。

  从小到大,她和张博都是一起长大的,现在失去了另一半,她不知道怎么活。

  娜娜毅然从大都市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小寨子,磕了三天三夜的头,经过了脚踩火石、三刀六洞等刑罚后,才从禁地取得了傀儡虫的虫卵。
  早在张博死的时候,她就把尸体冰冻在冰柜里,然后开始养傀儡虫。她对我倒是也没有撒谎,之所以选择这栋公寓入住,就是因为这儿“阴气重”,适合傀儡虫的生长,也适合保存尸体。

  几天前,傀儡虫终于养成了。她眼看着这些虫子钻进她心爱人的七窍内,片刻后,随着古老的咒语,心爱的人站了起来。

  娜娜抱着张博哭了一晚上。那一刻她觉得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但是随后两天,她不得不考虑起现实的事。爱人的“灵魂”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说是丧尸也不过分,只不过是不会咬人的丧尸。

  这让她痛苦万分。

  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思维,没有了记忆,那还是他吗?

  这是她原本不敢想,但现在不得不想的命题。

  而且,这种日子也注定是见不得人的。眼下是现代社会,她不可能操纵着一具被傀儡虫附体的躯壳招摇过市。

  “这事儿本来就是逆天而行,长久不了的。你还是放弃吧。”我不善于煲心灵鸡汤,只善于直戳人的伤口。因为我信奉,只有把伤口里的脓挤出来,伤口才会愈合。

  “况且,我觉得你的方向就错了。你想想,你爱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我想,是他的灵魂吧。而他的灵魂,是由他的记忆构成的。现在他的脑波消散,记忆也不复存在了。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原本萎靡不振,几乎要扑倒在冰柜上的娜娜,听了我的话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来,朝我鞠了一躬,“岳先生,谢谢你!”

  她这番举动让我很是莫名其妙。

  接下来娜娜也没再说什么。我看着她念动咒语,那些隐藏在张博身体里的傀儡虫们全都乖乖的爬出来,被她封在一个小木箱里。

  张博此时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娜娜把冰柜的门给关上,然后客气的送我们出门。

  她好像是想通了。我也算是给自己积了点阴德吧。我暗暗想。

  事实证明,她不仅好像是想开了,而且是想的太开了。

  在第三天,我就发现她带了一个小鲜肉回家。那个小鲜肉看起来还很青涩,好像是大学刚毕业的模样。在楼梯间被我撞到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的扭过头。

  我有些愕然。这也太快了点吧。刚把男朋友的心结打开,马上就找新欢,中间都不带过渡期的?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私生活,我也没办法指手画脚多说什么。

  我很好奇小鲜肉进入屋子里,看到那个巨大的冰柜会有什么想法。因为从娜娜开门的时候,我瞥到那个冰柜还原样摆放在客厅里。

  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那个小鲜肉是中午12点到的她家里,晚上12点才走。

  年轻真好。

  小鲜肉走的时候,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好像喝醉了似的。

  我从猫眼里看到后,就离开了门后。

  看过的人间冷暖太多,心就会麻木。就好比这个娜娜,前几天还哭着喊着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回自己的前男友,现在呢?不过从她的角度来说,这么选择是最理性的作法。

  只不过没法让文青们深情歌颂罢了。

  娜娜好像真的彻底放下了心结,玩的也越来越开。从我遇到第一个小鲜肉开始,在随后的一周内,她又陆陆续续往家里带了四五个男人。
  这些男人的特征都差不多,瘦高,笑起来很阳光,寸头,颇有些张博的影子。

  看来还是两人相处的太久了,即使放下了,再挑新人的时候还是会按照他的形象来找。

  这天,几只猫都出去玩了,我书架上的书也看完了。百无聊赖之际,我忽然生出了想看看娜娜房间的念头。

  原因无他,我很好奇,那些男人是怎么在面对着客厅里放着一个冷藏的男人尸体的情况下和娜娜做出那种事的?

  托沙皮狗的福,监控设备现在还能用。我很快就从电脑上调取出了娜娜卧室的监控。

  奇怪,卧室里空空荡荡的,没人。

  难道?

  我把摄像头切到了客厅里,果然,两人都在客厅里坐着。

  客厅里,冰柜上面放着个火盆,火盆里面燃烧着不知名的植物。烟雾挺淡,但延绵不绝。

  娜娜和今天新来的男人各自坐在蒲草编制成的坐垫上。男人闭着眼睛。

  看到这儿我有些讶异。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啊。难不成这些男的都有恋尸癖,专门来观摩尸体的?

  娜娜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我把监听器的功率调大,终于听到了她说的话。

  “你5岁那年,在山坡上玩的时候,被一只羊顶住了肚子,滚下了山坡。所以从此以后你就很怕羊。”

  她的声音轻柔,低沉,像是祖母在给自己的孙儿讲述着遥远的故事。

  随着这声音,男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同时用手捂着肚子,好像肚子疼似的。

  娜娜扔了一个山羊的玩偶到男人面前,男人吓得“啊啊”大叫,想要后退,被娜娜一把按住。

  “6岁那年,我们一起去百花谷里看山茶花。当时你摘了一朵花戴在我头发上,我俩一起到溪水边拜了天地。你说长大以后一定会娶我。”

  娜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温柔。男人紧张的情绪也有所缓解,脸上也露出温柔的表情,手抬起,仿佛手掌里真的握着一株山茶花似的,朝着娜娜的头摸了摸。

  “8岁那年,你姥姥让你学蛊术,你不愿意,姥姥一怒之下让蛊虫咬了你一口。你跑到山洞里躲起来,三天三夜后我们才找到你。”

  男人又露出虚弱的表情,好像真的被囚禁在山洞里三天三夜不见天日似的。

  “在我15岁那年……”娜娜脸上忽然露出仇恨、怨毒的神色。

  第二十九夜 换魂(未完待续)
  大家晚安
  睡不着,还有夜猫子吗
  自己顶一个
  “你把我拖到山坳里,不由分说的就要强迫我。我拼命挣扎,说要等寨子里的人亲眼见证我们的婚礼后才和你洞房,但是你不同意,强行就把我……”

  “后来,你跑了,跑到大城市里来上学,后来又出国……我在寨子里学了一身本事后,才过来找你。这些,你都记起来了吗?”

  娜娜的语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怨毒。

  那个男人的眼皮快速颤动,显然是因为接受了这庞大的信息量需要消化。片刻后,他“啊啊”的大叫起来。“没有,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我不是那样的人!”

  喊叫声中,男人忽然张开了眼睛,看到娜娜,并露出恐怖的表情。

  “沉睡吧……睡醒后,你就会不记得这件事了……”娜娜用手在男人面前一抓,男人又闭上了眼睛。坐了一会儿,娜娜打了个响指,男人目光呆滞的走了出去。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按照娜娜之前和我说的,她和张博应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侣啊?怎么出现张博强行玷污娜娜的事儿?

  那么,娜娜的目的是什么?鞭尸吗?

  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这么考虑,也可以说得通:张博做出那事儿之后就离开了寨子,然后留学,成了知名的心理咨询师,而娜娜则可能找过张博,没找到,后来在寨子里学了些本事,又来找,终于在榕城找到了张博。就在她准备展开复仇的时候,没想到张博却因为意外死了。

  这就好比让她一拳头打在了空气里,十分难受。所以她不惜代价也要让张博“复活”过来,完成复仇计划。

  有句俗话叫“不死不休”,现在是死了也不休,真是让人脊背发寒。

  我看着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公寓,计算了下时间,过了几分钟后也跑了出去。

  在附近找了没多会儿,我就找到了这个还满脸懵懂的男人。

  “先生?”我试探着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博……”男人下意识的说,“不对……我叫王楠……”

  他忽然抱着头,好像头要裂开了。“怎么回事,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别慌,别慌。”我劝慰他。“你还记得你15岁的时候强暴过一个小女孩的事儿吗?”

  这句话好像打到了他的死穴,他猛地变得怒气冲冲。“我没有!天地良心,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而且老子现在还是处男!”

  “她在寻找合适的宿主。”波斯猫的声音悠悠的从我背后传来。他发出一道符,符箓贴在那男人额头上,正挥拳朝我打来的男人顿时不动了。

  “想来是你那句话打动她了。”

  你想想,你爱的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灵魂?我想,是他的灵魂吧。而他的灵魂,是由他的记忆构成的。

  我瞬间想起了当时给娜娜说的这句话。
  所以,她是反其道而行之,想通过把张博的记忆灌注到一个人的脑海之内,来打造出一个拥有张博全部记忆的人吗?

  这样一来,就间接的实现了让张博的“灵魂”在另一个人身体上重生的计划。简单的说,民间传说里的被“鬼附身”,其实也就是活人接受了死者残留的脑波里的记忆而已。

  “想实现完全的记忆移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要的前提是你灌输的事儿的三观得和被催眠的人的三观一致,否则很容易失败。就拿今天这情况说吧,这个宿主是个处男,所以他很难接受自己曾经强暴过一个女孩的记忆,导致催眠失败。”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几天娜娜找上门来的小鲜肉,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失败了。

  不过,人的执念也真是可怕。可怕到连伤害自己的人死了,都要让他不得安宁。

  明白了娜娜行事的动机后,我对她也没什么同情心了。想想之前自己还为她这种“至死不渝”的爱而觉得有点小感动,真是傻。

  随后的一段时间,娜娜还是不断的往家里领小鲜肉。我用监控看了下,流程基本是一模一样的。

  终于,在一周后,她领回家的那个小鲜肉,成为了完美的宿主。

  “你是谁?”娜娜坐在蒲草垫子上,轻声问。

  “我是张博。”小鲜肉闭着眼睛,迅速的回答。

  “很好。”娜娜展颜一笑。“你爱我吗?”

  “爱……”小鲜肉抓住了娜娜的手。

  娜娜将他拥在怀里。

  “既然爱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对我?”

  小鲜肉的表情忽然变得慌乱起来。“我那是爱你爱的太深了,所以才情不自禁……”

  “爱我爱的太深就可以违背我的意愿吗?”娜娜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了小鲜肉光着脊梁的后背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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