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12月25日下午,连长和我参加了营部召开的会议,营长泰天书传达了团党委关于部队要向边境开进的动员令。我代表连队党支部向全连干部战士又进一步作了行动动员,并提了严格要求。

  第二天,连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党支部上午就接到各班、排和党、团小组的请战书、决心书,个别战士还专门写了保证书。下午部队开始装车,九连用5辆解放牌卡车,连人带物全部装好。吃过晚饭我们各自打开捆好的背包,在营房里睡最后一个晚上。
  


  战备拉练

  12月27日早上5:00,部队起床打背包,吃完早饭,已是7:00了。7:20部队正式出发,整个三营营房里大卡车象一条长龙离开营房(尹家花园),战士嘹亮的歌声回荡在村庄田野里,在遂宁县城交叉的公路上,九连跟上了114团的车队。公路两边群众自发的来欢送我们,别说老百姓没开过眼界,我也是头一回看了这么多军车形成的车队。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别了遂宁县乡亲们。

  太阳冉冉升起,战士们的歌声还是那么嘹亮。车队翻山越岭,途经乐至县城,12:30到达童家区童家公社九大队一队山坡上,部队全部下车准备吃午饭。各连炊事班是属先头部队,他们虽然先到此地,但是,饭还是没有做好。全连集合!随着连值班员一声令下,各排分别整队跑步进入集合地点。我利用这短暂的时间,组织全连学 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公报。公报全文还没有读完,炊事班同志报告连长,饭已做好。就这样部队迅速吃午饭,吃过饭后,各自上好车于12:59分又出发了。

  16:30分部队到达简阳火车站,我连在距火车站100米处一所新建的医院暂住。全连组织下车,将车上的所有装备物资搬下来。连长陈两进向各排长分配了住处,接着大家就打开背包安排住宿,我接着也布置各班的政治学习内容。战士们虽然坐了一天的汽车很疲劳,但是,战士们的情绪都很稳定。



  12月28日16:00,我连接到上级指示,就地待命随时上火车。18:00全连全副武装集合在医院的一处空地上等候,23:40全连步行前往火车站,随即登上了火车,全连占用了两节货车车厢,晚上在车上睡觉。

  12月29日5:30,火车才缓缓离开简阳车站。当天经过成都市—燕岗—西昌市—金沙江等车站后,火车上了成昆线,速度的确较快。一路上看到大批兄弟部队,以及其他兵种坦克、导弹、弹药列车,源源不断运往边疆。

  12月30日21:15,我们到达云南省广通县兵站吃了晚饭,22:15发车。 12月31日2:15,到达昆明市,下车后5:00上了小火车(米轨火车),7:45发车。小火车开动后,摇摇晃晃的,干部战士晕车的较多,有的只好睡在车板上。火车经过宜良、开远兵站。

  1979年元旦的凌晨0:45,我们到达云南省个旧市鸡街公社,这里的兵站一看就知道是新建设的,全部都是临时工棚,没有一间象样的瓦房。2: 50部队在兵站吃过早饭后又搭乘汽车,于4: 15顺利到达目的地—云南省个旧市红旗小学。这次长途战备拉练,全程1579公里(遂宁至成都229公里,成都至昆明1100公里,昆明至开远150公里,开远至个旧100公里),经过五天紧张的开进,部队齐装满员顺利到达目的地。


  战前增员

  我连来到这不大的小学,受到了师生们的热烈欢迎和热情接待,每个教室都打扫得整洁干净。连长陈两进和我先到二楼,看望补进连队先期到达的22名新战士。呵!个个睡得真香啊。我开了灯和一名安徽枞阳县的新战士对了话,其余新战士一起坐起来用神奇的眼光看着我们,也许是我们全副武装整齐的样子,新战士看了格外新鲜的缘故。22名新战士有安徽、广东、云南、贵州的。

  “排长过来”连长叫到,“下面把各排住处分一下,先把内务整好,把武器简单擦一下,炊事班同志赶快去做早饭。”

  元旦节标志着战斗的1979年已到来。新兵分配到班里以后,部队进入紧张而有秩序的日常生活训练。我们连队根据团党委部署,1—5日开始战备动员、教育、学习、讨论。

  1月6日以后部队开始战前训练,每天早上全副武装练爬山,主要是提高战士们的体能,目的是为出国作战做好准备。白天是单兵、班、排战术训练,以及实弹射击、投掷手榴弹实弹训练,刚入伍的新战士也投入了紧张的训练。在这艰苦的环境中,训练任务又如此重,全连干部战士不气馁,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通过半个多月的训练,我连各科训练成绩均达到良好以上水平,为实战奠定了良好基础。


  挺进边境

  1月23日,我连又接到上级命令,部队继续向边疆推进。部队做了开进前的动员,并准备了生活方面的物资。 24日早晨6:25分准时乘上了汽车,从红旗小学出发,经过个旧市城中湖,此时,湖光迷人、彩灯争艳,整个夜城显得格外美丽。战士们在齐唱着上前线的战歌“刺刀闪闪亮”。11:30我们到达距蒙自县城30公里处路旁吃午饭,13:15准时发车,17:30到达中越边界屏边县达沟河地区,全程共180公里。部队进入芦苇滩,上级命令九连就地宿营。连长安排部队警戒任务,安排各排住宿的位置,战士们开始修整地面,把芦叶当垫絮,就这样甜蜜的过了一夜。

  1月25日,白天继续隐蔽待令。达沟河是通往红河的支流,不用问我国与越南相隔的红河就在眼前,而我们来的目的,就是要跨过红河,惩罚越修。吃完晚饭,就准备出发,部队全副武装待令。17:20离开达沟河顺着中越边界我方一条公路快速开进。只有一河之隔,越南公安屯的哨所灯光一眼就看见,别说抽烟说话,就连脚步声也要放轻点,否则,就会遭到敌方枪击。由于开进速度快,新兵体力较差,部队拉得特别长。

  连长在队伍前面时常传口令,“向后传,跟上”。有一次口令变成了“向后传,装子弹”。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我又没办法叫一声,只好眼睁睁地听到战士个个拉枪机的声音,多么危险啊,还好枪没有走火,后来,追查也找不到是谁干的。因为连队新战士多,他们说话方言特别重,互相又听不太懂,加上行军速度又快,所以造成这次可怕的结果。这次夜晚急行军二十多公里,我们安全通过有敌情地带。这次急行军,也是给我们连队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1979年1月26日,凌晨3:50到达河口县南屏三队村庄树林中。不凑巧部队一到树林中就下了一场大雨,本来就在树林中休息的,这下子雨太大,全连只好到附近的村庄,躲在老乡屋檐下暂时休息。

  乡亲们被惊醒了,家家户户开灯开门,乡亲们看见子弟兵个个全身衣服湿透了,他们都热情地拉着战士手要求进屋换衣。尽管乡亲们一片诚意,但是,我们没有接到上级命令,不给排长下指令,没一个战士解被包换衣。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九连“七一”台同营电台通话了,教导员卢绍干问“你们连队是否安全到达目的地?”我接过话筒说“已安全到达,”“好!”。就这样部队只好坐着等待,不知是继续开进,也不知道是休息。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营里传来命令,“部队可以就地宿营,安排早饭”。我叫通讯员通知排长和司务长到连部来开会,连长陈两进布置了部队宿营注意事项,要求战士不得单个行动,严格执行好“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另外,背包不能解开,随时准备出发。

  这一天,我们分别住在乡亲们家中休息。晚饭后,部队就准备向前开进了,18:30九连全副武装离开南屏三队,我们依依不舍的与乡亲们告别。部队更加肃静的行军,我们又来到了中越边界,紧靠红河的公路是部队开进的必经之路。"


  冬夜一片漆黑,唯一看到的是越方的灯光在闪烁,也许是越南边防哨所,眼前的一切给人带来几分胆怯,说实话部队在这种复杂情况下行军,作为我们来说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刚入伍的新战士更是害怕。

  根据我方敌情通报,部队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隐蔽待命。此时,前方不断的传来的的哒哒地步枪、机枪声音,估计是越军在袭击我们。

  大约三十分钟以后,我们又接到命令,部队要跑步通过危险地段,由于战士们负荷太大,尤其是新战士体能太差,强行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掉队的很多,有的班长、老兵都抢着帮助新兵扛枪。

  就是这个晚上,我团先头部队与越军特工在一个山头上进行激战,我先头部队迅速包围山头,全歼越军特工,我们还轻伤二人。


  临阵磨刀

  1月27日,凌晨2:25到达河口县漫峨农场,我们到这个农场,也就是出国作战前预备宿营地。我边走边观察,这里是橡胶农场,还有很多苍天大树,野香蕉树也特别的多,很适合大部队隐蔽驻住。因此这一带部队特别多,有雷达部队、还有炮兵部队都紧靠着我们连队,战争的气氛特别浓厚。

  上午8:00,我们到达了指定位置,部队就按照上级分配的位置搭帐篷,预计这里是最后的宿营地了。这一带是无人生活的一片橡胶林。我们的宿营地西北边是一座大山,东南方向是开阔地,从山上而下自然形成的一条小河沟,从我们住处流过,河水清澈,完全满足我们吃、用。

  上午,连长和副连长带各班长上山,他们上山主要是确定白天警戒和晚上潜伏哨的位置。我在住处负责安排部队搭帐蓬,这一带因为是无人生活区,所以野猪特别多。我要求战士们背着枪,拿着战备刀。每个班按照要求,三人一组,由副班长负责带队进树林去砍楠竹。战士们扛回楠竹还自发的带回许多新鲜竹笋。

  下午,战士们开始埋柱子、搭架子,上面用军用塑料布和香蕉叶子盖好,用楠竹捆绑成简易床。用了一天时间,各班的简易帐篷立起来了。战士们没来得及安排住处,就投入紧张的备战工作。连长安排每个班完成挖三个猫耳洞的任务,完成任务后,部队才安排吃晚饭。


  临战前的各项工作任务,一切都是为了打仗,这时的战士思想特别单纯,作风紧张,好管好带,通俗的话讲,就是不带人淘气。 今天是除夕之夜,祖国大后方的人们正在举家团圆、热热闹闹过年的时候。可是,我们的参战勇士们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而要默默的接受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还要经历一场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

  我们几个连干吃过午饭就在一起研究简单的年饭,虽然条件艰苦,还是要战士们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我当时心里想,这次过年非同寻常,也许是我们有的同志终身最后一个除夕之夜。最后决定除夕晚饭为四个菜一个汤,没有酒。菜谱是:红烧鱼块,土豆红烧肉,清炒包心菜,其中一个特色菜是竹笋炒肉片。

  边境驻扎的部队太多,我们想吃顿肉都不是容易的事,连队加餐需要的几十斤猪肉和鱼,还是安排司务长刘建华到几十里以外,河口县城去才能买回来。下午,值班的排长为了年饭专门安排好几个战士到炊事班去帮忙,呵!今天下午炊事班最忙。战士们晚餐(年饭)吃得真香,我看了战士们高兴的样子,心里也特别舒畅。由于昼夜的行军、白天又搭帐篷、挖猫耳洞。考虑到战士们很辛苦,我们就安排战士们早点休息。


  1979年1月28日,也就是新年初一,部队已投入挖猫耳洞训练,把挖好的洞再向深、宽发展。主要防止越军炮击,部队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又度过了一天。

  “每逢佳节倍思亲”,每个战士都有自己亲人,谁不想给亲人写一封信呢?把自己现在的一切全都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妹妹、未婚妻。警戒工作安排好后,连里专门安排时间给战士写家信。我也给母亲以及未婚妻分别写了一封信。我们连通讯地址改为934信箱六中队七十三分队。当时接到正式通知,部队同意战士亲属也可以回信。

  我们连队一到曼峨训练任务更加紧张了,经常到野外训练,全副武装到山林里生活,一住就是几天。部队在未出国之前,主要任务就是进一步适应性训练。内容是:打、防、藏演习,重点是开展穿林和攻打制高点的训练。

  有一次,部队通过一片山林,接近与越南相隔唯一的一条红河,也就是国界线。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越军背着冲锋枪牵着马看得清清楚楚,越军堑壕、哨卡都一目了然。 我们白天是开展战术训练,晚上练爬山,部队十分疲劳,生活又差,有钱也难买到东西吃,战士一个个黑了、瘦了。

  这时的政治思想工作,就是教育战士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因为,我们很快就要出国作战,现在的艰苦就是锻炼,就是战前磨刀。干部、战士们都心领神会的知道,保卫祖国不是空话,是要付出艰苦的磨练,甚至牺牲,困难算不了什么。

  越军特工到我边境骚扰是常事,经常夜间听到枪声,部队也经常有敌情通报。如何防止越特工人员偷袭我部队住处,是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我们也认真的进行了研究。白天加强哨兵站岗,晚上更要安排战士应付突发情况。在我们住处左侧山头上加强了一个班,其主要任务就是控制最高点,此处一到天黑还要派三个小组的潜伏哨。

  这一带,只要到了晚上就看到山林中有灯光在闪动,也听到有口哨声,估计是越特工在活动。敌情复杂,给战士们提高了警惕性,也给我们干部增强了责任心。我们晚上查铺查哨真是一钉一铆的不敢马虎。当时去上岗的战士都是子弹上膛的,一言一行都要求正规,“口令”对答要求准确无误,否则,就会带来不幸。

  当时部队除了训练,还有战备教育,激发干部战士对越南修正主义的气愤,树立杀敌立功,为国为民报仇必胜信心。战士们的决心书、请战书连续不断送到党支部。团政治处李干事经常来我连了解部队战士的思想情况,我每次都详实作了汇报。


  战前准备

  根据作战对象、任务,部队进行针对性强化训练,主要是增加战士的负荷,多带子弹、手榴弹、炮弹。我们团高机连、100炮连都根据战斗需要,全部改为运输连,也就是每人负责背一枚107火箭弹到代乃打阻击。我们连也专门安排了几个身体好、个子高的战士背了107火箭弹。

  战争已临近了,运来了崭新的背囊,战士们都特别高兴,从此以后不要捆背包了,解决行动快又方便。运来了毛毯,每人一床代替被子,运来了防刺解放鞋,是专门为作战人员定做的,鞋上的出厂日期全是78年12月。运来了压缩饼干,运来了枪弹、炮弹、防毒面具,一切都为了作战。战备物资发到战士手中,就连帽徽、领章、军衣也换崭新的,最特殊的是衣帽全都是布的。

  兄弟部队骨干战士也分几批来到连队,他们个个精神饱满。有的是五年军龄的老班长,这些老战士来到连队深受干战的热情欢迎。支前的民兵也来到连队报到,一个八二无后座力炮排、一个重机枪排也相继来我连报到。

  这时,连队气氛可不一样了,有干战一百八十多人。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不要说新战士就连我也是头一回见到,真热闹。他们一到连队,个个头被理得光溜溜的,就连民兵一到连队第一件事就是理光头,个个你望我我看着你都哈哈大笑。


  中越之战一天天临近,根据上级的指示,我们安排战士们把上前线不需要带的东西全部包装好,并要写上家庭地址,收件人姓名。做这件事的时候,战士们心情特别难受,他们都悄悄的给家人写好了遗书,也放进了包裹里。

  我114团系十三军最大的穿插部队。当时,我三十八师一名副师长到我团亲自指挥穿插任务。连长和我多次到团司令部参加作战会议,由范欲南团长传达13军作战会议精神,“军赋予我团的作战任务是:从吉旦偷渡红河,沿孟珊、代乃进至奔西爱、威龙松地区,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保障军主力围歼敌345师”。

  范团长带领我们来到团司令部制作的沙盘处,周围哨兵日夜巡逻把守,白天连队以上干部分批亲临战地沙盘接受具体任务。 我团是穿插任务,也就是配合三十七师、三十九师消灭越军345师,其主要任务是到代乃一带占领有利地形,切断345师退路,堵住越南王牌师316A师的增援,全歼越军345师。

  这里地形山高无树木,是山岳丛林地带,唯一的一条公路是从两座大山中间通过。北至老街省会,直通河内,是越南唯一的南北交通要道。因此,我团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

  我连任务是在公路右侧的一个高地山腰间,构筑工事、堑壕,派一个加强排到公路边隐蔽,主要任务是安排40火箭炮手到公路边,随时消灭敌人的坦克和车辆。另外,随时接受炸毁公路桥的任务。

  2月14日晚,一一四团刘副政委、政治处李干事来到我连队作出国前作战动员,宣读作战命令。我连主要任务是:“全团第一个连抢渡红河,也就是尖刀连,不惜一切代价,迅速占领越方194、194号阵地,掩护全团安全渡过红河”。连长带全连干战宣读誓言。

  2月15日,今天是元宵节,因为我们马上要出国作战了,所以,没有人提出过节的事。上午我召集全连干战开会,又一次进行战前动员。陈两进连长布置每个人今天完成一件漂浮器材,以防过河时冲锋舟被炮弹炸翻,人掉河里能浮起来。下午战士们又一次上山去砍楠竹,连队统一规定长度为50公分3根捆在一起。我因为会游泳,负荷不大,最重的是五四式手枪,所以我就用了一个压缩饼干空铁桶做漂浮器材。各排汇报漂浮器材已做好,我们四位连干一起对每人的器材进行了质量检查,除个别要纠正外,其余符合要求。下午5 :00,连长把准备漂浮器材完成的情况向泰天书营长作了具体汇报,营长听后非常满意。

  出征

  2月16日晚八时,接到上级的通知,“七一”台允许开机通话,“七一”台里时时传来互相通话的声音。这次团党委决定三营九连为全团尖刀连,其任务是强渡红河,占领越方194、195号高地,掩护大部队渡河,保护部队右翼安全。因此,我连干战思想、作风、装备也是团首长直接关心的。

  20:30连长把准备的情况向营长泰天书作了扼要汇报,营长一句话“待令”。21:00接到营长命令“你连开始出发”。二排在前头为尖刀排,我和连部紧跟二排后面,炮排、机枪排、40炮排、三排、民兵班、炊事班、一排。

  一、二、三排长,连长、副连长均有报话机,“七一”台主要同团、营主机联络,连里报话机互相联络, 随时传达连里指示。部队在继续前进,每个战士背着枪支弹药行走得很吃累,除了挎包、水壶、防毒面具、手榴弹、背囊(毛毯、吊床),还背了附加的漂浮器材,漂浮器材是三根楠竹组合的,因为是鲜活的楠竹制成的,所以特别沉重。战士一个紧跟一个,没有一个掉队,一切很正常。走到公路上距渡河点也快接近了,部队停下暂时休息。


  营长指示:“九连长、指导员到营指挥所”,连长和我跑步到营指挥所。营长再一次嘱咐我们渡河注意事项以及渡河的决心。“你们渡河后不惜一切代价要先占领194、195号高地,全连要神速渡河,为全团渡河争取时间。194号、195号高地到手后,打兰色信号弹两发,证明你们已经到达位置,大部队就开始渡河。你们要有勇气,团里以最强有力的火力支援你们渡河。先偷袭,不行就强行渡河,你们要树立敢打必胜的信心,听到没有”?营长严肃的大声问道,“听到了,请首长放心”!连长和我齐声回答。“开始出发”。“是”!连长和我同声答到。

  我连快速向前开进,兄弟连队的同志们在路旁休息,个个抬头看着我们,在给我们暗示加油,在等待着我们渡河的胜利消息。距红河100米处,我们清楚的可看到越方河岸、一座座山头。一到河边紧张气氛就别说了,直射炮、重机枪到处可见,个个射手都在战壕里做好了射击准备,就等待下命令。工兵部队的舟桥车辆全部停在河边,就等着我们占领194、195高地,他们就开始架桥。


  抢渡红河

  冲锋舟一字形紧靠河岸,每个舟上一名水手拿着竹篙,一个掌舵。副连长何正品带二排先渡红河,战士们上了冲锋舟以后,全部按照要求蹲在两边,保持舟的平衡。冲锋舟马达一起发动,声音也特别大,我的心也绷紧了,预示着我连渡河的战斗即将打响。

  连长一声令下,“出发!”冲锋舟个个似离弦的战箭,一秒、二秒……呵!冲锋舟一会儿就靠岸了,战士的身影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个个像老虎一样,拼命往山上爬。令人奇怪的是,对岸没有动静,也没有枪炮声。

  冲锋舟快速返回靠了岸,接着我带一排战士上了冲锋舟,后面部队由连长指挥。不一会冲锋舟快靠越方岸边了,我叫舟上的战士抛掉漂浮器材,尽快减轻负荷。我念念不舍的把漂浮器材轻轻放在水面上,缓缓流向远方。舟一靠岸我们就冲上岸,不要命的爬上河边的山头,我很快与二排接头了。我命令两个班迅速占领两侧山头,监视敌情,随时应付突发情况。紧接着重机枪排、40火箭排、八二无后座力炮排、三排相继上了岸。

  我看了一下夜光表,时针指向凌晨三点三十分。由于是深夜,地形不熟,连长和我迅速碰了一下头,队部通讯员、文书和电台都在我们身边。“我们快速按指定方位开进。”连长说话完毕,部队就按战斗序列向越方194高地和195高地的山头前进。
  


  我们一上山,脚就尝到山岳丛林地的苦头,满山杂草、芦苇,树桩、根本没有路。我们占领194、195号阵地有利地形后,连长和我展开地图确认无误后,立即叫司号员向天空发射两发蓝色信号弹,报告九连已顺利占领了194、195号高地。我们来不及挖堑壕,只是注意敌情,确保大部队安全渡河。兄弟部队的战斗早已打响,远处枪炮声不断,而我们吉旦渡河点仍然是静悄悄,一弹未发。估计是越军没有预料到我们从这里渡河,他们也没有做任何防御。

  载入历史的时刻到了。

  二月十七日凌晨七时整,浓雾还淹没着大地,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奋起还击,惩罚越修战争正式打响。万炮齐鸣发出怒吼,我下意思的回头张望,我军各种大炮条条火舌满带着中国人民的怒火射向越南,刹那间越军阵地一片火海,地动山摇。虽然我们没有敌情,但是,我们丝毫不敢大意,仍然警惕地固守阵地。

  七时五十八分,两发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观察员立即报告:“连长,一一四团已渡河完毕”。这时我们任务圆满完成。我们连按照预定方案全部撤离194、195号高地,跟随部队后面,保护大部队后尾的安全。


  归建作战

  三营除我连单独执行任务外,其余在建制内,我连仍归团前线指挥所指挥。获悉兄弟八连为团尖刀连,我们都为八连感到骄傲,多么光荣啊。

  上午八时许,天色已经大亮,我们刚撤下194、195高地,我团先头部队在勇番地区遭遇敌方192团一个加强连和民兵营一部阻击,双方枪声明显可辨,战斗十分激烈。当看到这个场面,我们也很紧张,我们按命令跟在部队后面。部队一停下来,我们就派班组出动,占领两侧山头,防止意外。

  2月17日九时许,战斗仍然比较激烈,由于敌人的拦阻,我团不能按原定计划开进,这样就完不成穿插任务,我们都特别着急。越南地形的确有些古怪,我们走的不是车路,而是唯一的小道。由于先头部队前进受阻,其余大部队就无法前进。根据敌情,团指挥部命令我连回到建制,准备参加战斗。

  兄弟连队在原地休息,前面部队在紧张战斗,我们快速向部队前头开进。三营在最前头,我们走了2里多路才赶到三营。这时战斗气氛就有了,看到数不清的火力点,看到八连干战与敌人战斗的场面,伤员、烈士都向后方抬去。据讲我团特务连侦察排长张川(四川省成都市人、20岁)也是在这场战斗中光荣牺牲。


  中午时分,时间记不清了,部队仍在受阻。敌我双方仍在激烈交战。营长命令,要求我连迅速占领159高地,营长用右手指给我们看。此山头海拔159米,不太高,山头上有树草,在公路右侧。159高地右侧是丛山峻岭虽然距我们159阵地较远,但是敌人活动十分猖獗,因此159高地是保障我团前进的致命山头。

  我们一接到命令,连长先带部队通过封锁线,迅速去占领159阵地。我接近冲击地带时,越方七一二重机枪打得特别厉害,炮弹不时在路上爆炸,子弹在我耳边嗖嗖飞过,当时特别危险。我连大概有一半人员被敌人封锁,已无法前进。我连一名新战士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中弹倒下了,后来才知道是严保国(安徽省枞阳县人、21岁)已光荣牺牲。

  在这危急关头,我只好叫战士们卧倒。我看到右前方20米处有越方的堑壕,我一跃跳进去了,拿着望远镜朝敌方观察,看到越军堑壕及不太明显的火力点。不拿下火力点,部队就不能完成占领159高地。我命令重机枪上来一挺,机枪手很快架好重机枪,我把望远镜递给机枪手观察火力点位置,他点点头示意看见了,紧接着重机枪响了,一盒子射完后又上了一盒子,重机枪火力很猛。


  此时,我团孟副团长靠近了我,问道“朱诚明,火力点看到了吗?”我立即回答“看到了”。我和副团长各自用望远镜观看并在指划着,确定了火力点具体位置,孟副团长命令我们要狠狠地打。我又调来八二无后座力炮和重机枪一齐开火。越军的火力点在多方打击下,枪声哑了。

  我命令战士们跑步通过封锁线,战士个个象小老虎似的向159高地冲去,我也快步赶上。我跑到小塘边时,紧张气氛减少了,遇到不少的八连干部战士,他们讲了与越军交战的经过和连队伤亡情况。我们连全部上了159高地,高地上有好几具越军士兵的尸体、扔下的武器装备,一片狼籍,不用想这里刚才已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虽然我们占领了159高地,但右侧远处大山上的越军仍向我方开枪、开炮,阻止大部队前进,我方的枪炮也在猛烈的还击。我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了大山脚下敌人的火力点,我连的重机枪开始向敌人还击,我也抓过轻机枪向越军还击,互相对打了好几分钟。

  我连阵地前沿观察哨二排长白光田发现敌单炮阵地,迅速跑来报告。我和连长迅速跑到山头顶端用望远镜看到是迫击炮在打我们。于是,叫来八二无后座力炮排长,排长叫来一门炮,他自己架炮瞄准,我用望远镜认真观察,“呼”,好家伙,一发即中,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


  我们在159高地上,地形对我们很有利,靠越方山陡,敌人不容易占领山头。山上有矮树杂草,部队很好隐蔽待令。我的手被茅草划破流血,我全然不顾。过一会儿,越方的榴弹炮向我方射来,爆炸声特别大,因我方部队暴露面大,大炮一响都有伤亡。一听响声就知道这炮弹落点离我们山头不远。

  没想到过一会,敌方炮弹呼啸而来,向159高地射击,这下我们太紧张了。一是山上没有隐蔽工事,二是战士们身上个个都背有弹药,一旦被炮弹打中,后果就不堪设想。连长大声喊叫:疏散!快疏散。幸亏敌方大炮被我们大炮压制了,之后再也没有大炮声音了。我们和先头部队经过激战六个多小时,才打垮了敌人,毙敌83人,俘敌3人。之后大部队继续向纵深穿插。

  这时天也黑了,我们接到命令撤下159,继续担任全团后卫连。部队在继续前进,我们从一个村庄旁边小路上经过,这里已经是人走房空很安全,可以放心大胆前进。我们已经快一昼夜没有合一下眼,全天也没吃一口饭。我在159高地上吃了点压缩饼干,水壶水喝光,饼干咬得咯咯的响,就是咽不下去。因为我胃不好,也不敢多吃,现在肚子又饿得呱呱叫,没有办法,只有坚持。


  越南地形复杂,没有像样的路行走,大山小山一个挨一个,加上天太黑,我们团抬烈士的担架队、运输连(骡马队)与大部队掉队,我们连在最后担任后卫。

  由于山太高,电台与营指挥部失去联系,前进的路线无法确定,所以我们也只好停下。大约一小时了,电台还是无法联系,因此部队仍不能前进,而在我们很近的山头上机枪不停的响着,情况也不清楚,我同连长心急如焚。我俩商量后带上通讯员到最前头侦察一下情况,经观察和询问民兵,才知道前方50米山凹口处因敌人火力封锁。

  由于枪声不断,担架队员(民兵排)把伤员、烈士全部放在山脚下,各自躲起来了。大部队不知去向,我们七一台与营部还是联系不上,情况多么复杂,局势又多么危险啊,万一越军发现我们,那就完了。


  我团魏副团长和两个侦察兵也因掉队来到我连。当时,还有七连副连长容新仕也掉队来到我连了。我们一起开会决定前进方法、路线。安排三个步兵排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再叫电台兵不间断呼叫,天那!这下终于联系上了。

  陈连长十分紧张的把我们情况和所处的位置向营长作了汇报,营长立即下了指令,要求我连负责团首长的安全。另外,烈士和伤员我连负责抬走,骡马队和九连一起,赶快追上大部队,并明确告诉了我们前进的路线。

  我们打开地图用特种电筒查找了前进路线,决定绕开这个山凹。连长立即安排:“一排除枪支外,其余装具由炮排负责背走,负责抬走烈士和伤员,二排为尖刀排,全部换冲锋枪,三排担任后卫警戒”。

  魏副团长、容副连长和我们连部一起,跟在一排后面。这一下我连战士负荷又一次明显加重,我真有些担心。还好,一路上敌情不太复杂,就是有不断的枪声。骡马队真够呛,队伍拉得特别长,行动特别慢,到天亮我们才赶上大部队。我们赶上大部队以后,连长立即报告了泰营长。营长指示:“九连开始归建”。我们把烈士和伤员抬到公路旁边一块空地上,全部移交给了团运输队。


  大部队又开始前进了。我们的任务是迅速穿过公路,占领对面敌人一个炮兵营阵地和营房。据掌握情报敌军已撤走。我连迅速穿过公路,占领了山头,营长命令各连根据地形赶快挖火力工事,据战情通报,越军要沿公路来反击我们。

  这时部队的作风就别说了,一会儿简易工事成功了,连长急促地来回检查工事,要求战士们再挖深一点。天大亮了,敌炮火没有袭击我们,越军也没有过来与我们交战,反而我们的85加农炮部队从公路方向上来了,那场面真开心。我们的大炮个个吐着愤怒的火焰,射向罪恶的敌人。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们接到了命令,撤出阵地,我们部队继续完成穿插任务。我们三营仍在全团先头,八连还是尖刀连,部队前进不到半小时又在孟珊地区受阻,在253、339高地前沿被越军猛烈的炮火封锁。随即军令我团在龙金南侧突出部停止待命。


  2月19日,我团配合友邻一一六团攻占253、339高地,控制要点,保障友邻师右侧安全。一一六团与敌交火,战斗非常惨烈。后来由于任务变化,我团接替一一六团作战任务。(一一六团也是穿插部队,他们参加了代乃阻击战,三营在阵地上与敌激战,只剩下136人,仍坚守住阵地)。

  当时,攻打253高地由二连,攻打339高地由八连担任,11:30分战斗同时开始打响,二连于13:30分占领了253高地。由于339高地守敌据险防御,我八连经过两次强行攻占,仍无奏效。第三次在营长泰天书带领下,又一起发起强攻,营长不顾个人生死,上了339高地,当时由于地形对我方极为不利,敌人工事纵横交错火力又强,我八连伤亡惨重,泰营长右手也受了重伤。在这危急关头,范团长带前指也赶到前沿阵地,问明敌情,详细了解八连伤亡情况以后,又一次下命令:“九连继续组织强攻,坚决拿下339”。

  19日16:30分,我和连长火速赶到营指挥部,副营长沈文达命令我连掩护八连把伤员撤下来,同时组织进攻,拿下339高地。我和连长在接受命令时一听就知道任务的份量,八连的伤亡情况就足以证明339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范团长和几个副团长都在前沿阵地上指挥。三营炮连、二营炮连都在阵地上,机枪、迫击炮不停的向339高地射击。


  攻战339高地

  2月19日17:00,连长和我接受命令后跑步回连队,战士们个个以求战的激情、神奇的眼光看着我们。排以上干部自发的来到我和连长身边,连长把上级的命令传达了,立即把战斗任务分到各排,排长立即向各排进行传达。暮色降临,营首长命令:九连开始出发。全连干战悄悄地向阵地开进,下了前沿阵地,部队进入了茂密的树林之中,我们快速向339高地接近。

  由于天已黑,路线不熟,边行进边观察,前进速度很慢。突然,一枚手榴弹在我们身边爆炸,我本能的卧倒在地上,先摸摸自己身上是否流血,然后大家互相检查是否受伤,万幸我们都没有受伤。由于地形特别复杂,也不清楚敌人潜伏在何地,这一下我们非常紧张,连长安排尖刀班扩大范围认真搜索,部队拉开距离开始前进。正巧八连一战士受轻伤从阵地向后撤,我们就叫他帮助带路,一路上看见八连的烈士、伤员不断抬下来,我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滋味。


  到了339高地脚下,眼前一片漆黑,没有明显的杂声,更没有枪炮声了。 连长和我们几位干部在认真观察339地形后,最后决定了攻打339的方案。由副连长带二排从左侧上敌前沿阵地,最好是接近第一道战壕,任务是先潜伏,待正面打响后二排从左侧进行强攻。

  连长带三排到正面担任佯攻,牵至敌人火力。我带一排为预备队,紧跟二排后面,队部人员跟我。二排、一排从左侧上了阵地,一班已加强在二排担任尖刀班。一班向敌人堑壕步步接近,郭兴柱(六班战士)、夏开文(号兵)以惊人速度接近敌前沿堑壕,他们清楚的看见越军在战壕里来回跑动。三排在正面已开始向敌阵地猛烈攻击,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敌人的重机枪声,在阵地上炸开了锅。

  副连长带二排战士猛虎般开始强攻,他们在敌人第一道战壕前与敌人顽强激战。但是,敌阵地牢固性工事和串连的堑壕,火力形成交叉网,我二、三排战士进攻完全受阻,顿时倒下好几个战士。 过了一会,我们二排战士们又发起进攻,迅速占领了敌人的第一道战壕,有的战士勇敢地占领了敌人第二道战壕,他们在战壕内与敌激烈交战,由于敌人重机枪火力太猛,又一次被敌人火力封锁,战士们无法前进只好全部埋伏在阵地上。


  又过了一会,二、三排又组织强攻,一排的战士也参加了战斗,双方开始火力交锋,手榴弹的爆炸声,各种枪炮声交织在一起。因为地形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战士又倒下十几个,激战二十分钟以后,双方都停止交火,这时我断定我们伤亡特别大。 我和连长在阵地上接上头,和战士们一起迅速开展互救,把伤员、烈士抬下阵地。

  我得到的情况是我们战士伤亡的人数大约18人。我们与副连长又接上头,一起研究再进攻方案。连长通过电台把伤亡情况,再进攻的方案向副营长作了报告。营指挥部没有作具体指令,我们只好按计划开始做第三次进攻的准备。大概有15分钟,我们接到营指挥部的命令,“九连停止进攻准备回撤”。

  我们的担架当时十分紧张,副指导员裴孟让几次上下阵地自己背伤员下山,阵地伤员没有一个因伤痛叫出声来。朱自如头部受伤很重,周维淦屁股受伤鲜血止不住在流,我发现汪晓明左肩部中弹流血过多,他已经休克,我把他伤口重新包扎,安排人用担架迅速抬下山进行救护。

  由于伤员多担架不够用,营首长要求我下山与营卫生所长杨家德接头,担架队开始给我们增援。 我与连长招呼后带通讯员下山,潜伏在一个路口处,我手握着手枪,通讯员也端着冲锋枪,随时防止意外。

  此时,我感到很冷,朦胧的睡意,宛如缠绵的幽灵,在我的身上徘徊,浑身发软,真想躺在地上甜蜜的睡一觉。我们好几天没合眼了,但是没有办法,全凭着坚强毅力支撑。我们等了近一个小时,突然,前方听到声音,我本能的摇晃着脑袋,眨眨双眼,振作了精神。我估计是担架队来了。

  可是,我们之前没有约定接头口令,更没有接头地点,我急坏了。再过一会,我已看见了杨所长,但是又不能叫,只好上前一步用左手打招呼。此时,由于杨所长也和我一样,没有接头方法和地点,心理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他一见到有人,迅速举起手枪对着我的脑袋。天啦!没想到这一个动作,差点招来杀身之-祸。

  2月20日,凌晨2:00我们把烈士、伤员和武器全部撤回,我们才离开阵地。连队撤到我方1号阵地,7:30分我连奉令又撤到3号阵地。要求部队疏散隐蔽就地待令,干部在一起召开支委会,讨论敌情、地形,研究作战方案。第二天,我知道汪晓明(安徽省桐城市人、20岁),严晓元(四川省井研县人、19岁)二位同志壮烈牺牲在339高地,我的心情万分悲痛。另外有17名同志分别受伤,全部护送到后方。部队在山头上没水喝,当时,连长派一排战士全部下山砍甘蔗给同志们解渴。


  

  12:10分,我刚吃过压缩饼干,副营长在电台命令,九连副连长何正品带二排准备再次组织进攻,我立即给二排干战作了简单的战斗动员,大家情绪高昂,“坚决拿下339”。陈连长给二排进行补员,另外,把全连的冲锋枪都交换给二排的同志。汤烈山原来是40火箭筒手,他自己到兄弟连队借一具40火箭筒要求参战,党支部同意了他的请求。何正品带二排战士离开3号阵地,他们要先到团指挥部报到。我看着战士们个个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内心真佩服。

  我们在期待着枪炮声,更期待着胜利的消息。过了一个小时,不知怎么回事,二排回来了。我找副连长问明了情况,才知道郭春生师长也来我团督战,进攻暂时停止。经过研究最后决定用122榴弹炮使用延期引信摧毁敌坑道工事,107火箭炮简易射击断敌退路和小群多路的战法,深夜摸上山,凌晨再组织强攻,这样减少伤亡,争取拿下339高地。

  16:00时,夕阳渐渐西下,阳光正好洒在339高地,我方按照作战计划开始炮击339。顿时339高地弹片四起,血肉横飞,各种炮弹把339高地掀了个底朝天。尤其是延期引信榴弹,穿入地下爆炸,像鼓点声一般,主要是摧毁敌人的隐体、坑道。(后来的战斗中证明效果非常好)。


  

  夜色早已降临,没有下雨也没有风声,但是也没有月光,大地一片漆黑,能见度不到20米。21:00上级命令二排开始出发,占领339高地。我连其余人员全部在原地待命。何正品率领二排向339高地进发,他们悄悄地到了339高地山脚下。

  副连长已经对339地形很了解,他指令3个加强班从一字形向高地前进。距敌第一道战壕100米处,副连长传口令要求战士们匍匐前进,不要惊动敌人,争取先占领第一道战壕。由于阵地被炮击,弹坑、浮土给战士们前进带来很大困难。但是,战士们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求胜的欲望,把眼前的困难一一征服。他们悄悄地爬行,快到凌晨时分,距第一道战壕仅25米,有的战士已看到越兵在活动了。但是现在的越兵活动全部暴露在地面,再没有发现神出鬼没的迹象。

  战士们全部埋伏下来,心里想这次战斗很有胜利的希望。他们准备好手雷弹,四0火箭筒一起瞄准敌高机。副连长一声令下:射击、投弹!越军还没有来得及还手,阵地上手榴弹爆炸、枪炮声火光冲天,战士们怒吼声大震,个个猛虎般冲进敌人的第一、二道战壕开始与越军顽强拼杀。敌人的坑道、隐体已被我们炮弹摧毁,残敌已经没有明显的优势了,此时又处于孤军作战,大约战斗15分钟,全歼守敌。九连二排终于占领了339高地,战士们没有欢呼,副连长立即安排三个班分别对阵地进行搜索,清剿残敌。此时339高地完全被二排占领,胜利的完成了上级交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21日凌晨4:38分,阵地上空亮起了两发红色信号弹,“339拿下了”。我连干战为之振奋,为二排的全体同志而感到自豪。

  2月21日东方已快发白,我们才接到命令,九连全部上339高地,连长迅速集合部队直奔339。在路上团长范欲南把我叫住,“朱诚明,你带炊事班去做饭,让部队战士好好吃上一顿饭”,我应声答道:“是”。我和通讯员停住脚步,炊事班同志过来了,我和司务长一起商量如何完成团长亲自下的命令。

  我和炊事班同志开始下山,主要是选择有水源的地方,找来找去,最后,我们选择在附近稻田埂上开始野炊,这也是我们在战场上烧的第一顿米饭。在和平环境下煮一顿饭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可是在战场上,在缺水的条件下就显得很不易了。我同司务长刘建华一起商量,把炊事班人员进行分工。挖灶的、找水的,我要求水里一定要有小虫游动,否则不能用。我提了一只小桶,在附近的稻田里用瓢舀水,大家一起努力,煮饭的水和部队喝的水已全部备好。两部鼓风机翁翁直响,炊事班的同志早就盼望着给部队煮上一顿饭吃,可一直没有条件,这回大家的劲头就可想而知了。

  二十分钟左右,司务长报告“饭已煮好了”,“尽快送饭”我说。我同班长在前头开路,司务长在后尾保护安全。道路狭窄、高低不平、爬山下坡,好不容易到了339阵地。全连干部战士都以渴望的眼神盯着我们,阵地上的气氛显然起了变化,我们已经是五天没有吃大米饭了。连长在指挥部队布置火力,我参加了连队正常工作,同连长商量开饭一事。为了让大家吃好第一顿米饭,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轮流给部队安排吃了饭。


  围歼维甘 登尚残敌

  2月21日上午8:00,八连也上了339高地,我团、营里几位首长全在阵地上。上午九时许,团长范欲南带着团前指全体人马,还有榴弹炮营前指都上了339。上级命令我团完成维甘、登尚地区歼敌任务。因此,范团长一上高地就忙着对前沿地形、敌情进行了分析。为了完成穿插任务,范团长心急如焚,大声问道“八连准备好没有?”连长杨秀义答道“准备完毕”。这时的八连的确变了样,除了连长、指导员、副连长没有变动外,大部分干部、班长都进行调整。因为攻占339,八连伤亡惨重,干部就牺牲了三位(副指导员、二位排长)。八连长杨秀义接受了战斗任务后,很快给部队进行了战斗动员。
  
  左为114团团长范欲南。


  339高地向东南方向延伸下去就是一个大村庄,也是前进唯一的一条小路从村庄旁边通过,八连下阵地后,直奔村庄。尖刀班在前开路,我们在阵地上固守阵地,在空隙时我居高临下看着八连开进。尖刀班还没接近村庄又与越军交火,营长传团前指命令,用电台指挥叫八连快速撤回。

  我们还没弄清原因,八连已返回339高地。突然,一发榴弹炮弹预射落在村庄附近,紧接着我方的榴弹炮和130火箭炮开火了,顿时村庄变成了一片火海,不到20分钟,前进的道路打通了。接着八连在村庄左侧前进,我连在村庄右侧前进,由于敌情顾虑大,准备仓促,部队就快速前近。

  我们走过村庄不远,我连队尖刀班、尖刀排与敌人展开了战斗,由于地形复杂,没有道路,全凭人工开的小道,我快速向连队前头前进,了解情况。这一带是山岳丛林地,一路上,越军丢弃的帐篷到处可见,有的蓬子真是精心设计,现在已成为一片狼籍场面。战士传着口令,“轻装追敌”。战士们都放下了背囊快速前进,我们又追到一个小村庄,四周还是大山,我们不敢接近村庄,在一山头上连长拿出地图和我一起查找我们所处的位置,就同营长用电台联系,。营首长指示,占领山头高点待令。部队有组织的上了山头,到了山头后,可以看到对面山头的友军,我用望远镜观察,也是步兵在前进,我们就地待令,不知下步如何。后来才知道,我们因为打339,耽误了时间,因此改变了穿插任务。


  21日夜,我团又奉令担任师攻打柑糖作战预备队,在登高寨地区待令。战士们太苦了。他们都在地上躺的躺、坐的坐,有的吃饼干有的喝水,相当一部分战士水壶已空空的了,但没有命令一个战士也没有要求去找水的,大家互相推让着喝水。我当时最着急的是部队丢下了背囊,现在要不要找回来,连长请示了营首长,没有得到同意。

  天快黑了,大家都十分着急,不知今晚怎么过。不好,电台的呼叫声:“03、03,01呼叫、01呼叫”,“我是03,请指示”,我也没有意识什么,顿时只是感到十分紧张。电台兵送了记录指示,“部队安排夜宿,炊事班可以做饭,注意烟火管理”。连长看了电文以后落笔签了名,同时指示通信员通知排以上干部到连部开会。连长传达了营部命令,提出注意事项以及岗哨、潜伏哨安排,具体位置等一下再去看地形而定。

  过了半小时,炊事班饭做好了,部队集合开饭,这次的饭还不知怎么吃下肚,因部队快速前进追敌,全部丢下了背囊,现只有身上的武器装备。开饭时,也没有一个同志提出怎么吃饭的问题,在战时再大的困难都能克服。大家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用铁锹做碗,有的用机枪弹合的,有的用芭蕉叶,有的用楠竹,碗的问题解决了,筷子就不在话下了。 晚上因为天气很冷,又没有毛毯盖,我们只好几个人挤在一起,还是很安静的过了一夜。越南属于亚热带地区,白天比较热,我们出国只穿两件单衣,但是晚上还是很冷。


  2月22日,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有的战士相继也起来了,整装待令。我从通信员那儿得知,营部通知我连派人去领回昨日丢下的背囊。在战时复杂的条件下,往往一件容易办到事,也变得十分困难了。拿回来的背囊,已全变了样,乱得一塌糊涂。有的战士分到了一个,还有一部分战士一无所有,我原来的东西一样不见了,通信员施小敏给我找了一个背囊,里面只有一床毛毯和吊床,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我心想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部队集合在山脚下的一块稻田里,我们营跟在二营后面开进。上午九时许,部队开进方向有明显改变,不向纵深前进,而是向东北方向。十时左右,我们团与112团、113团会师,那场面真热闹。当时情景是这样,二、三团向越方柑糖市开进,围攻柑糖战斗正在紧张布署,而我们向后方开进,一直退到我方榴弹炮兵群阵地一带才停止了后退。

  我们整团在炮兵部队周围待令。当时已听到兄弟部队讲,明天一早我们师主力就要攻占柑糖市了。 我们眼前的情景是,装炮弹的车辆来回不停的运送炮弹,炮兵们把几十门大炮一字型排开,那阵式看了真开心。炮兵也正在忙着给每门大炮准备充足的弹药,有的大炮才刚刚紧张的进入自己要到的位置。炮兵指挥员手持喇叭在喊话,炮兵阵地一片繁忙,战士们有的在开炮弹箱子,还有的在擦炮弹,一看就知道将要打一场大战。我们到此地主要任务是隐蔽待令,保护炮兵阵地的安全。越南的山头也真怪,我们现在的山上没有树也不长草,全部是石头光山,没有办法挖战壕,虽然要求隐蔽,可是,想不出办法,只好要求战士们疏散休息。


  攻打柑糖

  2月23日天刚亮,我们就起床整装待令,给战士们补充了弹药、压缩饼干和罐头。七时三十分,攻占柑糖战斗打响了。各种大、小炮齐开火,尤其是130火箭炮最引人注目,一团团火球一个紧跟一个的向越军阵地扑去,还有看不见从后方打来的远程炮弹,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炮击约20分钟,我们看到炮阵地到处是炮弹壳和炮弹箱。

  我团已开始向柑糖市开进,我连是全团后卫连,当时任务需要,我们走的是小道,也就是走近路赶上去,去围歼柑糖越军,在行进的路上才知道打柑糖。由于路不好走,全团队伍拉得太长,我连因任务的不同,反正埋头跟在后头,保护后方安全。中午部队停在一个山坳里休息,营部来电,要求部队吃午饭,我和连长召集排以上干部会,安排了部队警戒任务,给司务长下达做饭的任务。

  由于山上又无水,只好到山脚下去做饭。也许是好奇心理,我同炊事班同志一起下山准备做饭,但是我们是后方,敌情顾虑不大,因此胆子也大了。下山来到一条公路旁,公路两旁几部军车、吉普车、双管机枪车辆都被炸毁,一眼看出是被越军击坏的。还有缴获大批的越军武器、弹药也摆在路边。我们穿过公路来到河边,炊事班同志忙着挖灶、洗米做饭,我打开地图,查一下自己处的位置,原来这条不大象样的公路还是通往越南首都河内市,真叫人摇头叹息。半小时以后饭做好了,我同炊事班一道把做好的饭菜和喝的开水一起抬上山去。我们吃完饭后又向前开进。


  我们走过一座座山头,山上全是橡胶树,来到一片丘陵地带,走在田埂上。越南是亚热带地区,本来是水稻生长黄金季节,因为战争农民跑光了,插在田里的二尺长的稻秧子全干枯了。我们又爬上一座山,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又下山,来到一条公路边。

  这时,情景又有一番味道,不知是那个部队的战利品,越军的各种武器一一摆在公路边上,象是在展览,尤其是40火箭筒较多,我们也来不及去品尝许多。我们来到一个河面不宽,水也不深的小河,但是干沽的河床很宽,暴露面很大,也就是说很危险。我们要求部队迅速通过,战士们都不能脱鞋,拉开距离跑步过河,他们在过河的时候,自发的把自己的水壶都灌满了水。

  我们安全的过了河,又上了小山头,山头不大,是连着一座大山。由于太阳已落了山,地形又复杂,估计晚上不会再前进了,要在此地露营,我们看见团后勤连队也在休息,我们也只好放下背囊休息待令。在休息的时间,我才感觉到鞋里有水非常难受,我和战士们都脱下鞋倒水,把双脚放在外面吹吹风。突然,西南方向远处大山脚下射来几发炮弹,主要目标是对公路上的车辆放的炮,一发未中,倒把驾驶员吓坏了,赶紧把车开走了。这一下我们也紧张起来,赶紧要求部队疏散休息,把骡马拴在树底下隐蔽好,正在忙着,电台来任务,叫我们汇报部队方位和情况,连长作了汇报,副营长沈文达指示我连就地宿营。


  天已黑了,我们才叫炊事班同志下山去做饭,部队吃完晚饭以后就安排宿营,并要求各班挖好掩体,以防炮击。重机枪安排在连部一起,占领小山头高点,两个班已做好战斗准备。

  天一黑越南老乡就开始活动,到村庄去搞粮食,观察哨经常发现目标有人在活动,但真假无法辨别,只好睁一眼闭一眼,要求不要乱开枪。各排潜伏哨已到达指定位置,一片肃静。我一看夜光表,已是晚上九时许了,我钻进简陋的掩体,用毛毯裹着身子,真叫人难受,坐不好坐,躺不好躺,上面的泥土不时的落下。

  远处的枪、炮声一刻也没有停,我不知道后来怎么也睡着了。在战时要说睡觉也太容易了,首先省下不洗脸不洗脚,就连绑腿也不能去动他一下,二是省下脱衣服、鞋子、铺被子什么的。天还没有亮就安排部队全部起床,早上吃的压缩饼干,喝的是小河的水。各自装满了水壶,准备出发。

  天亮了,我离开了临时的一夜之家——山丘,走一会我回头看看,山丘全变了,树也砍了不少,土坡也被我们翻了一层,大包小包的遍地都是。战时我们就是如此度过每一天,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有埋怨情绪。


  2月23日,部队继续向前开进,前方的战斗消息不时的传来。炮声、枪声,陆陆续续,伤员、烈士也随着行进路线向后方护送。不用讲,我们已快进入战场,一路可见越军炮弹箱、榴弹炮都丢下,越军丢下的自行车,越军尸体也屡见不鲜。由于行进速度加快,我连也不知不觉的加快了开进速度,吃中饭时间早过去了,因为任务在身,无人提出吃饭怎么办,有的肚子饿了拿饼干嚼嚼了事,我也是如此。

  枪炮声已临近了,我知道不远的前方就是血如火的战场,我们也要做好战斗准备,部队开进速度更快了。下午三时许,我们下了山,又来到一条公路,这时公路上我们的大批部队、车辆,吉普车川流不息,附近的山头到处都是我们的部队,我们一直沿公路向前行进。前面传来我团在磷矿厂火车站外围与越军交战,战斗很激烈。我们快速行进到柑塘市城外的公路时,公路上部队、车辆也特别的多。

  老乡李友根是运输队开车的,他见到我立即停车,他跳下车就紧紧地抱着我,我认为是出于老乡的感情,来一点热乎。他给我叙述了一小段故事,“据讲打339,九连指导员牺牲了,我当时心里特别难过,但我又无法看你一眼,后来只好带信给姜根发,他是装运烈士的车队,叫他看到你一定照顾好,并把处理情况告诉我。”说着、说着,我激动地流出了眼泪,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快掉队了,是李友根提醒我快走,“再注意一点”。我别了乡友,也知道战友这句话的份量。我快步追上了连队。我感到十分欣慰,大难不死,今天还活着。


  2月24日2:00,师命令我团沿容荷、朗菲、朗哥向团结方向进攻,歼灭柑塘、朗杭地域之敌,保障师右翼安全,同时以一部兵力于团结南侧无名高地控制要点、断敌退路。团令各营不惜一切代价向朗杭方向猛插,22:00团主力进入柑糖磷矿附近,遭敌阻击。团令一营继续向团结方向穿插,控制要点,构筑防御工事,阻敌增援。我们连受令在大村担任团后勤及马匹队的警戒任务,由副团长坐阵指挥。团主力部队继续穿插前进。24:00团主力攻克磷矿火车站,全歼附近守敌。
  

  2月25日凌晨,我团六连受令攻占柑糖磷矿厂。磷矿火车站越军345师等部遭我歼灭性打击后,残敌逃跑至柑糖磷矿厂区,企图与当地民兵纠集一起,在磷矿一带凭借那里的工事阻我前进。六连迅速插到磷矿,由于是深夜,地形对我们极为不利,战斗非常激烈,敌人在六连猛烈的打击下,残敌丢下高机枪和弹药仓惶逃进深山,另有五个没有来得及逃跑的越军,依托暗堡用两挺轻机枪,一支冲锋枪进行顽抗。

  六连连长江大争在山上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下面公路一侧的敌暗堡向我方射击时,当即把一班和一门八二无后座力炮调来,连续向暗火力点进行炮击,顿时火力点被打哑了。连长命令一班战士将敌包围,并交待一定要抓活的。一班战士迅速下山将暗堡包围后,战士黄水健到洞口抵近观察,发现里面有人,他们就用越语喊话“诺松空叶”!“宗堆宽洪毒兵”!(分别为越语“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但没有动静。为了搞清敌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一班长匍匐到暗堡顶部,用一根竹杠往里捅,竹杠捅进去马上被推出来,证明敌人还活着。连长带来翻译,不断向暗堡内用越语喊话,最终两名活着的越军爬出来投降了。

  六连长江大争,是我老乡,我真担心出什么意外。他们一真战斗到凌晨7:00,终于占领了柑糖磷矿厂区。此次战斗毙敌八十三人,俘敌二十人,缴获大批武器和弹药及各种车辆一百三十余台。


  我连还未到指定位置,一天的行军的确累死人了。从出国到今天没有洗一回脚,也没有换过袜子,两只脚丫全烂了。防刺胶鞋垫子特硬,主要是为了防刺,但是穿着走路很不舒服。我们穿过六连刚打下的柑糖市磷矿厂区,在一个山脚下终于停下了,这里有许多空房子,估计是今晚睡觉的地方。

  到了这里就好象又到了一个另样世界,我们军车在厂区川流不息、军人到处可见,还真热闹,那种紧张的气氛也自然消失了。后来我打听了六连伤亡情况,江连长很好,我也就放心了。“炊事班做饭”。连长大声叫道,是该痛痛快快地吃顿饭了,背在身上的罐头也该开开心了。这顿晚饭我们吃得真叫人舒服。这天晚上周围很肃静,只有远方不停的传来枪炮声,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一下就睡酣了。

  第二天早上我睡了个懒觉,起床不算早,可有的战士也起来了,早饭也吃得较晚,当时没有什么任务,我和几个战士在宿营地周围看看,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心情也还舒畅,到处见到部队。我们吃罢午饭后,部队准备行动,我连开始归建,属三营指挥。又向前推进一段路程,过了一座石桥,看清了我们要去的山头,在天快黑的时候,我看到了李世占政委和范欲南团长,也在徒步行走跟着部队前进,他们是近六十岁的人了,都明显的瘦老了,我内心敬佩这些老一辈,他们为了什么,也许是军人的天职。天已经黑了,我们按照指令占领了山头。


  阻敌防御

  2月26日,师指示我团负责在朗娃、斗外、团结地域搜剿越军残敌。团令我营占领班霍,担任我团警戒任务。

  我们又要调换一个阵地,在地图上看了位置,结合下达任务,就知道与越军临近,我们连又真正在第一线。我召集排以上干部开了支委会,传达了任务,布置各排了工作,准备出发。

  上午十时许,开始向预定方位开进,上了山头,我看看地形,才明白我们三营全部在战场第一线守住山头。不过当时任务是,不进不退,守住阵地,做好防炮工作。

  这个山头地形对我们有利,越方很陡,我方多层次增高,挖洞很方便,当时没有别的任务,白天挖洞,评比那个班挖得深、大。晚上守卫工作任务十分艰巨,因敌情通报,越军特工人员善于夜间行动,如果哨位、潜伏哨安排不好,很容易造成越军袭击。就火力配置、夜间伏击哨、白天观察哨做了专门会议讨论,连长和我带每个排长走遍了全部山头,详细分片、分段包干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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