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地方(一个越战老兵的回忆)


  看到以上耳熟能详的开远地名,我们战友们应该倍感亲切吧!

  这次出征的路线与刚才提到的真是“风牛马不相及”,也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吧,无论怎么说这次的行军路线与上次行军路线是有所不同的。

  看到这里,可以预料到有的战友一定会感到我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的啰里啰嗦呢!请战友们不要怪罪好吧!这是有意识的啰嗦一下,以期缓解战争给我们带来的紧张气氛。

  我连的车队,沿着昆河公路直达开远东面的东山坡脚下。东山坡可谓是横亘在开远东侧的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是从开远到文山州,既是必经之路,也是要必须逾越的第一道天堑。

  站在山脚之下,仰望高耸入云的山峰,顿时会使人感到头晕目眩。面对翻越这样一座大山,对于我们这支常年战斗和训练在山岳丛林、稻田水网中的亚热带作战部队而言,那根本算不上一回事的,比这个再高的山照样被我们踩在脚下。

  当我们侦察连的车队开始沿着盘山公路前行的时候,目睹到从各个方向向着这条公路涌来各路大军,战争的气氛显得更加浓烈了。

  在漫长的盘山公路上,因为爬坡引起汽车发动机过热而导致水箱开锅的景象,时不时的映入我们的眼帘。由此可以看出,巍峨的东山坡你是多么的雄伟和难以攀登啊!


  我们侦察连的车队,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才艰难的翻越了东山坡,到达了东山坡东面的坝子,一个有着小香港之称的平远街。

  平远街应该是属于砚山县的吧?砚山是文山州的一个县。接下来我们向着当天的目的地文山州的马关县继续前进。

  在经过文山州后,下午五点多钟我们侦察连全体将士顺利的抵达了马关郊区的马关毛竹厂,一天的艰苦征程到此宣告圆满结束。

  在我们侦察连行军的路上,还是险些发生了一次意外的事故。在到达文山州城外的文山水泥厂的时候,我们摩托班遭到了石块雨的偷袭,险些造成了伤亡事故的发生。

  在我们经过文山水泥厂的时候,被文山人称作“宝山”的文山水泥厂一旁的石灰岩山体,实施了炸山取料的工作。可能平时在水泥厂旁边公路上鲜有车辆通行的缘故吧,既没有铺设路障,也没有人员阻拦。所以当我们摩托班在经过该石料厂的时候,轰隆隆的爆炸声源源不断的敲打着我们的耳鼓。虽然公路离着石料厂有百米以上距离,但是鹅卵大小的石块,不断的下落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只好一边观察路面驾驶好车辆,一边看着天空,以免被落石击伤。

  还好,一切阿弥陀佛!我们摩托班完好无损顺利的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石块雨。这天的行军,虽然我们摩托班侥幸躲过一劫,但是我们侦察连还是有一个意外发生了。


  我们侦察连发生的意外是这样的,是我们侦察连的生活专车,在刚刚爬上东山坡的时候,由于驾驶车辆的是一名没有行车经验驾驶员,在一个不大的弯道上,竟然开到了公路左侧的排水沟里,致使车辆慢慢的侧翻在路旁。我们侦察连的罗占军司务长坐在驾驶室里,而有数名炊事人员坐在车厢里。翻车后,坐在车厢里了战友却遭了秧,有两人被猪大油淋了个满身都是。

  之后在我们侦察连高文虎连长的果断指挥下,迅速而有序的对事故车辆进行了有效处置。之后我们侦察连继续前进,以至于没有因为所发生的事故而耽搁太多的行军时间。

  发生事故的这段公路,其实还是比较平坦的,在这种路况上竟然发生了翻车事故,所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车辆也没有大的损坏。只有随车的邹兴华和另外一名战友被淋了一身的猪大油。发生事故的车辆只好等待救援部队的施救了!

  在云南的公路上有一个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现象,就是大多数发生车辆翻车的路段一般的都是比较平坦。

  但是如果发生在其它路段,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那面临的都是万丈悬崖啊~至此的结果必然是车毁人亡。


  在1978年的年初,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放单。有一天跟着我们的买庆玉老班长参加复训,就是在开远比较危险的路段~四道拐训练。训练途中天空开始下起雨来,我们只好停止了训练。要知道在雨刚刚下的时候,路面像是摸上了一层油一样的湿滑。

  在买班长示意停止训练以后,我就和我班长换了一个位置,在这种情况下,车辆只能由老驾驶员来驾驶了。我们两人更换了位置以后,我们开始穿起雨衣。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公路上,在离着我们车辆的不远处,正在上坡的车辆突然停了下来。我马上预感到有情况了,我迅速的回头向我们的车后看去~阿麦~一辆运载满满一车货物的大卡车向着我们迅速滑来。为什么说是滑来呢?因为我分明看到大卡车所以车轮都是不转动的,就是这样像一座大山一样向我们碾压而来,我立即大叫了一声“班长不好!”,同时迅速的往车下跳去。而这时我的班长还像蒙在鼓里一样穿着雨衣。大卡车车头与我们的车擦肩而过,但是它的车厢撞上了我们摩托车的尾部,导致我们的车辆发生了横移,车头迅疾被撞向了悬崖方向,假如车辆哪怕在向前滑行半米,这样的结果就是我们早就不在人间了~谢天谢地~车辆神奇般的停了下来。我们的车辆无大碍,我们也是无大恙。

  其实在所有的行军过程中,公路上作为弱势群体的摩托车,发生事故的概率,一个是多,再一个就是发生事故以后的结果那会是非常严重的。万幸的是在数年以来,我们摩托班表现的和我们侦察连一样的优异无比,真的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在马关毛竹厂的周边,座落着一个瑶族民众的村寨。

  来到这个极具边疆特色的瑶族村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边丛山峻岭上,那一片片绿浪翻滚、漫山遍野翠绿翠绿的竹林显得是那么的郁郁葱葱。

  在林林总总的翠竹簇拥下,是一座座颇具民族特色的瑶家吊脚楼,一座座没有砖石,而只用木料打框、竹坯贴面的瑰丽小楼。

  看着十分奇特而简约的吊脚楼,其实它的使用功能更会使你大开眼界,楼上住人,楼下便是牛马羊猪 鸡狗的厮舍,是不是功能真的是很强大啊!

  在到达的当天晚饭后的连队会议上,我们侦察连的李谭书指导员就告诫我们,现在我们要在瑶族村寨暂住几天,因此要规范各个人的行为准则,尊重和遵守瑶族群众的生活规律和习惯。不说也不要做不利于民族团结的话和事等等。

  第二天我们侦察连在首先安排做好助民劳动以后,就开始了在这样一个风光旖旎的瑶族天地里进行着生活和军事训练。

  在马关毛竹厂驻守的几天中,有幸和其他同志一起驱车到周边的竹林山上挖竹笋。


  12月份属于冬天的季节,因此在这样的季节里挖到的竹笋应该是冬笋吧。

  我们一行来到长满竹林的山脚下,开始爬山进入竹林中。在竹林的边缘上,我们就开始了挖竹笋的行动。

  说是挖竹笋,其实在这个可以说是漫山遍野的竹林丛中,竹笋可谓俯首皆是。只要把足有一尺多厚竹子的落叶扒开,一个紧挨着一个硕大的冬笋,就会不断的显露在你的面前。

  真的就像在我们青岛有关挖蛤蜊(嘎啦)的口头禅所说的:一挖一麻袋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就满载而归了。竹笋的确是太多了!

  马关县也一个边城,她的南部地区与越南接壤。

  我们侦察连在这驻守的几天中,源源不断的部队从这里经过涌向边境地区。有的是乘坐车辆,更多的是步行军。最远的部队是从贵州省那边徒步过来的,路途真可谓是遥远而漫长,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由于行军的道路漫长,时不时的就有掉队的战士,三三两两经过我们的驻地,看着这些掉队的战士就让人心疼不已!

  在那个年代的行军中,团级干部可以乘坐小吉普车,营级干部可以骑马,营级以下干部和战士只能徒步前进了。


  1978年12月21日半夜11点时分,我们侦察连又奉命向位于边境地区的冷水沟村寨进发。

  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夜行军,我们摩托班和我们侦察连的车队一同向着冷水沟前进。

  马关县是著名的喀斯特地貌特征地区,因此马关县境内的公路也特别符合这个地理特征,异峰突起,曲折颠簸。

  经过四个多小时迂回颠簸的路程,在凌晨三点多钟,达到目的地,冷水沟班道房,一幢有院落的二层小楼房。

  这个冷水沟道班房离着边境线,在我们军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就是这么近的距离。

  在接下来我们驻守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值得我们用永久回味的事情,其中就包括我们侦察连第一次出境抓捕越军的“1.17”战斗。


  进驻边境小站冷水沟道班以后,我们侦察连定做的各式各样符合边民特征的服装,开始发放到每个人的手里,另外还有部分越军军服(我们称为安南服~安南这是清朝对越南的称呼)也分发到部分同志的手中。

  从那时开始到1979年2月20日出国到越南的他辣地区的第二天,我们侦察连才又换上了我们的军衣。在这段的时间里,我们侦察连都是按照化妆侦察的要求来着装的。

  我们侦察连大部分同志都是穿着和当地老百姓一样的青衣青裤,也有部分同志是穿着苗族男女服装的。至于越军服装只有在出境时,才能穿着的,不然的话,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误认为越军而受到抓捕。

  冷水沟这座像古代驿站的道班房,给我们侦察连人留下了诸多的回忆。在这里的点点滴滴,长久以来都萦绕在我们侦察连每一个人的心中,镌刻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我们永久的美好记忆。

  冷水沟所处的位置十分特殊,北通向桥头,马关;南直达中越边境线的1361高地;西南通向薄竹箐,河口;东北通向纸厂边境检查站。而冷水沟正好就在这四条路的交汇处,由此看来冷水沟的地理位置尤为重要和特殊吧!
  
  侦察连化妆侦察所穿着的服装。

  薄竹箐这个离着冷水沟不远的村寨,在当地有着“阴国”之称。这个“阴国”的原意不是说她是“阴曹地府”的阴国,而是因为她常年被弥漫如轻纱般的云雾缭绕和笼罩。据说在一年365天的时间里,就有二百多天是见不到太阳的,因此而得名为“阴国”。

  下面从我经历的一个小小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个“阴国”到底有多阴了。

  来到冷水沟以后,由于紧邻“阴国”的关系,具有相同的气候特征,空气的潮湿,路面因此也比较的湿滑。此时虽然不是雨季,但是天空中不时的有雨落下,这样以来路况就更糟糕了。由于我们摩托班除了训练就是出差连队的各种公务。正是因为整天驾驶摩托车在边区简易的土质公路上行车,所以首当其冲的就是鞋子了,每天每次出车回来,鞋子必然被泥巴沾满弄脏。鞋子脏了就要清洗吧?问题就是出在这个清洗上。

  刚到冷水沟还摸不清潮水呢,就把鞋子洗刷了一番,放到墙头上晾晒。一天过去了,不干;两天过去了,还是不干。怎么办呢?突然灵机一动,炊事班的火灶在做完饭之后不是还有余温吗,喜出望外的就把两天没有晒干的鞋子,塞进了已经熄火的灶膛。

  过了数个小时,当我把鞋子取出来的时候,立刻傻了眼,干倒是干了,可惜的是干大了,可怜的解放鞋子啊已经扭曲的变了模样了,已经不能再穿了,只好扔掉算逑了。


  说到鞋子之事的时候,不由得使我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与鞋子有关的事情。

  自从我们侦察连驻守冷水沟初始,就聘请了当地的村民来担任我们侦察连的向导,并且在我们侦察连以后,乃至打进越南境内,他们都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真心感谢他们那种英勇无畏、无私奉献的忘我精神。

  有一次向导向我央求,替他到合作社买一双解放鞋(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在当地那可是一样奢侈品啊!)。我就和他一起去冷水沟村里供销合作社的小卖部。路上我问他:“那里的东西不是可以随便买吗?”他回答说:“我们老百姓是不能的,只是你们大兵可以随便买。”

  到了合作社后,我先让他自己买买试试,那个售货员真的拒绝了他。该我大兵出马一试身手了,结果是女售货员二话不说就卖给了我。

  我带着疑惑问那个女售货员:“你为什么卖给我,而不卖给他呢?我也是老百姓啊!是因为我讲话的口音吗?”

  女售货员回答我说“你不是老百姓,你是大兵。别看你也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也不是听你的口音,你在一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我们当地人。”

  阿麦,这么犀利的目光啊!真的应该推荐加入我们的侦察连,可惜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来到边境小站冷水沟这才发现,这里与马关毛竹厂周边阵阵竹浪的美景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可以说恍惚是换了人间。

  冷水沟,薄竹箐,这些名字听起来就极具诗情画意,真实的美景真的是此景只有天堂有,与天堂仙境一模一样。(呵呵,抱歉的很啊,自己至今为止还没有到过天堂呀,只是想象而已!)

  在那个年代都感觉此景美不胜收,假如今天还会保持那种静美的原始状态的话那该有多好啊!

  有一天我在道班的墙外站岗,这时我们排的王福生排长过来查哨。恰巧这天的天气造就了一副犹如水墨画一般精美的画卷,一团团裹着朦胧雾气的洁白云朵,洋洋洒洒地填满了重峦叠嶂的千沟万壑,在白云飘荡的云海中,露出云端的山峰就像大海中的海岛一样时隐时现,美哉壮哉!

  我在和我们的王排长一起欣赏着在其它地方实在是难得一见美景的时候,王排长开口问我:“小青年,这个景象像不像你们青岛的海岛啊?”我嘴上说像像,但是心里知道,这样的美景真的比海上海岛好看多少倍呢。

  如此美景虽好,但是身负重任侦察连的将士们却无心浏览,而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中越边境线上。


  在1978年12月24日这一天,我们侦察连把原来使用的木托56式冲锋枪,全部换成了便于携带的折叠式冲锋枪了。

  虽然枪支只是把木托去掉了,但是改为折叠式后,在感官上就感觉小了很多,因此使用起来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了。唯一的担心这样改进的枪支准确度是否会下降呢?

  经过第二天的打靶和校枪,这样的顾虑被打靶的成绩吹的烟消云散,改进后的枪支一切OK!

  说到56式冲锋枪,就想起该枪的发明者,一名被称为“枪王”的苏联人(名字记不得了),在国际上该枪的名称为“AK47”,这个“AK”代表的就是“自动步枪”第一个字母的缩写,“47”是该枪的发明年代。我们侦察连使用的“56”式冲锋枪,就是仿造“AK47”自动步枪的。所以在“珍宝岛事件”后,这位枪王发誓永远不到中国来,原因就是我们中国人,拿着他发明的枪支猎杀他们的人。一个固执倔强而富有爱国心的老人,一位可敬的老人,因为我们也是拿着老人发明的枪支来消灭他们国家军人的。

  反过来越南人表现的则是更加的过分,他们不但拿着我们送给的枪支武器来和我们作战,而且还包括粮食、服装和日用物品,我们国家真的是在养虎为患啊!


  1978年12月25日这一天,是我仍青岛兵离开家乡整整两年的时间。两年前,我们青岛上千名入伍新兵,乘坐同一辆军列(被青岛人称作“马笼子”货运列车),经过七天八夜的漫长运程,到达了我们(共三百人)从此一生不能相忘的第二故乡,美丽的开远。

  我想与我们77年一同入伍的四川、贵州战友们,估计离开家乡的日期应该比我们稍晚几天吧?毕竟你们离着云南要近很多嘛!

  在冷水沟驻防期间,侦察连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项训练和侦察任务。有的到边界线上的1361高地侦察;有的赶到新店的大垭口侦察;有的则沿着边境旁边上的公路上巡查;有的又到纸厂检查站去了解和获取情报。

  无论是哪一种行动,都是化妆侦察,侦察连绝大部分指战员都是穿着与当地老百姓一样的衣服。但是也有少部分人,更是穿着少数民族服装,有穿男性服装的,也有男扮女装的,假扮夫妻的。

  在冷水沟侦察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这个插曲就是由一对假扮夫妻的两个战友引发的。


  侦察连在冷水沟驻守期间,可以说做了大量有关获取越南军方情报的工作。除了每天分别安排多个观察小组到各个的观察哨位进行观察以外,还聘请了当地的向导带领侦察人员越境潜伏到越南边民的家中,送给他们挂面、清凉油、电池等等日用品,以换取有关的情报信息。

  说到以上极为普通的生活日用品,现在的人们是无法理解它们当时经济价值的。1978年是我国改革开放开始之年,当时我国的经济现状是十分糟糕的,由于刚刚结束“文革”不到两年的时间。我国可以说是满身疮痍、百废待兴,还是处于一个十分贫穷的状态。

  我国是如此,那么长期依赖我国援助的越南,其经济的状况就可想而知了。再说了,那个年代在我们国家买东西,好多商品也都是按计划、按人头、凭票凭证供应。我国内地既然如此,那么边区的状况就更不行了。

  越南的边民与我国的边民相比,就更加的贫穷和落后。在物资短缺的年代,以上的小商品可以说是不可多得“奢侈品”了。因此这样做的效果还是颇见成效的,我们侦察连快捷而准确的掌握了正面纵深区域越军兵力的布防详细情况。


  居住在这个区域的边民,无论是属于我们国家的,还是属于越南的。他们不但都是同一个民族的,而且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社会关系。他们的母语仍然沿袭着汉语,所以在语言交流上也不会有任何障碍。

  由于有了以上有利条件的存在,所以才使得我们能够顺利的完成上一次日记中所提到的诸多任务。

  现在看起来完成那么多的任务似乎是挺容易的,其实其中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比如说我们所聘请的向导,万一是为越方服务的,那么我们侦察连的同志,虽然是趁着夜色潜入到越南境内,但是要到对方的老百姓的家里,还是要走不少的崎岖山路,而且毕竟还是到了越南的一方。我们聘请的向导真的出现了问题,那么我们的几位同志那就给人家白白送上门的礼物了,由此可见风险是多么的巨大啊!

  说到风险,其实处在敌我对峙战争边缘的前线作战人员,都是身陷巨大风险之中的。在以后的日子里,随着战争日益的临近,各种各样的风险也在逐步的加大着……

  1978年12月29日,风险真的是说来就来了。


  这一天的上午,我带领摩托班的三位同志,一起来到薄竹箐方向新店村旁的公路上,一个叫大垭口交通要道的地方执行观察任务。这里设有河口县桥头公社人民武装部管辖的一个民兵哨所。

  大垭口,顾名思义就是两山之间的一个凹口,一条从河口通往马关的南北河马公路,在大垭口的凹口处经过,这个民兵哨所就设立在公路西边我方一侧,土坡上的一个简易棚厦里。民兵哨所设有一部直通桥头公社武装部专用单线电话。而位于公路东边大垭口两侧的山体骑线上(骑线既是国境线),还修建了多处壕沟掩体工事。

  这个位于大垭口的民兵哨所是处于一个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而有利,既是交通要道,也是战略要冲。

  在接下来发生的情况下,已经是蕴含着巨大生命危险,以至于最终导致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进入紧急的临战状态而集体出动。

  1978年12月29日在一天,我所说的巨大风险,其实是单指我一个人而言的。毋须讳言,这一天差一点就成了我的祭日啦!亲爱的同志们,假如今天我不说出当年实情的话,侦察连的亲爱战友们又有谁会知道当时的险情呢?


  1978年12月29日上午,我带领摩托班的三名战友:丁国民(四川)、吴家森(四川)、徐利平(贵州)一行四人,按照连队的部署要求,来到了大垭口执行日常的侦察任务。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观察哨的山下,突然传来了众人的哭喊声。我们循声向山下望去,发现原来有数十名边民,在越南红兵的驱赶下,每个人怀里都抱着竹签,向我们的观察哨方向的山上爬了上来。因为我们这边相对越方而言是山上,所以说我们是在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均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迅速安排好摩托班的同志,进入垭口两边的战壕工事里,密切监视着越军的一举一动。之后我又迅速赶到民兵哨所去安排民兵同志。

  来到民兵哨所之后,只见到这位民兵同志正在通过电话紧张的向桥头武装部回报情况,他在电话里慌张的说到:“有很多越军上来了”!听到这里,我抢过电话话筒说到:“同志你好!我是侦察四小队的观察人员,我们一共有四个人,请你们放心,越军只有三个人,越南兵还没有上来,如果上来的话有我们在,我们会收拾他们的,请放心!”

  挂上电话以后,我让民兵就呆在哨所里别动,听我指挥。之后我又从民兵哨所下来,迅速的跑到边境一侧我们的工事里。我向战友们打着手势,询问越军的动向,战友打着向下的手势告诉我,越军就在我们的下方。因为不能说话,我就判断到越军离着我们不会太远。


  为了掌握准确的情况,我从工事里慢慢的探出头来向下面望去,这一看不好,原来被上来还没来得及插竹签的越南边民发现了。越南边民扔掉怀中的竹签哭天喊地呼啦啦的迅速跑向山下,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一个人影了,老百姓都跑光了。

  那么那三个越南兵呢?怎么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呢?

  为了找到越南兵到底藏到哪里了,我只好又往外探了探身子向周围寻找。当我观察到离着我只有几米远的一棵树的后面时,对视上了狗日的一双贼亮贼亮的目光。一个越南兵躲在近在咫尺的树后,正端着枪惊恐的注视着我。我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提起身后的枪指向了越南兵。此时才发现,在我左右离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上,三个越南兵都在,并且在我的注视下,他们开始向后退着向山下移动,在后退有一段距离之后,三个家伙甩开膀子跑回山下。

  可笑的是,这三个家伙跑回山脚下以后不走了,三个人席地而坐开始吃饭。吃饭就吃饭吧,三个家伙还不断的向我们这个方向大声喊到“安根安根”(越语吃饭的意思)。

  一切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回想当时的情形,真的感到后怕呢,假设越军在那个时候的手指一抖或是一动,这一天真的就是我的祭日了!万幸啊,阿弥陀佛!


  看到越南兵开始吃饭了,并没有再上来的意思。我就安排我们班的丁国民以及其他战友,继续监视敌人动向。

  安排好了同志们以后,就来到了民兵哨所,告知民兵同志可以向上级汇报了,越军撤回山下了。之后和民兵同志一起从民兵哨所下到公路上,在公路的边上一起坐了下来。

  敌情排除了,我就开始把已经上膛的子弹退了出来。当民兵同志看到我退出的子弹时,好奇的说:“哎呀,你们大兵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我问他怎么个不一样呢?他回答说:“你看看我们的子弹。”他把退出的子弹拿给我看,呵呵,真的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子弹是金黄色的,钢壳镀铜的;他们的是咖啡色铁壳烤漆的。呵呵,看来大兵真的和民兵是有区别的啊!

  就在我和民兵同志聊天的时候,从冷水沟方向传来了急促的摩托车轰鸣声,在离着我们不远的拐弯处,摩托车的轰鸣声戛然而止,迅疾窜出众多身影,跑在第一个的也是我们摩托班梁同康。只见他端着冲锋枪,弯着腰,还一面跑一面利用地形地物呢!当他跑到我身旁后,还不断的在问:“越南兵呢越南兵呢?”我告诉他都撤下山了,他嘴里还在不断骂着:“狗日的狗日的。”

  现在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当时不消灭那三个越南兵呢?因为那时我们部队是有战场纪律的,只有在接到命令或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采取战斗行动开枪的。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一排在王排长的带领下沿着公路,一起向大垭口迅速扑来。

  事后,我十分好奇的问买庆玉(河南、回族)班长:“班长 我们连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越南兵上来的呢?”。买班长说道:“我今天上午到纸厂边境检查站了解情况,结果听到纸厂边境检查站的值班员讲,大垭口上来越南兵了,是桥头武装部刚刚通报的。”我们班长听后喊了一声:“不好,我班的兵今天在那里观察呢”。他迅速调转车头,急忙赶回冷水沟我的连部,向连长报告了这个突发的紧急情况。

  当连长得到这样的紧急情报后,立即集合全连,迅速布置应急战术,即一排沿着公路乘坐摩托车快速赶往大垭口驰援;二排三排迅速直线插向边境一线,并沿着边境向大垭口方向夹击,与一排形成钳型进攻队形,并根据发生的意外情况做好了出境追击越军的准备。这个情况就是说假如我们几个人被越军俘虏的话,而实施的救援方案和措施。

  应急方案制定都是如此的缜密和高效。那么在接下来我们侦察连的几次作战中,我们侦察连在各个方面训练有素,杰出的技战术和过硬的攻坚克难杀敌本领得到了淋漓尽致的突出体现。


  虽然我们四个人与敌人面对面的见过了,但是也没有实际接触,更没有开枪交火,因此也就没有伤亡事故的发生。这次算是侥幸吧。

  然而在战场上侥幸毕竟是可遇不可求的。在战场上随时都会发生更多的不幸,在侦察连以后进行的2.6战斗和3.2战斗中,不幸就是接连不断出现的,由此也造成了战友们的牺牲和伤亡。

  在战场上失去战友的感受简直是太痛苦太痛苦了!就像我可敬的买庆玉老班长说的那样,直到今天他都不能听到谁提侦察连牺牲战友的名字,一旦听到的时候,他便会泪如泉涌!由此可见战友们有着多么真挚而深厚的感情啊!
  
  班长买庆玉


  说起我们侦察连的高文虎连长,我觉得必须应该浓墨重彩的大书特书一回。我们都记得高文虎连长说过的两句名言:第一句“侦察连是老虎不吃人,名声在外。”第二句是“越南人有孤胆,我们有群胆。”。对于以上高连长说到这两句话,本人基本上赞同。

  当年处于和平年代我们国家的军队和军人,绝大多数都是几十年没有打过仗了。所以第一句话可以说是“放眼四海皆标准”的,但是第一句话对我们十四军的军侦察连而言,就不是很适应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们十四军侦察连不但是一只老虎,而且还是一只不仅仅会吃人的老虎,更是一只会经常吃人的老虎,如此的描述会使人我们感到惊悚,面对敌人,更会让敌人闻风丧胆。

  列举以下我们侦察连的过往实战例子就可以加以证明,这是一只怎样彻头彻尾经常吃人的老虎了。

  1962年在美丽而神秘的云南高原明珠大理古城,我们英雄的十四军侦察连成立了。在侦察连刚刚成立两年的时间,就参加了全军的比武大赛 ,并取得了优异成绩。

  正是平时的刻苦训练,从而锻造了一支听党指挥、政治觉悟高、专业技战术水平突出、能打仗、打胜仗的英勇战斗连队。



  在1971的边疆剿灭国民党残匪中,英猛顽强,机智灵活出色完成了军党委委以的重任。在这次剿匪的战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也得到了一次很好的实战锻炼的机会。这是侦察连成立伊始经历的第一次实战考验,此役战果可谓是十分辉煌。也给我们侦察连今天参加的对越自卫还击战积累和传承了难能可贵的宝贵经验。因为在今天参战的连队里,仍有不少的连队干部都有当年参加边疆剿匪的战斗经历和宝贵的实战经验。

  在1975年平息民族叛乱中,我们侦察连更是进一步的得到了实战锻炼。

  因此像以上经过实战、具有实战经验的除了连级领导干部以外,还有很多班排长和骨干老兵。所以说,虽然我们国家的军队几十年来绝大多数的部队没有打过仗了,但是我们侦察连的确是一个例外,因此,侦察连在接下来进行的数次战斗中都取得了胜利!

  我们的高连长毋庸置疑是侦察连一位最杰出的领导者,他统领着这只经常吃人的老虎,游刃有余地驰骋在杀敌的疆场上。侦察连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能有着如此的优异表现,他所起的作用也是占主导统治地位的。

  稳扎稳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我们侦察连贯穿整个战争几年的时间里的作战原则。


  高连长不但对同志们极端热忱和关心,而且对上级领导同志则会更加的认真负责。

  就在我们侦察连驻守冷水沟期间,昆明军区三号首长带领着五六个十四军各级军师将帅们,住到了由我们侦察连驻守的这个离着边境近在咫尺的冷水沟道班房里,而且一住就是好几天的时间。

  由于保护首长们的责任重大,因此侦察连正常的侦察计划安排以及各种侦察任务,也只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重新的调整和安排。

  全连指战员都以保证这些首长们的人身安全为首要任务,在站岗放哨负责警戒保护方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尤其是到了晚上,高连长整宿整宿睡不好觉,不定时不间断的在驻地查岗查哨,就是担心哪怕出一丁点的纰漏。最后以至于两只眼睛都因熬夜缺乏睡眠而变的通红通红,让我们看了都觉得十分的心疼!

  直到这些老首长们都离开冷水沟村以后,高连长的眼睛才慢慢变的好了起来。

  因此高连长深受全连指战员的尊敬和爱戴也就是极其自然和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在战争时期用代号来替代首长和部队名称,这也是我军的惯例。三号首长就是我们昆明军区的副司令员黄德懋将军。

  有一天的半夜时分,我正在冷水沟道班房的墙外站岗。听到有人从院子里向我的哨位墙外走来。我估计又是首长们要出来解手了。

  这个道班房的厕所就在墙外,所以老首长们因为年事已高,需要经常起夜的。

  所以我想不知又是哪一位首长又起夜了。我急忙迎了上去一看,呵,原来是三号首长啊!

  我站在厕所外,严密的注视着周围的山林,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任何声响。

  不一会首长方便完了,我以为他要回到楼上续寝呢。结果老首长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和我聊起了天。他听到我口音的时候,他就问我:“你的家乡是哪里的啊?”,我回答说“首长,我是山东青岛的。”他说:“青岛好地方啊。我也是山东的,咱们是老乡。”他接着又问道:“你会钓鱼吗?到海里钓过鱼吗?”我说“在家跟着我的父亲到海里钓过。”

  正在我们聊天时候,从院子呼啦啦又出来数名首长。三号老首长就问他们:“你们出来干什么?”他们都说尿急了,是来解手的。

  呵呵,我心想尿急的还挺整齐的啊!其实我知道,这主要是其他的首长们,觉得三号首长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因此是担心而一起出动的吧。呵呵,这些老首长真的是挺有意思的。



  由于自己身为我们侦察连观察小组长的缘故,所以有幸随同这些老首长到国界1361高地上实地勘察,由我和几位战友一起去的。

  我背着60倍的望远镜和首长一同上了山。一开始我是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结果在爬山的过程中,竟然被这些年过半百的老首长们渐渐的超了过去。虽说他们都是空着双手的,但是他们毕竟年龄已经偏大,还都是自己爬到山顶的。途中他们的警卫员试图搀扶他们,都被一一拒绝了。老帅们之间似乎是在较着劲爬山的,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爬的还来劲呢!

  到了山顶的界坑处 ,(此高地当时没有界碑,只是挖了一个不大的土坑来做标示了。)我立刻架好望远镜,以便让首长们观察使用。

  在观察的过程中,我在一旁向首长们介绍自己所掌握的有关越方阵地及有关越军的部署情况。之后老帅们就站在一起毫无惧色,认真的讨论起作战方案来。

  此时此刻首长们警卫员们的表现,的确令人大跌眼镜。首长们一起还都在国境线上站着呢,这些警卫员们竟然趴在了山坡上一动都不敢动,天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天知道他们能不能保障首长们的人身安全,真的是无语啊!


  在老首长们讨论中,三号首长就问身边军地炮团的黎徳福团长:“你们炮团准备怎么打呢?”黎团长(现在想起来,真的有一种和李云龙一样的匪气啊!呵呵,应该说是霸气才对!)在空中夸张的挥舞着右臂,浩气凛然的说:“请三号首长放心!在战斗打响的时候,我保证让我的炮团在一个小时之内把孟康城变成一片废墟!”用云南人特有的腔调说着这些话说的时候,更让人觉得血脉偾张、气吞山河啊!黎团长好样的!

  战友们一定会有疑问,不都是穿着同一款式的军装吗?就是因为穿着同样的军装,而显露出不同性格那就更别具一格了。李团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首先看到他穿的鞋子,竟然没有穿行军打仗的解放鞋,而是穿了一双破皮鞋,真的是双破了洞的皮鞋呢!

  再一个就是穿在身上的伪装衣,竟然穿倒了。在上山的路上我就提醒他了,他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就这样在他爬山的时候,本来应该在上面的帽子,却耷拉在他的屁股上,随着他上山的节奏,一翘一翘的在屁股上蹦着,不得不让人抿嘴而笑啊!

  在我们准备返程的时候,老帅们陆续的在解手。我们这个可爱的李团长道好,解手就解手吧,他一面解手,嘴里还吆喝着:“我把小越南给淹了!” 多么幽默风趣而不失大将风度李大团长啊,能在他的麾下为伍,也不失为一种庆幸和际遇啊!

  单从他的着装上来看,就是一个颇具男子汉气魄的标准的威武军人,显得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1979年伊始,我拉着徐学箱(河南许昌)司务员到桥头公社合作社去买猪肉。从冷水沟道班的院子出来,刚刚转上通往桥头公社公路的时候,突然一个身着戎装肩背枪支的人,出现在公路的拐弯处。心里想今天怎么这里多了一个站岗的呢?

  当我驱车来到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才看清楚,原来是我们可爱的王排长啊。今天竟然双手戴着雪白的手套,本来就帅气侧漏的他,今天又这么一身的打扮,真是成了偶像级的帅哥啊。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王排长潇洒优雅的伸出右手,像交警一样的手势,让我停车。我立即把车停在了他的身边。他询问我要到哪里去后,就告诫我说:“今天这个路段上有接待任务,我们侦察连负责这一路段的警戒工作。你们在行车的时候,要服从有关人员的指挥……”等等一些相关的注意事项。之后我们又驱车向着桥头公社的方向驶去。

  沿着这条不宽但是弯道特别多的的简易公路继续行驶。沿途真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我们就感觉到有重要领导来了。

  当我们来到一个上坡路段的时候,又被执勤的人员拦了下来,在了解到我们是侦察连的生活采购车以后被放行,我们继续向坡顶爬去。眼看就要达到坡顶的时候,又被有关人员拦了下来,要求我们注意减慢行车速度等等。

  当我们登上坡顶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黑压压的众多的各式军用吉普车上,下来一群群黑压压的人,簇拥在一位领导的身边,一个威武雄壮、神采奕奕的首长,站在这个路段的最高处在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呢!

  说实话当时让这样的阵势把我给吓蒙掉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将军到前沿视察。

  随着摩托车的颠簸,满身筛糠似得哆里哆嗦,小心翼翼慢慢的经过了这条挤满车辆的公路。在这个庞大车队的最后面,我又见到了可爱的地炮团黎大团长。这个时候的他也显得没有前几天那么的神灵活现了,蔫了许多!


  在冷水沟期间,后勤发放了专门针对越南惯用的竹签阵而研发的刺鞋,一双高帮厚底的加强型解放胶鞋。

  在该胶鞋刚刚发放之初,我们这些年轻战士,怀着对新生事物的好奇心,趁着在边境执行任务之机,尝试了一下防竹签鞋的威力。

  有一天,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在高连长的带领下,来到边境线上执行侦察任务。恰巧我们所在之地,正好有一大片插着竹签的竹签阵,密密麻麻的竹签布满山坡,都是插在越南境内的山坡上。由于我国的地理位置处于高处,所以越南人插的竹签都是在山坡以下的位置。

  越南这个在战争中行之有效的法宝,在越南抗击法国和美国的时候,屡建奇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因此越南人又依法照办他的那老一套,其实在以后的战争中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们这些年轻战士,当看到眼前布满的竹签阵,立刻义愤填膺、义无反顾的纷纷跳入竹签阵,开始了对越南竹签阵的狂踩猛踏。竹签在我们年轻战士的脚下纷纷倒下,引起我们阵阵的欢呼。

  高连长听到战士们的欢呼声后,马上循声赶过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大声的骂到:“混蛋,都给我上来,赶快上来。你们在耍英雄主义吗?你们如果踩上地雷,造成无谓的牺牲,你们感觉是英雄吗?你们就是狗熊!”


  由此可以看到高连长的急切心情,唯恐战士们出现任何差池,也可以看出连长享有的“爱兵模范”,真的不是吹的啊!

  下面从我亲身经历的两件事上,就更可以看出高连长对战士的关心和爱护了。

  在还击战开始后的一天中午,我出车回来,感觉天气挺热的,就跑到侦察连驻地三家寨山脚的水塘里洗澡。

  我们连的驻地是在一个炮兵阵地旁边的山坡上。这个炮兵阵地共有八门152榴弹炮。当时这种型号的火炮是我军地面部队最大口径的火炮。

  来到水塘后,脱光衣服就跳了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传来了“呼呼”的炮弹声,心想不好越军又打炮了。迅速爬上岸来,抱起衣服就想跑回山坡上“猫耳洞”。但是马上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越军的炮弹“呼呼”地呼啸着从我的头顶飞过去了,打到离着我们驻地三家寨不远的那坡那边去了,我还怕个逑啊!

  我把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再一次跳进池塘继续洗我的澡。这个时候越军的炮弹还在不停的轰着呢!正是“任凭炮弹头顶飞过,我自悠闲水塘漂泊”。

  突然山上传来了高连长的严厉的叫骂声“小狗日的,谁在洗澡,赶快给我上来!”我一听到高连长急切的叫骂声,吓得我赶紧抱着衣服跑回山坡钻进猫耳洞。

  1979年1月17日,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是对我们侦察连而言,却是一个终生难以忘怀的特殊日子。

  因为在这一天,我们侦察连进行了第一次出境抓捕越军的战斗行动,而且还是一次唯一没有出现伤亡情况的战斗,对越作战的确是开了一个好头。似乎在预示着我们侦察连以后的战斗,也会像这次战斗一样的顺利,但实际情况却是在以后深入敌后抓捕越军的战斗中,出现了难以避免的伤亡。

  “17”这个数字,不知何种缘故,似乎和我们侦察连有着不解之缘。12.17河口回开远,117战斗,217中越战争,317撤离边境,917战斗。就此看来17这个数字,还是比较频繁的伴随我们侦察连的各项行动出现的!

  1月17日凌晨三点钟,我们侦察连的勇士们,每人用口缸在喝干壮行酒时,无论每个人的酒量怎样,这个壮行酒喝的是那么的淋漓,喝的又是那么的群情激昂;喝的是那么的酣畅,喝的又是那么的荡气回肠!喝干这缸壮行酒后,侦察连的勇士们义无反顾地奔向高山、奔向边境、奔向敌后的战场。

  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巨大危险,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儿女情长,有的就是奔赴战场杀敌立功的热切期望!


  侦察连全体指战员在夜色中悄悄的奔赴到边境一线。按照战前部署,分成了各个战斗小组在向导的带领下,悄悄的越过了国境线,潜入到了越南境内。走过一段较长的下坡山路后,来到了一条公路的边上,迅速按照计划进入了各自的战斗岗位潜伏了下来,静待黎明的到来,更是期待越南巡逻兵的早一点到来。

  这条公路是通向越南重要边城孟康的必经之路,侦察连的捕俘圈,就设在孟康城旁边尖山脚下的公路边上,其实这个捕俘地点离着孟康城也不是很远。

  越南自古以来,一直都是我们华夏天朝的附属国。虽然是附属国,但是这个越南小小的国家,却从来没有被我们天朝统一占领过。就连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忽必烈也奈何不了他,虽然忽必烈曾经三次派遣大将预谋拿下这个小小的越南,每次都是在越南卓越的皇帝领导下,采取“坚壁清野”的战略战术,使得忽必烈所拥有无敌天下的蒙古军团也不得不数次无奈的铩羽而归。

  因此越南人就这样说,越南几千年来的历史,就是反抗来自北方侵略者的抗击史。由此看来越南的反华情愫是有其历史渊源的,也是根深蒂固的,而且他们的祖祖辈辈还都在以胜利者自居呢。当到了今天的年代,他们又有那么多修正主义国家给他们撑腰,越南在对我国忘恩负义的基础上,更加有恃无恐猖獗的不断制造反华排华流血事件,也就不难理解了。

  随着夜色的渐渐退去,随着潜伏时间的延长,侦察连官兵紧张的心情,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蔓延着。在山谷中被浓浓晨雾紧紧包裹着,再加上越来越紧张的情绪,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就越发的让我们设捕的战友们感到窒息。

  毕竟在我们这些参加战斗的侦察兵里,大多还都是第一次参加战斗,出现紧张的状况即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随着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山谷中还是弥漫着浓浓的白雾。在这个时间段里,按照我们以往掌握的情况,越军的巡逻兵也应该快要到了。

  刹那间,紧张的气氛似乎使时间凝固了一般,心脏的蹦跳声也在敲打着我们的耳鼓,时间在耳鼓的蹦跳伴随下,一秒一秒的慢慢度过着……

  我们的四个捕俘小组和两个火力班(五班和六班)是潜伏在捕俘第一线的。接应掩护组则潜伏在稍后的位置。其他的各个战斗小组依次排列在更往后的不同位置。这样的纵深排列组合,在战斗的中是有利于交替掩护的。


  时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论是哪个战斗小组的成员们,都像饿虎一样,瞪大了眼睛,向着敌人要来的方向,虎视眈眈紧张而又急切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准备随时迅疾的扑向并捕捉猎杀猎物。

  临近中午时分,我们侦察连潜伏的公路周边仍然还是雾气腾腾的,因此我们的视线还是受到浓雾的影响看不太远。在这样浓雾的掩护下,在这样的环境里作战,对我们来说还是十分有利的。这个时候的能见度也就是二三十米!

  就在我们的牙齿碰的“咯咯”作响的时候,通往孟康城方向公路的浓雾中,传来叽哩哇啦越语声:来了,来了,越南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一会儿我们的第一火力组就看到七八个越南兵,大摇大摆、亦步亦趋的开始陆续进入侦察连的伏击圈。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条离着边境线足有五公里远的公路上,而且离着他们无论是城市,还是他们的军营都很近的地方,竟然有中国军队的侦察兵早已潜伏在这里,静静而急迫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他们就这样“顺利”的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等到他们全部武装人员进入伏击圈后,随着“啪啪”的两声枪响,刹那间,我们的捕俘组、火力组火力全开,在冲锋枪密集的枪击声中,进入伏击圈的敌人,瞬间就有五六个人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各个捕俘组的成员迅速跃出各自潜伏地点,跳到公路上进行追击逃窜敌人,并成功捕获两名俘虏。至此首次出境抓捕越军的战斗行动胜利结束,之后押解越军俘虏迅速向国内按原路撤回。

  到此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大功好像已经告成了,不成想就在回撤的半山路上,意想不到事情就要发生了。

  说到1.17战斗的意外,我们侦察连的战友们肯定会想,这次战斗没有伤亡啊,怎么可能发生意外呢?

  



  这个意外真的就是差了那么一句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没有那一句话,侦察连可能又多了一名烈士,而且还是第一位烈士。这个意外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是一个生命攸关的大意外啊!

  抓捕越军的作战行动异常的成功和顺利,但是就在后撤的过程中,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作为火力掩护组三班的机枪手李宝华(山东青岛),突然发现有一个身穿越军服装的人,从公路的一旁向这个小组的方向爬来。李宝华向身旁的李谭书(贵州安顺)指导员请示到:“指导员,上来一个越南兵,打吧!”。李宝华说话的功夫,手指已经紧紧的扣在了机枪的扳机上,迅速的做好了随时击发的准备。就在这个时候,李谭书指导员马上说到:“稍等一下,让我看看再说。”李指导员抓起望远镜一看,是“阿德有”嘛!指导员立即向李宝华喊到:“别开枪,是张合清(云南大理白族)”。

  就这样的一句话保住了张合清的性命,也成全了我们侦察连一名英勇无畏的战士,班长,排长,直到后来张合清还担任了我们侦察连的连长呢。一位少数民族兄弟,白族小伙子,阿德有(白族话:小伙子)。


  1979年1有20日我们侦察连离开了驻守近一个月的冷水沟村寨,带着胜利的喜悦,转移到了河口县的蚂蝗堡华侨橡胶农场八分场四队驻扎了下来。开始了新一轮的侦察战斗准备。我们一排一起住进了一个大仓库里。

  八分场四队的职工宿舍以及生产厂房就座落在界河八字河畔,因此我们就又和八字河重逢了,因为我们就住在她的旁边。见到久别重逢的“朋友”感到特别的高兴。这样的重逢还不只是这一次,在以后的日子里还有多次与她邂逅的机会。

  在我们有了第一次战斗的成功经验,那么在接下来的战斗应该打的会更好更顺利了吧,但是结果却是恰恰相反的!

  我们有了成功的战斗经验,而越方也随之加强和提高了边境地区的防范措施,在边境一线埋设了更多的地雷,可以说遍布边境一线的地雷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在2月6日的战斗中,就是因为这些地雷的存在,导致我们侦察连的重大伤亡。一语成谶,每当想起这个成语,我就不能自已,有些事情的发生,真的就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以我们侦察连牺牲的两位战友为例,他们在无意间说的话,竟然都意外的变成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时任三班长的武绍锋,是我们侦察连出了名悍将,与我们摩托班的副班长黄文华,在侦察连并享“武松,鲁智深”的美誉。

  就是在2.6这次的战斗中,我们侦察连折损了三员大将其中的两人,另外一人是我们侦察连颇具颜值的九班长常中彦,也是一名我们侦察连的勇猛骁将。

  在2.6战斗前两天的2月4日,武绍锋班长带领他们班的战友,出境潜伏在越南境内公路旁边的草丛中。不一会来了几名越南的巡逻兵,叽哩哇啦的在指着武班长他们潜伏的周围,说着什么,估计是他们发现哪里的草丛出现了异样吧。过了一会这几个越南兵就走掉了。

  当晚武班长回来后听他讲,那个时候越南兵的枪都从他的鼻子尖掠过去了,但是没有发现他,如果被越军发现了,必然会成为侦察连的第一个烈士。令人不能接受的情况,在两天以后就变成了事实!

  2.6战斗是一场残酷的战斗,也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战斗,更是一场刻骨铭心和必然要歌颂的战斗。

  为了汲取2.4的经验教训,侦察连在2月5日进行了全面的总结,并决定2月6日对越军的巡逻分队实施抓捕战斗行动,并制定了具体而详细的战斗方案。


  2月5日晚上武绍锋班长的异常表现,至今回想起来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天晚上,武绍锋特别开心兴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很晚的时间。他一会吹口琴(他口琴吹的特别好!),一会又是唱歌,又是说又是笑,丝毫没有没有表现出马上就要战斗的紧张情绪。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两个主要原因促成的。

  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在为2月4日的侥幸而感到庆幸吧。第二个原因,也是主要的原因,那天他收到了未婚妻的信件和她的照片。

  他收到未婚妻信件的时候,立刻被我们一帮小兵抢夺了过来,并撕开信封,有的人大声的念着书信中的内容,有的人在争看他未婚妻的照片,这个时候,他只是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我们嬉闹的恶作剧。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晚竟然成为他人生的最后的一个夜晚,他把欢乐、欢笑和无比快乐的心情和容颜都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镌刻在了他深深热爱的战友们的心间!
  
  前排左一就是武绍锋烈士


  2月6日凌晨的夜色中,侦察连的全体指战员依次潜行到边境一线,开始了又一次出境抓捕越军的战斗行动。

  侦察连迅速而有序的顺利抵达作战区域,各个战斗小组按照战前部署,进入各自的战斗位置,形成了抓捕越军的伏击圈,静等越军自己送上门来。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慢慢的到了上午的十点多钟,位于伏击圈最东端的捕俘小组,首先发现了敌情:由四个越南兵组成的巡逻小分队,十分警觉的向伏击圈缓步走来。当接近边境位置伏击圈的时候,他们采取交替掩护的战术方式行进,交替着向靠近边境线的伏击圈慢慢的靠拢着。

  他们这样的前进方式,我们已经通过战斗前的观察早就知道的,所以看到他们还是采用这样的巡逻方式行进,我们也是做好了应对准备的。

  他们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完全的步入了我们的伏击圈。

  随着一阵枪响,四个越军的特工巡逻兵,纷纷倒在地上,我们捕俘小组的捕俘人员迅速实施抓捕。


  当武绍锋、黄文华等战友分别扛起被击伤腿部的越军特工撤离的时候,有的战士开始打扫战场,有的在查看另外两个倒地敌人的情况。其中一个已经死亡,另一个却企图负偶抵抗,就是因为在解决这个危险而亡命的越南特工的枪声,影响了我们参战人员的判断,进而改变了战斗局面和结果。

  有一名已经被我们击伤的越军特工,他倒地后还试图拿起地上的枪支进行反击,被我侦察连二排的一名战友发现并开枪予以击毙。因为这个时候,我们捕俘组和火力组的大部分战斗人员都已经迅速撤离各自的伏击点,当侦察连大部分捕俘人员向国内撤离的时候,此时的枪声,给我们造成了一个误判,都以为是越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了呢,因此而出现了错误的判断,紧接着发生了接二连三的重大意外伤亡。

  后撤的顺序是这样的,战斗刚刚结束,三班长武绍锋(云南昆明安宁人)扛着一名俘虏走在最前面,我们一班的副班长黄文华(云南大理人)肩扛着另一名俘虏紧随其后,跟在黄文华后面的是身背七只枪的九班长常中彦(河南郑州人),其它各个战斗小组的战友们依次随后迅速撤离战场。


  听到背后不远处的枪声以后,第一个受伤的是我们摩托班的副班长黄文华,他不幸踩中地雷,瞬间被炸倒在地,当他那铁塔般的身躯被地雷炸倒在地的时候,循声刚刚回身的三班长武绍锋,被黄文华扛着的俘虏,顺势抓起掉在地上的枪支,随即向武绍锋扫射了起来,武绍锋班长立刻被击倒在地。

  这个时候的枪声把黄文华震醒,此时这个俘虏又调转枪口射向黄文华,黄文华在被击中右肩的情况下,毫无畏惧用左手把枪给夺了回来,不顾脚伤和肩伤的痛疼,迅猛的伸出双手紧紧的卡住了俘虏的脖子,直到越军俘虏翻了白眼,之后又抡圆了拳头向俘虏的头上狠狠地砸了几拳,眼看着敌人一命呜呼了。此时他就想起身站立起来,“扑通”一声他又摔倒在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自己的一只右脚,从脚踝一下全部都被炸飞了!整个右脚都不见了,只看到脚踝部在不断流着殷殷鲜血,血淋淋的场景让人不忍目睹!

  紧随我们黄文华身后是身背七只冲锋枪的九班长常中彦。他也不幸被地雷的弹片炸伤右眼,顿时满脸是血的滚落到路旁的小河沟里。

  虽然这是我们侦察连数月以来对越军执行侦察任务以来,第一次出现战斗受伤的情况,但是侦察连在连队领导的指挥下,迅速开始了积极有效的营救行动。


  连队卫生员(河南郑州)首先赶到武绍锋的身旁进行战地急救,当他摸不到武绍锋脖子上的脉搏以后,他紧接着翻看武绍锋眼睛,此时此刻武绍锋的眼睛瞳孔已经放大,卫生员马上断定武绍锋已经牺牲了。他迅速又来到黄文华身旁,对黄文华采取了临时的紧急止血包扎处理。此时,常中彦已经被其他战友抬上小河边,卫生员又接着对常中彦进行行之有效的战地救护。

  受伤的几位战友,被战友们抬的抬,背的背迅速越过国境线向国内转移。

  在自己帮助抬武绍锋的时候,看到武绍锋脸色苍白躺在简易的担架上一动不动,但是,当时整个连队的指战员除了连队的卫生员以外,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此时此刻的武绍锋已经壮烈牺牲了!

  之后我又帮助背送九班长常中彦,此时此刻常班长的整个脸部已经被鲜血浸透的三角巾包裹着,只能看到鲜血淋淋的三角巾随着他的呼吸在起伏着,而没有听到他丝毫的痛哭声,由此可见我们侦察连的战友们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在司务长罗占军(河北石家庄人)背着黄文华回到连队住地的途中,我也一直在帮助司务长一起抬着黄文华的双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清楚的看到黄文华的右脚已经被炸没了,殷红的血液还是不断的流出,不但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我们的军衣。


  还有一名二排的战友(贵州安顺人)被地雷弹片炸伤右小臂,他们一起被汽车连配属的车辆,迅速的运送到十几公里以外的南溪战地医院,进行抢救和治疗。

  我们全连官兵,除了随车送伤员的连队领导以外,都在翘首等待能够有好的消息传来!

  下午时分,到医院去的连队领导终于回来了,但是却带回来的是武绍锋牺牲的惊天噩耗!

  当得知武绍锋牺牲的消息后,连队本来已经很沉静的气氛,就显得更加的沉闷,安静的似乎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到。整个侦察连全体指战员顿时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傍晚的时候,炊事班在罗司务长的带领下,做好了比往日更丰盛的晚饭等着大家来吃。开饭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大一会儿了,可就是不见一个人去吃饭。罗司务长只好每个班每个排的去动员说服大家赶快吃饭,最后的结果依然如故。侦察连的兵就这样眼含着泪花沉默着。此时此刻的全体将士哪有一点点食欲啊,怎么能够吃得下一口饭啊!此时此刻我们有的就是对敌人的满腔怒火!


  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瞬间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原来是我们在边境一线的工事里负责值班的战友,发现有几十名越军,沿着血迹来到边境一线寻找他们的人。原来是我们侦察连的战士把那三个越南兵的尸体,一起拖到了边境一线,扔到了越南的一侧。本来这只是一次发泄仇恨的举动,却给我们侦察连提供了一次为武绍锋战友报仇雪恨的机会。

  刹那间,在密集的枪声中,走在前面的越南士兵纷纷倒地,就这样又干掉了几名越南兵,算是给我们侦察连受伤牺牲的战友们报了仇!
  
  侦察连全体指战员战后在途径文山州马关县的时候,到马关县城关烈士陵园,悼念武绍锋战友情景。前排左一是作者。


  就在这次战斗结束回撤时,三排战友岳华亮(山东青岛人)背着唯一俘获的越军俘虏在撤离战场途中,又险些发生重大的伤亡。

  在2.6战斗结束向国内回撤的路上,连队通讯员李从甫突然发现,背在岳华亮身上俘虏的右臂不见了,当李从甫急忙赶到岳华亮身边的时候,便看到越军俘虏正在用右手拧岳华亮身上手榴弹的弹盖,李从甫当即向岳华亮大喊一声:“不好,他在拧你的手榴弹!”,听到李从甫的喊声后,岳华亮立刻抓住越军俘虏的右臂把他摔在了地上,并顺势骑在越军的身上,拔出匕首狠狠地向越军俘虏的右臂扎了下去。之后又把越军俘虏的衣服,从后面翻盖在俘虏脸上,同其他战友一起把俘虏拖拽回国内。机警的李从甫避免了可能的重大伤亡。

  2月8日连队领导指示我到蚂蝗堡军前指取一批越南军服,并顺便把在2.6战斗中受轻伤的二排五班战友(是77年入伍的贵州兵,我们那一年入伍的兵实在是太多了,足足有四十人吧)接回连队。

  下午三点多钟,我到军前指领取越军军服后,又到蚂蝗堡野战医院接上受伤的战友,开始返回连队。


  本来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结果让我们足足走了七八小时也只是走了一半的,竟然还没有赶回到连队。

  为什么会这样呢?究其原因都是坦克惹的祸,在此就不一一的说了,反正差一点没让那破路给折腾死。

  半夜时分我们饥肠辘辘的赶到通向边境的三岔路口处,来到了一个部队的驻地,向人家值班站岗的同志说明情况后,借用他们的电话机给连队打了一个电话 ,向连队领导说明情况,并请求领导指示。连队领导告知我:明天我们侦察连又要转移到新的地点,让我们原地待命等候即可。

  接到连队领导指示以后,我们又向所在的部队同志讨要饭吃,要知道我们直到半夜时分,还只是吃过午饭呢!

  我们简单的吃过饭后,就钻到老百姓的柴房里,在柴草上将就着睡了两三个小时,天亮以后又随同连队一起来到了更加靠近边境的三家寨驻守。

  就在我们两个人等待连队的时候,一支车队从我们面前经过,由于路况不好,造成了暂时的堵车。一辆满载士兵的解放军车停在了我们身边。


  这个时候车上有人问我:“老兵,请问一下,我们来到这里能不能打仗呢?”我从摩托车上站立起来反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回答说:“我们是从济南军区来的!”我笑着说道:“呵呵,我也是山东人,看来我们还是老乡了。”我接着说道:“让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肯定就是打仗的。我们已经都打过好几仗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每人屁股底下都坐着一件绿色的军棉大衣,由此看来他们真的是从济南部队来的北方兵了。因为驻守在云南开远的我们是没有军棉大衣的。

  我们十四军前指就坐落在小南溪水果农场周边的,一个背向越南方向弧形的山坳里。周围除了驻扎着很多部队,其中就有炮管林立的我们军高炮团的57高炮阵地。

  战争期间,走火的现象是不断发生的。但是对于我们侦察连这个训练有素的优秀团队来说,在数年的边境战争的环境里,除了那次3月1日的白天,在前往前线途中的车上,发生了颇感蹊跷的走火以外,竟然没有发生过一次走火事件,这对于我们侦察连来说,既是奇迹也是极其寻常之事,从另一面也反映出我们侦察连的战斗素质是过硬的。要知道尤其是在战争期间,一到夜幕降临之时,就会听到不是这边“咕咕咕”,就是那边“哒哒哒”的,所以说在战争中发生枪支的走火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说起枪支走火,再说说一件离奇的走火事件吧。在作战刚开始的第三天傍晚,竟然发生了高射炮走火的离奇事件。

  事情大概经过是这样的,这天傍晚时分,我军高炮团的雷达捕捉到了边境一线有飞机出现。马上拉响了预警警报,高炮团全团指战员立即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严阵以待。这个时候高炮团所有的57高炮都进入了自动捕捉,锁定目标,自动射击的自动控制模式。

  其中有一个操炮手,异想天开的要试一试手动炮舵看看好不好用,他这一试可好了,一串闪着鲜艳夺目红光的高炮曳光弹腾空而起,之后其它的炮位也不甘落后的都把各自的炮弹向天空倾泻了而去。

  这样以来可把军前指的首长们惊到了,还以为遭到越军的空袭了呢!被吓坏的还有我们的空军同志,高炮雷达发现的目标,其实是我们空军的巡逻飞机,当他将要飞临军前指上空的时候,突然发现有高炮打了上来,赶紧临时改变航线“逃离”险境。
  
  化装的侦察兵,右为:岳华亮(山东青岛人)左为:黄朝勤(贵州安顺人)


  我和战友两个人在路边等待连队的时候,各种军车络绎不绝的从我们身旁经过,其中还有让我恨的牙根疼的坦克,恨归恨,但是看到这些大铁家伙,横冲直撞的奔向边境地区,心中十分惊喜和羡慕啊!

  坦克在路上左拐右转的时候,有一排车队停在了我们的身边。这个时候坐在车上的战士向我询问:“老兵能不能打仗啊?”,我呵呵了两声颇感自豪的说道:“能不能打仗?我们都打了好几仗了!”车上的战士听到此言,那因为舟车劳顿而疲惫的脸上,更加显得无精打采了!其实他们这个时候的反映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在和平年代嘛,有谁喜欢打仗啊!

  过了一会儿,我们摩托班又是第一个来到我们所等待的地方,不过摩托车都是坐着汽车来的。这是连队领导根据我昨天晚上汇报的路况而做出的英明决定。我的战车也一同享受了坐专车的待遇。

  之后我们侦察连顺利的到达了新的驻地三家寨,一个隔着一座山就到达边境的山坡上驻扎了下来。

  在三家寨山脚下面,通向边境线八字河的旁边,有一个小火车站,它就是离着河口县城不远的山腰车站。我们要到达那里,必须经过橡胶林场。实际上我们的周边都是橡胶林场。树干粗壮而高大的橡胶树木,耸立在漫山遍野的梯田中。

  侦察连驻扎三家寨以后,召开了全连的誓师大会。


  有一天,王排长开着摩托车,拉着我和连队的越语翻译一起,来到南溪前线战地医院,对被我侦察连捕获的越军特工进行审讯。

  刚刚走进越南兵住的帐篷,这个越南兵看着我,向旁边桌子上牛奶指了指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帮他拿过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肯定不知道我当时恨不得一枪打死他,我随手提起手中的枪指向他的脑门,结果被身旁的王排长把我的枪口按了下来,并示意我不要太激动!这个时候的越南兵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让我替他拿牛奶了。

  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审讯,但是在询问他的兵种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工兵,矢口否认他是越军特工。但是等到对越自卫还击战开始以后,从别的俘虏口中得知,他就是一名越军特工部队的特工。当时他没有说实话,我们在优待俘虏的政策下,也没有对他采取更严厉审讯方法。

  反过来,越南人对待俘获我们的战士,却是十分残忍和残暴的,甚至凌辱完了以后再进行杀戮。战争结束以后,交换回来的被俘人员,有的人身上伤痕累累的。

  在开赴前线以前,就听过曾经参加抗美援越的领导讲过,当美国飞机被我高炮击落以后,跳伞的美国飞行员,落地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拼命的向我们志愿军的高炮阵地跑,他们知道我们中国军队的对待俘虏的优惠政策。他们心里更清楚,一旦被越南人逮住,那是必死无疑的。


  1979年2月16日傍晚随着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边境地区都出现了特别异常的状况。

  自己只是一名普通战士,因此并不知道一场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大幕已经悄然地开启了!

  在2月16 日的入夜时分,以前边境一线此起彼伏的呼喊和口令声,在这天刚刚入夜的时候戛然而止,出现这种极其反常的现象,的确令人费解,但是此时自己真的不知道,驻扎在我们侦察连周围的兄弟部队,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当自己半夜起来换哨站岗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表现已经更加的突出。从越南境内的各个方向,不时的传来“哒哒哒”“咕咕咕”“啾啾啾”的枪声,感觉明显不同于往常的零散枪声。原来这是我们的部队已经提前向越南境内纵深地带穿插。

  我们侦察连驻地附近的152榴弹炮阵地上,也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炮兵战士们已经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我巡逻到步兵连队营地,看到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军用帐篷,帐篷周围有一片白花花东西,赶过去一看,是一片饭碗,“咯噔”一下我心里全都明白了,他们这是已经丢掉了自己的饭碗,战友们已经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战场!


  1979年2月17日,这个日子对于我们这些曾经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军人来说,是一个终生难以忘却的日子。

  2月17日早晨六点四十分,在中越千里边境线上,随着红色信号弹的腾空,边境上寂静的早晨顿时被铺天盖地、震耳欲聋、万炮齐鸣的隆隆炮声所笼罩。

  地面火炮部队随即对既定的越军目标,进行了第一轮的打击,扫清了边境地区部分越军的军事障碍。

  驻扎在中越边境一线的几十万大军,在地面火炮强有力的支援下,通过各个边境口岸,同时向不同地点的越军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战斗打响以后,我们侦察连暂时处于待命状态,一整天都是呆在三家寨山脚下的猫耳洞里。

  我们旁边就是152榴弹炮阵地,这种炮是我们陆军最大口径的火炮,最大射程28公里,仅次于130加农炮的30公里射程。

  当阵地上的八门152火炮同时集火开炮的时候,周边100之内房屋门窗上的玻璃纷纷被震落震碎。开炮时,所有的炮手纷纷的躲离炮位,只剩下负责拉炮舵的5号炮手来放炮。

  由于152发射时产生的巨大声响和强烈的震动,瞬间整个炮身会被团团烟尘所淹没。同时还会把炮手震的鼻口蹿血。在炮口产生的巨大火球足足有解放牌卡车车身那么大。
  


  2月18日上午,我们连队领导接到军前指的命令,让我们派人到山腰车站附近的118团去一趟,原因是军前指和该团的通讯中断了,因而无法及时了解该团的战况。

  连队领导马上要求王排长带人前往了解情况。王排长就喊上我驾驶摩托车一同前往。在接近边境线界河八字河的道路上,首先看见的是一辆工兵营舟桥连的车辆,被越军炮火击中,正在冒着滚滚浓烟。

  在我们接近边境一线的时候,激烈的枪声不绝于耳,越南境内敌我双方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着。我们在山腰车站西侧铁路下面的涵洞里,找到了118团的指挥部。我们马上弯着腰钻进团部,这时118团已经恢复了与军前指的联系。我们排长又简单的询问了该团的战况,之后我们返回三家寨向连队领导汇报了所了解的战况。

  2月19日我们侦察连作为军前的先头部队,承担着保卫军前指首长们安全的重任,一路保护军前指越过了2月6日战斗过的地方,从这里进入越南境内,并顺利抵达位于越南境内塔拉地区的391高地的山脚下。驻扎在离着我们军前指不远的一处洼地的公路旁。附近还驻扎着军防化连、高炮团等等,军警卫连则驻扎在军前指所在地391高地的周边区域,担任守护军前指首长的警卫警戒任务。


  快要到达我们侦察连驻地塔拉的附近,要途径一条既不宽也不太深的小河。我们摩托班全部的东海750摩托车都顺利的趟水而过,唯独我的“战车”却“马失前蹄”,在涉水过河的时候竟然熄火了。好在是这条河离着我们侦察连的驻地已经很近了。

  我就和我的战车一起停在河里走不了了。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买班长停好他的战车,急忙叫上他运输连的河南老乡(配备我们侦察连担任运输任务的汽车排长),一起来帮助我推车。很快就把摩托车推到连队驻地一旁的公路边上。因为我们的摩托车的油箱装满了汽油,所以说无论到哪里,我们摩托班的住所都是要和连队的驻地保持相应的距离,以防万一。

  这次出国更要注意越南炮火的袭击,尤其是我们在明处,而越南人躲在暗处,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越军的炮火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这么多的部队他不打,偏偏要打我们侦察连这些穿着便衣的“老百姓”。


  我的战车是因为气缸的缸垫破了,从导致进水熄火的。

  王福生排长指示买庆玉班长和梁同康一起帮我更换缸垫,一会儿的功夫,缸垫更换完毕。我们三人一起来到小河里准备洗一洗满手的油污。

  来到小河里以后,我和梁同康一起在离着我们班长十余米的上游准备洗手,班长说他要洗洗头,让我们两个人到他的下方去,我们就到离着他几米远的下游去洗手。

  就在我们打满肥皂的时候,突然爆炸声传来,怔了片刻时间才反映了过来,是越军在打炮了。一共响了三声爆炸声,第一发炮弹落到河里,就是我们一开始洗手的位置,这个位置离着我们连队的驻地有五十米左右吧,第二发炮弹落在我们侦察连的驻地,第三发炮弹落在离着我们连队驻地大约五十米的山坡上。

  这样看来这三发炮弹就是冲着我们侦察连来的。

  当这三发炮弹打完以后,过了一会感觉再没有炮弹打过来,我们又从河堤边上来到了河里想着继续洗手,这个时候,越军更加猛烈的炮火连续不断的向我们侦察连的驻地打了过来,之后整整打了一个小时,直到天黑才停止了炮击。


  我们侦察连配属工兵一个排,以及参谋,翻释,军医各一人,都是统一着便衣的。二月十九日下午一点多钟乘汽车来到了越南塔拉地区,我们十四军前线指挥部的驻地。在距离前线指挥部约三百米的三九一高地下面洼地里搭起了帐篷,算是我们连的临时所在地了。

  搭好帐篷以后,连长指定了各排,炊事班和连部的驻扎位置,根据指定的位置由各排安排哨兵上岗。其他人员则选择有利地形迅速挖掘猫耳洞以便藏身。而后根据军指挥部的命令,由连长亲自带领二排,三排对距我军指挥部下方不远处的越军营地进行搜查,约五点钟左右,我们搜查完毕向住地撒回的途中,遭到敌军炮火的追踪炮击。

  只听到我们的头顶上方拖着很长的叽唆叫声,很快炮弹落到了我们附近爆炸。这时只见大家迅速散开,就地利用地形隐蔽自已。连部住地的人员,有挖好猫耳洞的就躲进了洞里,没有挖好的,就只好利用有利地形隐蔽自已。副指导员魏正昌就隐蔽在公路下边的水泥管道里。就这样躲过了敌人的一场炮击,炮击过后给我们连的驻地和附近留下了数个深深的弹坑。

  炮弹弹片炸坏了我们友邻防化连的汽车,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第二天早上我连翻释从收音机里听到越南的广播说道,二月十九日下午五点二十分,我炮兵在特工人员的指挥下,在塔拉地区以猛烈的炮火袭击了敌人的一支特工部队。


  由于摩托车的缘故,我们班单独驻扎公路边上。白天还好说,一旦到了晚上,由于摩托班的人数较少,又因为昼短夜长,所以在站岗的时候,按照每人站岗一个小时来计算,那么有的人就会在一个晚上要站两次岗。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班长就要求大家,尽量的多站一会儿岗,这样一个晚上下来就不会出现站两次岗的现象了。


  由于我们大家都是为着别的战友着想,所以都很自觉的多站一会儿,我也不例外,也是和大家一样想着多站一会儿。

  一开始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切正常。但是站岗站到一个半小时的时候,眼睛出现了暂时性的夜盲。我把自己的手放到眼前晃动,真的硬是一点点手的影子也看不到,这个时候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呢!

  在塔拉驻扎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是我和买庆玉班长去军前指领取当天晚上的口令,这个时间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有一次我们就走错了路,好歹没有开到越军的阵地,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两人肯定是回不来的。

  当时的口令不知战友们还能记起吗,我只记住“革命到底”“汽车上坡”“轮船加油”等等几个,看看哪位战友还记住那些,说说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好吧?


  3月1日就在我们侦察连准备登车前往敌后进行对敌作战的时候。我站在公路旁边送别他们,三班长郑昌华在上车前走到我的跟前,笑呵呵跟我开玩笑说道:“赵思亮,永别了!”。我马上让他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说我们会等着你们胜利平安凯旋的!

  因为这一次的战斗任务侦察连要走山间小路,绕到越军的后方进行侦察作战任务,所以我们摩托班的摩托车辆是无法同行的,因此连部决定我们摩托班还是驻守在塔拉原地待命。

  3月2日的下午,我们就得到了郑昌华牺牲的消息。当我听到这个噩耗以后,真的不敢相信是真的,更不敢相信他对我说的玩笑话竟然立刻变成了现实。对这样残酷的现实,除了悲痛不已之外,真的是难以理解,真的是无法接受啊!
  


  3月1日下午侦察连按照军前指首长的指示,顺利抵达了位于越南纵深近五十公里的铺楼县城附近,我军40师前指也在这里。

  40师领导得知我们是军侦察连以后,就不满的向高文虎连长高声询问:“是谁让你们来的?”,高连长回答道:“是军首长的指示。”通过师领导的口气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很不希望我们这些军部首长们的“宠儿”来到这个充满危险的前沿阵地。之后他们为了我们侦察连的安全,特别安排了120团特务连的侦察排协助我们一起行动。
  在120团侦察排的带领下,向着南面越南的铺楼县城进发。

  傍晚的时候,侦察连来到了与铺楼一山之隔的361高地上,山坡的右边山脚下也就是西侧是一条通向越南河内的滇越铁路,因为战争的原因铁路上早就看不到火车的身影了,在铁路的西侧就是波涛滚滚的红河了。

  吃过晚饭后,侦察连就安排在这个山坡上宿营。半夜时分,天空上开始下起雨来。侦察连全体指战员急忙起来穿上雨衣,这个时候雨下的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之下,再想躺在地上睡觉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们只好站着依靠着树木睡觉了,想一想吧,这种姿势能睡好觉吗?处在残酷战争环境里,这样艰苦的生活条件,比比皆是。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就这样“睡”到了天亮。


  天亮了,雨也停了,炊事班的同志们开始忙碌的做早饭。侦察连准备开始吃饭的时候,担任站岗值班的战士,向连长报告说发现敌情,有几个越南兵,采取交替掩护的战术队形,沿着铁路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这一次与越军的特工兵小股部队的相遇,我们双方真可谓都是狭路相逢了!

  久经沙场、作战顽强的越南特工,遭遇到了人数众多、训练有素、作战勇敢的中国侦察兵!

  高连长迅速做出战斗安排,由二排上前正面迎敌,一排、三排两翼包抄断后,力求全歼越军。

  各排接到战斗命令以后,二排长王朝忠和三排长窦立增向高连长提出了一个不高的要求:请连长答应我们,假如我们战死,请求一定要把我们带回国内安葬。高连长深情的看着他们,向他们坚毅的点了点头。之后他们带领着自己排的战士们迅速地抢占有利地形,等待伏击来犯的越军。

  就在越南兵陆续接近伏击位置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拉动了枪栓,就是这个拉动枪栓的响声,惊动了已经是惊弓之鸟的越南兵。他们立刻开始向后逃窜,这个时候我们侦察连的枪声也随时响了起来,只是击毙了一名越军,剩下的几名迅速的躲藏了起来。这样以来,本来应该是一场伏击战斗,转眼变成了追击战。


  伏击战是敌人在明处,而我们则在暗处。追击战却是恰恰相反的,变成了敌人在暗处,而我们则处于明处了。

  这样以来由于战斗性质的改变,我们将面临极大的困难和危险。要知道越南地形地貌的特殊性,山高林密草深,如此的环境条件最适合小股部队游击战术的运用和展开。因此,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又一次付出了比“2.6”战斗更加沉重的代价!

  面对极为勇敢而又穷凶极恶十分顽固的越南特工兵们,又一场殊死的搏斗已经摆在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的面前!
  
  “3.2战斗”示意图


  二排长王朝忠和三排长窦立增率领二、三排的各个班组战友们,还有一排的两个班、40师一个班一起从四个方向,分四路顺着山坡迅速来到滇越铁路上,向逃窜和隐蔽在铁路旁边的越军特工展开搜索。

  第一个带头冲下山坡的是侦察连二排五班战士提剑平(山东青岛人),他为什么第一个冲下去的呢?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当高文虎连长布置完毕战斗任务以后,连队指导员李谭书紧接着发出战斗动员:“党员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冲啊!”

  提剑平就是听到李指导员的战斗动员后,立即冲向了敌人。但是当他接近铁路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还不是党员,就急忙找到一处有利地形趴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的排长王朝忠赶到他的身旁,关切询问他是否受伤了?他回答说没有受伤,之后他的排长就吩咐他说:“好了,你就趴在这里掩护我们好了!”排长带领其他同志们冲了下去。

  40师120团侦察排的几名战友,在他们一班长的带领下,也跟随着侦察连三排的战友们冲了下去。他们发现有一名越军特工跳进了铁路下面的落水洞里,由于当时越南当地是地处亚热带的旱季,因此洞里面并没有水,此时的落水洞已经变身为旱洞了。


  英勇的侦察兵们,奋不顾身随即一个跟着一个跳进旱洞追击越南特工。每当跳下一名战士的时候,洞底都会响起一阵枪声!一连跳进三名战士,洞底也传来三阵枪声!

  我们侦察连的八班长张春祥(贵州安顺人)和八班战士王国栋(贵州福泉人)也一起跟着跳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响起一阵枪声!

  揪心的枪声留下了跳下去战友们生死未卜的巨大悬念!

  二排长王朝忠被这一突发状况激怒了!他朝旱洞中喊了一声,但是洞底没有丝毫回应,他立即判断跳下去的战友们在这个时候肯定都已经全部壮烈牺牲了!

  他正要做出进一步处置的时候,在他的左前方突然也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他循着枪声的方向,看到三班长郑昌华(贵州福泉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原来三班长郑昌华正在弯下腰查看首先被击毙越军尸体的时候,突然从他的左前方,越南特工向他射出了罪恶的子弹,结果他身中九发子弹一头栽倒了下去!


  战斗刚开始,我们侦察连竟然就遭受到了如此重创!面对如此严峻的场面,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对于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而言,不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半步,而且在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大开杀戒,“杀、杀、杀”!

  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这个时候对于二排长王朝忠来说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只见他撤掉戴在头上的“帽式”耳机,迎着敌人的子弹冲了上去!

  随他一起冲上去的,还有六班长张合清(云南大理人),六班副班长季福林(山东青岛人),以及六班战士胡建忠(河南洛阳人)等人。

  二排长刚刚跃身扑向敌人的时候,敌人的枪声又响了起来,他迅速隐蔽的同时向敌人还击,跟在他后面的几名战友也在迅速趴倒在地的同时向敌人射击。一会功夫,敌人那边没有了枪声,当我们的战友正要起身前去追击的时候,六班副班长季福林突然发现那个越南兵又跳了出来,并举枪向我们的战友打来!季福林喊到:“有敌人,快卧倒!”但是跟在他身后的胡建忠(河南洛阳人)被敌人的子弹击中了脖子,瞬间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军衣。连队黄卫生员(河南郑州人)迅速赶到胡建忠的身边,为他进行战地救护。

  王朝忠排长、张合清班长、以及季福林副班长一起向打枪的越军发出了猛烈的子弹,这个越南兵随着猛烈的枪声,越南兵中弹后,慢慢地从铁路旁的“人孔” 中滑躺到地面上。

  王排长一个健步飞身来到了越南兵的身旁,只见他抢起冲锋枪向越军特工的头上砸去,并顺手馓了越南兵的枪。之后一个跨步骑到了越南兵的身上,掏出腰间的手枪,拽住越南兵的衣领,大声说到:“我代表中国人民判处你的死刑!”随后便向越南兵的胸口“啪、啪、啪”开了三枪,结束了这个罪恶累累越南兵的性命!

  本次战斗在一开始跳进旱洞里追击敌人的五名战友中,有三名40师侦察排的战友壮烈牺牲!另外跟着跳进旱洞的我们侦察连的八班长张春祥和八班战士王国栋两个人,并没有牺牲,他们只是根据当时的紧急情况做出了不出声的对策,因而避免了悲剧的继续发生。之后他们两个人向藏在洞里面的越军,投出了数颗手榴弹,把那个罪恶的越军炸死了!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了仇!

  在本次战斗中, 张春祥班长也被越军击中后腰部的皮肤,算是万幸了!如果敌人的子弹再稍稍偏向身体的内侧一、两厘米,其后果不堪设想!另一名战友王国栋也算是命大福大,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至此,在我们侦察连全体指战员齐心协力、勇猛顽强、不畏强敌、英勇献身的战斗中大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本次战斗中共歼敌人12名(其中打死了一名跳进红河的越军,但是敌人的枪支与尸体都被河水冲走了。)。最终缴获敌人冲锋枪十支、机枪一挺,还有越军随身携带的军用物品一宗。

  另外在本次战斗中,我们侦察连有郑昌华(贵州福泉人)一人牺牲,另有三名40师的战友牺牲,还有两名我们侦察连的战友受伤,其中胡建忠(河南洛阳人)一人重伤,张春祥(贵州安顺人)一人轻伤。

  本次不幸牺牲战友们的遗体,被安葬在河口县城北面槟榔寨水库旁边的水头烈士陵园内。

  此次战斗对我们侦察连来讲,可谓是一场伤亡异常惨重的惨胜!

  对越自卫还击战仅仅只进行了短短的28天,但对于作战双方来讲,都是一场极其残酷的战争!


  3月10日我们顺利回到祖国,侦察连随同军前指一起驻扎在景色怡人的南溪华侨橡胶农场。

  3月17日,我们侦察连和全军的作战部队,浩浩荡荡向着文山州州府文山市胜利凯旋而归。

  一路上都是夹道欢迎和慰问亲人子弟兵的各界人民群众。

  像我们驾驶摩托车的则成了重点慰问对象。车辆行驶不了多远就会被拦下,红糖茶水呀,硬是端到你的嘴边让你喝,亲切而真挚的举止真的是让人感到盛情难却啊!我们只好双手接过来喝上几口,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喝,等到了文山肚子已经喝的饱饱的了!

  我驾驶的长江750,在超越地炮团车队的时候,电瓶给颠掉了,因此无法正常启动车辆,只好先挂上档位,然后让其他战友再帮着推车来发动车辆。如果需要停车的时候,必须减到空档以后,还要用一只手紧紧的抓住离合不能松手,另一只手来控制油门,一旦松开任何一只手,车辆就会马上“死火”。

  沿途每当被拦下后,出于礼貌要双手接过群众递上来的红糖水,我就不得不松开双手,车辆也就会随时抛锚。每每出现这种情况,坐在边兜的丁国民,就要反复的下车帮我推车发动车辆,我心爱的战车此时此刻真的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爷车”了。

  在3月17日以前,就已经听我们连队生活车的驾驶员说过,沿途的老百姓对我们这些参战部队是多么多么的热情,他说为了老百姓这份热情,就是战死了也会心甘情愿的。


  整整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边境一线的简易公路上,从南溪到马关县崎岖的土质山路走了一个上午,也是吃了一个上午的尘土。那些拖着大吨位火炮的解放牌卡车,一路上扬起滚滚红尘,我们的摩托车几乎都是在超越一团又一团的滚滚红尘。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超过了这个长长的炮团车队。在付出了一个电瓶和一幅方向标,以及把一辆维修公路的小推车撞进悬崖的代价,终于胜利完成了这天的“急行军”!

  胜利抵达文山州府以后,可以无比自豪说, 在我付出折断一根方向标,钥匙也被撞弯和颠掉一个电瓶,又把人家修公路的小推车给撞下山崖以后,总算不辱神圣的使命完成了对越自卫还击战的作战任务。
  
  慰问团长手下的那位鼓掌的战士就是本文作者赵思亮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