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志异》之姐妹篇——《修罗传说》罗睺,百花繁

  @夏里巴人2011 288楼 2013-09-17 22:37:00
  有一事不明,楼主,阿繁不是替阿修罗界将士们与鲛女们牵红线了吗?怎修罗界还无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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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阿修罗殿上果然无一女子。罗睺身边是没有妞的。笔误哈!
  亲们,假期三天都在加班,透露一下,楼主是广告人,就是从鸡叫做到鬼叫的那种。因为节后有个案子要提,所以这两天都在加班了,没上线,不好意思哈!
  透过那红珊瑚,朦胧的天际竟挂了一轮玲珑月。
  只是,这里本是深海,哪来的天,何来的月?
  细细一看,却是一粒明晃晃的夜明珠在半空中悬了,几抹水气环绕,看上去,竟也如同那人间天上景色,月朦胧花朦胧的景致。

  百花繁酒量倒也不差,罗睺刚走,那鲛销帘中的她便睁开了双眼。早在他抱起她时,她便醒了过来,只是那时光景,如何立起身来,去打个招呼?
  直到听到那门关了之后,这会儿才稍稍起身,伸手掀起那帘子,透过花窗,便看到了那窗外风光。
  瑞脑消金兽。
  这室内亦是暗香浮动,初时隐隐约约,又伴着水声叮咚,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来此佳境。待适应了之后,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不明所以的,似乎是不止她一人——室内罗列的各式家具中,居中的那一卧榻上,此时竟睡着一位美人,玉体横陈时,如玉的手伸出榻外,指尖细细腻腻的蕴着一抹红蔻,在这夜晚上,竟隐隐清透,隐约的如梦似幻。
  百花繁怔了一怔,这,不是罗睺替她备的屋子么?但也只是在她怔仲之间,那榻上美人动了动,连带着头上那硕大的牡丹花也轻轻颤抖,薄纱随之泄在地上,像一炼月华。美人这刻里手扶上了额,纤长的睫毛轻颤,这光景让百花繁觉得十分熟——她刚才从床上起身之时,也是如此动作,只怕这位,是如她一般,喝醉了罢?
  但她又是何人?怎会在此?以百花繁天人仙体,又怎会看不出,她并不是这阿修罗界之人?她身上,倒是如自己一般,有着天人气息!
  那美人睁开美目的那一瞬那,眸中还带着一抹的迷茫,视线扫过百花繁,也不觉任何不适,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叹,声却如九华天上的清泉,一子子打进百花繁心中,顿时,她知道了,这位是谁。
  曾几何时,当织女将天上云彩染得火红之际,天界一纵仙娥们便踏着浓云,跳起霓裳羽衣舞。那舞姿却是从地上传入天界。从来都是天上胜过地上,而这难得之举,却是与此前这人有关。
  只是,她,为何会在此刻,出现于此?
  杨贵妃。
  百花繁在心中默念。
  果然,那美人看了一遭周边,此刻轻轻皱了皱眉,又将目光笼向百花繁,待看清了她的模样了,竟俏脸一白,顿时醒过了神来,慌张问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皇上呢?”

  说起来,百花繁和这杨贵妃还算是个有故交的。
  百花繁曾听前任的花神说过那么一嘴,那天界花仙之中,最为得宠的便是牡丹仙子。牡丹国色天香,艳压天上地下。只可惜,自古来既有周瑜,便会有个诸葛亮,既有牡丹绝色无比,就会有个梅仙孤芳自赏。
  这二者,在天上时便已是斗得不可开交,前任花神怒下便将两人送去了蓬莱仙岛闭门思过,可谁知,那二人却还是不消停,千年之后,还是蓬莱岛主无奈,告知了玉帝,指了两人一起去凡间历情劫。
  她们在莲莱仙岛之时,百花繁刚刚上任,后来她们去又去凡间历情劫,却不曾与百花繁相见,不想,花神与摩下花仙,千年来无缘一见,此刻,见了个正着。

  只是,她此时,是杨玉环,却不是牡丹。

  那梅仙下界成了梅妃江彩苹,那牡丹下界却是贵妃杨玉环,二人从天上斗到地上。
  梅妃先入宫,以文彩得宠,谁不知道宫中有个皇上盛宠的梅妃?李隆基为她遍植梅树,只因她喜欢。即便是她由着性子有时稍稍忤逆了他,他亦是不计较的。可自古君王恩宠又岂有长久的?待李隆基见了媳妇杨玉环的回眸一笑百媚生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李隆基对梅妃是宠,但对杨玉环,却是爱。
  爱,是独一无二,容不下第三个人的。于是他拔了梅树,遍植牡丹,于是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于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姿态甚高的梅妃亦是低下头来送来文字问他旧情,邀他相见之时,他却怕杨玉环伤心,便只是遣人送去了一斛珍珠安抚,而让梅妃写下了“何必珍珠慰寂寥”之词。

  对于杨玉环,那个时侯似乎是无限美好的。即便是她惹怒了他,他一气之下将她遣回了家,事后却又后悔难耐,巴巴的将她接了回来。可惜的是,这到底是个劫,他们劫数难逃。于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了霓裳羽衣曲。当六军不发无奈何之际,他为了保住自己,只能让宛转蛾眉马前死了。
  是的,他爱她,但他更爱自己。杨玉环死在了马嵬坡,而江采苹的枯骨早已寂寞的埋在了梅树下……
  据闻回到蓬莱仙岛的杨玉环和江采苹,不再斗了。她们斗什么?斗的是男人?斗的是爱?但,又有什么,是靠的住呢?也许他可以为你而放弃了另一个人,但终究,他还是会为自己,而放弃了你。
  情劫啊,历过之后,终有所悟。
  只是,此时,在百花繁面前的,却不是那有所悟的牡丹,而是那个还贪恋着男欢女爱的杨玉环。

  她昨夜喝了一宵的酒,因为三郎本是约了她一起赏花度良宵,却不知为何,那小太监来报,他竟去了梅妃宫中!她呆呆的看着满园花草,不解的自问,爱,不应该是独一无二的么?为何他竟如此负她?即便空有羞花之貌,亦是不能让他心无旁鹜么?她懊恼之下,将太监们都遣了下去,贪喝了两杯,昏沉之际,便在这榻上栖了栖,可是这醒来之时,她到了哪里?更可惧的是,眼前的绝色女子,她是何人?容颜如此绝美,虽如梅妃一般,亦是清冷气质,但那超凡身姿竟把江采苹,把她都生生比了下去!她是三郎的新欢么?他昨日不赴她的约是因为眼前之人么?
  杨玉环又惊又怒,一时间看向百花繁,那精致的脸庞此时一片惨白。
  今天更哈。
  百花繁并不知杨玉环此时心中百转千回,但那一脸惨白却也使得她眉间一皱,正欲开口说什么却是一道威严男声从窗外传来:“这里并不是人间!”

  原来,罗睺送了百花繁回来后,并未归去自己殿中,却在这屋顶坐了,看着那轮假月,亦思自己心中之事——千年来,这是头一次,在这夜里,她离着他那么近。
  适才杨玉环那声惊呼惊动了他,连忙从屋顶跃了下来,一看到那屋中情形先是舒了口气,又接着眉头一皱。
  这时百花繁与杨玉环听到他的声音纷纷向窗外望去。百花繁见到罗睺,面上有些微红,因刚才的醉酒,却还是淡淡的向他点了点头。
  罗睺灵巧的跃走屋中,在她身后站定。
  杨玉环适才才听到男声时,心中一跳,说不出的似喜似忧,还以为是那冤家来了,待听清那话中意思,见到那说话的男子,这时却是有些懵了,不是人间?什么意思?

  罗睺眉头一皱,刚想伸出手收了她,却被百花繁一下拉住袖子。他侧着脸看着她,夜明珠光下她的脸光洁似一块凝脂的冷玉,开口说话时,一股冷香传来,如冰似玉的语调吐出的珠圆玉润的字句,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冽:“她不是鬼。”
  罗睺叹口气,他自然知道她不是鬼,她要是鬼,早在窗外之时他便让她灰飞烟灭了,何必等到这时?只是这刻,看着阿繁牵着他的袖子,目光凝着他,似乎在央他不要伤害杨玉环,一时间竟不自觉得放低了语气,柔声说道:“她当然不是鬼,她只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

  原来,这眼前国色天香的女子竟只是杨贵妃的一段记忆。
  百花繁一怔,看向眼前的女子,这时她已跌坐在那榻上,这会儿抬起了头,凤目中是不知所措,却忍不住假装着坚决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掠到此处?皇上呢?你们好大胆子,难道不怕皇上杀了你们么?”

  看来她并不相信,这不是人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百花繁心中一叹。
  而罗睺,概本没把杨玉环那像小猫挠人一样的威胁放在眼里,只不过是因为她的出现,此刻他在屋中,而不是屋顶,不愿跟她计较罢了。
  “这里确不是人间。”百花繁说完,便觉得有些头疼,若她只是一段记忆,却又如何告诉她她才能相信,她只是一段记忆。她抬起头看罗睺,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她慌忙躲过了他视线,问道:“这该怎么办?”
  罗睺带笑轻轻的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怎么办,一段记忆罢了,或者,掐掉它,或者……”
  他买关子的不说完,百花繁果然抬起头看向他。他叹了口气:“若你想帮他,也可以让陆介安过来将她收了去,看看是如何好。”
  “地府?”百花繁皱了皱眉,“她的记忆可以投胎?”
  罗睺点点头:“花点功夫罢了。”

  这边正谈的热闹,那边杨玉环却十分焦躁,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还没发出声来,只见罗睺淡淡的抬了抬手,一朵牡丹娇艳欲滴的置在了那榻上,哪还有杨玉环身影?
  百花繁看了看那牡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不知她附在这榻上?”
  罗睺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玉真之榻,但并不知这上头附着她的记忆。它本身无害,而气息又太淡,淡到竟连我都没有发觉。我想,这记忆浮现怕是要有一点引子,恐怕这引子,但是酒。她这记忆,是醉酒是神魂飘荡而遗下的,也便是这屋中有醉酒之人时,才能将她唤出。平日这屋子并无人来,今夜你恰巧醉了酒,却把她的记忆给引了出来。”
  百花繁脸上一红,却也了解的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般机缘。
  这时她突然发现这屋中只余了他两人,他漫不经心的站着,却让她全身一紧,一时间,两人陷入一阵静默。
  罗睺怎会不知道她紧张,只是他此时,竟十分享受着看她这点紧张,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扑下一道飞蝶,轻轻的蒲扇着,搔着他的心头几千年的旧患有一些痒。那痒轻轻柔柔,却像千山万水似的够不着,很渴望能尽兴的抓一抓,但,这是他们在阿修罗道的第一日,他不能吓着她。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早些睡吧,明日我来接你去地府走一走。”
  说罢,人便不在了那屋中。
  百花繁不知道,原来,深海里的清晨是这样子的:
  当隐隐龙吟如人间鸡鸣一般传来之时,那光便像锦瑟琴弘一般,一抹一抹,齐齐整整的探下这深深的海底,在深蓝近黑的底色下描绘出了一道道氤氲的色彩,光所到之处,红的瑚瑚,白的细沙,金的琉璃瓦片……流光溢彩说的便是眼前影致。
  游鱼如织在的阿修罗界外拥游着,像是来给海底之王的叩安,突然一时间纷纷散去,却是五彩巨龙,金的,白的,黑的,红的快速的飞蹿而至,敏捷而迅猛,翻出无数花样来。
  百花繁在天界亦是见过那清晨巨龙弄云的景致,但在这海底,似乎更是得势,一片片龙鳞在水中反射着五光十色,像炸开的大礼花,是清晨里的一股振奋之力,似乎这会才真正的苏醒了过来,带着满心的欢喜,迎接这美好的一天。

  “喜欢么?”背后男子声音静静传来。她知道是罗睺,也不回头,只是点了点头。罗睺注视着她的脸,明白她是真的喜欢,那脸上虽不见什么表情,但那眼眸却如湖面的朝日,焕出了一片的喜悦之情。
  他舒了口气。原来,是有多害怕,她舍不得那繁华天界,不习惯这深海之底啊!

  早膳亦不是在屋中吃的,而是在屋外的白色凉亭中摆了上来:
  碧绿的玉碗盛了两碗小粥,米粒如珍珠,粒粒分明,颗颗饱满;白玉碗中是一粒粒胖呼呼的混沌,细细的洒着葱花,还有几只微红的虾米;一叠子的碧绿的海菜,细细的切了,抹上了香油,衬着芝麻,绿里透着白,十分诱人……
  百花繁看着这赏心悦目的色彩,心中有些感动。这阿修罗道中并无烟火,阿修罗一族以食冷食为主,这些吃食,怕是让他颇费了些心力。她想了想,也不深问,只是坐了下来,秀秀气气的,却将自己碗中吃食都吃了个干净。
  罗睺挑着眉着她,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动手吃自己那份,还是留着给她?

  罗睺缩地千里只在转瞬之间,推开门,便直抵到了平等王殿上。当百花繁跟着罗睺旁若无人的进殿之时,平等王陆界安还未上殿,只是判官并着牛头马面正在殿上站了,要待他来。
  这时一见了罗睺与百花繁,纷纷上前做礼。

  判官杨叔启头埋的很深。他不敢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人。上辈子,他曾与她做过一世夫妻,说是历劫,但又未曾不是偿愿?但眼前之人,那冰冷气质,此刻他不敢向前相认,似乎相认都是一种猥亵。
  她是百花繁,不是夏季繁。他在心中默想到,于是,把头埋的更深了些。

  百花繁自然是记得面前的男子是谁。前世之她倒是温和,只是回到了这世,即便是心中与他亲近,竟也很难同前世一般亲和,像是刚和伙伴赌过气的孩子,一时间还拉不下脸来亲昵。
  罗睺好笑的看着眼前俩人,而后扭头看了看百花繁,点了点头便转了身去了那平等王座上,牛头马面跟了上前去,正遇着陆介安出来,见他大摇大摆得坐在座上,便假装嘟囔了两句,又看着百花繁一道来了,陆介安忍不住挤眉弄眼,两个老友又相互暗讽一翻,以此为乐,乐不疲此。

  杨叔启看着她的绣鞋在面前站定,他顿时觉得心跳如擂,耳边传来她淡淡的声音,语气不亲近,但内容却不疏离的唤着:“杨大哥!”
  杨叔启虽然是个鬼官,这时却只觉得自己心跳差点停止。半晌,才全身僵硬的挺起身来,神色变幻,口中艰涩的唤了一声:“阿繁!”
  她,还记得。

  罗睺与陆介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百花繁与杨叔启在殿一角站定了,杨叔启这时看着眼前的女子,五味俱全,胸口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丝无力的酸,看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半晌,终于还是问出:“你还好么?”但随既又自嘲的说道:“你应该是好的。”
  他抬起头看向百花繁:“阿修罗王连伊尹都替你请回了阿修罗道,又怎会护你不周呢?”
  百花繁不解,抬头问道:“伊尹?”
  哈,晚上回厦门,今天晚点更。
  伊尹者何人,若说木匠的祖师是鲁班,喝酒必聊聊杜康,品茶绕不过陆羽的话,那吃文化却是不能不提伊尹。伊尹不仅是厨神,更难得是是个治世良才。他魂归了地府之后,十殿阎王皆欲将他归了自己殿中,据闻还引起十殿一阵别扭,却不知道,原来他竟到了阿修罗道里。
  百花繁苦笑的想着今早的吃食,不觉心中五味俱全。

  此时,此地,并不是个闲聊的好地方。他俩默默站了会了,那边便传来了陆介安升堂之声。杨叔启向百花繁躬了躬便向平等王案边走去。
  百花繁正不知自己要在何处自处之时,那身后传来一声清嗓,却是罗睺不知道几时站在了她身后,这会子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跟我来吧。”
  那平等王案下摆了一对紫檀椅,鬼差又利利索索的奉上了两道清茶,就着陆介案似笑非笑的目光,百花繁随着罗睺坐了下来。

  鬼差将杨玉环的那缕记忆形体引了出来:
  美人春睡醒来,一脸以醒非醒,这时看着这森严殿上,却是吃了一惊,连忙怆惶的站了起来。定晴一看那殿上挂着“平等”二字,又看着周遭鬼差奇形恶状,却又顿时腿脚一软,几欲又晕过去。当那鬼差上前将她押好跪定之时,已是全身籁籁不住的抖了。
  这时陆介安威严喝道:“下跪何人?”

  杨玉环也不答,美人虽柔弱,但毕竟也是个贵妃,此刻即便是觉得自己所在之地超乎自己所想,但还是稳了稳心神,抬眸时,目光已平静。
  “杨玉环”,她答到。
  “你是杨玉环?”那边堂上陆介安却假装并不相信,这时狠狠训斥到:“胡说!那贵妃杨玉环原本是天上牡丹仙子下凡历情劫,如今劫数已尽,已回了天界,如何又来一个杨玉环?”
  杨玉环浑身一颤,嘴中飞珠泄玉的嘣出一个“我”字之后,却不知如何说下去,一时间,低了头,两行热泪滚下,一株梨花春带玉,让百花繁顿时心中也一酸。

  杨玉环一缕神思寄居在这榻中,个中情境如何,或多或少,她亦察觉出了一丝怪异。百年来,或者也有醒来之时,只是这一醉,醉了百年,那年岁漫漫,虽是朦胧,但又怎么会浑然不觉?有时被那榻后来之主酒唤醒来之时,那身旁不知哪朝何代,衣着怪异的醉酒之人,原只当它是梦境,只是庄生梦蝶,是蝶之梦是庄生之梦,谁又说的清?
  原来,她连杨玉环都不是么?那么她又是什么?她心中千回百转苦苦萦绕的那个人,那份恋情,又算什么?

  “那我是什么?”此时此景,如此问来,竟笑了出来:脸上淌着泪,但却笑了出来“那我是什么?”
  陆介安一愣,这时,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那边百花繁亦是十分动容,只是心中激烈,面上却是不见流露。一节玉臂支在桌上,这刻却微微的颤动,罗睺眼风一扫,心中一叹:都说那天上百花仙子是性冷之人,但他初见她的那一刻,顾盼间的那份安静,心中便知, 那只不过是,可怜的,隐忍着自己之人罢了。一刹那,心中一疼,那身影,便这么烙了下来。
  此刻,看她眉目,看她纤细的手,心疼之下,罗睺静静伸出了手,将她的手包在了自己掌中,像握一块冷玉,他忍不住,心中一叹,那逸出口的,竟像是千年的积怨之气,只因这盈盈一握,心底暖洋洋的满足。
  百花繁此时被这么一握,生生呆住了。手稍稍退了退,他却握得更紧,一时间悄然想起,身边的这位,似乎是自己未来的夫婿,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去适应那暖洋洋的气息。
  而此时同时呆住的,还有在那堂上的陆介安,还有他身旁的杨叔启。杨叔启是因为不知百花繁与阿修罗王此时竟已到了这个程度,而陆介安则是心中报怨,罗睺这家伙,此时这翻情形,他还有心情在这耍流氓?
  杨玉环抬头之时,却发现阎王判官竟都冲着一个方向看去,于是她便也转向了那方,看到眼前这对男女,她顿时一愣,想起似乎不久之前见到的便是他们。
  百花繁此刻面上已止不住的泛出了红色出来,因要避着那些视线,所以急忙忙的站起身要将手抽出来,罗睺知她面上薄,亦不敢太逼,此时便松开了手,只是眼风却向陆介安处一扫,惊的平等王讷讷的摸了摸鼻子。

  百花繁来时路上与罗睺有探讨过杨玉环的去向,无非便是两条出路:
  一是进六道,缘着她是天人神思,塑个七魂六魄投个胎倒不是太难之事,就如同罗睺所言,不过是麻烦些罢了,只是麻烦也是陆介安的麻烦,他却不担心。
  二么,物归原主,将这一缕神思送还那蓬莱仙岛,太真仙人,也就是牡丹仙子之处。

  那杨玉环情劫归天之后悟了情爱二字,从此修身养性,她这一缕情爱神思归她之后,如何处置,倒是令人费些思量。
  百花繁亦是人间历劫归来,此时对这面前女子倒是十分同情,这刻看着杨玉环无助的瞧着自己,而她又急着摆脱这刻的尴尬之色,于是这会子便走上了前,对杨玉环说到:
  “我知你此时,心中必有不可放之事,那是因你对那牡凡仙子下凡历劫的后事并不明了,或者,我和你说一说,可供你思量一翻,有助于决定今后何去何从?”

  杨玉环听如此说秋水眸中顿时放出光来,若说她心中最急切想知的,确实,也不过是三郎之事罢了。这刻既听说能从百花繁处知晓,当然求之不得。于是虽是带着泪却忍不住的狂点着头。
  百花繁看着眼前妖艳脸上的期翼之色,心中却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这时的杨玉环,所拘于眼前的不过是李隆基是否真心爱她,又怎会知那后来动荡?

  百花繁亦不多说,只是将那乐天居士《长恨歌》轻颂了一遍,那“渔阳颦鼓动起来,惊破霓裳羽衣舞”之时,杨玉环的脸开始煞白,而当百花繁颂到“婉转娥眉马前死”之时,杨玉环那向来生动的神情像停滞了的面具一般套在脸上,竟愣愣的看着百花繁。

  乐天居士在诗后写却是有道人替明皇去了蓬莱见太真,并拿回了信物,与君王重诉旧情,“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原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之语。但那不过是诗人臆想,安抚之言罢了。事实并不是相约下世,却是牡丹仙子与明皇的断情,将信物还回,从此陌路。道人怕君王责怪,而换了说辞。
  所以,长恨一歌,百花繁歌到“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之处,便不再吟下去。
  此刻殿上,百花繁与陆介安看着杨玉环,心中亦是深深同情这名动千古的女子,只有罗睺却还是默默的吹着碗中细沫,独自饮茶饮的欢快。

  杨玉环滞了半晌后,面上竟泛出了一抹笑来。“原来,最后,结果,竟是这样!”

  “因你仅是牡丹仙子一缕神思,又逢阿修罗王吩咐,若你愿再世为人,那么我便送你再投人世,或者,你也可归天界,我将你送往牡丹仙子处,也算是还你一个齐整。”见她心伤,陆介安开口如是说道。
  杨玉环眼神闪动,这时却抬头看了看罗睺,嘴中喃喃说道:“阿修罗王?”
  她想了想,向陆介安问道:“他现如今呢?”
  不问也知,她说的他,是何人。
  “他早已转世为人,不知几个轮回了。早已不记得自己曾是唐明皇,有爱妃是杨玉环。即便是你此刻在他眼前,他也只是会觉得这女子真是绝色罢了。”说话的是杨叔启。
  杨玉环点了点头。竟突然走到罗睺面前跪了下来!
  “阿修罗王,既蒙您关照,能令我有机会可以再转世为人,玉环可否再求您一事?”

  罗睺抬起头看了看她。又转过头看了看百花繁。杨玉环亦是机灵,这一刻忙也向着百花繁叩了叩头。
  百花繁迎着罗睺似笑非笑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说。”他这才漫不经心的向杨玉环说道。
  “求阿修罗王,阎君,让我与三郎再做一世夫妻!”
  @夏里巴人2011 374楼 2013-09-30 15:17:00
  希望楼主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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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哈,等的有些久了。今天更!
  从地府出来之时,百花繁眼中还有些唏嘘之态。
  即便是告诉了她后来所遇之事,但却是难改杨玉环的痴心,那善睐的明眸含着一丝悲苦,却是坚定的诉说着决心。
  言犹在耳,却是如此说道:
  “即便是那时,他舍了我,但我晓得,若不是情势所迫,他不会舍了我的。或者,你们会说,他爱自己更甚于我,但是,这不是人之常情么?在生死面前,又有几人是爱到舍身忘我的?若能,是福份,若不能,又怎能强求?我爱他,甚过自己,那么他爱自己甚过我,亦是我乐所见。我只要,他在自己之外,最爱的是我,便罢。而他,确然也是如此,如你所说,我死后,他亦是痛心。对一个君王来说,更是不易。情爱之事,本就是君心我心,他既已待我最好,没有后宫佳丽三千,没有江采萍,我已知足!所以,就算着红尘难历,我也愿陪他辗转。即便是他不认得我了,但轮回之时,能再见,相爱,只要能一起,就算前途未卜,我也愿一试,胜过那天上无情无爱,无欲无求。”

  原来,那回到蓬来仙岛的是荡尽痴心的牡丹仙子,从此修身养性,长列仙帮;而留在这万丈红尘的,却是痴心不改,情愿历尽百世情劫的杨玉环,与其说,杨玉环是牡丹仙子的一缕记忆,不如说,她是她的一个分身,一个至情至性,一个止心止情。
  倒是,也未尝不好。
  只是,情爱,原来是要人如此勇敢么?
  是了,是需要的。百花繁心中默想,看那一守月宫千年的嫦娥,银河阻隔,年年苦相遥望的织女,还有,还有拼尽本体换人间一世情缘的紫竹,情爱,原本便是飞蛾扑火,以焚身之势,求一份炙心的温暖。

  罗睺低低的望了眼身旁神魂游走的女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小心的观察着她。嘴角没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态,却是板了一张脸,一张似怒无情的脸,双眼中,却流露出了浓浓情深。
  杨玉环之求,他允了。
  本来,即便是她入了轮回,但那世人魂若游沙,又岂能生生世世同对一人?所谓生生世世,本来就是那仙人福缘,又怎么是常人能享的福份?但他心中知晓,百花繁,必是愿看他们长相厮守的,只要让她开心,便是替杨玉环与李隆基牵着生生世世又何妨?
  本来,即便是她入了轮回,但那世人魂若游沙,又岂能生生世世同对一人?所谓生生世世,本来就是那仙人福缘,又怎么是常人能享的福份?但他心中知晓,百花繁,必是愿看他们长相厮守的,只要让她开心,便是替杨玉环与李隆基牵着生生世世又何妨?但眼前之态看来,即便是如此,她似乎还是心有千结,打不开的样子,既如此,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何必介怀。人生际遇如何,不过是选择一种自己喜欢的方式过罢了。以后的生生世世里,虽然他俩情爱不似帝王妃子那么轰烈,但即便平凡也会有他人难以意会的起伏,得失寸心知。”
  听他如是说,百花繁默默的想了一下,半晌,慢慢开口说道:“你说的是。”
  “你是不知他们当时如何,唐朝之时,我倒是起兴去过一趟人间,看过他们那场欢爱,倒确是像以江山社稷为筹的豪赌一般。”

  罗睺说到这,突然笑了笑,却是因为自觉得此时他倒能在这笑着与她说别人的爱情,并略带嘲讽的说他人为情爱如何冲动,但说到冲动,谁又能和他罗睺比呢?当初他是如何的豪壮,难道不是以阿修罗一道的福祉为了筹?可悲的是,即便这样,也难以言悔吧!

  听他蓦然的那一笑,百花繁心中有些不解,却没有忽略他眼中的那一抹一闪而过的伤痛,心知是不能相问之事,于是便只是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
  “我不曾以天人身份去过人间,仅是前一世……”话言于此,顿了顿,前世的话题,却也不是个什么好的话题,头一低,便移了个话题“那唐朝是个什么样的风月,你可能与我说一说?”

  这样的两个人,平时都是话少之人,只是此时竟都纷纷话多了开来,或者是因为面前站得,是自己想倾心相谈之人,太关心她的情绪波动,或者是因为有要避开之言,而引的得更多的语言去覆盖,此时闻着倒有些像两个话唠,又有谁信这是那冷面的百花神女与猛戾的阿修罗王?
  罗睺亦觉察了此时略显尴尬之情,但看着她立得如玉山一般身姿仰头看向自己相问的情形,心中便止不住的一阵柔软,这感觉太奇怪,竟软到有些心酸,于是便也扯着嘴角漫漫笑了笑,答到:“唐朝么?或者,我们可去看一看。”
  百花繁诧异问道:“看一看?”
  看着她纯净的眼中流露出的疑惑,罗睺一抿嘴角,说道:
  “天人要去人间,自有几种通路,但仅青丘山后有一深渊,渊有万窍,每一窃皆能通往不同时空,却是适于天人纵观世间百态。你若要去,我便带你去看看唐朝是何模样。说来,或者也可去探一探当年的故人。”
  青丘之国,既然叫了“青”,那景致必然青翠。
  翻滚白雾里,漫出一片无穷碧的接天莲叶,抵到岸边,一团团,只在那细密中稍i特的缝隙之处,才看到那池水亦是碧如翡翠。
  岸是杨柳岸,细柳临了水,又笼了轻烟,影影绰绰,颇有舞态。

  那青丘之国里,尊九尾狐为首。九尾狐生性孤傲,百花繁心中难免有些嘀咕。不知道罗睺与他们是有何等交情,竟也不必通报,能直接到了人家后花园中去。
  此刻与他一起泛舟从雾中出来,纤巧的船儿破开田田的莲叶,竟也不用摆渡,直直的便要抵到岸边。
  百花繁头顶上顶着一片大荷叶,却是刚才罗睺顺手摘下,替她遮阳用的。他一边伸手拽过几枚新鲜的莲蓬,递到她手边。百花繁接了过来,细细的一颗颗摘下,剥开青薄的莲子皮,露出了洁白的莲子来。这时抵了岸,她将荷叶从头上拿了下来,将剥好的莲子包了包,伸手递给了他。
  罗睺轻笑着接过,一手接过荷叶包着的莲子,伸出另一只手来要牵她下船。百花繁一怔,抬眼时看见他轻笑着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便将手伸了出去。那只有力的手稍稍用劲,将她轻拉着跃下船,但那轻跃的力度却推着她撞到了他怀里,一瞬间,男子阳刚的气味迎面扑来,那是来自深海的龙涎香,暖暖的萦住鼻间。
  她几乎是顿时就屏住了呼吸,但她身后是水,前面是他,而他却一动不动,似乎不欲立即放开她。百花繁不敢呼吸,因为低着头,便没有看到,她头顶上的他,眼里盛着深深的笑意,到她几乎因害差与屏息两颊红透之时,才退了退身子,与她说道“走吧。”

  那岸边垂柳,远看时颇像舞蹈之态,这时进了那柳岸,却发现,那柳树却是真的在摆动,或是临水自怜,或进随风扭腰,舞得那细叶随风,绿光一片。
  见百花繁诧异的站定,罗睺也停下了步子,回过身向她说道:
  “青丘之国与六道并不同,此处没有严格的种族界线,既有神族亦有妖族,偶尔,还有些凡人出入。这些青柳,在这岸边修炼, 习人姿态,只是五窃已开,但身形还未修出,待到身形修出,也就成树妖了。”

  百花繁点点头。对这青丘之国顿生好感,不为别的,就为这不分明的种族界线。
  “都道青丘九尾狐生性孤傲,如今看来,并不是那目中无人之态!”
  百花繁话音未落,却从那柳树丛中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轻快的说道:
  “噢,姑娘认为孤傲便是目中无人么?”

  百花繁听闻一惊,却见罗睺仍是慢悠悠并不紧张之态,也便放松了身子,顺着那声音之处探去,就看见那分花拂柳之处,走出了一位穿着白袍手执纸扇的极俊的青年男子: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颊上是两枚深深的酒窝,含笑露着一口白牙,竟是让人一见着便觉得无限欢喜,欲要亲近!
  此刻他眼中看着百花繁,便要向前到她面前,只见罗睺身型一闪,挡在了她面前,看着眼前的男子,淡淡说道:“九尾!”
  仅两字,那眼前男子却顿了一顿,却又像受了委屈一般,憋了憋嘴,“不好玩,罗睺,你越来越无趣了!”蓦然突然眼睛一亮,边探出头去想看一看百花繁,嘴里一边说道:“她是何人?”
  只是他还未看到百花繁衣角,罗睺只是挥了挥手,那男子就已在几米开外,只是他上中并无生气之色,反而是愈演愈烈的浓厚兴趣,嘴中不停的说道:“这,不会便是他们所说的你那位有婚约的娘子,那个什么,百花?”一甩手中扇子,又兴冲冲的欲靠上前来“我猜对了罢?前头你带将乐,带阿宓来时,便是我使媚术你亦不在意的,就是她罢?”罗睺又一个挥袖,他又退了开去。
  男子急得火急火撩,却总不得靠近前来,此刻着急之下,只得百般求饶说道:“罗睺,我不用媚术了,你让我见一见她罢!我真是好奇的紧!”听男子再三求饶之后说后,又念着呆会还要有用着他的地方,罗睺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去,对百花繁说道:“青丘之帝,九辰。”
  百花繁并不知这名唤九辰的男子刚才本欲向自己使媚术,只是觉得他这性子十分可爱,心中寻思,他不使媚术亦是十分讨人喜欢了,若使了媚术,怕是无论神妖,都会亲爱他的吧?
  她冲九辰淡淡的点了点头,到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她做不得那太亲近之态。反而是那九辰啧啧称奇的看着她,“这倒是见着我之后,最为冷淡之人了!”
  @九丶落 392楼 2013-10-05 13: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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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落,我借下你的名可好?
  顺杨柳岸踏青风进了青丘,一路小桥流水隐隐人家,倒是人间山居的景致。
  九辰还是对百花繁十分有兴趣,一路问东问西,可惜这时那两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一个是高高在上,懒与问答,一个是面冷口紧,不予回应,这一路竟成了九辰的喋喋不休的自问自答,一来二去,自己亦觉得无聊,一时讪讪的闭了嘴。
  这边九辰刚闭了嘴,那里罗睺倒是懒懒的开了口:“我要用下你后山界渊。”
  九辰顿时一怔,却眼珠一转,在心中思索道:“这女子分明便是他那未婚妻子,留着他俩在我这山中两日倒也有趣,若他要去那界渊,必是要通往哪朝哪代,这一走,岂不扫兴?”思及此,便假装面色怏怏的开了口道:“噢,界渊,那可真不巧。”
  罗睺眉毛一挑,眯着眼问道:“为何?”这上万年的交情,他又怎会不知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此刻在打什么心思?

  九辰咂了咂嘴,一脸子爱莫能助的说道:“这事,却怨不着我,还是因着九落的缘故!”

  九落却是这青丘之帝九辰最小的妹妹。因着他们原身本便是九尾之像,所以名中都带了这个九字,听者便能知他们是这青丘九尾狐一族。
  这九落年幼时便随在女娲娘娘座下修行,一直不在青丘,待到习成回到青丘之时,又因淘气惹事,却也是个三日不打上房揭瓦的主,因而常被父母拘着管教,时常一禁足便是千儿八百年。
  刚消停了阵子,又因着近几千年来,因原青丘之帝将帝位传了长子九辰,自己游山玩水见老伙伴去后,没有严父在向旁,而九辰心疼自己这个生性活泼的妹子,也就不怎么看管着她,由着她性子胡闹,这下子,真是像出了笼子的鸟一般,光那后山界渊,一来二去的,竟也窜了几千窍,在那人间游乐的不亦乐乎。
  竟也不知因着什么原因,那朝代多少,她挑来挑去,竟都不曾挑中商朝,却是那天听着小丫鬟在说九尾一族在外界名声,提到了商朝妲己,因那小丫鬟皆是成年未久的灵狐,对族中之事知之甚少,说到商朝妲己如何红祸水,如何坏了九尾一族名声之时,便开始对号入座,猜想着是族中哪位去凡间惹的事非,竟造了那等恶孽。一来二去,追根溯源——那妲己是女娲派下的,而商一朝又早是千年之前,那妲己又是个九尾所化,而狐一族千年才修得一尾,必是个族里岁长权重的。这么一比量,答案呼之欲出,自然是九落再无他人。
  偏偏这两小丫鬟叽叽喳喳论的热翻之时,让路过的九落隔着花窗听了个正着,一时间怒火攻心,二话不说,窜去了界渊,便去了商朝,寻那妲己帝辛算帐去了。

  因为这事突然,九辰亦不知情,再者,即便是仙者天人到了那凡人朝代,虽可以介入,却难以更改历史进程,九辰就算知晓了也并不在意,要不以九落的性子,在那凡间朝代往来,早就闹个天翻地覆了!只是恰是昨天,九落竟回了趟青丘,特地寻了哥哥,说是在这一两天,要带一名凡人魂魄回青丘来!
  那界渊天神往来倒是好说,带了凡人魂魄来却是要强大的神力支撑,需要九落自己神力渗透护住那缕幽魂不说,还需九辰在这接引,方能平安的将他二者接引而来。九辰是个爱妹如命的,况又是个好奇心重的,九落也是知晓这点,所以死活没告诉他要引来的魂是哪个,将九辰的好奇心调的满满的,摩拳擦掌的准备迎这凡人魂魄来。反正这青丘本无界限之分,凡人有缘亦可来得,接引个魂来让他兄妹玩玩又何不可?

  若是这么说,倒确是要等着九落将那魂引了来之后,罗睺才能再去界渊,否则两方神力相抗,又是罗睺这个等级的,一不小心那凡人魂魄便烟消云散了。虽听着不是什么大事,但劳动了九落如此兴师动众,九辰这个理由,罗睺也确不好驳,更何况听九辰如此一说,他亦来了兴趣,于是便转身向百花繁问道:“那我们在此稍侯一两天可好?”
  百花繁点了点头。九辰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走过一段山路,便看见远无围墙,隐隐茅堂。待进了那围墙,看见一汪碧池,上面跨着一座红漆木桥,桥有跃层,却是一个阁楼模样。红漆衬着远近清浅绿意,分外妖饶。而桥下有鸳鸯数对,或环颈而眠,或游水嬉戏。水满波塘处,有小楼数座,颇有收尽春光之态。
  这边九辰清了清嗓,扭扭捏捏的说道:“吭,吭。既然要在这多待两日,那罗睺,你与姑娘还是住着往日里住的那枕水阁罢?”
  罗睺心上一紧,看着九辰故作严谨却止不住笑意的双眼,嘴角抿了抿,明知道他这是在看自己笑话,却忍不住不去阻止,一时间竟没有应答。
  百花繁本是不解为何九辰说这话时的欲语还休,等到了那枕水阁一看,顿时明白这是何原因了:原来那枕水阁便是那桥上阁楼,那桥能有多宽?于是那阁楼里便是一张床大小,四处挂了白色帘子,虽小巧,却精致。
  往日里,罗睺在此处,不过是爱着这四面窗一打开,这青丘的玲珑之月襟着满天繁星便皆在眼前,与那深海底的假相不同,却是真实如触手可及的景致。人在客楼里躺了,亦颇有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感觉,况八面来风,十分清透。所以即便是那园中小楼有更舒适房间,他仍是愿宿在此处。只是今日里,九辰这种安排,其含意去是不言而喻了。

  此刻百花繁看了这阁中景致,也不禁面上一红,却是紧声问道:“这里没有其它房屋了么?”
  罗睺看了眼他,转过身去,将那翻飞的帘子收好,却是朗声说道:“青丘子民甚多,估摸着是不宽敞。再者,我们为客的,也不好强求主人太多罢?”
  百花繁正欲表示怀疑,那边罗睺又接着说道:“再者,我们本是夫妻,独处一室,亦不算违礼。还是,你不信罗睺为人?”
  百花繁怎会不信罗睺?早在她在凡间历劫之时,罗睺道不出现在她面前,便遵信守诺,在此项上,他倒真可以算得上个君子。再者,二人确也迟早是夫妻,合衣相处一夜,也无可厚非。
  况这时九辰在一边看着他俩,在罗睺说不好为难主人时狂点头,又在她思索之时目中含笑探视着她。事及此,虽是尴尬,却也点了点头。

  青丘之月早早的升起在天际。罗睺不知从何地摸出了一枝鱼竿来,此刻在那桥上坐了,竟认真的垂钓起来。百花繁看他半晌一动不动,便想是那鱼儿不上钩,但心中又不禁疑惑,他可是水中之王,竟原是不个擅钓的?
  果然,半晌之后罗睺松松的放了竿子,仿佛是耐心用尽,在他立起的那刹那,那湖面上竟飞身跃起了无数鱼儿,纷纷自投罗网的跃上了桥面。罗睺随手捡了两只放进篓中,一抬起头时看见百花繁竟难得含笑的看着他,他也不禁面上顿时崩不住,却是快速说道:“钓着太慢,不若嘱它们上岸快些。”


  九落不在,我就先用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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