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矿惊魂

  东升矿地处东北东部的边陲,在民国时期还是一个小煤窑,后来伪满时期日本人为了掠夺资源,开始大规模的开采建设,直到解放后才由新中国接管,算来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由于私人煤井的盗采盗挖,致使东升这个百年老矿的资源几近枯竭。慢慢的也就处于了半停产状态。这个以往热火朝天的国营大矿,就此萧条。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大片的资源已经采空,但 因为东升矿一直以来都采用的是“保护性 留壁开采法”所以 井下还留有相当数量的支撑煤柱。估计总量也得有几十万吨左右。不过 回采这些煤柱是很危险的,在几百米深的地下,每一个煤柱都承受着千万吨的巨重。如果一旦有闪失,头上的万吨巨石就会瞬间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矿上也明白回采很危险的问题,所以,矿领导经过连日来在酒桌上、按摩床上等一些艰苦的战场上激烈讨论后,决定由东山采区的坑长张天福来担任回采区的负责人。
  张天福40多岁,地道的东北人,膀大腰圆,脾气火爆,16岁参加工作 在矿上干了近30年对井下的各工种都极其熟悉。
  张天福是在矿工作会议上接到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心里明白,回采煤柱在井下最远时要走几十公里,而且有些个巷道都是废弃了几十年的,那里面挺邪性的,他自己就曾经在里面遇到过像猪崽子一样大的耗子。说心里话 他是真不想接这个担子,刚想找个借口,推了这个烂眼子活 没想到矿长沈正阳说话了。
  “老张啊,目前的这种危急时刻你可不能退缩啊,凭你的能力和经验,全矿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了,另一个就是工资的问题,我们研究过了,给你按正处级发,跟我们同等待遇,你觉得怎么样?
  张天福听了这些话还能说啥呢,他这个人就是个听三句好话就不知道北的主,被矿长这么一忽悠,脑袋一热,就答应了这个任务。
  入井的头一天,张天福把全回采区这百十号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动员会,就三句话:在井下都他妈把耳朵给我竖起来!在井下我说怎么干就在怎么干!还有一点,所有回采区的人都穿上红裤衩!
  接下来 他把这些人分成了三个班组,早、中、晚班倒着干。凭多年来的经验,他知道一般井下最危险的时候就是半夜,因为夜里人的人的精神最不容易集中。
  所以 他决定回采的第一个班就由夜班开始。
  
  一、
   皮带残肢
  张天福老早就来到了采区大院,他先到工人更衣室看了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显然这帮懒驴还没来呢。转身回到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个破烂房间,里面有一张埋了咕钛的单人床,供他临时休息用的。一个大窟窿小眼的办公桌,一把没了弹簧的弹簧椅,满地的煤灰渣子,嗨 煤矿就是这样的,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办公环境了。
  此时已近冬天了,东北的叫法是“老秋”天已经很凉了,院子里那几棵老杨树的叶子也几乎掉光了,满地是干巴巴的树叶子,风一吹过就是一阵“哗啦 哗啦”的声音。
  张天福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外面的天也暗了,小风 呜 呜的,他见窗户没关严,就又推了一下顺手还给插上了,然后又关上门,这才往床上一躺,心里规划着夜班的工作安排,迷迷糊糊时就觉得窗户开了,随后就进来一股风,还夹杂着一片干枯的树叶,一片黄的发亮的叶子。开始 树叶被风吹就在半空中来回的飘着,后来这片树叶就一直在张天福眼前来回的转。这时 突然听到有人在他旁边叫了一声:张哥! 他一惊,睁开眼睛一看 地上站了个人,他认识 是夜班的工人 但名字不熟。这人一见他醒了 然后说道:张哥,你睡觉也不把窗户关上不冷啊?那啥 俺们 在外面等你。说着 他转身出去了。
  张天福做起来 看着敞开的窗户 心里就挺纳闷的,刚才那个到底是不是梦?不过现在也没功夫想了,马上到点了 该下井了。
  东升矿一共有四个采区,各采区相距的都很远,但都是围绕着主采区开采的,每个采区都有链接主井的通道,所以回采就选在矿主井开始。还有就是 这里是四个采区里唯一的水平巷道,其他的都是斜井。在主井直接坐摩电车(一种电力驱动的矿车)就能到井下运转处,这样就可以到达井下任何地方。今天 张天福决定先到最远的10号层回采。
  10号层是属于东升矿最深的煤层,距离也是最远的,矿车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10号层工作面。因为这里长时间的停产,运输用的皮带也卷皮没毛的,一些支顶用的“液压千金”也胡乱的扔在两边,巷道顶部的防爆灯也不亮了,整个巷道都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更显得破败不堪的,尤其是工作面右边的一侧塌了下来,明白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原来肯定冒过顶(塌方)。
  张天福让人检查了一下皮带,当皮带转起来以后,他听着皮带运转着还可以,然后又对大伙说道:这10号层以前可出过事,都给我激灵点,别“稀了马哈”的 把耳朵立起来!事 不好 赶紧跑!听着没有?大伙哼哈的答应了,这才开始支顶、打眼、正式开工。
  一切都挺顺利的,也没有预期的那么危险,张天福开始还提着的心,现在放松了下来,一个人出了工作面,坐在巷道外面准备抽颗烟,刚刁上 还没点火呢,就觉得面前突然一阵急风吹过,一下就把嘴上的烟给刮掉了?他当时吓了一跳!稍微愣了一下,弯腰捡起烟 嘴里骂道:操!烟都抽不消停!这时他看了一眼手表,刚好是凌晨4点。烟也不抽了,起身就往工作面走,刚走一半 就听见里面有人喊着:快停机!赶紧停机!皮带里卷人了……..!
  张天福听到喊声,头皮一紧,心里骂道:真他妈的,怕什么来什么。
  当他跑到皮带跟前时,机器已经停了,干活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他抓过来看皮带的工人骂道:你他妈怎么看的皮带?眼珠子是擤鼻涕用的?
  看皮带的是个小年轻的,也就20多岁,这时已经吓得哆哆嗦嗦了,当时都磕巴了,缓了一会 这才能把话说利索了,据他说:当时他发现皮带上有一节黑了吧唧的木头,就想着把它拿下来 免得卷到电机里,当他拎起来时 觉得不像是木头,因为木头不可能还穿靴子呀?!当时巷道里也是黑,没看清楚,等他用矿灯仔细一照,才看明白 这是半截人腿!那是什么木头啊!当时他就认为是皮带里卷进去人了,于是他这才没命的喊了起来。
  张天福听他说完后,赶紧清点人员,一个不缺?挺奇怪的?那这腿是谁的?他捡起那截人腿看了看 ,都干巴了,然后转身问看皮带的:就找到这一截?其他零件呢?
  “这一个我都快瘫巴了,还敢看其他的? 说着 说着他还掉开眼泪了。
  张天福一看这哭急尿定的烦,张嘴骂:滚他妈一边嚎去!没出息的货!
  然后 转头告诉工人,先停一下,你们都好好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零件了,都是一个洞里刨食的“煤黑子”别把他一个人扔到这,尽量给找个全尸,别让他到那边了还缺胳膊少腿的。
  大伙谁也没吭声,都默默的找着。
  也许是天意吧,到了快下班时,大伙终于在皮带尽头的一堆乱石里,刨出了一具缺了一节腿的骨头架子,除了这些 还找到一些干活的工具啥的,其中有个旱烟盒,铁皮烟盒上刻着一个 黄 字。
  看着烟盒上的字,张天福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想起了梦里的那片奇怪的树叶,巧的是那片叶子也是黄的,难道?
  很快,矿上就知道了10号层的事,井下的这具尸体也查明了,此人 姓黄,在矿上无亲无故,5年前一次井下冒顶事故中,就失踪了。矿务局事故组来检查时,矿上为了掩盖事实,就瞒报了井下工人的伤亡。后来就把10号层给封了,就这样老黄的尸体就一直没有人去挖。使他整整被埋了5年。
  老黄升井的那天,用的是棺材,上面盖着红布,由八个人一步步从井下抬出来的,这是给死在井下的煤黑子,最高的待遇。
  
  
  
  二.
  酒腻子
  自从老黄的事过去以后,张天福的心里着实的难过了一阵子,不是为别的,主要是心寒了,为老黄不值。采煤工的工资并不高,环境艰苦,每天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随时都面临着冒顶、透水、瓦斯等威胁。一旦出事,没几个能落下全尸的。就像老黄这样的,死了那么多年了,矿上还瞒着呢,要不是这次老黄有灵,估计他永远都见不得天日了。
  想到这里,张天福就惹不住得骂几句,这一阵子他媳妇也习惯了,自打出了那个事以后,他就添毛病了,每天晚上还得喝上二两小酒。喝完以后骂的更欢了。
  今天还是跟往常一样,下了白班,他媳妇已经把菜端桌子上,酒也烫好了,张天福刚端起酒杯,就听外面有人叫:大哥 在家没?
  张天福出去一看,是回采区采煤工 卢有德,外号“酒腻子”三十多岁,可能是因为长期喝酒的缘故吧,所以他的鼻子相当的红,还相当的大,年龄看起来比他都老。看到这货来了,张天福就一皱眉头,这小子好几天没上班了,他还正想要找他呢,他到跑我这来了。还有一点就是这人见酒跟见亲爹一样,好喝酒 还没多大的量,顶多半瓶啤酒就蒙了,主要是这货喝酒没德行,喝啤酒他能耍出白酒疯来。他原来没这个毛病,就因为前两年他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从那开始 他就添这毛病了。不过酒腻子 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人实在,对张天福忠心耿耿,在井下干活也是最肯出力的。
  酒腻子 进了屋,一见桌上的酒菜,眼睛就直了,嘴里还念叨着:哎呀 我嫂子炒这菜,一看就能好吃,这酒都烫上了,呵呵。 这货此时哈喇子都快淌桌子上了。张天福一看,赶紧跟媳妇说道:给兄弟拿双筷子,拿个杯 我跟兄弟喝两盅。
  坐下后,张天福就问他,为啥好几天没上班?他也不吱声,闷头喝了几杯以后,才冒出一句话:去找我媳妇了,然后就扯别的了。
  今天很奇怪,酒腻子 一直跟张天福喝到了半夜,都没见他显现出喝多了的样子,甚至连舌头都没硬,但是 有一点能看得出来,就是他显得很忧郁,像是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张天福以为他要借钱呢,就先开口问道:兄弟,手头是不是紧了?要不哥给你拿点?
  酒腻子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哥 不是钱的事,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那啥 都半夜了 我得走了。明天还得上白班呢。 说着 起身往外走。张天福赶紧起来想送送他,也就脚前脚后的样子,等张天福到了门外,酒腻子已经没了踪影了? 回到屋里,他媳妇一边往下收拾碗筷,一边嘟囔着:这没媳妇的男人就是不行,你瞅瞅他身上那味,跟揣个死耗子似的,那衣服指不定都多长时间没洗了呢。
  “嗯 腻子是挺可怜的,这小子平时干活啥地是把好手,就这喝酒的毛病不好,哎 今天我咋没看他喝多呢? 张天福也很纳闷的说道。
  “他可不没喝多!你瞅瞅 他把酒都倒地上了,能多吗?
  张天福听媳妇这么一说,赶紧过去一看,可不是嘛,酒腻子坐的那个地方,地上湿了一大片,因为家里是水泥地面,所以酒并没有渗到地下去。但是酒味很淡,不仔细闻 还真看不出来这是酒。
  “这小子 今天是犯了啥病了?有酒不喝往地上倒?明天上班我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行了 你赶紧把地上擦擦 睡觉吧。
  第二天,张天福一到单位就踅摸酒腻子,但一直没见到他,问谁 谁都说没看他来上班。这时有个姓李的人小声说道:死了吧 听说是死了。张天福回头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张嘴喝到:别他妈瞎咧咧!小李子吓得再没敢吱声。就这样 一直等到入井时 也没见酒腻子的身影。
  此时的10号层已经回采完毕了,所有的设备都开始往外撤了。现在的工作面离着10号层不远,当天的工作是,撤皮带和铁轨。当时 张天福在新工作面跟大伙正“打顶子”。老半天也没见回撤设备的人回来,正纳闷呢 就听着 轰 的一声!张天福心想:完了,冒顶了!随后他就往下跑,他这一跑,大伙都愣了?都心想:坑长这是咋地了?跑啥呀?
  张天福他出了新工作面,在主巷道里就觉得身旁好像有个人,一股子酒味。他下意识的往两边看了看,除了黑呼呼的煤壁,也没啥东西。因为10号层里没有灯,他到了巷道口就只能见到里面一片漆黑,他边往里跑边喊:有没有活的!有喘气的就放个屁!
  等他也跑到里面了也看清了,根本没有冒顶,里面的人正拆设备呢,见他来了都是一愣!好像很吃惊似的。尤其是那个小李子,表情更夸张。他也没管他们的表情啥样,过去告诉大伙停一下,先检查顶子、支柱啥地,有没有问题,正说着呢就见前面有个顶子有点偏,他拿起工具刚要给固定一下,就听后面有人喊道:酒腻子 你啥时候来的?刚才咋没看见你! 张天福一听 就是一愣,转回身一看,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呢,一脸的醉态。
  张天福看了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骂道:你他妈一天到晚的跟个幽灵是的,你晃悠啥呢?!我不是说了入井不许灌“猫尿”吗 你不知道啊!昨天我刚他妈跟你说完,你拿我说话当狗放屁呢?
  但 任凭张天福怎么骂 人家就是不吱声 还是那副样子,这时 那几个拆设备的人已经装完车了,正合力往外推车,前几趟推车都没费劲,不知为啥就这趟费老劲了,咋也推不动。张天福见他们几个人推着很费劲,也没心思骂他了,张嘴说道:还瞅啥哪!,赶紧过去帮着推车!“我来弄顶子你去推吧。 腻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天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说:你等下了班我再跟你算账!
  他这一过去,这矿车立时就轻快了,几个人把车推到车场,把设备卸完以后, 刚要推车往回走,都觉得猛然一晃!紧接着就听 轰 一声,眼瞅着里面一块巨石砸了下来,一股气浪夹杂着煤灰就在里面涌了出来。这次可是真的冒顶了。等灰尘散开后,再看酒腻子 已经没影了,张天福腿一软就坐地上了,活生生的看着酒腻子被拍到了石头下面,他心里接受不了,那毕竟是自己一个班上的兄弟,平时骂归骂,但情义在。再说了,如果刚才不是腻子让他去推车,那现在被拍在里面的就是他自己。
  在确定不会有二次冒顶后,大伙赶紧去掏酒腻子,整整一个下午,最后终于把石头弄开了,再仔细一看,地上连酒腻子的毛都没有?除了两段被压弯了的铁轨以外,就是一些碎石头。
  这下这帮人可真懵了,都找遍了,哪都没有,难道还能把他砸到地球里面去?就在这时,那个小李子说话了:不会是真的吧!我前两天听人说腻子 在外面找到他媳妇了,把他媳妇弄死以后他自己也上吊了!闹不好是真的呢。
  张天福听了以后冲他说道:能不能不瞎咧咧?其实他嘴里说着,但心里明白,联想到昨晚腻子在他家里的反常举动,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他心里也明白了些。其他人也没说话,毕竟谁也不太相信刚才见到的那个是鬼。
  张天福带着大伙又找了一遍,依然是毛也没有。
  回到家里,他媳妇很神秘的告诉他,今天在市场买菜时听说了一件事,酒腻子前几天在外面杀人了,后来自己也自杀了。你说昨天来咱家的那个能不能是.......?
  张天福没有说啥,坐下后 拿起酒杯 将第一杯酒洒到了地上,他明白 腻子能喝到,他并没有走远。
  
  
  
  七号段
  七号段是矿井下的一个地名,所谓的“段”就是每个安全门之间的距离。当初为了防止井下透水事故及瓦斯爆炸事故,矿上在每一个工作面之间都设立了两道安全门,如果一旦深处出现了透水及瓦斯情况,可以及时的关闭上一道安全门,这样可以避免更进一步的损失。安全门是由水泥灌注的,高度大概有两米左右,宽度可以容纳一个标准矿车通过。每一个安全门的上框处都有一盏红色的长明灯,为了就是警示此处限高,避免发生意外。
  回采组这段时间虽然经历了两次事件,但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工作进度,井下最远的两个煤层已经回采完毕。 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的冒顶事故,张天福决定先全力回撤设备,所以就留了两个人在新工作面调试机器,其中一个就是上次10号层那个看皮带的小伙,另一个岁数稍微大点,姓刘,大伙都叫他大老刘。两个人边弄着机器,边闲唠嗑。说着说着 大老刘突然喊了一声:你看你后面是个啥!
  看皮带的小年轻被他这么一吓,差点坐地上。大老刘看他吓的那样,当时笑的快岔气了都。嘴里不住的骂他胆小,跟小娘们似的。大老刘就是那么个人,无论岁数大小他都能闹,纯粹就是“管丈母娘叫大嫂那伙的”。笑完了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吗?这七号段安全门挤死过人。
  “你滚犊子!我不听你说话,你他妈老没正经的。
  “真的,我不糊弄你,这里确实挤死过人。
  “咋挤死的?
  “听说以前有个新挂号的(刚上班的新人)就死在这了,嗨 也是该着,当时听说他一直是在矿车里坐着,到了过安全门时他他妈的不知道咋地了,鬼催似的就站起来了,正好就卡到了门框上,一下就把脑袋给揪下来了,当时坐在一个车里还有俩人,看见他没了脑袋的身子还扑腾呢,当时就把这俩人给吓晕了。
  “真的?假的啊?你别吓唬我了,上次我看到那半截腿我就差点没尿出来。
  老刘往身后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真的,有人说在那个人死了以后,还有人看到过他!听说拎着自己的脑袋,就在七号段这来回的溜达!有人说他找替身呢,呵呵 操!我要是看到他 我就把他脑瓜子踢飞了!
  听他这一说,小年轻的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看,因为这个的巷道比较短,又正好对着七号段的安全门。这时 他不知为啥,就觉得巷子口的暗处有个人影!吓得他赶紧把脸扭了回来,不敢再看了。那个年龄大的看他吓的那样,笑道:你咋跟个娘们似的呢?就这点出息还下井呢?操!你自己呆着吧,我把车皮推下面去。说着 他还真出去了,昏暗的工作面里就剩下小年轻一个人了。人就是这样,越怕的时候越好奇,明明害怕还想看,低着头紧几下螺丝就抬头看一眼巷道口。就这样过了一会,越来越静,越来越静。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大老刘回来,他觉得不对劲,再说了,他一个人在这里也怕,一想到刚才那老家伙讲的那个事情,他就汗毛倒竖。最后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待下去了,他就往外走,当他走到安全门哪里时几乎是低着头跑过去的,刚跑了没几步,突然 砰的一声就撞一个东西上了,这一下撞的不轻,当时他都懵了,就觉得脸上火呲撩的疼,用手一摸,鼻子和嘴唇都破了,血也淌下来了,等他抬眼一看,才明白,自己是撞安全门上了,安全门是水泥的,亏着他带着安全帽,要不脑瓜子都撞两瓣了。等稍微清醒了一点以后,他开始琢磨了,不对啊?这个门是开着的而且是紧贴着墙壁的,他当时是顺着巷道走的,怎么也不可能撞到门上啊?他觉得挺邪门的,刚想趴嗤起来,一回头,当时没吓疯了!就见身旁站着两条腿!两条穿着工作服的腿,最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这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倒着的安全帽,里面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还有毛发像是人脑袋!小年轻的妈呀一声就咕噜一边去了,然后就连滚带爬的往下跑,下面干活的人见他屁滚尿流的就下来了,也都有点毛。都以为是上面出啥事故了呢,张天福过来就问他 咋地了?这小子还是那样,尿瘪子一样的,哭了半天才说了在七号段看到的东西。他说完以后,大伙心里都画魂,半信半疑的,张天福也不太相信,但 七号段那个揪掉脑袋事故 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觉得这个看皮带的说的有点悬,就让他带着自己去看看,没想到这小子,往地上一坐,说啥也不动弹了,死活就是不去了。没法 张天福自己就往上面走去,有几个胆大的也跟在他后面。
  当他们快走到七号段时,老远就见安全门处好像站着个人!因为巷道灯光太暗了,一时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张天福就回身问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站着的人了吗?后面几个都说没看见。等走到门口时,张天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门在怎么关上了?谁关的?因为安全门一旦关上了 就表示井下出事了。所以轻易没人动。
  张天福他们几个把门又推了回去,刚打开门就觉得眼前一个黑影窜到了 旁边的巷道里。张天福也是有点心里没底,因为他也听过 七号段这里闹鬼的。他顺手在旁边捡了一跟半截木棍,后面这几个也都挺紧张的,紧紧的跟着他后面,就这样 一步步的往工作面里面走,当走到一半时,他们几个同时发现了前面好像有个人影,因为离的比较远,矿灯照到那里已经模糊了,但确实有个人,就那么站着,张天福喊了几声,但 那个“人”并没搭话,这下,张天福心里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确实是鬼!既然是鬼,那就别惯着他了,于是,他一边嘴里骂着,一边捡起身边的煤块,往人影处砸去。他这一动手,后面这几个也没闲着,也纷纷用大煤块招呼着。
  没想到,他们刚撇了几个煤块后,就听前面鬼哭狼嚎的叫唤,这几个人停下后仔细一听,这嚎叫声不像是鬼。再听一会,才确定了里面是人,就听里面喊道:别砸了!闹得玩还带急眼的?
  说着,不大一会儿,从暗处走出一个满脑袋跟血葫芦似的人。边走着还嘟囔着:我操,没你们这么闹地,往死了打我啊!?
  张天福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原来这是大老刘,大伙一看他被打的那个德行,也都忍不住乐。
  经过这个事以后,张天福告诉大伙,再以后过安全门时都敲一下车皮,一是为了提个醒,别发生事故,二是给死在这里的人 打声招呼。
  
  
  
  预兆
  瓦斯 俗名沼气,是一种易燃气体。瓦斯的主要成分是甲烷,是一种高爆可燃气体。瓦斯爆炸的条件是:一定浓度的瓦斯、高温火源的存在和充足的氧气。所以 井下的工人烟瘾再大的,也不敢在工作面抽烟,他们都是去巷道外面过烟瘾。
  通常,煤矿预防瓦斯爆炸主要是靠通风,都有专用的风道,一般都是直径50公分左右的铁桶子一直连到各个巷道。如果开采的工作面距离风道比较远时,一般都接“布风桶”(类似于消防水管的东西,但要比那个粗的多)将风送至采煤工作面,以便稀释瓦斯浓度,以达到安全生产的目的。
  转眼 很快就到了冬天,东北的冬季经常是大雪漫天。也许没下过矿的不了解,通常是地面越冷,井下越热,如果遇到大雪天,气压就会降低,井下就会很闷。这时瓦斯的浓度就会比较高。
  井下都是有安检员的,主要工作就是检测井下的瓦斯浓度还有通风。要说安检员的工作其实也没什么危险,活也不累,每天都是一个人穿梭在主风道与工作面之间。
  本来回采区有两个安检员,其中一个因为病假一直没上班,就剩一个叫王连成的年轻人,当年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由于东升矿矿龄比较老,又长期处于停产状态,井下很多的风桶已经破的破、烂的烂了。申领了N次新的风桶,矿物资科说没有,让自己补一补得了。于是,王连成便多了一个任务,每天拿着纳鞋底的大针和麻线,除了测瓦斯剩下的时间就是缝窟窿。
  王连成基本上是老白班,因为不用跟着采煤工走,所以工作比较自由,也都是按点下班的,他媳妇是个中学的老师,俩人刚刚结婚,感情非常好,他也知道疼媳妇,家里活基本不用媳妇干。每天下了班回家都是他做饭,小两口挺恩爱的。那时矿上职工住的都是公房,房子都不大,也没有院子,像煤、柴火等生活物资都放到对面的小仓房里。旁边的邻居都习惯了,只要是一听到外面“砰 砰”的劈柴声,就知道是小王回来了。
  这天 小王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正劈柴、砸煤呢,就觉得身旁柴火垛 咔嚓 的响了一下,然后就见到最上面的一根大元木头,对着自己脑袋就砸了下来!吓得他赶紧往旁边一咕噜,当时还心想呢:这要是拍到脑袋上,还不把我砸瘪了?但是 等他站起来后,再看上面的木头根本就没动过,他挺纳闷的还过去特意扶了扶,确实挺牢固的。这下有点懵了,明明听到柴火垛有声音啊?明明看到木头砸下来了?刚好这时他媳妇也下班回来了,他也就没多想,赶紧的做饭,俩人吃完了看了会电视就睡觉了。
  睡到到了半夜 他媳妇突然呜呜的哭上了,王连成咋问她也不说,后来 就劝了劝,也就睡了。早上起来,刚要出门时,她媳妇就拉着他,问他 能不能不去了?
  “咋了?好好的咋就请假呢?
  “不是,我昨天做的那个梦不好,犯膈应。
  “又梦到啥了?
  “嗯 我梦到你在井下穿了一身的红衣红裤,还骑了一匹大红马
  “呵呵 你还当人民教师呢,还信这个?
  “不是 我记得我小时候 听我爸说过,最忌讳梦到煤黑子穿红!要不你别去了。
  “没事的 你别瞎寻思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的活没啥危险的。
  他媳妇见拦不住他,就一个劲的嘱咐他注意点安全。
  王连成,跟往常一样,到了井下就开始测瓦斯,看水纹,当他走到主风道时,看见顶子上面有根木头塌腰了,再不弄马上就得冒下来,要不说这人死都是该着的。就在他转身要出去找人时,上面的顶木 咔嚓 一声就断了,紧接着石头就下来了,一下就把他拍到里面了。
  稍后继续
  主风道一冒顶,井下整个通风也就断了。
  井下不通风是大忌,空气不流通,越来越闷,实在受不了了,都停了,有脾气不好的,拎着铁钳子骂骂咧咧的满场找安检员,找了一圈没有,最后到主风道一看,傻眼了。冒下来的石头把整个风道都堵死了。
  这时候这帮人还不知道这里面埋着人呢,就在他们刚搬开几块石头时,有个眼尖的喊道:不对!里面有人!他这一喊,大伙才注意到,就见一个人骑着木头被压在哪里,这回这帮人也不骂了也不叫唤了,都加紧了救人,但是 等把人扒出来时大伙全泄气了,一看 完了 脑袋有个大窟窿脑浆子都出来了,身上的工作服都是血,整个就是血人了,眼看着这人肯定没救了。
  很快就有人给王连成的媳妇报了信,等她来时 王连成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回采区大院了,见到早上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盖着块白布停在那里,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腿也软了,也许是大悲无泪吧,她没有掉眼泪,只是张着嘴,喉咙里已经没有了声音,挣扎着扑到王连成的尸体上,用已经无力的手 去摇晃着他。此时 回采区的职工全都在场,见到这种场面,也都跟着落泪。
  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张天福发现,王连成的媳妇,要去揭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忙过去拦了一下,然后对她说道:弟妹,别看了,对自己不好。
  同时 她家里的邻居们听到信也都来了,不住的在她身边劝她,但她坚持着要看王连成最后一眼,当揭开白布的同时,见到自己丈夫的脑袋都瘪了,身上的衣服跟用血泡过了一样的,这一切跟她梦里的一模一样,她当时心里一翻个就晕过去了。
  矿事故组来调查后,安抚了家属一番,尸体也不能总停在采区啊,这个是煤黑子的忌讳,所以 第二天就送到了火葬场。
  转眼王连成走了快一个星期了,他媳妇听邻居大娘说,头期的时候,家里的门别插,给他留个门,有灵的话他得回来看看,看完了他放心了就走了。
  因为怕她伤心,她娘家嫂子就天天来陪她,头期的当天夜里,她正跟自己的嫂子唠嗑呢,突然说道:嫂子连成回来了!她嫂子当时没反应过来,还问呢:啥?连成回来了?
  “你听听!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
  她嫂子仔细听了听,确实有 碰 碰 的声音!就像平时砸煤,劈柴火的声音一样。王连成他媳妇从炕上下来都没穿鞋,跑出去开门一看,外面除了风就是雪 仓房里根本没有人影。她嫂子觉得她是伤心过度了,就拽她回来。俩人刚回到炕上,屁股还没做稳呢,就听到外屋地的门被拉开的声音!,就听 “划拉”一声,就是那种柴火扔到地上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听到铁锹铲煤的声音!这回她嫂子可听的真真切切的,吓的立马就钻炕里去了。
  这时王连成的媳妇,再一次跑到地上,隔着门上的玻璃往外一看,也吓的差点没站稳,就见外面的这个人浑身都是血,脑袋剩半拉了。不过 他始终是背对着她,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王连成他媳妇当时都傻了,想张嘴说话 就咋也说不出来,没一会 她就觉得眼前一黑 就坐地上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是躺炕上的,她嫂子还在炕里蒙着被猫着呢,她掀开被活一看,她嫂子脸煞白,鼻涕眼泪的抹满脸都是,看来是吓的不轻。她嫂子一见她醒了,赶紧跟她说:别在这住了,你知道吗 你家连成真回来了!我眼瞅着他在屋里来回的溜,浑身是血,脑瓜子也瘪了,吓死我了。我可不待了,我得走。说着 就从炕里挪到了地上,鞋还没穿上呢,就“妈呀”一声蹲哪了!王连成他媳妇听到声音 转身一看,自己丈夫就站在炕边上,但 还是背着身,她这时也害怕,那毕竟是鬼,但 一想起他生前的好,却又想去抱一抱他,想到这 她眼泪就止不住了,等她也哭完了,再抬眼看时 面前的丈夫已经不在了,这时天也就亮了。
  她嫂子是彻底吓瘫了,就连坐哪都哆嗦,歇了一会 说啥也不在这待了。
  送走了嫂子,王连成的媳妇站在仓房门口,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煤垛还有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工具,眼泪就霹雳啪啦的往下掉,她明白昨天夜里 连成 为啥总是背对着她,他是不想她看见自己的样子害怕。
  
  
  
  
  红眼耗子
  耗子几乎人人都知道,长相猥琐,动作敏捷,昼伏夜出。一般都是生活在垃圾堆、臭水沟等地方。其实 在矿山地下也有一种耗子,但 不是鼹鼠,而是一种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不过,虽然长相与普通耗子差不多,但 其个头相对要大不少,没人能具体的说清楚,在井下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它们咋能长的那么大,有的人说它们是靠吃井下死去矿工的尸体生活的,也有人说它们是靠吃井下的一种蘑菇生活的,我个人觉得还是后者说的比较可信,因为我自己也吃过井下的蘑菇,真的很好吃,味道跟肉差不多,估计营养价值也应该挺高的。
  老一辈下矿井的人都有个说法,那就是在井下见到了耗子不能打,因为他们觉得井下的耗子是山灵,打了会有报应的,所以 不能动。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耗子和煤黑子都是靠在地下“掏洞”混饭吃的,某种意义上讲 大家都是同类。如果在井下一旦遇到危险,耗子还能提前预警,所以 凡是懂点规矩的煤矿工人,如果在井下遇到了耗子,也都对它们很尊敬,绝不会去骚扰它们。
  我们矿上有个叫刘波的工人,从二十多岁时就秃顶,到了三十岁时,基本就长得跟四十多岁的差不多了,他儿子从记事起就开始迷茫了,总是纠结于 到底是管他叫爸好呢?还是叫爷爷好呢?虽然长相老点,但 这人到是不错,输 耍 嫖 赌跟他沾不上边,就是有一点 馋,他是除了“死孩子肉”不吃,剩下是啥肉都吃。要不说 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呢,他老婆也是个不会过日子的玩意儿,整点钱都填活他们那张馋嘴了。他们家基本就是属于 上半月大鱼大肉,下半月吃糠咽菜那伙的。
  刘波在井下的工种是挂车皮的,也就是井下调度。主要负责将满载的车皮连到摩电车上,他还有个搭档,就是那个开摩电的。是一个岁数大一点老工人,姓马,是个回民。
  平时没事的时候,刘波就跑到老马的摩电车上闲唠嗑,老马这人也爱卖老,只要一有空,就讲他参加工作时的经历。有一次说到了井下的耗子,刘波就觉得好奇,因为老听人说井下的耗子大,他自己还没见过呢,这次老陶这么一说,他就赶紧问道:你说能有那么大个的耗子吗?我咋就没见过呢?要是让我碰上,弄回家够俺们全家吃一顿了。
  “别瞎咧咧!那个是能吃的吗?
  “那咋不能吃?听说南方那边都吃呢,还挺香呢!
  “你咋就认得吃呢?除了吃,你还能认识个啥?!
  “那你活着不是为了吃,你为了个啥?你不趁着活着多吃点好的,等你哪天一蹬腿儿,狗屁都没捞着,白活一回了。
  “你赶紧给我滚犊子!下去!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早晚你得因为你那张破嘴你得吃大亏!
  刘波被撵下车后,站在一边,冲着车上的老马头笑着说道:叔 想开点吧,别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地,等我开资了我买个猪头上你家看你去啊!说完,这小子转身就跑。老马头气的在后面这顿臭骂!
  刘波跑回到车场以后,自己乐了一会,但 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猪头,他心里挺难受的,他到不是因为骂了老马头自己难受,是因为现在正好是下半月了,好几天没吃到肉了,一想到肉,他就觉得腮帮子发酸,舌头底下冒汗,使劲咽了几口唾沫,又喝了两大口凉水,总算是把馋虫给暂时压了下去。坐在那等了半天,皮带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他心想:反正没啥事,上里面溜达溜达。想到这,晃晃悠悠的就往巷道里走,当时他手里拎着一个挂车皮的铁钩子,有二尺多长吧,挺沉的,当他走到一个岔道口时,就觉得有个肉乎乎的东西从他脚面上跑了过去,他当时吓了一跳,赶紧站下,用矿灯来回的乱晃,当他照到前面岔道时,发现 地上有个东西!趴在那用爪子扒着什么,当他看清楚了以后,这心里面也哆嗦了一下,原来 前面趴着一个有1尺多长的大耗子,要是算上尾巴,那更得大了。看样子估计得有4-5斤沉,浑身的毛都油光锃亮的,用矿灯一照都直反光,耗子好像根本没有怕他的意思,就趴在离他两米多远的地方,用爪子抱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啃着,偶尔还抬起头,的用那双小眼睛瞄两眼刘波。
  此时,刘波本心想不搭理它了,可走到这个耗子旁边时,它还是没有跑的意思,自己闷头在哪吃的还挺香。刘波歪着头看了半天,心想着:从来没吃过耗子肉,看这家伙肉的呼的,这要是弄回去,炖一锅估计能挺香的。想到这,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然后抡起手里的铁钩子,对准耗子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这铁钩子足有十几斤沉,一下子正砸在大耗子的脑袋上,耗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翻了。刘波 弯腰抓着耗子的尾巴,拎了起来,用手掂了掂,还真不轻啊,嗯 不错 挺肥实的。这时 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过来,就用随身背的工具包把耗子装了起来。
  下了班,他连澡都没洗,直接就奔家走。一进门,还把他媳妇吓了一跳!冷不丁,就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推门进来,当时她手里拎着个做饭的铲子,刚要抬手打,仔细一看,是自己爷们。再一看他那满头满脸的煤灰,刚要问他咋不洗洗就回来了,还没等她开口,刘波,先拍了拍肩上的工具包,呲着牙笑道:媳妇,今天开洋荤了,等会我给你弄个好菜! 说着,放下包,很神秘的从包里把那个大耗子拎了出来。
  他媳妇再一次的被吓到了,张着大嘴,眼珠子瞪的溜圆的,盯着地上的这个死去的动物,半天 才问道:我说,当家的,你弄这是个啥?这玩意能吃吗?
  刘波本来是想告诉她这是个耗子,但是又一想,她们娘们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嫌恶心,不能吃,所以 他媳妇问 他也不吱声。
  拿起刀,他才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家伙,整个身子就有菜墩子那么长了,尾巴根处,足有老爷们手指那么粗,浑身的毛是棕黄色的,爪子很尖,也很锋利,上面布满了 细细的鳞片,脑袋虽然砸瘪了,但 嘴里的牙呲出很长,样子很是恐怖,刘波,闭着眼睛一刀下去,就不把耗子脑袋给垛了下来,然后剥皮,开膛。他媳妇看不了这血腥的场面,赶紧跑屋里去了。
  看着剥下来这张皮,刘波,心想:这玩意等到了冬天做个棉帽子也不错啊,把皮里子洗干净以后,他顺手就把耗子皮挂到了,仓房里。
  接下来,把肉剁开以后,就开始炖了,不一会,香味就出来了。晚上这一顿,这一家子是造的沟满壕平的,一边吃着,他媳妇还问呢:这到底是啥肉啊?咋这香呢?
  “吃你的得了,问那些干啥?又药不死你!
  他媳妇挨了一顿狗屁呲,也不再问了,反正吃着香 管他是啥呢。
  要不说这人就是贪呢,自从吃了这一次以后,刘波就上了瘾了,没事老想着这顿美味。平时在井下干活时,有事没事的总是四处踅摸着,总想着啥时候再弄一个尝尝。平时只要一闲了,他就在巷道里转悠,他听人说了,一般就废巷道里耗子多,一次 他又再转悠时,偶然发现了一窝的耗子,这下可让他端着了,除了一个最大的跑了以外,剩下的两只小一点的没跑了,都让他给打死了,回去又实实在在的解了一次馋。
  但 就是从这以后,怪事也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开始是在他吃完耗子的一个星期以后,那天的白班一天的时间就干了不到两车煤,从早上开始只要是装的炸药,就是哑的,臭炮。一天都是这样的,气的白班的队长骂了一天的娘。随后就是刘波在装完了车,往摩电那里推时,眼瞅着摩电就奔他来了,亏他躲得快,要不就得把他轧死!为这 他还跟老马头,急眼了,老马还挺冤呢,明明是挂的前进挡,谁知道这车能往后开呀?
  等他把车皮弄正了以后,别人也都坐绞车升井了,等绞车下来他再想坐时,绞车还坏了?无论怎么给信号 上面就是没反应。没招了,他是一步步从井下走上来的,上来时都快半夜了,等到了绞车房一问,人家说绞车根本就没坏呀?都挺正常的。
  刘波到家时已经累的跟瘪茄子似的了。他媳妇当天还没在家,他也没铺被,直接躺炕上就睡了。到了后半夜时,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就觉脸下面毛绒绒的,用手一摸,好像是什么东西的皮?等他打开了灯一看,炕上是他剥下来的那三张耗子皮!自己明明是把皮都放到仓房里挂起来了?难道是自己媳妇拿出来的?不对啊?刚才回来时,炕上没东西啊?他正寻思着呢,无意中一抬头,猛然见到窗台上趴着一个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只大耗子,个头比他打死的那几个还大,而且这个耗子毛是黄的,瞪着两个通红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得刘波心里这个发毛。他仗着胆子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就撇了过去。大耗子很灵活,一窜就蹦到了地上,等他再想追出去时,耗子已经没影了。看着炕上这三张耗子皮,刘波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了老马头说的那个规矩了。
  胡思乱想的后半夜,刘波基本就没睡着,早上起来去上班这一路上,都想着昨晚的那个红眼的大耗子,就连坐在绞车上往井下走时,他都觉得有双红眼睛在看着他,弄的他老是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车里,大伙都议论纷纷着昨天哑炮的事情,都说邪门,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今天咋样呢。听着他们议论,刘波心里有点打鼓了,难道真的这么邪门?跟我在井下打耗子有关?带着疑问,车到了井下,采煤工陆续到工作面去干活了,刘波心不在焉的收拾着铁轨上的乱石头,乱煤渣啥的。这时 他发现前面有个道钉起来了,他过去掏出锤子蹲着正砸着呢 突然发现眼前趴着个东西!正是那个红眼的耗子!他这一惊,本能的往后就倒了过去,他刚摔在哪,前面的车皮就开动了,直接就从他右腿的膝盖处压了过去,齐刷刷的就给轧掉了。
  原来 当时老马头是听到了 车里的信号玲响了,就表示后面要车皮呢,他就开动摩电往后倒车了,没想到这时刘波正好摔倒了。
  巧的是,刘波这边刚刚被轧断了一只脚,巷道里,工作面的炮声也响了,紧接着皮带也开动了,炮声、皮带声这么一响,也就把刘波的嚎叫声给压下去了。
  此时 老马头把车倒过去以后,就开始等着前进的信号,但 等了半天一直也不见信号玲响,就下来看看,也亏了他看一眼,要不 刘波就完了。
  等这事情过去以后,大伙才知道他打了井下的耗子,大伙也都吵吵着他这是报应。老马头,默默的在井下摆了一些供品,烧了香,念叨了一番,这样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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