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特殊身份
刑警队审讯室。
作为一名良好市民,陈卫华很配合,警方问什么就答什么。
罗昊天先拿出了星海发廊的优惠券,问陈卫华用没用过这东西。
“用过,我记得老板给了我两张,我用了一张。”陈卫华满脸疑惑:“你们叫我来,就是为这事?”
“另一张呢?”罗昊天不答反问。
“应该还在我家里,你要我可以送给你。”
罗昊天放下纸券,拿起一张刘子江的照片:“这人你认不认识?”
“不知道名字,但见过。”
“他是谁?”
“他是我一个朋友的前夫。”陈卫华表情微微有变:“这人死了吧?”
“你怎么知道?”罗昊天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死后第二天,我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事。”
“他叫刘子江,死于谋杀,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张斌插了一句。
“你朋友叫什么?”罗昊天问。
“吴芳,我们是初中同学。”
罗昊天暗自点头,询问吴芳的次日早晨,警方调取了她近段时间的通讯记录,竟在里面发现了陈卫华的电话号码,且两人最近一次通话就在头天晚上,刚好是罗昊天和向晓雨去了吴芳家中之后。经过大数据核查,警方掌握到他俩曾是初中同学。
凶手是个男性,若吴芳有嫌疑,那她肯定有帮手。偏偏另一重大嫌疑人陈卫华和吴芳搭上了线。罗昊天推测吴芳是向陈卫华通报警方找她问话一事,当即决定对二人都实施秘密跟踪。令人意外的是,之后两人并未再联系,更没见面,一切行为如常,直到周末,陈卫华突然穿上清洁工衣服出现,这才让罗昊天下达了抓捕命令。
“吴芳在电话里都给你说了什么?”
陈卫华如实讲了,罗昊天又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刘子江?把当时的情形说一下。”
“上周末,我去百货商场买东西……”陈卫华将那日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在罗昊天追问下,又把自己与吴芳重逢的经过讲了。
“你喜欢吴芳吧?她可是你初恋情人。”
“曾经喜欢。”陈卫华笑了笑:“现在只是好朋友关系。”
“这话我不信!吴芳的遭遇很可怜,你亲眼目睹她被刘子江打,心中定然五味杂陈,既义愤填膺,又百般心疼吧?”张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卫华。
“没错,所以我当场就把他踹翻在了地上。男人打女人,天理不容,何况还打的是我朋友,我这种反应很正常吧?”
“非常正常。”张斌点头表示认同,接着道:“可你也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救得了吴芳一次,却救不了她一世,所以你在考虑如何做才能一劳永逸。”
陈卫华露出惊讶神情:“警官,这帽子可不能乱扣啊,杀人是要掉脑袋的,我疯了差不多。”
“哼!警察刚找吴芳了解了情况,她马上就给你打电话通风报信,这说明什么?”
“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也想不通啊,这你们得去问她。”陈卫华一脸无奈。
“案发当日,你中午12点过从卢美山庄出来,下午接近3点才返回,刘子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遇害的,期间你都做了什么,可有证人?”比起张斌来,罗昊天的语气要缓和得多。
“过了好些天了,我想想啊。”陈卫华打了个哈欠。
罗昊天站起身,走到陈卫华面前,给他点了支烟。
虽然目前陈卫华的嫌疑很大,但从特殊教育学校了解的情况来看,陈卫华很热爱这个职业,对那些有缺陷的孩子们也极为有爱心和耐心,这让罗昊天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
从情感角度讲,罗昊天甚至觉得,陈卫华出于对吴芳的保护欲,设计谋杀掉堪称人渣的刘子江,是可以原谅的。试想,如果以前有人这么骚扰梦依,他也保不准会产生这种极端念头。
“想起来了,那天我突然想喝棒子骨头汤,去剑南路综合市场买了两根棒子骨,还买了几斤肉,回家把肉切块冻进冰箱,把骨头泡进水里准备晚上回来炖,然后就一直玩电脑到两点过,出门打车去了卢美山庄。这你们都可以去市场问的。”
“满嘴谎言!”张斌大声质疑:“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当日乘坐的出租车,司机的口供和车内监控都能证明,你是在元艺街上车的,你住的共和小区可不在元艺街啊!”
陈卫华一下子懵了,愣了几秒,这才说:“哦哦,我就说时间有这么久了,我记混了。”
“元艺街离共和小区并不近,你为何会在那里出现?”罗昊天站在陈卫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那天……把肉冻了、骨头泡了,在家玩了一阵子游戏,然后,然后……对了,我之前听人讲那里有个楼盘当天在搞促销,就说去看看。你们也知道,我现在是租房子住,父母一直催着买房结婚。我到那找了一大圈才发现走错地方了,别人说的是园云街。”
陈卫华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向地面,罗昊天明显感觉到他的语气也比先前弱了一些,遂哼了一声:“陈老师如此年轻,可这记性真不敢恭维啊!”
“见笑,脑容量太小,装不了太多东西。”
张斌问到环卫工衣服的来源,陈卫华说是志愿者组织发的,有据可查。张斌不死心,找了个帽子让陈卫华戴上,又让他站起身来,仔细和视频里嫌疑犯的样子进行比对,认定就是他。
口供上没取得实质性进展,张斌建议用刑,罗昊天瞪了他一眼道:“大脸,你到队里一年多了,啥时候见过我用刑,新时代刑警,哪里还搞那些名堂,现在一是重证据,证据摆到面前,他自然会招;二是重心理,咱们得想办法击溃嫌犯的心理防线,让他觉得破案是迟早的事,主动配合。”
“我前几天还见你踹了那电信诈骗犯两脚……”张斌小声嘀咕。
“放屁!我那是刑讯逼供吗?那个时候已经审完了,他承认骗光了十多个老人的养老钱,我想到那些老人哭着求我帮他们追回养老钱的样子就气愤,踢他两脚算好的了!”
“晓雨,你那边怎么样?”
看着向晓雨从审讯室里出来,罗昊天上前问道。他们抓捕陈卫华的同时,向晓雨这组也传唤了吴芳前来问话。
向晓雨摇了摇头:“唉,哄也哄了,吓也吓了,没什么用。”
双方对陈卫华和吴芳二人的口供内容进行了对比,也没有出入。
“吴芳那样子不像在说谎,我琢磨着,就算这事真是陈卫华做的,吴芳很可能也不知情。”
“心疼情人,为爱而杀。”张斌说。
“可陈卫华不像那么冲动的人啊,再说了,他明明是志愿者,家里随时放着一件环卫工的衣服,怎么还要穿上它去做案?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你别忘了,他可是先把刘子江杀了,再将尸体推下益兴大厦制造轰动效应的,如此狂妄的人,故意给警方留点线索也不难理解。更何况,他留的并不是DNA一类能直接锁定凶手的线索。”张斌辩解道:“比如现在,我们抓捕了穿清洁工衣服的陈卫华,却根本没法认定他和凶手穿的就是同一件,如果陈卫华是凶手,这只会让他更有成就感!”
“天哥,你觉得呢?”向晓雨觉得张斌说得也有道理,遂看向罗昊天。
“办搜查令,搜家!”
自案发当晚公布案情后,市公安局一直没再发布新的进展情况,社会上舆论一片指责声,各级领导天天追问,都是王贵帮罗昊天扛着的。但凡事有利有弊,正因为此案影响大,局里也给予了方便,对专案组的要求都会尽量、尽快满足。
搜查令很快就办下来了,罗昊天亲自带队,先搜陈卫华家,再搜吴芳家。尤其是陈卫华的出租屋,罗昊天心里卯着股劲,搜了个底朝天,就差把地板砖一块一块全部撬开看了。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陈卫华家中唯一的暗格:床下一块木头被掏空了一部分,揭开上面的伪装后,里面有个黄色zippo打火机。
抓捕陈卫华时,从他身上也搜出了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虽然zippo打火机比较贵,但也就几百元,没必要花费如此心思藏起来吧。
回到队里,罗昊天把从陈卫华和吴芳家中搜到的刀具全交给向晓雨,让她做痕迹检验,看能否提取到血液成分。
罗昊天拿着两个打火机,几经研究,终于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区别——藏在暗格里的打火机标签下有个安卓充电口子。
罗昊天立即上网搜索,确定这款zippo打火机全部是一个样子,多出来的口子是改造过的。这让罗昊天眼前一亮,他立即拿着火机,到科通支队找贾洋。
科通支队是公安局里专管电子设备的技术警种,贾洋和罗昊天是一批入警的,多年下来,他已拿到中级职称,专业造诣颇高。
贾洋将这打火机连上电脑,用多种软件对它进行测试后告诉罗昊天:“这里面有个芯片,芯片上装了款软件,但软件被加了密,我破解不了。”
“破解不了?那能不能强制格式化解密。”
“那样会触发它的自毁程序,到时候,它就真的只是一个打火机了。”
“你们队里那些高工有办法不?”罗昊天还不死心。
贾洋有些沮丧:“设计这芯片的是个程序高手,不是我贬低他人,依我的了解,公安局内部没人能达到这种水平。”
“外面的人呢?”
“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个省城的专家,他应该有办法。”
“要多长时间?”
“明天下午给你。”
搜查房屋前,罗昊天并未告知陈卫华,但为了保证搜查的有效性,整个过程都有录像。搜查结束后,罗昊天也没去见陈卫华,陈卫华并不知道他找到了这个打火机。
罗昊天考虑了一支烟的功夫,同意让贾洋带着打火机去趟省城。从程序上讲,他这样操作有些违规,但为了破案,他豁出去了。
向晓雨那边的检测报告显示,陈卫华和吴芳家中的水果刀上没有血液成分,菜刀上倒是有,却都是动物的,排除了凶器的可能。
夜里,专案组开了次案情通报会,大队长王贵听取罗昊天的汇报后说:“陈卫华的确非常可疑,从口供来看,他讲的基本是事实,唯独在案发期间的那段行踪有撒谎嫌疑,目前关键要查清楚,发案时他到底在哪里!”
“共和小区虽地处城区,却因为属于城中村改造项目,迟早要拆,所以周围基础建设不完善,监控探头比较少。我已经安排了人详细排查从共和小区到元艺街以及从共和小区到益兴大厦沿途的探头,工作量比较大,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才能出结果。”
“好!这项排查结果很重要,你得盯紧点!”王贵顿了顿,又问:“明天是周一,陈卫华不能按时去何家,你准备怎么办?”
“将案情进展直接告诉何安。”
“若是何安让你放人呢?”
“那就放。”
“天哥,不能放虎归山!”张斌忙说。
“到明天中午就24小时了,证据不足,我们也没有充足理由延长传唤时间啊。”向晓雨微微摇头:“大脸,到时候不放陈卫华,这头老虎就只有让你领回家供着了。”
罗昊天道:“据线报,刘子江死后,金虎公司有人将他欺瞒何安、妄图索要高价拆迁费的事透露了出来,多人说他是罪有应得,甚至有‘背叛何总就不得好死’的传言。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认为,何安和陈卫华的嫌疑不相上下,何安要捞陈卫华,我且让他如愿,再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行!”王贵起身,拍了拍罗昊天肩膀,出了会议室。
何安果然来要人了,罗昊天表现得很强硬,陈卫华是要放,但总不能何安一来警方立马就怂了吧,好歹要做做样子。
罗昊天等着何安强硬地回应他,就像五年前那起案子一样。然而,当何安听警方介绍了陈卫华目前的嫌疑所在时,却笑着脸向罗昊天赔不是道:“瞧我这记性,罗警官,那天下午是我拜托陈老师帮着办了件私事,哪知刚好和刘子江被害的时间重合了,引起了你们误会。”
“你让他办什么事?”罗昊天皱眉问。
“送了个东西给我朋友。”
“哪个朋友?”
“泰华人寿的许总,你要不信,可以马上找他核实。”
“我们当然会核实,陈卫华帮你送了什么东西给他?”
“能不说吗?”何安有些局促。
“最好如实交……如实反映。”
“是我给女儿买的一份……重疾病保险。”
“真是这样?”
“千真万确。”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陈卫华只字未提?”
“这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才没让公司员工送去,而是让陈老师帮忙。当时我特意叮嘱他帮我保密,没想到陈老师如此守信,宁愿被你们冤枉,也没违背对我的承诺。”
“哼!”如果此事属实,陈卫华身上的嫌疑将被彻底洗清,罗昊天有些烦躁:“有没有冤枉他,不是你说了算!”
“陈老师有没有罪,也不是你们说了算。”何安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愤怒的表情,反而隐隐带有几分笑意,这让罗昊天极不舒服。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泰华人寿的许志豪用口供和公司监控为陈卫华做了直接而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释放陈卫华时,何安亲自在刑警队迎接,两人当着警察的面一阵寒暄后,坐上何安的座驾驶离,上车前,何安不忘冲罗昊天他们挥了挥手。
“欺人太甚!”望着绝尘而去的丰田车,张斌一拳打在墙上。
“唉,陈卫华不是凶手,我们之前的思路都要被推翻了。”向晓雨黯然道。
“我还是觉得这事和陈卫华有关!”
“可他不在场啊。”向晓雨不解地看着罗昊天。
“我没说他是凶手。”罗昊天道:“发廊优惠券和清洁工衣服都将嫌疑指向了他,偏偏他自己又不交待案发时的动向,现在何安抛出一个证据,轻松就洗脱了他的嫌疑,我认为是何安用陈卫华作幌子,带我们绕了个大圈。”
“奸险狡诈!”张斌不停点头:“符合何安的个性。”
“这么说的话,陈卫华也成了何安的棋子。”
“狼狈为奸也不一定。”张斌撇嘴道:“陈卫华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极有可能是帮凶!
“大脸。”罗昊天安排道:“我给你两个人,你们继续盯着何安。”
“陈卫华呢?”
“暂时不管了。”
晚上八点,贾洋从省城回来,直接到刑警队,将打火机还给罗昊天:“这是一台精准的监控测试仪!”
“监控测试仪?”罗昊天有些茫然。
贾洋详细解释了它的原理,听得罗昊天目瞪口呆:“竟然有这么先进的东西。”
“专家花了好长时间才破解了它,我也是第一次见。”
“里面可有数据?”
“空的。”贾洋微微摇头:“它有使用痕迹,但数据被格式化了,无法恢复。”
“这东西值多少钱?”罗昊天好奇地问。
“开发这种软件,需要极高的编程能力,再根据程序定制感应元件、改装到打火机上,如果不是量产的话,市面报价至少要10万元。”
罗昊天大吃一惊,对陈卫华有了新的认识:“他一个参加工作不久的手语老师,用得起这种东西?他又用它来做什么?”
罗昊天决定,这事暂且隐而不发。搜家的时候,罗昊天瞧见了天花板角落的监控头子,他相信陈卫华回家后定然会知道警察搜查的事。既然这个打火机对陈卫华那么重要,他若发现东西没了,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到时候自有分晓。
送走贾洋,罗昊天开车回了位于奥林岛的家,下午他爸妈从县上过来了。算起来,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在家睡觉了,只偶尔白天回去换洗衣服、浇浇花。
“妈,我不是让你们别等我吗。”看着桌上未曾动过的饭菜,罗昊天有些内疚:“爸有胃病,得准时吃饭啊。”
“你爸非要等你回来才吃。”
“快来快来。”老头子喝了一口酒,笑着招呼罗昊天母子。
“爸,你胃不好,医生让你戒酒啊!”罗昊天劝道。
“唉,那多没乐趣。”
“你们先吃着,我去把菜热一热。”妇人指了指桌上的酒:“昊天,陪你爸喝一杯吧。”
这次家庭聚餐的前半段很和谐,虽然诺大的房屋里只有三个人,却仍让罗昊天有了久违的热闹感觉。直到酒过三巡,满脸通红的老爷子看着妇人道:“你下午说有事和昊天商量啊。”
罗昊天看向母亲,妇人的笑有些不自然:“前天你李阿姨又找我了,说是雯雯还在等你……”
“妈!”罗昊天当即打断了她:“这事你们别管了!”
“我们不管哪个管?”罗昊天爸吼道:“那事都过去几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一天不为梦依报仇,我绝不会再娶!”
“报仇报仇,仇人在哪里?”罗昊天爸猛地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酒水荡出来不少:“你脑袋……”
“罗剑!”妇人喝住了丈夫,眼神近乎哀求,罗昊天爸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餐桌。
“昊天。”妇人拉起罗昊天的手:“爸妈就你这一个儿子,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眼看你都快40了,你爸也70了,我俩就盼着抱孙子啊,不然死也不瞑目。”
妇人的样子戳得罗昊天心疼,他语气缓和了些:“妈,我马上就能抓到凶手了,你放心,抓到他我就结婚,你们再等等。”
“唉,每次都是这句话。”妇人擦了擦泪,默默地收拾起桌子,罗昊天闷坐了一会儿,把剩下的碗筷收进了厨房。妇人洗着碗,罗昊天让她休息,伸手要去洗,被妇人用手肘推开了,嘴里喃喃道:“雯雯是个好姑娘,错过了要后悔的……”
罗昊天心中烦躁顿生,转身出了厨房。客厅里,父亲扳着脸坐在沙发上,罗昊天没过去,径直回了卧室。刚一开灯就发现墙壁上自己和梦依的结婚照不见了,勃然大怒:“你们又把照片藏哪儿去了?我说过多少遍,不准取梦依的照片!”
“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借着酒劲,罗昊天爸也毫不客气。
“把照片还给我!”罗昊天近乎咆哮。
正在洗碗的妇人匆忙出来走到沙发旁,却被罗剑拦住:“不准给他!”
“我求你别逼他了!”妇人作势就要跪下,罗剑没辙,只得让开。
妇人从沙发下取出照片,战战兢兢地递给罗昊天,罗昊天颤抖着接过,紧紧地抱在胸前,两眼紧闭,神色痛苦……
罗昊天回到卧室,重把照片挂到墙上,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子。再回到客厅时,已是漆黑一片,客卧门关着,门缝下有灯光射出。
罗昊天家是三室两厅的布局,除了主卧和客卧,还有一间卧室,那是他和梦依特意为孩子留的。装修的时候,梦依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他们到医院找关系看了性别,是个儿子。为此,罗昊天在网上搜了很多样板房的图片,最后选了一张比较符合男孩子性格的图,让装修公司照着装。
谁知道,孩子不曾到房里住过一天,就和他妈妈一道走了,永远地离开了罗昊天。
罗昊天扭开门把手,熟练地摸到开关,打开了灯。屋里放着一架木质的高低床,罗昊天给梦依说,他小时候就特别想要这样一张床,每天可以爬上爬下,感觉特好玩,他相信儿子一定会喜欢的。那天,梦依摸着隆起的肚子,靠在罗昊天身上,满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