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慢慢推开的声音在午夜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这个号称爱作死的大胆也吓得直往被窝里缩。我不知道外边的师父在干吗,想看,又不敢露头!那会儿要是师父有个三长两短,估计我也是啥忙都帮不上,可怜的师父,遇到一个二蛋徒弟,真该替他老人家大哭一场。
又过了一会儿,屋里再无动静,我慢慢探出头,见屋里的白炽灯泡发出昏黄的光,灯光下,师父在地上盘腿坐着,两手自然放在膝盖上,他的周围,围着五个朦胧的黑影!
那五个黑影围成一个圆圈,他们手里似乎都拿着东西,其中最矮的一个我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个钢叉,其它的都看不太清楚。他们看了看师父,然后慢慢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准备砸向师父!我在危急时刻突然想到那本书里有个对付运财五鬼不受控制的咒语,情急之下大声念了一遍,然后观察着五个鬼的动静。他们在我念完咒语后真的慢慢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然后一起转头看向我。我的那个亲娘,一定是咒语不管用,激怒了这些恶鬼!只见他们转身朝床移了过来,我心说完了,这下要去陪我的老祖宗们了,我可还没娶媳妇呢!死了也太亏了。
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就传来唱诵的声音,是那种很多人一起在唱诵,仔细听,这种经文师父好像唱过,是我们道家的某种经文。我的耳膜被巨大的唱经声震得嗡嗡作响,但内心却渐渐不再恐惧了,并油然而生了一股勇气,于是我“噌”一下跳出被窝,跑下床到了师父身边。师父紧闭双眼,嘴唇一开一合,我贴近仔细听,发现他唱的和屋里回荡的那种唱诵正好合拍。
我见师父没事就放心了,这时才想起那五个鬼影,转回身去看,没了!于是我就轻声唤醒师父,告诉他没事了,鬼已经走了。师父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唱经声也嘎然而止。师父我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摸出烟点了一支,抽到一半时突然按灭说道:“睡吧,明天去请你二叔!”我听到一惊,师父这是咋了?不是已经处理了吗?为什么还要请二叔?
第二天一早,师父就让我回去请我二叔,他在她表弟家等我。可我刚走到门口,师父又喊住了我,说他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那天是我二叔第一次和我师父见面,师父买了很多礼物!他们见面后都很客气,客套话说了一大堆。当师父说出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时,二叔看了看我,我吐了吐舌头,没敢说话。二叔就对师父笑了笑,说五鬼既然已经找上门了,就不会轻易离开,还说从师父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五鬼,也明白了我和师父遇到了什么事。我当时觉得二叔在吹牛,二叔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他盯着师父看了一会儿,说现在有个鬼在向师父的左边耳朵吹气,问我师父觉不觉得左边耳朵在抽搐?还有一点点的麻?师父轻轻点了点头。我这下算是被二叔吓到了,慢慢挪了几步,离师父远了一些,深怕他身边的五个鬼认错人再吹我一下。
师父经过这一下也彻底服了我二叔,他就征求我二叔能不能亲自去坟地看看。我二叔摆了摆手,说这个局他很清楚,设局的人是个茅山派的传人,想破这个局,必须找到一张符,这道符就放在设局人的坛桌上。不过,只要能让这人服软,他自己就会破了符。
二叔说完突然转首问我师父会不会下战书,师父一愣,问是不是那种斗法的战书,二叔说是的。师父说下战书总要有目标啊,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战书下给谁呢?
“你不是有挖出的东西在手上啊!就让他们去主人那去传书好了!”
“可是...”师父当时看样子有点犹豫。
二叔一笑,就问师父那些挖出来的小玩意在身上不?师父忙拎起手里的包找出来挖出来的东西递给了二叔。二叔拿着看了看,咧了咧嘴,说看起来这人道行不低啊!
“这样吧!也不是我不信你的道行,是这人道行真的很厉害,要不我们就在我家,一起对付他怎么样?”二叔说的很客气,但暗含的意思也是说师父他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师父这次一改以前桀骜不驯的个性,点点头说自己正有此意。于是,他们俩坐在一起开始筹划如何下战书,如何应付,估计会出现什么情况等等。我是几乎听不懂,所以就去一边玩耍去了。
等师父喊我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乎两个小时。师父递给我一个单子,又拿了钱给我,让我赶紧去镇上买单子上的东西。我一看单子,十几种,不算多。以我的速度,来回一个半小时搞定没问题。
我气喘吁吁瞪着自行车刚到了二叔家,我师父接过东西说道:“你想办法去逮一个老鼠,不要打死,要活的!”
我逮老鼠的过程就不用写了吧!还是直接写他们斗法的过程吧,不然读者朋友要开骂了!
午夜时分,二叔和师父一起出了院门,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先点了一份烧纸,然后又在北面烧了三份烧纸。纸烧完后,师父拿出从坟地挖出来的那只小狗和小鬼,都面朝北,小鬼在前,狗在后,放在了地上。二叔等师父放好后,念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说回去,不要回头看!
我是个不安分守己的家伙,越不让回头看,我心里越是痒痒,走在最后的我走了没几步,就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看了以后我就后悔了,急跑几步抢在师父和二叔前面进了院子,吓死宝宝了!您问我看到了什么?好吧,我看到路口有两个穿着一身白色孝衣的人跪在地上冲北磕头,就看到这些,可能还有别的,可我没再敢细看。
回到家,师父翻身把院门关了上,但没插上门栓,并在门后挂上了自己的那个破铃铛。
二叔则到了屋里面对房门坐着,等师父进门后,他说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在院里摆上了!师父转身进了里屋,很快就抱出来三个给死人烧的那种纸人,两男一女,我吓了一跳,问二叔什么时候弄了三个这玩意,怪吓人的!二叔笑着说是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师父去买的,还说我要是喜欢就送给我一个回家抱着睡,我吓得赶紧摆手说算了。
师父到了院子里,分别在西南、东北和正北方放了三个纸人,女的在西南,两个男的分别放在了东北和正北。放好后师父在院子里点了份烧纸,并对着三个纸人分别拜了拜。接着,师父拎起一个木桶,用手抓着木桶里的东西开始在院子里撒,至于木桶里是什么,我得保密。
二叔这时候喊我,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心里直发毛,这种笑,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我问二叔想干吗?他伸手递给我一个塑料瓶子说:“童子尿,接一瓶过来!”我晕!奇葩无敌风火轮,整个尿还这么神神叨叨!
所有一切就绪,我们爷仨就在屋里坐着闲聊,等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心里一点都不怕,有两个超级大神在,今晚估计胜券在握。斗法我以前看过,宋师父曾经和刘阿婆斗过一次,所以见怪不怪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那一次精彩。
我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之际,师父的铃铛突然“叮叮当当”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师父马山站起身说了句:“来了!”我不敢站门口,而是趴在小窗户上往外看着。院子里月影朦朦胧胧,我看到院门有半扇已经被推开了。我仔细看着,发现被师父放在院门旁边的那个男纸人在动!再去看其它两个纸人,同时也在动!我惊讶地忍不住说了声纸人在动,二叔“嘘!”了一声,让我只管看着,不要出声。
纸人们就像真人一样动作很快就站成了一排,面对院门,看着很是怪异!这时,另一扇院门也慢慢被推开了,几个影子,慢慢走了进来!就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五个鬼影!它们真够执着的,又来了!
三个纸人马上迎了上去,上去就抬手动腿和五个影子斗在了一起,我第一次见纸人和鬼打架,心里激动得不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三个纸人很厉害,身形滴溜溜乱转,那五个鬼影似乎一点便宜都得不到,被逼得一直往门外退。当时的场景就差没有音效,如果他们再发出声音,就真的可以拍成电影了,不过哑剧看着也惊心动魄。但遗憾的是我还没看够战斗就瞬间结束了!五个鬼影被逼出门外后,不见了!
三个纸人迅速退到了原先的位置,靠墙站好,不动了!我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自己惊讶的心情,师父突然喊了一声:“又来了!”我赶紧甩脸往院子里看。这时,只见从院门的地面上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老鼠!是老鼠!这个宋师父和刘阿婆斗法的时候我也看到过。
二叔忙让师父把那只我逮到装在一个纸箱里的老鼠放出去,师父拿起纸箱掀开口往门外一倒,那只老鼠“噌!”一下窜了出去,然后眼见着迎着那群冲进来的老鼠就过去了!月色太暗,我根本看不清老鼠在干吗,就听见“叽叽”声突然大了起来,再过了几分钟,声音突然消失!再去看地面,干干净净,啥都没了!
院外突然开始有了风,我心里明白,有风就不对劲,一定又有什么要来了。果然,院门口身影一晃就突然蹦进来一个东西!我借着月光仔细一看,不由得失声喊了一句:“僵尸!”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僵尸,但和电影里的不一样,他没有穿着那种官衣官帽,而是一身灰色的衣服,不过两只手也是前神着。他进了院子往前跳了没几步,我就发现他脚下开始冒烟了,白烟!师父嘿嘿一笑,说我二叔真行,地上撒的东西开始起效果了。那僵尸脚下似乎很痛苦,不停地蹦啊蹦,很快他似乎恼怒了,快速跳着往我们屋门这边来了!
眼看马上就到了门前,二叔把装着我的尿的瓶子递给师父,说让他尝尝你徒弟的花露水吧!不过让师父不要一次用光,记得还得灌僵尸呢!师父嘿嘿笑着接过瓶子,拧开盖子后对准门外的僵尸,然后用力一挤塑料瓶,只见一道水柱对准僵尸就喷了出去,好嘛,一点不撒,全都正中目标!
僵尸发出阵阵吼叫,不过声音就像用铁盆扣着似的低沉。他身上白烟四起,两只手乱晃。师父凑准时机突然冲出了门,把塑料瓶口插进了僵尸嘴里,再次用力一挤,一滴不剩,都被僵尸给报销了。
然后师父就赶紧跳开了,僵尸这时近乎疯狂了,身体剧烈抖动,没过几分钟,突然整个躯体“噗!”的一下萎缩在了地上,不动了!我好奇地跑出门壮着胆子凑近看了看,我的天,只剩下衣服,其它都没了!
又等了一会儿,再没什么动静。二叔伸了个懒腰,说行了,让师父天亮去通知胡良财,他的女儿可以出院了。
后来,胡良财的女儿真的康复出院了。胡良财曾问起师父究竟是谁在搞怪害他们一家,师父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知道了又怎么样?死了的人可以复活吗?再说,害人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他让胡良财耐心看着,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是谁害他的。
后来我遇到过师父的表弟,问过他关于胡良财家的事,他说胡良财家没再出事,不过他的一个表弟家挺惨,表弟的老婆坐火车时从月台跌落,被恰巧路过的火车压死。唯一的一个儿子,和人赌博时发生争执,被人当场捅死。还有一个女儿,据说在深圳做鸡,至今下落不明。我问那胡良财这个表弟呢?现在还活着吗?师父一笑,说活着呢,在县精神病医院二楼整天趴在西窗口唱歌的就是他!
我在上初一的那年暑假,和正上大学放假在家的程叔叔聊在了一起,他全名叫程炳谦。以前我们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他毕竟比我大,辈分又比我高,所以没有什么机会凑在一起。那个暑假是老爸建议我去找程叔叔借书看,他还在上大学,书一定很多。
于是那个暑假我就经常去找他,他的书也真的太多了,外国文学最多,我最喜欢看的那几本书他都有,还有珍藏本!真的羡慕死我了。
程叔叔当时在南京工程学院就读,我去的次数多了,我们就开始聊天。我就告诉他自己会法术,不然咋震住这个大我这么多的长辈哩!嘿嘿。程叔叔觉得好笑,就让我变个美女出来,我说变不出来。他又让我变包阿诗玛出来抽抽,我就急了,说法术不是可以变这些的。他就乐了,说他逗我呢!接下来我就讲了自己遇到的奇异事件,他听后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次数多了,我就纳闷,问他难道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他当时半躺在床上,很忧郁地抽着烟,许久才说:“其实,我应该比你更信这世上有鬼,因为我和鬼在一起过。”
我起初以为他是开玩笑,就没答茬,自己找了两本书就准备走。可这时候他喊住了我,说他这会儿很烦很压抑,想倾吐一下心里的故事,问我想听吗?我说那你说好了,我听。
他又点了一支烟,然后语气很低很舒缓地开始讲起了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1990年,程炳谦考上了南京工程学院。第二年,在校外兼职的他为了方便,就在校外租了间小屋。当时屋里没有沙发,他觉得很不方便,于是就去了南京专门经营旧家具的市场。后来,他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张很旧很旧的沙发,看样子有点像民国时期的,不过外层的人造革还没有破损。虽然很久,但他觉得很喜欢那种复古式样的家具,这个沙发四个腿均呈S形弯曲,看着让人很舒服。问了价格,便宜得让他咂舌,于是毅然就买了下来。
当天沙发搬回住处经过擦洗后,他就发现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很正确的,因为沙发颜色并没有褪很多,一经擦洗,古风古韵呼之欲出,把他欢喜得不得了!
当晚,他吃着零食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就睡着了!刚睡觉就开始做梦,梦里,一个穿着浅红旗袍的短发女子推门走了进来,那女人实在太美了,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眼睛忽闪忽闪地有种让人疼怜的冲动。她很温柔地在程炳谦身边坐了下来,程炳谦觉得她很像自己梦里的妻子,于是很迷糊地问了一句:是你吗?女子点了点头,说是我!后来,他们在沙发上极尽缠绵,直到程炳谦在黎明的曙光里醒了过来。
程炳谦觉得梦太真实了,可毕竟只是一个梦,他并未在意。可是第二天晚上,他看着电视又睡着了,女人再次如约而至。这次女人还说了她的名字—李茹君。再次醒来后,程炳谦甚至在自己身上还能闻到那女人身上遗留的香味。
第三天晚上,程炳谦早早就去床上躺着了,他就是想验证一下。结果那一晚他没有做梦。好奇的他第四晚又在沙发上睡了,李茹君也再次在梦里过来陪他。而且她当时窝在程炳谦的怀里,哭着说以为他不喜欢她了。程炳谦好言安慰,最后两人在梦里相拥而眠。
程炳谦觉得自己遇到的是梦中情人,就像天龙八部里的那个梦姑一样。
后来,一次他去给一个初中学生家教的路上遇到了一起车祸,一辆摩托车撞了一个过马路的女子,可摩托车却没事似的开跑了,女孩子半坐在地上,腿上鲜血直流。他赶紧下车去查看女孩的情况,到了跟前看到女孩的瞬间他愣住了,因为女孩和梦里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他没多想,就觉得是巧合,所以他稍微愣了一下后,就要帮女孩子拨打急救电话。可女孩子说不用了,医院很近,她自己去包扎一下就行。
程炳谦见女孩腿一直在流血,行动不便,就让女孩子坐在后座,他推着自行车带她去了临近的一家医院。但到了医院门口,她又说不去了,血已经止住了。女孩子很感激他,问了他的名字和学校,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程炳谦整个傻掉了,女孩子说她叫李茹君!就是南京本地的,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这简直就快成了神话故事了,程炳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可真实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于是程炳谦当时就说了自己的梦,李茹君格格地笑,说他这种泡女孩子的方法老套了,不过觉得他人不错,就留了电话然后各自回去了。
那以后,他们俩开始经常约会见面,感情也是迅速升温。当第一次他在出租屋的沙发上得到了李茹君后,他真的分不清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后来,他就提出要去李茹君家见见她的父母,可她不愿意,说自己父母脾气不好,而且排斥外地人,让他等等再说,她会慢慢做工作的。程炳谦觉得她这样说也合情合理,就没再坚持。
有一天,出租屋的房东过来收房租,这是个70多岁的老奶奶,身体特别好,人也一脸慈善。她以前很少进屋,都是在门口收了钱就走了,可那天老奶奶无意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没经程炳谦同意就径直走了进来,进来后就看那只沙发,然后又蹲下身摸索着看着。程炳谦觉得诧异,就问老奶奶怎么了?
老奶奶看了一会儿,就抬起头问他在哪买的这沙发?他说是在旧货市场。老奶奶当时眼里泪光闪闪,说这沙发是她们家解放前的旧家具,没想到竟然被程炳谦给买了回来。说完让程炳谦看沙发腿上的字,说是她和妹妹两个人刻上去的。程炳谦俯下身去看,就见一条木质沙发腿上很显眼用刀之类的东西刻着两个名字:李茹兰、李茹君。程炳谦看后大吃一惊,忙问老奶奶她这个妹妹还在人世吗?老奶奶就哭了,说妹妹在南京大屠杀的时候被日本人拖到院子里轮奸了,后来腹部又被扎了两刀。昏迷醒来后的妹妹自己爬进了屋,然后死在了这张沙发上,死的时候手里抱着全家的合影...
程炳谦那天都不知道老奶奶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清醒些后,他立即就去了老奶奶家,问老奶奶有没有她妹妹年轻时候的照片。老奶奶说有的,然后就去翻找,最后就拿出一张有点泛黄但已经被过塑过的照片递给了他,他接过来凑近看去,突然,他像见了鬼一样一下就把照片给扔了,表情惊恐至极。因为照片上的女子,赫然就是他整日纠缠在一起的李茹君!
他没敢和老奶奶说原因,捡起照片还给她之后,就落荒而逃了!
他不敢再去出租屋,因为他知道那里有李茹君的鬼魂在那里等他!可,现实中的李茹君难道也是鬼?不会呀,鬼怎么能在大白天陪他逛商场、喝咖啡呢?不会,不会是鬼,现实里的李茹君只是和梦里的重叠了,都是巧合而已。他一遍遍这样劝自己,最后,他忍不住给李茹君打了电话过去。接通电话后,电话那头的李茹君就开始哭了起来,问他究竟怎么了?出租屋好几天不见人,打电话也找不到人,她快担心死了!程炳谦就撒了个谎,然后约她在咖啡店见面。
见面后,程炳谦直直地盯着李茹君看,这时候服务员过来问喝点什么,程炳谦说两杯咖啡,服务员问是不是等另外一位客人到了再上另外一杯。程炳谦看了一眼李茹君,对服务员说客人已经来了,直接上来就好!
服务员刚走,程炳谦开口就问李茹君:“你骗了我,其实你是鬼对吗?”李茹君脸色突然就变了,很生气的样子,然后起身跑出了咖啡店,等到程炳谦追出门外时,人已经不见了。
那一天程炳谦一直给李茹君打电话,都说号码不存在!怎么可能,这个电话号他早上打还通呢!急得团团转的程炳谦这时候才发觉,他一不知道李茹君的单位在哪、叫什么名字,二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李茹君这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程炳谦陷入到了巨大的思念之中,人迅速消瘦,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爱她!他每晚都躺在那张沙发上回忆梦里或真实中的李茹君,他一次又一次发誓,就算她是鬼,自己也要跟他在一起,哪怕自己也变成鬼去陪她呢!
就在一月后的一个晚上,他做梦了,梦里屋门打开,李茹君低着头默默走了进来。他惊喜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哭着说她终于来了!终于来了!李茹君泪如雨下,说那个房东婆婆就是她的亲姐姐,她真的是个鬼!她的魂魄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张沙发,当程炳谦买回来的那天,她就喜欢上了他。
程炳谦说不管她是人是鬼,以后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李茹君摇着头努力挣脱了程炳谦的拥抱,说她是鬼,而且还是一个厉鬼,跟她在一起程炳谦迟早会死的。程炳谦说自己不怕,死了正好可以陪她!李茹君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张开了嘴,程炳谦赫然发现李茹君的嘴角露出来两颗很长的獠牙,而且她面目全非,五官扭曲变形...他不忍再看,赶紧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他感觉李茹君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她哭着说:“我也很爱你,我希望咱们有机会可以投胎做一对夫妻,不过,我不能再害你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爱我,就在清明节给我在路口烧份纸吧!炳谦,好好保重...我走了...”
程炳谦喊了一句:“不要,不要走!”可转过身,李茹君已经不见了!
“茹君!茹君!”醒来后的程炳谦,趴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程叔叔给我讲完了他的故事,我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就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后来,再没梦到过李茹君吗?”他咬着嘴唇闭着眼点了点头,说再也没有。
我说李茹君这种魂魄应该去超度一下,不然她永远都是孤魂野鬼。不过我听师父说南京曾经在解放后偷偷请了很多道士、僧人长时间去超度南京大屠杀时死难的鬼魂,不知道李茹君是不是已经被超度了。我告诉程炳谦,我师父可以查到,如果没有被超度,师父可以帮忙给超度的。
可程炳谦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似乎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我知道他没接触过我师父,或许对超度这一说法也根本不信吧!一切都是因果,随缘吧,于是我拿着书,悄悄退出了他的房间。